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拓菴先生文集/卷十四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十三 拓菴先生文集
卷之十四
作者:金道和
1917年
卷十五

[编辑]

盆城許氏三世忠義錄序

[编辑]

三世忠義錄者。贈兵曹參判觀瀾許公,參判之孫節度使蓮塘公,節度之玄孫及第公前後仗義之績也。按參判公以魁梧卓犖之姿。從事期門。嘗有一死報國之志。當昭敬王壬辰。島夷衝突。列郡瓦解。公奮不顧身。慷慨先倡。傾家財而備糗糧。募鄕士而嚴部伍。爲死守孤城之計。鶴峯先生招諭南下。卽自丹城馳赴。公一遵先生節制。行陣爲前鋒。臨敵爲伏兵。多戰獲之功。是故招諭之啓。特許陞秩。宣武之錄幷載三等。則公之殊勳卓烈。於是乎炳朗矣。然而退處濂江。詩酒自娛。不知世間爵賞之爲何物。則是豈不賢而能之乎。節度公生於乃祖之庭。骨相英邁。志氣軒豁。大諫權公濤見而異之曰此兒寧馨。他日必成大器也。因令就學。勤讀不懈。旣而歎曰丈夫事業。豈但學書而已乎。遂投筆登虎榜。有穿札之藝。超授濟用主簿。丁卯以宣敎郞陪乘輿赴江都。偵探賊情而歸。丙子雙嶺之亂。兵使戰歿。上選文武兼材。以公權知閫事。公聞命卽赴。頗有戰馘之勳。旣而聞城下之報。痛哭還鄕。常撫釰激慨。間習兵家書曰北憂方深。欲將以有爲也。嘗與李相浣,柳大將赫然爲知心之交。又與許相積,元相斗杓源源追從。仁廟選將才五人。公爲其一。皆特望也。又嘗往來于荷潭金先生之門。而及荷翁屛處。人多散去。公獨不變舊度。閔點輓公詩曰岳翁門下散如烟。高義惟公獨不遷。此實錄也。公有小室。與金自點所畜兄弟也。自點欲夤緣致公。公嚴斥之。絶不與通。由是爲其所銜。屢遭陰中之毒。而公不之恤。其不拔之操先見之明。可謂高於人一等矣。葛菴先生撰墓碑。使之不朽於天壤。今何庸更贅哉。及第公幼有異質。自學語。便知有忠孝之道。其志又屹然不羣。人皆以武略許之。及娶婦卽聖在之妹。而與叛臣希亮爲嫽婿也。見婦家強傲。卽收往來書札而斥絶之。歸路見陜川倅及晉州兵使。悉告其拒絶之由。至英廟戊申。希亮果叛。聲威甚怖。公曰叛君之賊。人得以討之。遂約束家僮數百。爲赴死之計。至陜川聞叛賊已授首。投策而歸。夫大附耳語曰日前親家一弟。亡命投我。姑爲保匿而待之。公曰死生之地。拒之亦難。然罪在罔赦。安得逃其命乎。絶不相通。其度義處變皆此類也。是歲以武科出身。若將有爲。而年三十一而不幸。嗚呼惜矣。余嘗謂忠孝之性。人所固有也。天下之所同得。而能全而勿喪者。擧世而或有一焉。闔郡而或有一焉。况於一家之內。祖貽孫承。便以忠義二字。爲箕裘世傳之物乎。今觀許氏三世義蹟。盖兼全於擧世之或有。而能盡其天下之同得者也。不亦盛乎。雖然觀瀾公之倡義赴難。或可以能。而其成功不居之志。不可及也。蓮塘公之臨亂敵愾。或可以勉。而其牢執不遷之義。不可能也。至若及第公之弱冠見機。揮絶婦家。則其知何如也。其勇何如也。此又天下之所難也。東海若有太史氏作。必將立傳而張大之。以垂諸無窮。而惜乎其無有乎爾也。觀瀾公諱國柱。蓮塘公諱東岦。及第公諱鏜。三公世系源派。載狀碣中。

巴山世錄後叙

[编辑]

右巴山世錄四冊。卽玄隱趙公所編也。蓋是錄也。肇自琴隱,德谷。至國家元陵之世。上下五六百年之間。歷數十餘代而代有偉人。分數十餘派而派有宿儒。或以忠孝著聞。或以名節顯敭。或有經學文章之可傳。或有德業風猷之可述。而珠璣錯落。聯徽疊照。天地菁華之氣。蔚然萃于巴山氏之門。若漁溪翁之秉節罔僕。十三忠之奮義殉國。尤豈非炳朗於千古者歟。盖靑柯仙掌。莫非太行之支脈。濫觴淸泠。莫非長江之派流。則樊巖文肅公所謂天於趙氏付之爲一家之私物者。非過論也。惟其燹灰屢經。文獻不免杞宋。壤地各殊。見聞局於風馬。使累世徽蹟。各自私藏。惜未得統宗而一之也。今玄隱公以淹博之識。有追遠之誠。早晩佔𠌫之暇。網羅遠邇。凡家乘邑誌之所載。輓誄狀碣之所叙。或得之於航頭之傳。或收之於牆溷之筆。闕略者補之。煩剩者節之。叙其昭穆。著其年代。分之爲各派之蹟而條目不紊。合之爲一家之宗而綱紀自在。儼然成一部惇史。噫此司馬公所謂平生精力盡在此書者。而趙氏連世之蹟。將匹美於連城之寶矣。不亦偉哉。後六十餘歲。京鄕各派僉君子協力剞劂。圖以不朽。而使其族子應斗章奎責一言於不佞。追惟十世之誼。有不敢辭。且見先故叙述。多載其中。尤不能無情。遂略顚趾。付于下方。

戇庵姜公遺集序

[编辑]

眉叟先生文正公。以衮鉞之筆。權衡一世人物。其題戇庵先生姜公之墓曰。愨而直質而淳。噫盡之矣。夫愨者事君之衷也。直者持身之道也。値昏朝之斁倫而秉執不撓則何如其愨也。斥奸黨之誣賢而辭氣洒晣則何如其直也。質而無僞則著於師友之往復。醇而不漓則見於日用之彝常。是其衆善之集。有不可勝記者。而煌煌繭婦之頌。實爲千古之公案矣。昔太史氏叙伯夷之傳。引孔子求仁得仁之語而稱揚於萬世。其重如彼。東海如有太史氏作。安知不引重於文正之一言而發其幽潛之光乎。嗚呼。公之世遠矣。當日巾箱所藏。必多可觀者。而燹灰之餘。杞宋茫然。獨正氣歌一篇。能保無恙於百世之下。而詞氣激切。義理謹嚴。反復詠歎之間。隱然有文丞相烈烈之遺響。則此足以觀公之始終矣。且夫大聖人錦帖雲章。炳如日星。始以一節如昨褒之。終以萬古瞻仰許之。藏在王府。與天壤俱弊。則彼文詞之缺。又何足恨哉。公之後孫贊武英達等。將收拾遺唾。以圖不朽。而跋涉四百里。問序於不佞。不佞非能言。而竊有曠世之感。遂不揆而書之。

芝峯李公遺集序

[编辑]

公以天畀至孝之姿。知能夙著。侍疾呱呱而不離親側。已有孝兒之稱。則斯已奇矣。生致養而歿致哀。廬墓啜粥。不覺星霜之屢改。負主逃亂。不憚蛇豕之衝突。皇皇一念。終始不懈。雖古之顔丁二連。何以過焉。至行不能終翳。烏頭赤脚。炳朗里閭。天下知其孝。則是豈無所本而能如是哉。盖公以南冥先生之徒。蚤歲趍趍。服習忠孝之敎。又與鄭桐溪,成浮査,李松巖諸賢。道義相交。時月刮磨。蔚然有成德之望焉。雖其天質之美。有過於人。而師友學間之力。又焉可誣也。公務自鞱晦。不求聞知。故竟以一國子終老於嵌巖之下。是固可恨。然桐翁金陵之什。浮査鷄黍之錄。松巖仰止之文。皆出於知己而垂信百世。則是足以不朽公矣。今又嗣孫圭夏等。掇拾爛脫。得詩文若干篇。又以諸賢叙述附其下。編爲二𢎥。公之肇卒。大略備矣。一班足以知全豹。片羽足以知彩鳳。彼文辭之缺。何足恨哉。余非能言者。而竊有曠世之感。姑書一言于卷端。

