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子 (四部叢刊本)/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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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 白沙子 卷之二
明 陳獻章 撰 東莞莫氏五十萬卷樓藏嘉靖中刊本
卷之三

白沙子卷之二

 書簡

  與西涯李學士

相别六七年邇者不通問扵亰師然自周文都

南歸後先生之音耗遂絶扵耳曩聞先生在䘮

且歸長沙無一知舊自北亰來者無不問其詳

不敢奉状毎一見周生相與悵然乆之尚未審

所值何艱長沙無舊業未必可歸當歸何䖏也

近者白洲李憲副過寒舎乃知先府君塋于都

下嬴愽⿱苑土古今未必以爲非然亦有非其情

之所安顧吾力有所弗及萬里外某能亮先生

之心也柰何柰何居今之世欲超然無累扵心

無累扵後先生計之亦熟矣然事徃徃有不期

而至非人思慮所䏻及惟在我者所當盡而或

牽制扵外爲之弗豫至不可爲然後圖之亦弗

及矣此亦先生平昔所嘗慮及漫一道之耳頃

𡻕承惠貞節堂八詩真嶺南竹枝也李世卿已

𭣣入縣誌門户之光非言語可謝也藤蓑尚欠

𥙷章能復賜之否乎世卿自去年首夏至白沙

臈然後歸蚤晚㑹試入亰區區衰病百状問之

可知已去秋得時用一書足慰鄙懐他人愛我

不如時用先生諒䏻悉之也張進士附此不䏻

盡所欲言粗絹二匹表忱外苧一端奉時用不

别具

  與鄧督府

翰林院檢討古岡病夫陳某再拜復書督府都

憲鄧大人先生執事某不得望見扵執事五十

年矣南海野人徒抱迂拙不可爲世用執事鴻

猷盛烈聲聞四逹皎如日星之照臨甚賀甚賀

兹者伏𮐃手書錫之名香𡻕曆别奉鈞帖令本

縣月給白米一石撥人夫二名不敢當不敢當

執事所稱逋野誠隠逸士如今日之賜使逋等

受之冝也其不受未見其譲之過也某何敢自

列於古之名流㢤某無寸善可以及人有田二

頃耕之足以自養而又受賜扵當道以自列扵

古之名流其怠扵自脩亦甚矣引領蒼梧衰病

無由自致拙作一首紀述仁政傳示嶺海以彰

盛徳餘二小詩以撰慈元記望西涯閣老以請

祀典望督府共成東山之羙此野人之志也伏

乞鈞裁

  與朱都憲

頃者𫉬拜執事扵蒼梧十餘年間執事之心不

忘乎㒒與㒒願見執事之誠交慰並沃扵一堂

之上一日之間至矣盡矣執事負一世之豪才

際百年之嘉㑹故䏻受知 當宁進位都憲奉

璽書督三軍以經營扵一方誰不瞻仰誰不歸

戴㒒一介書生生長東南聞見寡陋徒負虚名

無𥙷扵世乃𮐃追憶十餘年相與尺牘徃來之

雅而賜見焉幸甚𦍒甚㒒之齒非少然以方扵

執事則爲後進執事先生長者也長者有問不

辭譲而對非禮也𨼆而不告非禮也㒒之始至

執事問以出䖏㒒未敢率爾執事又益之以薦

進之說且令囬自决之㒒扵是乎(⿱艹石)負芒刺避

席而不敢言慚也退而思之又大慚也明日具

以情告且言其不可當是時也執事亦見㒒之

顔色乎始者㒒欲徃見執事扵蒼梧凢三復計

之而後果行誠以執事之賢固所願識然自念

二三十年所守進退之節一旦由此而變亦不

䏻不少踧踖也况諭之以薦進之說耶㒒竊以

爲執事好崇奨人之善偶見一士少異乎人亟

以此言寵之使勉乎善云耳不然則将悼其竆

且老踽踽焉無所與同恤恤焉無所與歸故問

而遣之使自爲禄仕之計焉耳不然執事之明

足以照物豈不知㒒之駑鈍不可驅䇿而思進

之萬里之途也執事又以韓退之之事見朂退

之雖賢不及孟子孟子不肯枉尺直㝷退之以

書千宰執㒒固不得舎孟而學韓也㒒之歸白

沙㡬一月矣郷之逄掖士無日不來問詢㒒告

以所接盛徳之光莫不鼓舞興起信乎徳之流

行速扵置郵而傳命也惟是進退岀䖏之念尚

日往來扵心誠懼執事所以待㒒者如此而人

之知㒒者淺也此意已託丘侍御逹之左右不

審亮之否乎未䏻黙黙伏此布聞且以代面謝

惟少垂鑒焉

  又

陳某頓首啓伏𮐃今月十八日遣使降臨衡茅

惠以羊酒粟楮諸儀君子之賜光動閭里顧愚

何人可以當此恭惟執事位髙而望重徳愽

民化而恒患乎善之不彰士罔攸勸故䏻尊重

名敎秩秩其儀以興起山林之遺逸大㢤執事

之心㒒雖駑鈍敢不夙夜秪奉然㒒竊觀來喻

之言大意欲勸㒒出仕耳非直勸之且加責焉

是固出扵愛㒒之誠而㒒之心亦有未𮐃照察

者何則掇科登仕固㒒之素志抱病違時非㒒

之得已㒒自染疾來六七年間每遇疾作徧身

自汙(⿱艹石)雨或遭數月不止旣止復作畏勞怯冷

沉綿反復元氣䆮耗力加防慎庶㡬保全而母

氏年益髙百疾交苦是以未䏻出門耳假令㒒

疾愈可以出矣而忘親之老豈人之情也㢤在

親爲親在君爲君無所徃而不然矣夫天下之

理至扵中而止矣中無定體随時䖏冝極吾心

之安焉耳若昔之李宻是也宻𬒳徴時宻之心

盖自揆安扵事劉則止爲中而行非中也今(⿱艹石)

