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雲山房文稿 (四部叢刊本)/補編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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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事卷二 大雲山房文稿 補編一卷
清 惲敬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同治刊本

大雲山房文稾

 補編目錄

  南宋論

  蔣子野字說

  博婦

  答莊珍藝先生書

  與衛海峯同年書

  上秦小峴按察書二

  上座主戴蓮士先生書

  上陳笠帆按察書

   與王廣信書

   秋潭外集序

   沿霸山

   南華九老會詩譜序

   莊達甫攝山采藥圖序

   小河馬氏譜序

   羅坊鄕塾記

   西園記

   曹孝子傳

   書圖欽寶事

   外舅高府君墓志銘

   朱石君尙書梅石觀生圖頌代張皐文

蔣子野字說

鉛山蔣心餘先生之孫權伯名其仲子曰志份字子野而

言于陽湖惲子居曰說文份文質備也從人分聲論語曰

文質份份臣鍇曰文質相半也今論語從古文作彬志份

今之人也今之人與其文勝而史毋甯質勝而野乎故從

今文名曰志份字子野先生其爲之說子居曰權伯之言

盡矣吾何加無已則請陳字說之始末以爲志份進何如

古者冠而字字有字辭卽祝辭也漢之後或移之詩或移

之文至南宋而字說遂甚行嘗有一人之集多至數十首

者夫一世必有數十人能文一人能文必有字說數十首

何不憚煩若此哉其美者不乏惡者如腐粟然體敗而精

銷亡矣將以爲實乎則是如腐粟者自治之不給而焉能

給人以爲名乎則自一世而積之自數十人而積之自數

十首而積之嘻溢矣然抽卷則知其名掩而問之士人有

不知者若夫匹夫匹婦目不與𥳑牘相接聲不與文章之

士相聞至性所爲照耀日月百世聞之皆爲起立是故美

言不足以章身美譽不足以飾人君子之道自盡而已心

餘先生在乾隆中文質皆有以自見權伯教其子盍於心

餘先生求之若吾之碌碌者無足以云感權伯之意故畧

陳之如此

博婦

武進游民陳以博破產朝夕不繼妻頗有姿首嫁時衣飾

久償博負矣陳復泥索之不已妻曰存一銀𬖂耳昨落牀

下陳卽睨牀下得簪笑匍匐入妻隘其出撻之走至母家

無何遂死丹陽賀生亦好博妻束氏善持家賀所破產輙

陰贖之寄母家後賀產盡從妻之母家居一日于市場縱

博輸其裩遂裸而返束氏恥之終身不與言而日治夫𩜹

甚謹衣冠皆手料量之夫死攜其子與寄產還賀宗爲富

惲子居曰吾於束氏見陳平狄仁傑之爲人臣焉雖然二

君子者委虵以適變堅忍以藏用期於復漢唐之祚而已

若束氏者卽季札之於吳叔𩹲之於衞奚以尙焉後之君

子遇難處之故毋謂事不可爲爲之且毁吾之節則或幾

于道也已

答莊珍藝先生書

珍藝先生閣下往𡻕八月之下旬得賜書喜甚至所奬云

云敬豈敢任邪敬年二十時常有志於古人後年益長大

世事益逼頽然俗人耳今又以不𡢃强作吏而諸事叢脞

至與負販兒爭短長其何以見有道君子邪敬方自慚之

不暇而先生大進之敬不得不易慚爲懼非特慮辜先生