竹溪李公實紀序

[编辑]

欒共子曰人生於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卽致死焉。斯義也天下之人。孰不知之。知之而能踐之者。什佰中未見一二焉。豈其世敎之衰。民不興於行而然歟。噫余以所聞竹溪先生李公。可謂能踐者矣。公以藐然白面之徒。當執徐漆齒之難。凶鋒所驅。流血成川。而公先入祖廟。裂衫裹主。奉瘞於山麓淨地。而先靈得免燒蕩之旤。則其追先報本之孝何如也。仍赴校宮。背負神板。權安於龍巖石穴。而聖牌不受腥穢之侵。則其尊聖衛道之誠何如也。旣而仗劒先倡。走死地如騖。一開口而協贊李忠武之機謀。再擧足而特荷郭忠翼之心許。炳炳一念。但知有國而不知有其身。則其忠君憂國之心。又何如也。君子報生之道。於是乎盡矣。庸詎非什佰中之一二乎。是以一菴曺公采臣敍其卷曰學先彝倫。實地踐履。定軒李公鍾祥題其墓曰敵愾衛聖。名足章徹。是皆傳信之筆也。何庸贅焉。後孫鍾旭等編輯前後敍述爲一𢎥。圖所以壽其傳而問序於不佞。孝子慈孫之所當用心。固如是也。余竊悲其志。姑書一言。竊自附於闡幽之一事云爾。

慵齋先生李公文集後叙

[编辑]

嗚呼。先生之志。剛如鏐鐵。先生之道。直如朱絲。力可以殺其身而其志不可奪也。勢可以滅其跡而其名不可湮也。一時可欺也而萬世不可欺也。是以葛庵李先生題其墓曰質秀而文皎白雪。獲師友資邁厥識。經幄論思補衮闕。逢時不幸禍慘絶。木齋洪公記其陰曰襟韻灑落。望之如神仙中人。爲文章卓偉高古。大君子華衮之筆。炳朗於天下。雖子光克墩輩簧鼓之舌。何能容手於其間哉。但大禍之後。文籍蕩然。廼者花山士林之收拾成編。不過千百之十一耳。識者恨之。今公之遠孫相晉甫博採遠邇。收遺補闕。圖所以重鋟。而使其子道炯攜遺卷就余以正三已。又請識其顚末。余雖耄愚。而義不敢辭。謹以一言託名于卷尾。以寓執鞭之慕云爾。

司評蔣公海東記序

[编辑]

𨓏在穆陵之際。故司評牙山蔣公。奉命東征。有記載一篇。所謂海東記是也。始自辭陛之日。至復命之辰。首尾凡七閱朔矣。掛舤於鯨濤蛟窟之中。寄身於瘴霧蠻烟之墟。而從容唱酬。義氣橫蒼。播王靈於萬里。柔遠人於四裔。則使聖人而在者。安知無使乎之歎歟。至若東阿六十餘州。山川形勢之靈秀。人物風土之詭異。與夫衣服之異制也。飯食之殊嗜也。冠屨第宅之不同也。音樂刑罰之不齊也。備擧而不錯。詳錄而無遺。使見之者。一披在目。燦然若圖書之列前。雖古之職方氏所載。何以加焉。聖上屢加襃奬。朝廷一辭稱許。則公之專對之周詳。見識之該博。亦豈拘儒曲士之所可企及也哉。嗚呼。公之世遠矣。桑海屢飜。杞宋茫然。十世孫基洛懼其愈久而愈翳。將欲鋟傳于世。而跋涉數百里。請余一言于卷端。余竊悲其志。遂強疾而書之。公諱希春字仁敬。誠齋其號云。

何溪朴公遺稿後叙

[编辑]

右詩文雜著若干卷。乃何溪朴公遺稿也。公以大庵先生袒免之孫。知能夙著。才思逸發。自髫齕以來。已有神童之稱。而滋之以家庭之深訓。礱之以師友之胥箴。德義足以範俗矣。文學足以賁治矣。一擧登庠。華聞蔚然。其兆足以有爲矣。而儒紳公薦。反爲睢盱者所沮。竟以一箇國子。歸老於鳳山下寂寞之濱。則天意固未可知也。雖然屢拜漣上。所得益富。平居玩樂。無非古人之旨訣。而往往神契者多矣。是以信契有序。以著其信義之當務。戒子有說。以明其孝悌之庸行。其他知舊往復之篇。遇境醻唱之什。粹然一出於性情之正。則百世之下。誦其詩讀其書者。亦可以知其人矣。烏得以九鼎之一臠少之哉。公之後孫煃鎭甫攜遺卷就余丁乙之。因請識其尾。余竊有曠世之感。遂以一言置之卷空。

雙碧堂詩集序

[编辑]

士之蘊負經奇而立於世者。不幸而不遇。則龍蛇而已。其誰知之。太史公曰閭閻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靑雲之士。烏能施於後世哉。蓋深傷之也。國家穆陵之際。雙碧堂李公以岐嶷之資。用勤勵之工。早世趍趍於樂齋,慕堂諸先輩之門牆。旣又陶鎔於寒岡,旅軒兩先生之罏鞴。見聞日益親切。詞翰日益芳潤。進可以笙鏞乎當世。退可以麈拂乎藝林。而又嘗手植一松竹。晨夕撫玩。自謂雙碧主人。其意盖以風霜歲寒之契。託於物外者也。是以朋友之推重。翕然無間。遠邇之公評。若將爲兆。而惜乎其世無伯樂。使千里籋雲之蹄。徒老於鹽箱槽櫪之間。則君子所謂有命焉者非歟。知舊往復之書。日用論著之篇。必多爛然有可觀者。而百年以來。燹灰屢揚。當日巾箱之藏。蕩爲杞宋。是又重可惜也。獨有詩集一冊。流落於塵廂蠧齧之餘。而尙保無恙。西營送子之什。凜然有敵愾之義。同志約誓之章。炳然有報國之衷。其他傷時感俗寓物遣懷之作。皆足以徵性情之發。而往往有變雅之遺響。則其視夫詩家之雕琢爲工。鉤棘爲巧者。不可同日而語矣。不亦偉哉。今其八世孫承華甫慟先徽之寢翳。懼時變之日劇。編次一𢎥詩。將以廣其傳。而越數百里問序於不佞。其事勤矣。其志慽矣。余雖耄荒何忍辭。吟病之暇。略叙所感。竊自附於闡幽之意云爾。

永思軒輯錄序

[编辑]

夫學者載籍極博。而性道仁義之旨。具載於四書。象數造化之妙。統宗於易繇。苟非窮經博學之士深造而有得。則安得以窺聖人之閫奧。測造化之機緘也哉。近有永思齋柳公。以端詳之姿。有敦篤之志。蚤謝公車。日沉潛於聖經賢傳之中。探索義理。則以四書爲主本而取證程朱之雅論。究觀象數。則以易繇爲本原而追溯周孔之遺意。字薅而句櫛。彙分而類附。又取我東諸先生論心說性明理辨氣之論。統同異而折衷。因詳略而發揮。爲之圖以闡其微。爲之說以發其蘊。而其目有三。曰心學集說也。曰四儀蠡測也。曰易象一班者是耳。合而編之。總若干卷。後人名之曰永思軒輯錄。盖溫公所謂一生精力在此書者。而其羽翼斯文之功。又豈俗儒能言之徒所能及歟。嗚呼韙矣。其嗣胤和軾甫懼其翳然而無傳。將鋟梓而壽之。馳書問序於不佞。不佞非能言者。而竊感其用意之勤苦。修述之精切。姑書一言于卷端。以竢後世之雲堯云爾。

