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國志/卷十一

九國志卷十一
楚〈武穆王于唐乾寕三年丙辰自立于湘南，至後唐保大九年辛亥國滅，凡五十七年。〉
作者：路振　北宋

世家

武穆王〈姓馬，名殷，字霸圖。唐中和時，孫儒、劉建鋒戍蔡州，殷𨽻軍中。及儒敗死，衆推建鋒爲帥，殷爲先鋒。建鋒被殺，衆推張佶，佶讓于殷，時乾寕三年五月也。九月，唐授殷潭州刺史。光化元年三月，命知武安軍留後。未幾，進本軍節度使。梁開平元年四月辛未，封楚王。後唐天成二年六月，封楚國王，許自開國。長興元年十一月己巳薨，年七十九。諡武穆，葬于衡陽之上潢。〉

衡陽王〈名希聲，字若訥，殷次子。殷有子數十人，嫡子希振長而賢，次希聲與希範同日生，以母寵得立。長興元年十一月丙戌襲位，去建國制。十二月，唐以爲節度使。三年七月辛卯薨。追封衡陽王。〉

文昭王〈名希範，字寶規，殷第四子。希聲旣没，長興三年八月辛酉襲位。九月，唐以爲節度使。四年正月乙卯，封扶風郡侯。應順元年正月壬辰，封楚王。晉天復四年四月，加天策上將軍。十一月，開天策府。開運四年五月壬辰薨，年四十九。諡文昭。是年六月，劉知遠改國號曰漢。〉

廢王〈名希廣，希範同母弟。希範病，以希廣屬拓拔恆，將佐以希萼爲長，恆亦勸希廣讓希萼。指揮使劉彦瑫等不欲，遂奉希廣權軍府事。時越希範薨之四月乙未也。七月甲午，漢封爲楚王。十月，希萼來奔喪，拒之，遂搆兵。乾祐三年十一月，希萼陷長沙，戊申被害，葬瀏陽門外。〉

恭孝王〈名希萼，殷第三十子。旣害希廣，遂自爲楚王。時漢乾祐三年，爲南唐保大八年十一月丁未也。保大九年二月，入貢于唐。三月，唐以爲楚王。九月戊寅，同母弟希崇、指揮使徐威作亂，執希萼幽于衡山縣。希崇旣襲位，國人不附，復立希萼爲衡山王。希崇求援于唐，唐命邊鎬將兵趨長沙。十月，鎬入醴陵，遂趣希崇入朝。十一月辛酉，盡遷于唐。辛未，鎬遣先鋒李承戩將兵如衡山，𧼈希萼入唐。十二月，唐仍賜希萼爵楚王，以希崇爲節度使。數年，希萼薨于金陵。諡恭孝。希崇率兄弟十七人奔于周。〉

列傳

張佶

佶，京兆長安人。少通經史。咸通初，以明經中第，累遷宣州從事。秦彥暉牧宣城，陰養亡命，將圖江准，而兇暴多忌，不爲吏民所信。佶慮其害己，乃辭疾去職，將歸京師。至汝陽，值秦宗權阻兵，佶往依之。宗權與語大悅，署爲行軍司馬。會宗權叛，遣衆四出，屢爲梁祖所敗，佶謂劉建鋒曰：「今天下方亂，英雄𧢲逐，吾觀秦公剛鷙猜忍，終不能濟大事。梁王軍政精明，將士悉力，一旦全師奄至，吾等無賴矣！不如早自爲謀。」建鋒、孫儒俱從。儒殺宗衡，自領其衆，以佶爲行軍，號令嚴肅，衆皆憚之。及破楊行密，佶有力焉。行密逐趙鍠，據宣州，儒與建鋒領衆西上，將討行密。建鋒謂佶曰：「今與孫公權全軍，爲公刷恥于宣州，如何？」佶唯唯謝之。于是儒盡焚維揚積聚，驅其民人，大屯廣德，將先平行密，而後北渡。及圍宣州，糧道阻絶，士卒大疫，反爲行密所破，佶與建鋒率餘衆據湖南，推建鋒爲帥。建鋒多私狎，每飲酒部曲間。有長直兵陳贍者，其妻有殊色，建鋒通之；贍怒，以鐵撾置袖中，擊殺建鋒。建鋒將吏推佶爲帥。佶將入府，常所乘馬忽踶𪘏不止，正中佶髀，仆地不能起者久之。時殷征蔣勛于邵州，佶謂其將吏曰：「吾非汝主，當迎馬公爲之。」于是磔陳贍于東市，遣姚彥章等迎殷。及殷至，佶乘肩輿入府，受其拜謁訖，命殷升廳。佶卽降階，率將吏拜賀，請代殷攻邵州。梁開平中，奏授佶朗州永順軍節度使，累遷檢校太保，同平章事。乾化初，移鎭桂林，卒于治所。子少敵有武略，事殷爲軍校。希範襲位，遷永州刺史，天福中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頁。〉