且慮吾黨以先生之言爲然而深待敬是先生之言不實

於天下也雖然不敢以不勉何也敬二十時不知後此之

日下有今日也自二十至今二十五年耳又安知後二十

五年不日上如二十時邪是先生之言未嘗不可實於天

下也敬不敢不勉也十二月望前回縣行臺省俱以方外

待之若束縛少弛敬所以實先生之言將於是乎始春寒

惟一切珍攝不盡及

與衞海峯同年書

海峯大兄足下十月中得所賜書以年伯六十夀序見屬

鮑畹香茂才來書亦屢以爲言敬已諾矣因官事不暇及

今兩月餘深以負此諾爲愧然不敏之見有不可不爲足

下吿者足下如不以爲狂愚請得畢陳之夀序非古也其

原出於唐之中葉天子以所生日爲節賜天下酺而臣之

諛者臚功德而頌之今世所傳賀生日表皆諛者之詞也

浸假而用之以諛權貴有力者浸假而有位大君子亦諛

之浸假而大君子亦受此諛以爲固當於是販夫販婦牛

童馬走苟有年必有諛者爲之夀苟爲夀必有諛者爲之

功德之言此非黃帝蒼頡以來書契之不幸也天下之勢


也然自唐厯宋元至有明之初其文無一傳者何也違心

之言淟涊齟齬必不能工工矣而羞惡之心不冺則逸之

而已正德嘉靖以後士大夫文集始有夀序之名爲詞要

無可取震川先生有明文格之最正者集中夀序八十餘

首皆庸近之言稍善者以規爲諛而已不諛者未之見也


本朝魏叔子多結交淡泊奇瑋之士爲夀序抑揚抗墜橫

驅別鶩力脫前人之所爲然不諛其事諛其志要之亦諛

而已夫震川先生魏叔子近世所推作文之巨擘也而尙


如此其他則又何責焉且今之夀序不經之甚者有二曰

名稱曰有事白虎通云伯者長也仲者中也叔者少也季

者幼也兄弟長幼之義也父之晜弟爾雅曰世父叔父至

漢尙沿之疏廣疏受父子並爲師傅是也晉人始去父稱

叔王濟曰始得一叔是也於義爲不可通姪者女子對姑

之稱唐人始稱姪男於義亦爲不可通今天下於父之友

皆從而伯之叔之姪之同𡻕者年之同官者寅之同學者

世之士大夫之口嘈嘈如市儈之相呼不可訓已尺牘往

來苟且從俗已不足稱况筆之於序記雜文是何說也天

有十日人有十等至賢不肖相去其等不啻累千萬而上

下之今夀草野者非嚴子陵陶元亮不足名其高也朝廷

之臣非㓂忠愍范文正不足爲其任也彼四人者所遇之

時所行之事於今之天下何與哉敬與足下交至厚也故

敢陳之如此足下如然之則敬向者之諾非季布也以爲

岀蘇秦張儀之口可矣如足下以敬稍知作文次第謂年

伯高行宜一表白之則是書之力未必不足以垂之于後

惟足下裁之

上座主戴蓮士先生書

惲敬謹上書蓮士先生閣下敬與弟子籍二十五年於兹

矣中更多事從遊之日或及四五年而一遇今且幾及十

年前者伏聞騶從南還走千五百里以冀速見在先生久

諒其無奔走之習干謁之私敬又非敢妄附古人高義忘

其卑陋與國家修政用才之說所以急急如此者何哉竊

見先生爲修撰之日有侃然立身之言爲侍郞之日有淵

然籌

國之言然敬之迂愚未敢遽以爲必如是也及至新喻五

年而聞之欣然至瑞金四年而聞之益欣然昔人云欲知

宰相賢愚視天下治亂今天下事已定矣敬以


朝廷嘉慶七年後之設施推之先生嘉慶五年前之計議

如軍籍之賞罰計簿之裒益刑書之輕重吏職之進退均


有可意得其苻騐者固知

聖神作述權不下移而陪輔遺忘增繼


高厚今無有人居先生之右者夫揣測之心可極至微盡


至廣天下後世必以爲知言此敬之所願見願見者也且


敬之在門牆蓋無以自拔于衆人者見爲才則投之多齟

