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篇 (李昌齡註鄭清之讃)/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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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九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負他貨財,願他身死。

傳曰:李約為兵部員外郎,嘗舟行,與一商胡舟檝相次。商胡忽病革,邀約相見。既至,乃以一夜光遺約,且以二女為託,女皆絕色。明日胡死,財寶數萬,一舟之人,莫不窺覬。約乃悉籍其數,寄之于官,一女立為配,乃殮。當殮之時,復以所得夜光含之,人無見者。其後,胡屬來理財寶,約請官發,視夜光在焉,一時士夫,莫不稱嘆。魏子都暮行,逢一書生踣於道左,言苦心痛。子都下馬,為之撫摩。俄頃遂卒,視其囊中,乃有一卷素書,十餅黃金。子都為賣其二,以辦葬事。餘八枕其腦下,素書置之其傍。後數年,有從子都問屍所在?子都引至墓下。既而發開,金書俱在。子都聲名,由是大振。此皆前輩盛美,載之方冊,鏗鍧炳燿,盪人耳目,固非負他貨財,願他身死者之所能行也。然亦不可不略舉一二,庶皆知戒。永嘉有徐輝者,以賈販為業。嘗在丹陽,貸一大駔錢,一千餘貫。未及償而駔死,遂默不言。駔家不知,亦不復索。其後,輝生一子,頗聰俊,輝切愛之。八歲乃病,召醫市藥,所費不可勝計。久而貨財耗盡,病猶未較。病子一日,忽語輝所親尼濕師曰:我欲歸去。尼曰:此汝家也,父母如此愛汝,汝復何歸?子曰:我乃丹陽人也。昔徐公貸我錢千緡,幸我死不償。今故託生其家,自來取之耳。言訖遂絕。又有白元通者,嘗欠東市楊筠見錢五貫四百文,未償而筠忽死,遂昧其事。死後,乃生筠家為驢。一日,筠子乘之入市,忽作人語:我乃白元通也,只為欠爾父見錢五貫四百文,遂至如此。今南市賣麩家,亦欠我錢,正如其數,可速賣我於彼,得錢償爾債便了也。筠子如其言,兩日驢死。然則負他貨財,願他身死,豈遂己乎?

贊曰:

子胥報德,捐金於瀨。季札許劍,冢木是掛。在亡雖殊,我心匪懈。寄命託孤,名節攸賴。欺死之人,蠅蚋所嘬。

干求不遂,便即咒恨。

傳曰:不知愧耻,惟務干求,自非廉士。若以不遂,而便即咒恨,尤小人也。烏得韓昌黎責己待人之說,范忠宣責人恕己之說,而告之哉?昌黎曰:君子責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輕以恕。重以周,故不怠;輕以恕,故人樂為善。忠宣曰:吾平生所學,惟得忠恕二字,一生用之不盡,乃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臾離也。又嘗戒其子弟曰:人雖至愚,至於責人則明;人雖至明,至於恕己則昏。爾曹但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聖賢地位,不患不到。事干求者,能曉此乎?求之世間,其不手干求者,誠亦鮮矣。請為更舉一二,庶皆知愧。扈郎中褒,嘗語人曰:昔知蘇州吳縣,蘇州士夫,寓居者眾,其於請求,莫不皆爾。惟致政大監富嚴,三年未嘗有一事相委。丘太博舜卿亦言,嘗知洪州新建縣。洪之右族,多撓官政。惟致政郎中王述,安貧杜門,衣食不足,未始告人。二公廉節,可謂過人,賢矣哉。

贊曰:

是心無欲,如水之平。一或有求,波浪勃興。視彼從違,起吾愛僧。少咈其意,怨怒相乘。盍亦反思,慾窒忿懲。

見他失便,便說他過。

傳曰:為人而偶至失便,亦其災也,其可便說其過。若說其過,即是幸災樂禍,況太上明以戒人,是可為乎?昔何申錫將拜命,忽得疾遂死。妻哭之慟,其嫂有姓趙者,從其旁沮曰:爾夫生平之日,恣遊妓館,視爾旁若無人,何必如是耶?妻自此即愛歇,不復追憶。一夕,趙氏忽夢申錫曰:死生有命,何可笑人。爾亦只餘四年,死時更不如我。趙氏驚覺大懼,及期果然。蓋死之時,其夫遠出未歸,庶生二子,皆亦癡幼,真不如也。李熊最能文,篤於孝而敏於行,鄉里稱之。無何得疾,一劑之失,遂至不起。妻雖有孕,兒猶未生,舉家驚憂,罔知所措。其妹婿有何時者,乃揚言於外曰:此郎平日自稱善處置事,此時為我處看。識者聞之,莫不薄其為人。越明年,其身亦死。 然則見其失便,是可說乎?我之為人,果無過乎?