許德勲

德勲，蔡州朗山人。少爲縣吏，好讀書史，任氣不羣。秦宗權據淮西，德勲往依之，擢爲左軍判官。與殷同在帳下，有州里之舊，情好欵洽。從孫儒討揚州，以德勲爲蹈白都指揮使。時淮上饑饉，德勲所至，必先固囷廩以待。儒謂左右曰：「成吾事者許蹈白也。」自是軍中謀議皆得預焉。及儒敗于宣城，與劉建鋒同入湖南，以軍功奏授檢校太傅，兼侍中。殷代立，以德勲爲內外馬步軍都指揮使。乾寕四年，淮南楊行密遣使來通好，以梁祖擅朝政，願與殷爲兄弟之國，以絶梁。殷欲許之，德勲諫曰：「行密盜據淮甸，抗衡中國，明公義脩職貢于朝，爲附庸，一旦棄之，前功盡廢，他日朝廷問罪江表，以我爲同惡，卽王師先至湖上矣。不如拒絶之，乃心王室，久長之策也。」殷從之。天復中，淮人攻鄂，杜洪求救于朝廷，詔發荊湖澧朗兵以援之，殷遣德勲與秦彦暉率舟師東下。時荊南成汭知梁祖將篡，曲意事之，乃自擁衆乘巨艦，直抵夏口，爲淮人所敗，汭溺死。德勲遂與朗州雷彥恭襲破荊南，盡俘其府實及士女伶倫工巧之徒，凡數千人以歸。天復三年，又領兵略地荊南，還經岳州，刺史鄧進忠以城歸附，遷岳州刺史。梁開平初，淮將冷業宼平江，以德勲爲東面行營步軍都指揮使，去淮軍五里下營。業以遊騎偵邏，晝夜不絶。德勲選習水者五人，斬木取其枝葉戴之，各持長刀，浮江而下，夜犯業營，令舉火爲號。俄而營中擾亂，自相蹂藉。火舉，德勲以勁兵奄至，大敗淮軍，斬首千餘級，擒業及裨將貳拾餘人以歸。天成中，淮將王彦章、苗璘等宼岳州，舟帥萬餘人蔽江而下，屯君山側。殷遣德勲率艨艟戰艦千艘以禦之。德勲謂諸將曰：「淮人遠來，掩吾不備，今若以全師臨之，必懼而遁矣。」乃潛師屯角子湖，偃旗臥鼓，夜遣裨將王環以戰艦二千，斷楊林浦，絶其歸路。淮人覺之，遲明，淮人移軍荊江口，將會荊南兵，合攻岳陽。德勲選輕艦三百，令裨將詹信先襲淮人，且行且戰。德勲擁艨艟自後而至，大戰荊江中，淮人大敗，斬首千餘級，溺死者甚衆，擒彦章及璘以歸。而行密遣使來行成，且請二將，殷以禮歸之，遣德勲餞彥章等。德勲謂之曰：「楚國雖小，舊臣宿將尚在，願公此歸，勿以湖南爲念。若須得志，當待衆駒爭皂棧，然後可圖也。」彥章等媿謝而去。自後馬氏諸子果爭立，爲江南所滅，人以德勲爲知言。天成二年，殷建國，拜右相。卒，年七十餘。子可瓊。〈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頁。〉

鄧進忠

進忠，湘陰人。世爲土豪。兄進恩，唐中和初爲瀏陽鎭將。黃巢之亂，江湖荒饉，進恩陰養死士千人，以防㓂盜。會巢弟黃浩領惡少數千，剽劫江左，號浪宕軍，轉入湖外，大掠瀏陽。進恩患之，乃與進忠謀，率壯士伏山塚間，候浩軍半過，橫出擊之。浩軍大敗，前後皆遁走，浩僅以身免。縣以事聞于州，奏授進恩嶽州刺史。天復中，進恩卒，進忠襲位。天祐二年，許德勲襲荊南，出戰艦臨其城，進忠遣人獻牛酒，開門納德勲，大享將士，德勲諭以禍福。翌日，舉族南歸長沙，賜進忠鞍馬、繒帛、金銀器，令權知衡州軍州事。未幾，奏授刺史。同光中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二十頁。〉

姚彥章

彥章，字繼徽，汝南人。少倜儻，有武略。乾符中，黃巢盜起，秦宗權召募豪俊，以彥章隸帳下。善用鐵槊，重百餘斤，每上馬盤辟，疾如旋風，觀者壯之。隨孫儒渡淮拔廣陵，儒死宣城，隨劉建鋒入湖南，領廳直軍，最被親信。及建鋒遇害，張佶傷髀，不能視事，佶與彥章首議迎殷，遂遣彥章率所部逆殷于邵州。殷初疑之，猶豫未卽還，彥章入白殷曰：「劉龍驤、張行軍，與足下同功一體之人也。不幸龍驤有不測之禍，行軍以髀病廢，是天意人望歸于足下，何遽疑也？」殷釋然，遂令彥章統衆先歸。國內旣定，翌日殷至代立。以功遷長直都指揮使。彥章建議平嶺北五州，薦李瓊爲游奕使。桂州平，奏授靜江軍行軍司馬，監軍府事，遷檢校工部尚書、橫州刺史。容南龎巨曦歸欵，彥章率兵迎之，遷寕遠軍節度副使，知容州事。殷建國，拜左相，遷昭順軍節度使。清泰中，加兼侍中，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一頁。〉

