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集 (四庫全書本)/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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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十 九華集 巻十一 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九華集巻十一     宋 員興宗 撰䇿
  孔孟王通公孫𢎞能言國之興衰短長䇿
  元魏關子明易老師也其言興衰如龜兆然彼關子何以知之蓋以易而知之故自黄初之年八十四更八十二朞三百嵗六十有六焉曰道之行乎此時也如見用者王道其振乎關子深于易灼知後此事逆期如此彼孔子者深于道者也孔子而有不知乎凡孔子指諸侯言大夫十世之失可以勝殘可以去殺可以有成百年三年之期非故知也生而知之也由孔子而視關子關子不亦鑿哉北齊祖孝徴名臣也有所不言言未嘗不證國人是之神武亦是之即日議三十六事他日比事無事不合今嵗議事無嵗不合孝徴之智長于料事預期如此况孟軻命世者也軻之道豈孝徴之徒歟凡孟氏言什一之制可以用周公為政可以師文王名世之可以興王者自何待来年或及于七百有餘嵗或逺或近非誣也君子之言安可誣也由孟氏而論祖氏祖氏不亦少哉兹承問以聖賢於事非故言之皆逆知之首以孔孟之徒以次及王通公孫𢎞皆能言國之長短興衰愚以為聖人之權是權之于道道無所不知智人料事料出于智智蹷則敗矣孔孟者以道權者也孔子論勝殘去殺乆則百年至有成止三嵗而已非乆近不倫也盖當其時争地以戰殺人盈野此非聖人百年用其力能正之乎故勝殘者非百年不可若夫正其君臣比其父子嵗月可也故三年有成猶周制三年小成之類也孔子之見卓矣孟子論行周公什一不待来年論行文王之政嵗更六七亦非乆近不倫也孟子周臣也所仕之國周國也仕周之國行周之制非今不可哉若當時諸侯則去文王蓋逺矣如五七嵗有不忍人之政亦當時之文王也故曰是文王而已猶傳所謂桓文湯武之類是也孟子之見亦卓矣嗚呼孔孟以道權事故當時後世無不可知之事事不足以權道雖知之有不可行之權如禮樂征伐諸侯十世大夫五世希不失矣孔子傷其漸云耳由辨之不早辨也不然周之盛時天子廟諸侯貢大夫供職孔子何不非乎凡王者之興不踰五百嵗至周七百有餘其數則過也孟子傷其事云耳可以見而未之見也不然五百嵗而無王者則堯舜禹君臣也而並文武周公父子而處孟子何不非乎至于後世公孫𢎞王通之徒獵孔孟之學以自名其料事于智似矣不可與之言智也𢎞之言曰朞年而變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夫周公作周數世矣猶有商頑至于數世天保定矣如此其難也五年而定周公所難𢎞所易𢎞言可信乎王通曰十年平其盜富之和之三十年禮樂可具傳曰禮樂積徳百年而後興禮樂出于富和是何禮樂之易也必以富乎鐘鼓云乎哉玉帛云乎哉通以為言通言可信乎由是言之則事權于道道無不知也孔孟以之事出于智智蹷則敗也二子以之雖然聖人之言以道權事其始隠隠一日而白豈不如日月然矣乎其𡚁也諸儒若滛巫瞽史且立徴兆若曰五稔之後陳氏必敗十世之後齊莫與京如是當黜之黜之何由曰非道
  行祖宗故事䇿