齬見爲德則守之多差池終至名位後人事業瓦散然而


先生視之加於顯名高位盛事大業之上一則號於衆曰

氣節之士再則號于衆曰鴻達之才往者西山中侍坐終

日所以期之于道藝者益進之以不敢承不敢冀之言此

敬之所以願見願見而爲之至今不安者也慺慺之忱不

覺覼縷惟曲諒之囘縣後事尙平甯惟無暇讀書又筋力

智慧皆不如前恐終于無成常深悚愧耳七月十九日惲

敬謹上

上陳笠帆按察書

瑞金縣知縣惲敬謹上書按察大人閣下曩者敬居京師

曾於鹿園檢討處一識淸顔今奔走於下吏十三年矣而

所至聞數

朝廷君子者大人必居一焉自傷悲遠不得朝夕近左右

以盡其慺慺之忱及旌節蒞江西喜甚然不敢遽請見者

敬之私意竊以爲漢之陳仲舉唐之李文饒使天下爲善

者亟亟然如舉旛於市以相附則君子之異於小人又幾

何是以不敢然心之望大人知之如敬之竊自附於知大

人未嘗一日不往復也今得手教以爲非流俗之人而開

之以盡言敬不敢遠爲言請就江西之已事比於大人之

問言之且卽縣官之可以興其事而敬之所及見者言之

夫水旱感召之說雜家之所言皆附會也不足以取信而

儒者又疏濶其言庸迂陳陳相因然于理有可信者和則

豐戾則凶故或天地之氣先至而人之氣應焉是以水旱

之氣亂政也或人之氣先動而天地之氣應焉是以水旱

之政亂氣也今

皇上嘉慶之七年江西之旱者南昌瑞州所屬數縣耳其

時主議者以爲

皇上愛民宜通十府爲緩徵夫歳豐而緩徵民之衣食婚

嫁不如𡻕凶之愼也稍溢之則所緩者盡矣至帶徵之𡻕

有司必嚴督之故民之財緩徵之時不能有餘帶徵之時

必至不足且明明豐矣曰吾緩徵戸部之有餘不足不計

也倉塲之有餘不足不計也是故江西之政莫弊於七年

之緩徵然而且緩徵不足繼之以請糴請糴則米價之貴

上聞是故請糴者所以飾緩徵也然而且請糴不足繼之

以臺估臺估則米價之賤不至於

上聞是故臺估者所以飾請糴也大人以爲和乎戾乎迨

至戸部以爲誤會計倉塲以爲誤支銷

朝廷以及天下之人皆以爲不知事體於是十二年之收

歉於七年而勢不得議緩徵矣夫官方懲七年之事而以

爲宜徵民又狃於七年之事而以爲斷不宜徵於是督漕

者行令如救火辨漕者設法如轉輪而泄泄如故大人以

爲和乎戾乎由此觀之敬恐江西之𡻕日惡江西之民日

貧江西之政亦日冗不止如今日之事勢也方今天下之

民情無勿達也其患在於屈意以達民情又民情旣達而

拂之使不得如其情敬請以瑞金一縣計之共三十三萬

人奸民不安分者干餘人而已其餘皆耕耘負販取給足

則無他求焉無求達之情也其有匹夫匹婦之銜恤者可

訴之縣縣不允可訴之州訴之院司今

皇上以大智大仁臨馭宇内有朝叩闇而夕得

旨者何憂其不達邪敬所謂今之患在於屈意以達民情

者蓋三代以上民養生之事未備故能生民養民者爲善

政三代以下民養生之事已備故聽民自生自養而不擾

之者爲善政今部院懼院司之罋民情也而侵院司之權

院司懼府州之壅民情也而侵府州之權府州懼州縣之

壅民情也而侵州縣之權於是内而幕中賓客外而吏卒

皆竊攘而侵所屬之權夫至於如是則吿訐鑽刺之風大

行而奸民之不安分者皆起矣卽如瑞金一縣以不安分

之千餘人排笮三十三萬人雖不至遍受其毒然民之失

業者不少矣况吿訐鑽刺之風大行則州縣不得不設法

以調停之院司府州亦不得不縱州縣設法以調停之遂

使民益驕官益弱卽如萬載之部案以

大淸之民居

大淸之士爲

大淸之士本籍士也棚籍亦士也合考已百年矣然而議