秦彦暉

彦暉，上蔡人。宗權之族弟。父轍，仕郡爲牙校。彦暉少伉勇，有智略。宗權將敗，族人懼禍，彦暉請隨族兄宗衡討揚州。宗衡爲儒所害，彦暉從儒攻宣州。儒敗，又從劉建鋒入湖南，爲捉生指揮使。光化中，殷將平嶺北，以彦暉及李瓊爲五州游奕使，率兵平桂林，虜劉士政，以功奏遷檢校太保。天祐末，淮將劉存、劉威領戰棹攻湖南，殷以彦暉爲在城都指揮使，領兵三萬以禦之。彦暉潛艛艣于上流，以待淮人；又遣副指揮使黃璠分戰棹三百艘，潛瀏陽口。存以舟師至越隄，屢戰不利，乃遣使送書于殷以請和。殷欲許之，彦暉曰：「淮人多詐，將緩我師而爲變，不可信也。」使者回，以其言白存。時彦暉與存對水爲陣，存登岸遙呼彦暉曰：「我降矣，而公弗許，古人有言『殺降不祥』，公豈不爲子孫計！」彦暉怒曰：「賊踞吾城下而不擊，奚顧子孫耶！」乃鼓譟齊進，淮人遁走。黃璠自瀏陽口列戰艦橫絶大江，合擊之，淮人大敗，擒劉存；至夕，劉威以輕舸遁去。彦暉親戮其裨校百餘人，以功奏加檢校太傅。開平二年，領兵攻朗州，殺其將區景思，擒節度使雷彦恭及其宗屬雷彦雄等七人以歸。朗州平，遷道州刺史。乾化中，代歸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一頁。〉

王環

環，許州人。少𨽻忠武軍。秦宗權據淮西，以環有勇力，召置帳下。後與劉建鋒從孫儒渡淮，儒死宣城，又隨建鋒入湖南，爲捉生指揮使。剽掠郡邑，先登陷陣，衆推其果毅。建鋒死，殷代立，遷水軍都指揮使。略地上高，擒淮將劉靖，奏授檢校司徒。貞明初，徙岳州刺史。許德勲以舟師巡境上，夜中南風暴起，環乘風鼓棹，直抵齊安城中，纔四鼓矣。環挂繩梯登城，殺守卒十餘人，引戰士直入州廨，擒刺史馬鄴。遲明，城中驚擾，德勲乃驅其官屬將吏，寘入舟中，大掠而歸。至□口，德勲謂環曰：「鄂人其邀我乎？」環曰：「我師入黃州，而鄂人不覺，今奄至城下，迅雷不及掩耳，當自救無暇，安能邀我！」乃展旗鳴鼓，成列而行，鄂人不敢出。至岳陽，以所俘獻，殷大喜，奏以環領黃州刺史。天成初，史光憲自京師還，爲荊南高季昌所執，奪明宗所賜名馬妓女。殷遣環與袁詮、詹信率戰艦三百艘討之，大略于境上。季昌遣將屯劉郎洑，環進兵擊破之，奪戰艦百餘艘，遂逼荊渚。季昌懼請和，取光憲以歸。殷建國，以環爲左六軍副使。長興二年卒。環善治舟師，能以寡擊衆；布衣糲食，與士卒同甘苦。每戰罷，必盡索傷者，扶至帳前，手自療治之，鐵鈎鈐夾，名膏上藥，常置座右。殷每部分諸將使之出征，士卒得隸環麾下者，咸相賀曰：「吾輩不畏死，但獲居王六軍隊伍中足矣。」其爲士卒所愛如此。〈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二頁。〉

王贇

贇，事希範爲衡山指揮使，時十五餘年，境內無事，但以所部營飾宮室、剏脩佛廟而已。贇求自試，乃以爲岳州刺史。乾祐初，希萼率兵攻湖南，希廣以贇爲都部署，率衆禦之，敗朗軍于僕射洲，奪戰艦三百艘，希萼奪歸。武陵密遣人以珍幣通好于贇，贇拒而不荅。三年，希萼復大舉兵攻長沙，路由岳陽，贇堅壁自守。希萼不敢逼，遣人謂贇曰：「比約與君同行，今何異心也？」贇曰：「大王兄弟尚不相容，何責將吏之異心也！願大王入長沙，無傷同氣，臣守岳陽，敢不盡臣節。」希萼感其言，及篡位，奏授贇永州防禦使。淮將邊鎬據湖南，有占者云：「王氏繼馬氏。」時議以贇有世功，當應其讖。鎬白于李璟，乃授贇鎭南軍節度使，賜襲衣巾帶，以毒寘巾㡌中。未幾，贇腦裂而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二頁。〉

