陸氏南唐書/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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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藝方士節義列傳第十七

吳廷紹[编辑]

吳廷紹為太醫令,烈祖因食飴,喉中噎,國醫皆莫能愈。廷紹尚未知名,獨謂當進楮實湯,一服,疾失去。馮延巳苦腦中痛,累日不減。廷紹密詰廚人曰:「相公平日嗜何等?」對曰:「多食山雞、鷓鴣。」廷紹曰:「吾得之矣!」投以甘豆湯,亦愈。群醫默識之,他日取用,皆不驗。或扣之,答曰:「噎因甘起,故以楮實湯治之。山雞、鷓鴣,皆食烏頭、半夏,故以甘豆湯解其毒耳。」聞者大服。

潘扆[编辑]

潘扆,往來江淮間,自稱野客。嘗依海州刺史鄭匡國,不甚見禮,館之馬厩旁。一日,從匡國獵近郊。匡國妻行至厩,因視扆所居,四壁蕭然,草蓆竹笥而已。發笥,睹二錫丸,亦頗怪之。扆歸大驚曰:「何物婦人,觸吾劍。賴吾攝其光芒,不然身首殊矣!」或以告匡國,匡國竦然曰:「殆劍客也!」求學其術。扆曰:「姑一試之。」乃俱至靜院,探懷出二錫丸置掌中。俄而氣出指端,如二白虹,旋饒匡國頸,有聲錚然。匡國汗下如雨,曰:「先生之術神矣!」觀止矣,扆笑引手收之,復為錫丸。匡國表薦於烈祖,召居紫極宮,數年卒。

李冠[编辑]

李冠,善吹洞簫,悲壯入云。元宗將召之,會軍旅事興,不暇。司徒李建勳亦知音,絕歎賞之,冠輒不遇。周顯德中,北遊梁宋,每醉,輒登市樓長嘯。後不知所終。

某御廚者,失其姓名,唐長安舊人也。從中師至江表,未還,聞崔胤誅北司,遂亡命,而某留事吳。及烈祖受禪,御膳宴設賴之,略有中朝承平遺風。其食味有鷺鷥餅、天喜餅、駞蹄餤、春分餤、密雲餅、鐺糟䏑、瓏璁餤、紅頭簽、五色餛飩、子毋饅頭,舊法具存。

申漸高[编辑]

申漸高,優人。昪元中,為教坊部長,時關徵苛急,屬畿內旱。一日,宴北苑,烈祖顧侍臣曰:「近郊皆得雨,獨都城未雨,何也?得非刑獄有冤乎?」漸高遽進曰:「大家何怪,此乃雨畏抽稅,故不敢入京爾。」烈祖大笑。明日,下詔弛稅額,信宿大雨霑洽。周本自吳時有威望,烈祖慮其難制,因內宴,引鴆酒賜本。本覺之,輒取禦杯均酒之半以進曰:「願以此上千萬壽,庶明君臣一心!」烈祖失色,左右莫知所為。漸高托俳戲,舞袂升殿曰:「敕賜臣,漸高並飲之。」納杯懷中而出。烈祖密遣中人持藥解之,不及,腦裂而卒。至元宗時,又有李家明,亦優人。宋齊丘止一子,輒死,悲哭躍月。齊王景達勉之,不從。家明曰:「是易喻爾!」作紙鳶,大書其上曰:「一子不能捨,如讓皇百口何?」縱之,墮其第中。齊丘取觀,為抆淚而止。元宗失江北,遷豫章。龍舟至趙屯,舉酒望皖公山曰:「好青峭數峰,不知何名?」家明對曰:「此舒州皖公山也。」因獻詩曰:「皖公山縱好,不落禦觴中。」元宗太息,罷酒去。

譚紫霄[编辑]

譚紫霄,泉州人,幼為道士。初,有陳守元者,亦道士。嘗斸地得木扎數十,貯銅盎中,皆漢張道陵符篆,朱墨如新,藏去而不能用。以授紫霄,紫霄盡能通之。遂自言得道陵天心正法,劾鬼魅、治疾病,多効。閩王王昶尊事之,號金門羽客、正一先生。閩亡,遯居廬山棲隱洞,學者百餘人。武昌節度使何敬洙嘗殺女奴,投屍井中,人無知者。遇疾,召紫霄。中夜被髮仗劍考治,見女厲自訴。詰旦,屏人以語敬洙。乃丹篆符遣之,疾即愈。廬山僧闢路,有大石,堅不可鑱。紫霄往視,曰:「此固易爾!」索杯水噀之,命工施鑱,應手如粉。後主聞其名,召見,賜官階,辤不受。俄無疾卒,年百餘歲。今言天心法者,皆祖紫霄。

史守冲[编辑]