讞助之曰分考陳言助之曰分考且有詆諆之辭曰羞與

爲伍夫科𡻕考可分江西鄕試不可分則舉人伍矣禮部

會試不可分則進士伍矣而於生員曰羞與爲伍是萬載

之生員知廉恥而萬載之舉人進士皆不知廉恥也此不

通之說也而萬載之是非悖矣卽如雩都之部案一以爲


翁媳之姦不誣一以爲翁媳之姦不實而雩都之是非惑

矣卽如樂安之部案一以爲是竊非誣一以爲是誣非竊

而樂安之是非惑矣其時當事者或以煆煉之法行其調


停或以調停之法行其煆煉其始蓋由於屈意以達民情


故弊不至於此不一也敬所謂民情旣達而拂之使不得

如其情者耗羨之過加誰不知能卽已乎搶竊之匿報誰


不知能盡發乎顧役之盤踞誰不知能變法乎募軍之驕

惰誰不知能改律乎黃次公曰凡治道去其太甚者耳此

 古今之通論也敬之所欲言者無窮也而所言者又未必

 皆是然而不可以無言也大人如不以爲戅且愚則請繼

 自今日日言之大人以爲可用邪不可用邪皆敬之幸也

 巳二月二十五日瑞金縣知縣惲敬謹上

與王廣信書

簣山先生閣下前月旌斾駐南昌先生所以慰藉敬者良

厚甚感甚感承命作西園記幕府豪儁海内賢士大夫衆

矣而以屬不肖不肖雖庸劣何敢固辭然竊有復于先生

者記之體始于禹貢記地之名也考工記記工作之法也

坊記表記樂記檀弓記言記事之法也其體當辭𥳑而意

之曲折能盡之是故退之畫記汴州水門記其正也子厚

八記正而之變矣其發也以興其行也以致雜詞賦家言

故其體卑其餘唐宋元明諸名家作記如作序如作論而

而開其始者亦退之新修滕王閣記是也退之守袁州不

能至洪故爲文不得不如是今先生所築之西園敬未𫉬

于燕間之日與先生銜盃酒彈琴賦詩逶迤遊處其閒若

是則所作之記亦如新修退之滕王閣之記而已夫滕王

閣一也三王作賦序記于前退之作記于後可言者三王

旣言之矣退之恥蹈之故破壞文體而不顧蓋陳陳之惡

甚于破壞如不羈之士尙可與言而膩顔帢高齒𡲆免

園冊子論古于大雅之堂未有不粲千人之齒者也夫退

之于三王若是今敬後退之千餘載西園去滕王閣七百

里而爲記乃蹈退之其粲千人之齒又當何如然而西園

者敬固未常至也則欲如子厚之八記有所不能如汴州

水門記有所不能如畫記有所不能今所呈本不得已之

作也而文采又劣甚先生庶諒其謹愼而有以教正之六

月十八日惲敬謹上

秋潭外集序

敬爲縣官於越東及南楚幾及十年常意汲長孺恥爲令

其生平伉直而已而古者聖賢豪傑皆屈身爲之於是欲

於其閒求深博非常之士以圖爲天下之故夫天下者縣

之積也未有不能治小而能爲其大者乃久之而於越得

一人曰李賡芸許齋於楚得一人曰彭淑秋潭許齋爲人

和而詳其治一以休息爲務秋潭沈毅好切言高論所厯

崇仁弋陽瑞金吉水浮梁振綱舉凡𨤲條捜目祈於大適

而後已二人皆喜學問能文章許齋與敬無交獨於衆中

察其爲人之所以然秋潭於敬過從無時所言皆相勉以

不及然秋潭獨身在楚十有九年不遷許齋則公卿多引

天子亦不以常吏視之雖止遷軍司馬假守大府不可謂

得行其志而秋潭益卑滯矣秋潭得上考且滿三年復不

遷奏換臨川其子弟與及門刻其爲縣官雜文曰秋潭外

集敬讀而悲之以爲吾秋潭而所施止於如是後之人見

其書當亦有所慨然也已

沿霸山圖詩序

余少讀退之南山詩及子厚萬石亭記小邱記喜其比形

𩔖情卓詭排蕩及長始知其法自周秦以來體物者皆用

之非退之子厚詩文之至者也莊子曰芻狗之已陳也行