李瓊

瓊，蔡州汝陽人。少以饒勇，選隸秦宗權帳下。後隨孫儒渡淮，儒敗，又從劉建鋒入湖南，爲親從都裨校。殷代立，遷本軍指揮使。時湖外初霸，土宇未廣，議者復請窺取嶺北五州之地，乃命瓊與秦彦暉爲五州游奕使，張國英、李唐爲之副。兵克永、道、郴、連四州，因水陸齊進，屯全義嶺。時桂州劉士政遣副使陳可璠營嶺下，指揮使王建武營秦州，以拒我師，彦暉三戰不利。會全義民請爲鄕導，瓊詰之，對曰：「此去西南有古路背嚴闕，抵秦裁五十里，雖生荊棘，可通單騎。」瓊乃白彦暉，請以步卒三百、騎兵六十，以巨槊長劒，銜枚夜襲秦城。至建武營，纔三鼓矣。時營中士卒不虞我師之至，皆熟寢。令騎兵分布柵外，自以牛革蒙柵門踰入，士卒隨之。營中亂，自相蹂躪，斬首百餘級，衆遁走，擒建武而歸。遲明至大寨，係建武以素練，示可璠營中。可璠不知我師已破秦城寨，猶鼓譟未信；乃斬建武，投首營中，士卒震駭。彦暉因其驚擾，以全軍擊破之，擒可璠，降其將吏三千餘人，欲部送歸湖南。瓊曰：「我以七千人討桂林，若分兵以送降者，前有大敵，何以當之？此敗軍烏雜，其心不一，不如殺之，以全軍直趨桂林，此席卷之勢也。」于是盡坑降兵。自秦城以南，猶有二十餘柵，皆迎風而潰。瓊以先鋒兵躡之，比至桂林，殺戮萬計，遂圍其城。九日而士政降，彦暉班師。殷以瓊爲桂州刺史，令經略嶺南，遂襲容州，降龎巨曦。明年，又與呂師周克韶、賀、梧三州。瓊魁岸多力，每食肉十餘斤，踞案大嚼耽耽然，軍中號曰「李大蟲」。先是，桂林兒童聚戲衢路中，忽相驚走，曰：「大蟲來，大蟲來！」至是果應。瓊治桂州三年，招納逋遁，法令寬簡，吏民便之。開平中，卒于治所，年六十八。〈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三頁。〉

呂師周

師周，廣陵人，吳將蒙之裔孫也。父珂，少以勇敢隸楊行密帳下，累戰有功，遷黑雲都指揮使。師周少勇敢任氣，隨父征討，臨陣未嘗介甲，金創被體，而談笑自若，衆皆服其果毅。珂卒，行密令代其父爲指揮使。天祐初，副指揮使綦母章以所部兵屯上高，與湖南爲敵境，累戰殺傷者萬餘人，遷袁州刺史。師周性豪率，頗通緯候及兵書，自言：「世將家子，不可保富貴。」每恣爲杯酌，狎客常十餘，醉必起舞，或擊節狂歌，慷慨泣下。行密聞而疑之，密遣人偵其動靜。師周不自安，乃謀于綦母章曰：「吾與湖南對壘有日矣，觀其營上雲飛常紛紛然，未易敗也。馬公寛仁，待士有禮，吾欲逃死馬公，以爲如何？」章曰：「公自圖之，章舌可斷而言不洩也。」乃遣牙將呂蔚通欵于我。開平初，以所部兵大獵境上，因歸于湖南，章縱其親隨之人。殷聞師周至，甚喜，曰：「吾方圖嶺表，得師周足矣。」卽以爲步軍都指揮使，領袁州刺史。明年，率兵攻昭、賀、梧、蒙、龔、富等州，與劉隱十餘戰而克之，奏授韶州刺史。乾化中，領兵破飛山蠻，斬其帥潘金盛，諸蠻悉歸欵，奏遷檢校太傅。清泰中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三頁。〉

廖匡齊

匡齊，有武幹，事殷爲決勝副指揮使。天成末，從許德勲討荊南，屯兵沙頭。高季昌之子從嗣，爲雲猛指揮使，驍勇無敵，一日單騎薄德勲營，衆不敢出。匡齊怒，言于德勲曰：「此騃童也，請爲公擒之。」乃介馬援槍而出，與從嗣格鬬良久，匡齊僞墮馬，從嗣奪檛以擊之，反爲匡齊所擒。時季昌以數十騎觀于臺上，見其子被擒，亟令騎士來請，及入營，匡齊已拉殺之矣。季昌大慟，翌日遣使請成。匡齊以功遷決勝指揮使。性簡傲使酒，因爭酒令，毆同列，黜爲邵州敎練使。未幾復舊職，討溪州蠻，中流矢而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四頁。〉

彭玕

玕，吉州廬陵人，世居赤石洞爲酋豪。黃巢之後，江表㓂盜蜂起，玕于鄕里保聚徒衆，得數千人，自爲首領，捕逐羣盗有功，本州補玕永新制置使。玕雅好儒學，精《左氏春秋》。當兵荒之歲，所在饑饉，玕延接文士，曾無虛日，治具勤厚，人多歸之。廣陵筆工李鬱者，善爲詩什，玕嘗貽書與鬱，以白金十兩市一筆；又令鬱訪石本《五經》，卷以白金百兩爲直。廣陵人相謂曰：「玕以十金易一筆，百金酧一卷，況得士乎！」于是蕭謨等數人，咸往依之。鍾傳據江西，其裨將韓德師叛，傳令其弟瑊攻破之，斬獲甚衆；軍政嚴肅，樵採不犯。傳以瑊爲吉州刺史，未幾以玕代之。玕以傳爲輔車之勢。會傳死，楊行密將破攻豫章，虜鍾匡時。玕懼，將圖據湖南，先遣其黨敖贍、李緒來致書于殷，且覘殷之起居，殷勞之。翌日，大宴府中，將吏畢集，以贍爲上客。贍等歸以語玕曰：「馬公龍髥鳳眸，大人之表，其將吏輯睦，少長有禮，未可圖也。」玕默然。開平中，撫州危全諷率袁吉之衆，以復豫章，至象牙潭，淮將周本擊破之。玕乃以所部并其族千餘人歸欵于我。殷發兵境上，援其輜重，至卽奏授郴州刺史。隴西鄴公以希範聘玕女。天成中，玕卒，年七十三。兄鄴，弟瑊；子繼英、繼勲。〈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四頁。〉