贊曰:

孟明一眚,終以霸秦。四十九非,蘧得日新。跬步有失,未足觀人。從而下石,奚其不仁。是謂樂禍,災及其身。

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

傳曰:晉侯使郤充徵會于齊,齊頃公帷婦人使觀。郤子登,婦人笑,郤子怒。成公二年,遂有伐齊之舉。郭子儀病甚,百官造省者踵至。姬侍滿前,未嘗屏去。及盧祀至,則悉屏之。或問其故,子儀曰:彼外陋中險,左右一見,必至笑侮。異日得權,吾族無遺類矣。子儀卓識,其與頃公,便自萬遠。又如平原君美人,笑躄者槃跚行汲而被誅;趙縣人笑孟嘗君為眇小丈夫而被殺。此皆前車覆輒,為可戒者,惜人莫悟。人之有立,在乎器識,初不在於體相。體相雖劣,而器識有餘,其可輕乎?昔盧携風貌不揚,語又不正,呼其名携為彗,蓋短舌也。嘗以文上尚書韋宙,韋氏子弟輒肆輕侮。宙曰:盧雖人物不揚,觀其文章,有首有尾,異日必貴。其後,盧果策名,立登廊廟,獎拔京兆,至為福建觀察。王冀公欽若神貌疏瘦,舉止山野,復贅於頸。嘗以文謁錢公希白,希白頗蔑視之。適有術者在坐,乃驚嘆曰:此乃人中之貴,何可輕也?公曰:中堂內,便有此等宰相乎?術者曰:第恐不免,事不遠矣。不數年,果登台輔。孫文懿公亦風貌不揚,嘗赴試京師,詣縣乞判憑賣田。邑尉李昭言戲曰:似君人物,有幾人耶。是年,文懿以第三人及第。不數年,判審官。是時,昭言方以選人赴調,一見大慚乃歸。侯元功亦貌陋形劣,初預薦鄉人,以年長貌醜不足敬,輕薄子作紙鳶畫其形於上,引線放之。元功適見,乃大笑,作臨江仙詞,題其上曰:未遇行藏誰肯信,如今未表名縱。無端良匠畫形容,當風輕借力,一舉入高空。纔得吹噓身漸穩,只疑遠赴蟾宮。雨餘時侯夕陽紅,幾人平地上,看我碧霄中。是年登第,位至執政。然則見他體相不具,是可笑乎?

贊曰:

聖人踐形,不以貌具。尊足者存,盲心是懼。未知( )蔑,或失子羽。美好長大,智族為輔。指不若人,奚必知惡。

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

傳曰: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此特小人忌前,非君子之所敢為也。王

文公旦久疾不愈,上命肩輿入禁中勞勉,數四曰:卿萬一不諱,使朕以天下事付之何人?公曰:以臣之愚,莫若寇準。上曰:柰剛褊何?公曰:若他人,則非臣所知。準遂大拜。呂申公乞致事,上曰:卿既不可留,誰可代者?公曰:陛下必欲用英俊經綸之士,臣所不知。如欲圖任老成,鎮靜百度,周知天下良苦,無若堯佐。陳遂大拜。錢樞密若水,喜汲引士類,孜孜靡倦,後進多出其門。歐陽文忠脩喜推轂賢士,未嘗有忌前好勝之心。苗待制時中為司農丞,體量梓州路常平役法第事,書成上之,薦能吏十有餘人,後皆進用。杜祁公衍歷知州提轉安撫,其有文學政事,殊行絕德,雖不識面,未嘗不隨能引用。孫中丞抃與唐介具中復,初不相識,但聞其勁正,遂力薦之,及為御史,皆有風力。章邭公與文潞公,初不識面,但聞其磊落,一見即力薦之,其後出將入相,果有過人。張忠定詠與張希顏,聲迹莫聞,但因殿直范延貴言其橋道驛傳皆完葺,田萊墾闢,野無墮農,肆無賭博,市易不爭,更鼓分明,乃大笑曰:希顏固能史,天使亦好官員。即日同薦,後皆有稱。若諸君者,其於才能,肯抑之乎?