孝處堂郭公遺集序

[编辑]

天下之爲人子者。孰不欲孝於其親。而往往有暫焉而不能常。始焉而不能終。皆非所以全孝之道也。朝夕於斯而跬步不忘。始終於斯而食息不懈。洞洞焉屬屬焉。一箇孝字爲安身之處所。則君子所謂止於孝者。可庶幾焉。余以所見。孝處堂郭公定叟其人乎。公以天出之性。襲省翁之緖。孩提而能知愛敬之道。旣長而能盡滫瀡之養。定省如禮而不以風雨而或衰。婉愉自持而不以急遽而或失。是其日用疎節。已非人人之可及矣。及至閱朔親癠。鹿血爲良。而雲臺一角。伎伎而自至。爲孝廚復膳之餌。是其誠孝之積。又足以動物者如此。夫豈無所本而然哉。公嘗就省翁所處之里。作之堂而名之曰孝處。居常動靜。一以省翁之心爲心。其氣脈之相傳。耳目之擩染。安得不始於孝終於孝而卓然爲止於孝之徒耶。是以定軒李公詠歌其事以張大之。性齋許公叙述爲傳。以詔天下後世。噫吾黨數君子之言。有足以不朽吾定叟矣。尙何俟於其言之有無哉。雖然言者心之發也。試就其遺稿而觀之。詩文凡若干首。醇眞而不綺。淡泊而有味。信乎其仁義之言藹如也。片臠足以知全鼎。於以壽其傳。以著夫全孝之一端。抑豈非孝子慈孫之所宜用心者乎。嗚呼。昔余南遊之日。得公於眉睫之間。而意未嘗不在鉅鹿也。顧今滄桑已非。冥途倀倀。而乃孤胤君基成甫袖來遺集。謬囑以弁卷之役。撫念千古。不忍以不文辭。遂書其平日所感於中者。爲孝處堂遺稿序。

同知中樞府事利川徐公行錄序

[编辑]

永陽古多賢人君子。蔚然幷作而振勵頹俗。百世之下。往往有聞風而砥勵者。余以所聞寶山齋徐公海祥亦其一也。嗚呼。公以愨實無僞之資。用勤厲自強之工。其事親也婉愉承順。而志物之養靡不至焉。其御家也敦睦爲政。而儉約之戒不少弛焉。與人則由由而不失。處事則斤斤而有度。力濟窮涸。帑藏俱傾。而隱然有麥舟之高義。施及疏賤。町疃不設。而藹然有同胞之仁意。卒歲邱園。天爵自至。而煌煌緋玉。燁然若仙鶴之在琪苑。則夫豈無所本而能如是哉。縣大夫李公鶴來一見知之。而特以寶山二字命其所居之齋。蓋取其山居自珍之義。而白璧非寶也。黃金非寶也。所寶者山翁之不出山耳。推之而上則楚書所謂惟善爲寶。舅犯所謂仁親爲寶。外傳所謂人各有其寶者。非是之謂歟。噫吾黨諸公之述。已盡之矣。何庸贅焉。日其孤寢郞君漢奎甫集錄諸家文字。附以寶山記若詩。幷爲一𢎥。而問序於不佞。盖亦追孝之一事也。詩曰永言孝思。孝思不匱。愚於寢郞之請。竊有所感。遂書一言如此。

坡山世稿序

[编辑]

天之鍾美於人。不數數矣。或一世而有一焉。或一國而有一焉。其難盖如此。况於一家之內。父子而聯徽。兄弟而幷耀。則尤豈非難而又難者歟。今觀於坡山世稿。竊歎夫天之於尹氏一門。有若私愛者然。何其盛歟。始默窩公有凝遠簡重之器。有穎拔通敏之才。而加之以書史之淹博。資之以師友之磨礱。敦本實而律其身。崇文學而倡後進。以紹前人之烈。以啓無窮之基。則君子所謂創業垂統而爲可繼也者非歟。於是而胤子六昆季。比肩而出。其長公曰小南。孝悌孚於家庭。信義達於鄕里。量足以含垢藏疾。智足以辨物析理。雖其年壽不延。而深得才中之養。仲房曰丹崖。性質閑雅。志尙淸遠。臨事不以枉尺爲利。接人不以受唾爲恭。則亦可以無愧於乃兄矣。美南公則聰明強記之工。不在二兄之後。而惜乎命途多舛。龍蛇于世也。山石公則雅操潔行。淸文邃識。下而爲鄕黨所式。上而爲天鑑所燭。榮溢泉壤。致有流根之報。觀於鄭公之狀。斯可以徵矣。華下公則賦性溫裕。持身謹嚴。闇然自守。七十年如一日。故晩求李公所稱寧實無華。寧拙無巧。皆一時之公評也。至若訥軒公之苗而不秀。雖不無桂蠧之憾。而四兄之滋淚叙行。出於至情。則亦足爲不朽之資矣。嗚呼。一堂中間。六龍趍趍。是父而有是子。難兄而又難弟。則雖使擬之於眉山之三蘓。長安之二陸。非過語也。是以收拾遺唾。編爲幾卷。槐陰未改。筍孫幷抽。若攄軒斗峯之爲孫。靜修美堂之爲弟。俱以三親之屬。能守石斧之家聲。則其遺蹟之可傳者。不可以翳沒也。因幷附之。所以見一家文獻之盛。有關於氣數也歟。玆因公之孫錫佑甫之請。遂書所感於中者如此。以冠其篇云。

典禮攷證序

[编辑]

晦庵朱夫子論大學治平之事曰。雖或在匹夫之賤。而所以堯舜其君。堯舜其民者。亦未嘗不在其分內也。夫士之有志者。平居暇日。必欲講明於家國天下之道者無他焉。只是盡其分而已。何可以出位犯分病之哉。噫吾友柳公道峻。先師晩愚先生之徒也。束髮登門。見聞益親。推極乎天人性命之奧。窮至乎日用事物之常。俛焉孜孜。思所以盡其職分之當爲。所謂有志之士。其族曾大父東巖先生嘗採諸家禮說。編爲通攷一書。盖禮家之三尺也。而於王朝邦國之典則略而不論。先生所以謙讓不敢之意。槩可見矣。然窮居篤志之士。私自講辨。不害爲補遺之一端。故道峻甫嘗於讀禮之暇。採取禮儀以來古今聚訟之說。有關於邦國者。隨手箚錄。輯成略干篇。名之曰典禮攷證。其爲書也。首五禮而揭其綱。集衆說而著其目。原天地之大經而幷及於儀文度數之末。据商周之遺制而以至於名物器用之細。詳而不失於煩。簡而不至於約。一生精力。盡在此書。苟非用力眞實。見解精切。安得以能之乎。雖然道峻之爲此。只是盡其分而已。非所以求多於前人也。向使道峻見遇於世。展其所蘊。則庶幾有補於明堂禮樂之治。而不徒爲叔孫之糟粕也審矣。惜乎其中途不幸。載之于無益之空言也。日其孤震鎬君攜冊授余。請所以弁其首者。顧余耄荒何足以堪此。而開卷一閱。竊不勝輟斤之悲。姑書一言于卷端。以見亡友之志勤苦如此云爾。

知非庵遺稿序

[编辑]

族兄僉樞公隱居求志。八十年如一日。嘗以知非二字名其室。盖省愆寡過之意。至老而不衰也。公天姿廉靜。志氣堅苦。自弱冠以來。卽肆力於曾思論孟之書。所得旣富有矣。而又從所庵李公遊。益聞爲己向裏之學。則其趨向已正矣。持守益確矣。外若圓渾而未嘗無金矢之貞。由由與偕而不自失於稠衆。平平自持而不少隕於貧賤。亦嘗從事公車。再屈於禮部。而無一毫㤪尤之意見於辭色。則公之所以得之深而養之厚者。槩可想見矣。是以其發於文辭也。醇眞而不綺。平淡而不棘。惓惓乎日用彝倫之則。亹亹乎仁義忠信之說。則昌黎子所謂其言之藹如者。不亦信乎。公之孫翰周君收拾遺唾。編爲一𢎥。而請余一言於卷端。嗚呼。公於道和。丈人行也。而嘗追躡於鉛槧之席。屢蒙提誨。歷歷如昨日事。白首窮廬。竊不勝廓然之感。遂略書如右。以塞慈孫之請。公諱敬樞字以直。僉樞其壽職也。