劉昌魯

昌魯，字安國，相州鄴縣人。唐末明經登第，釋褐項城主簿，累遷至尚書郎。乾符中，出爲高州刺史。黃巢㓂嶺南，郡縣離析，昌魯使其居民據保障以自守，一境獲安，就遷防禦使。劉隱入廣州，遣其弟龑領兵攻高州，昌魯率勵丁壯，逆戰于城外，大破龑軍。自以地小力寡，終慮爲隱所吞，開平初，乃致書于殷曰：「僕昔占籍鄴中，受恩唐室，莅高三歲，遏黃巢之亂，收合生齒，堡于掠山。因深爲壍，憑高作壘，攻苦食淡，以勤士卒，洎盜賊平定，一境獨全，高掠之民，至今相戴。而中原多故，嶺南不賓，劉隱亂常，僭興師律，舉蠻貊之衆，成吞噬之心。僕常訓勵甲士，躬當矢石，掃壘一戰，劉巖遁走，雖仗義者必勝，恃力者必亡，然而山越之人，瘡痍衆矣，殘民以逞，所不忍爲。昔古公去豳，竇融歸漢，千古之下，迭爲推美，僕雖顓愚，景慕前烈。竊惟明公負江湖之固，有桓文之業，土宇至廣，仁風素厚，願以所部歸𣢾于執事，謹刺血染翰，上達誠悃，惟明公圖之。」殷覽書甚喜，卽遣指揮使張球率兵迎之。昌魯盡輦其帑庫，及士卒千餘人，歸于湖南。奏授永順軍節度副使，兼行軍司馬。天成中卒。〈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五頁。〉

鄧處訥

處訥，邵州龍潭人。少爲州兵，累遷至軍校。唐乾符中，從閔頊征蠻于安南。黃巢之亂，盜殺潭州觀察使李巢，城中無主。會頊自安南回，以所部兵駐郡中，傳檄諸州，同捍㓂盗，境內以安。遣使奉表于朝，詔以頊爲檢校右僕射、欽化軍節度使、潭州刺史。處訥從頊久在安南，及是欲歸邵州，省其親族。頊回，署處訥爲邵州兵馬留後。未幾，衡州刺史周嶽舉兵襲頊殺之，因據長沙。處訥縞素發哀，召集將吏諭之曰：「閔僕射駐軍長沙，親捍㓂盗，布衣糲食，以養士卒，救民于塗炭，恩德厚矣，不幸爲鼠輩所圖，今欲與諸軍問罪于周嶽，可乎？」衆皆曰：「留後爲善人雪寃，敢不從命！」乃以精卒二千襲嶽殺之，梟首于東市；遂據其城，慰撫將吏，中外胥悅。時景福二年也。旣而州人以狀聞于朝廷，詔以處訥爲湖南節度兵馬留後。乾寕元年，劉建鋒領衆自豫章至，處訥遣其鄕豪首蔣勛等領兵卒三千，斷龍回關。殷先至關，召勛等諭以禍福，仍許奏授官秩。勛衆皆喜，是夕乃棄鎧甲旗幟，潰邵州。明日，建鋒令前鋒兵盡被邵軍鎧甲，張旗幟，直趨潭州，薄城東門。守陴者不之覺，且謂邵軍之回也。門啓，前鋒兵徑趨府中，將吏驚走。是日，處訥內宴集寮屬，而無備禦，裨將宋全節就擒處訥，斬于長史橋側。〈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八頁。〉

龎巨曦

巨曦，不知何許人。唐末爲容州觀察使，精天文緯候之學。黃巢入廣南，巨曦括部內諸蠻得數千人，親自選練，分屯險隘，巢宼憚之，不敢犯其境。以功加寕遠軍節度使。開平初，高州劉昌魯率衆歸附，殷遣姚彦章、李瓊率兵迎之，長驅而南，前鋒至容州。巨曦將歸𣢾于我，乃大享將士而謂之曰：「李瓊甲馬雄盛，乘席卷之勢，必來侵我，何策以禦之？」裨將莫彦昭對曰：「瓊軍遠來，士卒疲乏，請盡徹儲糧，潛兵山谷，空城以待之。瓊至，當據吾城，外無救援，我以全師掩其不備，浹旬之間，瓊可擒也。」巨曦曰：「吾觀楚氛甚銳，未易破也，不如以斗酒犒其軍，爾輩不失爲富家翁足矣。」彦昭不從，巨曦殺之，迎勞瓊，瓊以軍徑赴城中。俄而廣南劉隱率衆來，我師不能守，于是盡輦其府實，驅其人民以歸。巨曦挈其族數百口隨歸長沙。殷久聞巨曦之名，遣使慰勞，卽日奏授檢校太傅，領容管經略使。巨曦在嶺南，嘗占翼軫間有善星，因謂所親曰：「劉隱兄弟不道，殘害良善，吾終當逃難于長沙。」至是果歸附。人或問湖南與淮南國祚長短，巨曦曰：「吾入境來，聞童謠曰：『三羊五馬，馬子離羣，羊子無舍。』自今以往，馬氏當五主，楊氏當三主。」後皆如其言。貞明中卒，年七十六。〈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九頁。〉

