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堂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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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根堂全集
作者：[[作者:w:毛鳴岐|w:毛鳴岐]]
康熙年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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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菜根堂全集序

戊戌^[1]秋，余從都門晤許子介壽，讀其所携扇頭詩，有「河流積雪浸衣冷，艸色當春入眼明」之句，淸新雅麗，輙爲心折。許子曰：「余友毛子文山作也。」過訪旅次，因得交文山。時時過余齋頭，同紀子伯紫商確古今，揚扢風雅。遇良晨美景，酒後耳熱，揮毫數千言，出其《游艸》，專尚格調，不作細碎繁聲，直入唐人之室。一時騷壇諸公，願與文山交者，趾相錯也。

文山雪肝雲氣，爲當世共推，而騷雅之才，不讓楊雄、宋玉，行將登之清廟，升之明堂，爲一代著述巨手。乃獻賦金門，僅以斗大山城困躓生平，豈余期許之素心哉？

雖然，文山行矣。余聞質堅者文必華，名賓者實必茂。以溫厚和平之㫖，發而爲慈祥豈弟之政，循良懋績，頌「孔邇」而歌「父母」者，不殊漢代。柏省、梧垣，當虛一席。余從燕市紅塵中，跂足以竢。文山他日執余言爲左券云。

康熈戊申^[2]人日，合肥年家弟龔鼎孳題於金臺官舍。

菜根堂五言集序

徐獻忠云：晚唐諸子不選格調，專事情景，遂使渾厚鴻明之氣絶。夫渾厚鴻明，詩之生氣也；鴻厚渾明之氣絶，詩安能獨存哉？文山詩不事雕鑿，居然大雅。閩固詩藪，求其渾厚鴻明者，文山一人而巳。然此局中，如「風霜松竹路，鷄犬雨晴聲」、「塔影横江逈，秋烟接樹平」、「一竿閒歳月，孤笠老江風」、「蘆花飛宿雨，客鬢冷輕霜」、「孤颿搖逺水，落日隱蘆花」、「蕪葭思客路，風雨憶離顏」、「古柳埀荒㟁，寒鴉墜野城」、「關河迷逺柳，笳角帳離鴻」、「風急烏巢樹，更深月到門」、「鴉聲驚榻冷，落葉過墻乾」、「風平萬戸靜，日澹一天蒼」，皆五律中長城。任他人極力雕鑿，終未能窺其堂奥。文山信不可及哉！

文山上書不得志，復爲覊臣。牽菜根堂全集，比七千里道路，其足以傷文山之懷抱者，不知凡幾。文山旣無愊憶無聊之狀，復無嗟老嘆卑之詞，存之內和平忠厚，形之不聿渾厚鴻明。昔人謂詩中元氣盛者，其人當出而爲相。若文山者，豈非元氣獨盛者哉？吾有以卜文山之出矣。

旹康熈戊戌^[3]重陽前一日，大梁年家弟周亮工題於津門舟次。

菜根堂五言律序

徃從胡彥逺齋頭得文山詩，想見其人，不遑寢食。今夏乃從許天玉南廓寓中得一執手，喜出望外，因劇談竟日，始盡悉文山爲人。其淹貫書史，尤屬餘事，而居身樸摯，慷慨豪爽，一洗近今澆習，求之古人，何多讓焉？

夫人非有至性奇情，卽強叶聲律，工爲無當，傳之乆逺，識者終有以測之。以今觀文山，葢不僅詩人，乃眞可爲詩人也。其五言律一卷，海內諸同人讀之者，莫不心拆，又何俟余之贈言乎？

但余與文山均以被放謁選，今又匆匆分手矣。臨岐爲綴數語，以見其詩之有本，因以嘆余得交文山之晚歟！

康熈辛丑^[4]暮春，安福年家眷弟康范生晝扵天壇旅次。

菜根堂全集序

天之生物何限？丹砂、黃金、瑤琨、銀鏤，不知其幾何也。辰之砂、拘彌之珠、扶南之剛金、林邑之貝，不知其若何所也。其或產於辰者亦產於宜，出於拘彌者亦出於大秦，以至璉㮣、馬腦、琅玕、瑇瑁，自南畨、西竺、東胡、北砦，所在皆有，未詳其得於彼、得於此也。

惟生才卽不然。左顧溟渤，右顧流沙，自曰出、曰入以及南至、北至之際，其一時所生，可以指詘而笇計，如視地如手探缿，如坐關樓數過馬，未嘗有纎悉之遺、幾微之不可辨也。然而多不過十人，少不下七八人。然且此十人與七八人之中，求其能嬗後如前人之赫然者，則不得一二焉。

閫之有文山，卽閩之一人也。前此，周侍郎櫟園每稱文山爲五言長城；宛平王文貞之五言古詩、太倉呉學士之歌行、中原彭禹峰方伯之七言律，與文山五律可以頡頑。間嘗讀侍郞所摘文山五字句而慕之。今文山合輯其七言近體、序記賦頌，彚爲一集。夫文山之文亦豪矣！

予遇文山晚，甫一再見，而予與文山皆巳老。計夙昔所爲詩文，亦旣止此，欲求其更進不可得。然而予忝才盡，而文山之可傳者遂復爾爾。

東南多瓌寶。曩時重海中紅刺爲帝子冠衣之餙，相傳其名有所爲紅亞姑、靑亞姑者，皆石也。而閩之名山，其新產文石率五色陸離，光甚璀璨，相其聲價有逺出亞姑上者。此東南之寶之可騐者也，以當文山，其亦間生之一矣。

若夫予兩人族誼，則杜甫之詩、泉明之序，昭昭具在，考之兩集中而皆可見焉。

康熈辛未^[5]春月，宗同學弟奇齡漫題於西湖之凈慈寺中。

菜根堂詩集題詞

吾宗有大可者，以才華稱海內，與同時稚黃齊名，相得甚歡。然遇譚詩不合，輙盛氣力爭，至漏下數十刻。余列坐其旁，如聞田单、趙奢以兵事相論難，不能出一語以解紛也。乃讀大可序文山詩，推服至不容口，余巳心識之。而比年文山屢以尺牘見貽，是其意中亦知有余久矣。

甲戌^[6]春，相晤于三山旅次，拜手問無恙外，卽以詩集見示。夫文山詩旣爲大可所推服，而集中諸弁言，若龔芝麓、周櫟園二先生，騷壇奉爲宗匠，咸以「五言長城」相目，余亦何容復贅一辭？獨是文山懐才不試，坎坷歴落之况，未有能深知而備悉之者也。

文山少年舉于鄉，屢上春官不第，奔走于燕、趙、秦、豫、吴、楚之境，垂暮始以邑令筮仕，得山城如斗大，又在西南數千里外。撫循字育，頌聲翕然，當事以循聲入吿，璽書赫奕，戒行有期，値變亂遂致顛沛終老。與余以卓異見徵，中道忽遭讒間，所遇之窮，吾兩人何後先如出一轍乎？

雖然，余性椎朴，素不嫺爲有韻之章，則昔人所謂「詩能窮人」者，余之窮固不盡由于詩；而文山天才絶世，卽使致位通顯，效國家鹽梅舟楫之用，其詩卷之長留于天地間自在，則昔人所謂「窮而後工」者，文山詩之工亦不盡由于窮也。吾兩人亦可破涕爲笑矣。

康熈甲戌^[7]春月，宗同學弟際可譔。

目錄

菜根堂全集目錄

• 五言古卷之一
  • 過鄒里謌孟夫子廟。
  • 若嶺道上。
  • 甲辰^[8]重陽後一日登宛陵文昌閣。
  • 甲辰^[9]客新安，司李林西仲招飲，席間出靈芝四朶，生自署內空桑中也，賦贈。
  • 康小范、胡彥逺與同里許介壽相繼就没，予俱客中聞訃，未免有情，不禁絮絮，時長安甲辰^[10]除夕前一日也。
  • 乙巳^[11]夏客廣陵，聞同門丘岱雲訃，歌以哭之。
  • 靜海署中題同年陳湛苑《祭蔽水魚文》。
  • 甲辰^[12]都門喜晤周雪客世兄。
  • 丙午^[13]夏仲送祝震黙、葛文耿歸信州。
  • 贈惟直上人。
  • 林與賡招中翰臧喟亭、嚴止峰雅集玉皇閣，得「啼」字。
  • 丙寅^[14]集陳紫巖西園㸔菊，得「蘭」字。
  • 丁卯^[15]送藍公漪燕逰。
  • 甲于初夏喜雨，有《鳥吟》。
  • 戊辰^[16]客武林，陳紫巖招葉慕廬公祖、臧喟亭中翰、嚴止峰、黄處安、陳湛苑、靜機、莊耻五、張屺雲、楊浴菴雅集西園，得「南」字。
  • 題山陰何奕美《抱膝圖》。
  • 浴佛日同江右李九上、丁鄧英、杜子義、沈子敷雅集道山景堂。
  • 黄處安招葉慕廬公祖，同陳靜機、王海印、張屺雲、楊浴菴、莊耻五雅集荔水莊。
  • 寄蜀中孝亷張子謙。
  • 陳濱臣客蜀中，柬以訊之。
  • 送天中傅箕山明府旋里。

• 七言古卷之二
  • 别蕭萬輿先生戊申^[17]。
  • 别給諫粘質公先生戊中。
  • 别大司馬龔芝麓先生。
  • 别同年太史富雲麓先生。
  • 别同年棘卿洪畏軒先生。
  • 别侍御蕭長源先生。
  • 太史鄭肇修先生。
  • 陳津城秋曹。
  • 陳聚伯明府餞别都門。
  • 仝陳維照林嘉仲曹子上林持之時演十二女劇。
  • 别紀伯紫同人。
  • 唐堯避暑處。
  • 女媧廟。
  • 席老師擊壤處。
  • 豫讓橋。
  • 太華山。
  • 四知廟。
  • 黃雀銜環處。
  • 李太白騎驢處。
  • 將宿靈石有英雄奇週故跡。
  • 覇橋。
  • 宿歧山縣。
  • 菜根堂全集。
  • 馬嵬坡。
  • 磻溪埀釣石。
  • 北棧過馬道有蕭何追韓信碑。
  • 謁諸葛武侯廟。
  • 五丁峽。
  • 南棧。
  • 甲辰^[18]中秋客新安贈鄧待庵。
  • 甲辰^[19]畵狄公桃李圖爲同年孫淵溪壽。
  • 甲辰^[20]夏客仙源賦贈陳聖璽明府。
  • 乙巳^[21]冬旋閩哭學憲孫淵溪同年。
  • 乙巳^[22]祝鄭素生同年初度。
  • 乙巳^[23]送謝維則同年任長溪廣文。
  • 讀崔五竺遊衡廬記并詩時丙午^[24]秋日。
  • 乙巳^[25]客史溪别友。
  • 乙巳^[26]初夏都門偕佟與京世兄南旋。
  • 己酉^[27]孟春蜀署對雪。
  • 丙午^[28]哭僉憲謝卅馨先生。
  • 壬子^[29]秋杪喜李儒貞太守任漢中。
  • 贈嘉陵彭仲亮太守。
  • 贈隴右王書年郡丞。
  • 自秦赴蜀督運蓼州。
  • 題陳集斯蠢人居。
  • 庚子^[30]仲夏從都門遊楚紀述。
  • 壽趙雷文學憲。
  • 分鹺于濟斯公祖。
  • 貽呉興管城賦謝。
  • 贈鄭母莫太君曁婦張孺人䨇節。
  • 贈柘浦龍潭寺老僧。

• 七言古卷之三
  • 癸亥^[31]春仲過琹川，題翁岸甫年姪《桃源圖》畵卷。
  • 送孫思哉年侄赴都門丙寅^[32]。
  • 贈何賓侯新齋。
  • 同葉慕廬公祖、臧喟亭中翰、嚴止峰、王海印、陳靜機、莊耻五、楊浴菴過怡山，時陳龍季子盤格飮寺中，得「暑」字。
  • 贈太學朱翼皇新齋，次家太史大可韻。
  • 丁卯^[33]夏，送太史毛太可歸西冷。
  • 戊辰^[34]，得蜀中侍御張曲山近况。
  • 頌山陰御史何書臺先生崇祀鄉賢。
  • 題《嚴尚質、高施兩節母圖》。
  • 丁卯^[35]二十夜，雅集方在燕綠宜堂㸔燈卽事。
  • 題《梅花壽圖》。
  • 戊辰^[36]，寄懷郝鼎臣世兄。
  • 雨後，謝靑門招葉慕廬公祖，同黄處安、王海印、陳湛苑、陳靜機、莊耻五、張屺雲、楊浴菴雅集謝得日齋頭。
  • 丁卯^[37]，祝都統心標祖先生壽。
  • 贈虎林黄定可郡丞。
  • 送吕守齋還㑹稽。
  • 送陳飱石赴都門謁選。
  • 戊辰^[38]仲冬，寄懷毛大可太史。
  • 戊辰^[39]仲冬，寄林西仲。

• 五言排卷之四
  • 過泰安州望東嶽。
  • 自太原早發五臺。
  • 庚申^[40]自濩澤入太行過覃懷。
  • 庚申^[41]重過涇川琹溪橋。

• 七言排卷之五
  • 辛酉^[42]金陵早渡。
  • 庚申^[43]早發錦官。
  • 壬戌^[44]仲春自海陵渡維揚。

• 五言絶卷之六
  • 春宫怨四首。
  • 懊恨曲四首。
  • 同陳聖璽阻雪仙源道上四首
  • 宛陵道上二首
  • 寄友二首
  • 菜帖計十五首
    • 萵苣
    • 白菜
    • 茄
    • 香瓜
    • 西瓜
    • 冬爪。
    • 瓢。
    • 苦瓜。
    • 芋。
    • 扁豆。
    • 蘿蔔。
    • 韭。
    • 葱。
    • 蒜。
    • 芹。
  • 過太行二首。
  • 孔子廻車處二首。

• 七言絶卷之七
  • 仙源同全城方峻容箬嶺道上。
  • 新安湖上。
  • 新安十寺。
  • 徐介裘招飲湖上。
  • 新安贈徐特公孝亷。
  • 贈聞修開士。
  • 甲辰^[45]中秋客宛陵贈漢陽李雲田。
  • 涇川水西寺。
  • 桃花潭。
  • 仙源望黄山四首。
  • 登敬亭山四首。
  • 宛陵重陽逰黄山。
  • 讀林克嵹貽贈扇頭詩。
  • 重陽客宛陵題畵菊。
  • 林儀甫高石房。
  • 楊湏潔伯氏勞庵與予讀書震山有五子集四首。
  • 邗上晤林秋巖。
  • 山陰道上謁禹王廟。
  • 曹娥江。
  • 探禹穴。
  • 山陰與闕星源年侄王鷗江招飮㑹稽署中。
  • 別山陰湯肅庵明府。
  • 乙巳^[46]客仙源項丹臣崔道先挈榼飮余値是日初度。
  • 喜玉華較書至余四日初度計七夕尚遲三日也。
  • 騎龍菴贈六虛上人。
  • 贈起貞羽士。
  • 題畵贈麻川胡白水。
  • 長安别同年周還梅中翰南還却寄。
  • 劉君闇寄懷毛孝瞻伯氏令沙溪。
  • 都門得高雲客近况。
  • 乙巳^[47]客仙源重陽前三日同陳克熈曉亭天房山陰戴平謀登異松嶺。
  • 寄莆中王聖若别駕。
  • 仝曾梧菴惟直泛舟廣陵湖上。
  • 客山陰簡同門翁勉菴。
  • 簡同年黎媿曾司李信州。
  • 仙源㽞别崔道先陳足彝道經李子素齋頭詩以哭之。
  • 齋頭紅白鷄冠花盛開口占。
  • 㑹惟闇彭爾仁爾逹小集艸堂予將束裝就道矣兼别陳龍季林艸臣高雲客卞興書蔣絢臣。
  • 己丑^[48]春同龔令公魏雪傅呉漁仲飮夏梅溪小園廿年於茲矣令公雪傳巳作古人思之悵然口占一絶兼柬梅溪丙午^[49]初冬晦前五日也。
  • 辛亥^[50]中秋懷勞菴兄子亮弟。
  • 蜀署懷友。

• 七言絶卷之八
  • 乙巳^[51]孟秋客仙源仝陳聖璽陳克熈曉亭天房遊黄山次聖璽三十六峰韻。
    • 天都峰。
    • 翠微峰。
    • 望仙峰。
    • 九龍峰。
    • 聖泉峰。
    • 叠嶂峰。
    • 仙人峰。
    • 芙蓉峰。
    • 煉丹峰。
    • 靑鸞峰。
    • 浮丘峰。
    • 容成峰。
    • 上昇峰。
    • 淸潭峰。
    • 仙都峰。
    • 石門峰。
    • 碁石峰。
    • 石柱峰。
    • 雲門峰。
    • 布水峰。
    • 石牀峰。
    • 丹霞峰。
    • 雲外峰。
    • 松林峰。
    • 紫雲峰。
    • 飛龍峰。
    • 釆石峰。
  • 連山道上渠水。
  • 李克實孝亷程枎九楊干廷王敬微秀才裹米相餉感賦。
  • 徒步紀夣懷伯氏勞菴季氏子亮思速兒勝兒思歸。
  • 山居十首。
  • 癸丑^[52]春正同何西園同年渡曹娥江四首。
  • 過劍閣馬道院殘碑數片紀玄宗幸蜀停䠋地前賢各有題咏四首。
  • 蜀江上灘二首。
  • 蜀江下灘二首。
  • 蜀道早行四首。
  • 癸亥^[53]仲春虞山題翁岸甫年侄畵梅。
  • 十鳥言梅堯臣有四禽言蘓子瞻朱文公俱有五禽言余廣以十鳥言。
    • 泥滑滑。
    • 婆餅焦。
    • 提胡盧。
    • 不如歸去。
    • 脫布褲。
    • 姑惡。
    • 布榾。
    • 行不得哥哥。
    • 蠶系一百箔。
    • 麥飯熟。

• 五言律卷之九
  • 畱别李子素陳子盤諸同社。
  • 送胡彥達歸武林。
  • 舟泊囦關早發黄田。
  • 舟過村庄早發延津値是日初度。
  • 七夕舟次仙霞道中。
  • 早發江郞過釣臺。
  • 晚渡錢塘登呉山。
  • 寄懷陳學鈍陳克忍翁子京林爾遜何克殷丘岱雲諸同門。
  • 宿昭慶寺。
  • 戊戌^[54]中秋毘陵舟次登北固山。
  • 金山寺。
  • 戊戌^[55]九日黄河舟次懷伯氏勞菴季氏子亮。
  • 舟次喜王逸菴先生使還。
  • 過太白樓。
  • 任城晤同年陳子韓南旋。
  • 渡黄河夾馬營。
  • 舟行不寐過龍灣河。
  • 舟中同史存劬宋去損舟次靑縣。
  • 早發天津。
  • 旅夜懷鄭哲卿㳺允藻諸同社。
  • 呈謝丹馨先生時治中古鄴。
  • 長安至日懷林聳霞倪全人黄介行紀石侯羨侯林閬仙李子逺章孟尊同年凃子是。
  • 過晤長安思歸。
  • 戊戌^[56]二十夜小飲王壽格先生廬中得先字。
  • 戊戌^[57]除夜。
  • 己亥^[58]元旦。
  • 己亥^[59]春日同許介壽雪中結茅。
  • 同王若士王壽格二先生小集許介壽廬中。
  • 己亥^[60]都門淸明有感。
  • 呈方伯王襄璞先生。
  • 陳昌奮移寓禁城。
  • 同年龔太薇過話。
  • 己亥^[61]中秋同陳伯宗許介壽鄭羽人柬同門丘岱雲。
  • 懷鰲江令梅君伯氏病中。
  • 荅陳龍季。
  • 廖攻瑕柬同社孫雪珍。
  • 己亥^[62]都中餞菊次周櫟園先生韻四首。
  • 林嘉仲鄭素生龔太薇自閩至。
  • 侍御張立菴先生柬候賦謝。
  • 己亥^[63]重九飲王若士先生蘆中。
  • 柬同年孫淵溪秋曹。
  • 秋日柬蘭鳬汀。

• 五言律卷之十
  • 送王又康世兄還關中。
  • 己亥^[64]長安與駱叔夜。
  • 己亥^[65]冬至簡春曹洪畏軒同年。
  • 雪夜懷同年黄叔侯。
  • 葉叔和過訪駱叔夜以詩見貽依韻賦荅。
  • 喜晤同年孫淵溪秋曹。
  • 歳晚柬同年富雲麓太史。
  • 過給諫季天中先生舊邸。
  • 長安柬林艸臣麗帙王素毳高雲客諸同人。
  • 作家書與季弟子亮。
  • 呈侍御季滄葦先生。
  • 喜晤版部金陟三先生。
  • 同陳伯宗小飲。
  • 戊戌^[66]都門登慈仁閣。
  • 同許介壽過訪周茂山四首。
  • 過天壇訪同門林嘉仲翁子京。
  • 同許介壽過訪檇李呉念克。
  • 柬同年闕翼公。
  • 方伯王襄璞先生招飲金魚池得山字。
  • 小孤山。
  • 長安初夏賦謝金陟三先生。
  • 武林㽞别羅瑞子。
  • 重過昭慶寺。
  • 喜侍周櫟園先生。
  • 同胡彥逺逰放鶴亭。
  • 湖心亭晚望南浦橋。
  • 懐卲南公謝新堤黄德元諸同年。
  • 長安㽞别夏鹵均。
  • 天壇同許天玉晤别。
  • 康小茫。
  • 金魚池喜晤同門許桐侯。
  • 乙巳^[67]客仙源崔玉及友尚又籛招飮。
  • 同崔道先過崔奇瞻玉樹堂卽席和奇瞻韻。
  • 乙巳^[68]移居次陳子盤贈韻。
  • 丙午^[69]客蘭水登鳯山寺。
  • 柬程碧洲諸同年。
  • 仙溪贈馮洞如廣文。
  • 蘭水喜晤宋峩長。
  • 送鄭肇修太史還朝。
  • 丙午^[70]九日仝崔五笁卞興書高雲客彭爾仁林艸臣集越山选。
  • 陳子盤之廬江。
  • 丙午^[71]客鶴湖呈盛筠齋先生。
  • 鶴湖别關中王壽格先生。
  • 鶴湖曹顧菴學士蔣鳴大彥亭諸同人見招。
  • 鶴湖沈木門年翁見招座中有善絲竹者喜賦。
  • 戊申^[72]長安黄聞穉見招憶庚子^[73]陳蓼崖先生署中定交勿勿將逾十年矣。
  • 寄懐友人。
  • 山居。
  • 壬戌^[74]移居山庄。
  • 寄山中諸衲。
  • 寄鰲江從逰諸子。
  • 始蘓客寓訪鄭鞠思版部。
  • 虞山卽事别翁岸甫年侄。
  • 癸亥^[75]十五夜同陳天亮何西園呉山㸔燈。
  • 林郞山别駕招飲張恒之小山亭次韻二首。
  • 蜀中登陳子昻先生讀書臺次先生原韻二首。

• 七言律卷之十一
  • 長安元旦次林介山太守韻。
  • 長安送同年鄭素生莊世愼龔太薇南旋。
  • 同甬上胡質明早發沂水道上。
  • 穆陵關。
  • 庚子^[76]早秋登黄鶴樓。
  • 長安贈楊松生。
  • 辛丑^[77]春杪送紀伯紫還白門。
  • 寄呈都憲龔芝麓先生。
  • 洪江㽞别李子素曹子康劉以南却寄。
  • 遂陽毛梅君明府。
  • 建州同年謝新堤邵南公黄德元過晤。
  • 建州廣文鄭羽人過晤。
  • 禊日舟次阻雨得睦州蔣雲從近况柬以訊之。
  • 樜浦送張九德還古睦。
  • 柘浦溪行。
  • 崔濤山明府卜築柘浦賦贈。
  • 寄呈王方伯王愼菴先生。
  • 柘浦雨中同年王逺心過話。
  • 柘浦别㽞諸于。
  • 過天香閣贈益然上人。
  • 登夣筆山同呉澹如。
  • 壬寅^[78]客柘浦喜遇黄績咸南旋。
  • 黄績咸北旋得讀陳子升詩賦懷。
  • 盆亭嶺晚泊。
  • 江州望匡廬。
  • 大孤山。
  • 自巴河早發黄州。
  • 侍飲方伯劉公愚先生楚署中。
  • 壬寅^[79]重登黄鶴樓。
  • 同年孫淵溪學憲過訪招飲武昌署中。
  • 楚中别同年張觀吉。
  • 望漢陽哭同年游式似。
  • 登晴川閣。
  • 端午前三日黄鶴樓懷同年程碧洲。
  • 壬寅^[80]端午孫淵溪招飲楚署以扇頭見貽。
  • 聞許天玉客廣陵未歸柬寄。
  • 武昌賦别盛筠齋僉憲。
  • 武昌柬陳學鈍陳克忍何克殷翁勉菴林嘉仲林爾遜丘岱雲諸同門。
  • 柬許介壽。
  • 柬曾二攺同年。
  • 孫淵溪招飲洪山寺。
  • 同柯臣堯呉于白黄穉谷。

• 七言律卷之十二
  • 同柯臣堯呉于白黄穉谷遊鐡佛殿贈眞如上人。
  • 㽞别柯臣堯呉于白黄穉谷。
  • 壬寅^[81]中秋宴集學憲孫淵溪白門署中。
  • 楚中同程碧洲逰洪山寺拜佟觀瀾太先生墳。
  • 武昌得同年鄭瓊水近况柬寄。
  • 同學憲孫淵溪舟次皖城懷給諫黄儆菴。
  • 郢中與同年黄謙吉早發漢川卽事。
  • 登陽春臺。
  • 同毘陵龔麗五客郢上。
  • 郢上過蘭臺觀朱玉井。
  • 壬寅^[82]客武昌寄呈方伯王愼菴先生。
  • 武昌㽞别許魚文諸子。
  • 武昌秋日。
  • 武昌别同年龔慕寰併次來韻。
  • 白門客署呈司農周櫟園先生。
  • 懐王望如先生并長公玉掌。
  • 舟過毘陵懷謝殿颶先生。
  • 舟次懷吳庭發先生。
  • 壬寅^[83]九日客澄江柬寄國史高雲衣并懷同年陳子韓。
  • 柬錢唐胡彥逺。
  • 白門客署呈中丞佟滙白先生。
  • 澄江署中卽事。
  • 澄江客署次存雪亭壁間韻。
  • 同孫淵溪學憲舟過金山寺。
  • 澄江柬林聳霞倪全人黄介行林閬仙紀石侯羨侯李子逺章孟尊。
  • 澄江懷廖攻瑕陳龍季蔣用嵚林艸臣王素毳諸子。
  • 咏臘梅。
  • 雪夜同李葆甫眞州署中。
  • 白門過嘉善寺訪鉉耳和尚併約其歸閩。
  • 澄江喜同年曾文中自閩至。
  • 廣陵呈太史李長文先生。
  • 客廣陵劉峻度齋頭夜話。
  • 澄江客署得叅戎霍維翰近札。
  • 澄江署中㽞别學憲孫淵溪同年。
  • 澄江客署咏木蘭。
  • 客廣陵簡寄同年徐桐霞。
  • 甲辰^[84]眞州㽞别張南漠程蒼孚進士。
  • 癸卯^[85]春杪湏江道上喜晤王逸菴先生時再奉使八閩。
  • 柘浦訪益然上人喜晤江陵李原慱。
  • 癸卯^[86]南旋呈學憲陸宻菴先生。
  • 甲辰^[87]長安天寧寺侍謝殿颶先生。
  • 甲辰^[88]都門别金陟三先生還南。
  • 甲辰^[89]客仙源㽞别陳聖璽明府時謁選都門。

• 七言律卷之十三
  • 别總憲郝敏公先生南還。
  • 乙巳^[90]暮春同王掂開何晉卿許天玉陳佩芳鄭正侯王爾玉諸同人集玉河看新柳時掂開之榆林余將買棹南旋分得新字。
  • 同年翁勉菴謁選李官余將還閩賦别。
  • 乙巳^[91]初夏送許天玉令安州。
  • 送同年曾二攺司李廬州。
  • 題林介山太守江頭别業。
  • 丙午^[92]客蘭水㽞别鄭瞻紫彭思齋周輿仲林澹亭程碧洲林浣亭諸同年。
  • 丙午^[93]客史溪同楚黄劉岡五集毛孝瞻署中。
  • 同郭蓬峰先生飲林平山先生集鷗亭。
  • 郭蓮峰施虹澗二先生重興靈石寺。
  • 丙午^[94]蘭水署中賦别王聖若别駕。
  • 丙午^[95]重九喜晤汪東嵓明府同呉子緩小集。
  • 戊申^[96]長安紀伯紫招飲。
  • 長安柬仙源崔又籛。
  • 長安周輿仲同年招飲并貽畵箑。
  • 同陳惟照林嘉仲王爾玉曹子上林持之集長安大慈仁寺。
  • 己酉^[97]九日總考崔子高副考白念蓼兩先生招飲益州明逺樓。
  • 蜀署己酉^[98]除夕。
  • 果城同張譲木周其生柳培達俞雍求沈石公諸同寅登賽雲臺。
  • 己酉^[99]哭學士李長文先生。
  • 庚戌^[100]九日登朗池翠屏山。
  • 薛濤溪。
  • 益州謁武侯廟。
  • 楊子雲宅。
  • 相如當罏處。
  • 望峨睂山。
  • 過浣花艸堂。
  • 次李產魯太守咏牡丹韻。
  • 荅戴登巖明府咏署中千葉蓮。
  • 辛亥^[101]禱雨環注邑境不及鄰封父老歡頌因賦。
  • 寄荅張菊水明府併次來韻。

• 七言律卷之十四
  • 賦荅林郞山别駕并次來韻。
  • 壬子^[102]黄臥巷自蜀赴江右泉憲任。
  • 朗池八景。
    • 翠屏聳秀。
    • 九曲流泉。
    • 雲鳯呈祥。
    • 龍馬歸槽。
    • 石牛臥嶺。
    • 芙蓉曉日。
    • 琵琶夕照。
    • 䨇蓬仙蹟。
  • 癸丑^[103]初春呈江右方伯劉公愚先生。
  • 暮春寄懐蔣揆義同寅。
  • 石竹山次葉文忠先生韻三首。
  • 黄檗絕頂次葉文忠先生韻四首。
  • 福廬山次葉文忠先生韻二首。
  • 龍臥寺次葉文忠先生韻。
  • 仙井巖次葉文忠先生韻。
  • 廿載并州。
  • 荔枝爲生客陳紫巖餉同人勝畵飽餐稱快得唇字。
  • 同年陳三銘招飲三銘由江寧令擢隴右司馬不赴任以年老乞歸。
  • 壬戌^[104]蓼州陳畏菴署中七夕。
  • 胡獻卿喬梓相繼修文。
  • 四明署中晤阿孫恬士覺士感賦。
  • 河屯喜晤林郞山别駕。
  • 河東喜晤陳湛苑同年。
  • 别駕林郞山招飲中翰元轔聲鶴和堂。
  • 五臺喜晤陳畏菴明府。
  • 飮河東太守梁從先署中。
  • 太行山。
  • 覃懷道中。
  • 覃懷過晤龔容庵太守。
  • 客濩澤喜晤黄岸圉明府。
  • 過江浦㽞别洪陟子同年。
  • 呈粤東中丞金大聲先生。
  • 閶門晤陳臨谷太守。
  • 武林晤鄭來儀太守。
  • 與葉燕龍同年。
  • 四明呈副憲王逸菴先生。
  • 甬東候别駕段玉川先生。
  • 慈湖晤何西圉同年。
  • 寄覃懷段雪菴。
  • 呈大司馬蔡仁菴先生。
  • 閬城别憲副王慎菴先生。
  • 三原晤王若士先生并霍生世兄。
  • 鶴湖紳士爲同年闕翼公立遺愛碑長公星源攜隹集見示賦贈。
  • 五臺别㽞太學陳集斯。
  • 寄呈鶴湖僉憲盛筠齋先生。

• 七言律卷之十五
  • 壬戌^[105]閶門小集蔡九霞齋頭。
  • 金閶訪呉香爲先生。
  • 琹川喜晤趙公受先生。
  • 白門呈大中丞佟値白先生。
  • 白門喜晤李乾行同年。
  • 簡石城太守陳轉菴年伯。
  • 少司農周櫟圉先生仙逝有年再過白門泫然志感。
  • 金懷雪客燕客世兄。
  • 哭大司㓂劉公愚先生。
  • 旌陽喜晤程碧洲同年。
  • 旌陽喜晤李寅清世兄。
  • 客旌陽懷仙源崔又籛友尚諸知己。
  • 聞同年曾二攺卜居鍚山。
  • 京口晤高紫虹太守。
  • 趙韞退先生司臬閩中。
  • 姑蘓夜泊。
  • 壬戌^[106]過太宗伯龔芝麓先生舊第。
  • 過楊子江。
  • 壬戌^[107]春正舟渡維揚。
  • 紀伯紫作古人辛酉^[108]夏秒從白下渡京口不得泊眞州感賦當哭。
  • 海陵喜晤段雪菴。
  • 和學憲田綸霞。
  • 海陵訪黄仙裳仙舟圖次仙裳韻。
  • 癸亥^[109]海陵晤黄仙裳。
  • 寄叚紫山孝亷。
  • 海陵晤蜀中吕半隱先生併柬柳長在孝亷。
  • 海陵喜晤汪梅坡太史。
  • 海陵贈繆墨書。
  • 柬張蔚生同年。
  • 王海印自州署惠佳刻數册却寄。
  • 戊辰^[110]山左叅憲丁次蘭先生惠札却寄。
  • 寄懷蜀中李閬仙陳黼公李德章諸孝鹿。
  • 戊辰^[111]春得蜀孝亷張子謙書知及門文維城余子龍諸子近况并柬何翊聖孝亷。
  • 癸丑^[112]送朱荔裳臬憲入覲。
  • 荅蜀中丘東伯並懷楊子燧。
  • 儲憲秀崗楊公祖任大梁臬憲時客武林。
  • 膠西王逸菴先生叅憲四明卒於官。
  • 戊辰^[113]渡錢唐感賦。
  • 戊辰^[114]秋寄懷郝式如郝鼎臣紫侯世兄。
  • 甲子^[115]早秋登閩中獅子樓。
  • 甲子^[116]早秋集王海印嵩山時劉梅心陳靜機林立軒李筠仙莊耻五張屺雲楊浴菴曾公望九人有眞率㑹約。
  • 贈皎石上人次黄處巷韻。
  • 癸亥^[117]挽海陵繆天修徵君。
  • 丙寅^[118]九日登凌霄臺。
  • 甲子^[119]臘月集王海印嵩山㸔辛夷。
  • 甲子^[120]送學士李厚菴先生還朝。
  • 丙寅^[121]太守王子諒公祖招飲署中。
  • 重九後一日招高固齋月溪陟廬集菜根堂㸔菊次固齋韻。
  • 戊辰^[122]仲春送呉在庭中翰還里。
  • 丙寅^[123]秋送翁岸甫年侄任長溪學愽。
  • 天雄王㓜輿從蜀中握別十有三載矣戊辰^[124]舟次延津得握手聚晤喜賦。
  • 過仙霞懷毛大可太史。
  • 戊辰^[125]抵淸湖喜晤玉茵侄。
  • 制臺王康侯中丞金悚存両先生重建書院示勉士詩四首因次原韻。
  • 己巳^[126]早秋送鴻臚禹愼齋先生使還。
  • 己巳^[127]仲秋送沈洪生太史返姑蘓。
  • 鴻臚禹愼齋使囘道經廣陵寄懷黄仙裳鄧孝威。
  • 己巳^[128]秋寄懷廖蓮山明府兼訊陳越山。
  • 奉謝兵憲何梅庄公祖。
  • 柬祠部柯又鄒同年榷使蕪湖。

• 序卷之十六
  • 重修玉融名勝志序。
  • 同年何西園滇行集序。
  • 淸湖心航山詩序。
  • 響樓集詩序。
  • 温麻游二爲復東湖序。

• 序卷之十七
  • 蜀中熊子兆伯詩文序。
  • 陳集斯蓼花堂詩序。
  • 山陰姚太夫人壽序。
  • 大中丞儀山張公祖壽序。
  • 學憲趙雷文公祖詩集序。

• 序卷之十八
  • 臬憲田介睂公祖壽序。
  • 制臺王康侯公祖壽序。
  • 儲憲秀崗楊公祖壽序。

• 序卷之十九
  • 閩中別駕林芝伯公祖壽序。
  • 中丞金悚存公祖輿頌集序。
  • 廵憲黄大用公祖壽序。
  • 温麻游二爲偕配孫孺人䨇壽序。

• 序卷之二十
  • 馬徵君䨇壽序。
  • 制臺王康侯公祖輿頌序。
  • 閩中制臺王康侯中丞金悚存両公祖書院勉士詩序。
  • 閩中郡丞劉燦宇公祖壽序。
  • 藩憲張元功公祖壽序。

• 序卷之二十一
  • 學憲趙雷文公祖崇祀道山序。
  • 秀崗楊公祖榮任河南臬司序。
  • 潭陽彭爰琴先生初蓉集序。
  • 山陰何奕美五園圖序。
  • 臬憲田介睂公祖輿頌序。

• 序卷之二十二
  • 邵栢輪先生全集序。

• 記卷之二十三
  • 閩兵憲董偉男公祖去思碑記。
  • 奮威將軍王顯吾蕩平全蜀頌德碑記。
  • 儲憲楊秀崗公祖重建洪山寺雷祖殿碑記。
  • 庚申^[129]蜀中鹿門山記。
  • 蜀邑朗池翠屏山記。
  • 督學使者澹園丁公祖頌德碑記。

• 啓卷之二十四
  • 大中丞金悚存公祖德政詩啓。
  • 學憲趙雷文公祖徵詩啓。
  • 崇祀原任兵憲張輔長公祖名宦徵詩啓。
  • 闔閩鄕紳公請崇祀次蘭丁公祖祿位啓。

• 書卷之二十五
  • 復友人論古文書。

• 傳卷之二十六
  • 進士丘岱雲傳。
  • 紀石俟先生傳。
  • 溫麻丐者軟二傳。
  • 温黄烈婦傳。

• 論卷之二十七
  • 荅友人太極圖論。
  • 與段雪菴詩論。

• 賦卷之二十
  • 八風州老梅賦。
  • 西蜀錦屏山空心樹賦。
  • 朗池署內瑞蓮賦。
  • 鰲江竹籬賦。
  • 洞庭湖賦并序。

菜根堂續集目錄

• 五言古卷之一
  • 庚午^[130]夏海陽望白嶽。
  • 庚午^[131]過星沙，里人爲予言秦少游訪義娼故墟。
  • 李烈婦挽詩。

• 七言古卷之三
  • 挽家會侯侄女殉烈詩（烈婦祥符令㑹侯女、太史方渭仁先生仲婦也）。
  • 題林子推碧滋軒。
  • 癸酉^[132]仲夏同高固齋諸公擘荔。
  • 甲戌^[133]初夏送家會侯迈嚴陵。
  • 甲戌^[134]仲夏贈佟越雋世兄遊粤東。
  • 吳航劉貞烈挽詩。
  • 鄭烈婦割耳重生詩。
  • 乙亥^[135]仲春喜晤周寳峰閫遊。

• 七言絶卷之八
  • 天柱道上。
  • 未春太史家大可招泛西湖。
  • 登和靖祠步六橋。
  • 庚午^[136]湖南寄懷鼓山爲和尙十首。
  • 庚午^[137]晚秋登嶽麓山。
  • 舟過桃源。
  • 傅箕山父母赴京選。
  • 送太史徐豇亭還松陵。
  • 送杜湘艸還淮山。
  • 簡寄傅箕山明府。
  • 酒香山。
  • 舟過君山。
  • 玉笥山屈大夫祠。
  • 解佩亭。
  • 鈷鋂潭。

• 七言律卷十五
  • 庚午^[138]三登黃鶴樓，賦謝大中丞丁㤗巖先生。
  • 登岳陽樓。
  • 辛未^[139]仲春武林留别翁康飴進士。
  • 庚午^[140]客湖南寄呈儲憲馮訥生先生。
  • 庚午^[141]湖南留别何中峯明府。
  • 題蜀中林穉庵孝亷半山居。
  • 湘隂署中對菊。
  • 過朱仙鎭謁武穆王廟。
  • 宿許田。
  • 江右候儲憲蘇次山先生。
  • 沅陵過馬伏波將軍廟。
  • 星沙候方伯楊秀岡公祖。
  • 星沙候臬憲劉懷遠公祖。
  • 星沙候儲憲張衮錫先生。
  • 袁州候巡憲汪交臣公祖。
  • 癸酉^[142]戎部陳鹿胎榷粤使旋。
  • 壬申^[143]壽詹劬廬廣文。
  • 湘隂喜晤詹文夏學博。
  • 壬申^[144]星沙送李鵠山父母涖閩。
  • 靖州喜晤祖鳴玉明府。
  • 星沙喜晤董醇菴明府。
  • 長沙喜晤楊惟梅中翰赴京謁選。
  • 辛未^[145]初夏贈樂和尙開堂怡山。
  • 贈長沙向渾菴明府。
  • 贈沅陵陳鶴汀明府。
  • 贈星沙陳擎柱太守。
  • 喜姚松洲父母司馬永嘉。
  • 送張漢遊父母行取入京。
  • 送姚綏仲太史迈皖城。
  • 甲戌^[146]夏日壽又南張爵臺。
  • 余移居鼇江乙亥^[147]人日。
  • 陳駿公吳百丈寳巖游雲若章則古游常圖諸同人招飮，卽席賦謝。
  • 乙亥^[148]春仲喜晤樵川龍二爲司馬。

• 序卷二十二
  • 武昌孝亷詹文夏留古堂文集序。
  • 華亭胡黙菴詩集序。
  • 蜀涪陵何氏族譜序。
  • 海陽重脩建初寺序。
  • 制臺于北海大中丞崇祀名宦序。
  • 陳濱臣半園集詩序。
  • 閩中薛霖士印譜序。
  • 福建總督少保憂菴姚公崇祀名宦序。
  • 周寳峰世翁攝山園詩序。

• 記卷二十三
  • 長沙黃靜庵所伯創建八閩會舘記。
  • 太史徐電發先生遊鼓山記。
  • 䟦兵憲何梅莊先生去思碑記。

• 傳卷二十六
  • 蜀涪陵何母楊太孺人傳。

• 啓卷二十四
  • 福建總督少保憂菴姚公崇祀名宦徵詩啓。

菜根堂集續目錄

• 沈守間送别記。
• 宣撫軍崇祀名宦祠記。
• 譚父母壽序。
• 閩邑李父母德政啓。

菜根堂全集卷之一（五言古卷之一）

• 西河毛奇齡大可父訂
•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過鄒里謁孟夫子廟

驅車嶧山傍，遥望栢影蒼。 八廟生景仰，踧踖動趨蹌。 緬思戰國時，干戈日擾攘。 朝秦暮楚士，競趨功利塲。 獨持堯舜道，用舍皆不㤀。 七篇仁義書，傾動諸侯王。 况當邪說紛，楊墨盡譸張。 力爲先聖闲，人心頼以匡。 精一統相承，天地乃有常。 功不在禹下，如同日月光。 譬登泰山巓，孟氏陟其岡。 譬泛黃河水，孟氏溯其央。 陵谷有時變，躔紀有時傷。 至道何窮極，循環若無方。 卽今百世下，疇不仰羙墻。 稽首再拜起，爼豆覺生香。

若嶺道上（入新安道）

停車坐小菴。但聞溪聲響。 高峰當面立。艸徑未云廣。 野僧茶數杯。慇懃出方丈。 問予何處來。嘆指自天上。 共道八山深。不生塵外想。 只此丘壑間。一身堪俯仰。

甲辰^[149]重陽後一日登宛陵文昌閣

經旬客况寂，重陽雨復阻。 喜得此日晴，遍覓登眺處。 地僻呈人稀，呼僕同作侣。 曲抗路行行，高閣凌如許。 攝衣雲梯上，欲對文昌語。 逺矚城外峰，巑岏不可禦。 荒郊四望平，雲樹半在宁。 山水秀且奇，烟霞眞堪煮。 挹之無盡藏，直洗愁中緒。 不覺夕陽斜，歸來酌淸醑。

甲辰^[150]客新安司李林西仲招飲席間出靈芝四朶生自署內空桑中也賦贈

林君起華族，靑紫接縹緗。 年少負文名，天街任激昂。 七載李官曹，每事夜焚香。 一片氷心淸，如陟白玉岡。 一泓氷鑑朗，如溯豐溪長。 治獄多平反，積念格彼蒼。 翳云靈芝艸，實孕天地藏。 瑞氣共噴薄，槖籥依空桑。 中具無數奇，氤氲成文章。 挾靈雷雨師，脫質蛟龍傍。 把玩几案間，觸目驚琳瑯。 自非人間物，得之不彝常。 或爲國之寳，或爲家之光。 天意本同符，輪菌萃五房。 會說三鱣異，相繼詔麻黃。 又見手植槐，袍笏堆蒲牀。 生平陰隲多，和氣能致祚。 梧省與栢垣，勲業重劻勷。 竚㸔玉麟徵，于公後必昌。

康小范胡彥逺與同里許介壽相繼就没予俱客中聞訃未免有情不禁絮絮時長安甲辰^[151]除夕前一日也

許子去夏没，予時客燕市。 胡子囟訃至，予時在宛水。 續聞康子亾，哽咽不能已。 親友半凋零，倐忽若彈指。 天地妬才人，歲値龍蛇否。 諸子詞賦滿，盛名過杜李。 謦咴成珠玉，價貴洛陽紙。 十載風雨交，氣誼同蘭芷。 嗟予逐風塵，南北無寧軌。 不堪逆旅中，歷歷哭知己。