贈李法眞

[编辑]

李君法眞。自東海挾笈來。從余于寂寞之濱。見其貌質而不華。與之言。卓然而有立。儘夫子所謂可與共學者也。將歸請余一言之贈。竊嘉其志。因誦所聞而復之曰。君子之學。不專在於讀書。然不讀書則無以攷聖賢之成法。識事理之當然。故爲學之道。必以讀書爲先。盖聖賢經傳。卽有文字之日用也。日用事物。卽無文字之經傳也。非日用之外。別有經傳也。循是以往。勉勉不已。則自當有會一貫通之妙矣。苟或讀書而不能體驗。日用而不本讀書。則書自書我自我。何益之有哉。惟法眞其勉乎哉。

贈金君台鉉序

[编辑]

晦庵朱夫子訓門人曰。爲學須是痛切懇惻做功夫。故飢忘食渴忘飮始得。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志不立則必至於悠泛。悠泛則必不能痛切着己。而到頭茫然。與不曾學一般。可不戒哉。吾友金君台鉉貌端而性靜。氣專而志潔。嘗跋涉從余於寂寞之濱。儘有志之士也。不亦可愛乎。雖然人之有心。變動不居。一時意想。難任久遠。則丹漆之傳染。雲雨之飜覆。實爲可懼也。今君旣不爲時論所變。而欲從事於泠淡家計。其志遠矣。其事勤矣。以朱夫子所訓。作爲今日之親聽。痛切着己。一意向上。至於飢忘食而渴忘飮。則自當有透得重關之日。而不患悠泛之不濟矣。惟吾子其勉之哉。

屛窩遺集序

[编辑]

天之生才也不數數。而於其不數之中。旋又奪之速何也。千里之蹄。踣於中途。昂霄之榦。斃於顚風。豈程夫子所謂淸明之氣間値而不能久者耶。嗚呼。近世有國子上舍屛窩南公。以超拔之才。生文獻之邦。自就傅以來。往往有驚人句語。如畫人詩曰畫容不畫精。夜砧詩曰來侵半睡耳之句是也。一時先生長德莫不以子安,長吉之才擬之。而公益自淬勵。文詞大進。異日成就。蓋未可量也。及其登樂育之選。題璧水之名。則才與學兩優。名與實俱隆。若可以需當世展所蘊。而乃回頭斂跡。折節向裏。因以束修之禮。往拜定翁先生。而日用習察。大抵不出於吾儒繩墨之外。不賢而能之乎。幸使天假之年。優游晩暮。充然有得。則其所以講旨訣而垂久遠者。奚亶如鳥獸好音之過耳。而惜乎其未及也。今其遺文廑出於其孤錫晉甫之收拾塵箱。而猶足爲全鼎之一臠。詩亦精采燁然。絶無葷腥氣味。皆可傳也。但金剛遊錄。畫出名山面目。而中路失之。則是必毗盧仙靈不欲神功之太洩。使之無傳於世也。豈不重可惜哉。日錫晉君賷遺集二冊。要余丁乙之。因請弁其卷。余辭不獲。遂書其平日所感於中者如此以歸之。

晩寤申公文集序

[编辑]

日申君昶休。自東海跋踄而來。袖三冊示余。乃其王考晩寤公遺卷也。余受而閱之。詩文雜著凡若干篇。雖甚寂寥乎。其府庫之蘊畜。氣韻之爽朗。猶足以髣髴於閒酬酢敍情懷之間。不亶爲九鼎之一胾而已。撮其大而論之。其曰愚一錄者。推極乎理氣之原。究觀乎性命之竗。終之以誠敬克治之說。其曰尙志錄者。採輯羣聖之格言。講求日用之彝倫。爲終身服膺之資。評列古今人物而權衡不差。則稽古之所以錄也。經綸軍國庶務而綱條畢擧。則謾錄之所以作也。本之經傳而旁通乎百家之浩博。邇自日用而徧及於當世之機務。往往獨得之見。瞭然如是。則此豈一時觚墨之士所能及哉。詩則又情性之發也。詞氣頓挫。音韻悲壯。如烟波浩漾。微風蕩激。雖謂之怨騷遺響。非過語也。獨惜乎以若經綸之腹。以若黼黻之手。不一試於世而潛伏海濱。白首無聞。卒之名湮沒而不傳也。於乎。昔太史氏叙伯夷之傳曰非附靑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蓋傷之也。愚於晩寤公亦云。

新新軒遺稿序

[编辑]

李君斗浩嘗從余遊。爲余道新新軒吳處士致勳之爲人。劬志力學。南州之士。罕有其比焉。余固心識之。恨未得一眄之雅也。旣而其胤子在善以所謂新新軒遺稿者示之。盖其一生窮約。種種有人所不堪處。而蚤自植立。不少隕穫。專意於自新之道。而以湯盤之日新又新。爲進德之標準。以程門之濯舊來新。爲致知之符要。一念之或差。思所以改而新之。一事之有失。圖所以革而新之。不以已新爲恃而遽忘其新之之功。不以未新爲難而旋輟其新之之業。因其所已新而新之又新。無時而不新。無處而不新。則書所謂終始惟一。是乃日新者。亦豈外是而他求哉。其爲文亦醇淡不華。隱然有化腐之意。其發於性者然也。於是乎書。

香塢世稿序

[编辑]

世之譚者。必曰朗陵氏之文若。杜陵氏之石斧。此何以稱焉。葢祖貽孫承世德之媺。而人人之所難也。今以香塢世稿觀之。耕厓爲祖而垂裕於前。香廬爲孫而紹述於後。孝友惇睦之行。卽是一堂之箕裘也。文學詞藝之盛。卽是相傳之薪火也。何其偉哉。於乎。權氏之世。自東峯公之退處巖中。省齋之學𧗱。見推於師門。東窩之德行。爲範於當世。其所以染濡陶薰。不亶數三世而已也。所謂醴泉必有源。礦銀必有脉者非歟。宜其生二公。於是爲祖爲孫。奕奕繩繩。將使後世子孫。世世而不替。則尤非荀杜之可比也。今其后孫等。收拾遺唾。編爲世稿。圖所以廣其傳。而問序於不佞。顧不佞非其人。葢累辭而不獲。遂書此而歸之。時閼逢之立春也。

素窩金公遺集後敍

[编辑]

士之讀書窮經。將以致用也。而其不得焉命也。獨垂於世而可稱者。非文辭乎。廬陵子所謂至寶潛於山川之幽。而光氣煇然者。殆是之謂也。吾宗有素窩金公。以超逸之才。生文獻之世。汎濫百家。貫穿今古。蓄之爲雲夢之淵棷。儲之爲武庫之甲兵。日大以肆。殆不可以涯涘也。旣又風霜以隕穫之。海山以覊泄之。流離困衡。無非所以爲公玉成之地。則天之所以生公之意。其在斯乎。故其爲文汪洋演迤。若長江直瀉。其氣蒼然而不骩。其響鏘然而不硜。葢非區區觚墨子之所可企及也。尤長於詩律。不事彫琢。而往往逼髓。如秋水落而遐烟漲。晩峯脫而老石㱀。倘所謂天機之獨露者非邪。雖然後之論公者。若但以是爲至。則抑亦淺之知公矣。公雖未嘗以問學自居。而平日用工。多在於反己自省。嘗取子思子素位之訓。因以素字署其窩於憂患於貧賤。莫不以居易俟命爲節度。則君子學問之道。豈有他哉。文辭特其光氣之煇然者耳。於乎。公歿後幾年。嗣子蓍洛君收拾塵箱。得詩文若干篇。就余丁乙之。固請一言識其後。余亦聞公之風而窃有感焉。遂不揆而書之。