彭師暠

師暠，溪州人。世爲諸蠻酋長。父仕然，唐末溪州刺史。其地西接䍧牱、兩林，南抵桂林、象郡，東北控澧、朗，方數千里，山水險惡，舟車不能通。其蠻有六種，盤氏爲大，卽盤瓠之種也，俗無文法，約束繫于酋長。當仕然之世，昆弟强力，多積聚，故能□脅諸蠻皆歸之，勝兵萬餘人。春夏則營種，秋冬則暴掠，而長沙四境最被其惡。天福五年，仕然遣使通𣢾于蜀，且請兵同宼澧、朗、辰三州，大略縣邑。希範遣指揮使劉勍、劉全明率衡山步卒五千以救之。勍等擊破其兵，仕然遁去，遂進兵襲溪州。州在山頂爲堡，四面斗絶。勍選壯士緣崖梯山，縛棧道以圍守之。仕然夜舉烽火，以集蠻軍。勍于溪澗中置毒，蠻軍至，飲其水者，皆病嘔不能戰，死者甚衆。一日，南風暴起，勍以火箭射堡中，盡焚其廬舍，蠻軍多死。仕然乃率所部夜逾絶險，遁入奬州，遣師暠率諸蠻酋長田汧贇、覃行方、向存祐、羅君富等，擕牌印納𣢾于勍。勍班師，與師暠等歸長沙，釋其罪，厚賜而遣之。奏授仕然溪州刺史，兼溪洞招撫使；以師暠補武安軍牙校。師暠有勇力，善射，累從諸將征討有功，遷衝山指揮使。希廣襲位，改强弩指揮使，領辰州刺史。希萼舉朗州之衆以攻湖南，列戰棹于水西，軍勢甚盛。師暠登城觀之，白希廣曰：「朗人驕而輕，雜以蠻兵，其勢易破。請假臣步卒三千人，南自巴溪渡江，趨嶽麓後，夜擊之；請令許可瓊以舟師陣于山前，破之必矣。」希廣因與可瓊謀，堅沮止之。翌日，師暠見可瓊于軍門坐談戰事，師暠瞋目叱之曰：「汝反文在面，卽日當投賊，何庸論戰耶！」拂衣而去。乃白希廣，請誅可瓊，希廣不從。師暠退而歎曰：「禍亂如此，王稔惡無斷，敗亡可待矣！」及朗軍攻長樂門，可瓊果束甲以入于賊。城陷，師暠被擒，希萼命釋之。師暠，溪洞人，性獷直，不喜阿附，屢爲希萼以罪笞責。及希崇篡立，令師暠送希萼囚于衡山，欲使殺之于路。而師暠奉事彌謹，終以保全。因與指揮使廖偃同謀，立希萼爲衡山王，後隨希萼歸江南。李璟聞其忠節，擢爲殿直都指揮使。後卒于金陵。〈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二十頁。〉

劉言

言，吉州廬陵人。少事彭玕爲伍長，以勇幹聞。開平中，玕納𣢾于湖南，言從歸長沙。希範卽玕之壻也，出鎭朗州，召言爲牙校。及希範襲位，溪洞酋長多求𣢾附，乃以言知辰州軍事，以鎭撫諸蠻便之，未幾奏授辰州刺史。希萼入湖南，百役繁興，靜江軍指揮使王逵、周行逢叛歸朗州。初，希萼令其子光贊爲朗州留後，逵至廢之，以馬希振子光惠權軍州事。光惠庸懦，不能馭羣下，但酣醟淫戲而已，將吏患之。逵等懼亂，遂與行逢謀，遣人往辰州請言爲副使。言素知逵等凶暴，謂其徒曰：「南方禍亂方始，今若不往，必加于我矣。」于是盡留所部，以單騎行。逵等遂廢光惠，推言權留後事。時周廣順元年也。言旣立，遣使詣闕上表，又遣使納𣢾于李璟，求授節鉞，璟未之許也。會希崇逐希萼而自立，請援于江南。璟遣其將邊鎬率師入長沙，盡俘馬氏之族，歸于金陵。二年冬，璟又下詔，召言入覲。言不行，因令副使王逵、行軍司馬何景眞、指揮使張倣、蒲公益、朱全琇、宇文瓊、周行逢、彭萬和、潘叔嗣、張文表等，號「十指揮使」，同率兵攻湖南，逐邊鎬。鎬奔歸江南，言乃以逵權知潭州軍府事。遣使詣闕上表，且言逐江南賊軍、復馬氏土疆之意。周太祖遣使來宣慰。三年正月，言又遣使上表，以長沙經兵火焚毀，請就以朗州爲治所。周太祖下詔，升朗州爲大都督府，在潭州、桂州之上，以言爲檢校太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武平軍節度使；逵爲潭州刺史、武安軍節度使；景眞爲桂州刺史、靜江軍節度使；指揮張倣而下並領刺史爲節度副使，或行軍司馬，皆言奏請之也。是月，又遣牙校張崇嗣置邸京師，歲時修貢。周祖下詔，賜言舊屬湖南在京及諸處莊宅邸。　時王逵爲節度使，周行逢爲行軍司馬，專制湖南，威雄漸盛。言懼其爲變，將圖之。逵與行逢謀，先六月，逵率所部兵入朗州，殺言部將鄭珓，收言囚于別館，誣奏言與江南通謀，誘引淮賊，并潭、朗之地以歸金陵。八月，周祖下詔，奪言官，勒歸私第，委逵以便宜安置；復下詔，令逵歸治潭州，乃以潘叔嗣權知朗州軍府事。未幾，令叔嗣殺言于武陵。初，民間謂爲劉齩牙，馬氏將亂。湖南有謠言曰：「馬去也，不用鞭，齩牙過今年。」及邊鎬入長沙，盡俘諸馬歸金陵；鎬尋爲王逵所逐，奔歸江南；是歲，言亦爲叔嗣所殺。皆其驗也。〈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五頁。〉