乙巳^[152]夏客廣陵聞同門丘岱雲計歌以哭之

年少文章士，如君負大名。 雄才誇董賈，麗藻重西京。 予叨甲午^[153]籍，肝膽勒生平。 握手金臺上，仝驅萬里程。 談文能靡倦，論交自不輕。 知鍾川嶽秀，實萃天地英。 辛丑^[154]曲江囘，相期勳業宏。 獨予慚摇落，轍跡滿宵征。 别來未數秋，風雨倍關情。 有鴈自南來，傳君巳騎鯨。 嗟予廣陵道，聞訃忽心怦。 聚晤良無多，寒暑倐代更。 誰哀伯牙調，千里悵驢聲。 野樹葉蕭蕭，哭子在荒塋。

靜海署中題同年陳湛苑祭蔽水魚文

縣令不可爲，瀛海予益傷。 斗大累土邑，周圍無完墻。 驅馬八城中，觸目盡荒凉。 百姓存數家，烟火半茅房。 官舍古寺同，老樹啼鴉怄。 庭前雀可羅，浹旬坐一堂。 所苦供應繁，徤卒不停裝。 手無買米錢，剜肉與醫瘡。 更値河水瀑，遍地成汪洋。 堤口决又决，縛艸塞其傍。 司空檄不寛，晝亱苦徬徨。 三月畚鍤間，委身汚泥塲。 聞有蔽水魚，獨爲此地殃。 一簣功難成，聚族塡水鄕。 陳子㧞劍起，爲予令一方。 昌黎昔涖潮，曾有鱷魚章。 古今人不同，予名附末光。 臨河餞以詞，若屬盡逺藏。 廉吏能格天，災殄亦致祥。 榆次有鳯集，茂陵無飛蝗。 渡虎與馴雉，漢代稱循良。 卓哉瀛海令，懋蹟堪頡頡。

甲辰^[155]都門喜晤周雪客世兄

秋初客新安，握手共話别。 冬抄至燕市，披襟共對雪。 萍踪何所定，勞勞時不輟。 惟有達者慧，爲能空一切。 安得名利㤀，長謝風塵轍。

丙午^[156]夏仲送祝震黙葛文耿歸信州

作客余方歸，君爲遊客至。 開門揖高賢，肝膽通夢寐。 三榻移華林，朝夕欣相企。 余時仍束裝，踪跡莆陽寄。 浹句命駕囘，百冗亂人意。 冐雨叩禪扉，促膝語不啻。 晨起忽言别，惘惘動愁思。 放棹芋江頭，滿目山水異。 君負詩賦才，珎重篋中字。 携歸靈山傍，氙作遊閩記。 長安晤故人，展卷共披示。 雪裏酒數石，潦老爲君醉。

贈惟直上人

君是名家子，居然稱禪祖。 簪纓傳職方，箕裘識版部。 余當束髮時，歷歷如親覩。 自從兵燹來，零丁困蓬戸。 廬井遭傷折，子身無安堵。 披緇八祗園，庶不與俗伍。 晨昏弄筆墨，倐忽豐毛雨。 細銓出世諦，勿謂非繩武。 欲㸔桃花開，同君數紅雨。

林與賡招中翰臧喟亭嚴止峰雅集玉皇閣得啼字（丙寅^[157]）

剝啄來荒逕，山深聽鳥啼。 閣上訪高僧，四望海天低。 問自何方來，嘯傲武夷溪。 袖雲滿九曲，躡景步丹梯。 荔枝剛正熟，放棹洪塘西。 珠圓恣飽嗿，舟鳯任巢棲。 不辭河朔飮，寧煩辟暑犀。 畱連山水興，次第曰攀躋。

丙寅^[158]集陳紫巖西園㸔菊得蘭字

年年弁州客，長見菊花殘。 抽簪歸故園，種菊藝芳蘭。 一椽大如斗，栽植不能繁。 陳子西園好，有地數畆寛。 經營十餘種，紅與白相環。 又向隔隣買，位置几案間。 開樽招老友，蒲座叠琅玕。 黄比黄金鈿，白同白玉盤。 更有紫色驕，輕盈直可餐。 落日照踈影，五色映欄干。 我聞柴桑翁，遍植東籬端。 獨愛此花殊，瘦骨耐霜寒。 拈題率佳句，屈宋盡衙官。 潦倒醉焦葉，各盡生平歡。

丁卯^[159]送藍公漪燕遊

藍子百粤歸，勿勿未逾年。 又挾蒯緱去，遨遊直到燕。 余道出門難，何處聳䨇肩。 藍子輾然咲，我有硯爲田。 余讀藍子詩，倚馬成百篇。 余觀藍子畵，南宫有眞傳。 家學篆鐂精，秦漢隨手鐫。 更無性恢諧，豪飲吸百川。 肝膽淨如雪，雄談驚四筵。 都門名公卿，揖客能禮賢。 傾盖縞紵歡，臭味金石堅。 紫陌紅塵中，堤柳拂晴烟。 長安歌舞地，歳月易遷延。 家有親倚閭，願早揮歸鞭。

甲子^[160]初夏喜雨（時當事躬親步禱）

三春苦驕陽，初夏火雲烈。 早魃酷爲虐，田疇盡龜裂。 野老向婦言，前生種夙孽。 昔遭兵燹困，今復嗟川竭。 徵輸檄不停，剜肉醫瘡熱。 賣鬻兒女身，不忍生離别。 婦時忽聞言，吞聲泪鳴咽。 下民天䧏罰，待从有何說。 頼我節龯臣，軫念民膜切。 率屬歩禱䖍，罪巳齋沭潔。 至誠格上蒼，乍聽霹靂舌。 甘霖沛四郊，不用泥牛血。 馬䑕珠數萬，㸃㸃如玉屑。 三農慶有秋，百畝歌周徹。 夜坐竹窓中，祗恐雨聲輟。 呼童急吹燈，潑墨持寸鐡。 埢老更何求，烟霞自怡悅。 但願兆豐年，且學長生訣。

有鳥吟戊辰^[161]客武林

有鳥棲林木，夫地任逍逕。 舒卷一丘壑，飮啄萬峰頭。 繒弋不能加，稻樑非所求。 忽飛入城郭，指爲鸞鳯儔。 爭言霜雪姿，苞孕出丹丘。 朝夕縶維之，俯仰不自由。 烏言余性拙，素與山林投。 不愛受羅籠，束縛如仇囚。 三朝脫縧樊，翺翔到十洲。 飬此冲漢翼，㤗岱視培塿。 塵世貴徵逐，寧知靜者流。

陳紫巖招葉慕廬公祖臧喟亭中翰嚴止峰黄處安陳湛苑靜機莊耻五張屺雲楊浴菴雅集西園得南字

溽暑炎蒸敲，新亭喜面南。 西園欣雅集，恍惚駐雲驂。 霏霏飛玉屑，劇飲恣淸談。 拈題各分韻，麗藻峽傾三。 楚越客雖殊（慕廬喟亭俱在座），姓字動奎参。 山水興不淺，晨夕任登攀。 誰言沈腰瘦，杖履力尚堪。

題山陰何奕美抱膝圖

翩翩何公子，夙昔飽經史。 家世舊簪纓，標格閒容止。 躬値變滄桑，有堂名止水。 侍御騎鯨去，誰念叔敖祀。 挾策走四方，萱闈供甘㫖。 交㳺傾公卿，古道芬蘭蒞。 麗藻宗沈宋，高吟學杜李。 以兹抱膝圖，嘯傲烟霞起。 眼光何奕奕，意中若有指。 却怪顧虎頭，此畵徒貌似。 他日重相思，把晤鑑湖裏。

浴佛日同江右李九上丁鄧英杜子義沈子敷雅集道山景堂

夏日百卉菲，結伴城南道。 昻湏招我友，氣誼成紵縞。 足跡遍招提，凉風生絶島。 無數尼僧庵，梵音爭籲禱。 所以懺悔者，俗傳驅煩惱。 携手坐景堂，崒嵂曠懷抱。 衆山排闥來，雲烟織如掃。 更上文昌樓，晚照白日昊。 良晨眞足惜，開樽其潦倒。 飛烏脚難縛，金鏤衣非寶。 古人秉燭遊，深懼年華老。

黄處安招葉慕廬公祖同陳靜機王海印張屺雲楊浴菴莊恥五雅集荔水莊

城西有名園，不讓古辟疆。 時値朱明候，百卉挺羣芳。 橊花開照眼，菡萏生池塘。 中有亭一區，顏曰荔水莊。 高軒適過從，四座光琳琅。 賓主意綢繆，眞率能相㤀。 延津司李日，歲月驚滄桑。 卽今童叟謳，猶誌舊甘棠。 登壇執牛耳，唱和盈縆緗。 不棄句粃糠，珠玉任簌揚。 倚馬快雄才，起艸耀明光。 貯㸔展經綸，翊贊重廟廊。

寄蜀中孝㢘張子謙

㤗山矗天際，土壤增培塿。 喬松勢千霄，寧與蓬麻侔。 凢物貴潛養，氣靜體自幽。 張子負才名，不共衆芳儔。 詞華含沈朱，麗藻軼徐劉。 高踞廣文席，官舍藴琳球。 猗歟文翁敎，經學頼以修。 康莊長安道，蹀躞騁驊驑。

陳濱臣客蜀中柬以訊之

饑驅易出門，逺在蠶叢道。 才子本窮愁，實由天所造。 君胸吞雲夣，奇思三峽倒。 筆勢驚龍蛇，詞藻登堂奥。 擁篲名公卿，露頂時脫帽。 西蜀舊宦逰，山川隨處到。 更欲上峩睂，携手共嘯傲。

送天中傅箕山明府旋里詩

㑹城邑有九，玉融踞其上。 名臣埀史䇿，簪紳負倜儻。 田賦素殷繁，戸口號衍旺。 自奉移遷後，大半皆逃迋。 轉徙出他鄕，饑殍溝壑塟。 邑里三十六，二十八里䘮。 十巳割其七，凋零不堪望。 更兼征戰時，徭役倍悽愴。 界外民流亾，界內獨轉餉。 富者田爲石，貧者差難抗。 撫字乏神君，凋殘不可狀。 我侯驅車來，觸目如扼吭。 天子念子遺，不忍版圖曠。 島嶼波巳平，鯨鯢願歸向。 展界令初下，官民盡挾纊。 牛種勸捐輸，茅屋暫艸創。 所若轉徙多，伶仃若盆盎。 十家九家貧，苦無兒女償。 繄昔膏腴田，盡歸狐兔藏。 堙堘海潮嚙，歲乆付波浪。 移住外郡民，不肯囘鄕嶂。 計缺萬餘額，惟正無供帳。 我侯感慨之，力爲救時相。 急繪流民圖，四詳痛而亮。 當事憐公誠，疏請達天仗。 垂夾得更生，殘黎倚保障。 捐俸設義學，閭里敦楫譲。 聖論十六章，訓廸在朔望。 孝子特舉旌，節烈勤採訪。 䟽築城與池，百廢舉咸當。 報績應上考，璽書徵良匠。 忽捧調遷牒，受過人皆仰。 余觀漢循良，魯卓號大將。 榆次茂陵君，一時居絶倡。 扳轅臥轍民，童叟頻惆悵。 涕泪駢交頤，祖送爭扶杖。 瞻彼五馬峯，崒嵂聳且亢。 覩茲天寳水，一泓淸且漾。 山水永高深，惠績無限量。 願鐫千仞碑，如對大願舫。

庚午^[162]夏海陽望白嶽

天地擘巨靈，神工與鬼斧。 新安結名勝，黄山白嶽古。 黄山曩舊遊，白嶽今方覩。 上有香爐峰，珠簾瀉泉乳。 天門石室通，出雲能致雨。 烟雲成窟宅，珠玉積玄圃。 緬思宗少文，經年卧環堵。 何如蠟屐遍，巖洞循步伍。 遊山如入市，異寶藏良賈。 峰巒結搆竒，把玩難僕數。 始知眞面目，如見山肺腑。 古人秉燭遊，斯言良非迂。

庚午^[163]過星沙里人爲予言秦少遊訪義娼故墟

星沙有狹邪，城南是妾家。 少小遭䘮亂，失身墜烟花。 慧質本輕盈，玅年甫及瓜。 自傷大家女，寧甘玉有瑕。 阿鴇箠罵急，對鏡長咨嗟。 一朝騎馬客，慇勤訪麗華。 道我秦少遊，遷謫到長沙。 妾聞才子名，詩賦海內誇。 計結同心侣，繾綣渡仙槎。 解纜辭妾行，逺客滕州衙。 鎬戸捲珠簾，金石矢靡他。 夜夣少遊來，痛歲値龍蛇。 妾心驚坐起，簷前躁亂鴉。 少㳺今巳没，妾死寧敢賖。 衰經赴滕州，撫柩涙如麻 一慟肝腸裂，幽魂附香車 嗟彼狹女史，嘖嘖芬齒牙 俯仰生慿吊，落日忽西斜。

李烈婦挽詩

天地有正氣，男女隨所取。 大義立綱常，一氣爲之主。 史冊傳節烈，焯焯焜今古。 曾闈斷臂者，虢州有司戸。 剔目示無他，盧氏有傳譜。 封髪與嚼舌，昭昭堪指數。 誰似李烈婦，小星諧匹配。 割股愈姑疾，姑愈股不潰。 剛値夫病危，復割右股代。 夫歿命不延，柩前剪舌退。 遺囑撫孤女，不忍殉夫去。 一女忽病殤，老父拋何處。 逡巡過兩載，父死無後慮。 計夫己巳^[164]歿，春秋幾歲除。 光隂如隙駛，夫柩在荒廬。 念家無長物，午夜長唏嘘。 晨夕女工勒，釵珥佐墳鋤。 甲戌^[165]五月三，窀穸營封初。 吿夫下葬辰，再拜剪舌殉。 舌血貯盈盈，一酌報所親。 再酌酬所飬，庻幾完大倫。 雍容循䂓矩，節義備一身。 事姑兼事殳，葬父復葬夫。 重念主母賢，不忘鞠育恩。 屈指十七年，無日不茹荼。 絶脰一死輕，千秋傳丑姑。 嗚呼！ 古今節烈奇，無如李烈婦。 處變能安常，履困尙不苟。 完夫未了事，艱難甘身受。 眞足愧鬚眉，芳名長不朽。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七言古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別蕭萬輿先生

秋風蕭瑟滿燕市，客思無端斷續起。 開扉忽墜瑶瓊來，半幅呉綃附尺鯉。 反覆展玩一再讀，纍纍貫珠飽兩目。 揮毫落紙軼古今，鐘王歐米任隷僕。 朝夕弗啻獲異寳，珍重牙籖懸别島。 臨池手腕不尋常，時有龍蛇縈懷抱。 因知先生念古深，匪但六書重鷄林。 忠孝集中縱横談，至理允爲座右箴。 吁嗟日下江河勢，誰挽狂瀾共砥礪。 願將一片熱婆心，披襟相對詮妙諦（先生刺有忠孝一集皆埀世格言）。

戊申^[166]別給諫粘質公先生

先生氣誼眞無巳，折簡頻招過燕市。 披襟相對意綢繆，風塵下吏能不鄙。 民情吏治誨諄諄，㓜學壯行示厥旨。 踉蹌振轡出盧龍，愁望蜀中路萬里。 何時握手傾素心，一洗胷中千斛壘。

戊申^[167]別大司馬龔芝麓先生

龍門十載叨培植，頻聆先生好顏色。 此日末吏萬里遥，身沉苦海何時極。 臨行携贈瑶瓊篇，異寳一代欽翰墨。 安得重上黄金臺，長侍芙蓉舊齋側。

別同年太史富雲麓先生

聞道玉堂詞賦蒲，一代獨推鄭公翰。 靜氣拂人坐春風，汪洋千頃如澄瀾。 余附譜誼十五秋，膠膝相堅心相貫。 此日策蹇出鳳城，巖疆下吏隔霄漢。 慇懃握手不忍别，安得鴈書來天半。

別同年棘卿洪畏軒先生

金魚池內水波碧，十五年來遊子跡。 此日重登郇公筵，披襟握手如疇昔。 杯傾座上意慇懃，猶憶風雨連朝夕。 爲余感賦蜀道難，獨念萬里雲山隔。

別侍御蕭長源先生

手采共瞻鐵御史，驄馬行行㸔媲羙。 嘉猷入吿帝曰俞，忠君愛國何無巳。 墾荒三疏意纒綿，名臣奏議眞堪紀。 愧余經歲滯長安，氣誼慇懃感喬梓。 今夕更盡酒一杯，明日蠶叢程萬里。

太史鄭肇修先生陳津城秋曹陳聚伯明府餞別都門仝陳維照林嘉仲曹子上林持之時演十二女劇

鳯城此夜能相聚，賓主座列歡如故。 白玉堂開綺羅筵，皓魄光生東方兎。 湏臾擁出石榴裙，歌聲宛轉如將訴。 誰是周郎許知音，曲中有誤自能顧。 時苦主人酒政苛，百杯罰依金谷數。 飲罷銀缸扶醉歸，不堪重作高唐賦。

別紀伯紫同人

交道今日直如土，眞冷堂中頼砥柱。 門前車馬轍不停，天涯海內頻相聚。 兩腕翰墨追張王，千篇詩賦踵季杜。 呼杯慷慨意縱横，肝膽相披道義古。 嗟余一吏遠天末，巴西無計飛片羽。 不堪長與故人别，徒憶燕臺話風雨。

唐堯避暑處

長途夏日烈如許，萬里蜀川知何處。 踉蹌策蹇邁宵征，觸目無端起愁緒。 匪薄縣令一官輕，所苦雲山萬里阻。 酒帘飛處醉濁醪，共道唐堯曾避暑。 夕陽西望樹色低，歸鴉啞啞催逆旅。

女媧廟

古皇姓氏有女媧，補天曾說將石鍛。 㓜時讀史知不經，私詫此事太近誕。 卓午驅車過廟前，四望平原飛烏亂。 巋然榱桷此地存，荒村野老列圭瓚。 呼童伸紙疾揮毫，不惮長途脫手腕。 突然愁緒從中來，目盡仙霞音書斷。

席老師擊壤處

晉陽風土何淳樸，道是唐堯古帝都。 時有野老傳姓席，擊壤長歌樂眞吾。 惟帝尊以老師名，出作入息日含哺。 不禁神遊太古風，停車俯仰生躊躇。

豫讓橋

豫讓報施前後殊，殺仇不成甘殞軀。 匪是俠客一次輕，國士衆人分兩途。 拔劍斬祛語何壯，趙襄馬首應躊躇。 爲君感慨爲君歌，俠氣千載流寰區。

太華山

太華羣峰如列幛，巑屼崚峋不可狀。 中有三峰直削成，吞吐烟雲日摩盪。 靈鍾西嶽白帝司，山川面目重開創。 無數神僊窟穴奇，瑶臺玉宇自天上。 落鴈峰頭呼太白，好携謝眺詩相訪。

四知廟

關西夫子楊伯起，傳世淸白誇濟美。 一官曾守東萊時，故人王宻稱知己。 暮夜懷金私相遺，爰指四知嚴自矢。 吁嗟有利世爭趨，况有許多不義取。 繄公亷介允足師，習習淸風生公里。

黃雀銜環處

漫言禽鳥殊人性，禽鳥亦解報施理。 始知人生天地間，施恩何處不獲祉。 我想黄雀知銜環，昔日受恩在生處。 無端繒弋忽頻加，棄命委身泥塗裏。 此時楊公袖以歸，曰採黄花飼甘㫖。 未幾養成毛羽豐，冲翼翺翔飛萬里。 忽見白玉進雙環，自言黄衣號童子。 爲公預十三公瑞，語公累世膺福履。 吁嗟黄雀不䫫人，知恩報恩何無巳。 受恩若不思報恩，起視黄雀能無恥。

李太白騎驢處

華陰道上華山側，想見當年李太白。 縣令不許騎驢過，自稱天子殿中客。 一斗百篇逸興豪，到處山水皆故宅。 胸懷放曠天地小，應是玉皇香案謫。 余亦廿載喜遨遊，勞勞萬里愧行役。

將宿靈石有英雄奇遇故跡

紅拂女兒歌窈窕，一時傾動座上宴。 特識英雄李藥師。䨇眸耿耿掣如電。 夜奔欣結帶鴛鴦。惟有携來心一片。 世間豈無奇男子。因嘆紅拂難再見。 恍惚當年邂逅夕。如覩兩人之生靣。

覇橋

渭水滔滔流向東，覇橋一望長如虹。 夾堤古樹斷復續，無數飛鴉噪晚風。 當年折柳唱驪歌，多少行人控别驄。 更聞鄭五歇後詩，吟成驢背風雪中。 西望咫尺長安城，問有漢時未央宫。

宿岐山縣

岐山舊是興王地，四聖相承代不異。 鬰葱形勢秀且寄，至今史册侈盛事。 曾說此山鳯凰鳴，作述重光美燕詒。 孟津舟上白魚躍，肇造姬家八百瑞。 太和元氣釀成周，積德累仁原有自。

馬嵬坡

讀史曾知馬嵬事，此日親登馬嵬坡。 不見官中粉黛人，但見塜中狐兎多。 漁陽一聲鼙鼓震，壯士前途俱倒戈。 紅顏化盡杜䳌血，千載芳魂附薜蘿。 誰似醉卧沉香亭。東風猶解弄王珂。 上皇曲譜雨淋鈴。徒起當年懊恨歌。

磻溪埀釣石（碑上有磻溪埀鉤石五字）

磻溪山前渭水碧，千年猶見殘碑跡。 悠悠歳月八十秋，長坐磻溪一片石。 磻溪埀釣豈在魚，釣時便知姬尚赤。 後車載囘奮鷹揚，肇啓周家祚八百。 至今渭永水長流，荒村野渡催行客。 試問此日磻溪傍，曾有昔時陰符册。

北棧

寶溪道上連雲棧，一望囋屼不可限。 西來羣峰接天梯。征人到此驚開眼。 揚鞭直至鳳嶺隈。俯視下界生雲雷。 逶迤鳥道艸芊芋。高山當面獨崔嵬。 更過廿四馬鞍橋。一坡未平一坡來。 僕夫爲言漫策蹇。前途苦有間王扁。 溪聲淜湃衆山搖。幾度令人足重繭。 連朝客路雨纒綿。囘首雲山自可憐。 鷄頭關上捫殘碑。讀罷少宰新鐫篇（時少宰梁敷五先生遣祭四瀆勒詩其上）。 長途辛苦不勝愁，吁嗟一徃㸔白頭。

過馬道有蕭何追韓信碑

馬道一水湍如怒，橫木斷橋不可渡。 停鞭立馬弗勝愁，手捫殘碑日欲暮。 丞相不追將軍去，漢業終興赤帝祚。 將軍囘時漢業成，金戈鐵馬安吾素。 功成不作赤松遊，臨久方知咏狡兎。 當時國士直無䨇，唏噓馬道空相顧。

謁諸葛武侯廟（祠在沔縣城南）

沔水之陽山之麓，古廟嵯峨栢影肅， 盥手再拜古廟前。綸巾羽扇如在日， 艸廬不出炎祚衰。頼有先生起逐鹿， 蜀中鼎足帝業成。功名未竟天奪速， 南陽茅裏隱君廬。定軍山後塟君屋， 鞠躬臣節今古稀。出師二表不忍讀， 捫盡殘碑日欲沉。惟見寒風聲謖謖。

五丁峽

連朝雨注五丁峽，今日身經五丁險。 崎嶇峭壁挿天高，但見羊膓石萬㸃。 逡巡馬上日欲晡，一足忽傷倍躊躇（時墜馬傷足）。 因嘆空費五丁力，石牛糞金何其迂。

南棧

梁州一溪直如矢，夾路高山堪仰止。 行行忽到五工峽，四靣劃然中一水。 攀藤捫石客魂驚，觸目崎嶇不忍視。 巋然形勢獨廻環，共言前是七盤關。 控轡先驅馬足疾，恍惚置身霄漢間。 七盤關外龍洞背，怪哉一穴鑿入內， 曾傳此洞係龍穿。漢水東與灧澦滙， 眼前咫尺朝天驛。南望蠶叢雲山碧， 主人洒酒脫征衫。囘首長途尚躅躑。

甲辰^[168]中秋客新安贈鄧待庵

與君同是閩中士，君在史溪予玉里。 十年聞聲逕相思，會晤喜從今日始。 歙溪一縣萬山中，作客天涯景况同。 衝署經旬住一菴，怪事咄咄日書空。 羡君高致出人羣，朝經夕史細論文。 古道照人肝膽裏，時聆謦咳若披雲。 曲江聲名藉當時，五斗折腰直厭之。 一官輕棄如敝屣，不朽文章畱在兹。 况今筞肥衣繡人，一嚬一唤皆跼蹐。 何如吟咏林泉間，北窓高卧隨所適。 愧予猶在傀儡塲，風塵時促北行裝。 書劍漂飄湖海外，悠悠何處問行藏。 君家咫尺武夷側，武夷山水無窮極。 太玄秋水數卷書，吞吐烟霞在胸臆。 買山卜隱予所好，柳塘花塢堪嘯傲。 他日籜冠竹杖來，携手深山同學道。

甲辰^[169]畵狄公桃李圖爲同年孫淵溪壽

桃李花開艷如簇，紛披爛熳香馥郁。 盤根植幹負質奇，靈氣獨鍾生空谷。 此日羅網能盡之，無數琅玕芳苜蓿。 試看江南江北開，紅紅白白滿瓊臺。 和風蕩漾曉露晞，綽約淸姿映碧台。 此樹鬰抑幾春秋，欣見龍門一時收。 蘂宫種植千萬樹，羡君烱烱具䨇眸。 况乃桃李國之華，含英吐蕚發奇葩。 大爲棟樑與舟楫，指日持此獻天家。 圖成願祝酒一樽，琪艸理花奚足論。 君不見狄公千載名相臣，至今嘖嘖桃李盡公門。

甲辰^[170]夏客仙源賦贈陳聖璽明府

仙源風景仍淳朴，桑麻鷄犬民嬉樂。 江南兵草到處蹂，胡然此地能優渥。 父老爲予言陳侯，下車以來童叟謳。 催科撫字兩兼長，訟獄不興膏澤流。 陳侯乆稱慈惠師，中牟榆次差足比。 願借我公再數年，風淸俗美可立致。 予時聞言忽長嘆，今日縣令泛狂瀾。 一波未平一波來，觸目汪洋無際岸。 况今法令督責嚴，蹙額攢眉精神亂。 一媍兩姑事猶難，勞薪誰念釡下㸑。 加以小民詭黠甚，威易生謗寛生玩。 仙源遊亦若有餘，治聲嘖嘖諸當事。 廬井風恬衽席安，召父杜母歌不啻。 雄才清操兼勝之，追風躡景負質奇。 枳棘原非鸞鳳棲，竚㸔特眷自丹墀。

乙巳^[171]冬旋閩哭學憲孫淵溪同年

淸署晤君未逾月，見君僅有支床骨。 臨行握手細叮嚀，珍重寒暑母輕忽。 予時遨遊湖海間，慮君此病常兀元。 風塵南返未停裝，北來有鴈傳君没。 網羅盡屬天下才，射覆不爽若毫髪。 天江山斗孰主持，當代龍門斯文闕。 不堪淚灑句峰傍，愁聽寒宵風發發。

乙巳^[172]祝鄭素生同年初度

懸弧長至後三日，陽和欣轉縵緹室。 蓬瀛島上僊子來，曲奏霓裳鼓琴瑟。 一觴再觴金鴿飛，願捧火棗與桃實。 馬首春明長安遊，獻賦共誇文通筆。 卽謝曲江作顯官，君家自有司李秩。

乙巳^[173]送謝維則同年任長溪廣文

廣文一席官獨冷，清閒與子性相宜。 當代近來右文敎，銓遴資格每重之。 况復書生一命難，得叨升斗下辭卑。 君今振斾赴長溪，桃李芳菲在此時。 夙昔才名海內推，鄭虔姓字申公詩。 臨行杯酒暫離别，長安馬首逕相期。

讀崔五竺逰衡廬記并詩時丙午^[174]秋日

崔子少年登壇坫，文章詞賦重名流。 問奇載酒客常滿，萬軸牙籖擁高樓。 獨惜枹璞常見刖，五十明經入帝州。 倚馬對策長安門，振衣欲作五湖逰。 南浮衡嶽探岣嶁，胸吞雲夣狎輕鷗。 含毫吐頴掇春華，無數烟雲兩眼收。 放棹直溯匡廬傍，置身縹緲萬峰頭。 低徊徃蹟慿吊之，淵明爲侣白爲儔。 扶笻元坐古松下，長篇短篇迭唱酬。 歸來好句壓奚囊，不殊戞玉與鳴球。 山水之興君不淺，一肩携盡衡廬秋。

乙巳^[175]客史溪别友

君家昆季檀二陸，少年麗藻風流獨。 杯酒慷慨細論交，朝種蘭花晚種菊。 有時乘興棋一枰，滿座不知勝負孰。 有時展卷手一編，左詩右賦任君讀。 君才如犀品如雪，揮毫落紙似雲簇。 伯吹塤兮仲吹箎，嘯傲山水飽兩目。 余時偶作史溪遊，正値赤帝司初伏。 此日相見每恨晚，經旬聚首坐一屋。 咳唾直能成珠璣，習習淸風果人腹。 客裝千里動歸思，放棹溪頭話别速。 交情時逐流水潺，夾岸愁看石與竹。 新秋有鴈自南來，莫惜䨇魚惠片牘。

乙巳^[176]初夏都門偕佟與京世兄南旋

最是長途寂寞苦，按轡喜君日相親。 平原公子能慷慨，廿年世誼荷陶甄。 一程兩程長短行，正値夏初縟暑頻。 荒村野店醉濁醪，劇談不䫫迭主賓。 馬首揚鞭日欲哺，忽聽飛烏喧四鄰。

己酉^[177]孟春蜀署對雪

冷署元元愁寂寞，滿天飛絮當空落。 隨風蕩漾舞玉龍，瓊絲縞帶任磅礴。 朗水無舟泛山陰，茆齋有履穿東郭。 吁嗟一令逺天末，故園音斷心恌怛。 荒城虎豹日咆哮，誰念哀鴻病甫脫。 曾聞滕六兆豐年，野老歡傳勤襫襏。 安得携此氷雪腸，靜對峩睂月一抹。

丙午^[178]哭僉憲謝丹馨先生（甲午^[179]爲先生所得士）

山斗昆陵峭且極，堦前桃李荷培植。 閩嶠追隨倐忽間，南鴻北鴈無消息。 客路蹉跎苦飄零，鄴署邂逅毆晷景。 甲辰^[180]重上黄金臺，潦倒塵埃無顏色。 開扉忽訝達函投，見說車軺趨上國。 踉蹌再拜蕭寺中，渴緒縷縷紛如織。 躬侍函丈甫匝旬，若爲貧驅燕道側。 未幾輒跡返津門，畵舫慇勤頻拂拭。 解纜好訂粤中期，臨行涕淚遥相憶。 從此東西南北身，忽忽飛烏如頃刻。 西風吹過五羊城，知有少微星初黑。 吁嗟吾師一代才，不數春華兼秋實。 自贑自閩鄴與粤，到處靖共勷乃職。 獨有阮生國士慚，跼蹐短轅長困抑。 吁嗟徒聽高山流水音，不堪一弹再鼓令人生悲惻。

壬子^[181]秋杪喜李儒貞先生守漢中

荒城颯颯秋風起，鳷鵲懽鳴古樹裏。 聞說此日守漢中，幾番睂舞不能止。 釣龍臺上碑千尋，曾鐫當年循良紀。 應羡呉公天下才，誰識龔黄堪繼美。 嗟余覊迹古蠶叢，幸接鄰光稱宻邇。 何時躡足遊天臺，同酌亷泉一杯水。

贈嘉陵彭仲亮太守（有引）

（庚申^[182]早秋穰州彭仲亮篆嘉陵從寤寐中索余兩閱月中秋朔余從山中來得握手雨人相視莫逆憶廿年前讀禹峰太先生文集恨未能登堂北靣流離困苦中得交仲翁益深私淑之感云） 蠶叢七載苦征戰，金戈鐵馬如飛電。 况是王陽所畏途，雲生鳥道馬行顫。 君家喬梓胡逺來，天涯知己重謀面（仲翁與奮威將軍有夙交）。 少年公子邯鄲遊。 黄金寶鐙結客遍，故人萬里正封侯。 富貴豈能㤀貧賤，暫借寇恂作龔黄。 賣刀買犢哀鴻奠，催科撫字有兼才。 杜父名母今丹見，愧余跼蹐汙泥中。 勞君夣寐逕相牽，慇勤握手脫形骸。 邂逅恍如同筆砚，禹峰先生負文名。 著述家藏詩百卷，伯也杜甫仲李白。 箕裘世業鄧州擅，射石自比李將軍。 跨馬據鞍顏色變，豪俠壯氣劈五丁。 長恨毛錐羈州縣，揮毫灑灑數千言。 文似岣嶁筆如椽，雄談四座懷抱開。 壁上如觀鉅鹿戰，君今頭白吾老矣。 有繩難縛飛烏箭，臥龍岡上秋月花。 聞道山畔是君家，安得結廬臥龍隈。 與君同上釣魚义。

贈嚨右王書年郡丞自秦赴蜀督運

間城劍戟如霜凝，忽見轅門司馬乘。 傾葢握手話慇勤，狄門譜誼迭相仍。 思君宴罷曲江遊，三十五度春復秋。 升沉顯晦本彝常，昔少个老易白頭。 一歲九遷非所論，十年不調亦君恩。 西施嫫母任入呼，誰說隔隣阿婦寃。 驅車鳥道入蜀來，輓輸飛檄手中催。 高密史稱河內功，知君經濟具全才。 解君纜送君行，嘉陵江上秋水生。 扁舟直下渝城去，他日相逢在何處。

蓼州題陳集斯蠢人居

蓼州之署東之隅，有齋自名蠢人居。 陳蕃有室長不掃，仲尉蓬蒿乆不鋤。 萬軸牙籖置案頭，蠢人竟日坐讀書。 几上時藝博爐香，窓前移種兩盆渠。 朝夕扃戸咕嗶勤，晦㝠寒暑不曳裾。 日翻詩史數萬言，讀盡茂先三十車。 我聞古來號大儒，著述長作老蠹魚。 太玄奇字賦三都，更有長楊與子虛。 六帖七層白樂天，繁露百卷董仲舒。 蠢人獻賦金馬門，讀書中秘探石渠。 瑪來有人坐此中，其傳此是蠢人居。 爲問蠢人居者誰，晉安才子陳集斯。

庚子^[183]仲夏從都門遊楚紀述

夏日炎炎火雲升，驅車燕道聲轔轔。 向晚直出桑乾政，西山霧紫暮雲凝。 僕夫忙投逆旅宿，鷄聲喔喔客懷獨。 凌晨逐隊趂前征，飛塵撲面迷兩目。 衡山再過剛滹沱（路經深州界），河水長流去滔滔。 當年戦爭戎馬地，靑燐白骨堆蓬蒿。 臨洺關上苦躑躅，荒村野店留行客。 主人爲我卸征鞍（臨洛關酒最佳），數杯渴飮如瓊液。 平明策蹇抵邯鄲（有吕祖廟傳盧生夢黄梁處），盧生曾夣黃梁餐。 功名富貴如電泡，踈星夜月照仙壇。 入廟松陰風浙浙，潑墨題詩詩滿壁。 再拜試問囘道人，渡世金針畱鐡笛。 行行逺望抵漳河（入彰德府界），銅雀臺邊起樵歌。 金螭碧瓦叠頺垣，荒塜纍纍狐兔多。 毘陵夫子刺鄴城（職民陵謝夫子司馬古鄴），北面稽首歡生平。 拈詩較韻日畱連，慇勤爲我謀行征。 蹌踉就道向南去，淇水泉流宛在御（經淇水縣地）。 河朔風土勤樸殊，家植桑麻戸䌟絮。 漭漭黄河瀉日天，淜湍蕩激流濺濺（至荣澤渡黄河）。 舟子河上驕索價，放掉直送廣武眠（是晚宿荣澤城外）。 崎嶇百里敖倉道（係荣陽界），土穴淳龐安耕鑿（居民道傍皆穴居）。 斗大山城民數家，官衙經月無客到。 一刺前馳揖神君，倒屣出見情慇慇。 七年蘭譜此地逢（時同年林賔王令兹邑），吹燈夜坐嘆離羣。 爲言墓誌河中搴，崔女原結鄭公緣（時黄河墓誌鄭公恒原配崔夫人五男三女封縣子男爵）。 五男三女石碑詳，㑹眞粉本妄相牽。 令君自作邑實錄，紳士有句共題續。 索余揮毫詩一篇，洗却千年寃沉獄（余時作詩入誌內）。 從此迢逓入許昌（抵許州界），觸暑祧襶如滔湯。 卓午停陰菓樹傍，村村四望盡麻桑。 連朝霖雨若泥濘，平地彳卞足什伶。 左手執韁右控驢，前途逕指元結亭（入魯山縣道上）。 吁嗟河南天之中，土沃民饒無哀鴻。 縣令不聞逋徵檄，閭左詎嘆杼軸空。 觸目關山愁曰暮，荆棘叢中走鹿兔。 一鞭西指汝南城，欲探平蔡淮西賦（道經汝寧府有裴節度淮蔡碑）。 安昌早過房子國，遇硝山遂平二邑。 嵯岈山上雲如織，湏叟又過相子陰（係西平縣）。 想見蘓君說韓亟，細讀渡蟻橋邊碑（孝感縣）。 空悵這恨關前月（入應山縣界），五千里路三江口（楚孝感縣界）。 舍陸登舟征施歇（陸行至灄口卽登舟入武昌），爭傳黄鶴仙棗古。 千年手植說呂祖，鉄佛寺內僦舍居（時寓武昌鉄佛寺內）。 日日城頭㸔江樹，漢陽大别江水分。 晴川鸚鵡靄暮雲，波濤鞺鞳走江聲。 客子思家心欲焚，崎嶇兩月行踽踽。 愧無佳句奚囊貯，山用風景遍逰歷。 爲誌出門行役若。

壽趙雷文學憲

紫雲金粟峰如繪，崒嵂蜒裴聳泰岱。 奇氣磅礴瞰浦前，葉珠宫內挺伊萊。 少年作賦獻金門，鴻文典册任討論。 容臺禮樂歸典型，㑹計悉均賦不煩。 天子南顧重儒臣，無如我公裕經綸。 綘斾星馳閩海日，多士澆風一時湻。 賞㧞軍寒繩樸中，珊瑚鐡綱盡羅籠。 爭言國朝文衡好，未有亷明如我公。 手懸夾袋搜眞儒，頓令滄海珠無遺。 一片氷心照霜雪，闡明正學擬程朱。 伯樂一顧馬空羣，牝牡驪黄成錦雲。 得人此日獻當宁，八閩桃李盡繽芬。

分鹺于濟斯公祖貽吳興管城賦謝

荒齋元兀毛穎秃，日作繩頭字如簇。 幾番夣想中書君，雪溪路查不可鬻。 霅溪筆法倣宣城，麝狸爲柱兔爲肉。 䑕鬚粟尾標客新，文鋒九錫中山軸。 蔡藻造筆自通神，諸葛製法稱名宿。 君謨永叔並賞心，未許時流爭逐鹿。 珊瑚架上競鋒錐，峨睂老仙頻推轂。 使君十載守呉興，壓舟僅有筆一簏。 數床驚褁錦囊來，金营銀管與班竹。 揮毫潑墨恣淋漓，挿架刀稍龍蛇關。 何以報之愧瓊瑶，甕頭春釀酒百斛。

贈鄭母莫太君暨婦張孺人䨇節

吾閩貞烈不勝書，捐軀絕脰遍里閭。 立孤與夾較難易，䨇節獨推通德居。 姑矢栢舟勤鞠育，婦稱未亾佐夜讀。 銀缸剔盡影相隨，呼兒和淚吞聲哭。 截耳斷臂素心許，機聲札札歷寒暑。 每愁無地卜牛眠，詎知有子諧鳳侶。 喜今弓冶紹箕裘，倚馬雄才辟雍遊。 再拜大母我母前，一門䨇節志未酬。 幸今採風動天顏，陶母匹兮柳母班。 寒閨潛德發幽光，褒綸飛出五雲間。 此日堦前萊衣舞，共道瑶池降王母。 萱庭欣見䨇白頭，應識當年存孤苦。 存孤苦節青史賢，不朽徽音載史編。

贈柘浦龍潭寺老僧

柘浦之南溪之東，高峰崒嵂勢穹窿。 數椽古刹額龍潭，白髪老僧臥此中。 霏霏玉屑聽玄譚，滿座盡生兩腋風。 案頭數卷傳燈錄，溪聲山色雜踈鐘。 世人擾擾名利塲，長攖得失與窮通。 何如老僧淸淨身，活潑胸襟吞長虹。 我今不用酒禁開，好向廬山覓逹公。

菜根堂全集卷之三（七言古捲之二）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癸亥^[184]春仲過亲川題翁岸甫年侄桃源圖畵卷

桃源洞口漁人迹，世間到此難探索。 或聞此是神仙居，或聞中有避秦客。 岸甫瑰瑋正玅年，胸藏萬卷腹便便。 指日獻賦染御香，石渠虎觀坐木天。 况兼龍駒氣食牛，簪纓接武展嘉猷。 此時功成方身退，好携我友狎沙鷗。 此時展卷一婆娑，桃花流水日放歌。 嘯傲丘壑臥烟霞，長謝圭組解玉珂。 願君此影莫認眞，畱作岸甫第二身。

送孫思哉年侄赴都門

澄江淸署晤君時，君方象勺稱白眉。 目光耿耿誦千言，六經子史任手披。 尊翁較士晷無寧，顧君咲指負姿奇。 聞言余說眞龍駒，昴霄聳壑不待疑。 尊翁科第如拾芥，㸔君接武歩舟墀。 猶憶昔年言在耳，流光倐忽若殲指。 如君瑰瑋正妙齡，余今潦倒齒耄矣。 遨逰挾策上金臺，佇㸔扶摇飛萬里。 （渭陽舅氏列龍圖，時思哉隨舅氏厚菴學士赴都） 廡溪寧復困燕市，前途懷古登眺慿。 覽盡呉越佳山水，錦㠶直掛抵津門。 篋中佳句盈羅綺，故園尚有柴桑翁。 莫惜郇翰附尺鯉。

丙寅^[185]贈何賓侯新齋

何君翩翩佳公子，新齋結搆傍城市。 紆廻曲徑砌初成，遍挿名花開紅紫。 簷前架繫兩鸚歌，綠白䨇䨇聲如徵。 綠云秦嶺羅籠來，白說逺購自黑齒。 高樓直聳雲霄間，朱欄曲檻勝結綺。 書厨日擁千百卷，鄴侯牙籖差足擬。 東璧更上觀月臺，城上羣峰八眼底。 有時元坐茗爐香，有時客到頻倒屣。 領略樹色與嵐光，習習清風生兩耳。 何用辟疆百畝園，一丘一壑如畵裏。 三秋徤翮看鵬騫，瞬息扶揺摶萬里。

同葉慕廬公祖臧喟亭中翰嚴止峰王海印陳靜機莊恥五楊浴菴過怡山時陳龍季子盤招飲寺中得暑字

火雲炎蒸苦溽暑，城西郊外近里許。 相傳刹有古怡山，丹荔纍纍如貫黍。 向晚揮汗八山門，解衣磅礴共暎語。 老僧長揖方丈前，相對一一問出處。 手中擎出水晶盤，顆顆珊瑚欲霞舉。 綘囊輕褁白玉團，瓊漿瑶液任飽咀。 湏知海內名菓多，此菓笙簧之鼎吕。 繄余見慣祗尋常，乍嘗逺客越與楚。 時慕廬喟亭在坐，良朋美景眞難得。 白駒過隙如逆旅。

贈太學朱翼皇新齋次家太史大可韻

一笏山齋向市開，綺窓綠檻傍高臺。 雲烟四望繞城出，極北層樓排闘來。 筆床墨瓦几上列，牙籖揷架鄴侯堆。 園圍荔樹蔭十圍，數竿修竹傍墻栽。 元坐博山香一爐，對客興到傾百罍。 軒櫺牖戸三面闢，區舍鱗次如列槐。 縱目祿樓蹲城郭，山川倒影八酒杯。 但見座上客常滿，寜惜玉斚泛綠酷。 良朋勝友集如雲，堦前爲報產鶴胎。 城外靑山連古寺，城南峰擁白雲隈。 西風吹去鐘磬聲，裊裊逺度金碧堆。 暮雨朝霞倐變幻，滿座光照蔓金苔。 緩歩越山俯碧落，置身萬仭擬相陪。 八眼烟雲眞如畵，無數嵐光霪短坏。 良夜徙倚靜對月，忽見斗柄向西囘。 羡君古道照人顏，締交不减昔陳雷。 登高逺眺任劇談，淸颷爲我洗塵埃。 霜蹄霧鬣騁千里，拭目㸔君馳八垓。 語諸同人家太史，百壺盡醉莫低徊。

丁卯^[186]夏送太史毛大可歸西冷

姬支泒衍自西河，累代鳴鑾佩玉珂。 時値南渡頻聚散，中州呉越雲仍多。 閩南屈指水木源，玉融曾有老人村。 更見湏江與毘陵，瓜瓞綿綿起鵬鵙。 遂陽梅君令温麻（梅君諱國調），邂逅握手喜倍加。 署中擎出題名錄（㑹侯登戊戌^[187]進土），㑹侯姓名滿京華。 都門復登孝瞻筵（孝瞻諱炳金閩務溪），金昆相接棣萼連。 爲言曩歳令浙東，狄門桃李會侯先（㑹侯爲孝瞻首得士）。 余時聞言起遐思，尺素無由附紫芝。 一令贊叢苦戰爭，解組歸來安足悲。 自甘守拙老烟霞，曲巷忽擁太史車。 開門倒屣鵲聲喧，譜系淵源共一家。 登眺㑹城佳山水，傾倒一時名下士。 酒杯棋局任遨逰，匆匆話别情何巳。 臨行爲皷綠綺琴，好趂鴈鴻惠好音。 秋風䬃䬃增懐緖，六橋寺畔達相尋。