者踐其首脊蘇者取而㸑之而已昔人之已言其諸亦能

言者之芻狗乎瑞金多石山往往一石爲一巒一石爲一

嶺一厓惟沿霸諸山皆千萬石爲一巒一嶺一厓余數過

欲狀之終無以自別于退之子厚之所言者爰使戸曹史

賴穀分爲十圖以盡其勢而余與諸同志舉觴而詠之至

退之以重望自山陽改官京曹方有大行之志故其詩恢

悅子厚負釁遠謫故其文淸瀏而迫隘余小生樂志下僚

所言亦有相稱者焉

南華九老會詩譜序

嘉慶元年

詔徴孝廉方正之士武進以莊宇逵達甫應達甫辭之不

𫉬自是不應進士舉曰吾愧此名甚無厭是辜

詔旨也敬時吏於浙聞而賢之四年敬請檄吏部復往浙

就吏過達甫達甫以南華九老會詩譜命敬敘其後九老

會者達甫之祖勁菴先生與宗之致仕者共九人皆宜祿

夀子孫於燕間爲會以衎之者也敬觀其所爲詩始知九

人皆淸白恬退去時俗尙古昔於是知達甫之賢爲有所

自矣已而思之士當年少氣壯束修自進曰吾將以爲天

下也一旦宦達矣名溢於朝祿豐於室又相率引去以爲

高其進也將以謀其實也而以名飾之其退也實已至矣

而名可惟吾之所取此豈聖賢者之所許耶達甫未通籍

其高尙宜矣如九老者當求其治民之道勤愼爲國之意

所以不愧去者何在不當徒羨其退也已又思之古之纖

人其初非有他也不過嗜進不喜退耳君子則進不得已

也退常不可已而已是故過於進將爲患失之鄙夫過於

退不失爲引身之君子敬今仕宦方始恐進退皆負無以

復見達甫自今日以往庶幾其念之哉是達甫之益我也

莊達甫攝山采藥圖序

攝山在金陵迤東四十里江總持棲霞寺碑曰山多藥草


可以攝生故名曰攝山莊達甫遊而樂之爲攝山采藥圖

其友惲敬子居爲之序序曰吾始聞達甫之名于張臯文

臯文不妄譽人而以達甫爲有道之士及見達甫其貌𠑽


然其色油然而其神端然若有不可干者更七年復見達

甫克然油然者猶是而窮窮然而歛休休然而止達甫於

道其益進耶吾聞古之有道者其血脉心志事爲無不治

也故年夀可至大齊記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曰能

盡其性能盡人之性能盡物之性是也至秦漢方士乃有

不死藥之說是故由至人言之以人治物之生也由方士

言之以物治人之生也以物治人之生必其生本不全生

本不全則物之能治與不能治俱在不可知之數矣是故

以金石或暴吾氣以禽獸蟲魚或亂吾神以草木或瘠吾

形槁吾藏自有方士以來效可覩也列子曰肆之而已勿

雝勿閼莊子曰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彼二子者于

道未爲至也然言養生若此無他說也達甫志古之道躬

敦潔之行其于二子不相師也而豈爲二子之不爲者耶

雖然達甫之于世蓋泊然矣陟山之高循水之深此圖其

有所托耶抑性情有得乎此而不能喻之人也是又非吾

之所能盡也已

小河馬氏譜序

敬年十九從先府君授經小河馬氏後十年子寛從而子

由復往授經故敬兄弟於馬氏多同舍生及受業弟子嘉

慶二年馬氏修其宗支譜徵序於敬按譜明永樂中始輯

迄今凡十一修矣敬爲之條其前後去其衍復得若干卷

序曰小河著姓王氏馬氏爲最王氏凡二十一望或自殷

或自周或自齊自魏今天下多冒太原瑯邪傎矣馬氏專

望扶風自趙將馬服君然馬適氏馬師氏乘馬氏騶馬氏

馬矢氏世無有行者其諸皆冒馬氏歟今小河馬氏由小

河而上之爲臨安由臨安而上之爲和州由和州而上之