王逵

逵，朗州武陵人，或名進逵。少以驍勇選爲靜江兵。希萼入朗州，累遣討賊有功，遷本軍指揮使。乾祐三年，希萼攻湖南，令逵領戰棹爲前鋒，陷長沙。希萼旣立，逵有力焉。時剽劫之後，城中帑庫，盡以焚毀，賞賜不足，又重構府署。執役者皆靜江士卒，相與怨憤，聚而謀亂。副指揮使周行逢聞之，以告逵曰：「士卒怨懟深矣，不早爲計，難將及我。」是夕，乃擁其衆，以長柯巨斧斬關以出，遂歸武陵。時希萼方醉，遲明，始遣裨將唐師翥領兵追之，不及，因徑趨朗州，士卒皆重足不復成列。逵先已入城，伏卒門下，師翥至，逵縱兵擊之，師翥大敗，追殺殆盡，師翥僅以身免。逵乃逐留後馬光惠，請辰州刺史劉言爲帥。未幾，長沙兵亂，指揮使徐威等廢希萼，而立其弟希崇，囚希萼于衡山。行軍司馬廖偃與指揮使彭師晟共立希萼爲衡山王，將納之。希崇懼，納𣢾于江南，且請兵爲援。李璟遣其將邊鎬率師入長沙，盡遷馬氏之族歸于金陵。璟以鎬爲武安軍節度使，又遣將劉仁贍率師取岳州。鎬將圖朗州，密白璟，請召言入覲。言不行，謀于逵曰：「江南召我不往，必加兵于我矣，爲之奈何？」逵曰：「鎬之此來，以制置潭、朗爲名，公如東行，正入其算。武陵負江湖之阻，帶兵萬衆，乃欲拱手臣異姓乎！鎬新至長沙，經略未定，乘人心憤怒，引兵攻鎬，可一鼓而擒也。」言然之，乃遣與何景眞等同起兵于武陵，號「十指揮使」，以攻邊鎬。逵率舟師南上，至長沙，邊鎬大駭，以所部奔歸江南，諸州屯守皆罷去，盡復湖外之地。時廣順二年冬也。逵遂據長沙，與劉言同遣使上表于朝。三年正月，周祖下詔褒諭，以逵爲武安節度使。逵出于行陣，木無鈐略，不能馭羣下。時諸指揮使受詔爲節度副使者數人，多留長沙，各置牙兵，分㕔案事，軍政淆亂，將吏患之。每宴集府中，喧呶如市，逵莫能禁止。會廣兵乘間盡取梧、桂、郴、連之地，逵率衆南征，敗于壕石而還。時何景眞、朱全琇同在武陵，與劉言不協，各謀爲亂。言又以逵專制湖南，慮其難制，將并長沙之地。逵大懼，因與周行逢謀，召景眞、全琇領兵討桂林，至皆殺之；又殺張倣于府中，景眞之姻也。乃率所部兵襲武陵，幽言于別館，誣奏言欲併潭、朗，歸𣢾于江南。周祖下詔，委逵以便宜處置。逵旣殺言，遂移治武陵。時顯德元年也。世宗下詔，以逵爲武平、武安等軍節度使。三年，世宗征江南，詔逵爲南面行營都統，以所部兵逼鄂州，攻其長山寨而還。復領衆逼宜春，道出長沙，耀兵金波亭，有蜜蜂集繖葢中。占者以爲不利，遂留長沙，令行營副使毛立領兵南下，以潘叔嗣、張文表爲前鋒。叔嗣怒，至澧陵，擁衆而還。逵聞兵叛，乃乘輕舸奔歸武陵，叔嗣追殺之于朗州城外。〈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六頁。〉