戊辰^[188]得蜀中侍御張曲山近况

曲山老人富道德，日騎疲驢厭修餙。 八十杖屨追少年，懸崕峭壁行如織。 靑瑣有䟽乆批鱗，殿中御史爭稱直。 掛冠高臥盤龍峰（盤龍係郡山名），烟霞萬頃盪胸臆。 不問床頭瓶粟空，日日江邊㸔釣弋。 蹲䲭作羹稌作酒，三百枯碁人不識。 籬邊黄菊十度開，夢魂長繞錦屏側（錦屏山在郡前）。 忽展小阮䨇鯉魚（孝㢘張子謙爲先生小阮），如見先生好顏色。

頌山陰御史何書臺先生崇祀鄕賢

扶輿正氣塞天地，沃州天姥竝位置。 靈鍾嶽降山川奇，廬江實誕社稷器。 少年詞藻擅凌雲，燕市蹀蹼驥空羣。 出宰百里童叟謳，甘棠兩邑頌神君。 特膺驂馬肅烏臺，白簡霜飛鉄靣來。 運丁百六數之九，攀龍徒切鼎湖哀。 茫范大塊日欲昏，有心句就白峰村。 仲連五百竟何爲，寧甘七尺空生存。 千仭懸崖魂不返，陶介山頭結忠悃。 生欵大義夙分明，以身許國忠之本。 我觀古來殉烈臣，疆塲捍禦㒺顧身。 更有國破不受辱，慷慨取義能成仁。 兹羡山陰何御史，耿耿孤忠復爾爾。 魂歸天上四十年，闡幽欣覩附關里。 吁嗟碧血照日星，風雷長護茂阡靈。 不朽大節鑠金石，爼豆千秋仰典型。

題嚴尚質高施兩節母圖

江陰環繞海島間，巉石崱屴若雄關。 靈鍾坤厚聚閨秀，高施二母節如山。 有孤在腹甫六月，兒未生時父巳殁。 兩母誓稱未亾人，一姑兩婦抱兒哭。 機聲札札徹素帷，篝燈夜半課孤兒。 但願有子能成立，晨飱何惜茹荼薺。 兒巳成立母何處，十八年中先後去。 芳名勁節竟淹落，却怪採風未八䟽。 嗚呼 高施兩母古今賢，闡幽自足重理編。 况有令子筆如椽，竚㸔馬䑕㯎楔列塚前。

丁卯^[189]二十夜雅集方在燕綠宜堂㸔燈卽事

金吾不禁銀漏傳，池舘張燈列綺筵。 座客畢集各心歡，飛觴引斚羣流連。 星橋火樹徹四隣，纍纍萬㸃如珠圓。 朱欄曲檻架綵虹，燈光水影落照懸。 劇談豪飮爵無筭，催花擊皷聲闐闐。 頃刻擷取十餘種，黄白紅紫尕尕鮮。 八手貴遅出手速，酒政趨避爭後先。 最妙皷聲斷又續，兩手逓送心茫然。 經年聚㑹樂較多，無如此夕倍纒綿。 良晨佳景不易得，願約同人詩百篇。

題梅花壽圖

卧龍山上峰崱屴，蜿蜒綿亘不可測。 况値緹室一陽生，千樹梅花開如纖。 中有兩株幹撑天，紅紅白白照顏色。 白比瓊臺水晶盤，紅推麗姬珊瑚餙。 珠光尕尕占魁先，暗香陣陣透春息。 攬揆喜逢花信開，壓盡江南與江北。 玅年夙負經世才，鵬搏徤翮跨鳯翼。 登堂好展梅花圖，座客好醉梅花側。 梅花座客自年年，願言壽筭長與梅花開無極。

戊辰^[190]寄懷郝鼎臣世兄

廣陵市上二月花，廣陵江上五月瓜。 疇昔湖中同看月，曾邀江上共泛槎。 紅橋碧沼笙皷喧，堤楊㟁柳綠滿園。 黄金寶鐙金僕姑，此時不見舊王孫。 畵樓美女吹笛來，聽罷傷心是落梅。 落梅一曲古今稀，逰子那堪聽幾囘。 廿四橋邊舟木蘭，泛客逰木蘭橋邉。 興無巳客子思歸，幾度愁羡君朱門。 貴公子胸中萬卷，飽詩史紫酒傾盡。 醮甲杯金壘醉倒，淮陽市䨇丸倐忽。 爭跳躑萍踪聚散，同過隙吁嗟歲月。 易蹉跎君今強仕，余埢白君不見徐。 陳應劉昔舊逰，惟有季重最後畱。 又不見稽中散，阮步兵一時沉醉。 黄公鑪淮王枕中，無秘寶何處當年。 覓酒徒安得與我，奇肱車不用再覓。 䨇鯉魚時時與君，話素心讀遍床頭。 架上書。

雨後謝青門招葉慕廬公祖同黄處安王海印陳湛苑陳靜機莊恥五張屺雲楊浴菴雅集謝得日

齋頭一春三月雨澤愆，初夏猶過十五天。 雷奔電掣忽滂沱，喜溙新水滿秧田。 窓前艸濕苔痕滑，銀鹿逺送浣花箋。 雅集主人稱小謝，一時座客快登筵。 泥深百穀甲折生，叟童共慶兆豐年。 虔禱官府能至誠，蒼赤雲霓慰解懸。 飛觴潦倒盡一斗，搦毫落紙詩百篇。 座中獨有瀟湘客，寂寞空齋最可憐。 （葉慕廬公祖在座）

丁卯^[191]祝都統心標祖先生壽

聖主纘緒膺寶籙，嶽降靈鍾誕頗牧。 臨軒策命議築壇，靣授上方親推轂。 我公家世起從龍，甫申羣聚長白峰。 胸飽韜畧富石渠，才傾灧澦筆如鋒。 捧詔駐節八閩來，殘黎熈皞登春臺。 手携詩卷與碁局，日飲閩江水一杯。 出門单騎遲侍從，寧羡霧鬣與風騣。 雍容雅度藹可親，干霄紫氣燭長虹。 有時延接名下士，分題拈韻珠落紙。 有時劇飮琴再弹，和風習習生蘭茹。 軍門號令屹如山，姓名驚破越溪蠻。 但見愛民眞如子，共歌覆載庇萬間。 我聞郤克稱儒將，㪟詩說禮氣逾壯。 更有祭遵軼漢代，投壺雅歌懷抱曠。 輕裘緩帶羡襄陽，迄今史册傳徽光。 又見隆中諸葛公，綸巾羽扇何琅琅。 我公度越駕前徽，如見先鋒有白衣。 指日論功冠蕭曹，茅分土胙世所稀。 始洗應律誕昴辰，黃童白叟頌八閩。 好展麒麟閣上圖，長畱勳烈埀海濱。

贈虎林黄定可郡丞

黄綬銅符擁畵車，薰風披拂映緋魚。 風流半刺重鎖鑰，愛民惠政如春嘘。 舊傳家世有治譜，頴川丞相欣接武。 簪纓累葉起淸源，代作股肱沛霖雨。 使君佐郡甫妙年，白銀朱緩座上懸。 湛盧寶鍔吐鋒甚，姓字直鐫呉山巓。 崑崙之上產球琳，爭㸔紫電作龍吟。 渥漥神駿騁萬里，蹀躞騰黄千百尋。 楊州史載古治中，政蕳刑淸推姚崇。 更聞龜蒙與皇甫，慈明亷潔邁高風。 漢代循良世所推，堂前早兆瑞蘆枝。 喬梓棣荆慶都俞，鼎鍾勳業踵準夔。

送吕守齋還會稽

天地穹窿何蒼漭，靈兎玄烏包緯象。 沃州天姥產偉人，龜文龍藻氣騰上。 讀書欲盡三十車，豪飲全吞酒百壺。 少年作賦擬凌雲，埢老著述飽詩䛕。 胸中夙藴經濟才，轍跡遨逰遍九垓。 邯鄆市上金僕姑，傾囊結客懷抱開。 雄談縱橫四座傾，擁篲長揖名公卿。 平原信陵爭致詞，彝門隱吏重侯嬴。 戊辰^[192]之年冬十月，先生入閩來自粤。 余亦倦逰呉山歸，兩人相對驚咄咄。 天涯此日有知已，曾憶神交吐心肺。 風塵碌碌俗眼白，安知君爲天下士。 君今解纜芋江頭，閩水越山兩悠悠。 會稽巗畔梅花發，莫悔從前汗漫逰。

送陳飱石赴都門謁選時行取入京

龍首峰高接大姥，巑屼突元矗紫府。 先生家世居其中，川嶽鍾靈產申甫。 崎嶇鳥道令西蜀，民遭兵燹若荼毒。 轉輪糧糗檄不停，數家殘黎靣如鵠。 撫字催科兩兼之，爲民父母爲士師。 魚遊釡內甑生塵，元䂓治蹟稱十奇。 循良姓字徹御屏，紫電靑霜發新硎。 竚㸔栢省與梧垣，直聲錚錚震掖廷。 何奉此日逢堯舜，秉笏書思抒忠藎。 明良喜起欣載歌，一德咸孚慶臣隣。

戊辰^[193]仲冬寄懷毛大可太史

隙駛元元馳如脛，客中離合不可定。 去歲征斾八閩來，朋儕日起登臨興。 當秋一掉返銕塘，相思夣繞呉山長。 暮春余渡錢塘去，朝夕嬰縳對斜陽。 鹽橋曾憶太史居，會晤無由登舟遽。 始知人生聚首難，此後相逢在何處。 江郞三片石穹窿，嵯岈烟樹欲凌空。 扁舟直泛南浦歸，蒲懷秋思落梧桐。

戊辰^[194]仲冬寄林西仲先生

萍踪離合直如霰，跳躑䨇丸數飛箭。 婺州司李聚晤難，二十五年未相見。 （時甲辰^[195]余晤先生李署中） 滄海桑田幾徘徊，故園松菊徒陳灰。 飄然卜築虎林闉，枯碁一局酒一杯。 閉戸著書市榆錢，呼童買米作硯田。 家有龍駒誇汗血，摶風徤翮欲摩天。 （先生長公博學能文） 况有蘭譜家會侯，（家㑹侯與先生同年） 昕夕披傾迭唱酬。 曠懷嘯傲呉山巓，澄心物外更何求。 余若束縳幕府中，曰望西湖秋葉紅。 扁舟直泛湏江來，目斷斜陽幾鴈鴻。

挽家㑹侯侄女殉烈詩

（烈婦祥符令會侯女，太史方渭仁先生仲婦也） 歷觀古來傳節烈，截耳刮目斷臂矣。 更有孤燕黃鵠咏，長守霜幃老而已。 我家侄女今殉烈，深明大義莫與齒。 官舎合卺未數月，阿婿一病不能起。 曽聞墜樓氣欲絶，又聞飲金息如絲。 十載孤檠無歲月，夫柩未塟死無期。 靑塜已成黃土上，恰是夜臺靣夫時。 勺水不入十九日，香魂長附連理枝。 吁嗟烈婦古今稀，未有此烈安且徐。 畱此十年未死身，直待夫婿同穴居。 彌畱永訣父母言，大節不磨堪唏嘘。 勉囑嗣子誨諄諄，猶兾弓冶耀門閭。 綱常名節一時完，從容就義若有餘。 臨風俯仰慿吊生，不知侄女讀何書。 嗚呼不知侄女讀何書。

題林子綏碧滋軒

林子屋近城西維，內有小軒名碧滋。 中具虛白堂一間，博山榾柮定州瓷。 檻前石筍雜芳樹，檻內鑿開十笏池。 池中游魚紅可數，牽荇帶藻潛水涯。 牆西轉過小洞門，高梯百尺步遲遲。 半椽綺閣倚天開，四望雲山列瓌奇。 平遠烏石兩眼收，放曠天地神自怡。 晨夕高坐碧軒上，領畧山巓與水湄。 有時展卷讀奇字，有時搦管冩新詩。 客到呼童百壺酒，興來手探一枰碁。 主人送客出門去，酩酊不知倒接籬。 林子寸鉄揺五嶽，萬卷便便腹中笥。 鵬摶徤翮千仭翔，立朝事業泐鼎彝。 爲問當曰讀書處，城西隙地有碧滋。

癸酉^[196]仲夏同高固齋諸公擘荔會城

六月火雲生，經年遠客卸楚征。 剛値荔子報熟時，群公招我嗿瓊英。 盤殽酒脯約朿嚴，賓主迭忘無送迎。 主人當筵羅客坐，南樓北牖隨所適。 長枕潤簟雜几席，偃仰高臥共跳躑。 盤中擎出水晶香，千顆纍纍簇綘囊。 掌上指擘胭脂乳，舌頭齒欎甘露漿。 龍牙鳳爪各分盂，争鮮闘艶顔色殊。 劇談潦倒語不經，一時老友任狂呼。 因思此菓海内稀，忠惠列譜至今奇。 中有宋香與陳紫，何處方物堪位置。 作賦首傳張曲江，曾爲此菓傷時命。 荒僻徒供元口饕，不向王公珍羞競。 何幸此日慶遭逢，曩歲驛傳進上供。 但願埀老長作堯舜民，擘盡越山千樹萬樹紅。

甲戌^[197]初夏送家會侯返嚴陵

荒齋元坐長寂寞，三月春深喧鳥鵲。 檻外忽聞剝啄聲，開門揖客逢盧駱。 大弟才名海内驚，三十年前魂夢縈。 䨇魚幾度經徃返，天涯踪跡杳難。 挽征斾遠渡入仙霞，得親磬咳抒積悃。 竹盆瓦器滋味同，盤飱不厭儒家風。 論文抵掌韓吏部，談詩盱衡杜陵翁。 君齒尙壯余齒老，君才十倍余潦倒。 安得飛烏脚長縳，玩水登山著述好。 他日旅舍忽相遭，莫言爾我負詩豪。

甲戌^[198]仲夏贈佟越雋世兄遊粤東

中丞愛子汗漫遊，夏日停橈到福州。 曾憶金陵座上飲，昔曰少年今白頭。 白頭相見人盡老，幾度登臨秦淮道。 遠眺釆石寺前磯，近踏雨花臺上草。 隙駒倐忽弹指間，瞥見桑田成滄海。 桑田滄海水淺深，空費麻姑幾接待。 我今送君歌三叠，此時交道如秋葉。 勸君早買木蘭櫂，莫向長途檢行篋。

吴航劉貞烈挽詩

古今重綱常，天地昭倫紀。 皎皎鑠金石，芳名同蘭洍。 劉家有女名蘋姐，生長名門閥閱裏。 賦性端靜幽且嫻，同心帶結陳家子。 陳家有子名阿鏞，目靑胞紫氣食牛。 齠齡頴異負質奇，含經咀史軼時流。 何期積疴形神稿，歲見龍蛇難籲禱。 天上白玉樓方成，通眉長吉修文好。 陳郞凶計倐馳至，死而復甦者數四。 勺水不入十二日，與郞同穴是夙志。 急辭女家執婦禮，焚香吿廟首重稽。 阿壻柩前四拜起，絶脰須臾甘一縊。 吁嗟吴航劉烈女，芳年纔登十五許。 摩壻韶光剛十六，合卺花燭案未舉。 因思婦人從一終，大節千秋不可蒙。 此心皛皛如白日，貞操勁節凌㤗嵩。 從容一死大節完，何事激烈摧心肝。 留此香魂垂靑史，長夜漫漫風雨寒。 風雨寒摧心肝，天地正氣能不刋。 吁嗟貞烈劉蘋姐，長留姓字在人間。

鄭烈婦割耳重生詩

歷觀古今稱節烈，截鼻封髪不一轍。 更有斷臂與割耳，令人聞之心慘切。 淸河崔氏傳截耳，僅言矢志立孤矣。 更有魏傳房氏妻，將耳投官誓同死。 未聞割耳耳復生，節烈鄭氏獨稱奇。 從來彤史無紀載，皎然大節能不移。 我觀乾坤有至理，一誠感應迭終始。 此日節操鑠金石，天地鬼神呵護爾。 亷明開府是龍圖，栢府高棲蒲樹烏。 闡幽抉㣲排衆口，塵埃勿使染氷壺。 垂之萬年光史册，琅琅姓字徹寰區。

乙亥^[199]仲春喜晤周寳峰閩遊

曩昔立雪程門始，君甫呱二未毁齒。 䨇丸跳躑四十餘，君年壯盛余老矣。 司農江左舊家風，烏衣巷内拖靑紫。 寳峰獨抱萬卷書，性喜素樸躭山水。 上居近傍滁陽城，牙籖鄴架堆盈几。 數畆薄田供粥糜，半椽竹屋蔽風雨。 有時鍵戸讀奇書，晉魏漢唐頻驅使。 有時興發吟百篇，建安黃初與杜李。 招呼好友訪醉翁，廬陵靣目如在邇。 一丘一壑恣盤桓，不知置身羲皇裏。 瞬息摶飛萬里翼，金門獻策侍天子。 槐堂鶴禁日起草，大文典冊重郊祀。 君家伯仲擅龔黄，簪纓接武相繼美。 况有猶子宴曲江，詩賦價貴洛陽紙。 君不見陳太丘，四世爲公卿。 當時共稱冠盖里，又不見汝南袁。 司徒四世列五公，至今燁燁垂靑史。 一代山斗歸司農，家學淵源共仰止。

菜根堂全集卷之四（五言排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過㤗安州望東嶽

驅車兖州城，岱嶽冠羣宗。 矗嵂四千丈，盤蟠十八峰。 北連渤海市，東接瑯琊潨。 無字碑畱古，有松紀舊封。 磨崖唐帝跡，梁父歷朝蹤。 玉女盆中鏡，石臺几上琮。 爐烟靑帝篆，天樂碧霞鍾。 日觀懸朝暾，淵虞隱暮春。 旌旗飛閣道，御仗列笙鏞。 玉簡眞宗祀，石問漢武容。 矞雲常靉靆，積霧見䰒鬆。 崱嶺登黄峴，天池豢白龍。 幾經過此地，登陟愧朋從。

自太原早發五臺

早起出并州，凌晨八太原。 山川雄石噸，形勢壯天門。 曲析汾陽坂，逶迤廣武村。 鴈門關塞險，慮虒古驛蹲。 峰是五臺逈，雪當正月繁。 艸枯狐兔少，樹老鵲鳩喧。 客路寒風刻，旅懷白日昏。 巉巖懸石柱，崱屴見雲根。 野店醉春酒，村墟飽小豚。 前途一揮手，鴉語躁朝暾。

庚申^[200]自濩澤入太行過覃懷

雄區稱上黨，濩澤亘地維。 風俗傳淳古，桑麻任墍茨。 踉蹌路偪亥，崒嵂歩虛危。 西望華峰秀，東瞻岱嶽奇。 荆襄連楚服，燕趙椄邊唾。 大塊何靈幻，地輿生駢枝。 從中畫二線，左右各分支。 崱屴高崗峻，瀠迥驛路低。 星軺柳樹合，横望石人欹（星節榭棥横望石人俱太行所經路）。 天井關前道，先師廟後碑（先師入衛廻車處廟傍有石碑）。 嶔欹山欲斷，縹緲夣難期。 王屋雲烟靄，孟門濁浪馳。 不逢王列到，空悵赤泥脂。 浩淼黄河勢，蒼茫太乙池。 短垣圍古棥，修竹挿成籬。 咫尺覃懷路，悠然秋水思。

庚申^[201]重過涇川拜溪橋

曾上宛陵郡（涇用檀大邑古驛客踪紛），重逢乘鯉君（亲溪橋乃鬧高乘鯉仙去因名）。 丹楓鋪積葉，蒼樹駐寒雲。 澗水埢巖帶，山花濕練裙。 旗鎗爭採摘（民居多種茶爲業），井里樂耕耘。 爲語林中喚，溪聲寺外聞。 筍輿穿谷疾，竹籜褁鹽芬。 策蹇征途邁，前村晚照曛。

菜根堂全集卷之五

七言排卷之一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辛酉^[202]金陵早渡

客心逺逐千里旌，桂漿彝猶半日程。 歸夣早從江水渡，覊人猶作異鄕情。 岸傍蘭芷當春綠，檻外桃花帶雨明。 蕩漾小舟漁網宻，依微古寺佛燈清。 採蓮偶見紗窓女，作賦終思夣筆英。 湖上白雲曵石壁，江中春艸繫茅楹。 高峰崱屴虎頻嘯，古廟參差猿欲鳴。 三楚羽書今漸息，兩江戌角甫停兵。 巫山十二峰嵌突，弱水三千浪噴鍧。 聞道洛姬金作鈿，更傳仙女玉爲觥。 夕陽西下木棠住，寒谷東連孤鴈驚。 月落山空消世慮，亱深斗轉見星横。 蘆葦深處江臯靜，獨坐扁舟一葉輕。

庚申^[203]早發錦官

梓洋梁益開天塹，井絡坤垠亘地維。 蜀道北連通漢沔，嘉陵南望控離堆。 盤龍洞挿雲臺寺，石燕峰廻秋錦涯。 官路輪蹄長絡繹，旗亭雲樹鬰嶔嶔。 郪江水繞鵝溪渡，香積臺高樂玉池（㓂萊公令樂至日鑿）。 亥徑忙驅過義木（中江縣有古木產五枝同本），山花照眼茁新枝。 西山雪積增城戌，巴嶽雲飛掩斷碑。 巳見錦官樓閣逈，却愁驛路策鞭遲。 橋逢駟馬相如蹟，堂近浣花杜甫祠。 向晚停車催逆旅，夕陽徙倚望峩睂。

壬戌^[204]仲春自海陵渡維揚

海陵臂枕郡東隅，安定祠前坐竹蒲。 樓閣参差連逺堞，鹵䀋稠叠盡衝艫。 春風細雨亭前路，落日大旗城上烏。 江左衣冠欣雅集，市廛轍跡擁烝徒。 停舟遥指雷塘塢，臨㟁爭㸔甓社湖。 花到廣陵三月蒲，酒逢上已萬家俱。 迷樓翠幌來鸚鵡，鶴市虹橋喚鷓鴣。 劍㦸喧塡官道亥，荼䕷亂吐女墻蕪。 榆烟粥煮隣家竈，杏酪香炊比屋厨。 擁楫越舟歌繡被，離腸謝客動蓴菰。 日光逺射邗溝道，潮色平涵胥浦途。 靑玉案中憐紵贈（時黄仙裳貽贈漢鈎石篆），紫荷筒裏挹詩䛕。 高林帶雨江風白，野寺籠雲海月孤。 客路畏逢寒食節，旅懷猶憶黄公鑪。 遨逰頓覺滯千里，潦倒何妨醉百壺。

菜根堂全集卷之六（五言絶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春宫怨

上苑鶯聲早，長門睡起遲。君王昨亱寵，不見許多時。

又

靑靑輦路艸，駕來長信道。知是傳呼誤，明月八宫早。

又

何處䨇䨇燕，傍人故故飛。長門儘日掩，畏檢嫁時衣。

又

蜜起理新妝，閒邀姊妹行。誰家承雨露，環珮帶餘香。

懊恨曲

去年送郎別，今年寄郞衣。妾心無時盡，鴈歸郞未歸。

又

西望燕關路，妾心愁無極。祗爲郞去逺，思郞見不得。

又

朝來懶理粧，夜來懶上床。非是儂心懶，郞在天一方。

又

芙蓉池上花，校枝照水濃。共言似妾面，郎去爲誰容。

同陳聖璽阻雪仙源道上

雪中客意寂，策馬過前村。杯酒頻兩對，更深話故園。

又

最是鄕思苦，廿年雪裏過。漫言薊北少，不及江南多。

又

朝起促行裝，深山四面白。細認牛羊路，雪中渾無跡。

又

共道豐年瑞，荒村積暮雲。雪花飛舞處，歌祝有神君。

宛陵道上

楓葉與柏葉，江城一望紅。停車獨坐臥，喜聽鳥吟風。

又

一带山如畵，寒村夕照多。隔林烟樹好，疑是泛秋波。

寄友

贈君一尺素，别後想君詩。不見君詩寄，思君在水滑。

又

咫尺南城路，相思不得行。伊人何處月，愁聽子規鳴。

菜帖

先軰汪信民云：人嘗咬得菜根，百事可做。黄魯直先生題畵菜云：不可使士大夫不知此味，不可使天下之民有此色。一令殘疆蒲目凄凉，署內芟除隙地，課僮子種菜，編葺片茅，卽以菜根名堂，各綴以詞，題曰菜帖。澹泊自甘，敢云顏泉明持巳貧窶無厭，寧令閔仲叔咲人。取古先訓誡之遺，作當身藥石之警云。

萵苣

携來杜甫種，灌漑勤朝夕。日採供厨人，此心最相適。

白菜

雨後甲析生，纖纖如鹿耳。乍啖滋味香，肥腯安足比。

茄

奧祖出崑崙，落酥卽其子。羡彼呉興守，郡齋常種此。

香瓜

誰識龍肝味，東陵覓蔗漿。只合氷谷有，荒署獨先嘗。

西瓜

瓜實大如斗，靑燈傳種異。乆不見温良，敢云李融瑞。

冬瓜

藤蔓施東墉，實繁雨露滋。一種冲虛性，盤飱恰相宜。

瓢

初夏長日炎，結棚扶蔓上。詎云繫不食，簞瓢堪俯仰。

苦瓜（俗名紅娘子）

有實大如拳。刺刺生荆棘，誰道入口苦。聊以當藥石。

芋

岷山有蹲鴟，百顆占地腴。不是玉糝羮，豈入東坡厨。

扁豆

高籬覆藤蔓，纍纍如半錢。却疾載方書，擷取隨機緣。

蘿蔔

聞道土酥子，玉本廼其性。安得道人方，一撒火地盛。

韭

愛此一束金，不枝亦不竦。誰說庚公貧，每食廿七種。

葱

共羡水晶本，標靑滿溝陌。但認處末子，安知號菜伯。

蒜

此物負質辛，嚼之發深醒。曾傳仲叔操，持贈渠安肯。

芹

釆釆在水涯，擷将芬氣烈。一片野人心，聊充君子舌。

過太行

一山直如矢，蜿蜒數千里。無數神仙宅，凝哞烟樹紫。

又

高峰揷夫際，逕聞鐘磬響。別有會心處，白雲時來廷。

孔子廻車處（廟在太行山上）

先聖驅車來，胡爲此返轡？倐痛賢臣寃，惡傷君子類（上有石碑書，孔子翅車處。有先師廟）。

又

鳯非梧不棲，龍非澤不到。禽鳥審所擇，吾寧守吾道。

菜根堂全集卷之七（七言絶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仙源同羊城方峻容

蒲架藤蘿砌石平，虛庭卓午竈烟淸。 道人無數丹砂訣，幾度同君學得成。

箬噸道上

高峰斷續客途賖，傍石穿藤三兩家。 惟有老農淸課好，荷鋤種得蒲山茶。

新安湖上

峭壁懸崕數仭中，湖光一抹落暉紅。 停舟緩步踈林外，何處鐘聲度碧空。

新安十寺

湖邊十寺隱城西，水色山光八眼齊。 喜有老僧添客興，手探碁子乞詩題。

徐介裘招飲湖上

秋風吹徹碧波平，靜對湖山客思淸。 漫道主人相識晚，南州孺子乆知名。

新安贈徐特公孝亷

葉落梧桐恰早秋，索居喜作平原遊。 羡君著述詩千卷，擬是淵明第一流。

贈聞修開士

生平最厭山僧俗，君是山僧自不惡。 棋聲茗椀博爐香，咲指窓前夫花落。

甲辰^[205]中秋客宛陵

黄昏睡覺曰初陰，佳節重逢自不禁。 莫道宛陵月色好，客中巳是十年心。

贈漢陽李雲由

擬是玉皇香案吏，西川才子屬前身。 漢陽詞賦廿年蒲，知謫人間無數春。

涇川水西寺

城外深林俯竹灣，水西寺畔日潺湲。 輕舟向晚歌行急，一種逰情未忍删。

桃花潭（汪倫悉李白處）

桃花潭口水漣漪，曾憶汪倫送友時。 千尺交情誰是古，不堪重咏謫仙詩。

仙源望黄山四首

仙源城上㸔黄山，咫尺峰巒不可扳。 見說道人丹竈古，此身自覺夙緣慳。

又

宿雲變幻出峰頭，綠樹丹崕天際浮。 無數嵐光横欲滴，移入淸興是深秋。

又

六六峰頭一望奇，羣峰面面向城披。 輿圖曾誌新安舊，未到仙源總不知。

又

仙翁消息總難求，望裏洞巖眼底幽。 安得俗情剛割斷，扶筇直作十年逰。

登敬亭山四首

敬亭山上碧雲飛，烟滿踈林露蒲扉。 讀罷殘碑夕照亂，不知秋色欲沾衣。

又

遺跡當年追謝李，敬亭山水是吾師。 雲飛鳥去空山靜，獨對斜陽憶舊詩。

又

逺望江城一畵圖，深秋滿樹盡棲烏。 斷橋古寺稀人跡，剩有空山好結廬。

又

再歩高山最上樓，烟雲滿目景逾幽。 獨憐才子騎鯨後，無數秋風動客愁。

宛陵重陽

盡從客裏過重陽，細雨輕寒對菊香。 勝水名山能入夣，不知古宛是他鄉。

逰黄山讀林克嵗貽贈扇頭詩

扇頭詩句照人顏，擕八幽巗萬仭間。 安得仙翁乘鯉去，招君杖履到黄山。

重陽客宛陵題畵菊

客裏無聊獨閉門，重陽風雨易黄昏。 多君畵盡籬邊菊，引我歸心逐故園。

林儀甫高石房楊湹潔伯氏勞菴與予讀書震山有五子集屈指廿餘年事也石房修文地下儀甫湹潔伯氏皆落落窮愁中囘首良晤如同隔世口占誌感

震山五子一時集，横㨿詞壇姓字尊。 囘首昔年風雨夣，花晨月夕總銷魂。

又

潮來石上好埀綸，醉後狂歌意自眞。 莫道少年嬉戲事，祗今共作白頭人。

又

案頭數卷應時書，唾手功名衆所譽。 剛得一官悲老大，浮生總是負居諸。

又

舊時親串盡凋零，廬井荒荒萬林靑。 二十年前登眺地，空餘沙石伴流螢（時故鄉遷移）。

邦上晤林秋巖

屈指無如經濟才，循良姓字大江榷。 似君不愧風流令，一棹獨檇佳麗來（時新納一姬）。

山陰道上

穿城水廓泛輕舟，知是山陰道上遊。 石蹬平懸迷野寺，隔江逕見晚雲幽。

謁禹王廟

荒荒禹廟落暉紅，谷靜山廻萬籟空。 閒讀岣嶁碑字古，至今猶頌九年功。

曹娥江

曹娥江上石橋低，慿弔芳魂酒一巵。 千載猶憐楊主簿，逢人愁問蔡邕碑。

探禹穴

深山古道繡苔痕，片石崚崚手自捫。 爲問川沉谷變後，玉書金簡可能存。

山陰與闕星源年姪

作客方知此日難，囑君珍重好加餐。 年來世態盡成薄，莫謁無情冷靣官。

王鷗江招飮㑹稽署中

梧桐蔭蒲署風凉，檀板輕敲醉客觴。 見說王喬鳬舄異，歌聲直應徹廻廊。

别山陰湯肅菴明府

官衙日色照人濃，杯酒慇懃話别重。 聞得臣心如水澹，循良姓字滿花封。

乙巳^[206]客仙源項丹臣崔道先挈榼飲余値是日初度喜玉華較書至余四日初度計七夕尚遲三日也

弧懸恰値早秋前，客舍欣開玳瑁筵。 隹會計遲三日約，何緣銀漢下神仙。

騎龍菴贈六虛上人

騎龍菴上老僧閒，一榻白雲萬仭間。 煑得新泉供客飲，扶笻携我㸔黄山。

贈起貞羽士

數叢芳桂繞庭香，半枕秋風八夣涼。 道是黄山丹竈近，時騎白鶴話僊鄕。

題畵

怪石蒼松歷幾秋，丹砂有訣箇中畱。 赤溪道士歸何處，無數雲烟滿樹浮。

贈麻川胡白水

麻川一水日潺湲，南望空林落葉删。 幾度懷君明月夜，生平著述重名山。

長安别同年周還梅中翰南還

公瑾才名當世推，一尊話别悵金臺。 懷君不盡南飛鴈，好寄仙霞噸上梅。

却寄劉君闍

風雨廿年憶舊廬，案頭閒檢問奇書。 寸心不盡窮愁話，莫訝近來禮數踈。

寄懷毛孝瞻伯氏令沙溪

燕臺握别逾三秋，道是萍踪汗漫遊。 見說神君新政好，河陽滿縣起淸謳。

都門得高雲客近况

高子近來最若貧，床頭萬卷日相親。 中丞時下南州榻，不畏經年滯海濱（甲爲中豕公許中軒先生所招）。

乙巳^[207]客仙源重陽前三日同陳克熈曉亭天房山陰戴平謀登異松噸

噸上異松無數秋，呼僧擕杖話林丘。 主人對酌蒲團上，一望黄山到眼幽。

寄莆中王聖若别駕

聞道仙車五馬迎，壺公山上曉雲淸。 長安別後鵠來少，幾度懷君夜月明。

仝曾梧港惟直泛舟廣陵湖上

蘭棹輕移泛小刁，湖光一帶野雲逕。 當年廿四橋邊景，可有佳人吹碧簫。

客山陰簡同門翁勉菴

廿年夣想天台路，喜有君今作李官。 寄語主人休畏客，好畱山水待予㸔。

簡同年黎媿曾司李信州

燕臺握別幾星霜，風雨懷深鴈數行。 囘首信州城外路，一湖秋水繞衙蒼（壬寅^[208]予逰時適媿曽省謁不遇）。

仙源畱别崔道先陳足彝

朝風暮雨旅懷寂，六六峰頭日對君。 杯酒逺從南郭別，愁㸔麻水一村雲。

道經李子素齋頭詩以哭之

萍踪廿載滯天涯，良晤無多客夣賒。 寂寞空齋憎惆恨，不堪重㸔海棠花（子素齋頭有海棠一本開時諸同人共醉其下）。

齋頭紅白鷄冠花盛開口占（種貽自若西校書）

曾傳仙種自瑶臺，携到閩南匝地開。 別後不知花信好，月明可有美人來。

曾惟闇彭爾仁爾達小集草堂予將朿裝就道矣兼別陳龍季林艸臣高雲客卞興書蔣絢臣

折簡閒招到艸堂，霜深猶見菊花黄。 但敎風雨長相聚，莫促僊霞噸上裝。

己丑^[209]春同龔令公魏雪傅呉漁仲飲夏梅溪小園廿年於兹矣令公雪傳巳作古人思之悵然口占一絶兼柬梅溪（丙午^[210]初冬晦前五日也）

曽記名園雅集時，夜闌猶醉月中巵。 甘年親友凋零半，尚喜知音有子期。

辛亥^[211]中秋懷勞菴兄子亮弟

金風乍冷客魂驚，夜對幽窗見月盈。 遥憶故園兄與弟，秋花秋雨總傷情。

蜀署懷友

一官曾似無官輕，儘日愁添朗水城。 但得故人相聚首，去來猶計半年程。

菜根堂全集卷之八

七言絶卷之二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乙巳^[212]孟秋客仙源仝陳聖璽克熈曉亭天房遊黄山次聖璽三十六峰韻

天都峰

高峰絶頂椄天都，帝座能通信豈徒。 那得驚人謝眺句，携來此地任狂呼。

翠微峰

層層石壁㸃苔衣，烟蒲踈林露濕扉。 無數泉聲飛簸外，靑溪寺畔話僧微。

望仙峰

丹竈舊時不可尋，仙翁一去白雲深。 此間饒有飛昇路，何事遊人望至今。

九龍峰

頻灑天門雨澤功，不將鱗甲隱鮫宫。 行人指㸃昂霄處，直道峰頭有九龍。

聖泉峰

頂上波光映壁淸，千年猶得聖泉名。 莫言勢比瞿塘小，潄盡從來石隱生。

叠嶂峰

山廻崱屴似屏列，俯視千巗萬壑雄。 喜有泉聲分石乳，好遲蠟展伴秋風。

仙人峰

盡道雲間兩石痕，仙人日日坐黄昏。 山中杖履無從覓，藥有丹砂不用言。

芙蓉峰

艷妆不八廣寒宫，儘有嬌姿映水紅。 却怪湘江開不盡，故畱數朶到山中。

煉丹峰

煉册臺上坐花茵，閱盡滄桑無數春。 縱使浮丘爐竈在，祗今誰是學仙人。

靑鸞峰

王母池頭駕彩鑾，珮裾隱現碧雲端。 昨宵殿上傳秋信，應使靑衣展羽翰。

紫石峰

峰頭紫石擁丹臺，豈是浮生夣裏猜。 山有茯芥爐有火，幾人能入箇中來。

鉢盂峰

衆僧一飯也情濃，天地爲畱托鉢饔。 十八箇中誰是伴，漫言伏虎與降龍。

桃花峰

含情天外吐春風，擬是桃源問渡中。 莫道漁郎消息杳，開時片片落花紅。

硃砂峰

寶色陸離映赤霞，雲邊洞壑接天涯。 世人不識修眞法，日日峰頭學煮砂。

獅子峰

俯視蒼茫下界低，空林日色欲平西。 天門蹲踞仗君力，不道人間有狻猊。

蓮花峰

果屬何人手裏栽，瑶池宴上碧蓮開。 四時不見花凋落，惹得濂溪到此來。

石人峰

日色平鋪夙霧收，巋然一石坠峰頭。 生來不帶媚人骨，獨有孤標挺衆流。

雲際峰

峰外層巒天際依，鬰葱如黛向斜暉。 遊人踏破屐多少，掃盡白雲到處飛。

軒轅峰

冕旒不愛訪眞元，一卷仙方自討論。 石上採芝人何處，至今猶喜說軒轅。

浮丘峰

漫說浮丘有異方，煉來寶鼎自成香。 箇中無數長生訣，訪遍人間帝與王。

容成峰

世界織塵總不攖，烟霞麋鹿最關情。 曰彝物外逍遥侣，畱却黄山頂上名。

上昇峰

何處仙翁拂斾來，相傳阮氏上天台。 雲車去後無踪跡，石髮重重繡碧苔。

淸潭峰

百丈淸潭石上看，一泓秋水漾廻瀾。 錦溪路畔凝眸望，蒲樹嵐光送客寒。

仙都峰

丹砂一粒亦難求，遍訪蓬瀛到十洲。 明月淸風看不厭，仙翁携手共遨逰。

石門峰

石門深掩意云何，忽見雲透有鴈過。 昨夜新經秋雨後，苔痕未掃落花多。

碁石峰

一局如何放石邊，滄桑閱盡不知年。 㸔來世事眞成奕，好覓爛柯山裏仙。

石程峰

撑天怪石幾千秋，獨壓高峰最上頭。 爲問狂瀾誰砥柱，世間頼爾障淸流。

雲門峰

兩峰對峙揷高臺，雲氣申蒸染艸萊。 鷄犬無聲人語寂，重門此日爲誰開。

布水峰

聽得泉聲響碧巒，珠簾倒捲向雲看。 扶筇緩步林中過，十丈練光照影寒。

石床峰

儘日偷閒洞裏仙，淸風一榻是何年。 乘鸞騎鶴人歸去，惟見白雲枕上眠。

丹霞峰

紫霧輕飛積翠微，白雲座上有仙機。 生平頗解餐霞屑，一綬未膺欲拂衣。

雲外峰

天外高峰孰與京，蒼崕踏遍野雲輕。 隔林梵語遥相送，試問朝來何處聲。

松林峰

盤根曲幹老虬龍，儘日輕烟椕際籠。 坐聽幽巗聲謖謖，不知淸籟是秋風。

紫雲峰

向晚山前日照曛，蒼凉天氣欲平分。 半空逕望霞如帶，樵子聲聲說紫雲。

飛龍峰

養成鱗甲欲摩空，日吼風雷古寺東。 知是神龍飛此去，霎時霖雨遍天中。

釆石峰

巗上奇峰凝露高，精瑩色相滿林臯。 朦朧月影射烟紫，疑向山中掛錦袍。

連山道上（山峙成都北，高峰挿天）

逺望西山接日邊，經年積雪與雲連。 不知巗洞中多少，半在人間半在天。

渠水李克實孝亷程扶九楊于廷王敬微秀才果米相餉感賦

雀羅暫繫古柴門，詎道荒苔擁履痕。 試問信陵座上客，當時鲁報幾人恩。

徒步

鳥逕紆廻蜀道難，老年倍覺步行艱。 生來原帶烟霞骨，决計投閑好八山。

紀夣

䨇親薤露骨長寒，漫道百年巳葢棺。 荒隴松楸添亱恨，天涯有涙濕難乾。

懷伯氏勞菴季氏子亮

老來兄弟易牽腸，天外雲山鴈數行。 一别難堪十五載，長畱客夣到家鄕。

思速兒勝兒

七千里外八年别，亱夣長懷爾弟兄。 閩蜀乆經征戰地，一畨烽火一畨驚。

思歸

欲歸又說未成歸，蜀北閩南路更違。 埢老不堪逢世亂，天涯作客泪頻揮。

山居

高臥山中睡起遲，樹頭忽聽呌黄鸝。 濁醪醉後尋功課，閒檢奚囊寫舊詩。

又

一犂春雨遍方塘，布穀聲聲唤挿秧。 借問田家何處樂，秋成禾稼滿倉箱。

又

半畞園中春雨催，桃花開遍李花來。 山翁元坐閒消遣，一日行㸔無數囘。

又

謝豹深山哈哈啼，牧童驅犢過前溪。 橫吹一曲無腔笛，坐對寒潭日欲西。

又

細雨如酥藥正肥，含泥乳燕鳥爭飛。 村中祈賽無簫皷，亂拜神前扶醉歸。

又

荼䕷花發麥初黄，剝啄無聲到艸堂。 偏覺應酬村落少，淸風一榻夢羲皇。

又

嬴得烟霞到蓽門，閒翻書史課兒孫。 布衣蔬食安吾素，莫厭三餐咬菜根。

又

夕陽西下牛羊還，縷縷孤烟起野灣。 漫說山中無禮數，酒杯茶竈不曾删。

又

滿林橘柚帶霜紅，朱實離離映竹窓。 好記丹陽李太守，千株纔免子孫窮。

又

噸上寒梅欲吐葩，一年大半在僧家。 盧仝七碗消淸供，坐定長看優鉢花。

癸亥^[213]春正同何西園同年渡曹娥江

曹娥江上海潮雄，路斷山陰水不通。 最苦經年來徃客，怄挑行李過橋東。

又

雪壓高岑失半山，荒村儘日掩柴關。 扁舟長鼓亱行棹，疑是山陰訪戴還。

又

北闕上書未肯休，舟中驢背恣遨遊。 連牀不獨今朝事，曾在長安三十秋。

又

作令方知爲令難，案頭儘日簿書繁。 慇勤好囑油鹽婦，莫說公姑禮數寬。

過劍閣

高峰羅列幛如屏，俯瞰雲封㸃㸃靑。 漫道方隅成鎻鑰，天然門戸萬重扄。

馬道院殘碑數片紀玄宗幸蜀停䠋地前賢各有題咏

綠樹懸巗碧澗中，石橋䨇栱寺門通。 殘碑尚記明皇跡，曾似長安太液宫。

又

何緣漢將盡紛更，武偹全銷十二營。 若使假兒心果赤，范陽颦皷不湏驚。

又

忽報前征擁不行，三千壯士憤難平。 馬嵬坡上芳魂歇，泣盡杜鵑蒲樹聲。

又

歷盡蠶叢蹕暫停，愁聽馬上雨淋冷。 崎嶇泪濕劍門道，逆耳應思張九齡。

蜀江上灘

巴江日夜水相連，朾皷溪頭拽客舡。 忙踏前撑無寸許，計程千里約經年。

又

驚濤觸石吼如雷，一篾全牽窄艋囘。 駕慣長年齊舉手，霎時直上瞿塘隈。

蜀江下灘

下水如飛上水遲，駝頭鷁尾忽經時。 篙工不管風南北，必喚舡頭客亂炊。

又

水急灘高萬瀬齊，聲聲杜宇隔江啼。 小舟蕩漾疾如箭，早過巴渝下五溪。

蜀道早行

輕裝一束馬頭擎，宿霧乍囘樸靣迎。 月色朦朧樹影亂，前村忽聽曉鷄聲。

又

山勢迴環西復東，宛然身在虛無史。 凝眸四望山如黛，疑有雲雷下界通。

又

綠蔓青藤小逕斜，竹輿輕襯老農家。 崎嶇鳥道難着足，驚起空林蒲樹鴉。

又

薄暮峰頭日欲晡，荒村無市亦無廬。 忙彝古寺爭投宿，一亱長眠到佛都。

癸亥^[214]仲春虞山題岸甫年姪畵梅

孤標寧與衆芳羣，花裏香魂墨上聞。 羡爾傲霜寒到骨，夭桃嫩柳不如君。

十鳥言（梅堯臣有四禽言，蘓子瞻朱文公俱有五禽言，余廣以十鳥言）

泥滑滑

泥滑滑，泥滑泥滑秋風惡。 楓葉飄盡柏葉稀，荒原白艸喧烏鵲。 強弓勁弩析膠寒，夫婿無衣誰寄着。 莫怪聞砧戌婦悲，却悔當年從軍錯。

婆餅焦

婆餅焦，婆餠焦時兒不食。 從下厨烟幾日無，終年空費南畆力。 牵妻低語將兒賣，半輸官租半供織。 宛轉慰兒好言語，免使全家塡溝洫。

提胡盧

提胡盧，胡盧提去酒家沽。 飛烏似箭兎如梭，少年白頭只湏臾。 十千一斗莫辭醉，不惜金縷惜白駒。 人生富貴易盡時，莫待北邙喚鷓鴣。

不如歸去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故鄉樂。 空山夜聽剝啄聲，長日烟霞環丘壑。 邯鄲市上少年塲，雕鞍寶鐙銀錯絡。 一朝金盡車馬稀，富貴貧賤人情惡。