  人君視細務如視四肢保故事如保元氣四肢廢猶可以活身元氣一壊吾不知其為人吾觀漢唐之䇿而悲之非悲其事也悲其壊故事方漢之興髙帝文帝自有制度蓋煥如也後世相非其人而變之相晁錯變侯國相張湯變布幣相元成變廟制所以變者欲為是新竒也景武知之則聽之孝元知之則用之嗚呼祖宗之法則不舉非其法則舉之非自蹶其本哉是數相者意氣自用反指髙文為無謀蕭曺為無䇿也噫太甚矣方唐之興太宗之故事真可法也後世相非其人則更之相張説變府兵相楊炎變租庸調相王涯變茶𣙜所以變者欲冠冕前代也𤣥宗知之則聽之徳文二宗知之則用之嗚呼祖宗之法唐之諸相變其所可變行其所可行非識大體也是數人者反謂太宗為未審房杜為備員也噫亦陋矣由是言之漢制變而漢日衰唐制變而唐日壊故事何可不守也彼諸人專務變之不自悔罪豈徒有負于前人抑亦自負不少也雖然誰謂漢唐無人有人而適不用或用而不盡可為千載惜也條故事如魏弱翁識故事如蘇瓌明習故事如侯霸言合祖宗如李絳雖其言藥石畧聽用之惜其不盡也噫此漢唐止于漢唐而已乎惟國家祖堯宗舜一時大臣皆中外望也以明佐聖利澤萬世甚厚甚恵然厯守一道以為必用故事必法祖宗如良醫之用藥方多取于古人不自用也故𣙜酤一事也淳化寛之其後屢寛之籍田一事也雍熈行之其後屢行之至其他大者難以徧舉宜乎霄壤而視唐漢也兹承明問以本朝典章故事并諸元老之嘉言當官之建議兹事體大願陳其槩嘗原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體體之不同則事不同商尚質周尚文周公非不欲質伊尹非不欲文體異也故今日之事有今日之體也祖宗之朝元老大臣聲嗟氣咳猶足以澤天下如魏公議邉蜀公議樂滕公議用人司馬公議役石守道議原本缺蘇明允議機權至种隠君又議道議治議仁議禮義凡作十議皆十世龜鑑也若上數公之言巻之則可以髙一時舒之則可以範百世安可不舉行也雖然今日之體又有要而易守切而易用者三事而已所謂罷羨餘斥珠玉審刑罰是也李文靖在真宗時嘗謂四方言利一切不進持此以報國當時何有言羨餘哉潘美在太宗時請發渭川之都斥採珠之民當時誰暇及珠玉哉王文正在真宗時上與議刑遂增諸路刑官則刑罰之審有三代風矣是三者之急務今日行之宜饑渴之不啻也主上睿聖加恵四海者由祖宗故事也故斥珠玉而不進罷羨餘而不用戒刑罰而不濫則李文靖等之䇿獲伸矣若夫漢唐之議家法故事已畧陳于前矣嗚呼相距千載太阿一沉可以刻舟求之哉
  資治通鑑䇿
  或謂先正司馬子曰衆人雖尚子書惜乎言雖多而太迂也司馬子曰聖人之言似乎迂髙而不能卑也奥而不能邇也是以齟齬而或窮子患不迂耳矣嗚呼司馬不患衆謗而自患其學不畏衆言而畏聖言是以在元豐之際勞形怵心馳騁上下千載間討正諸史當時未免病乎迂也故深研窮諦於是時有是事善可法而惡可戒然後取之世謂之編年嵗以首事以時繋嵗以事繋時例見於彼凡立於此此之謂總目也一説之真衆説之偽真偽相駁也前志為有後志蔑焉有無相盖也今一語伸其中有無遂明真偽可了矣此之謂考異也為編年為總目為考異此通鑑傑然於諸史之中所以資治者歟考異班范而下字舛文誤纎悉破碎雖古史有彈誤者有正俗者有弼謬者然自吾觀之不勝其煩也今考異之書辨同析異其功自名可謂不細哉其煩不可徧以䟽舉吾舉其槩者所謂天道之䟽合人事之怪異變故之推移月窮日廣庶乎有益也按漢祖元年十月五星聚東井髙允謂五星附日十月日在寅無所謂金水二星者考異以允言為正唐元宗十八年正月建酉厯家謂是月建戌無所謂酉者肅宗上元建丑祀圓丘厯家謂是月乃戌無所謂丑者此天道之䟽合有以取正也按舊志之言曺爽窮治何晏使晏書獄肅宗面叱李郭李郭仆地錢鏐坐笞諸吏諸吏怨望考異以今志為正則人事之怪異於此可詳也太平用事宰相七人五出其門唐厯以為四人未見其五也劉守光為六鎮推尊即拜尚父舊志以為晉氏所推未見所以為六鎮也穆宗二年集諸道兵六七八萬白居易以為計七八十萬未見所謂六七八也此先志之不一與變故之推移於是可明也
  鄉飲䇿