周行逢

行逢，武陵人。少無賴，與王逵同里，俱爲靜江兵，事希萼爲小校。從希萼攻湖南，陷長沙。靜江軍叛，隨逵入朗州，破追兵于城門下，殺千餘人。逵攻邊鎬，令行逢領步卒趨益陽，拔其寨，殺江南兵二千餘人，擒其將李建期。逵平湖南，周祖下詔，以行逢爲集州刺史，充武安軍節度使、行軍司馬。劉言將併潭、朗，逵聞而憂之，以語行逢。行逢曰：「言本江西反徒，景眞、全琇今　　無職，相與爲亂必矣。」會廣南兵㓂全義，行逢乃與逵密謀，白于劉言，請以景眞爲南面行營招討使、全琇爲先鋒，令會兵于湖南，比至皆殺之。逵攻劉言于武陵，以行逢權知潭州軍府事。顯德元年，世宗下詔，以行逢爲武清軍節度，知潭州軍府事。逵奉詔領軍征宜春，至長沙不行，遣副使毛立、潘叔嗣、張文表統衆南伐。行逢久專湖南之務，頗任威刑，逵屢以言規之，行逢不悅。叔嗣又怒逵卽安，而令己赴難，頗出怨言。叔嗣將行，行逢餞之，泣曰：「吾不見師之入也。」叔嗣懼，至澧陵，邑吏請以牛酒犒師，毛立不許，士卒皆怒。叔嗣乃與張文表械立送于行逢，明日擁衆回長沙。叔嗣旣殺逵，乃迎行逢歸治朗州。行逢至，懲王逵之亂，斬叔嗣以狥，遂自領兩鎭留後。遣使奉表，詔以行逢爲朗州大都督、武平軍節度，制置武安、靜江等軍事。乃表宇文瓊爲武清軍節度使，張文表爲衡州刺史、領親衛都指揮使，彭萬和爲永州防禦使、觀察判官，李觀象通判軍府事；釋毛立爲水軍都指揮使。行逢旣得志，恣行誅戮，逵之子弟及門將吏，死者百餘輩。性猜忌，每遣人伺察郡縣守宰，有聚飲偶語者，必逮捕下獄，以謀反誅。宇文瓊、彭萬和與行逢族兄飲酒，疑其謀叛，夜遣甲士圍其第，盡擒殺之。麾下之人皆重足脅息。五年，朝廷遣使儲魚鹽于境上，行逢懼，乃繕治戎器，增築城壁，閱諸州鄕兵，大修武備。皇朝建隆三年，以疾卒，年四十六。葬武陵之肩山。子保權嗣。行逢性殘忍，然爲治嚴整，不狥私黨，躬履儉約，以率羣下。辟署官吏，必取廉介之士；條敎簡約，民甚便之。有女壻求補吏不許，給以耒耜，而語之曰：「吏所以治民也，汝才不能任職，豈敢私汝以祿？姑歸墾田，以自活也。」其妻嚴氏，不入府署，躬率奴僕畊織，以給賦調。人民化之，率務稼穡，四五年間，倉廩充實。尤崇信釋氏，常設大會齋，緇車畢集。行逢徧拜之，捧椸執帨，親侍湔洗。因謂左右曰：「吾殺人多矣，不假佛力，何以解其寃報乎？」 〈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七頁。〉

何景眞

景眞，武陵人。少以强武，𨽻朗團軍。希萼入朗州，署步軍都指揮使。乾祐三年，希萼攻湖南，命景眞率步騎三千，出竹柵，屯兵楊柳橋，以逼其城。湖南指揮使韓禮率步騎五千陣于橋西，景眞登橋望之，見旗幟不整，曰：「此非我敵也！」乃縱兵擊之，潭人大亂，奔入城中。體被破傷，至其家而卒。明日城陷。希萼之攻長沙也，以其子光贊守武陵；至是旣平湖南，乃以景眞爲朗州衙內指揮使，以翊光贊。王逵、周行逢叛于長沙，以所部兵奔歸朗州，廢光贊，奪其印綬，而立馬光惠，景眞不能拒。後又與王逵同請劉言爲帥。會希崇逐希萼而自立，請援于江南，邊鎬率師入長沙。劉言、王逵同謀逐鎬，乃結景眞爲「十指揮使」，率舟師同攻湖南，鎬遁走。奏授景眞檢校太尉、靜江軍節度使。景眞求歸治所，言不許，留于長沙；與王逵不協，求歸朗州，許之。時劉言已爲使相，景眞不能下之，每使酒悖慢，言不勝其忿，且意王逵等遣景眞伺己也，將誅逵。景眞亦欲殺言，以據朗州。事未及發，逵皆偵知之，因與周行逢密謀，將先誅景眞，後圖劉言。會廣南兵入境，因僞召景眞爲招討使，會兵于長沙。景眞卽日以牙兵百餘人，徑往湖南。逵迎勞于郊，相見甚歡，館于馬氏之故第，宴飲彌日，多選妓女寘幄帳中。景眞留連月餘，逵乃遣人僞自朗州來者，傳劉言之命，就詰景眞曰：「邊㓂搶攘，委公以戎事，公躭淫縱酒，遲留不發，太師以公觀望，命械公歸西府。」時景眞已醉，惝怳不知所爲，乃俛首就縛，送朗州，殺之于路。〈卷一萬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十八頁。〉

《九國志》卷十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