脫布褲

脫布褲，脫布褲，布褲脫去思無策。 百畝桑麻盡歉荒，主翁不管肥與瘠。 去年笥中全疋帛，今年手裏無半尺。 官租輸了又官租，老妻必喚去打麥。

姑惡

姑惡，姑惡，姑不惡，姑惡爾婦能操作。 井臼維織女工勤，小姑又闘婆凌鑠。 安得夫婿逺行歸，泣訢愁腸珠泪落。 莫怨姑惡不如人，長恨生來妾命薄。

布穀

布糓，喚布穀，布穀田家春正忙。 犂邉滴盡簑衣雨，箔上好護卧蠶筐。 但祝雨暘無愆期，一年不缺全家糧。 門前忽聽催呼聲，踉蹌又捉到官塲。

行不得哥哥

行不得哥哥，我言哥哥行不得。 羊腸鳥道路崎嶇，荒村荆棘蹲豺狼。 沙塲白骨堆成隅，故人當靣不相識。 車笠貴賤今昔殊，君歸閉戸覔絲綸，莫向風塵浪馳驅。

蠶系一百箔

蠶系一百箔，一箔今年厚一箔。 償了舊債蠲新租，不似前年飽谿壑。 婦取蠶系向姑言，賣去蠶系換布着。 大兒有襦小兒袴，誰知官取蠶系竭。

麥飯熟

麥飯熟，麥飯熟，麥飯熟時妻兒啜。 溪前纔插秧苗青，野田又見豆黍茁。 提筐抱甕赴麥場，東鄰有婦忽嗚咽。 為言猛虎長噬人，年年此冤向誰說。

天柱道上

天柱霜深椕葉黄，村村女伴盡蠻粧。 無端結束纎腰細，十幅靑裙繡海棠。

朱未春太史家大可招泛西湖

西子湖頭縱目觀，畵船蕭舫漾晴瀾。 山光水色無邊景，惟見笙歌日夜彈。

登和靖祠（時梅纔吐葩）

和靖祠前幾樹梅，霜姿鐡幹綻芳胎。 逰人莫漫頻揮手，疑有先生放鶴囘。

步六橋

六橋一望柳如眠，寶叔峰高列眼前。 薄暮酒闌人散後，蘓堤載得滿船烟。

庚午^[215]湖南寄懷鼓山爲和尙（十首）

七十年來短鬢蒼，閒身緊鎻利名韁。 鼓山空有靈山約，咫尺無緣到上方。

又

何由儘日世塵忙，未割慾河斷俗腸。 漫道坡公非佛十，前身五戒是阿娘。

又

出世原是入世人，香巖童子宰官身。 甚鞋踏破無消息，不及枯棋一局眞。

又

當前直下本虚無，喝水巖頭認佛都。 莫道豊干饒舌慣，箇中一串牟彌珠。

又

咫尺名山在眼前，如何長隔上方緣。 逺公曾有東林約，白社花開朶朶蓮。

又

生來骨相帶烟霞，幻出前身卽佛家。 猛把俗賜剛割斷，霎時微笑對曇花。

又

逺公語錄重如山，直下機緣緊閉關。 覔到水窮山盡處，絮泥也向個中删。

又

眼中色相是如來，莫認當前土一堆。 悟得眞空無些子，金身丈六本娘胎。

又

放懷山水遍方州，一束輕裝汗漫遊。 何處烟雲能入眼，廬峰頂上逺公樓。

又

偷閒頂禮亦良緣，佛祖燈傳不語禅。 直待梅花消息到，不妨洗脚再登船。

庚午^[216]晚秋登嶽麓山

長沙城外晚烟濃，霜葉平鋪嶽麓峰。 半是古人遷謫地，許多才子泣秋風。

舟過桃源

桃源縣傍沅陵邊，秋色迷籬滿樹烟。 洞口漁郞消息香，但餘此地舊桑田。

送太史徐虹亭還松陵

南州太史富春華，日飽荔枝龍鳯茶。 嬴得鼓山詩記好，不嫌空槖渡仙霞。

辛未^[217]送杜湘艸還淮上

艸堂詩句世爭推，歷遍名山酒一杯。 莫道閩遊三度慣，此行端爲荔支來。

簡寄傳箕山明府

海濱赤子慶生全，四野徵輸苦播遷。 痛哭繪圖字有淚，虛逋數萬一時蠲。

酒香山

漢武當年遣使來，香山僊洞酒泉開。 侍臣最有東方渴，謔飲金莖露一杯。

君山

曾說二妃到此山，千年香蛻落人間。 可憐一夜思君淚，染盡瀟湘萬竹斑。

玉笥山屈大夫祠

行吟江上意何如，一部離騷憂國書。 無數遊人頻愼望，至今人廟弔三间。

解珮亭

王母昨宵懶閉闗，僊妃縹緲下塵寰。 人間却怪鄭交南，解珮䨇留白玉環。

鈷鉧潭

鈷鉧潭中水蒲堤，緑隂脩竹草萋二。 自從司馬揮毫後，多少遊人不敢題。

菜根堂全集卷之九（五言律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畱别李子素陳子盤諸同社

艸艸别君去，兹行不易畱。 但多爲客恨，偏動故人愁。 風雨十年劍，江湖六月舟。 薊門千萬里，相憶兩悠悠。

送胡彥逺歸武林

五月荷花路，送君江上行。 文章存古道，肝膽想平生。 二水歸㠶逈，千山暮鳥横。 憐予將作客，畏說别離情。

舟泊囦關

舊是囦關路，輕舟宿晚波。 灘聲喧野語，樹色隱樵歌。 家向危樓集，人從曲噸過。 客裝寥落甚，萬里此身多。

早發黄田

小舟輕似鶩，迢逓出黄田。 古驛燒殘火，荒村散曉烟。 蓼花堆磧裏，艸色八籬邊。 路盡山横處，前溪一徑穿。

舟過村庄

放棹入村行，前溪落照淸。 風霜松竹路，鷄犬雨晴聲。 數椕低茅屋，羣峰叠艸棚。 漫言身世外，蓑笠半肩輕。

早發延津値是日初度

正値懸弧日，胡然此逺行。 浮踪幻若寄，世路險于兵。 一水龍文古，半帆鴈影輕。 雲山稠叠處，且莫計歸程。

七夕舟次

兹夕傳佳會，偏當客裏過。 人間懽聚少，天上淚痕多。 新月來孤枕，微風動晚波。 悠悠行路若，莫漫嘆蹉跎。

仙霞道中

中分閩越地，一徑出危關。 雲没天低樹，溪懸竹壓山。 客心愁歲月，秋氣老人顏。 曲折峰廻路，逕聼澗水潺。

早發江郎

曉起過江郞，朦朧月影蒼。 石容猶帶古，雲氣自成章。 野樹封僧徑，殘花見名兹。 離亭亭下坐，但見徃來忙。

過釣臺

不爲天子屈，高節邈難同。 榻古驚狂客，溪淸想釣翁。 一竿閒歲月，孤笠老江風。 多少間津者，誰堪話此中。

晚渡錢唐

四載錢唐路，今朝又此行。 晚風催棹急，落日趂潮生。 塔影横江逈，秋烟接樹平。 故鄉何處望，萬里一㠶輕。

登呉山寄懷陳學鈍克忍翁子京林爾遜何克殷丘岱雲諸同門

極目蒼茫景，用原逈不同。 山容分面背，水勢别西東。 代古皆遺像，懷深憶去鴻。 夕陽斜倚處，秋色蒲江楓。

宿昭慶寺

昭慶何年寺，遲予數載逰。 山川一望古，風景滿湖秋。 破寂惟沽酒，思鄕獨倚樓。 可堪淸亱裏，鐘磬引人愁。

戊戌^[218]中秋毘陵舟次

辛苦毘陵道，溶溶秋正中。 燈光涵艸色，水影漾江楓。 露湛人行寂，風淸客思空。 應憐今夜月，何處不相同。

登北固山

形勢東南盡，巋然見此峰。 樓船連曉郭，僧舍叠踈松。 海湧金山浪，風吹鐡甕鐘。 傷心戎馬地，猶得寄孤筇。

金山寺

南天爭一水，曉望淼蒼蒼。 塔古雲凝白，秋深葉落黄。 孤㠶連海日，逺鴈渡瀟湘。 無限登臨感，鐘聲到枕長。

戊戌^[219]九日

一舟經數月，隹節又他鄕。 徒負登高約，莫教送酒怄。 蘆花飛宿雨，客鬚冷輕霜。 �徑憶家園菊，枝枝放短磨。

黄河舟次懷伯氏勞菴季氏子亮

崎嶇南北路，風景眼中賖。 客思時無盡，離懷覺倍加。 孤㠶揺逺水，落日隱蘆花。 安得塤箎曲，遥傳到海涯。

舟次喜王逸菴先生使還

先生天下望，數載滯閩關。 使節皇華外，星軺海嶠間。 蕪蔑思客路，風雨憶離顏。 到日長安好，孤尊話雪閒。

過太白樓

古今推李杜，遺蹟喜長存。 酒想當年緖，詩畱一代言。 危樓藏海日，曲檻倚琴鐏。 不盡登臨興，城頭畵角喧。

任城晤同年陳子韓南旋

北去南來路，離情各自深。 如君知有恨，似我更何心。 柳色城頭古，暮雲野店陰。 不堪分手别，落日滿踈林。

渡黄河

曲折黄河道，寒風冷夜襟。 衆流歸海勇，數鴈入雲深。 野店吹殘雨，荒村落暮砧。 最憐舟裏夣，長繫故園心。

夾馬營

此非誕王地，亦傳夾馬營。 山川一水曲，形勢兩坡乖。 古柳埢荒㟁，寒鴉墜野城。 關河過歷歷，憑弔不？？。

舟行不寐

片㠶將抵薊，猶是古靑州。 月影隨波濶，星光入弊浮。 晚風吹短髫，荒樹没層樓。 旅况蕭條裏，能無念素秋。

過龍灣河

茲河傳古蹟，曾說兩龍䟽。 恒見乎原逺，全無烟火居。 舟隨風曲折，鴈向日蕭疎。 數樹隄邊柳，絲絲傍水渠。

舟中同史存劬宋去損

知名吾黨士，同作帝京逰。 㟁濶㸔蘆宻，村稀認樹稠。 未能㤀古誼，偏許話淸秋。 日暮荒城逺，蕭蕭畵角愁。

舟次靑縣

蒲地風沙至，應知是北方。 平原飛鴈少，古樹落鴉怄。 野曠村難辨，城低艸欲荒。 一夫無限望，但見晚雲黄。

早發天津

扁舟連亱發，客思澉能空。 歷盡三時水（自夏離閩歷秋冬抵天津），㸔多五國風（閩越呉齊燕皆所經道）。 關河迷逺樹，笳角悵離鴻。 極目京華地，雲山咫尺中。

旅夜懷鄭哲卿㳺允藻諸同社

展轉不成寐，寒風入冷襟。 偶來覊旅夣，時動故園吟。 殘月歸霜夜，踈鐘散曉音。 閩南與薊北，相念覺懷深。

呈謝丹馨先生時治中古鄴

寂寞長安裏，寒風儘夜吹。 每懷三載别，深媿六年知。 古屋霜歸樹，殘更雪壓省。 臺㸔銅雀逺，一水獨漣漪。

長安至日懷林聳霞倪全人黄介行紀石侯羹侯林閬仙李子逺章孟尊

此日驚長至，予懷倍愴然。 鴉聲喧古樹，鴈影滯閩天。 歳月愁中盡，衣衫客裏穿。 故鄕南望逺，夜夣易相牵。

同年涂子是過晤

茅屋瀟瀟夜，喜君能數過。 交情貧乃見，離緒客偏多。 月冷窺恣澹，霜寒入鬢皤。 十千沽且醉，隙駛易蹉跎。

長安思歸

覊客歸何日，頻年滯逺旌。 忽驚寒暑盡，漸覺歲華更。 别緒牵兒女，離懷憶弟兄。 長安霜月夜，無處不關情。

戊戌^[220]二十夜小飲王壽格先生廬中得先字

偶然成勝集，相對酒杯先。 異地難爲客，何人不可憐。 關河萬里夣，霜雪五更天。 専得餘殘臘，輕過又一年。

戊戊除夜

忽忽流光去，驚心老歲華。 晚烟隨爆竹，春雨上梅花。 剪燭頻呼僕，銜杯却憶家。 漏聲今夜永，元坐聽寒鴉。

己亥^[221]元且

帝城春色好，乍聽鳥聲初。 雲氣生東璧，日光到艸廬。 千秋身世業，十載治安書。 潦倒屠蘆酒，鄉心萬里餘。

己亥^[222]春日（十二日春）

曆頭經甲子^[223]，此日却成春 霜氣全舒柳，晴光半入蘋 㸔來殿闕舊，望去雲烟新 偶倚庭前樹，鴉聲滿四鄰。

同許介壽雪申結茅

一片編茅屋，寂然雪裏身。 艱難消客况，容易老風塵。 讀史懷能古，談交意自眞。 更䦨消索甚，漸覺酒杯親。

同主若士壽格二先生小集介壽廬中

四望晴光裏，長安二月天。 晝閒入事懶，夜靜客心懸。 酒政因苛減，詩情入畵傳。 無聊春去半，相對學談禪。

己亥^[224]都門淸明有感

新烟生柳火，令節又輕過。 世事如飄葉，客身等逝波。 鴈偏二月少，病覺春多。 爲念松楸下，眞堪廢蓼莪。

呈方伯王襄璞先生

何處春風滿，雲山四望賖。 幽懷愁裏减，客思病中加。 晝靜焉能語，窓虛樹欲花。 私心頻向徃，坐對夕陽斜。

陳昌奮移寓禁城

片椽成小隱，內地亦山林。 頗有家圍趣，但多客子心。 宿雲迷樹遠，斜月入窓深。 喜得温淸暇，臨風聽暮砧。

同年龔太薇過話

轟聲喧四壁，扶病強支牀。 秋氣侵入白，月痕入樹黄。 有懷仍是客，無夣不思鄕。 正好共君話，踈鐘過短塘。

己亥^[225]中秋同陳伯宗許介壽鄭羽人

皓魄盈盈夜，臨風動旅懷。 尋常論徃事，珍重慰吾儕。 票色全歸樹，秋聲半入階。 毘陵江上月，遊子仍天涯（容歳諸同人俱在毘陵舟次）。

柬同門丘岱雲

閩南分手日，薊北乍歸時（時丘岱雲北上抵閩是日卽别余中丞署）。 别緒乃無盡，交情各自知。 孤燈覊客夣，夜雨故人詩。 頻憶鰲江路，悠悠繫所思。

懷鰲江介梅君伯氏

倐爾榕城别，音書滯兩秋。 未知今日况，偏憶昔時遊。 荒徑歸來早，棠花去後畱。 寒風蕭瑟夜，旅夣易生悉。

病中荅陳龍季廖攻瑕

離家巳兩載，忽忽過居諸。 却病時攤藥，懷人頻寄書。 冷風寒塞艸，夜露濕荒蘆。 極目南飛鴈，蕭蕭去影踈。

柬同社孫雪珍

何當五載别，異地喜相從。 聲價原無减（雪珍時落副車），才名衆所宗。 寒深夜月澹，樹古繞煙濃。 咫尺長安路，依然隔數峰。

己亥^[226]都中餞菊次周櫟園先生韻

秋逐黄花去，幽心一夜囘。 離離荒徑上，釆釆戰塲隈。 病劇詩筒减，寒深酒禁開。 隔隣傳好語，歸夣漸相催。

又

勞勞何所事，身世總迷津。 屈指思無著，捫心悔夙因。 愁多顏易老，客乆槖偏貧。 喜有傲霜骨，猶憐覊旅人。

又

靜對瓶中色，枝枝似故園。 等閑消白日，寂寞伴黄昏。 風急烏巢樹，更深月到門。 秋光不再繫，應認籬邊痕。

又

長安霜雪早，撲面曉風寒。 對汝疑無賴，思歸興巳闌。 鴉聲驚榻冷，落葉過墻乾。 共訂來秋候，芳園載酒㸔。

林嘉仲鄭素生龔太嶶自閩至

經年北地客，喜接南來人。 歳月驚霜鬢，干戈畏海濵。 一肩書劍古，半刺友朋眞。 壇坫才名舊，爭㸔應制新。

侍御張立菴先生柬候賦謝

風雨舊相晤，鬚音存一眞。 别離今日事，邂逅昔年身。 諫艸傳東省，威名肅漢庭。 多情驄馬使，尚念未歸人。

己亥^[227]重九飲王若士先生蘆中

時光銷冉冉，佳節盡蹉跎。 送酒人難覔，㸔花客自歌。 茆房兩載夣，秋鴈一天波。 安得歸山隱，輕衣带薜蘿。

柬同年孫淵溪秋曹

當代椎經濟，盛名更屬誰。 奇文棰㤗岳，古道立鬚晉。 栢老霜容澹，官淸鶴夢遲。 于公平反處，史策有傳碑。

秋日柬蘭鳬汀

豈不念歸去，欲歸未有期。 寒風生短榻，暮露隱高枝。 鴈影依天濶，鐘聲入夜遲。 十年知己夣，萬里數行詩。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五言律卷之二）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送王又康世兄還關中

燕城驅馬去，得失復何言。 劍影凌霜色，鷄聲帶月痕。 才名原自好，古道喜猶存。 西望函關逺，願君盡一鐏。

己亥^[228]長安與駱叔夜(時以三原令掛冠)

天下神明宰，如君寧易論。 循良推漢代，麗藻重西崑。 官去名能好，時危道自尊。 隔墻風雨候，猶得話黄昏。

己亥^[229]冬至

陽氣欣初轉，經年仍旅淹。 朔風寒短鬢，霜月澹疎簾。 交到難中少，詩從愁裏添。 門前騎馬客，時動酒家帘。

简春曹洪畏轩同年

寒夜漏聲永，幽凄不可闻。 经年愁旅况，覿面怅离群。 树古霜痕合，帘疎月色分。 御炉趋佩早，香气正氤氲。

雪夜懐同年黄叔侯（司李楚中）

何处传箫鼓，长安岁序催。 独愁两载客，难慰隔邻杯。 寒意渐生雪，乡心先到梅。 洞庭湖上水，夜梦几萦洄。

葉叔和過訪

交道眼中尽，君能存素心。 相过是雪夜，遥念在花阴。 世事难成古，人情直到今。 敝庐萧瑟里，若个为知音。

駱叔夜以詩見貽依韻賦荅

最是摇落者，寒灯被砚贫。 麦离今日事，同作未归人。 客梦愁中幻，飞鸿塑里湮。 忽惊霜鬓尽，又过一年春。

喜晤同年孫淵溪秋曹

亦有蒹葭想，缘从覿面悭。 一灯茅屋话，半榻旅人颜。 风度钟声远，杯浮雁影闲。 幽怀长寂寂，爽气看西山。

歲晚柬同年富雲麓太史(先一日立春)

晴日长安好，春风昨夜过。 客杯惊岁短，离绪忆家多。 寒气穿芦密，钟声入署和。 瀛台词赋蒲，缓步听鸣珂。

過給諫季天中先生舊邸

此是何年路，凄然怅别离。 闲庭犹系马，古树仍栖鸱。 图史三秋梦，人琴一代悲。 不堪回首问，泪向北风吹。

長安柬林艸臣麗帙王素毳高雲客諸同人

忽忽过三载，胡然一靣难。 旅怀憎士坑，归梦计征鞍。 古柳沿河绿，深巵约夜阑。 山阴疑棹达，春雪尚漫漫。

作家書與季弟子亮

作客生平惯，无如此曰难。 归期惭屡幻，旅梦易成单。 时事别来异，乡书乱后繁。 故园亲申近，为一报平安。

呈侍御季滄葦先生

客子三年梦，登龙迟至今。 无多羁旅话，不尽雪霜心。 雁度西山远，堂开北郭深。 隔河看夕照，春色满庭阴。

喜晤版部金陟三先生

乍见欣相慰，三年此日身。 情当异地古，语到故乡真。 柳眼全舒雪，莺声半认春。 云霄千载谊，万里可能亲。

同陳伯宗小飲

虽是他乡苦，尚余旅况宽。 无聊频慰语，相对劝加餐。 岁逐春光老，杯当夜饮寒。 三年万里客，何事滞长安。

戊戌^[230]都門登慈仁閣同許介壽過訪周茂山

春色蒲天地，登临兴倍长。 慈悲看佛子，岁月忆沧桑。 云树连平野，风烟接太行。 凭高时极目，独鸟下斜阳。

又

到此塵心凈，昙花水影侵。 一春迟过雁，蒲地落寒砧。 高阁随朝暮，苍松自古今。 平原猎骑返，尚认战场音。

又

俯視逺微茫，龙楼耸大荒。 风平万户静，曰澹一天苍。 海势东流阔，山形北控长。 䕷芜零乱处，树色隐空乡。

又

喜有良朋话，幽怀静里加。 残碑前代字，晓月五更鸦。 远树迷青嶂，邉阴起赤霞。 十年湖海客，犹见老京华。

過天壇訪同門林嘉仲翁子亰

客里欣相过，春光入眼和。 白云生古瓦，苍鼠堕松柯。 汉畤铜台杳，秦封石马多。 其传南祀日，钟磬杂笙歌。

同許介壽過訪檇李呉念克

静气生清幄，浮心涤去嚣。 交情全白日，古道接青霄。 北海尊开近，南天雁忆逥。 廿年名下士，喜得挹轻轺。

柬同年闕翼公

握手犹昨曰，榕城腊暮天。 几秋闻战伐，何处认桑田。 短榻西窗梦，寒灯五夜烟。 好留燕市酒，相对话新篇。

方伯王襄璞先生招飮金魚池得山字

极目风尘满，尚余白日间。 晚烟堆夕照，暮树隐空山。 水浅鱼潜壑，窓虚月到关。 故园寒暑梦，渐向客中删。

小孤山

渐看两岸窄，忽拥一峰尊。 峭壁悬僧寺，平流汇海门。 燕穿石罅乱，帆杂而声喧。 历历战争地，沧桑何处存。

長安初夏賦謝金陟三先生

寂寞蓟门中，翛然接远鸿。 三秋两地隔，万里此心同。 立雪思无尽，怀奇愧未工。 西湖诸胜好，遥忆藕花红。

武林畱别羅瑞子

海内文章士，才名谁尔如。 园林全种竹，床几半堆书。 相见真成晚，定交恰是初。 离怀长缕缕，莫惜寄双鱼。

重過昭慶寺喜侍周樣園先生

此地四年别，重看意气亲。 逢僧皆旧识，作客是前身。 湖水秋能好，山光晚更匀。 天心原有为，尚尔眷孤臣。

同胡彦逺遊放鹤亭

旧传林处士，曾向此山居。 鹤瘦堪求侣，梅寒任著书。 性情天地外，踪迹古今余。 何日俗尘去，共君好结庐。

湖心亭晚望

湖水澄如碧，烟光四望通。 山山堆绿照，寺寺隐丹枫。 小舫桥边客，深秋日外鸿。 虚亭闲坐卧，百虑可能空。

南浦橋懷邵南公謝新堤黄德元諸同年

秋色渐铺树，溪声儘日闻。 廻环山势阔，断续客踪纷。 野寺常看竹，荒村半没云。 伊人南浦远，元坐对斜曛。

長安畱别夏鹵均

握手竟言别，愁从万里行。 那堪四载绪，相对一樽倾。 暑气连驿路，乡心动客程。 闽南回首望，直北是燕京。

天壇同許天玉晤别康小范

巳识君名姓，曾过廿数秋。 何当摇落后，更作故人游。 柳色垂河绿，松阴拂殿幽。 明朝驱马去，前路思悠悠。

金魚池喜晤同門許桐侯

万里风霜路，十年两度亲。 难将别后语，聊慰昔时身。 日澹莺声细，风清柳眼匀。 衔杯无尽意，烽火念吾闽。

乙巳^[231]客仙源崔玉及友尚又籛招飲同崔道先過崔奇瞻玉樹堂卽席和奇瞻韻

空山落叶疎，树色隐深庐。 愧拥陈蕃榻，欣亲司隶车。 剧谈频纵酒，论世每观书。 况听秋箫曲，同人意各舒(是夜歌者御仙傳奇秋簫)。

乙巳^[232]移居次陳子盤贈韻

踪迹风尘惯，归来客思偏。 多君情自好，相对意欣然。 阅世慵开眼，怀人欲抚弦。 北窗疎竹下，长日枕书眠。

丙午^[233]客蘭水登鳯山寺柬程碧洲諸同年

山色壶公秀，朝看爽气清。 榴花环水郭，荔树匝江城。 鸟隐空檐语，钟回隔寺声。 同人欣咫尺，良晤足平生。

仙溪贈馮洞如廣文

大雅真难再，因君怀枹倾。 谈交风雨意，论世古今情。 俸薄官能俭，才雄量不盈。 济时需伟略，未许逐鸥盟。

蘭水喜晤宋峩長

别后频相意，芜葭到梦繁。 喜君投析简，正好话柴门。 词赋眉山满，才名小宋尊。 江城戎马地，一榻独能存。

遂鄭肇修太史還朝(丙午^[234]重阳前二日)

先生名太史，才藻檀风流。 快睹还朝曰，何殊到十洲。 晓云连远寺，篱菊吐深秋。 正值龙山会，骊歌一曲幽。

丙午^[235]九日全崔五竺卞興書高雲客彭爾仁林艸臣集越山送陳子盤之廬江

去矣庐江路，扁舟系夕阳。 况当重九日，共醉菊花觴。 徐孺才名贵，仲宣词赋长。 知君饶好句，到处蒲奚艺。

丙午^[236]客鶴湖呈盛筠齋先生

黄鹤楼前别，萍踪数载俱。 何期游子辙，得拜先生庐。 宦迹三湘异，清风两袖余。 旧恩时萦念，莫讶雁来疎。

鶴湖别關中王壽格先生

握手都门后，怀深山水隈。 此逢欣意外，敢道客能来。 细碎当年话，殷勤昨夜杯。 未应别草草，一棹几萦洄。

鶴湖曹顧菴學士蒋鳴大彥亭諸同人見招

春色蒲江城，难禁客子情。 喜逢朋旧好，自觉素怀倾。 细雨欣今夕，深巵耐五更。 莫言相见晚，良晤足平生。

鶴湖沈木門年翁見格座中有善絲竹者喜賦

怀抱君能旷，相逢便率真。 应知方外侣，可是意中人。 江柳渐舒雪，园梅欲放春。 阮生辙迹惯，莫厌客装贫。

戊申^[237]長安黄聞穉见招忆庚子^[238]陈蓼崖先生署中定交勿勿将逾十年矣

十载定交日，频怀北海尊。 许多劳梦寐，未得数晨昏。 古道真难见，人情不易言。 披襟有叔度，风雨自堪论。

寄懐友人山居

归来嗟已晚，薄宦走天涯。 岁月销乡梦，干戈老鬓华。 野云穿径窄，归为逐溪斜。 我友山居好，荷锄学种瓜。

壬戌^[239]移居山庄

廿年滞远宦，归到一身贫。 梁燕依旧侣，山花认故人。 生涯泉石足，家计菜根新。 板屋清溪在，携矶下钓纶。

寄山中諸衲

鹫岭旧游地，沧桑不记年。 青蛇上竹径，谢豹踏秧田。 佛瓜留尘梦，电光幻劫缘。 柴桑独好饮，相对喜谈禅。

寄鰲江從遊諸子

山斋聚首日，三十度春风。 索笑思梅白，惊秋忆柏红。 存亡知己泪，感慨乱离衷。 别久倍相念，凄然怅远鸿。

姑蘇客寓訪鄭鞠思版部

欵乃声难歇，尘嚣日夜喧。 画船箫管曲，水国雁凫尊。 渔火环城市，春灯乱野村。 好搻清净倡，一洗耳中根。

虞山卽事

虞山春景好，百卉梃芳标。 野树村村屋，鱼义处处桥。 梅花香老干，柳雪濯新条。 薄暮归舟急，莺声送客娇。

别翁岸甫年姪

兰谊居父执，周旋礼更饶。 老余头似雪，看尔齿方龆。 架上书千卷，窗前竹数条。 豪吟有胜友，时醉虞山椒。

癸亥^[240]十五夜同陳天亮何西園呉山㸔燈

不禁传兹夜，星桥灿列阛。 暮云连海嶠，晴树隐江关。 梵语来天界，钟声到佛颜。 廿年登眺处，徒剩鬓毛班。

林郞山别駕招飮張恒之小山亭次韻

虚亭无俗坌，平池涌寒泉。 遥见玉峰益，时听石乳溅。 传杯欣雅集，得句愧佳篇。 凝向渔人路，桃源别有天。

又

下築依城市，一拳具大观。 似来蓬岛外，恍八画图间。 径转新流细，石穿古木蟠。 可能长坐卧，儘日挹澄澜。

蜀中登陳子昻先生讀書臺次先生原韻

极目高台古，烟光四望逥。 众山环碧落，乱树接青霄。 一径通僧室，孤笻过石桥。 当年琴碎后，疑有鹤堪邀。

又

荒臺高百尺，坐想一琴逥。 树色连青嶂，溪声响碧霄。 僧畱月下榻，门对寺前桥。 莫道才人歇，慧灵尚可邀。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一（七言律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長安元旦次林介山太守韻

朝來古樹入窓匀，客思頻添萬里身。 玉殿雲生三秀草，金甌露澹一天春。 許多鳳管吹深院，無數鷄聲唱隔隣。 㸔罷早朝人似簇，六街踏遍馬蹄新。

長安送同年鄭素生莊世愼龔太薇南旋

蕭蕭鴈影向雲邊，杷酒臨岐意愴然。 自有交情全古道，無多心緒讀殘篇。 蘆花夣隱黄河月，柳色杯銜白下天。 翹首故園西郭路，羡君歸馬度輕烟。

同甬上胡質明早發沂水道上

相逢喜作帝京遊，不盡雲烟兩眼收。 曉月霜歸茅屋上，殘更角喚古城頭。 河流曲析看沂水，山勢紆廻認兖州。 却道主人能好客，孟嘗自昔有傳謳。

穆陵關

十年風雪擁宵征，遊于他鄕白日情。 磧上深更聞鴈語，橋邉殘月聽鷄聲。 蒙山半入穆陵道，濰水全趨渤海城。 足跡應從行處遍，誰堪携丰話平生。

庚子^[241]早秋登黄鶴樓

城外驚濤欲拍天，滿懷秋思正范然。 睡翁巳去空畱跡，黄鶴曾飛自昔年。 暮樹平分雲夣日，朝㠶逺接漢陽烟。 祗今不攺繁華景，惟有長江碧水連。

長安贈楊松生

羡君名姓蒲燕京，市隱猶餘世外情。 一夜朔風悲戌角，十年烽火憶江城。 河流積雪侵衣冷，草色當春入眼明。 聞道漢家能好士，甘泉喜有賦初成。

辛丑^[242]春杪送紀伯紫還白門

孤㠶逺引出三山，隔寺斜陽照別顏。 杯酒殷勤千里外，素心繾綣兩人間。 溪流曲曲鄕思渺，霜葉蕭蕭客夣删。 自愧交貧無以贈，梅花幾㸃送君還。

寄呈都憲龔芝麓先生

曾從淸署識荆州，齋裏芙蓉景自幽（先生有三十二芙蓉齋）。 車馬轍多思李郭，植垣疏蒲想伊周。 名山文著五千字，藜火書成十二樓。 遥望帝鄕萬餘里，何時重作程門遊。

洪江畱別李子素曹子康劉以南

每思作客生平慣，倍覺經年別友多。 何處潮聲喧野寺，幾家燈火徹漁簑。 板橋短夣三更月，春雨懷人一夜歌。 烽警故園猶未息，囑君好自愼風波。

却寄遂陽毛梅君明府

離情惘惘倍牽余，五載曾經六寄書。 時有高人來夣寐，且將濁酒付居諸。 才窮自覺功名薄，性拙偏逢生計踈。 安得元方解組好，半携詩卷半携鋤。

建州同年謝新堤邵南公黄德元過晤

多君蘭誼徹雲霄，携手相將過小橋。 風景近看三月異，烟光平望一襟收。 感時共識農桑好，閱世方知貧賎驕。 呉越燕齊踪跡遍，何妨重泛漢陽潮。

建州廣文鄭羽人過晤

扁舟晚泊建溪東，驛路花開徹水紅。 湖海經年慚野老，乾坤大地羡漁翁。 不才未免虛名累，多病還餘藥餌工。 莫話薊門昨日事，雪甲茅屋可堪同（都開曾同羽人結茅雪中朝夕比隣）。

禊日舟次阻雨

梅雨全晴欲暮天，洪塘棹達客心縣。 畏看芳景臨驛路，愁聽春聲到杜䳌。 親去不堪傳捧檄，才踈何處可逃禅。 孤舟落日蕭蕭雨，滴盡鄉思到枕邊。

得睦州蔣雲從近况柬以訊之

别來五載意偏饒，靜夜懷深南浦橋。 近况每從良友得，旅䰟易爲故人消。 春明嶺外鶯聲老，雨散雲邉鴈字逕。 何日桐江一壺酒，與君共上釣漁船。

樜浦送張九德還古睦

駝頭鷁尾閱經旬，天際相隨一葉親。 猶肯迂踈容我懶，何妨嘯傲任君眞。 橋邉折柳情能好，雨後㸔花色倍新。 杯酒暫從南浦别，莫忘此日是三春。

柘浦溪行

春深綠樹蒲荒城，閒步溪頭百感生。 老大不堪長作客，浮踪猶是逐虚名。 登樓有賦思王粲，逆旅何人問馬卿。 極目楚江千里道，空山積雨暮雲平（時將入楚）。

崔濤山明府卜築柘浦賦贈

宦踪猶是客天涯，柘浦依然匝歲家。 自覺一官淸似水，尚餘三逕日㸔花。 橋邊得句吟春艸，溪上傳杯對晚霞。 共羡解龜如許趣，不妨撥火煮新茶。

寄呈王方伯愼菴先生

儘日溪聲未忍聞，閒愁無那客心紛。 乆抛踪跡任萍梗，纔夣關山幾夕昕。 鴈羽不傳春後信，龍門逕望嶺頭雲。 隣鷄唱徹商知己，惟有仲宣念獨慇。

柘浦雨中同年王逺心過話

出門便覺路行難，野寺幽棲夣易单。 雨氣全妆昨日暑，春風半釀一溪寒。 燈前綺語僧删盡，亂後音書客寄殘。 聞道畵昝京兆慣，月明正好醉欄干（達肥曲江駕囘新納一姬）。

權浦畱别諸子

幾畨寂寞客中情，春水溶溶意自傾。 雅韻不殊衛洗馬，雄才寕减漢張衡。 西山夣繞窓前月，南輔人迷嶺外鶯。 莫說今朝離别易，素心相許足平生。

過天香閣贈益然上人

深街曲巷古柴門，風景蕭然似野村。 作吏不來元亮夣（上人歷官給諫拂衣八山），逃禪自覺逺公尊。 池頭雲氣移花影，閣上天香綴月痕。 安得八山賦歸隱，華嚴一卷話黄昏。

登夣筆山同呉澹如

滿林踈竹笱初肥，梅雨瀟瀟動客衣。 三月風光催别路，一春愁緖付柴扉。 荒村日落溪聲逺，古寺花深爲語稀。 夣筆當年人何處，空山靜對野雲歸。

壬寅^[243]客柘浦喜遇黄績咸南旋

文酒猶能客裏親，十年踪跡半風塵。 敢言惜别當初夏，寜信相逢又暮春（客歲初夏别自都門）。 亂後桑麻殊不攺，意中朋舊總傷貧。 羡君詩滿長安篋，好句吟來字字新。

黄績咸北旋得讀陳子升詩賦懷

客裏無聊元坐難，多君珍重付詩㸔。 香生紙上人如玉，字落雲邊氣似蘭。 洗馬風流思衛玠，河陽雅度想潘安。 愧予猶上燕京道，羸得懷中一刺漫。

盆亭噸

盆亭噸外信州路，斷續高峰逺接天。 雨急溪聲驚作大，林深爲語聽能圓。 看來踪跡全無定，望去雲山自可憐。 曰暮欲尋何處宿，隔橋人喚打魚船。

晚泊江州望匡廬

逺望匡廬不可登，蒼茫形勢自崚嵋。 共傳偕隱周時士，尚有逃禪五代僧。 地控呉江通楚服，湖連彭蠡按隆興（彭蠡西接南昌隆興朱故名）。 停舟欲向山中問，自暮空餘漁父罾。

大孤山

巋然山向水中生，石壁層層移客情。 一墖嶙峋白日影，半江淜湃怒濤聲。 匡廬望斷雲前寺，湖口看圍嶺上城。 爲問滄桑經幾變，年年此地自分明。

自巴河早發黄州

朝來細雨欲霏濛，眼際蘑蕪隱碧空。 兩岸人家千樹裏，數竿釣艇亂流中。 烟雲原是看閩好，山水猶稱過楚工。 赤璧會傳前後賦，黄州城外憶坡公。

侍飲方伯劉公愚先生楚署中

十年巳遂荆州願，此日重廻國士腸。 自愧無才空冀北，漫言有鴈過衡陽。 庾樓座滿芙蓉月，薇署歌傳茉莉觴。 三楚羽書今漸息，垂垂南國有甘棠。

壬寅^[244]重登黄鶴樓

三載重登黄鶴樓，滄桑曾憶幾千秋。 舊時臺榭笙歌欲，眼際雲烟日夜浮。 漢水西連巴子國，楚江東接秣陵洲。 棋秤鐵笛人何處，數片殘碑空自畱。

同年孫淵溪學憲過訪招飲武昌署中

城頭角唤客心初，喜有高軒過敝廬。 海內文名推北斗，天涯聲價重南車。 尊開朗月三更滿，座引淸風一榻餘。 此地兩煩當宁顧，知君畏食武昌魚（淵溪前恤使入楚撤囘兹文衡湖南又疏裁别補）。

楚中别同年張觀吉

經年何事逐風塵，蘭誼初從此日親。 作客逕分庾嶺月，看詩閒對楚江蘋。 人當閱世懷能曠，語到他鄉意自眞。 黄鶴樓前握手别，鬚昝猶見一畨新。

望漢陽哭同年㳺式似（爲漢陽司李卒於官）

萋萋芳艸悵離情，愁聼晴川有鶴鳴。 執法猶能畱太古，婆心原不逐時名。 塵緣删去如僧澹（式似茹素二十餘年），宦况蕭然似水淸。 曾憶都門重握手，臨風睇望淚交倾。

登晴川閣

閣上層陰暑氣凉，晚風吹動茭荷香。 江流逺引千㠶出，日色平鋪萬椕蒼。 門對東湖連鄂渚，山浮大別擁荆襄。 晴川逕望思何極，猶自天涯滯一方。

端午前三日黄鶴樓懷同年程碧洲

碣斷亭蕪白日移，長江一水獨漣漪。 每當朗月思玄度，儘有淸風想紫芝。 客緒畏逢佳節至，鄉心不耐旅烟吹。 金門賦罷傷搖落，薄暮空聞皷角悲（庚子^[245]同碧洲客楚日遊楼申今碧洲爲曲江名儁余以被放再迸斯地）。

壬寅^[246]端午孫淵溪招飲楚署以扇頭見貽

寂寞無如逆旅多，廿年踪跡半蹉跎。 尋常作帖慚求米，潦艸臨書愧換鵞（曾有小艸奉贈）。 敢說他鄉逢節序，何時故土罷干戈。 客中氣色添十倍，巴里猶聞白雪歌。

聞許天玉客廣陵未歸簡寄

聞道征車又入呉，廣陵佳景正堪娯。 一肩行李風塵共，數卷琴書山水俱。 作吏不甘棲枳棘（天玉都中不肯遇選），騷人自合老江湖。 嗟予亦是他鄕客，愁聽城邊滿樹烏。

武昌賦别盛筠齋愈憲

客裏欣逢楚水邊，京華一别忽三年。 曾叨國士漫相識，深愧窮愁未着鞭。 知己難於憂患日，感恩易在成生前。 臨岐握手增惆悵，畏讀蒹葭白露篇。

武昌簡陳學鈍克忍何克殷翁勉菴林嘉仲爾遜丘岱雲諸同門

仲春一别夏將半，樂事相逢倍憶君。 難語窮途悲阮籍，猶傳斯世有田文。 樓名黄鶴仙踪查，閣望晴川白日曛。 翹首故園渺無際，不堪大地更從軍。

簡許介壽

臨行曾囑楚中産艾艸，圖書與剡藤。 不信窮愁眞有病，尚餘名勝自堪登。 人逢世亂憂桑梓，客到異鄕念友朋。 鷄黍堂前杯蒲座，知君儘日酒如澠（鷄黍堂介壽齋名）。

簡曾二攺同年

每從曲巷日相親，風雨別來閱數旬。 山水意中添客夣，干戈眼裏憶君身。 書藏萬帙㸔懷古，酒滿千杯自飲醇。 廿載勞勞車馬路，何時重附荔校民。

孫淵溪招飲洪山寺同柯臣堯吳于白黄穉谷

招檇好友策輕騧，緩步東門一逕斜。 古墖平涵衡岳影，虚樓俯瞰洞庭槎。 江籬芳艸雲全覆，斷碣殘碑日半遮。 飲罷醉扶黄鵠路，笛聲何處認梅花。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二（七言律卷之二）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同柯臣堯吳干白黄穉谷逰鐵佛殿贈眞如上人

暑氣炎炎白日蒸，相逢蘭若訪高僧。 寺傳鐡佛如來古，派接黃龍最上乘（係黄龍祖師卓錫道塲）。 一鹿獨含金粟艸，䨇鸞欲舞寒筵氷。 他時好訂開山錄，應列君名第幾燈（寺中鹿鸞當事遺以放生）。

畱别柯臣堯吳干白黄穉谷

元龍意氣此生饒，異地别離魂易消。 楚水巫山千里夣，孤㠶落日一江潮。 客中短刺風塵賤，亂後音書故國遥。 爲訂秋來黄鶴約，共君乘醉聽吹簫。

壬寅^[247]中秋宴集學憲孫淵溪白門署中

漫說浪逰似阮生，連㸔秋月五囘盈（予自戊戌^[248]客遊五閱中秋）。 竹床角繞家園夣，午夜燈催客子情。 衞順有懷虚鴈影（時自楚來望友人書不至），白門何處度簫聲。 同人湏醉樽前酒，好與他時續舊盟。

楚中同程碧洲逰洪山寺拜佟觀瀾太先生墳

晚風靜向客心吹，蘭若共斟酒一巵。 㸔到洞庭湖永濶，望來衡岳野雲低。 牛眠曾說孤臣塚，石馬共傳孝子碑。 此日同逰齊下拜，何人不起峴山悲（先生金南皮士民立祠至今禱祝）。

武昌得同年鄭瓊水近况簡寄

干戈尚剩亂中身，客路風霜倦楚濵。 魚信乍思兩地杳，鴈行自覺十年親。 花逢仙令荒城滿，俸到神君野鶴貧。 姑射山頭雲縹緻，幾時重過問迷津（時令汾陽）。

同學憲孫淵溪舟次皖城懷給諫黄儆菴

舒州城外雨霏濛，驛路傳呼錦纜匆。 天柱山連湖口北，大江水接海門東。 烽烟夜靜惟聞柝，廬井秋深㸔集鴻。 爲問嬰城當日事，祗今童叟說元功（己亥^[249]寇警城頓以全）。

郢中與同年黄謙吉

孤㠶漾暑入荆南，滿目烟雲興自酣。 但說胸懷同叔度，空傳藻思有羅含。 官清惟飮滄浪水，性俠時㽞越石驂。 李署風廻閒鶴夣，月明正好更深談。

早發漢川卽事

漢川一路烟光好，夾岸茅房綠柳多。 日隱空山看紫塞，江流濁水認黄河。 衝泥乳燕深深下，傍艸蜻蜓數數過。 逕向荻蘆平處望，晚風忽送打魚歌。

登陽春臺（臺在郢州城內）

陽春臺上雨初晴，向晚臨風爽氣淸。 三澨水奔雲夣澤，鹿門山擁漢江城。 殘碑廢殿歸荒艸，斷鴈飛烏没野荆。 有曲不妨和白雪，莫教郢客擅歌名。

同昆陵龔麗五客郢上

天涯踪跡易生愁，北郭寺深一水幽。 晨皷暮鐘懷渺渺，残宫荒殿思悠悠。 曾傳孺子前來榻（麗五曾遊北地），此日仲宜何處樓。 喜有良朋頻對語，不妨長作五湖逰。

郢上過蘭臺觀朱玉井（井在學宫内）

楚襄形勝未全灰，遺跡猶存漢水隈。 儘有淸風入講座，更無翠葢上蘭臺。 井餘古石穿殘澑，碑列空庭隱碧苔。 爲問高唐當日賦，至今猶羨大夫才。

壬寅^[250]客武昌寄呈方伯王愼菴先生

類年客子忽驚秋，寂寞空庭易作愁。 艸色靑迷沙際棹，柳陰綠泛岸前鷗。 才名自昔推逸少，姓字誰傳有馬周。 兵火閩南曾息否，越王臺畔想風流。

武昌畱别許魚文諸子

三載曾經兩度逰，扶笻閒對楚江萩。 且將淸况還天地，别有生涯㸔鷺鷗。 濁酒可能良夜醉，交情未許古人求。 客途頻檢携來篋，嬴得奚囊句滿舟。

武昌秋日

武昌市上鯉魚肥，昨夜秋風吹客衣。 浪跡十年殊足訝，萍踪數月欲何歸。 誰縣高士南徐榻，曾憶先生五柳扉。 世事浮沉成一局，不妨深隱與時違。

武昌别同年龔慕寰併次來韻

梧桐葉落曉風淸，客裏何堪話别情。 照眼花枝迎露澹，侵人月色入簾輕。 登樓自覺暮烟逺，得句乍看秋水平。 寂寞無如羈旅甚，願君早渡武昌城。

白門客署呈司農周櫟園先生

道是燕臺兩載別，浮踪無處不依人。 呉山楚水舊過路，剩夏殘秋此日身。 文酒懷深風雨緩，艱難想到雪霜辰。 白門咫尺程門上，好聽鷄聲唱隔隣。

懷王望如先生并長公玉掌

瑣院風凉秋氣淸，伊人咫尺不勝情。 別來燕市兩圓月，坐聽秦淮幾夜笙。 浪跡經年悲阮籍，私心何處叩方平。 傳家儘有省山集，自應大江負大名。

舟週毘陵懷謝殿颺先生（時僉憲海南）

巳向毘陵舟裏過，龍門咫尺隔天河。 三年策媿金臺賦，萬里懷深白雪歌。 瘴嶺秋來鴻鴈少，粤山春到鹿猿多。 逕知望闕亭前頌（望闕亭在瓊城李德裕所建），錄誌澄淸海不波（宋崔與之治瓊有澄淸錄）。