  禮所以裁節民欲者也民生有欲多欲則敗先王裁節其欲未嘗不自逺也而未嘗自逺吾觀于鄉而見鄉飲其未嘗忽于近者乎是故賔主一賛而百拜徜徉容與不徒謀也致仕有徳則謀之不徒賔也在衆而賢則賔之不徒設也進士鄉貢則榮其禮孝悌旌表則尚其事不徒象也或象日月或象天地或象三光不徒位也東面北向尊者在東北面南向尊者在北介有介席僎有僎次不徒飲也𤣥酒在西壺篚在南勺幕在籩不徒言也司正揚觶則有言将命相旅則有言不徒歌也坐工者歌鹿鳴笙入者歌南陔夫鄉飲之禮一設耳而節文如此其宻先王非直為是廩廪也所以裁節民欲致化之由也
  鹽法之𡚁䇿
  天下有二病上知之下知之知之而不去何也勢不可也上取民必有以病民不取民必有以病國欲民之不貧而不取民則無怪乎國之無財欲財之不竭而不取民則無怪乎國之必困此二病也未嘗有兼利者也而况夫鹽之利害利害之巨者也增其額則民納之不繼寡其取則國用之不給此執事之所患也請得而議其説夫執事之所患鹽之法𡚁非實𡚁也勢也其貨滯非實滯也勢也貨滯則縣官不便法𡚁則額户不給貨滯矣愚為之䇿曰貿而不積宜行唐常平之法乎蓋官開糴而㣲其直則商多至商多至又百途以誘之陳陳之鹽無有也執事何患貨滯哉此便國之法也法𡚁矣愚為之䇿曰縁額益分宜師唐多亭户之説乎蓋㳺民集則亭户衆亭户衆而額户之勢分勢分則輸緡於縣官益均而輕矣執事何患法𡚁哉此便民之法也夫一舉而國與民皆便計司何憚而不行也若夫管仲兒寛劉士安李巽張平叔裴休韋處厚乃當時一切之議正執事所謂利於昔而不利於今者也韓退之曰鹽之利病事貴精詳不可輕䇿故愚惟建一策陳前執事聞於計司顧恵蜀民莫此為大
  内重外輕策
  問漢制九卿出為太守二千石髙第入為丞相所以均内外也然有出守淮陽不受印綬願出入禁闥者又有出守平原雅意本朝内不自得者其故何耶唐制選京官有才識者除都督刺史又有政迹者除京官亦所以均内外也然入為王官則當時有登仙之歎或出而外補則家人有降晚之恨抑又何耶恭惟國家聖聖相承深監兹𡚁選用人才靡間中外淳化詔㫖紹興聖政宏規具在垂法萬世肆我聖上纉承丕緒臨御以來凡乆次中都者使之更迭補外以治民考功厥有治效著聞者則以次収召旋加甄擢徳至渥也然而重内輕外之𡚁猶自若其説安在豈士徇習俗亷退之節未厲而貪進之風日競邪抑朝列有定著州縣有常貟除授或輕徼倖者衆外濫則内冗耶不然何方来者無以處之而重去者猶摠摠也且監司守令其選亦重矣古者郎官出宰百里國初朝臣分治劇邑行之于今其于人情所安否乎或謂不厯都督刺史不得任侍郎列卿不厯縣令不得任䑓官給舍雖時移事異其説可行乎夫天下之勢如持衡然此重則彼輕此輕則彼重倘欲輕重適平無偏倚之患疏源導流要必有術諸君講之熟矣願茂明之以觀通世務之學
  對言後世内重之𡚁者當言輕内之𡚁不當言重内也夫使上之人誠重内選而不輕畀天下之士大夫也則士皆䇿功自見于外以求超躐登用于内矣如是則不惟内重也而外且得人焉則外重隨之矣惟夫用人于内者其名若重而實輕焉是以卒至于内外之俱輕方一男子而皆有覬倖王官之心焉是猶謂之内重得乎愚嘗汎觀天下大勢而竊慨嘆于士大夫之𡚁矣請因明問之逮而深言之雖然亦将先要諸古人公天下之道而後及于後世之私者焉其源流有自来矣夫自典謨而降言治之近者莫如周成周之盛時至治之極于斯時也周召毛原在朝端藹藹吉士在百官其相與圖謀于上以經理一代之治者亦既悉矣其于外之官吏雖無事乎一切之區處若未害治也而猶必取天下之賢者以與天下共之盖其公天下為心不獨私王朝以自隘也故周公立政一書論文武得人之盛而至于夷㣲盧之烝三亳版之尹皆以為有常之事其選無異于三宅焉夫遐陬僻嶠卑官薄職委天下之賢而凂居之無乃有所不安于心者耶而當時上下莫以為異盖文武周公惟知擇天下之賢以供吾事不見其為内外之間士大夫委職為臣亦惟知盡吾職守而羨慕決擇無所措于其間也况有如文式為君非棄賢之主周公為相非蔽賢之相其心事暴白于天下諸侯無相周公猶出居之以主東諸侯况其餘乎此成周之世所以君臣上下相㤀乎直道之間也馴至後世無復古人公天下之意矣朝廷甚尊郡縣甚卑然猶可誨者曰所以重王朝之勢也萃