西圃李公遺稿序

[编辑]

昔朱夫子編小學書。特以王休徵,庾黔婁,董邵南諸賢之行。列於善行之篇。爲天下後世勸。其意豈偶然哉。今以西圃李公遺集觀之。其誠孝之始終。玆若人之儔與。侍湯而有冬花神告之感。居廬而有猛獸指路之異。至若飢荒之歲。十里懷飯。星奔之日。一號頓絶。莫非至行之天出。而非人人之可及也。先公嘗就學于所菴先生李公之門。得其親切之旨。故公餘力問學。亦自不苟。尙先賢之遺躅。而尊衛不怠。痛邪說之橫流。而辨闢不貸。揚人之善。如恐不及。聞人之惡。若將凂己。故其自箴曰日新惜寸。禹湯聖人。握髮絶韋。周孔聖人。逾日度月。我爲鄕人。其奮勵自檢之意。顧何如哉。嘗决渠築圃。爲逍遙終老之計。視浮雲於山外。玩日月於閒中。惟知此事之獨大。而不知年數之不足。則雖使擬之於君子篤行之倫。非過語也。惟其務自韜晦。不求人知。故七十年林下。不免有漢太史湮沒之憾。於乎惜哉。孤胤昌謨甫收拾遺蹟。編爲一𢎥。而問序於余。情有不忍辭者。遂書所感如此。

聾淵亭稧帖序

[编辑]

八公之南山水佳處。有所謂聾淵者。𨓏在長陵之際。王子師傅臺巖崔公。當崇禎甲申。嘗避地于此。築一小亭。而滄桑屢嬗。墟莾相尋。行過洞門。種種有玄都之感。至后孫百弗庵先生。慨然懷古。修復舊制。以爲講道興學之所。而禽鳥化爲絃歌。草木被其精彩。一區泉石。居然爲先生几案之物。所以東南人士之嚮慕而衛護之者。直與廬阜之白鹿無異焉。今於山樑百年之後。其可以視之尋常。而不思所以嗣守保護之道乎。玆者先生之嗣孫旹敎甫。倡議於衆。約與遠邇同志。申修稧事。列書姓名。各出若干物。拮据以圖久遠。甚盛事也。然玆稧之設。意盖有在。則錄中諸賢幸勿以世俗之例而忽之。相與惕慮。使兩先生遺躅。得以髣髴於俛仰之間。是乃區區之望也。

送姜秉煕序

[编辑]

姜君秉煕。志高學篤之士也。摳衣於西山金公。公特愛其恭謹秉彜之德。稱其廉直好學之誠。改其名曰秉煕字曰彜晦。而又命之曰誠庵。其勸學之意深矣。窃念人有恭謹廉直之行。而不必以秉彜好學則難以精一。有秉彜之德好學之誠。而非至誠於緝煕之工。則無以致光明之實。苟欲其光明德學。非遵養時晦。不可得也。而遵養亦不以至誠。未能爾也。然則誠字爲大要於百行。西山之所命。豈偶然也。君其念哉。余亦送君之日。以何情辭奉贈也。聞君之所居後。特屹功德山。故余愛此山之名。名君書室曰功德精舍。願彜晦以乾剛艮篤之才。極勤成功。毋至𮓩簣之歎。且念升木之義。至於順德以高大也。

贈吳君應祥承鳳

[编辑]

吳君承鳳自英山跋涉百餘里。從余于寂寞之濱。相守數日。請余一言之贈。雖所從非其人。而其志則葢懇如也。自顧耄荒。曷以副其求益之誠哉。噫余嘗聞之。程夫子曰學莫先於致知。能致其知則智日益明。至於久而後有覺。學而無覺則亦何以學爲也哉。朱夫子曰爲學不專在讀書。而不讀書。無以考聖賢之成法。識事理之當然。而所行或出於私意。非但失之於野而已。盖君子之學。必以讀書爲貴。誦讀而得其趣。玩索而窮其理。理與心涵。習與性成。日積月累。自當有貫通之妙矣。苟或不然。而泛博爲務。急迫爲期。則只得空殼子。而無益於身心。安得免買櫝還珠之歎哉。世方以新學相尙。而君獨有志於古人之學。儘所謂可與共學者也。心窃愛之。爲誦不逮之言如此。惟君其念之哉勉之哉。

二恥齋申公文集序

[编辑]

孟子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噫人之精神心術。必見於言語文詞之間。故雖百世之遠。猶可以因其語而得其心也。焉可誣也。今於二恥齋先生申公。益信其然。葢公稟淸明之氣。得溫裕之性。自其良知良能。而端序已見矣。見時果而必獻則陸績之至行也。遵小學而不懈則靜翁之遺意也。周旋於跬步之間。而猶恐其或忘。婉容於唯諾之際。而常戒其或咈。則是其至性之得於天者。固有以異於人。而亦豈無所本而能之哉。葢申氏之先。以忠孝相承。按廉公基之於始。悔堂翁繼之於後。卓行懿蹟。並載於國朝三綱錄。箕裘之傳。有以及於公。則其積厚矣。其本深矣。是以策名淸朝。望實俱隆。一時名公鉅卿之互相推轂。翕然無異辭。其兆足以行矣。而不幸遭値艱虞。至有澤畔之行。風霜之霣剝。川陸之湫險。每有人所不堪。而耿耿一念。常在於戀闕而思親。蘇軾瓊樓之詠。輒形於寓物。狄子白雲之望。屢發於宵寐。如所謂感懷記夢之作。雉鳴子規之篇。使人哽咽而不堪讀。則後之欲求公者。庶幾於此而得之矣。嗚呼。娥林之事。尙忍言哉。幸賴天日下臨。覆盆遍照。英廟全釋之敎。有曰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噫大聖人至公至正之論。足以破時人之惑。而恩光漏泉。幽鬱始彰。則公之所以兩全於忠孝之道者。於是而益炳然矣。何庸贅焉。公之嗣孫相憲甫收拾遺文。將付之剞劂。旣就余而丁乙之。因以弁卷爲請。余雖老弊不堪。而亦有不忍終辭者。遂書其所感者如此。以對揚聖敎之萬一云爾。

竹坡李公遺集序

[编辑]

玉蘊於山。珠藏於澤。皆至寶之潛于山澤者。而不遇良工之見採。則亦終於潛而已。然其氣如虹。其光煇然。照人耳目。愈久而不滅。何其異也。其於人也。文章亦然。𨓏𨓏有懷瑾握瑜而枯馘於嵌巖之下者。漢太史所謂名湮沒而不稱可悲也。南州有竹坡處士李公。以超拔之才。生文獻之世。知能夙著。才思逸發。七歲而賦孝子吟。駸駸有天馬步驟。而嘗以立揚爲志。從事公車。能聲籍甚。菀然有盧前之稱。數郡風靡。多士雲集。盖亦騷壇之獨步也。不幸齷齪於時。無聞而終。則豈非所謂磨蝎之命途也歟。或者又以時文少之。然昔王子安四傑之一也。所傳倂儷之文。猶不免於俗。何獨於公而疑之哉。雖然文藝末也。德行本也。當日師友之評。以爲某甫實行。優於文藝。葢其事親之誠。無間於終始。追遠之篤。不衰於老耄。見善如嗜欲。濟窮如不及。歲暮田園。優游自適。所以治心律身。而刑于家達于鄕者。莫非實地上做來也。且以遺集觀之。其詩與文。皆出於性情。醇實而無華。渾樸而不雕。亦足以驗實行之一端。不賢而能之乎。嗚呼。公之子大馨使其胤祥演。越四百里而問序於不佞。余非能言者。而竊嘉其不匱之孝。遂書此而歸之。

烈婦瑞興金氏從容錄序

[编辑]