舟次懷呉庭發先生

滿天秋色落江干，露冷風淸易作寒。 未許疎狂開白眼，何妨潦倒護新官（玻想同年預淵溪所招）。 亂中雲樹過鴻杳，別後蒹葭到夣繁。 方語漁歌聽夾岸，懷人一夣思漫漫。

壬寅^[251]九日客澄江簡寄國史高雲衣并懷同年陳子韓

滿目蒹葭湖水隈，思君一夜夣燕臺。 三秋塞北無鴻過，九日江南有菊開。 別後鬚督何所似，客中踪跡總堪哀。 天涯咫尺潘安令（陳子韓令靜海），時送梨花濁酒來（梨花春都門酒名秋過方市）。

簡錢唐胡彥遠

元坐高樓日欲陰，凭蘭倦聽爾淋淋。 忽驚春意先梅眼（庭前藥梅一樹巳先吐葩），乍覺霜瘼入菊心。 一水懷人缱客夣，半窓愁緒付秋唫。 六橋處處舊遊路，擬泛歸舟話素琴。

白門客署呈中丞佟滙白先生

燕臺諸别忽三秋，咫尺龍門萬里逕。 不盡風塵悲院籍，許多聲價想荆州。 閒聽鳥語過深院，坐對花陰到小樓。 獨有秦淮諸勝好，萍踪何日附仙舟。

澄江署中卽事

床頭鳥語幾番新，愁聽經年湖海人。 殘菊夣中家每到，蠟梅窓上月能親。 名山歷盡難成史，好发交多快飲醇。 自愧阮生疎懶慣，不妨世法任吾眞。

澄江客署次存雪亭壁間韻

霜毛兩鬢覺痕班，湖海經年老客顏。 半壁墨痕侵榻冷，一泓秋水照杯閒。 花開菊裏聞香至，日到雲邉憶鴈還。 囘首勞勞塵土夣，幾時洞破利名關。

同孫淵溪學憲舟過金山寺

寒風䬃颯曉濤生，簫皷頻催錦纜行。 環島列廛如海市，一山擁水似江城。 禪房畫靜僧來徃，野�徑花深客送迎。 十載幾囘過此地，不堪更聽木魚聲。

澄江簡林聳霞倪全人黄介行林閬仙紀石侯羙侯李子逺章孟尊

晝靜風廻曙色蒼，攤書坐擁覺懷長。 許多落葉堆夜雨，無數寒花綺曉霜。 閱世偏知爲客噸，逢塲每訝逐人忙。 幾囘夣繞仙霞路，畏聽暮鴉噪短墻。

澄江懷廖攻瑕陳龍季蔣用安林艸臣王素毳諸子

風風雨雨過重陽，天際伊人水一方。 入眼花校看柱菊，關心鴈字憶瀟湘。 高樓唫罷驚秋短，隔寺鐘稀覺夣長。 安得此身閒去住，共君買醉白雲鄕。

詠蠟梅

獨從雪裏襯羣芳，照眼花開貼樹黄。 百顆擎來似嚼蠟，一枝風送自聞香。 寒葩未肯同籬菊，瘦影猶堪伴海棠。 最是江南春色好，多君先上旅人裝。

雪夜同李葆甫眞州署中

十載曾聞諸李名，披襟靜對百懷生。 共知醇氣貽人古，喜有高談入座淸。 夜角頻催逆旅話，寒鴉齊唱隔墻聲。 瀟瀟廻雪堆籬樹，疑向山陰道上行。

白門過嘉善寺訪鉉耳和尚併約其歸閩

建業城西春艸肥，空山野寺鳥爭飛。 乍聽梵語來天界，忽訝鐘聲落翠微。 石磴高懸迷古道，竹籬斜掩護柴扉。 臨行遥訂生公約，莫負雲邨一棹歸（和尚住閩曽著有賣雲邨說）。

澄江喜同年曽文中自閩至

仙霞望斷無消息，旅夣鄕思儘日催。 相見意中人盡老，喜逢嶥外客初來。 夜深別院猶飄雪，春到江南方看梅（閩梅開自冬至江南以北當春始開）。 潦倒風塵長寂寞，對君自覺好懐開。

廣陵呈太史李長文先生

浮踪猶得泛輕刀，春雪離離景自饒。 别緒幾更寒暑夣，残家况値雨風飄（時家在遷移中）。 十年作賦傷搖落，是處登龍羡絳綃。 永夜深慙今國士，那堪重過廣陵橋。

客廣陵劉峻度齋頭夜話

姓字猶傳百尺樓，思君幾度夣楊州。 何期客路欣相晤，敢謂貧驅易遠逰。 細雨輕添竟日話，深巵耐引五更籌。 滿園紅白春前樹，下築無如此地幽。

澄江客署得叅戎霍維翰近札

誰敎駐節到閩南，鴻鴈初傳嶺外函。 未信馬卿書莫上，猶誇去病劍能談。 危途舊憶茅中屋（都中與維翰結茅相依三載），客路新經白下菴（予動從白門囘）。 遥訂秋深風雨約，直從幕府解征驂。

澄江署中留別學憲孫淵溪同年

在艸萋萋春雨寒，臨岐猶唱别離難。 千秋聲價應思李，八代文章獨起韓。 渥水有驅皆入廐，柯亭無竹不登壇。 呉山楚渚經年夣，忍使東風泛木蘭。

澄江客署咏木蘭

玉質始姢二月春，烟光乍綻露華新。 素娥影伴渾無迹，白雪姿分逈出塵。 刺史筵中堪咏客，江州道上好尋津。 幾囘月下漫偷眼，錯認庭前蒲樹銀。

客廣陵簡寄同年徐桐霞（時令增城）

十載崎嶇南北路，萍踪未到五羊城。 思君此日宦遊處，永夜易牽知己情。 令到潘安花看蒲，才當徐孺賦偏宏。 羅浮山上春光好，逕趂鴈鴻惠客征。

甲辰^[252]眞州畱别張南溟程蒼孚進士

猶是元龍百尺思，燕臺握别許多時（辛丑^[253]公車訂交都門）。 鴈音莫度仙霞嶺，艸閣新添瓜步詩。 作客三春家裏夣，催人一棹雨中巵。 大江南北望無際，夾岸愁聽喚子規。

癸卯^[254]春杪湏江道上喜晤王逸菴先生時再奉使入閩

雲搖鴈影過仙霞，驛路欣逢出使車。 客緒未能傾白雪，臣心尚爾重皇華。 虛樓鳥喚春垂暮，野店杯銜日欲斜。 見說故鄕烽火息，中山正好泛輕槎。

柘浦訪益然上人喜晤江陵李原愽

荒城三月曉風吹，正是春光欲暮時。 爲客最宜逢好友，談禪却喜較新詩。 空庭雨滴餘鐘磬，谷旦雲生㸔鷺鷀。 十載倦逰過此地，共君重訂學疲緇。

癸卯^[255]南旋呈學憲陸宻菴先生

八閩乆巳矚文星，藩鑑共傳兩眼靑。 奇璞每能酬榮士，殊音猶見識柯亭。 千秋馬帳推出斗，一代說？？典型。 最是類年湖海客，喜從天際挹滄溟。

甲辰^[256]長安天寜寺侍謝殿颸先生

寂寞經年萬里客，何期函丈得相親。 敝裘莫擁當春雪，殘篋空餘昔日身。 幢影輕摇看佛古，鐸聲遠送認僧眞。 仲宣詞賦寥落甚，忍逐長安撲面塵。

天寜寺喜晤謝瑞公世兄

長安市上幾秋冬，十載鴈行此曰逢。 客緒新添三月雪，愁懷畏聽五更鐘。 西山爽氣迎人澹，隔寺踈烟八座濃。 共道故交京洛蒲，可能頻過問茅容。

甲辰^[257]都門别金陟三先生還南

程門幾載侍遊踪，燕市何堪話别重。 璞不逢人空指玉，駒當伏櫪愧稱龍。 塵中潦倒懷王粲，㸑下知音負蔡邕。 囘首深山學道好，數聲鳥語數聲鐘。

甲辰^[258]客仙源畱別陳聖璽明府時謁選都門

荒城積雪擁征鞍，祖道銜杯話别難。 毛義祇今慚捧檄，元龍自昔重詞壇。 堂前花滿琴聲韻，座上風淸鶴夣閒。 到日長安懷渺渺，西山直作黄山㸔。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三（七言律卷之三）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别總憲郝敏公先生南還

天下文章世所宗，先生眞不愧夔龍。 汪含共識司空量，爽朗猶追太傅蹤。 榻下南州聲自貴，尊開北海興偏濃。 明朝驅馬桑乾路，極目西山第幾峰。

乙巳^[259]暮春同王掂開何晉卿許天玉陳佩芳鄭正侯王爾玉諸同人集玉河看新柳時椐開之榆林余將買棺南旋分得新字

長堤柳色綠初勻，澹蕩風光入眼新。 却喜天涯同作客，那堪杯酒送離人。 孤㠶晚渡黄河月，匹馬朝嘶紫塞塵。 詞賦羣公珠玉滿，不愁萬里篋中貧。

同年翁勉菴謁選李官余將還閩賦别

柳色葱葱綠正繁，羡君輿馬赴長安。 廿年壇坫文章士，此日朝廷執法官。 知己有懷欣結綬，客心無計挽征鞍。 而今好試亷平手，氷鏡猶㸔六月寒。

乙巳^[260]初夏送許天玉令安州

我黨文章君最盛，廿年姓字重南閩。 每因棒檄思毛義，却喜弹冠有許洵。 路出咸陽碑碣右，邑經名宰品題新。 應知夙負治平畧，卽日徵書作諌臣。

送同年曾二攺司李廬州

風流詞賦擅才名，綬綰廬江按部淸。 驛路喜聽鶯語細，雕鞍緩控馬蹄輕。 祥刑自識于公恕，解綱應推廷尉平。 案牘不繁逰讌暇，知君踪跡半蓬瀛。

題林介山太守江頭别業

共羨歸來解組身，飄然不厭槖中貧。 但云此地種梅好，可是當年放鶴人。 一棹長畱波裏月，片㠶時掛甕頭春。 輞川山水洪江似，惟有先生入眼眞。

丙午^[261]客蘭水畱別鄭瞻紫彭思齋周輿仲林澹亭程碧洲林浣亭諸同年

四月荔花滿樹香，雨餘天氣日初凉。 愁當海國亂離後，喜有同人醉客觴。 懷古藻思追沈宋，感時風雅踵王楊。 貧驅踪跡應難定，秋水蕪葭到夣長。

丙午^[262]客史溪同楚黄劉岡玉集毛孝瞻署中

開簾逺㸔七峰晴，野寺雲封萬壑平。 未信哀鴻今日甚，偏傳製錦一官淸。 塤箎同奏廬江調，風雨長存戴笠盟（岡玉與孝瞻卄年石友）。 酩酊數杯更靜後，喜君危坐設無生。

同郭蓮峰先生飲林平山先生集鷗亭

半畝名園隱郭西，幽亭畱得野雲棲。 閒徵飲伴鷗爲侣，醉集詩豪菊作題。 牕外窺人三徑月，橋邊送客一灣隄。 先生高節眞難似，應咲移文有稚圭。

郭蓮峰施虹澗二先生重興靈石寺

向晚停車驛路東，閒㸔古寺落花紅。 不因酒許思蓮社，却喜禅談憶逺公。 曲澗水淸環榻冷，深山月白洗雲空。 何時荔薜謀歸隱，靈石峰前作釣翁。

丙午^[263]蘭水署中賦别王聖若别駕

相識㑹於廣陵道，燕臺萬里復披襟。 祗云價出龍門貴，自覺交因馬帳深。 風度荔香添客韻，杯移月影入庭陰。 壺公山上石如壁，直紀循良政百尋（聖若長文夫子門士）。

丙午^[264]重九喜晤汪東嵓明府同呉子緩小集

閩省荒殘吾邑甚，叟童其道使君淸。 敢因見舄誇仙令，却爲魚懸識治聲。 籬菊澹人愁思達，芳尊夜引素懷傾。 傳家舊有龍溪集，不讓當年學士名（宋學士汪彦章爲龍溪合著有龍溪集）。

戊申^[265]長安紀伯紫招飲

萍踪猶喜薊門親，杯酒慇懃話故人。 七載支離別後况，三秋貧病近來身。 微名愧逐逢塲戲，拙性愁無渡世津。 欲抱詩篇投粟里，半鋤長作太平民。

長安簡仙源崔又籛

曾從珂里話淸秋，醉後頻登百尺樓。 樂事但知良反好，賞心自覺美人幽。 經過山水餘靑眼，偃蹇風塵易白頭。 微祿却嫌予朽拙，羡君應是濟川儔。

長安周輿仲同年招飮井貽畵箑

秋風乍起鳳城西，十丈塵中信馬蹄。 極目烟雲關塞渺，覊心鴈字海天低。 隔墻柳色窺人澹，㮄寺鐘聲入夜凄。 杯酒慇懃情不極，臨圖猶贈古靑溪。

同陳惟照林嘉仲主爾玉曹子上林持之集長安大慈仁寺

燕臺芳景經年遇，獨有兹秋景倍佳。 但得故人同月醉，却㤀踪跡在天涯。 深閨寒杵聲歸夜，古寺蒼松影入階。 共道三都詞賦滿，大冲名姓未應埋。

己酉^[266]九日總考崔子高副考白念蓼両先生格飮益州明逺樓

層樓百尺接星台，玉露金風動地來。 但說登高湏載酒，敢云取士得眞才（同考得士七人十魁內列三人又搜援葩經房張君李君）。 逶迤城郭千峰轉，迨逓雲烟萬樹廻。 莫道益都荒徼逺，聖朝文敎自天開。

蜀署己酉^[267]除夕

除夕荒城細雨霏，梅枝乍吐柳枝肥。 不因邑小官衙靜，自覺民安吏事稀。 殘臘巳隨寒夜去，鄉心先逐夣魂歸。 何時卜隱西湖側，長着道人蘿薜衣。

果城同張讓木周其生柳培遠俞雍求沈石公諸同寅登賽雲臺

賽雲臺上午風淸，東望巴江萬堞平。 古墖逺連山外影，斷橋近接澗邊聲。 棲眞仙女朝陽洞（上有仙女謝自然煉丹洞），償芋神君安漢城（果城卽安漢城）。 客舍不湏愁寂寞，濁醪好向杏花傾。

己酉^[268]哭學士李長文先生

北望龍門悵所依，巴山雨夜淚頻揮。 人間未許間長吉，天上公然隕少微。 聲價立朝供奉貴，文章弭筆史臣稀。 自慚牛馬風塵吏，國士恩深願巳違。

庚戌^[269]九日登朗池翠屏山

儘日愁懷掃不開，一官逺别越王臺。 鄕心巳逐飛鴻去，樂事偏隨佳節來。 未有陶潛歸栗里，可無阮肇到天台。 翠屏不减龍山勝，好醉茱茰濁酒杯。

薛濤溪

垂鞭日暮到城西，白石寒潭一望萋。 十色箋傳名妓屋，百花香滿老僧泥。 深秋鴈影度雲逈，傍郭山光人眼低。 自愧無才擬韓洎，添修五鳯倩誰題。

益州謁武侯廟

卅欄碧檻俯南城，入廟驚瞻爽氣淸。 臣節到今埀漢史，將星何故墜前營。 春花秋艸畱遺恨，霜月寒鴉動古情。 莫嘆當年竟鼎足，炎劉一柱頼公擎。

楊子雲宅

西蜀舊傳楊子雲，生平口吃好沉思。 有人曽薦文相似，何代授經址獨遺。 盛世爲郞慚執㦸，終朝載酒快談奇。 澷言才子易銷歇，茅屋猶畱昨日碑。

相如當罏處

相逢漫說此當罏，才子佳人一代無。 鸞鳳操添琴裏曲，鷫鸘裘醉雪中壺。 空餘芳艸堆殘照，尚見斷碑隱舊廬。 千古英雄紅粉少，塵埃便識有眞儒。

望峨睂山

岷山迢逓接雲霄，叠嶂連岡獨出奇。 萬壑生風六月冷，三峰積雪九秋時。 知無佛祖畱金殿，自有神仙種玉芝。 誰說宦情不可斷，此身乆與白雲期。

過浣花艸堂

廣漢城西舊艸廬，浣花溪畔拾遺居。 共知殿上傳三禮，漫向幕中狎一魚。 林鶴野鷗成薜荔，靑山白石伴窮愁。 狂豪自是才人僻，莫訝當年渉世踈。

次李產魯太守咏牡丹韻

艸亭高搆物華新，喜對花王儘曰親。 根自衆香移去艷，色經興慶吐來神。 濃裝徑尺蜀葩異，綘尕千層洛瑞臻。 遥擬魏公開讌日，尊前醉賞有嘉賓。

荅戴登巗明府

天末蠶叢鳥道難，不辭辛苦累微官。 十年有夣欣同調，千里相思藉片翰。 治績謳傳新玉壘，名詩題遍舊詞壇。 何時一泛山陰棹，直到岷江訪戴安（時燈巗令成都）。

咏署中千葉蓮

山吏偷閒學種蓮，半池萏苗葉田田。 水宫麗質嬌能語，西子艶粧態自姘。 百辦香含秋露滴，千層錦褁曉珠圓。 未應道是循良瑞，太華峰頭别有傳。

辛亥^[270]禱雨環注邑境不及鄰封父老歡頌因賦

銀漢雲流未有期，蓬山一夜雨淋漓。 詎因誠感能昭應，敢道天高自聽卑。 撫字深慚循吏傳，焚香但咏飲永詩。 堦前童叟齊歡祝，共道豐年是此時。

寄荅張菊水明府併次來韻

漫言異地足相思，五載長擎歳月交。 著述曽傳平子賦，開函好咏謫仙詩。 松源畱蔭碑能古，朗水懷人鴈去遲。 最羡敬亭詩句滿，知君有筆破籓籬。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四（七言律卷之四）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賦荅林郞山别駕并次來韻

風流漫倩擅文章，尺素欣傳到逺方。 惜别人從洙泗隔，相思月對峨睂光。 花深臥閣時逰鶴，惠洽題輿快舉觴。 一入簿書腸便俗，家鷄恒愧續毛萇。

壬子^[271]黄卧菴自蜀赴江右臬憲任

憲臣建節赴豫章，彩鷁西飛擁錦行。 姓字舊稱干定國，才名還繼漢文強。 路經灧澦春懐渺，客過瀟湘夜夣長。 十載燕臺曾握别，深慚末吏老巖疆。

朗池八景（前賢各有題咏因賦）

翠屏聳秀

翠屏如畵列台前，萬壑千峰盡一肩。 古樹參差撑老幹，暮雲縹緲織輕烟。 鳥聲時奏當春曲，溪水長鳴儘夜絃。 願得荒郊日富庶，不貪勾漏有丹傳。

九曲流泉

一水瀠洄瀉不停，閒拖素練遶城坰。 源通宿海分西隴，派接天河赴北溟。 煦沫常蒸夜蜃氣，驚濤時捲老龍腥。 凭高欲望泉流處，翠黛雲封萬㸃靑。

雲鳯呈祥

何年瑞鳥孕丹山，萬里翺翔俯碧灣。 却愛梧桐幾百樹，不知苞羽落人間。 綺霞色映輝同錦，旭日光騰彩欲班。 未許長時棲枳棘，高崗頂上任飛還。

龍馬歸槽

曾說負圖是此君，霜蹄忽駐朗池濆。 肯同伏櫪覊轅侣，曾數負鹽戀棧羣。 金勒不嘶芳艸地，玉鞭長叱嶺頭雲。 怪來製電如龍吼，一夜追風萬里聞。

石牛臥嶺

幾度牧童叱不驚，荒苔亂繡石痕輕。 長眠風雨渾無恙，卽飯雲霞未可畊。 半背靑山㤀歲月，一肩綠水少經營。 何時騎出關前去，紫氣西來自在行。

芙蓉曉日

曾向湘沅移種來，芳姿綽約挺靑苔。 綠袍映日烟如帶，紅袖含雲錦作堆。 風過巖前香不吐，雨餘秋後蓋頻開。 年年江上拒霜發，不及山中一尕栽。

琵琶夕照（山形似琵琶前人作菓名誤今攺正）

忽聽高山有遠音，晚看曰色上層岑。 翠環不散長途恨，紅袖偏憐惜别心。 未有繁聲弹馬上，翻疑鐡撥動龍吟。 誰家引出隣舟女，一曲琵琶唱到今。

䨇蓬仙蹟

綏山原是古丹丘，碧澗紅泉天際浮。 藥杵長懸明月夜，石幡不動四時秋。 苔生窄徑雲迷寺，水浸斷橋竹作舟。 誰道荒城無政事，五年未得一囘逰。

癸丑^[272]初春呈江右方伯劉公愚先生

袍笏傳家世所稀，趨庭隸蕚盡生輝。 掖垣疏滿畱靑瑣，屏翰勛高動紫薇。 南浦雲連王子閣，西山霧捲洪崖磯。 幾囘夣繞豫章路，無計蠶叢一應飛。

暮春寄懷蔣揆義同寅

何幸蓉城傾盖逢，一官天末喜相從。 斷橋曲巷天涯月，殘夜疎燈古寺鐘。 縱飲劇談懷曼倩，攤詩得句想臨邛。 云烟稠叠靑如黛，西望峨睂第幾峰。

石竹山次葉文忠先生韻

瑶臺紫氣遠微微，洞壑烟嵐繞石扉。 一逕綠蘿泉共響，千尋丹壁烏爭飛。 黄爐酒飮稽康去，自閣詩懷賈高歸。 曾說仙靈能語夣，老翁心緒巳全非。

其二

凌空霽色靄微茫，萬壑千巖樹椕蒼。 碧落雲深畱佛火，紅崖夜靜見仙床。 山都負酒驚宵短，樵客談棋苦局長。 康樂夙饒登眺癖，捫蘿攀石也何妨。

其三

穹窿鷲噸接靑霄，勝友相携見鶴招。 許椽乆無驅虎渡，琴高曽有跨魚橋。 梵聲繚繞瓊臺近，香氣氤氲碧海遥。 栗里風光無限好，老來悔折昔年腰。

黄檗絶頂次葉文忠先生韻

舊是生公選佛塲，雲端鐘磬接西方。 三千世界銷眞刼，大地虛空禮法王。 崱屶孤峰入座逈，盤廻絶壁倚天長。 山翁到此㤀機事，好逐溪鷗渡野航。

其二

萬仭高峰路百盤，洞門深掩石床寛。 龍降潭水靑山暮，鴿放朱幡碧樹寒。 柚橘琱璫藏竹塢，眞檀靉靆徹雲端。 山中無數烟霞景，多少遊人眼未㸔。

其三

獅子巖頭去路窮，香烟逺送海天風。 歌闌桂父雲稠叠，曲散桐孫鴈嚦空。 石耳壁間生艸綠，桃花洞口染衣紅。 旃檀小隱饒眞趣，半榻羲皇古寺東。

其四

平鋪日色蒲林陰，石髮層層繡碧岑。 萬壑烟霞看不到，一䨇蠟屐得相尋。 龍腥夜捲潭雲黑，佛爪塵埋奕刼沉。 願借名山長駐足，四時花鳥見禪心。

福廬山次葉文忠先生韻

祗林隹勝恣遨遊，况復談禪有比丘。 松際天門通紫府（山有一天二天三天門），竹間石洞接羅浮。 枕流欲潄孫君齒，醉墨難濡張旭頭。 隨處烟霞堪入眼，老來杖履未能休。

其二

玲瓏洞壑望嵯峨，銀漢高懸北斗囘。 噸樹亂侵松逕窄，滿雲環抱石門開。 乆無和靖尋梅路，尚有生公說法臺。 普放蒲團跌坐穩，數聲淸磬出巖隈。

龍队寺次葉文忠先生韻

龍臥高峰石揷天，虛空法座隔塵緣。 銅盤十二催遊屦，花界三千識坐禪。 象林圍高曇作瑞，朱幡香靄鉢生蓮。 烟雲滿目添詩興，欲買名山豈愛錢。

仙井巖次葉文忠先生韻

開身原不逢塲怡，好友頻傾白雪觴。 跨鶴眞人傳巳杳，乘牛仙逕未全荒。 酒逢吏部鄰家醉，詩識靑蓮殿上狂。 得謝世緣成石隱，塵魔愁陣豈相妨。

廿載并州荔枝爲生客陳紫巖餉同人勝畵飽餐稱快得唇字（勝畵荔枝名）

萬見荔枝吾郡產，廿年逺客未沾唇。 琱盤擎出團霞顆，絳穀囊來剖雪珍。 巳識鷄冠難借喻，卽逢馬乳亦逡廵。 誰云不入君謨譜，願種千株作比隣。

同年陳三銘招飲（三銘由江寧令擢隴右司馬不赴任以年老乞歸）

三十年前同座主，相看白髪蒲頭新。 爲官始覺無官好，得意還思失意眞。 但得陶家山水趣，何妨楊氏子孫貧。 天公肻補蹉跎壽，同作烟霞麋鹿民。

壬戌^[273]蓼州陳畏菴署中七夕

年年此日客中過，耿耿䨇星㸔渡河。 橘種芳洲生計少，井埢書帶論交多。 慚無隹句題松菊，剛得閒身臥薜蘿。 漫道烟霞成痼癖，蕭蕭霜鬂易蹉跎。

胡獻卿喬梓相繼修文（四明署中晤阿孫恬士覺士感賦）

長康姓字夙傳聞，風雨榕城客袂分。 召赴玉樓喬梓約，香生珠樹季元羣。 名山遺稿畱司馬，妙染家藏臥少文。 廿載凋零親友盡，不堪鄕夣斷川雲。

河東喜晤林郞山别駕

使君綰綬判河東，駿望芳標逈不同。 龎統才長非百里，吕虔刀佩巳三公。 種花到處山城满，拈韻詩成墨蹟工。 鄭俠有圖方寸繪，流民大半煦春風。

河東喜晤陳湛苑同年

聚首燕臺惜别時，鴈鴻欲寄渺無期。 故園兵火家長隔，異地風霜客不宜。 珍重細詢魚米價，慇懃頻問鵲鳩枝。 萍踪偏喜能相晤，買棹仙霞莫厭遲。

别駕林郞山招飮中翰元轔聲鶴和堂

鶴和堂前罨畵開，霓裳數闋奏蓬萊。 登臨不假東山屐，覽勝頻傾北海杯。 匝院湖光連几席，環庭玉筍接樓臺。 輞川一笏圖堪賞，夜角城頭莫亂催。

五臺喜晤陳畏菴明府

臺上峰峰勢俱牽，盤蟠絶頂欲摩天。 雲封逹岫千村合，雪積懸岩萬樹連。 紺殿雕甍鋪象葉，梵壇碧瓦護龍箋（御書大雄寶殿）。 不湏勾漏覓丹竈，聞道山城有葛仙。

飲河東太守梁從先署中

銅符擢綰古河東，召杜謳傳萬井同。 鈴閣春閑花影靜，黄堂日麗鶴隂融。 廉泉曲曲瀠汾水，治蹟層層繡霍峰。 露冕不妨昭異數，循良自昔誌吳公。

太行山

太行延亘俯崑崙，大地長牽線一痕。 萬狀嶔嶔如虎豹，羣峰崱屴似兒孫。 寒烟籠樹連王屋，逺澗滙用到孟門。 王烈此中如可遇，好將丹竈細探論。

覃懷道中

宕漾春曦二月天，層疇一望艸芊芊。 荒村斜抱家家竹，野渚環流處處泉。 雲繞太行歸遠浦，樹依王屋接平川。 崎嶇客路風光蒲，不厭㸔花到杜鵑。

覃懷過晤龔容庵太守

河南第一號治平，童叟歡謳匝郡聲。 政譜家傳渤海舊，循良雅繼頴川名。 半簾朗月窺入古，滿座春風對客淸。 增秩賜金誇漢代，竚徵牧伯作公卿。

客濩澤喜晤黄岸園明府

燕臺握手廿年别，意外欣能客裏逢。 相見不堪詢出處，憂貧只合計桑農。 舊時知己驚凋盡，亂後交情較音濃。 藜蕨故園猶可採，莫將書劍滯萍踪。

過江浦畱別洪陟子同年

野濶風淸日正長，大江樹色靄蒼蒼。 雉馴麥隴看芝秀，鹿乳春亩見稻香。 不羡丹砂思粤嶠，偏饒竟舄到朝堂。 少年蘭譜今白首，花署欣斟醉客觴。

呈粤東中丞金大聲先生

中丞節龯古交州，憂國寜辭障海籌。 高嶼波恬蛟蜃靖，蠻烟浪息黿鼉妆。 孫陽一顧知增價，卞璞三遣惜未酬。 國士恩深何以報，長餘夜夣到羅浮。

閶門晤陳臨谷太守

麟符新綰守姑蘓，賦劇事繁宇內無。 渤海桑麻㸔買犢，錦江篇管聼歌襦。 臯橋鶴曉嗎丹谷，寶帶月明快玉壺。 逕憶元龍燕市别，廿年逺夣寄秋梧（臯橋寶帶姑蘓橋名）。

武林晤鄭來儀太守

出守何殊陜服同，虎林雉堞舊玲瓏。 山樓逺接吳江月，水閣平涵越噸風。 潮射弩臺滄海濶，脉分地肺浙江通。 循良史有龔黄異，殿上尚書識鄭崇。

與葉燕龍同年

故鄉携手越山下，作客別離燕市中。 萬里歸鴻徒有夣，廿年霜鬓只如風。 才名西雒張平子，詞賦東京左太冲。 墨授銅符抛去晚，五湖烟水喜君同。

四明呈副憲王逸菴先生

牙旗高建甬江頭，鼓角聲吹擁錦騶。 裘帶晝閒叔子度，賓僚夜滿庾公樓。 烟開鰲背苧蘿月，風捲鯨波蘭渚秋。 岳嶼喜今烽火靖，爐灰應息安邊籌。

甬東候别駕段玉川先生

先生家世舊傳經，十載神交想典型。 蒲架詩書連虎觀，一床袍笏快趨庭。 淸風時拂甬江座，惠績長刊藂碧亭。 夙締長公金石好，喜從天際挹文星。

慈湖晤何西圍同年

烹鮮再見試句餘，魯卓循良衆口譽。 平叔才名軼漢魏，彥龍政事壓劉徐。 雨膏蔀屋來鳳翥，曰映琴堂帶鶴書。 客夣峨睂幾度月，一杯相對倍躊躇。

寄覃懷段雪菴

露白葭蒼秋水淸，伊人宛在悵離旌。 關心一别重陽節，蘸甲頻牽杜宇聲。 巳佩紫荷筒裏句，長思靑玉案中情。 幾囘翹首覃懷路，雨竹風蟬夣不成。

呈大司馬蔡仁菴先生

壯猷元老鎭荆襄，百萬貔貅擁啓行。 身爲尚書兼總制，秩專司馬護龍驤。 勤勞百戰靖王王，許國孤忠濟廟堂。 姓字祗今慚夾袋，敢言桃李列門墻。

閬城别憲副王愼菴先生

楚水閩山曾握别，錦屏此地復相逢。 星霜歷落廿三載，雲樹崎嶇幾萬重。 杯對丹楓動客思，管吹靑玉悵離蹤。 他鄕顦顇欣頻慰，何日登龍再過從。

三原晤王若士先生併霍生世兄

歸來三徑未全荒，半畆園林比鄭鄕。 千頃未奴慚李守，一班玉筍接槐堂。 閒歌桂父裁新曲，醉譜桐孫散舊香。 曾憶都門離别後，不堪細碎話行藏。

鶴湖紳士爲同年闕翼公立遺愛碑（長公星源攜隹集見示賦贈）

鶴湖井轄祖離筵，别後宦踪悵各天。 循吏豈容躭組綬，豐碑初見長苔蘚。 武彝巖畔棲伭度，金馬螭頭賦謫仙。 最喜飄零主粲客，吮毫猶得附新篇。

五臺畱别太學陳集斯

廿年宦跡滯他鄕，萬里蠶叢路更長。 絶徼音書悲从斷，故圍親串總堪傷。 携來氷雪驚人句，望裏旗亭送客觴。 漫說德星煩奏史，太丘元季昔傳芳。

寄呈鶴湖僉憲盛筠齋先生

解龜高隱鶴湖西，嘯傲林泉似懶嵇。 書著鄭公埢带艸，心通葛子啄鷄犀。 呼奴橘柚無千頃，作友烟雲有半畦。 何日涇川共泛棹，桃花潭上較新題。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五

七言律卷之五。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壬戌^[274]閶門小集蔡九霞齋頭

逸才曠世吐龍吟，㸑下曽收焦尾音。 平子才名傳鳳閣，左思詞賦重鷄林。 晚霞對雨靑山暮，秋水懷人碧樹深。 夣繞金間廿載路，一帆直泛話山陰。

金閭訪吳香爲先生

掛冠高蹈隱吳門，修竹叢蘭似野村。 夜月馬融簫管座，秋風張翰蓴鱸尊。 時因老至懷迂叟，日爲身閑臥顧園。 咫尺越山山下路，好畱詩句待君論。

琴川喜晤趙公受先生

別來霜鬂幾經秋，十八年前漫汗遊。 紫酒杯黏鱸鱠錯，青翰被覆綺羅舟。 桃花潭上詩千句，望帝城邊月一樓。 早識浮生同泡影，不妨老狎水西鷗。

白門呈大中丞佟滙白先生

晝錦堂中夏正長，日餘淸夣到羲皇。 中丞節鉞開三省，憂國公忠播八荒。 未許東山揮玉麈，懸知北闕錫金章。 程門尙有駑駘士，廿載伏鹽困短韁。

白門喜晤李乾行同年

一官萬里嘆飄零，滿眼干戈向未經。 種柳栽桃腸巳冷，秋鴻春燕鬢徒星。 廿年蘭譜思霞嶺，幾度梅花夣錦屏。 客舍相逢湏載酒，披襟且上勞勞亭。

簡石城太守陳轉菴年伯

雄區夙擅石頭城，風雅人文列上京。 不讓頴川名太守，空傳王謝舊家聲。 大江擘劃需經濟，半壁繁難藉老成。 一自燕臺晤別後，幾堪櫁首話平生。

少司農周櫟園先生仙逝有年再過白門泫然志感並懷雪客燕客世兄

曾經立雪到程門，路過西州濕泪痕。 雲朶一披郇氏翰（令蜀先生郵惠手礼），醇醪莫醉周公罇。 危城射海閩中碣，奇字藏山櫟下言。 奕代鳯毛看濟美，摩天健翮有搏鵾。

哭大司㓂劉公愚先生

玉樹西風一夜凋，果然天上少微摇。 六年諫牘畱靑瑣，廿載忠誠徹碧霄。 憂國經綸同名奭，致君學術本臯陶。 如何早赴杜靈約，淚盡侯芭滿綺寮。

旌陽喜晤程碧洲同年

牛刀再借試新硎，崱屴高峰擁翠屏。 八眼長看樹靄靄，放衙惟聽水泠泠。 鳬飛銀漢迎雲紫，鶴飲芝田佈玉靑。 莫漫燈前斟濁酒，別來歳月總飄零。

旌陽喜晤李寅淸世兄

天涯宦夣倍牽情，北望燕臺感易生。 刊水同分銀漢月，紅橋共聽玉簫聲。 謫仙詞賦通宸極，潘岳才華動帝京。 客裏相逢欣不寐，廿年霜鬢累微名。

客旌陽懷仙源崔又籛友尚諸知己

三十六峰列眼前，瑶宫貝闕隱神仙。 綠蘿含雨岙書帶，碧澗翻珠瀉管絃。 丹竈時畱練藥火，石床長秘養生篇。 黄山知己頻入夣，一别悠悠莫記年。

聞同年曾二攺卜居錫山

聞道買隣住錫山，暫辭京闕到雲間。 樊籠乆繫凌霄翅，泉石乍親澤霧斑。 一水遶城江似練，千㠶歸市語如蠻。 好畱頂上名泉醖，擬醉平原十日還。

京口晤高紫虹太守

親檢綠綈出潤州，東吳鎖鑰藉賢侯。 通身組綬分銅虎，觸目經綸解刃牛。 姓字循良齊郭寇，山川遺蹟誌孫劉。 風流大守自公暇，鐡甕城中詩滿樓。

趙韞退先生司臬閩中

㤗山高峙俯巑岏，八代文章賴起韓。 梧省長封直諫草，掖垣乆著觸邪冠。 好生綱紀頌閱嶠，問字車多集講壇。 大雅千秋歸李杜，深慚舉歩學邯郸。

姑蘇夜泊

扁舟細雨苦淋零，晚泊姑蘇一棹停。 環水樓臺依蜃市，匝江漁火噴龍腥。 中流錦纜夜連晝，兩岸笙歌市到汀。 客夣不堪方語亂，冷風吹雪入寒扃。

壬戌^[275]過大宗伯龔芝麓先生舊第

宿露寒霜冷客津，短輿輕襯過城堙。 如何第宅樓臺裏，不見文章山斗人。 莫向芙蓉齋裏醉（都門飲先生十二芙蓉齋），長畱柿葉墨痕新（令蜀先生贈詩）。 千秋聲價騷壇貴，淚灑西州萬斛麈。

過楊子江

楊子江頭宿霧開，江潮逺接海潮來。 山浮蜃市靑如黛，楫逐烏檣浪似雷。 烟樹依微瓜歩出，征㠶稠叠廣陵催。 蕭蕭短鬢風霜老，寒夜頻斟酒一杯。

壬戌^[276]春正舟渡維揚邦溝

風景舊繁華，燈市街深皷亂撾。 郡堞雲迷瓜步艘，江關星泛徐淮槎。 紅泉碧沼教春住，翠舘珠樓當客家。 二十四橋何處是，埀埀烟柳盡棲鴉。

紀伯紫作古人辛酉^[277]夏杪從白下渡京口不得泊眞州感賦當哭

眞冷堂中老布衣，小園長日掩柴扉。 屠蟠遯世傳高士，長吉修文隕少微。 杯泛金臺客裏醉，詩成白雪别中揮（令蜀贈有別詩）。 西風吹急眞州棹，惆悵城烏蒲樹飛。

海陵喜晤段雪菴

别來風雨幾經秋，淸署相逢意更周。 鳥道烽烟愁絕塞，天涯踪跡斷金牛。 慿將松菊荒三徑，剩有烟霞臥一丘。 杯酒劇談饒勝事，海陵佳景正堪逰。

和學憲田綸霞海陵訪黄仙裳仙舟圖次仙裳韻

南國鳯麟萃此時，欣逢鄒律暖寒威。 綱羅滄海珠能盡，山斗文壇代有幾。 共羡張堪同彩鷁，更延黄憲佇漁磯。 仙舟一幅圖堪賞，蓬蓽光騰徹布衣。

癸㐪海陵晤黄仙裳

廿年姓字蒲京塵，聞道呉陵一士貧。 詩駕西崑風格異，交傾北海雪霜眞。 鶯聲驚聽三春老，旅服乍更四月新。 千頃汪洋欣叔度，夜深莫厭酒杯頻。

寄段紫山孝㢘

睂山機杼傳王屋，百代文章擅一家。 作賦何妨安苜蓿，上書猶擬列淸華。 笙歌馬帳授經轍，桃李鱣堂問字車。 西望穰州湖水濶，夜來頻夣溯蒹葭。

海陵晤蜀中吕半隱先生併柬柳長在孝亷

野濶天空縱眼幽，南園載酒北園逰。 傳家賦就歸司馬，接武文成重柳州。 珂里親朋咸舊識，故鄕山水動淹畱。 傾聞姓字十年稔，握晤何妨訪戴舟。

海陵喜晤汪梅坡太史

環城桺色鎻烟濃，晝靜香闌客思慵。 軒枉梵宫煩太史，屣迎竹院愧茅容。 新詩浣讀蠙珠句，古道論交膠漆重。 最羡瀛臺珥筆後，䨇携蓮炬擁仙蹤。

海陵贈繆墨書

剝啄無聲到上方，濤翻麥浪日初長。 客心巳逐春光懶，好友頻添詩思往。 萬頃文瀾驚陸海，十年聲價重崑岡。 音山樂事傳喬梓，並轡飛騰到鳳凰。

簡張蔚生同年

譜誼三更踰甲子^[278]，思君一夜夣君歡。 升沉宦海別離易，聚首天涯作客難。 劍閣豐碑長贔屭（前牧創州土民立祠頌德），龍門疏鑿靖迴瀾（邑罹水災設法捍蔽民頼以安）。 良朋姓字動當宁，㸔賜殿中獬豸冠。

王海印自州署惠佳刻數册却寄

遠函數卷如氷雪，浣讀眞同李杜詩。 惠洽方州報績異，胸吞雲夣吮毫奇。 玉河春柳拈題日（甲辰^[279]長安王海印許天玉王哲開諸同人玉河看柳拈題分韻），粤路嵐烟握別時（海印銓粤令別余去）。 好友凋零驚過半，廿年塵夣益凄其。

戊辰^[280]山左叅憲丁次蘭先生惠札却寄

竹窓何處墮璦瑶，仙令曾傳自漢霄（札係樵川令崔公郵致）。 㤗岱北瞻山斗近，蓬萊東望海天遥。 跑泉酌水淸凌骨，雪浪題詩嶽動摇。 見說平原今繡像，閩南多士乆笙韶（先生文衡八閩咸頌公明崇祀朱夫子祠內）。

寄懷蜀中李閬仙陳黼公李德章諸孝亷

大蓬山吏愧充員，水飮宕渠齒頰芬。 咲指歸舟祇壓石，携來宦篋但藏文。 元龍聲價思陳子，供俸才名想季君（閬仙黼公余試援冠軍士）。 一自掛冠十五載，循良姓字總浮雲（時蔡制軍特薦才能行取以蜀變掛冠）。

戊辰^[281]春得蜀孝亷張子謙書知及門文維城余子龍諸子近况并柬何翊聖孝亷

瑣院重扄籲俊才，隋珠卞璞映星台。 因知靑出藍之上，敢謂衣傳鉢有胎。 出處當前知數定，浮沉人事巧彝推。 及門諸子侯芭在，一夜相思慶到梅。

癸丑^[282]送宋荔裳臬憲入覲

廣平詞賦擅才名，姓字廿年重兩京。 觀察一官來蜀道，呼嵩萬里向承明。 瑶編新句並時得（公以佳集並貺三峽新句惠贈），玉塵琱璫永夜傾。 蜀省凋殘今曰甚，批鱗不惜起蒼生。

荅蜀中丘東伯並懷楊子燧

干霄紫氣出豐城，愽物張華鑒自精（二子皆予試冠軍士）。 賦就千金知價重，才經百鍊見時名。 霜蹄蹀躞終神物，霧領翻騰是夜晴。 忽接遠函水雪至，峩省山月夣同淸。

儲憲秀崗楊公祖任大梁臬憲時客武林

攀轅父老擁城闉，觀察雄騶夾道開。 殿上金吾難再借，朝中丞相兾重來。 薰風徧被無諸國，膏露長滋平逺臺。 獨愧武林畱滯客，官亭莫捧唱驪杯。

膠西王逸菴先生叅憲四明卒扵官戊辰^[283]渡錢塘感賦

秋風蕭瑟晚雲蒼，東望娥江江水長。 猶憶牙旗開憲府，竟傳仙脫返雲鄕。 拔轅無復來黄覇，墮泪空悲用峴陽。 惆悵臨行重握手，不堪鼓棹過錢塘。

戊辰^[284]秋寄懷郝式如鼎臣紫侯世兄

秋染踈林葉正紅，江雲村霧動寒風。 幾年夣繞南來鴈，何處飛傅北去鴻。 一卷馬蹄秋水吏，半圍龍籜渭川翁。 欲知別後生涯事，日坐蒲團古寺東。

甲子^[285]早秋登閩中獅子樓

無諸形勝挿天開，四望秋光排闥來。 一水逺環螺女港，衆山共擁越王臺。 銅駝石馬銷殘刼，碧瓦豐碑委艸萊。 海晏河淸歸聖主，扶筇共醉太平杯。

甲子^[286]早秋集王海印嵩山時劉梅心陳靜機林立軒李筠仙莊恥五張屺雲楊浴菴曾公望九人有眞率㑹約

雅集不殊尚齒㑹，門開三逕似神仙。 園林共咏梅花句，杯荦爭傳橘柚筵。 眞率風流追綺事，素心繾綣盡㤀年。 諸公嘯傲饒高致，好繪洛陽九老箋。

贈皎石上人次黄處菴韻

漫說稽生七不堪，環城樹色柳毿三。 春晴喜聽呼鳩語，年老空懷供母藍。 傍寺山光揺碧落，近樓天氣半晴酣。 逺公肯許柴桑飲，蓮社何妨結里南。

癸亥^[287]挽海陵繆天修徵君

南國才名起北溟，西風一夜墮文星。 藏山詞賦傅平子，應世文章續考亭。 閣上靑黎分太乙，庭前玉樹獨傳經。 莫言硯室塵封久，馬鬣㸔馳隊道銘。

丙寅^[288]九日登凌霄臺

日澹霜晞曙色開，廿年逺客此登臺。 故園風景㸔籬菊，人事浮沉付酒杯。 郭外峰巒如罨畵，眼前丘壑足徘徊。 諸公莫負今朝興，踏遍楓林到紫苔。

甲子^[289]臘月集王海印嵩山㸔辛夷

一樹銀花徹艸堂，園林晝靜發奇光。 芳心不逐梅花吐，瘦影偏憐木筆香。 映日氷肌渾帶咲，含風玉質點輕裝。 年年洛女乘春至，分付詩翁莫斷腸。

甲子^[290]送學士李厚菴先生還朝

紫泥封出舊槐堂，鵰錦黄盤賜上方。 鰲禁日遲宫漏永，鑾坡衣染御爐香。 趨承視艸傳三絶，分直揮毫羡百行。 知赴山池曲宴後，太平長獻萬年觴。

丙寅^[291]太守王子諒公祖格飮署中

使君姓字冠中樞，特建朱旛到海隅。 客過龍門頻載酒，官閒鈴閣任投壺。 淸標數見越王石，異績還來合浦珠。 試問晉安賢太守，更誰風雅可並驅。

重九後一日招高固齋月溪陟廬集菜根堂㸔菊次固齋韻

六度家園逢重九，年年共泛菊花觴。 一時樂事成陶趣，半日偷閒挹令香。 丘壑茆齋塵夣少，烟霞泉石老懷長。 放情酩酊存吾素，短鬢蕭蕭醉夕陽。

戊辰^[292]仲春送呉在庭中書還里

弭筆明光午夜時，曉鍾初動漏聲稀。 晨趨紫殿香承早，夕染御烟燭賜遲。 五色詔成傳鳯閣，百行分直出龍池。 延陵才子饒麗藻，長獻昇平萬壽詩。

丙寅^[293]秋送翁岸甫年姪任長溪學慱

一官初授恰英年，才子風流望若仙。 但得琴書供我興，何妨齋舍冷如氊。 環城山水增圖畵，立雪生徒聚講筵。 聖主重詩兼重賦，不湏擬獻長揚篇。

天雄主㓜輿從蜀中握别十有三載矣戊辰^[294]舟次延津得握手聚晤喜賦

鶗鳺聲聲逺送春，蒲江樹色欲撩人。 眼中惜别愁蜀塞，意外相逢在劍津。 夜雨巴山宦夣香，孤㠶落日客懷親。 家藏著述書千卷，埢老何妨隱釣綸。

過仙霞懷毛大可太史

西河彩椽似江花，横踞詞壇檀一家。 賦就張衡驚藻思，詩傾李白動京華。 春深早向西陵渡，歲晏曾停南浦槎（西河舊歲曾從閩地返浙）。 却憶閩南別艸艸，夜深猶感鶺鴒嗟。

戊辰^[295]抵淸湖喜晤玉茵姪

湏江雲樹鬱嵯峨，三十六年几度過。 潮接錢塘穡櫓集，路通閩嶠輪蹄多。 山花帶雨疑鋪錦，石洞題詩嘆覆蘿（淸湖仙岩向有詩句題壁不見）。 舊時昆季在那堪短鬢兩成皤。

制臺王康侯中丞金悚存両先生重建書院示勉士詩四首因次原韻

十二層樓閒花開，丹楹碧瓦擬蓬萊。 詞傾玉管探驪手，賦就金門倚馬才。 倡學喜逢觀察至，講書重見紫陽來。 文光直射摇千尺，藜閣鷄聲徹夜催。

延英不讓公孫弘，心印常燃無盡燈。 逺揭昔賢千古眼，喜看多士一時興。 珠胎夜皎舟霞爛，荆璞光騰紫氣蒸。 莫道菁華今日歇，搏風萬里有鵾鵬。

右文欣際太平時，當代昌黎百世師。 日麗並㸔排鳳羽，風淸不用漬龍皮。 蓮峰爽氣來書幌，桂殿靑燈久講帷。 滿樹異香生壁水，文昌閣上任追隨。

座上元公兩大賢，程朱理學得心傳。 新詞濯錦爭㽞碣，麗藻含雲快執鞭（中丞公隹句古雅渾穆紳士勒石殿壁以埢不朽）。 月窟杵中迎素女（文昌閣植叢桂一株額曰桂苑），星河槎上泛張騫（泮池上有橋如虹）。 一經大匠甄陶後，桃李盡滋雨露前。