之内地列置之天子之左右皆天下之選也吾以為雖非天下之公而猶未至盡出于私至末流之𡚁内重己甚而士大夫皆有慕内之心上之人又不自愛其權而輕擇焉于是人人皆將苟得于其徳業之所不逮内重之源于是為後世深𡚁而秪以為内之輕矣徇耳目之見者不深考其故而又欲任意矯枉于其間而尊外之權首抑則尾揚左支則右仆心有親疎則内外之𡚁如相倚伏于無窮此漢唐君臣所以徒自紛紛而卒無補于天下國家也吁成周之制其不可復乎夫後世之有天下吾非敢盡責以成周公天下之法也蓋使後世而真能重内抑外亦有可言者京師郡縣之根本也根本治則枝葉将非所甚慮矣彼其建為公卿大夫列為百司庶府豈顧不重哉然所以有是者初非為士大夫計皆所以為天下計而其權盖出于上也自夫上之人不重其權輕用之也則任官之本意已失始以朝廷之爵禄徇天下之士大夫倖門一開則徳薄才卑者皆有思出位之心而睥睨于其間謀國者不反求諸其上而徒歸過其下一則曰是士大夫風俗之不立也二則曰是士大夫心術之不美也是豈知㧞本塞源之道上之人抑有可加之意乎且朝廷職事清望之選豈非擢置天下人才之地二三大臣所當求下而非士大夫所當求上者乎今世之士一登姓名于仕版則皆不安于州縣請託營謁不遺餘力而其夤縁稍足自致其身者則急起而乗之往往亦得之矣一日而致身内地焉近者一二年逺者三數年視寺監丞簿如探囊取物矣而其乆者亦從而為之日月叙遷不幸而畀之外焉亦不失郡刺史郡守之權視役身州縣跬足以進而竟老死焉者相去何啻倍蓰也夫樂貧賤而輕富貴是惟聖者能之也如之何而責士大夫之輻凑乎此而兾其俛首帖耳乎彼也哉今世之官徳薄而位髙者可以無愧何也徳又有薄于我者也亡功而厚禄者可以無慊何也功又有寡于我者也三公之位人臣之極也而人皆曰我能為之萬鐘之禄至貴之奉也而人皆曰我能享之吾不知其果何習而見于四維方張之時耶夫昔者帝王之世所謂爵禄品秩非以應士大夫之求而選賢登俊皆上之人所好自為謀且自一命以上莫不知盡其職而自以為終其身故上之建官分職坦乎無所徇于下也下之克己厲行確乎無所徇于上也後世僥倖之門未免一二可乗得之者或不足以厭服人心則繼至者已動心于其後矣接迹相尋来者源源而方無以處之上之人又從而逓遷迭易區處焉以求當其欲是豈所以振肅紀綱而尊嚴朝廷也乎朝廷不尊羣吏無乃懐苟且士大夫而有貪冒無恥之心乎員有常限来者無常數也其已至者路壅于上而不得進欲進者肩摩于下而日未已也若是則盡朝廷之官若之何而勝處故愚以為誠能廣至公之道抑私絶之求毋使求者得之不求者不與任實而不求名循名而必責實如前軰所謂官爵非房闥中物以抑天下好進之吏則内果重矣必察守臣之有治效而非名實不相應者使之為郎必縣令之居官可紀而非以覔舉至者使之居䑓察六院之寄必天下之有道術行藝者畀之清要之地則凡為國以吏而分職于外者皆知盡心以求得於内而思所以自見于世矣若是則不惟内重也而外且重焉均内外之䇿孰大于此者不然徒見士大夫之奔趨内地也而欲反其道以重外焉則唐中葉以来其𡚁可鍳矣上方以禮義亷耻嬰士大夫之心而講宣洪化之地且與植立此公道維持此公道而愚猶喋喋如此亦深惡士大夫風俗有未滿人意者耳明問以公直䇿愚愚不敢不以公直對幸執事以復于上
  科目䇿
  問漢初之士尚權謀喜功名而逺道徳然時有磊磊可喜之節中世始興學校其後經術章明矣而世俗頽靡日益不振唐用科目為主詞章中間無慮三變乃始大成攷其世故每變輙下文之盛衰與時不相闗何哉惟成周之士但論于鄉或選于學人才藹然何其盛也本朝取士近酌唐制學校之法逺稽成周而損益之二百餘年得人之效昭昭不可誣也近者廷臣建議以士業苟且藝實漸廢欲因今科舉参取而更張之以孝悌亷節行義明著淹習經史通于世務别為兩科取鄉舉三分之一為之籍以𨽻于學以才實察舉于前以嵗月作成于後畧傚古者諸侯貢士之意而所舉之人則屬之卿大夫士與耆老之可信者或謂俗敝乆矣虚偽之風殆将偕長夫漢崇學校而郡國猶存察舉唐用科目而方鎮猶許辟置何古行之乃今不可歟将其為法科條固殊可以並行而不悖歟三代之才教養作成書考論辯賔興官使本末源委盖深逺矣至其植之風聲以興起一世之士獨存乎法度之間歟夫欲得人兼漢唐之美而駸駸乎成周之盛且無變更之煩無末流之𡚁亦有自乎願諸君熟詳之