嗚呼。自古烈婦之從容辦命。或藥或刃或縊或溺。跡雖殊而心則一也。非視死如歸者能之乎。盖亦難矣哉。今觀於烈婦金氏行錄。尤有難中之難者。旣不藥不刃不縊不溺。而怡然就睡。奄然全歸。葢其烈烈之氣。衝激于中。不藥於腸而腸已敗矣。不刃於胷而胷已揕矣。喉不待縊而塞。魂不待溺而沉。則服衰三月之日。無非刃與藥也。再書壁上之心。無非縊與溺也。是以從容自處。其死如生。使漢太史而在者。可得一筆揄揚。以布於天下。獨惜乎余之無力。不能以張大之也。

烈婦載寧李氏實錄序

[编辑]

嗚呼。自昔烈婦之决命下從。皆出於貞心至性之忍住不得。而或有契活難忘之寃。亦有窮獨無依之恨。所處雖不同。而爲烈則一也。是以朝家㫌烈之典。鄕里褒賞之論。一體無間。在在輝映。其所以爲萬世爲人婦之勸。顧不當如是歟。今李氏之烈。尤有大於是者。李氏卽三日新嫁之娘也。君子之面目尙踈。何有於契活。夫黨之舅姑俱存。何患乎窮獨。而一片丹心。撑拄肚裏者。只是三從之大義耳。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百里星奔。火其奩而懷其纓者。卽此心也。一哭柩前。審其襚而寬其姑者。亦此心也。此心如矢。何處非委命之地。而適又夜色蒼蒼。燈火亂落。夫子未散之魂。彷彿如在。則李氏於是乎得其死所矣。一絲係頸。寸膚不傷。而奄然同歸於冥漠之中。其烈烈之腸。卓然之行。夫孰非大義上流出來者乎。噫此義何義也。在天爲至大至剛之氣。在人爲獨行不顧之節。而民彜物則之殄滅他不得者也。李氏之得於天。大抵皆是物也。向使生爲丈夫於世。則其所樹立。必當光明磊落。震耀无窮。何詎爲窮鄕一烈婦而止哉。嘗聞茅隱李公有靖獻罔僕之節。戇庵姜公有抗直不屈之標。其氣脉之相傳。尸鬯之有託。吁亦異矣。遂復牽連書之。爲烈婦傳序。

黃坡金公遺集序

[编辑]

國家明陵之際。川城一縣。蔚然爲文學之藪。若權荷塘蒼雪,李龜厓,李訥隱,金八吾諸先生。幷時而作。振耀於世。黃坡處士金公亦其一也。其道義資警之樂。追逐風流之盛。載在於松亭會飮之錄。雪翁詩所謂名區開勝會。鑿沼映層邱。罇凹賢人滿。臺平好客留者是也。今其全錄。雖不可見。而小山權公正宅之追詠。素齋金公鎭東之後識。亦足按据而知公之萬一矣。嗚呼。公以祥順之姿。襲忠孝之傳。自幼知能不出於日用彝倫之外。其事親也。生則致其養。歿則致其哀。七夜祈天而神明感其誠。三年廬墓而鄕黨服其孝。則君子所謂孝無終始者。其殆庶幾乎。嘗著四箴。爲治家之規範。又書三謹。爲持身之要符。又以忠孝廉三字。申申於反席之際。則公之平日爲學。皆從本實上做出來。卽此而可驗矣。晩築陶巖。爲卒歲琴書之託。而日與意中諸賢。酣觴賦詩。悠然有出塵之想。凡若是者。又豈可以勢利拘之哉。今以遺文觀之。得於斷爛之餘者。雖甚寂寥。而詞氣藹然。意趣俱足。猶可以驗其仁義之發。則嚌一臠而知九鼎者。非是之謂歟。公之後孫載輪峻鎬等。持遺卷就余丁乙之。因請弁其首。自顧耄荒不足以堪此。而旋又念百世同源之誼。有不敢孤者。謹書一言以塞慈孫之請。

九峯金公遺稿序

[编辑]

吾宗川河之門。道學文章之盛。蔚然爲東南最。蓋珠玉之淵海也。至近世有九峯處士金公。以沈醇之姿。用篤實之功。始則啓發於蘭谷之庭。終焉陶成於雨皋之門。服膺師敎而繩尺嚴。尊信經訓而門路的。以四書爲基本。而達之於詩書禮樂。以心近爲切要。而參之於洛建諸書。不自高大。而亦不以卑小自期。不欲凌躐。而亦不以學聖爲僭。懇懇乎其彝倫日用之常也。亹亹乎其鞭辟向裏之志也。九峯深處。牕几潔淨。而兢兢一念。如矢注的。自勺象之歲。至將斃而後已焉。則若公者豈非所謂篤信好學之徒歟。嘗曰不能存養於未發之前。而徒欲省察於已發之後。則不免紛糾而失其節。又曰愼獨最難。學者尤當警省。此足以觀公之始終矣。其日可見之行。則嘗以蚤孤爲至痛。事母夫人須臾不離側。踄步不敢忘。常洞洞如也。事伯氏委曲承順。大被之樂。終身不衰。處宗族一於敦睦。待朋友主於謙冲。門庭之內。肅然如朝廷。閭里之間翕然若風草。遠近知不知。一辭稱之曰篤行君子。雖其天質之美。有異於人。而師友學問之力。又焉可誣也。惟其務實而不務名。爲己而不爲人。故世之知公者鮮矣。然東巖柳先生曰金某是七分人。晩谷趙先生曰志意堅懇。踐履篤實。無如金某。族祖雨皋先生亦曰吾家學問一脈。惟某能收拾。氣象甚好。此數君子者。未嘗輕以許人。而其所稱詡如此。則公之爲學之密切。造詣之精深。亦豈人人之所可窺測也哉。今其遺卷所傳。不過簡牘禮說若干篇耳。雖甚寂寥。而靄然皆仁義之發。則後之尙論者。亦可以因其語而得其心矣。日公之玄孫基秉攜遺卷示余。因請穢佛之役。余雖不堪。而竊不勝生晩之恨。謹書一言于卷端。

族君庸洛改名序

[编辑]

族君庸洛初名燮。今更之曰庸。其意實以庸愚爲戒。而庸常之道自勉也。不亦善乎。蓋聞孔子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謹。朱子曰庸平常也。程子曰不易之謂庸。夫庸信庸謹。是乃平常之道。而惟其平常故不易。則不易者正理也。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何患乎庸愚之不可變哉。因取庸謹之義。字之曰恭燮。恭近乎禮則斯可以遠恥辱矣。是亦庸行而已。庸君其勉之。

書贈族孫鶴模

[编辑]

族君鶴模從余遊久矣。每覸其姿相雅整。志氣專一。往往見解才識。出於凡羣。所謂可與共學者也。余固心愛之。一日過余而言曰見今古道寖遠。末學昧於入頭。願得一言之贈。以自常目而儆省焉。余曰善哉問也。吾雖不逮。亦安得隱於爾。蓋聞爲學之道。莫先於立志。志者心之所之也。志之所至。氣必至焉。故孟子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苟能持之有術。一念兢兢。審察於義利之界。戒謹於邪正之分。不以人言自撓。不以一毫自累。念終如始。確乎不拔。則夫子所謂匹夫之不可奪。曾子所謂千萬人之吾往。朱子所謂眞正大英雄者。漸可以幾矣。願鶴模其勉之哉。

聞韶世獻後敍

[编辑]

族孫翰周。有志之士也。嘗蒐輯先世遺蹟。編爲二冊。蓋自義城君受封之祖。歷高麗詹事公。我朝典書公及集賢修撰公。至五友堂,遜巖兄弟二公。以至泗溪公,靑峯公以下及自己父祖凡上下數十世之間。狀碣誌銘挽祭諸篇。曁入高祖圖。次第詳載。開卷暸然。以爲雲晜不忘之資。其用意勤矣。追慕篤矣。禮曰先祖有媺而不知不明也。知而不傳不仁也。翰君其能識此義者歟。雖然君子繼述之道。有大於此者。幸使君克體祖先之遺意。留心於孝弟忠信之道。著力於詩書禮義之訓。御家而家肥。處族而族睦。則書所謂肯構。詩所謂無忝所生是也。翰乎其勉之哉念之哉。