爲扶風皆明白有原委其自馬服者爲猶信且其譜自扶

風至臨安爲繫以屬之而表不及焉以爲不可盡信也自

臨安至小河爲繫以屬之而表及焉以爲可信也夫以遠

爲不可盡信以近爲可信則譜信矣譜信而後宗無淆宗

無淆而後子孫可以親可以殺可以孝弟此不易之理也

蘇洵氏之言曰觀吾譜者孝弟之心可以油然生矣夫所

謂孝弟者其究極何哉居田里則率仁義以化其鄕守爵

祿則率仁義以化其官如是爾矣敬旣與馬氏交又善其

譜之可信故推其義如此

羅坊鄕塾記

自北宋以後天下府州縣學之師皆注於吏部弟子則提

舉遴而進之期會考課皆束以官中三尺之法故其敝師

與弟子相羈縻而已書院盛于南宋師弟子皆有道德者

聚同志以爲學其後大者屬之行臺省小者屬府之守州

之刺史縣之令長師多得之游揚請謁弟子以當事者之

好惡爲去取往來其敝也不歸於盡廢不止新喻緱山書

院始於康熙三十二年有屋二十楹田二頃其所入不足

以豐學人又以年久規法多損失縣之士李世輔等請建

鄕塾於羅坊凡鳩資若干萬買田若干頃爲屋若干楹嗚

呼世輔之意則善矣然有不得不爲世輔進者大率府州


縣學官學也書院私而歸之官之學也鄕塾私學也官則

其情易疎私則其法易紊豈可不思其卒哉且今之程於

學以爲之等者經義詞賦策論而已其善教之則經義詞

賦策論皆可以騐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所得不然


又何取乎是哉爰爲之定其條敎之有益者而爲之記

西園記

敬行天下山水浙西嚴陵江上最爲淸遠其山南至衢州

西折入廣信衢州之南廣信之西山多赤而瘠無夷猶澄

徹之觀唯廣信淸遠如嚴陵江敬前自浙往貴州過廣信

樂之今不至已十五年而朝暮之頃開欞拓幔巡廊廡涉

籬落常若有廣信之山遇于吾目中者諸城王簣山先生

以曹郞岀守是邦因事至南昌過敬言及廣信之山且言

治西有廢園周幾五百弓多古樹暇日稍理之窪者爲池

高者爲山爲亭一爲廊一爲草堂三左右雜時花藥羅羅

然而古樹數十章亦如得知己遇勝遊濯然有異於昔堂

之四圍皆山也顔之曰見山常與有性情能文章者遊詠

其閒而以記屬敬敬思子瞻凌虛臺記近于傲子厚永州

新堂記近于諛傲與諛皆非也然子厚比政事言之子瞻

慨廢興而已豈非子瞻爲失而子厚爲得邪夫守令未

有不宜于民而可自逸于山水者簣山先生至廣信未幾

而治行之善達于遠邇敬知四圍之山不騰笑于堂上矣

遂書所言而爲之記

曹孝子小傳

曹孝子名良輔陽湖人幼孤父遺屋一閒孝子業薙髪養

母母病聞人言縣西觀音山有仙人草能治冒大雪走厓

下求得之母病愈更十年復病孝子復往求恍惚見僧伽

藍所事觀音尊者謂曰汝母不起矣汝孝葯聽持去然無

益也此後三年汝當來吾所孝子得葯持歸母已氣絶鬻

屋以葬因寓其姊之夫家三年而孝子卒鄭清如先生曰

仙人草華于雪中華赤者黃金色爲緣白華青綠生厓石

𨻶子弟妻爲父母爲兄爲夫求皆得之他不能得也

論曰世多事觀音尊者敬嘗觀法華普門品直喻言耳元

沙門以爲見優婆夷身益飾妄不可信然孝子所感何哉

誠之至則物生焉天地之道也錢塘天竺山自宋祀尊者

無虚禱以天下人之心信之至七百餘年其應宜矣敬于

是知聖人之所以動天地⿰至支 -- 𦤺萬物者亦非有異道也

書圖欽寶事

乾隆四十六年囘子馬明生煽亂事未起就禽送蘭州獄

其徒蘇四十三統賊數萬來圍城涼州總兵圖欽寶以兵

三千赴援不得入圖欽寶者索倫人從誠謀英勇公大學