己巳^[296]早秋送漁臚禹愼齋先生使還

玉殿鐘聲徹禁墀，爐烟香靄駐逰絲。 聖神天子同堯舜，亮載羣工邁契夔。 麗藻乆椎董賈賦，鴻詞夙擅鮑庾詩。 恩綸親捧朝元日，萬姓歡呼動海涯。

己巳^[297]仲秋送沈洪生太史返姑蘓

逺度仙霞曙色蒼，荔枝好句壓輕裝。 起居鰲禁分脂潤，視艸鑾坡賜鱠香。 六幅屏開學士舍，三花鬣控紫眚堂。 深慚野叟迂踈甚，秋水蒹葭別夣長。

鴻臚禹愼齋使囘道經廣陵寄懷黄仙裳鄧孝威

海陵名勝恣遨遊，醉後時登棒日樓（棒日堂泰州署內韓魏公夣棒日處）。 樹色春光官舍月，綠楊紅蓼㟁傍舟。 曾逢黄憲貽金剪（時於張尉生舍親署晤仙裳贈以古篆），不見鄧芝解玉鈎（時孝威赴廣陵未及握晤）。 到日濤聲喧正蒲，慇勤爲報鴈來秋。

己巳^[298]秋寄懷廖蓮山明府兼訊陳越山

楓染屬瞭江水濱，黄山白嶥彩雲新。 魯恭不愧中牟宰，卓茂終爲經濟臣。 百尺元龍樓上榻（時陳越山在署中），九苞雛鳳穴中珍（長公齡年掄魁八署省侍）。 歙州山水舊遊慣，十寺湖邊寄釆蘋（十寺在歙郡城西余舊同徐介裘泛舟湖上）。

奉謝兵憲何梅庄公祖

憲臣建節古無諸，官含日翻舊著書。 海內談交尊郭李，洛中作賦重劉徐。 持平栢署棲喧雀，亷介庭堦罥餽魚。 不靳麥舟欣解槖（先人襄事公損俸贈），天公賜策蚤充閭（長公爲江左名孝亷）。

柬祠部柯又鄒同年榷使蕪湖

蕪城江水漲春流，官路旌旄擁絳騶。 賈舶通關百貨聚，榷司鹵簿千檣稠。 氷壺月映鳩茲郭，文酒筵開廋亮樓。 民力東南厪聖顧，聞君寬政起淸謳（又鄒榷關商稅盡減歌聲載道）。

庚午^[299]三登黄鶴樓（庚子^[300]壬寅^[301]余兩登斯樓俱有俚句）

樓登黄鶴俯江干，三度曾經三十年。 崔灝碑畱詩尙古，正平洲在賦猶鮮。 衡陽峰阻南飛鴈，巫峽浪高下瀨船。 埢老投閒興不淺，一竿直伴釣翁眠。

賦謝大中丞丁泰巖先生

露湛風淸紫氣蒼，中丞節鉞總湖湘。 賦傳金馬誇奇藻，世掌石渠染御香（長公讀書內閣）。 指顧經綸消反側，雍容裘帶靖蠻鄕。 調羙早卜鹽梅手，聞築沙堤趣上方。

登岳陽樓（勝子京建，范希文記，蘓子美書，邵竦篆，稱四絶）

獨上城頭曰欲移，晚風拂靣步行遲。 眼前空有三湘水，樓內全無四絶碑。 書帶涇川龍女至，湖藏巨蚌夜珠遺。 仙翁一去斷消息，長聽濤聲動客悲。

晚泊洞庭湖

洞庭湖水日融融，㶑灧晴光接太空。 萬壑潛螭摇地軸，千檣走馬御天風。 虚樓倒捲濤聲壯，極浦平吞夜氣雄。 南望長沙渺無際，滄浪何處問漁翁。

過祭風臺（臺上更有高臺）

祭風臺上最高臺，丞相曾從齋宿來。 非有火攻能破敵，頓令呉地盡成灰。 荆州不讓戕同好，鼎足終無土一坏。 千載波濤長捲恨，江東失計總堪哀。

賦謝中丞鄭司直先生（時調赴金閒）

湖南節鉞擁瀟湘，叔子才猷經濟長。 誥令不繁專德化，菁莪載咏重文章（中丞課士嶽麓書院）。 淸風逺拂三湘水，膏雨長滋七澤漿。 嶽麓峰前移彩鷁，歌聲匝路徹荆㐮。

星沙賦别黄靜菴方伯

湖南半壁藉藩宣，分陜宏猷重頴川。 擘畫持籌關國計，經營積貯足車廛。 花開薇署焚香夜，酒滿玉壺對客天。 當宁卽今授節鉞，㑹㸔丹詔五雲邊。

沅陵賦贈陳飱石明府

干宵紫氣出昆吾，寶熖光騰映玉壺。 曾向西川携一鶴，重來南楚擁䨇鳬。 循良漢世傳殊績，姓字御書徹海隅（時王大司農特疏准以科道員缺用）。 夙抱救時封事艸，大廷莫惜展嘉謨。

湘陰贈詹文夏北上春官

家世簪纓重武昌，朝陽御史誌梧崗。 詩追正始元音壯，賦軼齊梁格調蒼。 講學鱣堂安苜蓿，上書金馬羡文章。 春明天子開東觀，視艸鑾坡到鳳凰。

星沙贈華亭胡黙菴

進反騷壇兩鬢蒼，慚無好句貯奚囊。 鴻文私擬宗秦漢，詩格終思學盛唐。 海內未逢有沈宋，天涯偏喜按王楊。 名篇快讀如鐘吕，直挽時波羡大方。

星沙贈薛淇竹

燕市廿年逺別君，鴈鴻音斷楚江雲。 客踪却喜青萍聚，老大徒傷白髪紛。 盈篋詩篇律漸細，满庭玉樹列成羣。 鹿車其挽歸閩好，莫滯他鄕再賣文。

天柱道上贈顧霞叟明府

長康出宰楚邊城，路逺天涯萬里程。 一水溪流通窄艋，兩山艸覆雜苗氓。 無家不種蠟桐樹，有屋羣撑豆黍棚。 积棘寧堪棲鳯侶，殿中㑹㸔九臯鳴。

辛未^[302]仲春武林留别翁康飴進士

湖海經年老鬢班，布㠶猶喜挂江關。 他鄉作客過寒食，此地別君是大還。 供奉舟靑呉道子，陶瓶詩賦白香山（瀕行先生贈以畵軸會墨）。 晚潮帶雨增惆悵，一種交情不忍删。

庚午^[303]客湖南寄呈儲憲馮訥生先生

溯南烟林日蒼蒼，蜀客西來巫峽長。 造士其推韓吏部，得人端擬宋歐陽（蜀孝廉津津述先生文衡所得士盡皆俊類）。 一家刻□誇金馬，萬石簪裾接玉堂。 閩嶠埢埢棠䕃滿，幾囘夜夣泛滄浪。

庚午^[304]湖南留别何中峰明府

座主深慚楊嗣復，門生獨異馬齊孫（中峰不肖入闈取士）。 鯉庭詩禮埢家訓，鳳閣文章羡後昆（子姪俱先後登賢書）。 二十年前荐八士（己酉^[305]令蜀同考得士八人十魁内列三人一時稱盛），五千里外渡三沅（沅江沅陵沅洲余所歷）。 文衡衣鉢從來重，莫謂生成非厚恩。

題蜀中林穉菴孝廉半山居

半畆園林足勝遊，文光直射五雲樓（邑內有五雲樓）。 種梅時見家和靖，看竹頻來王子猷。 洞艸巖花侵榻韻，水光山色入窓幽。 池中知有熱龍起，一夜飛騰不可留。

長公遠儒斷年副車湘陰暑中對菊

七十老人汗漫遊，東籬黄菊吐新秋。 長沙樹色蒼茫見，衡岳湖光日夜浮。 半載萍踪隨客夣，一肩詩句壓輕舟。 湖南湖北無邊景，遮莫探彝興未休。

過朱仙鎭謁武穆王廟

此是岳王舊陣壘，至今入廟仰英風。 両河鉄馬軍聲壯，十二金牌將畧空。 權相直欲傾宋祚，滿朝莫不惜孤忠。 朱仙鎭上寒霜夜，猶見當年血戰雄。

宿許田

向晚驅車過許田，曾傳魏武舊遊畋。 一時射鹿傳王諷（時陳思王有不忍傷其子之對），共指金鏕逼御前（射獵時逼御骑並行）。 銅雀巳無臺上瓦，石阡寧有塜中錢。 分香賣履都成夣，更册長留如鬼篇。

江右候儲憲蘓次山先生

昆吾家世號名臣，廉介風淸絕點塵。 積貯籌多劉轉運，挽輸謀裕范純仁。 棠隂遮蒲壺公碣（壶公係興化府山名），膏雨澤流彭蠡津。 當代賡颺需稷契，黃扉直看沛絲綸。

沅陵過馬伏波將軍廟

漢室將軍馬伏波，南征曾向此山過。 據鞍雄視臣猶壯，决勝飛傳凱奏歌。 共惜萋菲來慧苡，頓令勞績付投梭。 雲臺閣上題名者，圭瓉何人列野坡。

星沙候方伯楊秀岡公祖

楚南方岳古諸侯，積貯尚煩借箸籌。 聖主經年重國計，湘湖輓運甲方州。 裕民看展經綸畧，足國長資擘畫猷。 節鉞卽今膺特簡，好將姓字財金甌。

星沙候臬憲劉懐遠公祖

春融紫氣曰氤氳，栢府風淸七澤聞。 閩地甘棠留海嶠，羅浮膏雨頌南薰。 不寃共識于廷尉，長者獨推劉使君。 懋績卽看膺節鉞，御屏早巳列淸勤。

星沙候儲憲張衮鍚先生

天生名世本夔龍，屏翰勛高推建封。 關陝持籌資輓運，湖湘會計藉司農。 三都詞賦傳京洛，一代臨池擅柳鍾。 棨戟公家稱舊物，早知兆夢腹栽松。

袁州候巡憲汪交臣公祖

憲府牙旗映曰開，楚黔鎻鑰藉雄才。 九溪膏雨蠻鄉潤，夾路春風黍谷囘。 片碣長留南海郡，豊碑高峙越王臺。 螭廷旦晚資調爕，紫極星纏映碧台。

戎部陳鹿胎榷粤東海關使旋賦贈

鳴騶擁節出羅浮，夾路喧騰亷介謳。 海舶爭傅關却例（關稅陋規盡行釐革署中日飲水數升），鮫人共喜吏持籌。 珠江夜靜蠻音蒲，蜃市風淸估客稠（廉聲徹遠邇時番舶輻輳）。 向道此邦饒寳玉，一肩文字壓歸舟（先生差滿囘携帶情籍數箧）。

壬申^[306]壽詹劬廬廣文

聚寳峰頭七十翁，蘧然蒼鶴烱䨇瞳。 一家機杼推明允，南郡授經重馬融。 山水嘯歌供雅興，琴樽贈答挹高風。 彩衣擎出上方賜，長舞畵堂柳浪中（先生詹文夏孝亷之父柳浪先生齋名）。

壬申^[307]湘隂再晤詹文夏孝亷

輕帆再過洞庭湖，四望蒼茫夜月孤。 好友惟從夢裏得，相思長憶雪中壺。 梅花淸瘦詞人骨，榾柮香生名士爐。 留古堂饒詩句，蒲傾囊好惠日南珠。

壬申^[308]長沙送李鵠山父母涖閩

榕城名宰是靑蓮，當代群公仰大賢。 結客願交天下士，抗懐長借祖生鞭。 少陵佳句稱詩史，摩詰墨痕擬畵仙。 竹馬欣迎鳬舄至，涵牛臠鼎望烹鮮。

袁州晤祖鳴王明府

專城五馬羡龔黄，經濟弘才游亦長。 聖代治平尚德化，使君爲政重農桑。 寛慈久播郇公黍，亷惠爭傳召伯棠。 旦晚璽書褒異等，好將懋績佐垂裳。

星沙喜晤董醇菴明府

良史直名當世推，瀟湘膏雨蒲臺萊。 銀章朱緩重分刺，黃綬銅符映六台。 謝奕曾稱方外侣，任公原是濟川才。 通家曾憶稱交好，此日逢君懋抱開。

長沙喜晤楊維梅中翰赴京謁選

征㠶遠掛出羅浮，嶽麓峰前快壯遊。 經濟共推楊太尉，才名不讓富平侯。 寺中對客靑山暮，江上啣杯碧樹秋。 聖主亟需社稷器，看君此去展嘉猷。

辛未^[309]初夏贈樂說和尙開堂怡山

怡山原是古禅堂，鐘磬悠然徹上方。 喜接遠公新法乳，重開佛祖舊門墻。 談經麈蒲天花落，說法座浮寳樹香。 悟得箇中無些子，白雲秋水兩蒼茫。

贈長沙向渾菴明府

湖南劇邑首長沙，晝靜春融早放衙。 政簡環庭頌德化，風淸遍野樂桑麻。 魯恭治績傳馴雉，潘岳才名羡種花。 雅負亷能推夙望，直看姓字列淸華。

贈沅陵陳鶴汀明府

銅符墨綬綰沅陵，夾路風淸徹玉繩。 漢代循良推魯卓，聖朝異等重亷能。 露滋茅屋車前雨，朗徹玉壺几上冰。 此曰求才眞若渴，螭廷直沛璽書徵。

贈長沙陳擎柱太守

鈴閣風淸鶴影蒼，漢廷刺史重循良。 郡人久喜隨車雨，野老爭傳閉閣方。 朱邑治平專德化，張堪爲政在農桑。 搴帷賜秩褒殊等，竚看巍勲勒太常。

喜姚松洲父母司馬永嘉

文獻家風相業長，晉安鳬舄羡循良。 郡丞秩起上淸峻，司馬風高陸羽岡。 別後時添白嶽夢，相思却憶集賢鄉。 永嘉山水連閩嶠，何曰征軺上玉蒼。

送張漢遊父母行取入京

曲江風度舊家聲，驛路欣牽錦纜行。 六載政傳氷蘖操，萬家衣繡兒孫名。 救時經濟推君奭，調爕弘才擬廣平。 此去嘉猷湏入吿，好將封事奏承明。

送姚綏仲太史返魄城

六鼇閣上水雲蒼，身惹御爐蒲袖香。 分直北門唐學士，著書東觀漢文章。 槐廰視草春宵靜，鈴索傳呼夜漏長。 坐論久資姚太史，亟宣歩輦入朝堂（姚文獻公官學士天寶泥濘上命侍御擡步輦迎入）。

甲戌^[310]夏日壽又南張爵臺

家世曾傳黃石奇，閨南半壁擁牙旗。 賜書親聆朝天語，對闕長傾向日葵。 海上珊瑚搖綺席，座中簫管雜瓊琚。 太平欣際淸和候，喜進千年琥珀巵。

余移居鳌江乙亥^[311]人日陳駿公吳百丈寳巖游雲若章則古游常圖諸同人招飲卽席賦謝

勝日多君折簡招，山城燈市雨瀟瀟。 當筵客擬耆英會，列座人同洛社邀。 詩酒縈懷添逸興，魚蝦滿市趂新潮。 老來喜得忘年友，結屋何妨傍野樵。

乙亥^[312]春仲喜晤樵川龍二爲司馬

使君經濟羡穆之，皖水才名海内知。 賦就三都聲價貴，詩成大曆藻思奇。 剖符曾見飛雲舄，佐郡遍留膏雨碑。 旦晚璽書求異等，竚看染翰侍鳳池。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六（序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重修玉融名勝志序

玉融障省㑹東南，扼興泉漳之吭，唐宋以來人文軰出，特甲三山。舊誌鋟㓕無存，嘉靖甲午^[313]，莆中林寒谷先生編緝搜補，多所缺畧。嗣吾邑葉文忠先生予告之暇，畱心邑乘，僅及城池、烈女、武功數例，應召黄扉，有志未逮。丙午^[314]，余抵邑，蓮峰郭先生與余友薛勉菴過訪，以邑誌啇余，因敦請先生卒是業。嗣謁選都門，晤吾邑父母申公於報國寺，以邑誌屬公，并郵函逹蓮峰先生董是役。申公未數月罷去，先生承世鼎李父母之請，旁搜愽採，披幽覽遺，遂成全書。復舉山川勝蹟與先軰歌咏紀載，彚爲名勝一書。余思天地佳山水正自不乏，當代名公巨卿、騷人韻士或登眺其傍，或觴咏其地，或棲隱其間，耳目所至，屐齒所經，巖壑烟霞，幽洞泉石，時與鳥語蟬聲、猿啼鶴嘯，音响互荅，而吮毫搦管，發爲吟咏，抰靑嶁之與㫁，啓丹穴之秘藏。山水鍾巳洩之奇，文章闡未剖之蘊，將山水得隹文章而輝映彌耀，文章遇隹山水而煥發斯奇者也。抑有說焉，文章之壯麗者莫如三都，而左思以名；詞藻之繁華者莫如両京，而平子以著；崒嵂者天台也，孫綽以傳；嶔嵌者赤壁也，睂山以顯；以迄靈光殿有延壽之文，醉翁亭有永叔之句，岳陽樓有仲淹之椽，滕王閣有王勃之詞。古來山川勝蹟，曷嘗不藉文章以傳？吾邑黄檗、石竹、靈石、福廬諸勝，尤度越稱奇者哉。吾聞匏巴鼓瑟而逰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珠在淵而巖不枯，玉在山而艸木必潤，山靈墨瀋，桴應理然也。今日者不恨我不見古人，從殘碣斷碑、遺篇蠹簡中，得古人一字一句，曰某山水爲某先生所逰讌，某寺院爲某先生所創造，某層巒叠巘爲某先生所題咏，今之視昔，亦猶後之視今。誦其詩，想其人，與二三知己登臨感慨，摩盪胸次，景與神㑹，山水文章不両藉以不朽耶？抑又聞之，龍門扶風更累世而漢史偹，茂先讀盡五車，遐搜逖覽而慱物誌成。先生邑誌搜摩疲精極思，歷幾寒暑而彚緝以全，埀之千百年，當與林寒谷、葉文忠両先生輝映前後，區區誇史學、闘愽覽、文獻足徵巳哉。

同年何西園滇行集序

詩本人性情者也。昔昌黎云：和平之音淡泊，而愁思之聲要眇；懽愉之詞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以所遇之景與所發之情，觸緖揮毫，故律無不諧而語無不工也。西園與余忝同門譜，早負文名，部銓司李，尋裁去，出守恒水，再補勾餘，所至士民頌德政，不忍别。兹牧葉榆，赴滇郵示佳集，如萬斛泉湧，目無堅壘。曩余晤西圍於勾餘，簿書稠濁之下，友朋宴㑹間有嘯歌，偶一寫照耳。自勾餘屏眷屬，单車就道，其離情惻恒，多旅泊關河之感；瀠洄閨闥，起灘聲月色之思，莫不扵詩焉寄之。古人操觚染翰，窮年矻矻，求一字之安、一句之穩，尤不可得；西園扵數千里道途得之。今西園方強仕，受主知，兵燹殘疆，思得良牧以起溝瘠，縱逺宦天末，而登車慷慨，雅志澄淸。指日報績內擢，爲侍從近臣，盡抒生平夙蘊，以霖雨蒼生，誠得志扵時者之所爲，較古人窮愁寥落，不大相逕庭耶？然風檣陣馬、牛鬼蛇神，興會所至，適還才入本色。西圍之詩，想亦興㑹所至固然。昔張燕公詩愈愴惋，爲得江山助，得是解者，方可與論詩。西園展卷，必以余言爲有當云。

淸湖心航山詩序

天地佳山水，一經文人品題，便成不朽。天地佳山水爲天地耳目鬚首，而榒筆握槧者爲山水畵此耳目鬚睂。天地不可少佳山水，猶天地不可少搦筆握槧之文人也。仙霞高揷雲表，接壤閩浙，南爲閩之鎻鑰，北爲浙之咽喉。江郞諸峰崒嵂爭奇，直至淸湖，突起小峰，圓銳如圭，爲心航山㑅丘壑巨觀。蒼松翠栢，蓊繫如虬龍，巖傍有泉，從石鎸中流出，冷冷有聲，遇凉風颷發，松濤謖謖，絶非凡境。僧結廬其上，余友許子介壽手書松濤両字額寺門，葢心與景㑹也。逶迤而北，地稍乎坦，具林巒溪壑之勝。余家明卿兄過爲好事，中置二舟，櫺闊樓櫓，㒺不畢具，當風日和麗，酣飲其上，恍置身萬頃烟波，頓令俗塵盡洗。余思天地內五嶽列煙祀，固巳至若匡廬、天台、鴈宕、武彝諸勝，徃徃高人達士棲隱其間，嘯歌題咏，千古山靈藉以不朽。此外一丘一壑，人跡罕到，與寒烟蔓艸埋没不傳者，何可勝數？兹山幸生輪蹄輻輳之區，縉紳先生、騷人墨士過斯地者必逰，逰必有詩，是山以諸公之詩傳耶？抑諸公之詩藉山以傳耶？玉因月樹二侄謀付剞劂，爰弃數言，知筆痕墨瀋當與溪山風月爭奇云。

響樓集詩序

詩自建安江左以後，律凢屢變，而沈約、庾信以音調相尚，屬詞精宻；宋之問、沈佺期加以靡麗，當時宗之；至杜工部渾融典雅，千彚萬狀兼而有之；太白精深渾厚，獨擅一家之勝；賀知章極口贊揚曰：此詩可泣鬼神。大扺詩不一格，格不一律，總以一時之性情，寫當前之興㑹，不必爲古人有詩而今不逮古也。余福唐詩學，林圖南、林子羽前賢樹騷壇之幟，葉文忠、林初文諸先軰率皆旗鼓海內。嗣此而宫商失響，音律衰歇，間有作者，未窺室奥。今日者當代風雅翕然同聲，操觚搦管者莫不家隋珠而戸卞璧，無他，風㑹使然也。余友好學能文，尤工於有韻言，出響樓集屬余玄晏。展而讀之，花晨月夕，觸景興懷也有詩；登高逺眺，慿吊古今也有詩；獨處晤言，友朋贈荅也有詩。其㫁深其意微，其纒綿惻怛也曠以幽，其悲歌慷慨也俠以壯，雖不規規古人，而獨出機軸，别開生面。諷詠之餘，眞足以移人性情者矣。余思何代無詩？作詩者必宗三唐，葢以詩賦取士，得失係之，少而學焉，長而習焉，抽毫吮墨，無不諧之音調，無不恊之律吕，專精畢業於此者也。如射者必歸由基，舍由基無以言射也；御者必歸造父，舍造父無以言御也；審音者必歸師曠，善刀者必歸庖丁，舍師曠、庖丁無以言審音，無以言中綮也。吾子挾此集遨遊扵燕趙齊楚之區，曠覽名山大川，徘徊歷代陵寢與聖賢故墟，一徃情深，浩焉有得，專精畢業扵此，探奚囊佳句，殆必有進於古人焉。響山樓一集，又烏足以竟作者之平生耶？

温麻㳺二爲復東湖序

攷古今興水利者，皆達宦貴人有守土之責，如西門豹之令鄴、杜君公之守南陽、范文正公之令興化、李氷之守蜀，或鑿陂以障狂瀾，或築堤以蓄行潦，上爲國家竭臣子之職，下爲萬姓沛無窮之澤。未聞以書生爲萬姓請命，破巳成之局，挫方張之勢，如二爲㳺子者也。連邑依山阻海，邑北之隅有田數萬頃，原隰平陂，無大川深澤，驕陽作崇而田涸，卽雨晹時若而田亦涸。隋義士林嶤慨捐義田一千七百畆，開拓爲湖，修砌水閘以滋灌漑，七里四萬畆石田頼以不枯。間有奸民墾占，旋侵旋復。邇者遷移之民開關洩水，以土坂墾荒，開丈七百餘畆，輸稅二十餘両達部，湖田之稅興，湖水之利廢矣，萬畆之禾稼不生，七里之民命立斃矣。游子聚通庠，慨然曰：東湖一水關數萬姓民命，忍付不論不議之條乎？挺身擁衛，間關扺省，陳控諸當事，前後訊鞫，閱三年而讞議始定，湖賴以復。余聞東海之南有扶桑焉，其根盤結數百圍，其枝幹綿亘數十里，吞日月之精華，吸天地之沆瀣，置於人跡不到之區，雖斵之劚之無與也；太行之岡有喬木焉，當輪蹄輻輳之區，車馬雜踏之地，摩挲其下者或百十人、或千萬人，煦淸颷而披重䕃，相與愛惜呵護之不置，無他，其浹人之澤與淸人之惠有及有不及也。夫閭巷之士一善足錄，猶膾炙人口；游子慷槪仗義，冐萬成不辭，卒能全千百年乆沛之膏澤，甦數萬姓埢斃之民命，當與隋唐明三合君爼豆千秋，同垂不朽，豈特七里數萬民羣起而尸祝之哉？聞湖中向無荷花，復湖之年，荷花朶尕映水面，游子集諸友祀林義士並隋唐明三令君祠，泛舟湖上，香氣再冉，從天風吹來，襲人衣裾，飮酒賦詩，盡興而罷，田失野叟咸手額酣歌。是花之瑞，抑義憤之氣有以召之歟？使游子出而霖雨蒼生，膺爵祿，紆靑紫，有俾扵國計民生，豈淺鮮哉者也。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七（序卷之二）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蜀中熊子兆伯詩文序

山水爲天地特鐘之奇，人才爲山水獨挺之秀。索夜光者必扵㒺象之區，求連城者當於荆湘之野，理固然也。余㓜未出戸，覽輿圖，考海內名山水稱奇峭者無如蜀，人才傀偉負倜儻者亦無如蜀。葢水自星宿曲折而入岷江，山從崑崙迢遞而至峨睂，蜀爲發源與區，實天地靈氣所槖鑰，而人才又爲山水所氤氳者也。歳戊申^[315]，余從棧道入蜀，歴五丁，度七盤，日崎嘔鳥道，目攝氣惴，幾不知置身天上矣。未幾扺錦宣，覩峨睂西望，雪山一帶勢若長城，聳挿天際，極生平未有奇觀。旋驅車當鑪，艸玄故處，每流連不忍去。憶齠齡讀長卿諭蜀父老檄，班駁陸離；子雲法言，開天地未剖之秘；至睂山文章一家，機軸長江大河，不可名狀。况高賢軰望以節義文章埀名史册，尤指不勝屈乎？今幸過其地，想其人，依稀與古人和遇於殘簡㫁編中，如見鬚睂，呼之欲出矣。熊子兆伯少負不覊，生平喜古文詞，才敏學博，高視濶歩，不可一世，以故遇數奇，家益貧而力學益堅。今出其制藝若干卷、詩詞若干卷，宕逸駿雅，不屑屑襲人牙後。噫！熊子之遇窮而熊子之心苦矣。昔陳伯玉先生負著述奇才，至碎琴市上，散文數百軸而名始著；黎安二生携文忠書，挾數萬言至京師，得文定品題而名始顯。士之懷才抱異，從窮愁著書，騰聲天壞者，何可勝數？熊子遇雖窮，干將莫耶必有望氣而識之者，詎長困轅下㑅伏櫪之鳴巳耶？熊子雅負能文，熊子鍾山水之氣厚矣。若以余檀知人之明，余則何敢。

陳集斯蓼花堂詩序

論詩者以運有升降而詩亦有升降乎？余以非詩有升降，而作詩者之自爲升降也。自三百篇開風雅之始，由是而晉魏、而六朝、而三唐，以迄宋元明，莫不有詩。踵三百篇之遺者，必首推三唐，非三唐諸公之詩獨工，而六朝宋元明諸公之詩獨拙，其聲律格調自分優劣耳。試取三百篇風雅頌諸什、三唐李杜王孟諸詩，反覆而吟咏之，直而温，樸而不澆，渾雄曠逸之致，如審音者聆鈎天之奏，絕無靡靡繁響；觀瀾者驚汪洋之勢，不作消㳙細流也。先軰徐獻忠論詩首重格調，俚而不文非詩，字比句擳爲詩乎？空疎儉瘦非詩，風雲月露爲詩乎？六朝朱元明之不及三唐，三唐之不及晉魏，晉魏之不及三百篇，非詩之有升降，其聲律格調有同有不同也。陳子集斯出蓼花堂，取而讀之，登臨憑弔也，多悲歌激楚之語；友朋贈荅也，多離别可憐之音；觸物興懷也，多牢騷感憤之詞。其懷抱之曠達與托㫖之遥深，可爲偹正變之體，登大雅之堂者矣。昔杜子美客夔州而律漸細，黄山谷遷涪江而詩益精。集斯年方齠，博學能文，有登高作賦之才，無抑鬱不平之慨，何工鍊老成抑至此耶？抑詩本入性情，先輩爲太白詩有别腸，集斯其夙負仙才乎？從此獻賦金門，爲侍從近臣，出其緒餘，播爲宗廟明堂之奏，黼黻隆平，鏤刻金石，以其文章見諸事業，詎區區以音律格調擅名一時巳也？然余執聲調格律之說以論詩，並執聲律格調之說以㑅詩，知集斯必以余言爲有合耳。

山隂姚太夫人壽序（代）

聞天得一以淸，地得一以寧，得一以寧者，坤道也。坤道主靜，而淸純之氣蒸爲地軸，徃徃閨帷淑媛特鍾靈異其間。政之雍穆，內則之婉肅，誠有埢彤史而並馨，昭懿徽而彌劭者矣。越州山用秀甲東南，㑹稽、宛委、天姥諸峰崒嵂爭奇。太夫人苞孕其間，貞靜順柔，實本性成。于歸太翁先生也，克執婦道，事舅姑早夜必餝，無惓容，無怠色，一切中饋浣滌之細，必謹必親，以故太翁先生得專心藝苑，名師勝友聚晤一堂，皆內助力也。舉丈夫子二，長公某，次公某，咸具公輔器，渥漥神駿，眞超羣而絶塵者矣。方太翁先生令寧陽也，淸介敏練，民歌名杜，治聲爲諸邑最，而義方貽燕，埀訓箕裘者，匪伊朝夕巳。迨長公某簡任太原，地方之利弊、民生之休戚條悉詳核，當事上治狀，朝廷特嘉亷能，復銓令丹溪。丹溪爲八閩上㳺，兵燹以來困疲極矣，長公爲寛征徭，課農桑，息訟寧民，不數月頌聲滿車下。至修葺學宫、砌築橋樑，百廢俱舉，雖漢代循良何多讓焉。余假歸里門，次公以侍從近臣奉命禮外國使，遣囘中山，從省㑹握晤，歡若平生。是月太夫人設帨辰，囑余言爲壽。余思古今公卿宰執禔躬育德，藉母訓以有成者，如雋不疑尹京兆，每錄囚多所平反，母喜加餐；或亾所出，母怒爲不食。陶士行監魚，以鮓遺母，怒却封還，昭埢史册間者，何炳炳也。昔崔太常導母輿閱四部樂，當時侈以爲榮；趙隱侍母導以安輿扵慈寧宫側，宰相百官囘班候起居，縉紳指爲盛事。長公鳴琴百里，指日奏最報上考，晉秩淸華；次公使還，嘉崇勳班聯臺省，天子爲賡皇華之什，曰王事靡鹽，不遑將母，以酬行役之勞。太夫人重膺紫誥，寶耀輝煌，繫錦標袋，一如崔太常、趙公輔故事。瑶環瑜珥列滿階前，塤箎迭奏，再拜稱觴，孰爲古今人不相及耶？兩公在側，爲進一觴，并爲余圖㑹稽、宛委、天姥諸勝爲祝，益以徵太夫人鍾坤厚之氣，爲今日左劵云。

大中丞儀山張公祖壽序

閩僻處南服，依山阻海。我朝定鼎，凛奉正朔垂四十餘年，兵燹叠見，靡有寧宇。其削平耆定之勳與勞來安集之方，非得翊贊名臣如準夔、稷契、畢散、周召不可也。儀翁張老先生家世簪纓，金昆濟美，具經文緯武之才，裕房謀杜斷之畧。向閩海鼎沸之日，馳驅王事，夙夜勤勞，籌畫攻取，戰必勝，守必固，卒令海宇蕩平，枹鼓不作，而鴻功偉烈乆徹宸眷。特奉天子命統馭全閩，念兹邦先所以驅除而廓淸者藉先生創其始，今所以綢繆而綏緝者頼先生圖其終，以保治之功難於戡亂也。先生節鉞甫臨，山川之呃塞、間問之疾苦、貢賦之裒益、兵馬之度支，㒺不經畫悉當，雖乆諳閩事，其經濟弘才實有大過人者矣。駐節之始，日飲氷茹蘖，潔巳率屬，一切餽送槪行併絶，而蔀屋呻吟惄然如聞其聲，惟恐乳哺顧復之不暇。訟獄悉本清靜，吏無文告之繁，民登衽席之上，以故塗歌巷頌，萬姓同聲。至扵㑅興文敎，延名師，歲致羔幣之誠，資膏火，月給廪餼之需；賓興大典，捐資給粥以鼓士氣，停催夜角以淸士心，皆曠代殊典。孝亷計偕，槪捐贈資斧，緇衣好賢之雅直踵古人高風，有若此說者。爲先生由郡司馬晉太守、歷監司，起家於閩，施恩於士民獨厚，而士民之愛戴獨深也。抑知先生司臬山左，歌起好生；屏藩荆湖，謳思棠蔭；迄今誦蔽帯則思召伯以申剪伐之誡，咏黍苗則述穆公以慶謝成之功。覆載所及，雨露無私，匪獨閩南此日爲然也。昔王沂公再鎭天雄，誠信益孚，軍伍民居咸畵像以祀；范成大歷典名藩，禮賢下士，仁民愛物，所在歌舞。况閩土宇版章始經先生底定之，今凋殘赤子復被先生噢咻之，律中應鍾爲先生緩麟誕辰，宜全閩七十城縉紳矜士與父老子弟歌頌禱祝而不能已也。公孤調爕，坐論黄扉，君賡魚麗之什，臣咏天保之章，明良喜起，廖歌堂埢錏鼎而鏤金石者，正未有艾也。某與先生同里同官，日親榘誨，時萦懷抱，敬進一觴以申祝釐之慶云。

學憲趙雷文公祖詩集序（代）

國家三年取士，自十五國而獻於王庭，以公孤保傅之選膺扵膠庠泮壁之身，典至隆而責至鉅也。然士有眞學問然後有眞經濟，雖由鄉而國，造士之權必自學使者始。惟主持文敎者不開僥倖之門，力杜請托之竇，勵名節，羅俊彦，始無駑驥同轅、瑜瑕並器之嗟，而十五國之眞才出焉。雷翁趙老公祖以金粟名儒，早掇上第，旋弭筆翰苑，視艸禁垣，一切修纂郊祀典册悉出其手。迨秉秩宗，領版部，禋祀敦睦，貢賦式均，舉朝咸望丰釆，匪朝伊夕矣。兹文衡八閩，以甄援单寒爲巳任。其甫駐節也，頒布敎條，端士行，正文體，告誡諄諄，士無澆習矣；其校士也，革供應，屏隨從，考塲胥役槪令縣撥傳逓，弊絶矣；其凛淸操也，嚴苞苴，杜請托，門無倖竇，而眞才鵲起矣；其衡文也，必根㨿六經，脗合傳註，負奇不偶與抱璞濩落者悉入綱羅矣。榜出，都人士僉頌公明，爲國朝文衡推公第一，抑何九屬同聲無間逺邇若是耶？余聞純鈎湛盧匪歐冶莫辨，追電躡景匪孫陽莫别，驪頷蚌胎、結綠懸黎匪隋侯、卞和莫喻也。昔王師旦知貢舉，黜浮崇雅，一洗綺艶華靡之習，而文體還醇；歐陽公秉文衡，删除險怪聱僻之詞，而風氣一變；韋夏卿典銓柄，亷介自矢，不受私橐，當時咸服其操。公兼而有之，是公大有造於閩，而閩士故私慰有公也。兹試竣，九屬紳士托之歌咏，繪之圖畵以形容其美，屬余序。思閩從兵火來，士遭淪落乆矣，有白首窮經，視泮宫數武如陟太行、躡峨睂，望而却步者。今荆璆、魯嶼、越鋋、呉鏄悉登壇坫，宜山陬海澨忻忭鼓舞而不能自巳者也。今皇上崇儒重道，嘉公㑅人雅化爲十五國冠，首膺內召，陟卿貳，坐綸扉，本虛公集益之懷，盡以人事君之義，㧞茅彙征，弹冠相慶。將見喜起載賡，師濟繼咏，鏤金石而埢鐘鼎，冠裳縫掖相率歌咏，寜獨吾閩此日之頌楊巳耶？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八（序卷之三）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臬憲田介睂公祖壽序（代）

司憲爲執法官，庶職之乆釐，萬姓之生全繫焉。攷羲農軒黄以爽鳩白雲紀號，唐虞啇周以士師司寇命官。漢唐以後，內設廷尉以董其平，又分遣大臣譽塑素著者廵行各道，有廵察安撫觀察諸名，雖建置不一，所以愼刑獄而重民命則均也。我皇上誕膺寶籙，聲敎暨訖，而好生之德時厪宸衷。在廷對奏讞牒，與十五國條具爰書，必駁詰數四，詳勘平乆，然後報可。若曰與其䧟不辜，寧失不經，庶幾刑期無刑矣。閩僻處南陲，兵燹連年，無知而罹扵法者殊堪惻憫。特詔來臬八閩，公以山左名宿，文章重海內，出宰天雄，㢘惠聲徹螭陛。行取晉版部，裒益邦賦，國用益饒。尋陟秋官尚書郞，惟欽惟恤，多所平反，芳標駿望卓越一時。會辰沅初定，爲全楚門戸，借公鎖餘，公建牙五溪，氷蘖自誓，廣招猍，勤撫綏，屹爲半壁屏翰。尋以大叅監河朔三郡，興利去弊，民生日遂，闔屬有周召再覯之頌。卽今臬吾閩也，閩俗澆喜訟，豪猾朋比爲好，徃徃以譸張之詞羅織良善。公燭其僞，一切廢格不行。五聽之下，細加辨詰，間有雅見至隱，輙愀然不樂。閩臬稱明免者不乏，而敬欽詳愼，民以不寃，惟公一人耳。官舍日飮水一杯，儉約不異寒士。馭屬員謙而不倨，接縉紳大夫和而有禮，不沾沾於富貴利祿，其器度弘逺，實有大過人者矣。律應仲吕，爲祇麟佳辰，諸縉紳士夫以余與公夙締交好，索余言爲祝。余謂公仁壽之徵，不自今日始也。惟山致高，風雨起焉；惟水致深，蛟龍藏焉；惟君子致道德，福祿歸焉。公先令繁水，繼佐會計，含香西署，擁節沅湘，蕃宣河北，禱之祝之者幾遍海內，奚啻閩南六十城哉？昔于公治獄多陰騰，知子孫必高大其門；馬公亮提刑閩疆，覆按寃獄，全活數千人，至今焜燿史册間。公歷仕宦三十年，所向頌聲滿路，懋績亮猷，史不勝書。攷公先世，冨平侯一言悟主，拜丞相，詔得乘車入朝；沂國公生平忠孝勤愼，詔昌黎撰其先廟碑銘；干敦禮平蔡有功，爲河陽節度使；喬梓同日大拜，時人榮之。夫泰岱爲五岳之宗，渤海爲百川之㑹，公挺生其中，其人光明瑰偉，其業掀天揭地，川嶽之壽卽公之所以爲壽也。抑云活千人者添壽一紀，公剔歷中外，德體好生，所存活者不知凡幾，其添壽無筭，應天地同悠乆矣。從此入坐綸扉，寅亮調爕，歌喜起而賡都俞，卓然爲昭代名臣，則又非閩紳士禱祝之所能盡巳也。

制臺王康侯公祖壽序

總制始自我朝，以文臣而兼統武事，官吏之賢否，兵馬之察核，咸於是董厥成焉，權綦重矣。改諸歷代，周有保釐分陝，漢置御史大夫，唐宋立各路節度使，曁宣撫採訪諸秩，要之入叅廟筭，光贊大猷，出總師干，授鉞開府，今自總制卽其任也。閩自蠢逆震動，旋就蕩平，嗣而海氛納欵，鯨鯢向化。兵燹之後，思救此一方民者，非有人焉勞來而安集之不可也。我皇上時厪南顧，思得勝任而愉快者，詔移兩浙旌旄，特膺八閩節鉞。老公祖先生以從龍勳胄，裕經畧全才，甫駐節卽以拯溺救焚爲巳任，曰欲使家恬戸熈，民登袵席者，必先大法而小亷乎？於是絶餽送，禁夫役，正巳率屬，下吏望風咸洗滌恐後矣。閩奸棍影射營兵，羅列市鎭，以壟斷利源，乆爲民害，屏侍從微行，立置重典，一時豺狼匿跡矣。卽如淸還民屋，堅持大義，爲百姓請命，嗷嗷者始有安宅矣。民乆苦私派，邑胥㑅奸，指馬渡名色，歲歛數十萬緡，单騎馳訪，悉桉以法，而民困益甦矣。且閩僻處海濱，竊發易生，臺灣新設郡縣，輕徭薄賦，酐酌得宜，計至周也。更通洋稅，未雨綢繆，慮至密也。不數月間，一切封疆大事區畫悉當，而善政班班如行所無事，尤古大臣所難也。春王正月爲攬揆誕辰，諸紳士謀所以爲壽者，屬言扵余。因思壽者酬也，有功德扵民，思所以酬之也；又曰壽者乆也，與天地同悠乆之義也。公曩叅繁苑，勷贊綸扉，嗣節鎭扵越，萬姓謳歌，總制無諸，八郡歡呼。且起家閥閱，簪纓濟美，一時有萬石之舉，是天爵人爵兼而有之也。余將何以爲壽哉？昔沈義倫隨軍轉運使，獨居僧寺，蔬食却獻，惟圖書數卷，上嘉其淸；奇章公節度山東，賜彝樽龍勺，詔曰精金古器以比君子，至今史册焜燿。我皇上勵精圖治，崇尚㢘介，指日特詔褒嘉，倣河西節度使眷注巳事，除同中書門下平章，以節度使遙領宰相事，內而弼亮天工，外而义安函夏，豐功偉烈勒之竹帛，埀之鐘鼎，所以膺寵眷而綿茅土者，其休徵寧有艾也？起視閩南五十城，黄童白叟得長叨覆載，謳頌而禱祝之，其懽忭鼓舞又當何如也？敬進一觴，請爲賡岡陵之什。