拙窩權公文集序

[编辑]

權松巖先生蚤得陶山旨訣。奮乎百世之上。高標絶塵。淸風邈世。而家庭之間。復得拙窩公。蓋醴泉之派流也。姿稟端粹。才性穎逸。舞勺以來。便以古人爲志。恬於進取。篤於彝倫。事親則志體之養俱摯。處族則敦睦之誼周洽。擇地而蹈。見得而思。日取聖賢書。沈潛玩賾。默默加功。專以淑身養性爲務。而視聲利芬華窅如也。尤深於禮學。參酌古今。曲致情文。定爲一家儀式。晩更留意易說。因象推理。觀變玩占。往往有神契處。歷禍亂而不挫。處困竆而不獲。嘗以丘明之疾。幷廢看玩。而穆然端坐。直是泥塑而已。然內守旣固。神精益炯。日用酬應。無减於舊日精華。則苟非生質之美持養之厚。烏能如是哉。惟其斂約自持。不靳人知。故其詩曰人皆喜有名。我獨貴無名。又題拙窩詩曰惟欣此心靜。或恐外物干。此足以見公平生矣。是以一時知舊之評曰某也深於學而人不知其爲學。工於詩而人不知其爲詩。密翁先生之狀曰樂間靜全素履。不隕代德。克肖前光。玉川先生又題其墓曰闇然而章。退然而進。是有譽處。式克似之。是皆先輩之深知確論。而足以不朽公於千古矣。公之從孫德秀。與龜洲金公世鎬。收拾遺文。編爲數𢎥。使之壽傳於世。而家世滄桑。又不免詩書之缺。是固可恨。然今讀公之集。令人爽然。猶足以知全鼎之味。則烏可以多少論之哉。日者因其後孫大卨甫之請。旣正三已。且書一言于卷端。

閑臥窩朴公遺集序

[编辑]

南嶽李先生倡道海上。承陶山之緖。蔚然爲一代宗師。當日及門之士。無論遠邇。孰非鍊爐之金括羽之箭也哉。時則閑臥窩朴公挾策趍趍。專意聽受。觀其平居暇日。所以治心養性而修諸身者。蓋天下之物。不足以累其志矣。是以事親則盡其孝。奉先則盡其誠。處己也正。接物也信。書無不讀而致力於性命之原。學無不能而專心於禮法之場。嘗博採五禮儀及諸家禮說。輯爲一編。以備常變之用。又著家訓一帖。以爲一家之儀式。又取師友論辨。爲質問錄。以資終身服膺。莫非所以講明師門之訣也。但星湖,立齋兩先生之爲狀爲碣。傳信於世。而未嘗顯言其師承所自。是固可恨。然今以遺稿觀之。其曰憂憤之詩。所以慟先師之被逮也。其曰趍拜之詩。所以喜先師之歸田也。是其事一之誠。終始懇懇。雖使擬之於七十子之心服。未爲過語也。况復家狀中贄拜之年月。昭載門賢錄。姓諱之列錄。的有據者乎。嗚呼。師門往復之篇。日用應酬之作。必多可傳可觀。而藏弆不謹。融風遽及。今所存不過詩稿若干什耳。不足爲九鼎之一臠。然夷逸朱張不見於經傳。而吾夫子特以逸民幷稱。千古不朽。則立翁所稱野逸之侶者。蓋亦託意於是歟。後孫升烈等掇拾斷簡。將付之剞劂。問序於不佞。顧不佞非其人也。蓋辭之再三而不獲命。迺於唫病之暇。略述二先生未盡之意。書之卷端。使後世之人。得有攷焉。

石溪成公遺集序

[编辑]

昔劉元城請敎於涑水先生之門。而以不佞語三字。爲一生佩服之資。蓋君子之爲學。必有所發端啓鍵而後。可以有所成就也。近有石溪成公。嘗北學於定翁先生。受一言之敎曰事事反求。可以近道矣。噫此公之所以有契於心。而終身服膺者乎。蓋公以端粹之姿。用勤勵之志。自舞象以來。知有古人爲己之學。而尤篤於彝倫。其事親也。生則致其志物之養。歿則致其哀敬之道。逐日省墓。不憚山谷之險遠。其友于也。撫養不懈。有無與共。隱然有大被之樂。其躳行之實。志學之篤已如此。而及其就正師門。得聞切己之要。又與直諒彊輔。日月刮磨。其進蓋未已也。惜乎其天不假年。竟閼於中身。而未得遂晩暮之飽飫也。嗚呼悲夫。頤齋權公旣相與之深。又相知之熟。而其敍述之狀。詳悉無餘。則後之觀公者。庶幾不患於無徵也。何庸贅焉。日孤胤君大進甫齎遺稿一𢎥。跋涉數百里而問序於余。余雖未及眄睞於疇昔。而今觀是稿。竊不勝九原難作之感。遂略敍如右。置之卷端云爾。

湖陰文公遺集序

[编辑]

南冥曺先生嘗於湖陰文公舍川之亭。命之曰四美。蓋取其江山風月之美。而深許其胷襟之灑落也。後數百餘歲。定齋柳先生題其遺卷。又以才姿志學之美稱之。所以見踐履之篤實也。嘗於鄭文翼公特薦之日。召至京師。見朝著不淨。翩然遠擧。超然爲元祐完人。噫其襟韻之灑落如此。踐履之敦篤如此。見幾之明又如此。則冥翁所謂朴松堂後君子人。豈非知己之公評歟。嗚呼。先生負卓犖之氣。有刻勵之志。脫鈐鞱而折節於鞭辟向裏。袪浮華而著力於日用彝倫。加之以大賢之化導。資之以勝友之磋切。其所以陶成德器。變化氣質。實非觚墨之士。所可同日而語也。是以發於吟詠之間則格律淸健。志趣高遠。隱然有鼔瑟風雩之氣象。著於規箴之辭則門路的當。志意懇惻。不啻若投壺雅歌之風味。則當日師友之間。推之爲師門復倡。蓋亦公之實錄也。獨惜乎。公之年筭未及著述。旋又刦灰屢颺。箱簏所傳。不過岱華之毫芒耳。是固可恨。然昔由光之高義。不以文詞之不槩而有所加損。矧玆一𢎥詩文。尙足爲大羹之餘味。何必多之爲貴哉。後孫正衡鎭龜等將鋟繡而廣其傳。問序於不佞。余雖不堪。而三復玩誦之餘。不勝曠感之懷。姑書一言于卷端如此云耳。

永思齋序

[编辑]

大凡人之思慕。發於情也。春而雨露之思。秋而霜露之思。感時之情也。立而見墻之思。食而見羹之思。感物之情也。旣有情矣則不能無思。旣有思矣則不能無寓思之地。故於古甄氏有思亭之作。於今安氏有永思之齋。其義一也。嗚呼。安氏自拙庵公以下三世衣履之託。俱在於一局之內。而其北則又道谷公畏壘之墟也。一體尊奉。蓋亦情理之所不可已。則今此齋之興。豈直爲甄氏思亭之比也哉。道義名節。先祖之美。而不思則不傳矣。忠信孝弟。先祖之敎。而不思則不知矣。灑灑冰玉之節。思之欲不忘。奕奕箕裘之業。思之欲勿替。則此詩之所謂永言孝思。而齋亦不爲無助矣。不亦美乎。安君鍾彰是齋之孫也。見其思慕之情。不能自已。故書此而贈之。俾爲不忘之資云爾。

聞韶世錄序

[编辑]