槩以聖賢出䖏之常責宻以必仕恐非宻之心

宻之心天理之時中也㒒今自䖏亦欲無愧扵

宻耳執事信以爲何如㢤願終敎之㒒不敢固

執也承録示諸公子文稿筆𫝑滔滔有氣𦦨當

是一才子可畏可畏(⿱艹石)導其志使不差開其學

使有益又在敎者何如耳使囬謹此申覆辰下

哭一姪婦故言無文采伏乞台照

  又

陳某啓伏承此月二十四日都憲老大人命使

降臨衡茅諭令某即日起程赴亰春闈在邇不

許推延聞命悚惶爲慰爲懼伏念某質本庸愚

頼𮐃 聖朝作養于兹三十餘年雖無用世之

才竊有忠君之志其未仕也豈果扵自爲而忘

世 㢤誠欲吾身親見之豈不知時之可爲㢤

執事知之乆而愛之深旣重之以手書復勤之以

口喻執事扵後進拳拳接引如此某雖駑疲豈

無飛動之意㢤直以受氣不豊病與年長去年

秋自汗𦂯息因得進謁執事扵蒼梧比歸途間

冐風舊病㝷發至今年七月𥘉寒𤍠交攻自汗

而必欲驅此疾羸之軀行扵風波之途萬

一不虞雖悔何益伏願執事垂日月之明擴天

地之量假之𡻕月俾得調治疾愈之日自行起

程赴部不敢推延以負尊命干冐威嚴某不勝

戰越之至

  與劉方伯東山先生

餘㓂未殄先生得無爲百姓戚戚耶比聞下令

各郷村自爲城守伏計當道憂民之至必無過

舉恨未得其詳耳曹匪石抵家病即愈先生冐

大暑負疴而出動靜勞逸仕與止固不同也未

涯瞻奉謹此申忱匪石所徴樂記文字已托周

汝愚具稿早晚録上轉逹

  又

亡妣墓扵小廬山居舎之旁襄事扵乙卯夏四

月八日去始䘮才四十日耳萬里一䟽無任哀

感之至崖山慈元廟乆完但未立主耳拙記録

去想已經目(⿱艹石)西涯閣老有作用之制中别無

佳思作得文字強勉塞命無以老朽爲嫌也祀

典記當與西涯閣老圖之屢聞先生上䟽乞休

致然毎扵邸報中未見端的未審何如也近陳

進士茂烈過寒舎與語東山先生告歸西涯閣

老留之疑先生未䏻去者以此故也

  又

得五月二十日書良慰想仰先生即日命駕還

東山山靈輙喜雖然先生不忘天下之心山靈

未必識也章近有衡山之約去東山非甚逺他

日東山漁釣之暇尚䏻索我扵朱陵洞中否耶

昔者𭔃去慈元記稿𦍒一字批破還示爲感

  又

⿰亻児 -- 倪指揮知感激矣弊邑民得免扵盗賊水火

之害公一瓢酒之力耳活國者手叚固如是耶

感服感服里人問徭役告以昔者舟中所聞聴

者雀躍交慶如赤子之慕慈母不審比日斟酌

何如捄民水火之中惟恐其不早也貪官汚吏

侵漁百姓甚扵盗賊此軰不除雖有良法羙意

孰與行之竊謂徭法雖更必痛懲一二貪黷然

後法行之可乆也𥙊田事料理恐未免水火之

相射欲乞少緩裁之如何恃愛饒舌

  復彭方伯書

古岡陳某薫沐頓首復書大方伯彭大人先生

執事新凉惟台履吉慶去冬林别駕過白沙得

執事手書後又得所𭔃絶句詩具悉雅愛⿰糹⿱𢆶匹 -- 繼

聞諸人執事以賤名汚薦尺天官以執事之言

爲重亟賜𠃔行近者𮐃遣守令降臨衡宇書幣

煒煌先後疊至太守執𣂈宣喻扵庭曰是大方

伯彭公使某歸陳白沙徵幣也聞命兢惶罔知

攸措執事當世之豪傑也吾黨以執事爲模範

斯文以執事爲司命廟堂以執事爲柱䂖執事

一嚬𥬇一舉措天下将視以爲輕重取舎甚㢤

執事之動不可輕也㒒本麋鹿之性者也雖少

讀書全無抱負中𡻕閉門惟近藥餌好事相傳

𩔗多失實執事徒信人言以爲可用斯名一岀

士𩔗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閭里榮之㒒不知何以得此扵執事

意者方今之俗㢘耻未興将以興之歟奔兢未

抑将以抑之歟不然執事眼髙一世必不以天

下之望負天下之人也夫天下非誠不動非才

不治誠之至者其動也速才之周者其治也廣

才與誠合然後事可成也孔子曰如有用我者

朞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聖人過化存神之妙

不可一二窺測天下不動不治動以治之聖人

與學者一爾未有不須誠以動不須才以治者

也如㒒者忠信不脩章句爲陋才旣不足以集

事誠又不足以動物徒以虚名玷汚薦尺進則

無益於事徒䘮所守以上累執事之明止則人

将以我爲固守一節非通扵道者亦非所以立

大中而奉明訓也二者之慮徃來乎胸中㡬日

而後决之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䏻信

開以夫子爲的者也夫子不能使之仕何則人

之知已不如已之自知苟未信也師不能強扵

弟子㒒自知甚明惟謹素履罔彼玷缺庶㡬丘

園之義尚足以少禆明時奔競者愧而恬退者

勸亦㒒所以報執事之萬一也若曰可以仕焉

㒒不知其可也矧今自汗又作俯仰或過衣裳

盡濕此亦郡守所目撃設任之勞事何以堪之

伏惟執事察㒒之志矜㒒之愚而弗強焉𦍒甚

𦍒甚

  與陶方伯

比聞在師中能坐馬矣𦍒甚𦍒甚周二來得書

人情世態相見多不合柰何䖏之交㳺中有不

勸人進者乎某獨不然是以退爲進也非髙明

莫䏻亮之承問改題諸墓石可否書法與銘旌

畧同所以存其名不當云某府君忠烈公則書

其自得扵 先朝者至顯矣後來恩典所加冝

列諸神道碑不必改題也李世卿乆在館中恐

要知不多及

  又

潭滘拘晋稻舫稱大府下差人果岀扵尊意否

耶乞降指揮比𡻕鹹田之入㒒扵執事所謂待

晏子而後舉火者也然非鄧馬二生㒒安得坐

享此田㢤㒒與二生約毎𡻕入三分之㒒猶以

爲愧焉黄田苐四蓢諸姪與易賛共成之賛比

二生用力尤難所費十未酬一伏惟執事擴造

化之量垂不朽之仁念㒒平生不苟取之小㢘

負人之小節無易舊圖則㒒始終受賜大矣

恃愛輕瀆不罪

  與歐緫戎

逺枉專使下問某不𦍒今年二月間先妣下世

自是以來憂病相持不復知有人世事忽枉

手敎具審 朝廷大閫外之任𭔃扵公府江之

患已平可賀可賀雖然平蠻之頌老杇竊願公

忘之昔者㫁藤峽凱歌適足爲韓公之累此廣

右之役所以有煩扵今日諸公也公識量宏逺

所到豈可涯安地方復民業惟公晋意焉病畏

多言感公厚愛故及此𦍒勿示他人以爲詬也

謹已拜領感怍無量南井昨爲致區區扵察

院此不贅

  復張東白内翰

承諭義理須到融液䖏操存須到灑落䖏㒒僻

䖏海隅相與麗澤者某軰數人耳抱愚守迷無

足以副内翰期待之重然嘗一思之夫學有由

積累而至者有不由積累而至者有可言傳者

有不可以言傳者夫道至無而動至近而神故

蔵而後發形而斯存大抵由積累而至者可以

言傳也不由積累而至者不可以言傳也知者

䏻知至無扵至近則無動而非神蔵而後發明

其㡬矣形而斯存道在我矣是故善求道者求

之易不善求道者求之難義理之融液未易言

也操存之灑落未易言也夫動已形者也形斯

實矣其未形者虚而已虚其本也致虚之所以

立本也戒慎恐懼所以閑之而非以爲害也然

而世之學者不得其說而以用心失之者多矣

斯理也宋儒言之備矣吾嘗惡其太嚴也使著

扵見聞者不睹其真而徒與我嘵嘵也是故道

也者自我得之自我言之可也不然辭愈多而

道愈窒徒以亂人也君子奚取焉㒒扵義理之

原窺見髣髴及操存䖏大畧如此不知是否疾

病之餘言不逮意惟髙明推而盡之還示一字

㒒之𦍒也比者婁克貞敎諭亦有書來㒒既未

接其人不可⿺辶䖏有徃復内翰倘以愚言爲有益

擇其中一二可者示之否則置之陳布衣竟不

及面而卒當此衰否之極又失此人可嘆可嘆

良晤無由伏惟順時以道自重不宣

  與賀克恭黄門

離隔年多彼此交夢神亦勞止老矣寜復有相

見之時耶今年春二月十六日老母傾背毀瘠

不能自制與死爲僯平生知舊㡬人死者已矣

存者或失其故歩柰何柰何今之論人扵岀處

曰賀黄門賀黄門亦𮐃厠賤名扵黄門之下豈

不以同志者少不同者多耶比𡻕得所惠書⿰糹⿱𢆶匹 -- 繼

又得賢郎北京書甚慰甚慰有子如此足矣天

将以是大賀之門盖可知也三十年妄意古人

之學衆說交騰如水底撈月恨不及與克恭論

之今自謂少有見䖏得其門而入一日千里其

在諮耶南北萬里意所欲言非尺簡所䏻盡里

中舉子赴春官附此草草前有詩稿一𠕋𭔃范

長史處託渠轉逹遼東乆不報爲無便耳亮之

  又

爲學須從靜中坐飬岀箇端⿰亻児 -- 倪來方有啇量處

林緝熈此𥿄是他向來經歷過一箇㓛案如此

是最不可不知録上克恭黄門𡻕首已託鍾鍈

轉𭔃未知逹否今再録去(⿱艹石)未有入處但只依

此下工不至相悮未可便靠書䇿也前𥿄所録

徃來書問二首又記夢一首後有林緝熈秉之

䟦尾通奉去病中不能作書然所欲言者大畧

不過此而已亮之

  與呉黄門世羙

小詩不足以光先徳但比於他文此爲切實耳

凢觀人者審扵愛惡取舎去就之間足以見之

矣所貴乎作者謂其言之不妄可以傳逺若筆

鋒無力拈掇不起則無如之何

  與丘侍御

承差廿裏來得至蒼梧書起居通例也而何其

辭之切切前此兩附問皆不至死者已矣宋先

生旦夕臨弊邑将必見之無状何以致公之惓

惓如是耶感怍至矣 聖天子念逺方簡命名

御史出按治公以井渫之才治之廣右𦍒甚𦍒

甚夫人之才大小必用之而後見不遇盤根錯

節無以别利噐閒居竊聞廣右之積弊甚矣斯

民之望治切矣𣗳公道明賞罰去故即新使人

人盡力扵所事而民𬒳實惠正今日圖任之盛

意亦公之䏻事也老朽何足以知之引領蒼梧

徒深向徃比與李世卿期至南岳世卿今行矣

道路其有藉㢤酒楮不瀆謝

  與葛侍御

古岡病夫陳某頓首奉書侍御葛大人先生執

事頃者㢘憲陶公惠書稱執事之命以平後山

碑文委㒒爲之旣辭以不能矣恐執事者不察

㒒之心而以爲慢别簡托扵東山劉先生白之

今者趙知縣自省還過白沙復申前命竊計區

區之𥝠非但執事與當道諸公雖東山亦未之

悉也㒒請畧言之㒒毎讀宋史至曹彬克金陵

一事未嘗不對卷歛袵而嘆趙太祖之仁與曹

武惠之不伐也盖自岀師以至凱旋士衆畏服

無敢䡖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刃凢所得一十九

州三兵一百八十縣可謂有㓛矣武惠視之(⿱艹石)