士阿桂平大小金川宿將也時布政使王廷贊率民兵固

守誅馬明生於堞下賊氣懾攻不利退屯城西南黄華山

山東塹深澗澗東爲龍尾山尾注澗身環城南迤而東圖

欽寶乘賊退入城復岀營龍尾山扼賊衝要賊不敢攻城

戸部尙書和珅者始用奉

命視師至軍之日促戰圖欽寶諫不聽跪而請曰賊氣尙

盛兵過澗澗斗絕不可退悉糜爛矣總兵已諜探山後路

兵得貫賊屯由山後歸乃可今諜未反勢必敗且事重

上會遣大將軍來大將軍者大學士阿桂也和珅聞圖欽

寶需大將軍遂叱曰汝梗令邪明日不戰吾斬若矣圖欽

寶起至軍門泣曰死耳如軍事何旣明日率五百人過澗

賊披靡轉戰益深隔山望塵坌益遠賊嘩甚壯勇侯海蘭

察遂望塵坌奪入期抜岀圖欽寶圖欽寶已盡没而圖欽

寶所遣諜適至乃力戰自山後路還入城是時和珅立馬

龍尾山觀戰賊伏精騎襲之龍尾山大營隨和珅入城城

復閉後大將軍至斷黃華山汲道賊亂連戰破之禽蘇四

十三而購圖欽寶尸卒不可得得所服禪招魂以殮軍中

皆下泣焉

朱石君尚書梅石觀生圖頌代張臯文

有大比邱出閻浮提得自在身于是身中因心爲因緣眼

爲緣和合諸色日光月光及燈爥光照上照下大千世界

所有衆生生滅顚倒有色住色有想住想無色無想住無

色想因生得住因住得生如是生住亦俱變滅如是變滅

復爲生住於是比邱發大慈悲隨諸有生觀無生法生旣

無有無亦歸無于無無無我生衆生一切自在吾問比邱

生旣云無觀于何着眼觀住眼心觀住心心眼住觀復非

無義譬如如來住世演教五十六年其住世時生則爲有

有則非無若言此生于無無中因無忽有卽此忽有已非

無無若言此生于有執有亦歸無無當其未歸己定爲有

若言此生卽有爲無卽無爲有非無非有已將無有對作

因緣于無無義亦爲歧誤是知比邱無生之說無有是處

有大尊師隨九種仙跨月躡日入人間世于人間世見諸

種種不淨因緣守尸鍊尸作逆理法常于屏處授受祕宻

妄語坎離作諸譬况令被徒衆如入千門重㬪屋壁迷不

得岀豈知有形終于腐朽雀鼠五年鵲兎十年如是相乘

及百千年百千萬年各有因緣非可强者其中能智不爲

𢦤損或加節養于定數外得更延久如何祕爲長生妙訣

又或矯說殺生長生學死不死以此貪戀遂成墜落心覯

眼遇涉諸魔怪于是尊師發大慈悲隨諸有生觀長生法

以形納氣以氣納神神得氣得形得委脫合體虚漠爲性

命根先後天地無不存者吾問尊師長生之理旣同虛無

虛無無體無形氣住則此形氣必非長生如何又言納形

納氣若言形氣歸納虚無形氣旣無已名爲死若言性命

不立形氣形氣澌泯性命長生則彼凡夫亦同澌泯如何

不言性命常在若言性命必修鍊成始不隨形同歸澌泯

則此性命純藉作爲于其本體虛無之說亦爲歧誤是知

尊師長生之說無有是處惟吾導師大人先生隨衆生生

心生形生無障碍法如微妙華生大雪中胚胎蓓蕾應時

 怒茁上下參差因風動搖日喜露歡一切因緣如是如是

 如陂陁石安着大地水沃不入火藏不𬋖雲蒸濕浮苔妍

 草英厯落布𮑮藴積金寶光怪發鬰一切因緣如是如是







             無錫宣頴達麗中

             吳縣徐敦仁愛杉同校

先祖大雲山房古文兩集共八卷咸豐庚申歳家藏原板

燬於兵燹今念孫重刻於蜀又行笥中携有尺牘一卷附

置於後其通例向刻卷末今列於卷首以便省覽同治八

年秋七月孫念孫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