天地菁華之氣。鍾於人而爲忠孝名節之士。或一世而一有焉。或一國而一有焉。孔子所謂才難者是也。至若一家之父子祖孫。一門之兄弟叔姪。忠義爲茶飯。誠孝爲裘葛。尤豈非難而又難者歟。今以陜州宗族聞韶世錄觀之。蓋有尤難之一也。金氏以新羅宗姓。大顯于麗。而其末也南坡先生有敵愾殉國之忠焉。石圃公有靖獻罔僕之義焉。父子芳名。固已輝靑史而垂無竆矣。再傳而槐亭以下三世提學。又以文章行誼。世掌文衡。以大其緖。又三傳而德灘九峯兄弟二公。倂以篤孝著。有東國大小連之稱而有雙孝錄。本稿載焉。九峯之子若鶴浦若慕菴若龍巖三公。克繼先公。或斫指而致其誠。或廬墓而盡其哀。眞可謂是子矣。同樞公又以九峯之季父。與其從子德灘。執徐倡義。不受勳賞。龍湖公以同樞之子。亦有孝行。繩繩不替。上下數百年之間。父傳而子述。祖貽而孫承。如崑山之玉。片片皆至寶。幽谷之蘭。葉葉皆芳香。則天於金氏之門。厚其資斧。豐其賦與者。若有私焉。嗚呼異矣。昔先儒氏論周之八士曰。可以見周室氣數之盛。今此諸賢。不翅八士之比。則我國家列聖以來培養之澤。可謂超越三代矣。不亦盛矣乎。其後孫在埴,俊奎,旹鏞等。收拾其散佚遺蹟。編爲一𢎥。而名之曰世錄。來請文者正淳,命鎬也。孝子慈孫追遠之情。固應如是矣。余旣嘉其志。又感其世濟之懿。謹以一言置之卷端如此云爾。

松陰南公遺集序

[编辑]

往時一番先輩。蔚然輩出於吾面。號稱文學之淵藪。蓋曠百世而一會也。士之生於其時者。爭自濯磨。鮮不以讀書飭躳自待焉。夫子所謂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者。不亦信矣乎。余以所聞松陰處士南公。亦其一也。公以龍岡翁之宅相。蚤嘗受學於眞城李公之門。舞勺以來。已聞爲學之方矣。又與大山先生幷世而生。隔水而居。雖未嘗捧書質疑於巖齋容丈之席。而其覿德而濡染。聞風而感發者。不啻若滕世子之一見孟子而已。由是益自淬勵。蚤夜孜孜。悟往追來而有晩悔之記。勵志飭行而有自悼之賦。晩卜松陰一區。優游自適。遣懷於古松流水之間。留神於明牕棐几之上。不知有世間紛華之爲何物。則若公者豈非篤行之士而君子之徒歟。惜乎其白首竆廬。伏而不耀。使人無得而稱也。日公之裔孫極泰甫攜遺稿二冊。就余丁乙之。又請一言於卷端。顧余耄荒。不足以堪是寄。而旋又念公與我曾王考龜窩先生。早晩追隨。往復論討。隱然有歲寒之契。今觀於祭誄之文而可知也。撫念疇昔。益不禁感涕䔩䔩。遂不辭而書之如右。以塞慈孫之請。

永春李氏族譜序

[编辑]

我東士大夫世譜之法。昉於蘇氏眉山之譜。而寔周官奠繫之遺意也。其法寢備。轉相慕效。殆家有帙而戶有編。蓋所以統本支之疏遠。敍昭穆之行第。而忠厚敦睦之意。周流貫徹於其中。程子所謂管攝天下人心。收宗族而厚風俗者。此之謂也。至若永春李氏之爲譜。則尤有異焉。自其受封以來。歷年六百餘歲。傳世數十餘代。而族姓不甚昌衍。名聲不甚隆赫。然血脈相承。緜緜不絶。有如江漢一脈。初無沱潛淸冷之派流。而千里混混。其勢不竆。則豈非岷山之源深而且遠者歟。且夫府使公之擇里基業。司正公之繼序開拓。引儀公之勤於王事。梅野公之勇於敵愾者。俱足以有聞於世矣。又如主簿公之飭行自守。聾瞽公之勉學不倦。著於鄕黨。垂於後昆。則雖名門鉅族之稱揚於當世者。亦何以加於是哉。然則文獻雖曰無徵。而先祖之美。不可以不傳也。族姓雖或不多。而同源之誼。不可以遂廢也。今者其嗣孫玉成甫惕然爲是之懼。上因前人之草定。博採諸家之所藏。圖以一𢎥譜書。爲燾後之計。此繼述之一事也。不亦偉哉。雖然譜者所以興起孝悌之道也。有子曰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爲仁之本歟。今使李氏諸賢。誠能以孝悌爲務。入焉而善事其親。出焉而可移於君。則將見李氏之門。漸至蕃衍。而繼此而修譜者。多至於充棟之盛。可執契而俟之矣。因玉成君之請不揆耄荒。遂書一言于卷端如此云爾。

霜溪權公遺集序

[编辑]

丹邱古稱多文學行誼之士。而顧踔遠莫之知也。日權君載庸跋涉而至。以其先祖霜溪公遺集示余。因請弁其首。余受而觀之。則其行誼之高潔。文章之卓然。足以有辭於世。而余之前所聞。果非虛語也。嗚呼。公以聰穎之姿。生樂軒之庭。自幼才中之養。固有以異於人。而知能夙著。砥礪益勤。事養之誠。不懈於終始。功利之念。不萌於胷中。嘗築壇於香樹之下。而書史自娛。吟弄自適。因以霜溪爲號。則隱然有秋水伊人之懷。而百世之下。亦足以想像其彷彿矣。至若繡史邀請。蓋出於汲引之意。而一辭牢拒。不欲爲下土身處子。則其出處之正。操持之礭。又何如哉。是以當世名卿。推之以廊廟之望。一方儒紳。尊之以當座之引。翛然有仙鶴之氣象。蔚然有山斗之瞻仰。則豈非孟子所謂鄕國之善士歟。但世無伯樂。使千里薾雲之蹄。老斃於塩箱之下。則後之尙論者。不能無世道之憾矣。且其巾箱所藏。幷爲灰燼。而零星收拾。不過爲九鼎之一臠。則是又重可惜也。姑書所感。窃自附於闡幽之意云爾。

海州吳氏世譜序

[编辑]

周官貢繫之法降而後世族姓之譜。其法昉於眉山蘇氏。而我東尤盛。一統蒐羅。編秩浩穰。或有數世而未就者。故近世修譜者。往往有派譜之例。雖不若一統之盛。而其視夫眉山之譜上不過高祖下至於玄孫者。不亦多矣乎。吳氏之籍海州者。其麗不億。而統合爲難。故獨韶州一派。以徵士公入鄕爲始。而編修一譜。上下數十世之間。昭穆相承。宗支有別。儼然成一部敦史。雖曰派譜。而實則大同也。於乎。徵士公以勝國孤臣。固守西山之節。退伏於聞韶之一隅。而幷與其跡而泯焉。是固可恨。然牛頭數尺之封。至今傳之爲高麗徵士之墓。直與箕山許由之塚。幷稱於千古。則不待太史氏之揄揚。而公之心與事。已炳然而日星矣。四世而承旨公處仁。以德義燾後。修撰公永年。以名節著世。戶長公永昌。克述家謨。大啓基業。至水使公守己。以勳業錄券。一堂之內。塤箎迭唱。蔚然有聲於南州。豈非所謂源深而流遠。根厚而葉茂者歟。惟其世代寢緜。分散靡常。而自祖宗視之。均是一體之分也。然則吳氏派譜之作。烏得以已乎。盖譜系明而後。可以知疏遠之一本。知其一本而後。可以知祖宗之遺澤。知其遺澤而後。可以孝弟之心油然而生矣。程夫子之言曰使天下收宗族厚風俗。莫如明譜系。聖賢豈欺余哉。吳君進士致度參奉成洙等。旣編譜訖。問序於余。余非能言者。而窃感徵士之遺風。且嘉諸君之誠。遂以一言置之卷端如此云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