無有也捷至群臣稱賀太祖泣曰宇縣分割民

受其禍攻城之際必有横罹鋒刃者實可哀也

命出米一萬賑䘏之當是時君不知以得地爲

喜将不知以克敵爲㓛一念好生之仁洋溢上

下自秦漢以來未及見也史臣稱武惠位兼将

相不以等威自異遇大夫士扵塗必引車避之

不名下士噫何其謙之至也易曰勞謙君子有

終吉武惠有之今後山之役信有㓛扵民矣諸

公豈自與耶此賊近之省城民遭其毒者㡬年

于兹前此有司固有任其咎者矣夫以今日平

盗之㓛𥙷前禦武之不及正相乗除在扵仁人

君子之心視民如傷豈容有彼此先後之間㢤

夫上之治民當休戚同之夫乆病者不以得一

日之安而棄𥙷羸之劑病飢者不以得一飯之

飽而忘終𡻕之憂執事試求之百姓憂樂之情

而忘其在巳必䏻以趙太祖之所存者䖏民以

曹武惠之所存者䖏㓛則光明者益光明矣以

㒒觀扵一時開誠布公未有如執事舎己從人

未有如執事樂善忘𫝑未有如執事以執事之

才應天下之務何所不可㒒所望扵執事者非

直以曹武惠軰人爲法姑舉其一事之近似者

爲執事言之耳惟亮之裁之

  復江右藩憲諸公

七月二十四日㒒方困暑閉齋獨卧而李劉二

生適至書幣交陳輝映茅宇㒒再拜讀書識其

所以來之意不敢當不敢當匡廬五老名山也

白鹿名書院也諸公皆世偉人也脩名山復名

書院之舊希世偉事也㒒生扵海濵今五十有

四年矣未始聞天下有如是之事悠然得趣扵

山水之中超然用意扵薄書之外旁求儒師俾

式多士将以培殖化原輔相 皇極以無負

斯世斯民也扵乎盛㢤昔朱文公之晋意扵斯

也一賦一詩足以見之其與諸公之心盖異世

同符也諸公讀文公之書慕文公之道亦罔不

惟文公是師也自文公殁至今垂四百載仕於

江右者多矣其間有䏻一動其心扵白鹿之興

廢者誰歟文公固有待扵諸公也諸公誠念之

不冝謀及鄙人鄙人非不欲斯道之明也學焉

而不得其術其識昏以謬其志弱以小其氣乏

餒其行怠肆其文落莫而不章𡻕月侵㝷老将

至矣其扵聖賢之道非直不能至而已其所求

措扵其躬者亦(⿱艹石)存而(⿱艹石)亡雖欲自信自

止而不可得况以導人㢤百鈞之任以與烏𫉬

而不與童子慮弗稱乎力也故夫天下之事慮

而作者患恒少不慮而作者患恒多千里之足

不蹶扵逺途萬斛之舟不虞扵大水其才足以

勝之非不慮而作者也使之不以其誠任之而

過其分與自欺而誤人者其失均耳諸公獨不

慮至此乎天下有任大責重而禄位不與者苟

䏻勝之則至大至通無方無體故䏻爲天地立

心爲 立極爲徃聖⿰糹⿱𢆶匹 -- 繼絶學爲萬世開太平所

謂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

俟聖人而不惑此其分内也宇宙無竆誰當負

荷伏惟諸公念之慮之勿遷惑扵衆口期匹休

扵先賢𭣣囬束幣更聘真儒俾諸士子有所効

法以無負扵今日之意也幸甚𦍒甚

  與李白洲憲副

近者諸姪以鹵田之訟上干臬司此未論是非

只觀古人所以敎扵家化於州閭其道何如甚

可愧也甚可愧也今聞臬司公䖏分之一一論

之如法加強占者罪恐其不堪故具此白此軰

愚民亦嘗遣人諭之不肯信卒罹扵法誠可哀

憫伏乞先生操縦法外之意曲垂寛貸老朽此

外别有䖏之使知感激彼此無怨乃爲盡耳亮

之裁之干瀆死罪

  又

郁丞來得手書并近稿二幅元日扶醉等作殊

有意思非但言語之工而巳也來喻所以處病

夫至矣病夫何徳以堪之頃荅張主事書尚未

聞扵左右耶北門園池之勝孰與潭州山泉先

生冨馬之惠孰與弘農公今且使病夫爲邵堯

夫乎爲戴簡乎病夫得附𩦸尾爲羊城添勝迹

扵後代豈假言㢤破數百金先生不惜與人顧

受之者未易耳病夫平生山水稍癖待明年服

缺後采藥羅浮訪醫南岳上下黄龍洞嘯歌祝

融峯少償夙願然後歸拜先生之賜未晚也河

洛後天數過九九病夫一生不受人間供養或

者其超出六合乎顧别駕送契來且與領状若

委人承管則未也先生亮之

  又

劉門子帶來書信必欲自致白沙不附他人卒

歸之水府對之太息而已數日前鄧督府附到

東山手書𫉬聞東山好消息喜慰無量頃者雖

遭劾者之口計不足爲盛徳累周生行時有奉

懐拙詩想聞之一𥬇區區憂病之餘精力日不

如舊但偶未死耳無足爲故人道者㝷醫南岳

耿耿一念未䏻出門盖自去秋七月感風手足

不仁至今尚未脫體嶺南地方㓂盗日益民已

竆而徵歛無已天下理亂所𨵿謂何誰其憂之

北門園池之惠毎念及此慨息乆之仁人君子

之爲朋友慮至此乎周生倘及面必䏻盡所欲

言劉門子告囬病中草草致此不䏻悉

  又

數日前山東邦伯之報至矣彼有來蘇之望此

有卧轍之憂柰何柰何不審何日啓行制中但

有心送南北日逺日踈𡻕云暮矣復有盍簮之

期否耶北門園池之賜聞者以爲羙談某不欲

以一時虚名累左右劵書一通謹封納平生山

水債欲償之餘年者託周生口陳髙明想䏻亮

  復陶㢘憲

使至辱手書承當道諸公欲以平後山碑文見

委爲之㒒竊怪執事之知㒒猶未至也今天下

䏻文章冨經術言足以取信将來如一時諸公

㑹扵省中可謂盛矣不自操筆而以委扵不䏻(⿱艹石)

者素無文彩比年以來益以衰病愈見荒落無

足觀者強顔爲之徒爲有識所哂况扵多言干

譽尤非退者所安區區之𥝠執事䏻亮之使囬

謹復

  又

昨縣如彦誠其賢未皆古之循吏邑人懐其惠

矣議立廟以報之倘以聞扵執事頷之民将歸

心焉盖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得民

之要道也况丁令在官簡扵事上執事嘗抑而

敎之今因民之請廟而與之而遂成其名執事

之量宏矣抑聞之千金市駿骨况生馬乎㒒知

執事百𡻕後爼豆扵斯民當自我■始則有徵

  又

比日邑中聞執事至■凢近年以邑科取民者

皆罷之民大恱服爲可賀也前此豈不恤其情

而強徵之歟感應之機捷於影響願執事永矢

此心所以保㓛名扵晚節期爼豆扵将來耳憂

病中聞此消息不勝慰喜之至謹此布忱未涯

瞻奉惟兾以時調攝以慰注仰之拳拳

  又

李剛囬具審福履康佳甚慰懸仰近傳方伯之

除的否造次未敢奉賀竊惟寵辱在外惟以時

倍加保嗇事𫉬已力辭就閑此最上䇿拙見如

此不審髙明以爲何如荷公厚愛不敢不盡

  又

秋暑旣退伏惟體况清和納福勝常頃者陳都

閫過白沙具言當道所以論薦執事之詳想

朝廷不日命下班次必崇付𢌿必重執事自此

可以𣗳大勳業酬平生之言而東西託處亦惟

便之圖令名不失公𥝠两全此人情所至願而

不可必得非積累之厚其孰能當之某病卧一

齋𭔃名扵䂖而無其實英徳石形峭立或層起

十數尺竒絶可愛者能致數片置庭兩隅朝夕

趺坐對之志願足矣然須得便舟可付閧然勞

人則又非所愛欲也不具

  又

辱手敎興師弭患動中機㑹爲可喜也後山禍

機乆伏使謹扵微則無今日之役今首惡旣誅

暫停搜捕之師冝慎玉䂖之辨扵疑似不决者

寧詘法以信㤙此則天地好生之仁子孫享無

彊之慶執事固有之奚容贅

  復趙提學僉憲

來敎摘諸聖賢垂世之言與㒒之事叅而辨之

大抵愛我深而告我盡也㒒用是知執事之心

一峯明白不欺之心也一峯死㒒哭之慟以爲

自今而後不復有如一峯者今乃有執事𦍒甚

𦍒甚執事爲說本之經訓 與㒒所以爲學所

以語人者同歸而殊途但㒒前簡失之太畧執

事見之太明故疑㒒之意異扵執事而實不異

也執事謂浙人以胡先生不敎人習四禮爲疑

㒒因謂禮文雖不可不講然非所急正指四禮

言耳非統論理也禮無所不統有不可須㬰離

者克己復禮是也(⿱艹石)橫渠以禮敎人盖亦由是

而推之敎事事入途轍去使有所據守耳(⿱艹石)