  對論取士者不正其本于士之心術而舉其末于上之科目未為至論也夫士之心術其變甚㣲其所繋甚大邪正亂于下則取舍惑于上天下國家治亂盛衰之勢實闗焉古之人推其寛大樂易之美意以開天下忠信誠慤之良心與之相求于風化之所及而相信于形迹之表科目則未之聞焉耕釣漁鹽之夫誰其舉之而加諸上位南畝耕耘之士誰其試之而烝于曾孫来止之頃豈非三代風俗敦厚忠信誠慤之心不離于天下故其意向交孚莫或猜貳人才之盛隨取隨足而遲疑之念不置于其間後世人主習聞三代賔興掄選之詳而失其本意之所在于是自漢至唐科目繁興而士益以不如古曾不知科目法也意存于法之外則天下之士不惟自信其所學上之人亦有以信其下一以相䋲士始不信其心而上之人又日疑其挟欺以求合吾之法矣嗚呼秦皇漢武以法䋲其民民猶望望然去其君以基禍于天下今其人曰士而獨以法取之則邪正之雜糅賢不肖之混殽使上之人公受其欺而私病其乏才者亦患之所必至也至是而後知科目之設固以壊學者之心術而取士之𡚁者當参夫心術之正不正而竊慮夫變法易政者祗以益其疾耳雖然後世之學者其心術甚易正也亦甚難正也何謂易盖昔者異端邪説迭出于天下以聖賢之言行汲汲皇皇詔告學者而莫之辨自董仲舒韓愈王通諸君子相望于數年之間而滛辭怪行不得並行于天下諸百家不得怡顔於六經之側非聖人之書曽不得近學者之耳目而闗學者之念慮于此時而欲正人心術誠為易耳奈何利禄之餌垂于場屋標目之揭多于有司髙者以其道可侔伊吕卑者以文辭俊雅名之天下之士争先投牒聒然皆有不自安之意亷耻之風掃地無有然則士之心術自唐以来誠不易正也肆我國家取士之制大有古意設科之名悉倣唐舊每嵗貢舉畧為三年詞賦經義之外不為多端以責士子此其㣲㫖固已見於科目之病夫人也惟夫三綱五常之道本原於人主之家法忠信誠慤之習表儀于朝廷之公卿大夫文之以禮樂養之以學校凡所以動盪人心而正其趨者無一闕焉厚其心術以養于平日時出科舉而收用之三代遺意蓋在是矣乃者邇臣有請欲别為兩科嵗舉士子而𨽻之學其所舉之人則屬之卿大夫士與其耆老之可信者是蓋深病夫士之藝實漸廢而求所以革士之𡚁也愚嘗以今天下之士風察之竊以為今之取士不在科目之未嚴而在乎心術之未正焉耳今天下士風何若哉賢者有所避而求晦其所得不肖者為無忌而虚偽亂真其修之身行之家者未必非佛老寂滅之説而筆之于紙者無一辭焉其發于心害于政者未必非管商掊克之事而形于牋記者無一畫焉上下習熟肆為欺詐而莫之怪凡此者皆其規規然求合于科目之舊習也心術之論愚安敢自廢其説于人才未用之日哉大抵人之情常怵廹于法制之微文而潜轉于亷恥之公議今天下之士學于師友而希進于學校貢舉者彬彬然三嵗大比持聲病剽竊之文偶中程度則求官選部如責償然雖文彩華如張昌齡者不之問也學校養士飲食起居之際苟能循循黙黙以消白日者皆得以行藝著名於籍求其講明有用之學如胡安定教養之法者又未之見也執事誠採擇名望不專文藝以革貢舉之浮薄招進諸生誨之館下以漸廢學校具文之末習益自修飭誠意正心之大學而不徒事于區區科目之文數年之後其士風近古十年之後卿大夫必有可深信者兩科之設其在此時乎惟執事次第圖之毋亟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九華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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