儲憲秀崗楊公祖壽序（代）

歲癸亥^[316]，皇上御極二十有二年，四方底定，遐陬向化，獨閩省海氛未息，輓輸糧儲尤湏得人。天子念切南顧，特簡秀崗楊老公祖來督閩儲，實藉肆應長才與通達卓識，以寧謚此一方也。公甫涖閩，夙夜焦勞，預經營之方，盡區畫之法，一洗從前積習，官無催科之擾，民之繁苛之累，兵無庚癸之呼。不數月而鯨鯢革靣，海波恬息，閩紳士黎庶喜公來之晚也。當事稔公才，有大疑難如淸還民屋、編議臺灣郡縣，咸藉商確。臬篆缺，逄公兼轄，司泉刑官也，宫墨鞭朴之異等，束矢鈎金之殊科，稍一不愼，民命隨之。公未閱月，平反百餘獄，得全活者不知凡幾也。賓興大典，公監試關中，豐裔得宜，多士㒺不踴躍。方公令茂陵，首草羡餘，减征徭，興文敎，循良異績直追漢代，愈以魯卓復生。尋擢北地太守，時滇逆犯順，正干戈擾攘之日，公安輯殘黎，招集流亾，課農桑，嚴圻堠，民之倚公如父母。漢西諸郡曁遭蹂躝，惟不敢犯北地焉。維時興元西蜀猶阻聲敎，諸當事相與籌曰：「師行糧從，荷轉輸之任，匪北地守不可。」合詞題請，尋監司興元。公目覩殘黎旣安集之，又噢咻之，士馬如雲，所需蒭秣十倍漢西。公隨師下川，思漢南畆十鍾致一鍾，徒滋民困矣，以近地議轉運，達地議買糶，兵民均以爲便。而平定漢南，廓淸全蜀，轉運不絕，一時方之酇侯高宻焉。計公自作令晉叅藩，不數年間歷膺顯秩，如符左劵。昔劉晏轉運諸路，瓦所經歷必䆒利弊，歲運米數千萬石，而糧儲充足；周敦熈提典粤東獄，荒崖絶谷必緩步徐視，以洗沉寃，百世以下芳徽籍籍。公之善轉輸如是，愼刑獄如是，漢南童叟頌公祝公矣，西蜀童叟頌公祝公矣，吾閩童叟又頌公而祝公矣。昔關西夫子震至彪四世爲大尉，至凖七世有令德，迄今焜燿史册。公裔出關西，好善樂施，謙而有禮，行事多陰隲，將見簪纓蝉聯，袍笏盈笥，安在弓治箕裘不可再繩祖武耶？月中無射爲覧揆隹辰，閩紳士黎庶謀所以壽公者，徵言於余。余思公鴻猷懋烈鏤刻鐘鼎，祝公頌公者，詎陝蜀之童叟與吾間之童叟巳也？

菜根堂全集卷之十九（序卷之四）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閩中别駕林芝伯公祖壽序（代）

郡有别駕，猶漢制也。刺史董一郡之事，凢兵農錢穀、訟獄㓂盗有關國計民生者，刺史司之，所得與商酌機宜、調劑庶務、審緩急、凢利弊、布德行令之權，别駕與刺史均。宋藝祖詔，凡公事非守倅僉議連書勿得行，而承流宣化得盡展懷抱耳。芝翁林老公祖秀挺河東，祥鐘姑射，以臯夔瑰質應朝寵命，來判吾閩。竊閩郡爲會城重地，徵應之殷繁也，㑹期之奔命也，使節之絡繹也，時際承平猶日昃不遑，况别駕郡事視刺史猶倍之乎？公涖郡適當擾攘，隴上之餘孽未淸，海外之鯨鯢正熾，王師雲集，㑹城內外民舍盡作營壘，老穉半疲供輸，峙糗糧也有吿匱之虞，偹芻茭也有挽運之勞，丁夫徭男奔走道塗也有急難猝應之苦。公外則晝夜馳驅，內則籌畫偹至，一如行所無事焉。當事稔公才能，繁難叢脞之務悉藉區畫，而條具井然，㒺不得當矣。至捕緝奸究，尤屬專職，曩時案檢狡黠半誣平民，聽者不察，曁遭傾䧟，公片言立折，民以不寃，所全活者不知凡幾也。卽今遴攝邑符，公爲勸徵輸、草羡餘，積弊立淸，試童子干將莫邪盡入爐中，闔邑有得人之慶，又不徒以吏治度越時流巳也。兹林鍾之月爲覧揆佳辰，郡縉紳士庻謀所以爲公壽者，向余屬筆。余嘗粤稽史册，以別駕起家如王太保、吕文靖、趙淸獻、冨鄭公，或以經述著，或以亷介稱，或以才猷顯，率皆內秉鈞衡，寅亮天工，正色立朝，勳業爛焉。公循良懋聲爲閩南最，指日當事上治狀，天子詔徵爲股肱重臣，公以治吾閩者治天下，豐功偉烈照埀天壌，直與數公齊駕並驅，孰謂古今人不相及耶？

中丞金悚存公祖輿頌集序

不聞國家景運聿開，必產經綸雷雨之才，以削平禍亂，坐致太平，成乆安長治之休。當時沭其澤與服其敎者，恒纒綿愷惻而不能自已，由其感於中有不可遏之情，故發於外寄流連歌咏之志，卽風人三百篇感物造端之遣意也。我朝鼎興數十年，治化翔洽，聲敎誕敷，荒服內外個不凛奉車書。獨閩僻處海隅，乆罹兵燹，目逆甫經蕩平，鯨鯢猶逞螳臂。我皇上時厪宵旰，以閩交老若兵章乆矣，非得一人焉具經文緯武之猷、裕房謀杜斷之略，必不能奠半壁而藉鎖鑰也。特詔大中永金老先生節鉞全閩，陛辭受命，誓以廓淸巖疆爲巳任。星馳建節之日，正海水羣飛之時，公籌畫勦撫悉當機宜，樓船南下而遊氛氣懾，納欵願隸職方，剪積年梗化之逋誅痞，開闢未有之土地。當年李郭諸公弗克展其鴻猷者，公折衝於樽爼之間，豐功偉績寧不足以軼越百今耶？迨島嶼波恬，埀斃孑遺始得貼席。公以民病八膏肓矣，爲今日計，如審醫者按其標本，次第調護以資元氣，若投以克伐之劑，勢必尫羸頺憊，愈無生理矣。於是潔巳率屬，爲除横征、蠲差徭、淸營占、興文敎，大綱小紀犂然具舉。昔剜肉醫瘡者，今戸絕追呼矣；昔蕩折離居者，今室廬完聚矣；昔冒犯鋒鏑者，今幹止爾寧矣；昔書卷蓁莽、巾箱委路者，今環橋觀聽、鶚集泮林矣；昔黿鼇負固、鼓浪窮崖者，今城郭人民盡人版圖矣。起視閩南百萬戸，跛蹩者以起，聾憊者以甦，如撫棄嬰而飲以乳，晡躋萬姓於春臺之上，宜紳士父老家吟而戸謳之也。抑聞美名伯者興勿剪於甘棠，咏穆公者藏黍苗於膏雨，九郡殘黎由公再造，紳士父老沭膏澤而咏勤苦，發爲歌咏，實其中有不可遏之情，非有所強而然也。曩厠鑾坡，親承矩誨，兹隷編氓，躬沭生成，紳士父老之受覆載，卽余巳身受之。輿頌一編，紳士父老寫其纏綿愷惻之情，詎下之所以諛其上也哉？我皇工嘉公勞績，坐論綸扉，以寅亮天工，將見鴻功偉烈埀史册而勒鼎鐘，受公衣被起而歌詠者遍宇內，詎閩紳士父老輿頌一編巳耶？

廵憲黄天用公祖壽序（代）

葢天生堯舜之君，必生稷契之臣，以凝承庶績，敷揚雅化。故其時九重慶都俞吁咈之盛，萬方歌重熈累浹之休，君明臣良，一代郅隆之治足以昭鑠千古，達駕百王。匪藉經濟夙裕之才，安能勝任而愉快也？閩甫脫兵燹，延建邵三郡扼控上游，我皇上憂深南顧，特簡大翁黄老公祖節鎭斯地，以鎖鑰南閩，猶古之大臣入爲岳牧、出鎭屏藩是也。公駐節首潔巳率屬，嚴飭守令毋濫刑、毋苛征，蔀屋窮簷之下疾痛呻吟如聞其聲。不踰年而疲癃者以起，顚躓者以立，作奸犯科者屏迹以去，士歌於庠，民安於市，農樂於野，抑何化之神而效之速耶？臬篆缺，両臺交檄召公，閩省民刀囂訟，易於犯法，徃徃砌譸張之詞以織羅良善。公欽恤爲懷，能好生也，庭訊數大簿，對獄吏輙愀然不樂，桁楊箠楚勿忍遽加，宜黄童白叟咸祝公而頌公也。先是公起家邑令，尋遷簉部郞，晉栢臺，擢司㓂，一時臺諫生風，圜扉艸鞠，朝野望公霖雨如景慶雲矣。適滇逆犯順，我師入蜀，詔公專膺轉輸之任，公籌晝悉當，兵得藉以宿飽，民不困於輸將，卒令滇逆底定，克奏膚功，較之關中河內何多譲焉？月値艷陽爲覧揆佳辰，會城紳士謀所以壽公者屬余言。昔于公嘗言治獄多陰隲，子孫必有大門間者；袁邵公出株連四百餘家，至今膾多靑史。公三典刑書，所全活者不知凡幾，公之壽人者卽所以自壽，且壽及子孫也。今車書一統，海宇寧謐，天子嘉公勞績，坐公於綸扉席上，賜大官之酒，茅分土胙，其鴻功偉烈照垂史册間，稱一代經濟名臣，當與臯陶稷契焜燿今古，區區吾閩紳士頌禱之詞，安足揄揚萬一耶？

溫麻遊二爲偕配孫孺人䨇壽序

今日達官貴人居然民上者，値懸弧之辰，縉紳士庶盈篇累牘，鋪張事蹟，奔謁堦前，稱觴奉祝，而間巷縫掖無聞焉。若是者，必達官貴人紆青拖紫而後可言壽。彼閭巷縫掖之士，經濟獨抱，遇事敢言，破巳成之局，蹶方張之勢，而數萬民生頓以全活，遂不可言壽乎？余爲有功德於民，今日壽達官貴人與壽閭巷縫被無以異也。余友㳺君二爲者，生長華族，累代簪纓，太一弱某某先生以家學淵源埀訓過庭，舉游君伯仲三，皆金曩玉季，詩禮傳芳，而㳺君二爲尤天性孝友。甫象勺卽噪文名，銀臺馬還初先生摩其頂而器之曰：「此子他日不爲名臣則爲直臣。」齒方齔，爲督學郭正夫公賞識，試輙剋軍食餼。讀書務明大義，不作童句迂踈之學，屢戰棘闈，遇數奇。邑有大利害關國計民生，慷慨披陳，無所屈撓，如修建明倫堂、崇祀歷傳顯祖，尤有功名敎。邑東湖水利向關七里民命，隋義士林嶤創之於前，唐宋明三令君守之於後，受其利者數百年如一日也。邇來遷民藉墾荒爲名，侵占七百餘畆，輸稅二十餘兩，逕達大部。游君聚通率直陳侵佔大害，今日無東湖是無七里民命也。一時通邑若狂，或曰遷民亡賴，禍不可攖；或曰逹部稅已定，卒難挽囘；以威惕、以利㗖者不知凡幾。㳺君曰：「刀鋸可蹈，此湖斷不可不復。」陳控諸當事，遷黨環公庭，必欲得游君而甘心者，㳺君勿恤也。庭訊公私義利，辨質侃侃，諸當事直其說，閱三年而部議始定，東湖竟賴以復。噫！世有身膺通顯，綬綰銅章，維鷦貽譏，遇事無所短長者，何比比也？游君一縫掖士耳，開達官貴人所不敢開之口，成達官貴人所不能成之功，其惠績遺澤安在不可與隋唐宋明諸公並埀爼豆耶？先是余同譜丘君岱雲與游君中表鴈行，以齠年登賢書，㨗南宫，邑親朋多踵其門，游君獨彝然不屑。迨岱雲不祿，値兵燹，子㓜家貧，幾不能存，所交逰者輙攘臂去，甚有擠之下石者，㳺君獨加卵翼，倍異疇昔，藐諸孤迄有成立，非古所稱不以生處易念、不以貴賤攺轍者乎？偕配孫孺人，婦道母儀咸適於度，有提甕出汲之風、鹿車其挽之義。今曰蘭桂馪馥，斑衣繞膝前，積厚者流光，理固然也。兹月花甲初週，親朋謀稱壽者屬筆於余，爲君歌九如之什，益知今日壽閣巷縫掖與壽達官貴入無以異也。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序卷之五）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馬徵君䨇壽序

聞天地之氣蘊於用，嶽鍾川嶽之靈者，恒扵山水徵之。葢天主動而地主靜，地順受澤，德裕謙虛，孕育其間者，其人多貞固而綿永。故八竑五嶽、太行匡阜諸峰，徃徃多隱君子焉。吾閩環列羣峰，高出雲表，左鼓右旗，尤勝甲會城。徵君守如馬公，生長旗峰傍，生平好行善事，性孝友，能以謙德自處。鄕有緩急，必竭蹶以從，里中人多以是義公。配某氏，有母儀，舉四珠樹，頴慧過人，公貽以義方。長君際五，甫垂髫卽有聲泮壁。公量晴課雨外，暇則嘯傲泉石，坐卧梅花樹下，香風撲衣裾間，以視員嶠瀛州，不是過也。節屇朱明，爲覽揆佳辰，通庠以公行誼篤、齒德劭，籲請儲憲楊公祖給頂帶、賜扁額旌奬，一時榮之。謀所以祝公者，屬言於余。因思五福曰壽，載在箕疇；三壽作朋，咏於魯頌。公年南古稀矣，從此而杖鄕而杖國，天子且將賜粟帛、問髙年，以昭養老盛典。公於淸泉白石間，飱松液，飲菊水，優游歲月，寧有艾耶？余聞東方生元封中逰鴻蒙之澤，俄有黄睂翁語生曰：「吾却食吞氣，九千餘歲。汝太白金精也，吾生來三洗髓、三伐毛矣。」公寢處旗山，窟宅得西方太白金氣，曾遇黄省翁其人否也？抑公卽東方生其人歟？遥晉一觴，以爲公壽。

制臺主康侯公祖輿頌序（代）

古太史觀風陳詩，採十五國之歌謡，以孜政治得失，自公卿大夫以迄田夫野叟，咸取擇焉。葢詩者，發於心而徴於言，聲律之㫖原與政通。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苟非心之所樂，必難強爲歡欣鼓舞之辭也。天司馬制臺王老先生以從龍世胄入値史舘，經濟文章獨推一時。朝廷眷注日乆，思借節鉞而重任之。両浙需才，簡公節度。氷心鉄靣，雅負埋輪破柱之風。適閩孽蕩平，海氛納欵，天子詔公總制八閩，爲固本寧邦之計。浙之士庶攀轅涕泣，不願公來；閩之士庶焚香遮迎，亟望公至。甫駐節，目擊殘黎，公曰：「民罹兵草，匪伊朝久矣。今當去其害，而民始有桑麻之樂矣。」潔巳飲氷，嚴檄四佈，一切苛征虐賦盡爲删除，屬吏望風凛若蓍蔡。地方有大利害，单騎採訪，情無不得。其軫念民膜，饑溺由巳，蔀屋之呻吟、間閻之疾若，愾然如聞其聲矣。至經畫封疆諸大事，㒺不夙夜焦勞。卽如設郡縣也，爲之輕賦稅；復逰寨也，爲之停轉輸；撤禁旅也，爲之覈軍實；以至淸還營屋，戸無仳離之嗟；禁草徭役，家無剜肉之痛；創建學舍，歳資廪餼，士無枵腹横經、書卷委路之悲。不踰年，農有歌於野焉，兆豐年而慶倉箱者，繄誰之賜？啇有歌於途焉，道路無警、狐䑕不生者，繄誰之賜？士有歌於庠焉，菁莪化溥、鼓篋來㳺者，繄誰之賜？閩父老子弟感公惠而沐公澤，發爲謳吟，播之咏歌，且裒然成集也，其歡欣鼓舞之情，實纒綿固結而不能自巳者也。因思保東土者切衮衣繡裳之慕，康南國者興穆如淸風之頌，流連愛慕之懷，誠千載有同風焉者。裂余當讀書中秘時，聆謦咳，况窮隷編氓，寢食覆載之中者平？紳士里老之歌思，與余若有合焉者也。指日皇上嘉公殊勳，金甌調爕，翊贊黼座，歌天保而咏湛露，賡颶喜起之盛，昭埀史册，鏤刻金石，請以斯編爲左劵。搦管直書，俟採風者取擇焉。

閩中制臺王康侯中丞金悚存両公祖書院勉士詩序（代）

嘗聞治運之郅隆，恒視文運之興替。孜歷代稱至治者，首推唐虞，堯曰欽若文思，舜曰濬哲文明，一時盛化遂高踞百代。洎至成周，㑅人化遠，咏菁莪者興百朋之錫，歌樸棫者賡雲漢之章，稱至治者又無如成周。漢唐以降，間有好文之呈，率皆粉餙太平，治具粗張巳耳。我皇上誕膺景運，聲敎覃敷，崇儒重道，加意右文。幸闕里有祀牢釋菜之文，崇先師有宸翰遍頒之典，勤日講，重經筵，討究經史，怡情詩賦，於以黼黻鴻猷，刻鏤金石，非所稱逺接唐虞、嫓美姬周者歟？司馬王、中丞金両先生，先後節鉞吾閩，値海宇蕩平，仰體我皇上崇儒重道之心，倡興文敎。念閩僻處海濱，兵燹連年，家無横經之地，士乏膏火之資，書卷蓁莾，巾箱委路。搜㑹城書院故址，同心捐貲，重加修葺，簷拱輝煌，棟宇巍煥。建學舍數百楹，延請名師，時臨董率。九郡貧屢負笈至者，輙踵相接，爲日給廪餼。晝則鴈序班聯，列侍絳帷；夜則燈光輝映，閃閃如銀。扄戸拈題，校評甲乙，士爭濯磨。父老子弟環橋觀聽，一時侈傳盛事，爲唐觀察以來再見今日者也。公出勉士詩四首，聲調格律逺追漢魏，而作養若心直透紙背。諸紳士勒石殿壁，和者盈軸，謀付剞劂，屬余言以誌之。余維文敎之興，實關氣運。天有日月星辰以昭其彩，天之至文見焉；地有川嶽江河以著其象，地之至文存焉。顧兹多士，非有人焉爲之培楨幹、萃英華，取成人小子而德造之，六經傳註而甄陶之，禮樂制度而改究之，勵其行誼，朂以文章，異日搢笏立朝，安望有眞人品、然後有眞事業乎？抑又聞之，玉在山而輝耀，珠在淵而光騰，非望氣而欽其寶，與瓦礫同矣。昔東野子之相馬也，必剪拂其鬃蹄，修餙其啣轡，則汗血之駒始不混扵伏鹽；歐冶子之鑄劍也，必鍛鍊其精光，豐嗇其流彩，則湛盧之鋒方不埋扵塵坌。古今名臣碩輔，昭垂史册者，或以經濟著，或以勳業顯，焜耀當時，過則巳焉。惟倡興文敎者，歷千百年如一日也。葢文翁以文敎倡蜀，至今蜀有文翁也；伏叔齊以文敎倡常山，至今常山有伏叔齊也；范文正公以文敎倡海陵，至今海陵有范文正公也。至於白鹿之講學、蘓胡之設敎，㒺不聲埀千古。况聞自唐觀察興文於前，今兩公倡之於後，紳士之戴觀察，猶今日之戴兩公，如天之有日月星辰、地之有川嶽江河也。指日金甌調爕，行將爼豆千年，閩山閩水永誌高深，父老子弟安能一日㤀兩公哉？更爲賡薪槱之章，兩公藉手得人，爲當宁獻，匪徒倡和篇什騰踔海內巳也。

閭中郡丞劉燦宇公祖壽序（代）

漢代二干石稱循良者，如河南具公、頴川黄覇，爲治皆寬厚和平，不事苛察，以德禮化民，而民自化之。維時政簡刑淸，家給人足，戸無追呼之擾，里絶抱鼓之鳴。呉公治平爲天下第一，黄覇賜爵關內侯，旋徵太傳。民雖至愚，綽有天性，繩之以法令而民未必應，動之以至誠而治化恒臻於醕古也。閩遭兵燹有年，若繁劇者無如會城。兵馬蒭秣之雜遝，供應難也；樓船戰艦之興造，督責難也；甲楯器械之藏貯，賠累難也。燦翁劉老公祖膺是任，宏才肆應，車無停軌。綜核庶務也，有案無㽞牘之頌；立身淸介也，有飮氷茹葉之操；剖决訟獄也，有民以不冤之譽；化民成俗也，有至誠惻怛之衷。議者咸謂公之政事本於文學，不務赫赫之名，隨在令人見思。公涖閩四載於兹矣，初秋爲覽揆佳辰，紳士父老感公者日益深，頌公者日益衆，屬余序。余惟天地之大德曰壽，爲星爲辰、爲河爲嶽，天地之發施也；惟沛風雨露雷於四時，纒綿固結於天地者，自不能已。天地之壽，惟大德故壽也。其在易曰：「視履考祥，其旋元吉。」非言壽乎？其在書曰：「五福攸好德。」非言壽乎？其在詩曰：「瑟彼玉瓚，黄流在中。」非言壽乎？公早歲筮仕，三典名郡，檐帷曲葢之下，未至有來暮之歌，旣去有境上之爭，非善政善敎淪浹肌隨，安能令父老子弟忻忭鼓舞一至此耶？今秩蒲膺不次矣，指日內召霖雨舟揖，所以衣被蒼生者正未有艾。紳士父老行將截蹬斷橋，遮道而擁馬首，詎此日稱觴堂上所能巳也？余以公之治閩，卽以公爲河南頴川，直追漢代循良也，亦奚不可？

藩憲張元功公祖壽序（代）

古者五岳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公孤保傅以外，而藩垣屏翰之寄，與度支貢賦之任，唐宋以來，或安撫宣撫之異名，或轉運畱守之殊制，雖代有專司，職掌攸均。我朝定鼎，户口版籍之務，內總司農以統其成，外設藩司以專其責，任綦重矣。古有方伯連帥之稱，農而兼兵；今藩司職董㑹計，與古方伯等。葢國家之有方伯，猶天之有斗柄、地之有方岳也。元翁張老公祖夙負文名，早掇巍科，奉天子命屏藩吾閩。念閩僻處海隅，叠罹兵燹，而筦庫歳入奸弊叢生。公潔巳率屬，綜核周詳，吏胥左右不假噸笑，案無畱牘。至觀風賞識，㨗秋榜者半前矛，是以政事而兼文章者也。孝亷計偕部咨，向苦陋規，曁行靣給計。履任數閱月，大而紀綱條貫，小而節目畢張，郡紳士父老咸指爲景星慶雲焉。先是，公初令彭衙，爲關中巖邑，公首先飲氷，删除一切羡餘，剪邑豪強，訟獄衰息，百姓咸輸將恐後。尋遷郡丞，聞公姓字而萑苻屏跡。迨擢洮岷監司，値羽書交馳，兼署臬篆，機務駢集。軍前粮糗從懸崖絕島中，間道飛挽，俾士馬飽騰，克奏膚功，洛門郡邑藉以克復。將軍督撫交章題叙，晉少叅，駐節隴右。漢西向被躁躝，率皆新復之地，公廣招猍，勸輓輸，晝夜無停，殆關中之酇侯、河內之高宻耶？旋擢江南儲憲，上江轄十郡四州，公嚴絶積弊，每歲漕運先期而至。及歸併漕幇，悉秉于公。迨分廵池太，民黠徤訟，多羅織良善，公燭其奸，不輕判一詞。計公自江左五載，遇藩臬員缺，必遴公兼轄。甲子^[317]冬，聖駕南廵，御用舟車夫役咸藉催督，公詣京口迎駕。駐蹕維揚，皇上從班行中問官職姓名，天語褒崇，寵注移時，誠異數也。嗣秉臬粤西，殘黎無知，每罹扵法，公力爲平反，天性好生然也。律中黄鍾，爲緩麟佳辰，紳士謀所以壽公者，屬余言。余將何以壽公哉？公起家邑令，由郡守歷躋顯秩，晉方伯不十年，拾級而登，所云一歲九遷其官，於公見之。襜帷曲葢所至，歌聲满道路，迄今頌蔽鬧、思名伯以申剪代之戒，咏黍苗、述穆公以慶謝成之功。覆載所被，靡不曁訖。民之感公祝公，卽公所以爲壽也。將見弘猷懋烈鏤刻鐘鼎，公以壽吾閩者壽夫下海內蒼生，羣起而祝公者，又當何如耶？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一（序卷之六）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學憲趙雷文公祖崇祀道山序（代）

道山聳屹會城西方，與九仙山對峙，向常觀察歐陽詹、朱晦翁讀書講學之地，先賢曾子固爲之記。巖洞臺榭凌雲干霄，曩時名賢題咏不可勝記。仰睇上㳺四郡，層巒叠巘，丘壑爭奇；俯視興泉漳三郡，峰廻路轉，蜿蜒綿亘，如太行一線横斷海表。我朝鼎草，叠罹兵燹，戎馬躁躝，昔時陳跡蕩折無遺。近會城紳士創建景堂於道山之陽，崇祀朱夫子，并列閫理學諸先賢，春秋灌獻，爲會城大觀。非公明廉介、有裨文運者，不得升斯堂、馨爼豆焉。學憲雷翁趙老公祖以金粟名儒文衡吾閩，駐節之日，誓㧞单寒，歲科兩試，一時都人士頌至公，復頌至明，僉嘖嘖爲國朝來僅見。大扺公之校士，嚴請托也，杜關節也，絕弊竇也；公之遴文，尊傳註也，崇經典也，迸詭誕也。暗中模索，悉積學能文之士；掇蟾校者，咸前矛正。如孫陽相馬盡紫燕龍媒，歐冶鑄劍悉干將莫邪也。兹緩麟佳辰，閩紳士祝公壽，復崇祀公於景堂，爲八閩畏壘，屬余言。余惟古今文章如日月之經天、江河之麗地，國運於是係，人材於是出焉。昔韓昌黎、歐陽文忠典文衡，轉移積習，羽翼眞才，在朝諸臣皆以忠孝節義埀馨百代。公品卓而守介，鑑精而識朗，閩紳士播歌咏、繪圖畵以頌芳榘，復登景堂、列几筵以揚高風，纒綿固結之情，實發於中而不能已者也。指日奏最，詔以公明廉介頌示海內，首膺內召，爲綸扉重臣，闢門籲俊，拔矛彚征，廣薪標之途，宏作人之化，光黼黻而勑太平，文章事業昭埀史册。余猶得從道山亭畔覩公姓氏，長挹淸風高節云。

秀崗楊公祖榮任河南臬司序（代）

嘗讀史，如文翁、伏恭諸公秩滿遷擢之日，一時縉紳父老扳轅臥轍、畵像立碑，多係二千石刺史。以刺史與民最親，施恩易而感恩速耳。若膺糧儲重寄，駐節於兵燹交訌、哀鴻甫集之時，未去而頌禱四訖，旣去而愛慕無巳，如我秀翁楊老公祖，稽諸史册，誠未數數也。公夙負經濟大略，初令茂陵。三輔以西、巴蜀以南，㓂聚於垣，旅環其疆，兵馬之絡繹、粮糗之轉輪，晷亥不遑，盤根錯節無踰此時矣。日在戎馬行間中，與大將軍將領畫戰守機宜、籌輓運良法，無不綜核周詳，悉凖於度。軍前諸公交相引重。時擁大兵入興元，馳西蜀，而隴右諸郡率畆十鍾致一鍾，民困日蹙，坐籌者仰屋。公近地議轉輸，逺地議買糴，兵民均以爲便。廼由茂陵令遷郡丞，守北地，尋監司漢南，入蜀冐矢石，以粮儲爲巳任，長才肆應，比之關中河內焉。迨全蜀底定，論恢復功，擢閩大叅。時閩海鼎沸，禁旅尚雲屯也，粮儲吿匱爲虞。公夙夜焦勞，多方擘劃，洗從前積習，官無催科之擾，兵鮮庚癸之呼，民頼以安。不數月而鯨鯢草面。當事稔公才能，每事必藉公爲重。兩攝臬篆，平反沉獄二百餘案，全活者不知瓦幾；兼署藩符，吏胥指批廻勒索，按以法，悉除之。其持躬亷，愛民切，優恤庠序，寛而厚搢，接士大夫謙而有禮。曲葢所至，黄童白叟咸栺爲景星慶雲，頌公長者也。至於造橋建寺、修路掩骼、賑獄施藥種種諸善事，雖槖無餘俸，猶設法慨捐。日用薪菜不異寒士，甘淡泊而急施濟，出於性成，䫫如此。思公起家邑令，由郡丞、大守、監司、大叅而臬憲，不十餘年歷登顯秩，如取左劵。說者爲存心忠厚、能仁民愛物、多陰隲，彼蒼眷獨厚；抑知雄才偉畧有大過人者乎？今公擁蒼佩朱旛，涖大梁矣。五載來深仁厚澤翔洽九郡，此日紳士父老扳轅臥轍、畵像立碑、並祀公祿位，環擁首馬，悉如古史册所載。其愛慕無巳之情，猶覩甘棠而思名公，感膏黍而懷郇伯之義也。閩紳士父老兾公節鉞重來，如王沂公再蒞天雄，得長叨覆載，其欣忭鼓舞當何如耶？郵弁數行，以申祖餞，並爲紳士父老誌去思云。

潭陽彭爰琴先生初蓉集序

先軰論唐詩能感動激發人意，多在征戍遷謫、行旅離别諸什，其情眞也；張燕公詩律悲壯，爲得江山助，其景眞也。情與景會，而詩出焉。爰琴先生才雄學愽，壯歲挾策走都門，先爲䨇山劉老先生賞識，稱金石。戊申^[318]，余謁選蜀令，過官署，卽耳先生名，以俗吏苦蜀道難，未通半剌爲恨也。嗣壬戌^[319]，余鼓棹海陵，晤黄仙裳諸公，悉先生氣誼，並讀坊本，輙心折，竟未能把臂，又從夣寐作神交也。辰春，余渡錢塘，謁大中丞金老先生，得握晤幕次，傾倒乆之，盡讀前後全集。大抵取裁於建安黄初，變化於元嘉大暦，擷鮑庾之芳華，採潘陸之麗藻，删去寒儉蕪靡之習，直登春容大雅之堂。讀之者如㳺蓬壺閬苑、銀宫金闕，見寶瑟瑶笙，都非常玩。總由停畜淵泓，故傾㵼注洋，沛乎莫禦耳。至塡詞小令，墓楷張燕李秦，而花間艸堂隨體塡合，雖馳情於鳥使鳩媒，終無嫚褻繁音，宜其樹騷壇之赤幟、執藝苑之墩盤者矣。先生負文名，鬱鬱傷遲暮，起應徵辟，以讀禮報罷，無幾微愠色，重行誼而輕功名，益信其學問之有本。至燕趙齊魯之區、瀟湘匡埠之澤，以迄大庾羅浮、閩嶠呉山，㒺不遍歷。今短鬢皤然矣，在東臯者十之二，在并州者十之八。以所遇之情與所遇之景，恒於詩焉發之，宜較顏轢謝、合任吐沈，獨踞詞壇之上也。余神交埀三十載，今始得握手，豈星聚劍合，抑有定數耶？

山陰何奕美五園圖序

何子奕美家山陰之峽山，去蘭亭五里許，有地數畆，枕高峰而俯溪流，具層巒叠巘之奇，饒巖壑泉石之勝。芟除蓁莽，畫園爲五，就高下燥濕藝種蔬菓，各植所宜。園內搆堂五楹，取其桷稅堅好省費，書帙牙籤堆列几案間，而茗椀茶鐺左右畢具。客至卽坐，不迎不送，劇談世外事，呼盧浮白，盡歡而去。暇則掬水灌園，蒔花種竹，手南華一卷，高臥北窓，聽子弟讀書聲，一切塵網不以入耳。噫，何子其飄飄欲仙乎？或曰：何子五園乃繪諸圖，有志未逮，非眞也。噫，天下事何者可認爲眞耶？今日圭緩簪組，非異日塵飯土羡乎？今日梁苑隋臺，非異日狐穴兎窟乎？今日酣歌艷舞之塲，非異日烏號鵲棲之地乎？何子未有是園而圖斯圉以娯逸其耳目心志，不作幻想；與有是園而展斯圖以寄傲其耳目心志，不作眞想，可知矣。余知何子有五城十二樓動盪胸中，其過於人逺耳。

臬憲田介睂公祖輿頌序（代）

輿頌者，上有德於民，而民感於心，思所以報之，託諸歌咏，寄其愛慕無巳之情，出其心之所欣然，非有所強也。或曰古有之，余曰有之，如尼父興衮衣之頌、國僑起誰嗣之歌是也。介翁田老公祖奉詔臬吾閩，政簡刑淸，氷蘖自矢，亷明之聲洋洽陬澨。閩紳士相與揚之篇什，播之詩歌，屬余言。思公山左名宿，射策金門，初令繁水，敎養兼施，循良績奏也；繼膺行取，晉秩版部，筦庫肅淸也；旅典秋曹，敬愼平反，廷獄不寬也；建節荆湘，保又康濟，鎻鑰楚甸也；大叅河朔，振綱傍紀，屏翰維垣也；今臬八閩，淸白乃心，流宥宅服，悉歸乎乆，圜扉艸鞠也；抑且課士衡文，藻鍳精明，登賢書者悉前矛也。朝興以來，握臬符者不乏，平恕而亷明簡靜，推公一人矣。聞崑山之玉火三日而色不變，㤗岱之木歷千百載而葉不凋，抱質厚而托根深也。公際明良喜起之時，膺股肱心膂之寄，襜帷所至，士仰韓歐，民歌召杜，或爲祥麟，或爲威鳳，或爲閬苑氷壺，或爲螭廷玉尺，凡所設施，必本學問，故環至立効有如此。議者以公敭歷中外三十餘年，謂恭儉正眞方范文正公，綜梜贍舉方劉穆之，亷明果斷方于廷尉，織塵不染方楊關西。從此膺方岳、擁開府，旦暮竢之。抑有說焉，詩因性情而發也，喜心感者其聲愉以悅，樂心感者其節和以暢。試讀三百篇，如咏杖杜而知其篤好賢，歌甘棠而知其頌舊德，賡四牡而知其念勞臣，誦伐木而知其懷友生。輿頌一集，閩父老子弟沭公覆載，緼於內而發於外，卽風人流連歌咏之遺意也。余氇操編氓，樂取而序之。異日坐論綸扉，寅亮調爕，爲經濟名臣，勳業爛焉，請以是篇爲左劵云。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二（序卷之七）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邵栢輪先生全集序

歲壬寅^[320]，余都門南歸，抵沙河百里許，遇栢輪先生於旅舍，停轡而憇焉。先生蓆帽危坐，傍侍少年，余心異之。詢先生邑里姓氏，知家世錫山，以明經獻策，例得邑令，侍坐者長公。余喜甚，並騎歷齊魯，過長淮。時買舟渡武林，延先生喬梓入坐，拈韻搦管，流連握手，意豁如也。舟次錫山，携行李歸，余解纜，先生餉酒脯并貽武林叅軍書，先生友誼厚且摯如此。甲辰^[321]，余上公車，復晤先生於都門僧舍，時守候銓次，夙負文名，交逰盡名公卿。越明年，授山右桐鄕令，賦詩贈行，與先生别矣。戊申^[322]，余令蜀，取道桐鄕，稔神君名，童叟頌㢘介正直無如我邵公者，投刺邀入署，歡飲劇談，漏盡方休。明發，余束裝，先生遣急足走贐，又與先生别矣。蜀署閱邸抄，先生以孝子復仇罷官，且蹈不測，長公御前上狀，荷聖明寬宥，得末减。兩人踪跡杳不可問矣。辛酉^[323]，余蜀歸。先生謫吾閩，暌别三十年，復得聚晤於困頓患難之後，其悲喜爲何如也。嘗讀史，唐梁恱報父仇殺秦果，韓公昌黎以律無報仇之條，不許則傷孝子之心，許則人將倚法擅殺，定制凡報父仇事發，會議酌其宜而處之，卒赦梁悅。先生執法，卽昌黎定議，惜當事無有引其說者。先生居吾閩，杜門却軌，瓶無儲粒，訓詁自給，時以咏吟寄志。東坡居海外，山谷遷涪州，無過是焉。然剛直之氣，亷潔之操，余猶從烏石平逺両峰，扶杖携先生登眺，想見生平，因取全集而序之。是詩以人傳，雖遭貧困，豈無魏劭賈彪其人者，先生謂可傳矣。

蜀涪陵何氏族譜序

昔唐太宗詔高士亷、岑文本集天下誌錄，叅考史傳，作氏族誌。歐陽文忠公與蘓明允各爲世譜，無非俾後世子孫毋㤀祖宗一本之誼，此譜之作所由來也。涪陵何氏，初本韓，及韓亾，攺何姓，寓蜀都。漢有司空何武，晉有安漢令何隨。明初有何福，從太祖征戰有功，封寧逺侯。及取蜀，有德明公，封萬戸侯，征建昌陣亾，塟涪陵，爲何氏一世祖。子何淸，封千戸侯，爲世祖。長子世襲衛指揮，次子舜卿居於涪，卽本支祖。歷有明迄今，巳十傳矣。累葉如忠臣孝子與文章政事，編緝省誌者不具論。今中峰以世逺年湮，恐舊譜墁㓕不存，以族譜請。中峰，余己酉^[324]所得士，定元數日，主司勉置第二。其居鄕，洵洵若不勝，閉戸讀書，惟訓誨子弟，講䆒聖賢道理，足跡不八公門，其撡心砥行葢如此。戊辰^[325]詮湘陰令，午秋余至其地，邑士民爭頌淸撡惠績。其爲政也，專德化，不以箠楚，且淡於宦情，日思解組歸。中丞鄭司直先生署判尾有該縣亷靜寡慾，士民愛戴，所謂日計不足，月計有餘，地方正資料理撫綏等語。士民數百人赴省呼籲，卧轍攀轅，其漢代循良，庻今見之。庭前子侄，鵠峙鸞停，如憲先、洪先、詮皆先後搏去。子二人，長繼先，博學擅古文詞，次君述先，亦頴慧能讀父書。益信中峰立身貽訓，居官治民，俱從聖賢道理上做去也。夫人自我一身，視吾祖吾父，吾曾高祖以上，親有漸逺，以我視之，皆祖也，皆一本所從出也。自我一身，視吾子吾孫，吾曾玄孫以下，服有逓殺，以我視之，皆子孫也，皆一脉所由生也。漸近漸親，皆子姓也；漸逺漸疎，則塗人也。由是死䘮慶吊之禮不能遍及，饑寒疾苦之念不能遍恤。由一人之身，以至百人，以至千百人，不爲塗人不止也。係之以譜，俾知此爲吾有服之宗支，彼爲吾服盡之逺泒。賢者共相欣慕，指爲吾族鸞鳳；不肖者羣相呵斥，指爲吾族鷹鸇。賢者益勉放賢，不肖者亦不樂爲不肖。俾後世子孫知一本之誼，亷耻之行由此勵，相周相恤之念由此生，相凌相虐之風由此息，油然而生其孝弟之心。孝弟之心生，有不共敦祖宗一本之誼哉。昔陶靖節作長沙公序，黄山谷爲黄成之作譜序，是卽中峰今日作譜之意也夫。

華亭胡黙菴詩集序

楚奇山水甲海內，庚子^[326]壬寅^[327]，予兩至黄鶴樓，以未獲泛洞庭爲恨。午秋，復三登黄鶴樓，買舟渡岳陽，泛洞庭，沂君山、汩羅、三閭大夫祠諸勝，直艤長沙。而楚南山水尤奇之甚，前代名賢往往遷謫其地，或著書立說，嘯歌泉石，或築室講學，引掖後進，景仰高風，未嘗不生向往之思。華亭胡君黙菴，適投刺過訪，氣骨骯髒，卓然不可一世，巳心儀其人。嗣出近刻詩并征西記畧，展而讀之，刋落一切，無靡蔓繁蕪之習，獨標大雅，正如黄帝張樂於洞庭喜野，黄鐘大吕，不作錚錚細響。及讀征西記畧，反覆利害，開導進退，不異司馬相如諭蜀父老檄，令讀者神悚氣懾，益嘆黙菴具曠世鴻才，抱經濟偉畧，爲不可及也。然余數十年遨遊海內，所至名山水，暫爲畱連。今逰湖南，登眺先賢舊績，覩大小酉、嶽麓、天柱、九疑、岣嶁、禹碑、鳥跡，俯仰胸懷，輙爲浩曠，殆不知身之在山水中，抑山水之在身中，若吞雲夣八九者。昔季仁嘗言，生平有三願，天下好山水與天下好人。茲逢隹山水，補生平足跡所未備爲快，又得交黙菴，其快爲何如耶。瀕發，請余序，因綴數語以誌此日定交之雅云。

武昌孝亷詹文夏留古堂文集序

今海內翕然談詩，恐詩益盛而波益靡，不别其指歸，辨其體格，有識者所深憂也。詩與八股不同，八股隨時變換，兾入主司之目而止；若詩，則有一定凖繩，當首論格調。論格調，當奉天寶開元諸公爲典型，舍此旁趨，愈趨愈下矣。葢三百篇以迄漢魏六朝，代各有詩，必宗天寶開元者，以其質堅古，其氣渾雄，無組纎之病，無靡蕪之音，無淺率卑弱之態，質而不俚，朴而能韻，氣雄灝而格超越也。元祐以下，雖標新領異，各成一家，然去天寶開元逺甚。卽以崔灝黄鶴樓詩論之，一氣卷舒，無纎毫綳曳之習犯其筆端，至太白金陵懷古，効其體格，至今二詩成千古絶唱。惟格高調古，故登峰造極，令後人擱筆也。徐獻忠以晚唐諸公專尙詞華，不論格調，遂使渾厚和平之氣絶。王荆公先輦以辨家數，如辨蒼白，須先體製，然後論工拙。余進反壇坫，不能詩，并不知詩，往往論詩必取材漢魏，楷模三唐，始終堅持此意。若字比句櫛，局促氣靡，幣置不錄，懼三唐一燈乆而彌湮也。午秋，泛洞庭，抵湘陰，晤先生於齋署，接謦咳，知爲博學君子。嗣出佳集見示，囑余玄晏。展讀之下，大抵步趨三唐，居然大雅，不落旁門小乘，與余論詩深有合焉，益信余所持論非誕而刻也。先生鄂渚名孝亷，與葉慕廬先生稱筆硯父執。慕廬以名制科，應博學宏詞選，丁卯^[328]入閩，與余交最厚，朝夕倡和，詩最多，轉盻遂成古人，緬懷良友，傷如之何。今先生應制金馬門，作曲江佳客，天子崇尙詩賦，視艸瀛臺，著述益富，堅持三唐一枝筆，倡明詩學，竪騷壇赤幟，海內諸公必建皷而從之，闡盛唐之遺響，追正始之元音，其有功於詩敎不淺矣。

海陽重脩建初寺序

建初寺居邑之東南，背枕松蘿，面挿玉几，壽山崒嵂于左，白嶽嶙峋於右，層巒叠嶂，廻環瀠抱，若襟帶，稱佛都焉。攷寺創自東漢，邑太常趙公捨地爲寺，捐資創建山門、大殿、藏經閣、東西禪房，逶迤約里許，規模弘厇，金碧輝煌，爲闔邑巨觀。迄唐，勑賜藏經，邑黃善士重加脩葺，歷今千有餘載，歲久圯塌，住持僧照初等請余序爲重脩計。竊余自己巳^[329]奉天子命來涖兹土，海陽爲新安劇邑，所日昃不遑者，深懼撫字無方，催科鮮術，桑麻禾稼之不登，水旱災祲之無時，城社狐䑕之未銷，閭井疾苦之見告，舍此以外，非令職也。然兹寺爲勑建古蹟，具係祝聖道塲，歲時朝賀大典，令率僚屬師生拜舞呼嵩其地。攷海内名山三百，交山三千，所列入煙祀者，惟東岱、西華、南衞、北嶽以迄中嵩諸山，建初寺猶邑之五嶽也，議脩尤不容緩矣。余聞，千金之裘，匪一狐之腋；大厦之傾，匪一木之支。爲今日計者，榱桷椽楹之必俱，㙛埴瓦埏之必需，丹堊藻繪之必施，誠費繁而功倍也。試問梓人，果能一人執斧乎？一人運斤乎？一人左規而右繩乎？雖梓慶在前，輸班在後，無所施其巧也。昔司徒王珣捨宅爲寺，王荆公居金陵，宅近蔣山，割其宅爲寺。海陽紳士善信夙稱好義，必有先余而傾困以輸者，指日落成。簷拱凌雲，雕薨干香，殿現金紫之相，佛放白毫之光，畵棟與紺殿齊輝，香臺偕藻井並煥。上以祝聖朝無疆之曆算，次以續前朝創興之古蹟，下以資善信樂施之福果。而知余兹舉非佞佛也，爰捐氷俸以制。