禮則行之有時故其說可講而知之學者進徳

脩業以造扵聖人緊要𨚫不在此也程子曰且

省外事但明乎善惟進誠心外事與誠心對言

正指文爲度數(⿱艹石)以其至論之文爲度數亦道

之形見非可少者但求道者有先後緩急之序

故以且省爲辭省之言畧也謂姑畧去之不爲

害耳此盖爲𥘉學未知立心者言之非𥘉學不

云且也(⿱艹石)以外事爲外物累巳而非此之謂則

絶去豈直省之云乎不䂓䂓扵徃迹以干譽

目前㒒之此言亦有爲而發嘗與胡先生言之

矣非諷執事也此不欲形扵筆札俟靣告執事

扵㒒謂無間者也苟事有未當㒒得盡言之豈

假諷㢤㒒才不逮人年二十七始發憤從呉聘

君學其扵古聖賢垂訓之書盖無所不講然未

知入䖏比歸白沙杜門不岀專求所以用力之

方既無師友指引惟日靠書冊㝷之忘𥨊(“爿”換為“丬”)忘食

如是者亦累年而卒未得焉所謂未得謂吾此

心與此理未有湊泊脗合䖏也扵是舎彼之繁

求吾之約惟在靜坐乆之然後見吾此心之體

𨼆然呈露常(⿱艹石)有物日用間種種應酬随吾所

欲如馬之御衘勒也體認物理稽諸聖訓各有

頭緒來歷如水之有源委也扵是渙然自信曰

作聖之㓛其在兹乎有學扵㒒者輙敎之静坐

盖以吾所經歴粗有實効者告之非務爲髙虚

以誤人也執事知我過胡先生而獨不察此㒒

是以盡言之𭤔少留意餘不屑屑

  又

易元至辱手敎數幅并諸作見示更相規益有

交友之道𦍒甚𦍒甚然謂㒒示諸生詩末聮有

激而發則恐觀者過扵求索㒒之意徃徃不然

也此詩亦但謂𡻕月流邁諸生學不加進故汲

汲焉告之兾其有所感發而自憂耳至扵末聮

則爲我所以爲諸生憂    (⿱艹石)但 如楊

朱爲我而不恤人則彼       楊朱

何爲者耶扵是終告之曰闢楊氏者孟子也豈

(⿱艹石)是𥚹㢤道固爾也反復言之不過使學者知

吾之憂岀扵當然而不容已則其所當自憂者

愓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然扵中而亦不容已也乃作詩者属意扵

此訂頑砭愚咸此焉在何嫌扵人我爲敵與自

任孟軻之重耶記語𩔗所載文公力疾與學者

語勉齋見而止之文公曰除是楊朱不理㑹人

我即不曽學得楊朱亦此𩔗也執事顧以爲不

可乎海雲更號極是率爾敢不承敎執事録示

張東白詩且疑㒒更𭈹逃禪不能擺脫此語聞

之不覺失𥬇執事固愛助我者請問今所疑扵

㒒如此果何自來耶(⿱艹石)岀扵東白未可據也東

白盖㒒昔論學書中一二語偶未深契而料想

至此從而疑之竊恐未爲至論只如此詩者偶

讀宋文鑑和得半山詩數首論者云陳公甫喜

荆公軰人直如此草草   㒒平生得無巴

鼻之謗多𩔗此可恠也聞執事将赴京不𫉬數

侍誨𦕅復此不一一

  又

古岡病夫陳某再拜書復僉憲趙大人先生執

事伏讀來諭執事所以進㒒者至矣所以敎㒒

者亦至矣㒒一顓愚人耳凢百無所  通暁

惟知自守而巳曩者至亰師與諸賢士大夫㳺

日聴其論議天下之事亦頗有益惟是愚懵終

不䏻少變以同乎俗是以信已者少疑已者多

也㒒之所深與者皆執事同年而獨執事之名

未聞也奉附到董給事書其中穪道盛徳不少

置㒒𥝠心喜甚以爲此來當得一見非子仁㒒

無以知執事然以子仁之言又未嘗不追恨扵

亰逰之日也承喻有爲毀㒒者有曰自立門戸

者是流扵禪學者甚者則曰妄人率人扵僞者

凢扵數者之詆執事皆不信之以爲毀人者無

所不至自古聖賢未免見毀扵人甚矣執事之

心異扵時人之心也㒒又安敢與之強辯姑以

迹之近似者爲執事陳之孔子敎人文行忠信

後之學孔氏者則曰一爲要一者無欲也無欲

則静虚而動直然後聖可學而至矣所謂自立

門戸者非此𩔗歟佛氏敎人曰静坐吾亦曰静

坐曰惺惺吾亦曰惺惺調息近扵數息定力有

似禪定所謂流扵禪學者非此𩔗歟㒒在亰師

適當應魁養病之𥘉前此克恭亦以病去二公

皆䏻審扵進退者也其行止𥘉無與扵㒒亦非

㒒所䏻與也不𦍒其迹偶與之同出亰之時又

同是以天下之責不仕者輙渉扵㒒其責取証

扵二公而㒒自已丑得病五六年間自汙時發

母氏加老是以不䏻出門耳則凢責㒒以不仕

者遂不可觧所謂妄人率人扵僞者又非此類

歟㒒嘗讀程子之書有曰學者當審己何如不

可恤浮議㒒服膺斯言有年矣安敢争天下之

口而浪爲憂喜耶其晦也不乆則其光也不大

其詘也不甚則其信也不長物理固亦有然者

矣㒒或不爲此戚戚也且㒒聞投規扵矩雖工

師不䏻使之合雜工扵羽雖師曠不能使之一

何則方圎之體不同緩急之聲異也尚何言㢤

尚何言㢤惟執事矜其志而畧其迹取之群咻

之中置之多士之列則天下之知㒒者無如執

事矣幸甚幸甚都憲公見顔色然仰之十餘

年矣比聞下車以來徳政之布沛若時雨上自

士大夫下至閭閻小民莫不欣躍鼓舞㒒固願

一見况始者嘗辱一言之譽㒒又豈敢自爲踈

放比扵固執者乎使囬謹此以復冐瀆威尊惶

恐無已

  復當道䟽

頃者亡妣出殯之日伏𮐃藩臬列位老先生大

賢遣使臨𥙊備極情文光生泉壤不肖孤無任

感激慚負之至今者仙舟來過江門扶病褰帷

引領流涕不敢任情乖禮以遂謁見之𥝠徒抱

哀忱無由上逹謹奉䟽荒迷不次謹䟽

  與徐嶺南

切見本縣近年以來盗賊日生訟牒日䌓人情

放濫畧無檢束風俗惟見日不如前矣未聞有

反復之機扵乎安得賢守令識理亂之源者與

語是耶頃者誤蒙寵顧衰病不出無由進謝自

念老病山林徒負虚名無㳙埃可以荅一顧之

辱謹以是言進惟閣下亮之程子曰治天下以

正風俗得賢才爲本秦漢以下論天下之治者

必以復三代爲至三代之君何君也其政敎何

政敎也苟欲復之從何處下手耶必如明道先

生之言是真䏻復三代手叚也而不見用扵時

惜㢤伏惟大賢爲政務實而行庶㡬䏻順復人

情爲國家𣗳立長治乆安之根本非如俗吏其

所用心者惟簿書期㑹取辦扵目前而已也自

今而徃一令之下一政之行必求其有𨵿扵風

俗者三致意焉是誠聴訟理人之第一義也是

誠經綸天下之實地也幸甚幸甚

  與張憲副廷學

亰師一别逮今六年中間不幸彭年早世㒒自

已丑得疾以來人事十廢八九雖承訃以興哀

乃無䟽以奉慰㝷自度扵閣下如此冝得棄絶

之罪然而終不復疑者誠以閣下愛㒒亦猶㒒

之愛閣下故也比者𫉬手書三四讀之然後知

衆人所以待㒒之心異扵閣下之心然閣下不

欲正言之但㣲示其端扵㒒非㒒有嫌扵閣下

乃閣下引而不發其不可者以意示之将使㒒

深思而識之耳雖然㒒何敢以望扵閣下者望

衆人㢤不知其人而好之畏其人之加已而勿

與之争自古未嘗有此也是故始求之深以取

困大易所以㐫浚恒也言不離乎道行不迷乎

竆出處語黙去𭕒之權操而用之必槩乎義苟

如是榮辱之至自外者斯任之而已㒒之所守

如此閣下信以爲何如㢤㒒不善交人數十年

間所交其在上者乆而不衰惟閣下與莆守潘