史守冲、潘扆,皆不知何許人。烈祖嘗夢得神丹,既覺,語左右,欲物色訪求。而守冲適詣宮門獻丹方,扆亦以方繼進。烈祖皆神之,以為仙人,使煉金石為丹。服之,多暴怒。群臣奏事,往往厲聲色詰讓。嘗以其藥賜李建勳,建勳乘間言曰:「臣服甫數日,已覺炎躁,豈可常進哉?」烈祖笑曰:「孤服之已久,寧有是事?」諫者皆不從。俄而疽發,遂至大漸。臨終,謂元宗曰:「吾服金石求長年,今反若此,汝宜以為戒也!」

耿先生[编辑]

耿先生者,父雲,軍大校。耿少為道士,玉貌爪,常著碧霞帔,自稱比丘先生。始因宋齊丘進,嘗見宮婢持冀掃,謂元宗曰:「此物可惜,勿令棄之。」取置鐺中,烹煉長久,皆成白金。嘗遇雪擁爐,索金盆貯雪,令宮人握雪成錠,投火中。徐舉出之,皆成白金,指痕猶在。又能煼麥粒成圓珠,光彩粲然奪真。大食國進龍腦油,元宗秘愛,耿視之曰:「此未為佳者。」以夾謙囊貯白龍腦數斤,懸之,有頃,瀝液如注,香味逾於所進,遂得幸於元宗。有娠,將產之夕,雷雨震電,及霽,娠已失矣。久之,宮中忽失元敬宋太后所在,耿亦隱去。幾月餘,中外大駭。有告者云,在都城外二十里方山寶華宮。元宗亟命齊王景遂往迎太后,見與數道士方酣飲,乃迎還宮,道士皆誅死。耿亦不復得入宮中,猶然往來江淮,後不知所終。金陵好事家,至今猶有耿先生寫真云。

古史官書忠義、孝行、列女各為傳,南唐偏方短世,又史牒放逸,不能盡見,摭其僅可書者,合為節義傳。

段處常[编辑]

段處常,失其鄉里家世。保大中,為兵部郎中。周侵淮南,元宗命處常浮海使契丹,乞陳利害,甚辯。契丹本通南唐,徒持虛辭,利南方茶藥珠貝而已。至是,無出師意,而留處常不遣。處常怨其無信,誓死國事,數面誚虜主。虜主亦愧其言,優容之,以病卒於虜。

趙仁澤[编辑]

趙仁澤,失其鄉里家世。保大中,為常州團練使。周人來侵,吳越乘間出兵攻常州。仁澤戰敗,被執,歸之錢唐。仁澤見吳越王不拜,責之曰:「我烈祖皇帝中興,首與先王結好,質諸天地。王今見利忘義,將何面目入先王廟乎!」吳越王怒,以刀抉其口至耳。丞相元德昭嘉仁澤之忠,以良藥敷瘡,獲愈。後不知所終。

張雄[编辑]

張雄,失其鄉里家世。周人來侵淮南,民自相結為部伍以拒周師,謂之義軍。而雄所將最有功,元宗命為義軍首領。及割地,徙之江南,歷袁、汀州刺史。後主見討,保大中書將無在者,乃擢雄統軍使。雄謂諸子曰:「吾必死國難,爾輩不從吾死,非忠孝也!」諸子泣受命。與田欽祚戰於溧水,敗績,他將皆遁,士卒死者萬餘人。雄與其子力戰,俱死。不同行者,亦死於他陳。父子八人,無生存者。時金陵已危蹙,不復議贈卹,國人哀之。

陳褒[编辑]

陳褒,江州德安人,唐元和中給事中京之後。十世同居,長幼七百人,不置奴婢。日會食堂上,男女異席。未冠笄者,別又為一席。畜犬百餘,共以一船貯食飼之,一犬不至,則群犬皆不食。築書樓,延四方學者,鄉鄰化其德,獄訟為之哀息。昪元初,州以聞,詔复徭役,表門閭,同時見旌者尚數家,皆五世同居云。

永興公主[编辑]

永興公主,烈祖女也,嫁吳睿帝太子璉。及禪代,宋齊丘請離婚,烈祖不聽,公主以為吳室塚婦。而國亡,中懷憤悒,聞之呼之為公主,輒悲傷流涕。烈祖愧之,乃以璉為中書令、池州節度使。璉卒,公主哭之過哀,亦感疾卒。

余洪妻鄭氏[编辑]

余洪妻鄭氏。洪為閩將,唐師下建州,裨將王建封得鄭氏。以其有色,而自持堅貞不撓,不敢犯。獻之大將查文徽,文徽欲納之,鄭大罵曰:「王師吊伐,當褒錄節義,以表勵風節。建封出行伍,尚知見憚。君,元帥也,乃欲為禍首耶!」文徽大慚,亟訪其夫歸之。

吳媛[编辑]

吳媛,浚儀人,唐史官兢之後。父志野,義不仕梁,南游吳,遂家廬陵。媛適段甲,生子未晬。段卒,父母以媛少,議嫁之。媛𠢐面自誓,事舅姑極備謹,教所生子為善士。韓熙載使江南,表其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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