贊曰:

天之生才,將使用世。所貴先達,崇獎後繼。祁奚舉讎,祐甫拔滯。治功斯立,國事以濟。嫉賢忌能,鮮不階厲。

埋蠱厭人。

傳曰:按《玄都律》,過滿二千七百為一害,害者家出巫男覡女。然則生為巫覡,已是先世。獲罪之人,今於此生,又復為人,埋蠱厭人,即是益重其過,異日從墜,又豈今世之比乎?當知淪入三惡,其速如箭,真所謂嗚呼哀哉者也。昔簡州知郡季南壽,被攝至陰司,斷一陰獄。其獄乃熙州巫王自成,發遣鬼兵,殘害高震家二小口,又殘害張元家數頭牛畜。南壽惟律書斷云:王自成輒行邪法,殘害生人,及諸牛畜,合以鐵杖决脊,送下無間,備受眾苦。無間罪畢,又當配為外道孤魂,一家子孫,悉令淪墜。所有門戶,亦當磨滅。然則埋蠱厭人,是可為乎?又有起心而使之為者,則罪又當重於巫也。按《妖怪錄》,昔呂用之伏誅軍人,發其中堂,得一石函,內有一枚銅人,長可三尺,身被桎梏,口貫長釘,背上疏列高駢鄉貫閶里,官品姓字,為厭勝法,是以高駢每為,用之所制。嗚呼,高駢既為,用之所制,用之奚為,而又及於戮乎。當知埋蠱厭人,未必果能害人,適所以自速其禍,戒哉。

贊曰:

巫蠱之興,漢幾中絕。信惑左道,其禍斯烈。傳奕試咒,胡僧反蹶。守用鬼兵,凝之死越。矢激則反,祗自作孽。

用藥殺樹。

傳曰:用藥殺樹,太上書以為戒者,不欲傷物之生也。是以辛靈以扶正草木,而能得仙;高柴以方長不折,而孔子特稱其行。然則用藥殺樹,不獲罪乎?不聞伊鉢龍王以傷損樹葉,而墮入龍趣;太一洞龍以發怒傷稼,而謫受馬形乎?大抵大道好生,雖一物亦不可輒傷其生,况樹木中,亦有聖人託生其中。如《水經》所載,伊尹生於空桑是也。又有修行錯路,精神飛入其中,如《業報經》所謂韓元壽化為木精是也。又有中含靈性,無異於人,如錢師愈所斫松根是也。又有竊樹起禍,而先為樹神所知,如錢仁伉所竊牡丹是也。上文數事,姑置勿論。請以錢師愈、錢仁伉二事言之,庶皆知戒。昔東峽山飛來殿,有一古松。大觀間,為皇城使錢師愈從者斧其根,脂遂流溢。越明年,殿直錢吉過寺,夜夢一老叟告曰:吾非圓首方足,特植物中含靈性者,昨被錢師愈者,斧吾膝,取脂代燭,今尚流血。幸君為吾告長老,令急補治,庶幾不為盲風搖撼,得終天年,拜賜不淺。吉黎明遂行,不及告及,見縣令錢錄,因與言之。銶至寺驗視,與吉所說無異,急為涪之。元師府檢校司徒錢仁伉所居,與中軍都虞侯金沼相鄰。沼家有一本牡丹,每花開無慮三百餘朵,色丹如血,稜如金含,加以缾子頂上,各有絲紋,一一如自然蛺蝶之狀,真奇品也。每開必張宴,伉必與坐。一夕,伉乃洪飲擊劍,裎服中單,背負大藍,腰插匕首,踰墻而入,竊取而歸,沼不知也。當竊取時,空中有聲,細如蜂蠅曰:一花三百朵,含笑向春風。明年三月裹,朵朵斷腸紅。明年花開,沼乃張宴,伉亦與坐,一見大怒。既歸,以刃決腸而卒,果符詩中之語。嗚呼,錢伉為花而死,神已先知於竊花之時。然則用藥殺樹,是可為乎?

贊曰:

仁及草木,王業興周。薈蔚朝隮,詩人隱憂。天壤生植,和氣所遊。非理戕賊,無異斷溝。社櫟見夢,寓言匪浮。

太上感應篇卷之十九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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