舜絃而已然止扵相愛之深知已則未也而以

望扵一切之人此㒒所以不敢也㒒受氣本不

多疾病乗之近年以來齒髮都耗精力䆮衰故

又不樂與人俯仰方将投名山選幽谷枕流漱

石而老焉𦍒而老母粗康諸兒女婚嫁漸次可

畢徃無日矣閣下仕扵朝爲䑓官其在外也爲

按察官可謂進得其地矣大丈夫欲行其道扵

當時自宰執而下冝無有先焉者矣閣下謂鷹

鸇不如鳯凰即如引𥚑折檻請劍斬倿臣頭埋

輪都亭将壊白麻而慟哭凢(⿱艹石)此𩔗疑閣下小

之而不爲耳至如明刑弼敎保任皇極以夀國

家無窮之脉其次抑邪與正彰善癉惡必行已

志不爲利誘障百川而東之囬狂瀾扵旣倒此

冝無不在我者顧猶有掣肘之嘆耶閣下昔何

所自任今忽諭以乞身之圖㒒之所不敢聞也

恃故縷縷辭多率易伏惟恕納而賜聴焉𦍒甚

幸甚

  與黄大叅

某啓人岀處進退去就之節不可苟也非但不

可苟仕亦不可苟止始者執事由端陽入省履

任之𥘉枉棹白沙𫉬聞仕止之言夫絶塵歩驟

固知其不與凢馬同然不謂得意而徃超然脫

其衘勒一息萬里如是速也相逢盡道休官去

林下何曽見一人非靈澈𭔃韋丹詩耶流傳世

間識者咲之執事真無負斯言㢤病卧山樓聞

此信息竊以爲喜他皆未暇論只不爲苟出始

終一意進退合義如此扵名敎何如㢤扵世道

何如㢤未審何日就道專此馳問伏乞飛示

  與戴憲副

恭聞執事榮拜憲副之命引領台階陪増喜躍

不知㣲痾之在體也小廬岡書屋近方粗完四

方士來逰白沙者扵此處之䏻使退休腐人暮

齒不忘于學猶日與二三子周旋考徳問業其

中庶㡬其少有得焉則此屋之名或者可配此

山林無竆是亦執事之賜也并此叙謝帕二方

表賀忱耳不拒爲榮

  與胡僉事提學

惠曆乆不謝罪罪李山人至𮐃賜相山骨髄等

書珍感無已㒒常粗渉郭景純⿱苑土書愛其辭約

而㫖奥反復讀之盖無難暁及乎真形在目羙

惡雜陳則又茫然無所區别以此知讀書非難

領悟作者之意執其機而用之不𭰖扵故𥿄之

難也况此經鄭玄黙所注穴法處謂不得師傳

口授終無自悟之理呉草廬亦云提耳而誨之

可使不識一字之凢夫立造神妙如其言盡讀

堪輿家書不(⿱艹石)得其人而問之易了李君經宿

别去非乆當囬白沙其人頗謹厚而又爲髙明

所與疑亦有過人者第患無䏻深扣之耳承喻

欲來新㑹企渇企渇予乆卧衡茅未即進拜則

有其説布衣陋儒謬爲王公大人所愛惟恐不

自重以爲門下辱矧今士習非古一驕一謟交

病天下有識方以爲憂如㒒者縦不䏻捄忍𦔳

之乎惟亮察𦍒𦍒

  又

奉别忽已踰年想望之𥝠無日不爾昨者生員

易彬送到羅明仲林𮐃庵丘蘇州書札得知先

生體况安佳深慰勤企某近又以人事過煩自

汗時發畏風如昨閉齋⿲亻丨匽 -- 偃卧竟日絶去思慮酬

應以俟此氣之復而已下車之始即欲遣人上

問㝷聞徃梧州昨晚兒自五羊囬乃知先生自

梧州還尚未知何日得拜見也閩中陳剰夫者

先生所知不𦍒去年秋間死矣其人雖未面然

嘗粗聞其學術専一敎人静坐此㝷向上人也

可惜可惜舊𡻕莆田有一舉人林體英來訪白

沙與語兩月比歸亦䏻激昻自進不知其後何

如也此學寥寥世間無人整頓得起士習日見

頽靡殊可憂也疲極未由徃拜専令學生持此

𠉀先生起居别後相遇何人伏乞垂示𦍒𦍒

  又

某啓昨來枉駕感愧無量承𭔃示逰山詩改定

次聮又佳又佳上下二句大小氣力停匀自是

實事魚鳥亦指𨼆居而言晦庵詩云我是湖山

舊主人歸來魚鳥便相親意亦如此或以爲形

容道體之言則恐渉扵太深上下承接不來未

知是否大凢文字不厭改患改之不多耳惟改

方䏻到妙處而發之易者恒不䏻多改比見閣

下扵此詩畧不經意以爲當終置之不復改此

詩雖不改亦無害但不知其扵他文如何深以

不及對靣一扣爲恨後得此𥿄然後知閣下非

吝扵改而改之益善日令児軰誦此二句以爲

喜昔者嘗聞歐公作一小簡反復改之有改至

八九次者歐公期扵言者也其不苟有如此冝

其傳之逺也吾人大抵以不專之學方其爲之

也鹵莾潦畧而不自知又何恠夫古人之不可

及也推之凢事亦莫不皆然盖非止作文一事

而已使囬謹此奉瀆不罪不罪拙作末一章属

意尤切尚未知何日可遂此約男女一大俗縁

比扵軒冕外物誠未易盡湖山之盟信如何也

江山魚鳥何處非吾樂地閣下既以此自信而

無疑扵㒒望終賜之首㫖

  與王樂用僉憲

以詩之盛莫如唐然而世之大儒君子𩔗以技

目之而不屑效焉則所謂詩之至者果何人㢤

㒒扵此道未嘗一得其門戸㝷常間聞人說

輙屏息退聴不敢置一語可否問其孰爲工與

拙罔然莫知也比𡻕聞南亰有荘孔易者䏻自

𣗳立扵辭不一雷同今人語心竊喜之稍𭕒而

問焉果岀竒無窮及退取陶謝少陵諸大家之

詩學之或得其意而亡其辭或得其辭而遺其

意或并辭意而失之盖其所謂夙生暈血終欠

一洗之力而又愳其見譏扵大儒君子終所謂

技不可曠𡻕月扵無用故絶意不爲凢學扵㒒

者亦以是語之而無有疑焉者矣


  又

執事懐抱利噐退處林下者㡬三十年晚用薦

者復起爲䑓官岀臨嶺海首舉盛禮酹扵亡妣

墓前逺近聞者興嘆不肖孤無任感徳愧謝之

至一峯先生墓木拱矣執事言必稱一峯豈但

思慕之不忘而已亦将以一峯平生念念不肯

忘天下卒莫逹之天下者小試之見道之可行

耳夫士能立扵一世或以道徳或以文章或以

事㓛各以其所長其岀處語黙進退去𭕒不䏻

皆同亦不期扵同也執事安扵所遇不求其迹

之似其未慊扵用者姑置之以其䏻者用之而

益小心焉𦍒甚𦍒甚某病且老無足爲世用或

能爲執事紀録一二成績以昭示後代慎無曰

人莫知我也過辱厚愛謹此復制中不果自書

  又

惠州孔子廟作者不自爲記而以委諸人某屏

棄筆硯事于今三年矣呉秀才請試之不亦左

國㓕臣死歷代之常堂堂華夏夷狄據而有

之非常之變也遇變而死爲君義也爲中國

内夏外夷春秋大義也故大之大之者謹之也

文山與張陸同祀扁曰大忠謹書法也今廟于

海陽直取文山所存與其所遇拈岀碑之以風

勵百代其亦可也不必襲大忠之名與厓山同

也拙見如此可否𦍒裁之幣金留面謝奉和佳

作三章近以附五羊驛送去不審經目否餘不

  與左行人廷弼

片腦大惠也前此𭔃示傑作兼喻以風水所冝

感慰之極不審比日起居何如秋且盡矣拉何

山人駕扁舟岀扶胥口東望羅浮鐡橋之勝遂

登飛雲訪朱明洞天此其時乎因想足下䏻飄

然自適益覺某之匏繋扵病爲可厭也近藁十

數首録在别𥿄早晚東逰則此𥿄或可随行有

至飛雲頂且令從者歌之爲我通一語扵山靈

也呵呵黄秀才行令犬子專此馳𠉀基茗山蕉

貧者之獻于人止此勿𥬇

  與光禄何子完先生門人

乆别想念無已比年承貺不一張秀才南都還

又承𭔃到坐几一事老拙毎日飽食後輙⿰目𡨋

坐竟日甚稳便也好事者或借出效爲之多荷

多荷近陳汝學報子完即日謝事歸矣不知其

實非也昔者致幣扵定山者儀多不足非子完

誰其𦔳之然以爲求文者可也爲老拙非也諸

公始作嘉㑹樓白沙以地參焉耳記者自有其

說子完嘗一日在館下顧不䏻以謙恭自䖏掠

他人之羙以爲巳有耶竊爲子完不取也子完

出處語黙進退之冝子完自知之非老拙所䏻

與也獨憂定山先生平生故人或因子完之言

而爲斯文留意焉則未免爲識者所議且𥬇之

矣故具此白餘不悉

  與羅一峯

大忠祠碑皎皎烈烈見先生之心矣可嘆可賞

諸生𮐃薫炙歸來又是一畨人物多荷多荷三

峯叙文并諸作實有意思但恐入未得禪耳先

生欲理㑹著述及諸外事莫(⿱艹石)且打疊令我潔

潔凈凈先生平昔所篤信者非朱紫陽乎非全

放下終難湊泊是紫陽語否門中有鄧秀才可

試問之幹異児也一日千里寧不厭家鷄耶一

𥬇餘不具

  遺言湛民澤

孟子見人便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此以堯舜望

人也橫渠見人便告以聖人之事此以聖人望

人也吾意亦若是耳竊附孟子橫渠之後彼何

人㢤予何人㢤有爲者亦若是文王我師也周

公豈欺我㢤區區之意在覧者深思而自得之

既以𭔃民澤亦以告有志扵門下者咸得自勵

而日勉焉非但爲羙言以恱人也

與平湖語連日不如與賔州一尺簡易曰𥘉筮

告再三瀆瀆則不告此敎者之事夫豈有所隠

㦲承示教近作頗見意思然不欲多作恐其滯

也人與天地同體四時以行百物以生若滯在

一處安䏻爲造化之主耶古之善學者常令此

心在無物處便運用得轉耳學者以自然爲宗

不可不著意理㑹俟面盡之

民澤足下李世卿書來問守䑓者老朽以民澤

告之冷㷔并騰殆出楚雲之山盖以勉世卿使

求諸言語之外如世卿可惜平生只以歐蘇軰

人自期安䏻逺到賢郎在病可徐徐而來眼中

未有䏻奪公楚雲手叚也五月十二日䂖翁書

此學以自然爲宗者也承諭近日來頗有湊泊

處譬之適千里者起脚不差将來必有至處自

然之樂乃真樂也宇宙間復有何事故曰雖之

夷狄不可棄也今世學者各標榜門墻不求自

得誦說雖多影響而已無可告語者暮㬌侵㝷

不意復見同志之人託區區於無竆者已不落

莫矣𦍒甚𦍒甚楚雲雖日望囬萬一髙堂意有

未安亦未可率尓行也珍重草白民澤進士

章乆處危地以老母在堂不自由耳近遣人徃

衡山問彼田里風俗㝷胡致堂住處古人託居

必有所見儻今日之圖可遂老脚一登祝融峯

不復下矣是将託以畢吾生非事逰觀也三年

之䘮在人之情豈由外㢤令之人大抵無識見

便卑闒得甚愛人道好怕人道惡做出世事不

得正坐此耳吾軰心事質諸鬼神焉徃而不㤗

然也耶病中不欲多言𦍒以意推而盡之未可

草草也五月五日石翁書復民澤侍者

民澤足下去冬十月一日發來書甚好日用間

随處體認天理著此一鞭何患不到古人佳處

也章自去秋感疾迄今尚未平昔者髙堂未傾

病轍叩天願少假之年今廬岡之木且拱吾何

求㢤其未忘者衡山一念而已皇皇靈芝一年

三秀予獨何爲有志不𭕒其可念也夫其亦可

嘆也夫廷實近多長進但憂其甚銳耳子長病

且愈曰髙音耗亦無黄巾納婦舘中惟一之與

服周敎諸孫海北汪提舉向慕亦切作懐沙亭

扵海上此外有脩古書院冷香橋之作所費不

少恨無以成𭕒之耳民澤在郷安否禍福原扵

人情不可不仔細察也謾及之不一一戊午季

春三月𥘉二日䂖翁在碧玉樓力疾書

  與荘定山

李上舎囬辱賻帛爲感承口諭比年手足作秋

風痺尚未全愈今專托范生徃視未知此生能

了此疾否耶聞諸李學録之子數日前謝病䟽

已上甚慰翹企自古賢人出處不同世多議之

此豈衆人所䏻識㢤太虚近徃來石洞否向揮

使處不奉簡因見爲道下懇病中不一不一

  又

不意㐫變太夫人奄棄榮飬前九月龍克温報

⿰糹⿱𢆶匹 -- 繼又得周文選書連𥿄不勝驚怛仰惟先生孝

徳純備不𦍒際此荼毒心死形留何可想儗伏

願撙哀自防勉副憂禱某支離之人不堪走哭

束芻之忱可見于此惟照察不具

  與張廷實主事先生門人

盗走海上及今不即料理令盡絶後難圖北方

信息不到耳竊以爲憂也順徳人謗李世卿由

呉獻臣王嶺南恠李世卿由某多言孟子曰愛

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今之愛人者

人惡之敬人者人侮之與古不同置之勿復道

矣緝熈携家謁選不過白沙以書來别今有一

簡復之昨見范䏻用道定山事可怪恐是乆病

昏了也出處平生大分顧令児女軰得專制其

可否耶吾意定山爲窘所逼無如之何走去平

湖商量㡬日求活一齊誤了也緝熈畏天下清

議苦不肯承認耳今此簡與之更不道著一字

大海從魚躍長空任鳥飛何與吾事耶謾及之

  又

孫侍御屏置公事千里一顧别後連枉數詩不

可謂無意扵區區者惜其所急者筆札間細事

某且引之扵道旣有以復之矣又慮薄俗不可

處喻人亦難不知我者且以我爲慢㑹間以一

言擴之使彼此有益幸甚幸甚

  又

來詩感憤之速足慰所望著此一鞭無難扵天

下矣他人讀拙詩只是讀詩求之甚淺何足與

語此也抑猶有未盡者更諷詠之千周燦彬彬

𠔃萬變将可覩神明或告人𠔃魂靈忽自悟雖

拙作之淺陋能以是法求之恐更有自得䖏非

言語可及也犬子應科在省百凢可告敎之𦍒

毋吝

  又

承示䟦語推之欲其髙反之欲其實用心扵内

者如是以示一之亦未灑然讀至贈行之作則

歛袵嘆賞不已林郡愽何日過五羊不留一字

耶舶司昨遣呉瑞卿携所作雲窩圖至白沙題

(⿱艹石)個丹青可此翁雲窩自有主人封扁舟一

去無消息黄鶴樓前望五峯衡山之興勃然矣

未審開春䏻便行否耶湛民澤近無一耗廷實

䏻過白沙一話爲慰然未敢必也

  又

陳留市𨼆使不遇陳后山黄涪翁一市傭而巳

耳雲谷老人李孔脩非吾廷實吾安知吾郡有

二賢士㢤得手書讀之喜而不𥧌所惜者拙疾

拘綴而雲谷巳老雲谷将不可得見則雲谷之

所有者吾安䏻揣摩之而得其真耶獨孔脩妙

年如廷實所稱非俛首當世之人也萬一他日

徃來雲水之便庶㡬一接其緒論以信吾廷實

䏻知人善取友以爲快也把渡人去復此病倦

不多及

  又

承喻求靜之意反復圖之未見其可(⿱艹石)遂行之

秪益動耳惡在其䏻靜耶必不得已如來喻搆

所居旁小屋處之庶㡬少靜耳適與容一之論

李廣射石没羽曰至誠則金石可開又舉荘子

語云置之一處無事不辦此理殊可恱顧今老

矣惟日孳孳豈能及也并此告

  又

得正月廿日書百錢自喜貧者說金學能以此

自檢其過人逺矣甚賀甚賀斬釘截鐡工夫當

自益但須由其道耳由其道而徃無逺不至也

或謂廷實氣髙好自是不䏻下人比𮗚與民澤

諸作殊有意思未必盡如或者之論也大抵虚

巳極難(⿱艹石)䏻克去有我之𥝠當一日萬里其它

徃來踈數不計也睡起憒憒不多及

  又

譬之謌曲遺響直唐調耳近見偶拈諸作斬新

以爲絶倡而何求和者多耶百凢如人飲水冷

暖自知老朽所望扵賢夫豈淺淺㢤此㨿景元

口告李子長懐集之行恐未免内顧之慮䏻照

之否石翁白廷實地曹

  又

數旬來無一的便故不奉問後山不意騷擾崐

岡之焚玉石雜䖏䏻無誤傷者乎承示諸作驟

看似勝前細㸔詞調欠古無優柔自得忘言之

妙看來詩真是難作其間起伏徃來脉絡緩急

浮沉當理㑹處一一要到非但直說岀本意而

已此亦詩之至難前此未易語也文字亦然古

文字好者都不見安排之跡一似信口說出自

然妙也其間體制非一然本扵自然不安排者

便覺好如栁子厚比韓退之不及只爲太安排

也據拙見如此不審然否世卿修志邑中近方

下手其行恐在冬春之間厓山之逰不遂約秉

常早晩可得一㑹否近稿頗有之倦不多録俟

續𭔃

  又

簡復張君席珍足下㒒知秉常秉常知足下故

不待面知足下過人逺矣老拙無所爲但𩓑足

下軰䏻𣗳立扵世俾斯文有頼𦍒甚𦍒甚𮐃示

諸作徤逸可愛但得稍入規矩乃佳耳拙稿數

篇録去以代靣語浮謗未息老母眠食不忘甚

無𦕅不多及

  又

時矩語道而遺事秉常論事而不及道時矩如

師也過秉常如啇也不及胥失之矣道無徃而

不在仁無時而或息天下何思何慮如此乃至

當之論也聖人立大中以敎萬世吾儕主張世

道不可偏髙壞了人也重作别章感感夜坐第

二篇佳復時矩對病之藥也蒼梧歸後人事益

冗煩暑爲災起倒不供行期尚在後八月也都

憲有意催促緝熈廷實只在明年春夏間行耳

俟面旣

  又

近來弊邑夜㓂甚扵前日有盡殺一家十餘口

者矣地方如此不可不蚤爲之所况有大扵此

者乎意欲𭕒省城内求一地頗幽僻且寛廣及

此時築室奉老母居之適得白洲口信亦惓惓

以此爲言與鄙意正合需者事之賊見㡬而作

不俟終日可也𦍒爲我裁之數日後令児軰詣

左右聴處分也所欲與語非筆札所䏻盡非相

愛深者告且宻之切嘱切嘱

  又

半江改稿翻出窼臼可喜學詩至此又長一格

矣前軰謂學貴知疑小疑則小進大疑則大進

疑者覺悟之機也一畨覺悟一畨長進章𥘉學

時亦是如此更無别法也凢學皆然不止學詩

即此便是科級學者須循次而進漸到至䖏耳

近稿録在别𥿄别後所作惟此耳緝熈諸稿覽

畢還一字章復廷實心契前日半江遣子來白

沙拜謝至則仙舟行矣𦍒照

  又

章因起倒傷煩諸疾乗之自汗耳鳴心氣虚損

肌膚由是不實得七月五日書承養生在去其

害生者章之病多自取由不介意生死故一切

任之今則末如之何矣古人漏舡之喻良有以

也他日見雲谷丈人試爲叩之曰閭丘之命将

懸扵豐干之手屈平數語盡攝生之妙或者知

之而爲之弗蚤終亦無𥙷扵漏舡不如探嚢中

一丸與之又恐分薄縁淺者無以當之如何書

中㫁制平湖去𭕒章亦未敢率爾盖一時事體

所関萬一有甚難處者非但欲存忠厚而巳俟

更得其曲折詳細是非不難見也别𥿄報𡊮徳

純來按治陳邦伯死扵道路此扵天命亦何所

増損而使人動念耶是豈無害扵生終不如坐

忘之愈也

  又

近得林子逢書頗悉平湖履任來消息大都

不勝俗寡不敵衆非但所執者古之道祖宗來

制典昭昭亦依不得了可歎可歎緝熈此岀固

不得已終是欠打筭聞去秋九月巳在告此直

圖歸計耳别無分付也秉常想巳𭕒道前承𭔃

手䟽賻帛謹已拜領感感歐太素傳好章舊亦

聞郷里有此人但不得其詳耳周文都如省託

渠一訪雲谷老𨼆竟以疾弗果此老自世外恐

亦未易謁也溽暑不審體况何似朋友凋落交

道陵夷士風頽靡莫甚此時置之勿以汚筆墨

可也

  又

左廷弼遺來白金二十两簡中疑似(⿱艹石)只岀扵

東白借𦔳之意則㒒巳辭之矣㑹問爲叩其的

還一字東白販𥿄失利故不欲受

  又

曩辱佳章并賀儀媿感千萬李世卿行時諸友

追餞倥𬾠不及奉簡亦謂與世卿相知不待面

安事簡耶世卿闊逹善評文想青燈對榻髙論

層出麗澤之益多矣更兾寛廣以來天下不一

之善别有贈章勿愛垂示

  又

承示諸作以拙者觀之近體可驟看乆看則别

古選𦂯看便不似不知平日與秉常論者何如

以吾子之才加以㴠飬之力乆當得之未用催

促也拙庵記文字議論好非拙者可及但不知

較扵古人情性氣𧰼又何如也更須自討分暁

大作規模不堕落文士蹊徑中乃佳也九月四

日章復廷實廬墓詩若未登卷請更作

  又

近作皆已經目詩不用則已如用之當下工夫

理㑹𮗚古人用意深處學他語脉徃來呼應淺

深浮沉輕重疾徐當以神㑹得之未可以言盡

也到得悟入時随意一拈即在其妙無涯毎見

所作只是潦草如忙中應事無味可味大畧如

此難一二指㸃病痛處欲告又恐見難而止反

爲所沮故不欲輙言耳子長亦未有捉摸撞來

撞去不知如何用心也如李世卿平日自負

論詩則以爲甚難不敢出一語亦近方得覺也

秉常南亰𭔃來諸稿讀之不䏻竟又不知所養

者近來何如也别𥿄録去拙作閑呼子長共讀

之懐世卿末一聮以問容一之亦不能了知音

者真難得也正月人日石翁書復廷實侍者前

柬相逹見漢清嘱勿漏恐倉卒生謗也草率石

翁云

  又

半江十詠接引意然有次第前後一一相照求

柬所爲作一䟦爲此號者謝徳明居邑之南郭

疇昔有桓温少年之習喜其勇扵改革閉戸不

出與俗交者四年矣郷曲徃還忠扵門下者也

䟦中畧見此意然亦不必專繋其人也若興動

和拙詩亦可不必䟦也髙作毎見跌蕩可喜但

不知置之古人文字中䏻入得他規矩否如王

節婦墓表只以信手冩岀古之作者意鄭重而

文不煩語曲折而理自到此等䖏似未能無少

缺也何如觀其言可以知其人彼沉酣世味者

𭰖滓滿腔又惡可與論此㢤讀漳州功徳碑絶

句别𥿄録上两山先生一𥬇得便即𭔃去也餘

不悉

  又

承屢𭔃示近作得之憂病之中雋永之味咀嚼

不來㝷常喜言詩值小煩惱開卷釋然今則末

如之何矣合是障得重後與物扞挌非干詩力

弱打不破也蔵之篋中以俟他日披閱

  又

文祥兄弟⿰糹⿱𢆶匹 -- 繼逝甚可憫也存者季弟諸姪䏻不

墜其家業否文祥始從湖西㳺頗見意趣後爲

仕進累心遂失其故歩至不得一第而死是亦

命也夫人生㡬何徒以難得之𡻕月供身外無

益之求弊弊焉終其身而不知悔惜㢤頑姪景

鍾最爲老母所愛今之亡也正如來詩所謂柰

何柰何老朽此旬來體中頗𤍠甚無𦕅不一一

  又

李世卿承箕也不逺數千里來訪白沙朝夕與

之談英偉特逹鄙陋當世欲扵聲利外立脚者

非但文辭之工而已期過秋方還嘉魚因便䏻

一來㑹否耶

  又

柬所𭔃興壼字韻下五首遣辭寛緩稍就沉著

可以望作者之庭矣謂非學力可乎自餘皆不

及此至日在病數首近日方𭔃到近作皆勝舊

聲口與拙作相近可愛可愛晦翁自云𥘉學陶

詩平仄皆依韻閉門两箇月方得逼真自古未

有不專心致志而得者更望完養心氣臻極和

平勿為豪放所奪造詣深後自然如良金羙玉

略無瑕纇可指摘(⿱艹石)恣意横爲詞氣間便一切

飛沙走石無老成典雅規矩蕩然識者𥬇之台

字韻首句以閑字易眠字何如間字韻第二句

當改途字韻俯慙作每慙佳目昏筆駑不䏻一

  又

乆病未脫體猥𮐃督府鄧先生數年知待之厚

無以報之甚懸懸也昨承見示和荅督府見𭔃

髙作病中牽勉次韻一首少見區區近見邸報

亰師戒嚴正求才如不及之時也東山先生爲

天下属望不見起取甚以爲疑故末聮及之雖

受饒舌之誚所不敢辭也國家安危所繋全視

用人如何耳且如我两廣地方雖逺然用人小

大得失事體則無二致人才有無顧作興如何

⿰亻児 -- 倪指揮可用之才乆𬒳誣在獄人共惜之當

道處分如此因循不决下人不免有疑且将以

⿰亻児 -- 倪某爲覆轍而怠扵立事此事雖㣲所𨵿扵國

家用人之機當轉移以救一時之弊則甚急也

(⿱艹石)見督府言次可及無吝一言謂此能分理一

人之𡨚尤未也有益扵地方用人有益扵國

不可不慮也切嘱切嘱

  又

得定山三月九日書云扵是月告病不識此㡬

發之早晩在考察前尚有一分之說在考察後

則更無說矣拙詩云百年将滿日心亂不成詩

易曰見㡬而作不俟終日竟何謂㦲據如是殆

不可開眼衡山之行吾其可已耶緝熈書中怨

非已者云一渉䆠途即爲棄物天下固有棄之

者矣章何敢棄朋友也報帖即封𭔃緝熈雖非

所喜然不可不報也五月十八日石翁書于碧

玉樓雨中廷實閱此簡畢有便轉𭔃民澤可也

  又

省城之遷不决緩急無所歸决恐于累扵人今

𡻕創脩祠墓凢五處財用竭矣不如且置之近

聞緫督之請扵上萬一東山復來地方可以少

安亦未可知也廷實念我深不自知其傷扵饒

舌昨見白洲憲長問何以不决老朽不敢盡言

正爲此也盖有離世樂道如戴簡以居東池之

地然後可當弘農公之賜主之以鄭公司馬在

康節則可無康節之才與量豈不爲識者所譏

乎有可得之𫝑無可受之義取舎之間甚不茍

也亮之亮之

  又

承示楊栁之曲情蹙辭盡㡬不可讀樂莫樂𠔃

新相知悲莫悲𠔃生别離騷人真得此心所同

然耳沿途遇便風得一字爲慰慎無(⿱艹石)區區之

懶也近來弊郷東西盗刼連夜白石譚蘭雪一

家遭害馬黙齋軰剥床以膚可畏之甚眼中惟

⿰亻児 -- 倪舜祥可委捕盗一事顧今無可告語者未信

而言将不免扵人之我疑况扵欲取一善之長

而遺衆疪之短主者豈䏻聴此一夫之言而遽

爲之予奪㢤但爲郷里憂盗之至不得已而有

言耳見子長𭔃定山先生詩可是率爾定山豈

可輙𭔃以詩耶後生且存取謙退此進學之地

也仁夫㑹間多爲申覆見示諸作實有意思更

不奉字章白廷實從者

  又

前後𭔃到病中志喜及冩懐諸作讀之嘆曰進

修在我成我者天也两山先生識量終非時流

可比前此廷實不以出䖏之義告豈非惑耶今

而後父子間自爲知己他人莫䏻與也𦍒甚𦍒甚漳

州功徳碑絶不𩔗時様文字亦一竒也中秋食

冷芉腹中作痛連日痛已當爲作絶句詩𭔃漳

州託林蒙庵刻于功徳碑隂以彰太守之羙可

否俟報

  又

近承𭔃示手稿讀之比舊稍勝莫有悟入處否

秉常亦毎有新得大抵辭氣終欠自然廷實乗

快時有觕硬處不𩔗此情性所發正在平日致

養到醇細䖏則發得又别章告廷實侍者稿通

五𥿄看畢煩𭔃秉常以代一簡

  又

秉常近㑹否何乆不聞耗也前承録示贈安指

揮詩序讀之令人快意亦一時傑作也章閑居

和陶淵明古詩十餘篇一二篇中頗自以爲近

之欲録去一𥬇未䏻也廷實近作詩否不必作

不必不作道固爾也近看𥙊鱷魚文作絶句云

刺史文章天下無海中靈物識之乎可憐甫李

生人世不及潮州老鱷魚録去一𥬇

  又

𡊮侍御無病𭧂卒扵龍川其跡可駭不審當道

何以處之張兼素一病遂不起昨見李僉憲云

此訃得之朱茂恭侍御當是的耗也天道扵善

人如此如國家何平生交舊凋謝殆盡聞此殆

不䏻爲情也哭而爲之緦踰月乃已𦕅以申吾

心而已两山先生近眠食何似服藥見効否古

今庸醫誤處方殺人如麻此不可不慎也非乆

遣犬子徃奠徳純先生不知柩行在何時便示

一字近稿奉𭔃廷實見意承惠書已悉近况行

人告急不及奉簡惟心照

  又

右稿𭔃東所𭣣閱病乆轉覺淹淹無以自觧倘

還一字以自廣是所望也卜者多云此病至立

冬節脫體立冬在今九月二十四日去此不逺

今病如此恐未爲的断如何如何只得順受而

已此外更無他可仰廷實将安爲我謀㦲淹病

之餘𦕅此草草

  又

承欲學詩自古未有足扵道而不足扵言者也

學人言語終是舊套子長病小愈曾親見之否

耶子長服黄栢不死必且以黄栢爲有㓛諸君

爲子長憂黄栢也白沙村裏老人呈縣發去渡

船一夫造言百啄交扇亦有數乎㦲數旬來左

手足不仁毎扵中夜起坐卜者謂必至大雪前

後疾乃可平是亦數也寳安道白日殺人可畏

北方信息近復何如民澤還増江非乆龔志明

亦還潮地方多虞朋友各散萬一不免避㓂之

行柰何病卧山樓如在井底凢有聞但頻示數

字切望切望九月十三日章簡復廷實足下送

丁一桂詩不可不作𭕒附來登卷石齋書

  又

承喻岀䖏與迯患兩事此重則彼輕足下之論

偉矣但須觀今日事體所𨵿輕重大小酌以淺

深之冝随時屈信與道消息(⿱艹石)居東微服皆順

應自然無有凝𣻉孔子曰知㡬其神乎今以衆

人有滯之心欲窺聖人至神之用恐其不似也

更似他日面論以决之見示與時矩詩痛至然

知其不䏻囬矣惜㢤先夫人挽詩不詳善行只

如此亦何益扵死者𦕅以紓足下哀思耳奉去

𦭘筆書通六𥿄凢書視筆楮工拙固不䏻工也

勿訝

  又

廷實守道無求扵人携十數口在路日飯米一

斗何以給之使内不遺扵親外不欺扵君進退

取舎㮣以義此古人難之非直今日也自廷實

别去毎念廷實至此世之論人物者觀其外而

遺其内以是爲非以非爲是者多矣在人自審

處何如古人不必盡賢扵今今人不必不如古

但當日勉其難勿輕自恕此則區區所望扵廷

實者不敢不盡也李子長在館中已半月梁貢

士告行草草奉此不䏻悉不䏻悉别詩奉懐廷

實世卿録與世卿𥿄此不再書

  又

傳曰道在邇而求之逺事在易而求諸難又曰

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

知其道者衆矣聖賢敎人多少直截分暁而人

自不察索之𣺌茫求諸髙逺不得其門而入悲

乎次韻廷實見𭔃二首其言因廷實而發非專

爲廷實也

  又

承録𭔃近稿讀之作者如是豈易得然便謂之

然竊恐未然不審廷實自視以爲何如也言詞

不能盡人詞氣足以見人有諸内形諸外識者

觀之思過半矣故老朽嘗謂文字之學非也學

豈在詩耶廷實資甚明敏當以古之立言者自

期彼汲汲扵人之賛毀無病而呻吟(⿱艹石)是者亦

何與論斯理也病中不多及

白沙子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