臺于北海大中丞崇祀名宦序

古大臣崇報之典，出自朝廷，有圭瓚巨鹵山用土田之鍚；鄉國則有建祠立碑、畵像竪碣之戴，總以酬一代之勳勞，誌千秋之愛慕。故一時豐功偉烈，被史冊而光琬琰，始足昭垂天壤間也。原任方伯于老公祖，鍾參宿之祥，挺石州之秀，負倚馬雄才，獻賦金門。初令象郡，卽有十奇之奏；繼遷巴牧，旋膺循良之聲。嗣是治中西陵，晉守茲郡，簉楚監司，咸以淸亷著績。其化民也以德，其治巳也以誠，曲盖所至，民咸思之，如赤子之戀慈毋。尋司皋無諸，方岳閩嶠，値禁旅雲集，民如沃焦，公亷介自持，不以一事擾民，治獄而民以不寃，治賦而兵絶庚癸。出則屏輿皂，入則稽簿書，署無宴會之賓，厨充鹽菹之供，日飮閩杯永，布衣敝裘不厭。去閩之日，童叟夾道，遮擁馬首。旣而節鉞畿輔，宻邇神京，旗民雜處，虎翼而視者，峩峩而來，公一秉亷直，豪貴不敢干以私，犯者悉置諸法。至其舉薦賢能，如大匠之爲宫室，絜量才之大小而施尺度，故梗楠梓材，適當其用，尤得以人事君之義矣。江南爲財賦名區，接連江右，地曠而民黠，奸宄易叢，詔特簡總制。命甫下，墨吏聞風解綬，僚屬至有撤膳减樂者。公至，一如治畿輔者治兩江，於是察官吏，鋤豪強，詰奸宄，興文教，從前錮習立爲洗滌，雖周召之分陜，畢公之保釐，無過是焉。海内方兾公坐論黃扉，經綸調爕，爲蒼生霖雨，乃遽爾騎箕，爲可惜也。嘗論周官六計，首弁以亷，公守先賢存誠之訓，公忠許國，毋以有巳，獲上治民信友，皆一誠所貫，故能上下咸孚至是。昔楊綰淸儉簡素，擢侍郎，制下之日，朝野相慶；楊萬里一見韓魏公，終身勵淸直之操。公淸介高風，卓越一時，今沒有年矣。粤士民思之，爼豆之；楚蜀士民思之，爼豆之；畿輔兩江士民思之，爼豆之；閩父老子弟每語公姓氏，輙唏嘘而繼以泣者，畏壘官墻几筵泮壁，亦南國之甘棠，郇伯之膏黍也。我皇土德符堯舜，道接唐虞，考績酬庸，亦巳議謚議䕃，行將以公敭歷治績載之竹帛，以垂不朽，詎閩紳士黎庻歲時覩几筵而薦馨香，所得圖報萬一哉。

陳濱臣半園集詩序

昔張燕公以詩愈工婉爲得江山助，李滄浪爲唐人好詩多在征戌遷謫行旅離别之作。余讀陳子半園集，始歎兩公之言誠有合焉者也。陳子與余居同里巷，少負文名，工歐米小楷，吚唔之聲不輟寒署，一時詞壇大躁，私念有才如此，取靑紫猶掇之耳。迨余令蜀而踪跡參商，長與陳子别。辛酉^[330]，余蜀歸，舟次柘浦，得一握手，悲喜交集，兩人相顧鬚鬢皤然。余隨返里，陳子挾蒯緱涉大江，躡泰岱，登黃金臺上，徘徊昔時高漸離故墟，而陳子氣益豪，懐益曠，詩卷盈軸，都門名公卿咸爲屣倒。嗣其猶子日章副戎西蜀，陳子又泛彭蠡，溯瞿塘，直上錦官，望峨睂岷山如衣裾，而提臺吴公延致上幕，曰與逹官貴人賦詩拈韻，流連杯斚琴罇絲竹間，故其爲詩也如洪鐘大吕，不作錚錚組響，具雍容大雅之度，無字比句櫛之音，大抵取材漢魏而格調直逼三唐，筆之所至，意到機隨，傾瀉而出，正如四瀆之於河，百川之於海，何詩之工一至此耶。昔朱晦翁夫子評詩有閉門得句陳無巳，對客揮毫秦少游之語，陳予詩在縞紵贈答者十慿用者十之四，陳千之工於詩，正陳子之工於遊也。今陳子遊興尙濃，又將束裝就道，補從前足跡所未備，則含珠蘊玉，盡吐於綺筵錦席酒闌燭灺時，海内諸公争爲賞識，又何俟碎琴市上，始足增其聲價也。

閩中薛霖士印諧序

聞蒼頡觀鳥跡以成字，史榴變科斗爲大篆，秦邈攺榴文爲隸字，李斯又變爲玉筋，迨蔡中郞於八體之後又變爲八分，此篆隷八分之法所由來也。至唐李陽氷窮入篆室，晉魏以來如郇公之五雲、吕向之連錦，率皆擅名一時。迨至宋元，如蔡君謨、黃山谷諸公皆以書法得名，柳骨顔筋，春蛇秋蚓，代有專家。然結搆精奇，隂陽變化，總不能越規矩而踰繩尺，所謂神而明之存其人者乎。余友薛子霖士，讀書之暇，工於篆榴，其運筆也若畵泥印沙，其搆思也若屈五垂金，其按局而布置也若怒猊渴驥、龍盤鲛拏，倣古之法，運以精思，直可遠追八姓，凌駕六體者矣。曩憶司農周櫟圍先生在閩時，余袖弘璧手篆數枚，先生出篋中名篆甚夥，品題甲乙，輙心許弘璧，推爲閩中祭酒，堪與金陵程穆蒨、高郵黄濟叔齊名。令嗣穆生亦以篆學名家，弘璧先生廼霖士祖，穆生廼霖士父，業精三世，益信霖士之家學爲有本也。今霖士輯其生平所搆思者，彚成篆譜，出而問世，余知海内諸公必羣奉拱璧，不恍然覯天球河洛而神遊石渠之圖，見赤刀大貝如身登宗廟之堂，是薛子三世篆學不因以藏之名山者傳之其人也夫。

福建總督少保憂菴姚公崇祀名宦序

昔王沂公涖天雄，民皆畫像以祀；韓魏公累歷大鎭，咸爲畫像立祠；李漢超爲防禦時，州人愛戴，請爲立碑，詔徐鉉譔文以賜。古大臣惠風翔洽，懋績表著，猶繫歌思，况削平禍亂，底定功成，掃百年未靖之叛逆，拓歷代未歸之版圖，如我總督憂菴姚老公祖者也。公生負異姿，讀書過目成誦，掄元北闡，性倜偉，具文武全才。初筮仕東粤，民有召父杜母之譽。値用寅藩變，浙閩接壞，公募壯士，招集義旅，以身許國。會王師下溫州，題授温處監司，公率所部義勇破賊於紫閬山，㓂大敗。尋仙霞關下，王師平延建，會城歸附。時閩疆之萑苻猶烈，島嶼之鯨鯢未靖，天子知公能，擢閩藩司，公釐飭諸弊，先去其所以害民者，如芻秣轉輸、夫役差徭，槩行革除，民困始蘓。於是招撫䧏卒，推誠布公，上游肅淸，則漳潮援絕而賊勢始孤。公乃設站汀潮，專議轉輸，軍士得以飽騰，而海澄、同安、長泰諸軍益張聲勢。皇上嘉公勞績，擢公總督，晉兵部尚書。公聞命懇辭不允，慨然曰：「海氛不除，永爲全閩患，殘黎安堵無日也。」退具十疏，密陳勦撫機宜，勅文武所司勿得黷貨害民，奏請俸餉，開脩來館，懸賞格以納歸誠。未幾，海上諸將士棄輜重營壘，帶巨艦來歸者踵相接，公務令得所，恩賚有加，密散金錢爲反間計。公子滇南總兵，驍勇絕倫，公以所養精卒遣公子畧同安、長泰諸旁邑，賊覘知大懼，公乗間破十九寨，賊毁管堡盡歸臺灣，漳以南悉平。天子璽書勞公，晉宫保。公曰：「生飬教誨，此其時矣。」三疏請復遷界，給牛種以安民，頒學田以資士，早夜籌畫，誓必蕩平臺灣而朝食焉。奏請提督將軍施公統帥水師，天子可公奏，公乃大集樓船，環列島嶼，施公訓練平昔，將士驍勇者爲背城借一之策，遂出師。公禡祖厦門，大享將士，無不奮勇争先，直搗澎湖，鄭氏震恐，急遣使奉版圖來歸。奏聞，天子大喜，詔經理焉。迫公返會城，積勞成疴，遽騎箕尾，眞能以身死社稷者也。計聞，閩南百萬戸衢悲巷哭，咸罷杵輟舂者累閱月，山取海澨，争繪像立祠，如失考妣。噫，公何以得此於閩哉。竊閩苦兵革蹂躪久矣，公奉天子命，出民於水火之中，民有室廬，公覆庇之，民有田疇，公耨耔之，民有菁莪棫樸，公教誨之，民有殳老子弟，公生全之。至於廓淸島嶼，開拓版籍，迄今海静波恬，群歌太平，公實大有造於閩。沭公澤益厚，思報公念益誠，畏壘庚桑，亦猶巡南國者興憇茇之思，保東士者動衮衣之慕也。指曰天子論平閩功，方將繪公狀貌，茅分土祚，而帶礪河山，詎吾閩此曰升官墻薦爼豆巳哉。

周寳峰世翁攝山園詩序

乙亥^[331]首春，余從鳌江入會城，適寳峰閩遊，寓會城神光精舍，踉蹌趨晤，兩人握手，悲喜交集，正不知蓬萊水淺深幾度也。憶壬辰，少司農櫟圍先生方岳吾閩，開五經大會，八郡士子擔簦躡蹻者趾相錯，余叨賞識，得立雪程門，時受剪拂。甲午^[332]，余忝列賢書，先生榮擢總憲，晉少司農，都門公車，紅塵十丈，中日過從焉。而寳峰甫襁抱矣，未幾，先生左遷儲憲，余過白下，復得覩先生顔色。此後萍踪聚散，落二如晨星，迨余小草西蜀，捧先生手翰，恍瓊瑶遠墮，天涯踪跡，聚晤末由，寤寐以思，徒深蘊結，爲可嘆巳。越數年，聞先生赴召玉樓，嗟三典型云杳，絳帳空存，能無涕隕乎。寳峰出攝山園詩集見示，展而讀之，淸言妙緒，獨標新㫖，鑄詞追沈宋之列，運格居陶孟之間，洗除一切繁蕪綺靡之習，何詩登峰造極至此也。余聞求千伽之木，當於鄧林之野；瀉萬頃之波，必於星宿之墟；水員折者有珠，方折者有五，盖其淵源有自也。先生爲當代宗工，詩文滿海内，從及門遊者，得一爪一甲，皆足樹幟文壇，眞所云兒孫遍天下歟。今寶峰才情礎發，鍵戸讀書，指日射策金門，爲天子侍從近臣，鴻文典冊昭垂一代，攝山園其嚆矢也。寳峰囑余序，因述疇昔離合之情，益以見家學之有本云序。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三（記）

記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閩兵憲董偉男公祖去思碑記（代）

今人臣躬膺簡命而敷宣弘化、贊勷治理、爲海濱保障、匪經濟夙裕、才猷丕著、因其俗而寛嚴互用、揆其弊而補救得宜、安能使父老子弟愛慕於未去之日、歌思於旣去之時、纏綿固結而不能已也。

偉翁董老公祖、家世閥閱、淸華望重、奉天子命監司吾閩。當兵燹之後、五方雜處、兵民相緣爲好、俗悍風澆、或衆而暴寡、或小而加大、或賤而凌貴、種種積習、牢不可破。公甫駐節、亷得其狀、慨然曰、昔武侯治蜀用嚴、其今日之謂乎。

公賦性鯁直、氷藍自矢。閩省刁訟奸猾、藉爲生涯、公細加審鞫、不輕准一詞。驛逓陋規、屏絶無遺。諸如結黨欺虐良善、砌詞粘連謗帖、營兵倚勢而作奸犯科、市棍無頼而逼脇齠齡子弟、有害地方者、悉按以法。不數月而風恬俗易、間井以安。議者謂閩省錮弊、匪公鉄靣氷心不能除、匪公執法如山不能去也。

案牘之暇、進多士談文課藝、拔其尤者、槪資膏火以示鼓勵。晉接士大夫、和而有禮、謙牧之容、藹然可掬、其坦懷雅度、不有大過人者乎。

思公三年來、愛民也如登衽席之上、緝兵也如疾鷹鸇之逐、扶良除奸也如嚴莠稂之鋤、優禮士夫、興文造士也、不啻緇衣之好、薪槱之廸。

今公膺內擢、作畿輔屏翰矣。閩父老子弟相率扳轅、不忍公去、復遮擁督撫轅門投控、兾公再借爲殘疆福星、又不可得。當去之日、父老子弟擁呼馬首、截鐙閉門、畱鞭不忍别、公歷歷如繪。噫、公何以得此於民哉。

昔高公承簡剌上蔡、開屯田、葺學宫、士民感激、咸爲立碑。李公漢超防禦齊州、郡人愛戴、求立碑頌德、詔徐鉉撰文以賜。閩父老子弟旣不能畱公於未去之時、又不忍别公於臨去之日、立碑江滸以誌去思。指日節鋮重臨、閩父老子弟喜公之來、覩豐碑贔屭、其欣歡鼓舞、又不知當何如也。余叨編氓、因父老子弟之請、而爲之記。

奮威將軍王顯吾蕩平全蜀頌德碑記

嘗讀史、觀金甌全盛之世、而䟦扈反側之事間所時有。如漢七國、唐十道節度使、明宸濠、皆以尾大不棹之勢、釀僣竊倡亂之舉。所恃聖主在上、專間外之權、任用得人、聲天討以張撻伐、卒之元兇授首、羣逆蕩平、奠宗社累卯之危、鞏國家盤石之固。以不世出之人、建不世出之功、未有如體翁王老爵臺今日者也。

滇逆自甲寅倡亂、海內鼎沸、我蜀首先淪䧟。嗣而盤踞興元、延蔓秦隴、逆㓂數十萬、蜂擁天水、環聚洛門、一時三輔騷然震動。我皇上特簡爵臺膺間外重寄、大張天討、大小數十戰、倚角數閱月、設奇制勝、所向克㨗、爲三秦半壁長城。

迨洛門㓂潰、退保興元、爵臺提精銳之師、渡渭河、陟鳯嶺、親冐矢石、殘㓂望風披靡。始㨿武關、扼吭守險以遏我師。爵臺曰、武關爲興元天塹、且棧道險巇、㓂知我不敢逕進、行從間疾趣以絕其後、出其不意、破賊必矣。隨分兵繞武關之後、衝鋒䧟陣、斬殺無筭、寇疑我兵從天而下、連夜奔遁。鷄頭關、漢城諸逆知勢不能交、各自潰逃。

爵臺抵漢城、招降卒、緝殘黎、不殺一人、出湯火而登袵席、黄童白叟慶更生焉。迨殘㓂八蜀、復㨿保寕、時僞帥九人、收合餘燼數萬、深溝高壘、以爲固守計。爵臺同建威呉爵臺、從漢南統大師、疾馳五丁、奪七盤、首克段萌關、分兵取廣、昭、蒼三邑、四晝夜直扺盤龍山。

爵臺謂呉爵臺計曰、逆㓂嬰城死守以老我師、不分兵攻擊、卒難取勝。公擁一軍於盤龍山、抄城之東北以分其勢、我統一軍從城之西南、直逼錦屏山、扼其咽喉、㓂必出戰、不三日而城可㧞也。是夜、爵臺率松潘鎭臺、提所部勁旅、盡渡蒼溪之竹貢灘、分佈各營、碁列於錦屏山之西南。

次日黎明、冠果擁大墜於城南接戰、爵臺與松潘鎭臺冐鋒鏑、賈勇直前、㓂果敗逃。而城內尚有寇守、浮橋一帶盡伏火器、爵臺顧松潘長公曰、不乘此時入城、遲有偹矣。喬梓以八騎奪橋斬關、徑趣城內、傅令諸將士、不許妄殺一人。以蜂屯蟻聚之㓂、一鼓蕩平、城內商賈黎庻、莫不手額喜再見天日也。

先是、羣㓂嬰守保城、以保城爲全蜀門戸、巨逆重兵盡擁此地。保城旣平、全蜀版圖可傳檄定也。思古元勳、建開創之功、與奏耆定之烈、代有傳人。至攻城掠邑之際、能不殺者、史不多見也。

昔曹樞宻取江南、城將䧟、輙稱疾、將士問故、樞密曰、余疾非藥餌所能愈、克城能不殺人、疾自愈矣。徐魏公取姑蘓、與將士焚香約誓、城下之曰、不許妄殺一人。迄今芳徽焜燿史册。爵臺親提勁旅、出天水、踰渭河、鳯嶺、直指武關、克復漢中、嗣平保寧、皆不殺一人、寧不可與曹樞宻、徐魏公方駕並驅、埀聲干古耶。

指日皇上論功太室、爵臺與松潘鎭臺數年血戰之功、埀諸鉄劵、題名麟閣、爲一代元勳。鴻功偉烈、將見載之史册、勒之鐘鏞、綿萬年有道之曆、衍百代無疆之慶、當與河山帶礪、永峙不朽矣。

儲憲楊秀崗公祖重建洪山寺雷祖殿碑記

會城郭西十五里爲洪江、跨江爲橋、長百餘丈。水自浙豫滙流、屈注入海、遇雨驟、湍急怒濤、淜湃勢如雷奔電激、橋傾圯無時、民苦溺焉。

我師底定全閩、環海之兵氣漸銷、原野之哀鴻甫集、洪山一橋倒壞如故、波濤騰洶、行旅病渉。余先大人惻然憂之、集㑹城諸老、思所以重造之、費浩功繁、請諸當道公祖、欣有是舉、槪捐亷俸、議莊恥五先生董是役。

適儲憲楊公來叅吾閩、以痌瘝民膜爲巳任、飲氷茹葉、攝臬符、平反滯獄三百餘案、民以不冤。兩署藩篆、釐餝積弊、批無掯畱、里民稱快。至於寛恤民力、嘉惠殘黎、以迄創興梵刹、賑獄修路、施藥掩瘞諸善事、不一而足。閩黄童白叟戴公德者、一如赤子之親慈母焉。

時橋工未竣、公亟捐亷俸、復多方廣募以襄之、而橋以吿成、横欄翼翼、一望如虹矣。先是橋之西有洪山寺、年乆傾毁、僅存瓦礫、公曰、寺所以衛橋也。橋之東曠莾漥漫、公曰、當建神廟以呵護斯橋也、是不可不亟講。商於毛文山先生、東建雷祖殿三間、棟宇弘厰、週圍槩築以墻、祀雷祖寶像、西建洪山寺三間、前門樓、後花臺、墻垣堅好、悉照舊趾、祀玄帝、文昌、關聖諸像、金碧輝煌。寺前又建廟三間、祀舊存北極寶相、重裝金身以鎭水患。

時王海印、毛文山、莊恥五、翁樵仙諸公、延僧元盛焚獻、計用亷俸五百萬緡、皆出公私槖、屹然成省㑹巨觀。横江延亘、長橋臥波、行李絡繹、輪蹄交錯、舍舟而徒、民莫不利之。

余聞公起家邑令、擢郡守、晉監司、拜大叅、不十餘年拾級而登、車葢所至、士民望公如景星慶雲、爭頌德政、匪公以實心行實政、烏能逺邇交孚一至是耶。

皇上稔公經濟宏才、今司臬天中、從此膺開府、紫殿黄扉、論思啓益、公之霖雨蒼生、衣被海內者、正未有艾、不特造福吾閩巳也。然膏雨起郇伯之歌、甘棠興召公之頌、吾閩父老子弟登斯寺而俯晀羣峰、履斯橋而仰睇長霓、鐘聲與濤聲互相鞺鞳、安能一日㤀公姓氏哉。欣從士民所請、而爲之記。

庚申^[333]蜀中鹿門山記

鹿門山當蜀北麓、隷閬州、卽漢之葭萌地也。鹿門逶迤南里許爲苟家山、因苟姓居、故名。漢昌與葭萌對峙、漢昌爲蒼溪界、葭萌爲昭化界、地分両界、而山勢連續、烟火相望、如臂指焉。

登山絶頂、俯睇而南、錦官峩峕一帶、横矗天際、壁立萬仭、宛若長城。北睇陰平、七盤、石燕、通桟道、漢沔羣峰叠嶂、莫不崒嵂爭奇。俯瞰而東爲渝城、塗山峭㧞、上祀禹塗后祠在焉、縉雲聳揷、傳黄帝煉丹於此。巴江一水環繞、嘉陵曲折而奔、傾㵼瞿塘灧澦而出。直西劍閣、龍門、從天外羅列如屏、蒼茫蓊靉、烟樹倐忽變幻、不可名狀、登兹山皆可周歷而逺望也。

山西勾而靣溪、抱羣峰、其形如釡、屋居山之腰、隨山梯而下、又一屋、皆苟姓居之。樹林陰蘩、溪流遶田、洫泠泠出澗邊。男織女耕〔蜀地皆男織而女耕〕。方春、婦姑結隊成行、執鋤負犁、力作不休、以農桑爲業、無别營也。

然山徑險巇、人跡罕到、間自峰外來者、近䕺籬數武、犬嘷嘷有聲、知有客至、主人延入坐、問官府催徵緩慧、仍荷鋤去、日晡而返、正如桃源問渡、不知有漢、烏知晉魏也。

余避亂兹山、假一樓、周圍僅丈許、容一榻一几、起居其上、僮僕棲依樓前片地。時逃卒剽掠、夜傳警、不敢安枕。買米無錢、山前後居民有百里十里遥者、咸衆糧雜餅麵以餉、憐吏貧也。

兀坐寂寞、徒步入郡城、晤縉紳士夫、劇談數晨夕、復扺山中。遇風日晴和、携穉子、呼僮僕、縱步山巓、極目登眺、或埀綸石上爲消遣法、偶有所觸、形諸嘯歌。余己未^[334]冬居此山、辛酉^[335]中秋束裝行、瀕行之日、茍生祖餞不忍别。茍生字碧圓、邑庠士、樓卽苟生居、爲之記。

蜀邑朗池翠屏山記

歳戊申^[336]、余令朗池、城無完墉、邑無廬舍、官署數楹、蓊鬰瓦礫中、日與狐兎作緣、編户數家、僻處荒崖、非有比屋可封也。

城南有山、羅列几案、與署對峙、曰翠屏。虬栢蝘松、陰蘙婆娑、巉巖壁立、四時烟雲變幻、不可名狀。稍南一路如線、可陟越而登焉、頂平如盂、寛廣可坐數十人、舊有寺基猶存、銅鐘半湮没蔓艸間。西通龍角、太白諸峰、係蓬洲界、巴水順㵼渝城、直下五溪水、注巳渝、入灧顧東流、逶迤而東曰洛市橋、抵渠川、接銅魚洲而屈注、巴江水環渠縣而奔、渝江東下。南眺霄漢閣、廣安界、山勢紆廻、嶔嶔崱屴、查不可卽。北望大蓬、直挿雲表、怪石嵯岈、嵐氣霏濛欲滴、傳葛眞人修道此處。天光雲影、風晴雨雪、皆可從兹山一望而盡也。

令朗越明年己酉^[337]、政簡無事、民恬物熙、重九延紳士登眺、斟匝酒數斗、蜀地宴客以面酒爲敬、觴一再行、覺微風動盪、樹杪獵猟有聲、恍置身天際、拈題分韻、徙倚劇談、意豁如也。

陳子黻公、李子閬仙起語余曰、登臨佳趣、匪名山大川不足當巨觀、兹山特一粟矣。岑蹄不可以擬滄海、丘阜不足以語㤗岱也、明甚。余曰、登臨匪論其地、務論其景、景之所觸、卽一丘一壑、安在非陟五岳而跨崑崙。宗少文之臥逰一室、詎遜謝康樂之伐石開路耶。亟濡墨而記之。

督學使者澹園丁公祖頌德碑記

八閩僻處海濱、自常觀察以文敎倡學校之先、歐陽詹以制科開風氣之始、有宋迄明、高賢輩出、如黄直卿、許冲元、陳古靈諸君子、類能以理學經濟尡耀今古。無他、主持風敎者操轉移之權、一時文成行舉、故能垂勳名於鼎鐘、樹芳規於史册、千百世下㒺不景高山而思仰止焉。

自我朝定鼎、首重文敎。閩地反側頻仍、兵燹叠見、司文衡者秩滿三年、視爲傳舍、徃徃孤寒有抱璞之嗟、眞才多懷珠之嘆。

次蘭丁公祖以中秘名臣、奉天子命督學吾閩、誓以搜㧞眞才。其校士也、先正文體、語必根據六經、題必脗合傳註、删其靡蕪、去其繁縟、所錄文淸勁古折、絶無油腔板調。至於嚴關節也而苞苴不染、却薦牘也而魚目難混、援隼寒也而荆璞無刖、向主持文衡所不能爲者、而公毅然爲之。

閩俗童子㥯於求售、一人而冐名數邑、公暗中摸索爲覆試、騐㧞餘名悉除之。以故科歲両週、老生宿儒咸入彀中。卽今誾榜出、雋賢書者盡屬前矛、索夜光於㒺象之區、搜湛盧於歐冶之室、四十年來推公一人。八閩多士、頌至公者莫如公、頌至明者亦莫如公也。

至於倡修聖廟、光復賢祠、廵歷所至、興廢舉墜、不遺餘力、而自甘淡約、不攺寒素之風、尤爲人情所難。今試竣、諸多士謀所以立石而爼豆者、屬言於余。

余惟文敎之興衰、關係國運、而人才之升降、實本持衡。昔韓昌黎倡明正學、力追大雅、一變從前靡弱、卒能起衰八代。歐陽文忠崇尚醇雅、屏黜浮險、盡洗六朝積習。今日者、士氣一歸淳厚、文體絶無浮囂、握瑾懷瑜之子、蓽門篷掖之士、無不揚睂吐氣、野無逸牙、海無遺珠者、繄誰之賜。

况文章之氣坐銷甲胄、近者鯨鯢草面、海氛暢平、孰非呈持文運之明効大騐耶。指日上得人最、首膺內召、坐綸扉以進退人才、詔以公之亷介公明頒示天下、將見闢門籲俊、衆正彚征、文運與國運並升、賢才與眞才競奮、菁莪化洽、薪槱歌興、光黼黻而勷太平、文章事業昭埀百代。

沭公澤而服公敎者徧海內、匪特八閩多士禱而祀之矣。然作人之功、公實不在常觀察、歐陽詹下、則閩之德公又寧殊於二公哉。以之立石景堂、爼豆道山也、固宜。

長沙黄靜庵先生創建八閩㑹舘記

史誌范文正公立義田以恤宗黨、郭細侯出宦橐以散族親、至今焜燿史册。葢敦恤一念、足以曠民物胞與之懷、以之事君必竭贊勷之職、以之治民必獲康濟之庥、以之持巳接物必無悖戻過當刻薄寡恩之舉、數公立朝事業、卓然一代名臣。

先生家世閥閱、乆推吾閩、少頴悟、於書無所不讀。乘時應運、皇上奇先生才識、特授覇昌監司。覇昌旗民雜處、乃叢瑣劇區、先生爲政有條、紀綱畢張、政簡刑淸、不踰年擢粤西觀察。以輯瑞覲天顏、條陳利弊、稱上旨、錫予優渥、寵眷特隆、晉楚南方岳。

及讀先生政餘輯畧一書、自君相倫常之理、與兵農刑糓之務、暨古聖賢格言、條分縷折、闡發詳核、詞約而旨該、益信先生事上治民之道爲有本也。朱晦翁夫子立朝居身、惟正心誠意四字、先軰云、吾儒有眞學問、廼有眞經濟、先生敷政之猷、實本學問曲葢、所至過化存神、雖屢膺寵眷、彌勵淸操。

所積餘俸、家置大宗祠祭學田、又置小宗祠祭學田、又以家近海濱、築土堡以防衛宗族、益信先生爲曠代偉人。

今方岳長沙、創八閩㑹舘、吾鄕商旅是地者、喁喁輻輳、得以安處、無風雨飄摇、行李露宿之虞。因思古人官其地者、或有創搆、不過爲山水泉石寄情登眺之地、如黄州之竹樓、滁州之醉翁亭、未有念切桑梓、作牖戶綢繆之計如先生者也。

今子急需節鉞重臣、卽日膺寵名、以其學問抒爲經濟、海內蒼生無人不被其澤、無物不得其所、將見格天事業、昭埀鼎鍾、未始非敦睦一念推而曁之耳。余欣有是舉、樂爲之記。

陞任兵憲梅翁何老公祖去思碑記

玉融僻處海濱、去省㑹東南三百餘里、邑扼興泉漳之衝、當孔道、三面環海、一靣阻山、從前叠遭蹂躪、調兵轉餉無虚歳。

辛丑^[338]、我皇上念閩南久罹兵燹、海氛未靖、遣大臣廵歷沿海邊界、議遷內地。未幾、德威所曁、鯨鯢納欵、島服咸隸版籍。而展界令下、遣部大臣勘荒議報糧額、時邑令鄧公激切籲請、限於定例格不行。

向時壩海爲田、調移歲久、堤堘湮嚙、崚崚如齒、昔日疆里盡付波濤、而新歸數戶、落落如晨星、墾闢無多。嗣邑合傅公蒞融、升科合下、較前定之數缺額盈萬、仰屋長吁、集邑紳士里老、僉云巳逹大部、議减不可、議寛尤不能。

公槪然曰、不亟詳請、界外編氓勢塡溝壑、不然爲獸散矣。繪圖歷血、痛哭四詳、適兵憲梅庄何公祖甫涖閩、閱縣詳、籲請諸當事。時制臺人岳王公、撫臺儀山張公、急檄郡守栢崖王公、曁郡丞張公、齊公親涖融邑、履畆淸丈、缺額條糧實符前數、督撫兩公䟽題、奉部駁覆。

今制臺子延興公、撫臺令之、下公甫膺節鉞、力爲萬姓請命、又慮沿邊地方䧟海如融、檄行遍勘、得十六州縣一併彚覆。時前藩司元功張公、長源李公、儲憲訥生馮公、咸力㐮厥事。

因思天生堯舜之君、必有臯陶稷契之臣、如我閩節鉞諸公、以覃敷治化、加惠元元者也。迨蠲租詔下、融邑艸八里童叟歡呼萬歲者累日、扶老携幼、不惮䟦涉三百里、奔赴省㑹、泥首督撫司道轅門、焚香頂祝諸公世世膺寵秩、綿壽算也。

昔蔡君謨公轉運八閩、奏减丁口稅之半、陳文惠公使河東、奏除石炭稅、减官冶鐵課歲數十萬、至今昭埀史册。融士民行將以督撫諸公登之俎豆、薦之几筵、匪徒歌頌一時巳也。

今公櫂儲兩浙、瀕行、艸八里殘黎擁集轅門、唏嘘泣下、挽輿呼籲者塞道路、從傍觀者咸稱愛戴綣戀之誠、古所未有。余叨編氓、樂觀盛事、因爲之記。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四（啓）

啓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大中丞悚存金公祖德政詩啓

聞芝苑延芳、上應文昌之宿、桂階彩照、光聯翊亮之班。顧調鼎鼐而啓鴻圖、虞夏埀稷契之烈、贊宻勿而昭黼黻、商周重伊吕之猷。惟出擁節旄、慶咸孚於一德、斯入叅廟筭、頌恊和於萬邦。

我皇上誕膺曆服、耆定功成、肇造區夏、蕩平奏績。閩處僻壤、時厪宸聰、特簡我公節鉞閩省。當棨戟之甫駐、正羽檄之交馳。餘孽方除、海氛再熾。指授方略、數十年負固之鯨鯢輸誠、扼定勝謨、曠百代不登之版圖納欵。外籌兵而內措餉、常日最之不遑、先潔巳而率屬僚、恒飲氷以自矢。

憫殘黎之凋敝、爲草民夫、痛孑遺之顚連、嚴除火耗。淸還藩屋、日費躊躇之昔心、禁止訟詞、愈息平民之板害。錮婢陋習、務絕毫強勒賣之端、理塟刁風、永杜間里爭鬬之俗。籌新附郡邑、輕徭薄賦以廣招徠、揷投誠官兵、措置得宜用昭廣大。海上逰寨、列萬里之長城、啇販洋船、嚴夾帶之積弊。

憂旱魃之爲虐、步禱立沛甘霖、念火災之作崇、賑施不遺餘力。綱羅士子、吐哺定甲乙之評、作興斯文、捐俸創燃藜之舘。衛全城之風水、檄議䟽通西湖、絶豺狼之噬吞、亟行訪拿地蠹。

趙清獻焚香夜吿、欣曩徽之堪竝、范文正事可語人、喜芳規之彌劭。奏事切直、寇萊公眞宰相之才、德量淵凝、吕文穆具台輔之器。所過山川圖畵、李御史乃心王朝、隨在宣布上恩、裴晉國克供臣職。

荆州恩洽、創生祠於吕諲、鷄澤惠深、頌遺愛於宋璟。我公宵夜焦慮、㒺非軫念之下情、朝夕氷競、盡是痌瘝之民隱。湛恩汪濊、直令蔀屋春生、愷惠旁流、立見殘黎色起。

顧倉廂而寜婦子、戸遊袵席之天、聚郡邑而安桑麻、家享雍熈之樂。畵像以誌覆載、每切大名報德之誠、詣闕願請立碑、益廑上蔡崇功之誼。乆宜鏤金石以表揚惠政、自當奏詩歌以導宣懿嶶。

凡我同人、各抒逸思。古風近體、快覩倚馬之雄才、詞調歌行、務擷雕龍之麗藻。岡陵松栢、躋堂者棒此日之兕觥、簫管璈笙、歌思者頌萬年之景福云。

學憲趙雷文公祖徵詩啓

葢聞赤文錄字、實孕山川之靈、石室蘭臺、恒抉天地之藴。顧景運肇啓、必崇黄鍾大吕之音、而盛化聿彰、務發崇巖峭壁之彩。然湛盧純鈎、匪經歐冶誰堪作匣內龍吟、霜鬣海驄、弗遇孫陽安能向康衢躞蹀。

恭逢督學大宗師趙老公祖、秀儲斗杓、奇鍾金粟。胸吞雲夢、早看上苑鶯花、秘探石渠、夙擅文壇鳯藻。詔書裁五色、曽陪鶴駕之逰、麗日過八磚、乆侍鑾坡之直。嗣而分曹南省、敦雍容於郊地祀天、弭筆容臺、隆詔趨蹌扵朝日夕月。乆膺當宁寵眷、特簡八閩文衡。

綸汗初頒、巳切斗山之仰、文旌逹賁、益深奎璧之依。惠刋敎條、八郡士風丕變、釐正文體、一時學校澄淸。廵歷上游、痛絕徑竇、矢公矢愼、搜援单寒、惟介惟明、綱羅名宿。廻狂瀾於旣倒、力挽頺靡衰風、起正始之遺音、一洗餖飣積習。

珠在淵而神照、爭索罔象之區、玉藏璞而光騰、欣入卞和之室。四郡校竣、僉頌得人、傳播詩歌、動盈卷軸。卽今會城校士、誓援单寒、絕排設之陋規、心淸於水、嚴暗通之關節、法執如山。

論文必根㨿墳典、春華秋實之兼採、命題務脗合傳註、離經畔道之是鋤。程巨材於䂓矩凖繩、衡量皆東箭、相名士於麗黄牝牡、品隲盡龍媒。全榜搜取眞才、士無遺珠之嘆、九郡羅列俊彥、人鮮泣玉之悲。

毫無私交、賞㧞勿遺李廸、謝絶請托、氷操不愧夏卿。海內稱公明、韓吏部再見今日、文衡號亷介、歐陽公重覩當年。古人頌美之懷、不廢歌咏、紳士緇衣之好、咸寄篇章。

願崇祀原任兵憲張輔長公祖名宦徵詩啓

葢聞摛詞染翰、孝穆擅百軸之長、搦管擷葩、延之絢千篇之句。惟芳績允堪垂範、斯麗藻雅足揚徽。

恭惟輔翁張老公祖、秀鍾長白、精挺淄陽。家世簪纓、素司徒望隆江左、累葉袍笏、楊太尉名重關西。棣蕚交輝、鳳閣曾傳四貴、金昆競爽、洛下允羡三張。齒列荆榔之前、薛氏少長俱鳯、序冠鴈行之首、荀家伯仲皆龍。

夙繼鴻猷、寵膺戎部。含香鷄舌、夏卿位次六曹、綜核魚符、中臺實司九法。剖决器仗無滯、駕部夙推姚崇、整理鹵簿不停、叅軍聿欽懷愼。

爰荷天寵之注、特洊銓衡之班。辨論官材、山巨源之廉介、澄淸流品、毛孝先之公嚴。旣激濁而揚淸、恒虛心以應物。

維時海外煽負固之孽、我公促星馳之軺。招撫臺灣、使旋復命、廼以監憲秉節閩南。當海氛之波騰、適王師之雲集。肅肅鴇羽、比屋興石䑕之悲、嗷嗷哀鴻、井里起萇楚之嘆。

公首禁差徭、除無藝之横征、繼淸驛符、嚴濫索之暴卒。一時狐䑕共落鐡靣之胆、三意鮮宋廣平先疇、豐功遍五羊民懷、陶士行舊蔭。竚登螭頭之閣、忽騎箕尾之星。閩荷更生、歌思倍切、僉籲崇祀、俎豆維殷。

羊叔子遺恩、猶隕襄陽之涕、韋觀察厚澤、再竪豫章之碑。况今大中丞節鉞八閩、運經綸於掌上、開府十郡、沛膏澤於寰中。氷蘖存心、躋萬姓仁壽之域、公忠許國、登斯民袵席之天。

一門棨㦸崢嶸、奚羡柳仲郢承恩九鎭、闔第金紫焜燿、寧數李節度拜命六遷。此皆功德之難刋、祇覺揄揚之莫罄。

伏兾同人、共叶雅奏。或序或賦、敢擬鮑廋琳瑯之音、爲頌猾咸消、破柱之䰟。至招撫流亾、室廬牛種之頻恤、軫念民瘼、安集勞來之多方。

又念士子横經、書卷蓁莾、弘棫樸之雅、定甲乙而興文、廣腆膳之儀、勤訓廸以敦行。五載之水心似水、朗徹氷壺、一判之不移如山、風淸玉尺。

尋移閩節、簉轄黔叅。度支一準於平、九土之賦以裕、出納悉恊於度、十倫之籍攸均。原隰樂桑麻、康又頌遍銅皷、倉庾歸平凖、懷保歌起羅施。

嗣以汗之畀崇、爰晉粤嶠之方岳。是保是若、仲山甫之城東方、來旬來宣、召穆公之營南海。惠績洽百越、士頌爲詩、不靳潘陸敲戛之響、庶釣龍臺畔、長煥百代之几筵、螺女峰頭、永瞻干秋之衮舄矣。蚤惠金玉、亟登棗梨。

闔閩鄕紳公請崇祀次蘭丁公祖祿位啓

伏以洛圖應瑞、天地啓册府之奇、圭璧呈輝、川嶽煥鴻都之彩。雖菁華不竭萬古、而主持實本一人。

恭惟老公祖年臺、大雅宗工、文昌司命。玅年獻賦、早㸔上苑之花、倚馬鑾坡、快陟瀛洲之選路。歸三島、紫殿擎初出之詞、日過八磚、紅蠟映未封之艸。

迨至含香粉署、經營庶務之樞機、晉秩南曺、綜核百職之綱紀。淸華彌見、望重畵省、自是風生、天子念七閩英俊、特簡司八郡文衡。

網羅眞才、山無泣玉、品題聲價、海㒺遺珠。起八代衰風、峻望逺追吏部、正六朝文體、道脉近接廬陵。多士鮮李迪落韻之嗟、共慶雲蒸霞蔚、單寒無劉幾易名之誚、盡覩龍躍鳯翔。

公明足以砥柱一時、亷潔堪以軌範百世。當兹試事方竣、僉議崇祀名賢。紹常衮之薪傳、當與常衮永峙星日、敷文公之敎澤、應與文公竝埒爼豆。

伏願金鑾八直、紫殿承恩、坐論公孤、五夜聽星辰之履、經綸調爕、九重弘光贊之猷。將見金馬蘭臺、長埀紫谷洛笙之藝圃、辟雍石室、永㽞朱鸞白鶴之几筵矣。

福建總督少保憂菴姚公崇祀名宦徵詩啓

聞景運弘開、必誕公輔之佐、川嶽應瑞、聿啓名世之臣。撑半壁長城、鴻功實昭日月、拓環島版藉、巍勳允垂天壤。未有如我總督少保憂菴姚公之赫奕今古者也。

公秀鍾宛委、精孕會稽。㓜嗜詩書、是黃童對日之歲、長躭典籍、在魏郞弄戟之年。展藻芹官、雅負雕龍駿譽、掄元桂榜、羣推繡虎雄才。

旣而綬綰銅符、民歌召杜、種花粤嶠、路識潘安。當解組遄歸、正羣藩煽逆、公招集義旅、爲國破家。王粲從軍、思捐身以許國、徐陵負羽、恒慷慨以登陴。

廼以郡丞旋擢監憲、蕩平溫處、所到摧鋒䧟陣、廓淸閩土、隨處饒歌凱唱。重荷天語、特簡方岳。惟時八郡之兵馬雲集、環島之鯨鯢浪激。禁旅如雲、轉輸盡鳩鵠之丁男、干戈滿地、蒭秣皆嬴縲之弱女。

公爲勞來安集、蕩柝之室廬無恐、薄賦輕徭、哀鳴之鴻鴈不生。全閩底定、山無萑苻、八郡澄淸、郊饒樂士。

於斯時也、内地之風鶴無聞、外海之波濤如故。乃圖上方畧、瀝血上書。皇上嘉公勞績、爰沛總制之命、大張撻伐之權。郄太傳功高擁節姑孰、庾征西望重坐鎭武昌。

公則亟籌水戰、議設團營。鉦鼓連天、杜預之樓檣十萬、旌旗燿日、陶侃之犀甲三千。誰登子反之床、每臨闗而嘆息、莫射魯連之矢、恒叩壘而躊躇。

於是裏甲嵌鋒、宻掉蒯通三寸之舌、縫衣褁槖、多行陳平反間之金。蛟室鼋官、想兩軍之遊寨、紅崖黑島、憶百戰之陣雲。

廼我磨盾以前、彼果啣璧歸命。掃數十年未掃之逋醜、盧循孫恩稽首効順、拓數十代未拓之版圖、雕題黑齒願隷職方。

廼凱歌甫唱、公身遽騎箕。窮谷深山、爭輟舂而罷杵、黃童白叟、咸巷哭而衢悲。似此不世鴻勲、應宜載旂常而勒鐘鼎、以兹曠代深澤、允當升爼豆而薦馨香者也。

昔南國歌棠、不忍傷茇憇之桥、西方瞻衮、切勿歸我公之思。東方旣城、仲山甫是若是保、南海奏績、召穆公惟藩惟宣。曹樞宻平定金陵、功垂帶礪、裴晉公削平上蔡、烈紀河山。

况古人頌禱之詞、不廢歌咏、而紳士愛戴之悃、寜靳篇章。賈壘劉墻、務暢瞿塘麗藻、班香宋艷、直抒藝苑玅裁。庻螺女江頭、永覩千年之衮舄、釣龍臺畔、長煥百代之几筵矣。郵賜佳篇、亟登梨棗、謹啓。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五（書）

書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復友人論古文書

接大敎、深服指南、今人古人俱開生靣。著述家倘能悉如台教、人人皆韓柳、人人皆歐蘂王曾矣。至鄙僕以八大家爲不足法、必鼻祖秦漢爲妄、高明者未寢食古入中滋味、故作汪洋浩淼之語矣。

僕不喜讀八大家、非詆八大家也。試取一章一句、豈能道其隻字。但以秦漢較之、其氣象之渾雄、詞釆之壯麗、自與八大家有别。今取其明白易見者、再與高明商之。

秦漢文如賈誼過秦論、李斯逐客篇、相如諭巴蜀父老晝、氣魄雄浩、初讀之登其堂、再讀之入其室、乆而弗厭、玩而盆深也。至八大家、三蘓氣局雄邁而詞意浩蕩、韓文只有平淮蔡碑不落常格、如進學解、梓人傳、豐樂、醉翁、黄州竹樓諸篇、雖膾炙詞壇、較之過秦、逐客兹篇、如聆希聲者奏鈞天、挹酒漿者嗿大鬴、豈不大相逕庭耶。

僕爲秦漢文大匠造五鳯樓、斧鑿繩尺、榱甍棟桷、自具臺閣䂓模、觀者俯仰其下、茫無崖際。八大家廼丘壑中結搆小景、一亭一榭、林巒山水之勝、儘堪悅目、登高遠望、一覽而盡矣。

吾儒讀書、當具上下古今千百年手眼、讀者之神與作者之心、一氣渾淪、脗合無間、方可尚論古人。若必好奇立異、創持臆見、詆觸古人、執鞭鏄之挺以窺天、操勺觚之器以側海、知其無當也。僕雖愚鈍、不敢自蹈狂猝至此。高明以爲然否。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六（傳）

傳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進士丘岱雲傳

同年丘岱雲、世居鰲江。其先曾祖對峰、曁伯祖繼峰、世守書香、居於邑之積石。其祖積庵、始挈太翁中豫公中遷縣治。中豫公天性孝友、居恒喜韜畧、善計然術、慷慨自負。配羅孺人、鷄鳴解佩、舉岱雲最晚。頴異過人、五歲延名師、所讀輙過目成誦。甫總角、負文名。年十四、爲太守彭公賞識、㧞置前矛、補弟子員。益留心經史、博通羣書、而學業益進。

其爲人也、恂恂若不勝、闡發聖賢道理、劃泥印沙、雖老生宿儒當爲辟易。性喜賓客、每風晨月夕、賓朋蒲座、呼盧浮白、不極歡不休。其爲文以氣爲主、泓深淵粹、意到機隨、有華撼五岳之玅。甲午^[339]年十七、以春秋魁多士、余忝附譜末。辛丑^[340]計偕、成進士、例銓司李秩、假歸。岱雲定省之暇、放意詩歌古文詞、以及律例諸書、㒺不攷究精詳。甲辰^[341]以疾殞、豈歲値龍蛇、賢人當受其阨耶。

嗟夫、岱雲與余同上計偕時、其激昻之氣與豪爽之懷、自謂置身通顯無難。使得遂其志、讀書中秘、爲侍從近臣、出其雄才、播爲詩歌、登於宗廟明堂之上、以粉餙太平、敷揚盛治、必有可觀。卽不然、出宰百里、坐擁斗城、輕徭薄賦、善政善敎、必能齊聲魯卓、爲一代循良。柰何甫慱一第、遽赴玉樓、豈岱雲期許之初心、懷抱之夙念哉。

余聞岱雲易簀時、喃喃以不能終養父母爲恨、顧三㓜子、慮曰食不能自給、何所遇之不幸也。因思天下握瑾負奇之士、有其才矣、未必有其遇。如顏淵、卜商、長吉諸賢、有其才也、賈誼、屈原、陸贄諸賢、無其遇也。卽有其遇、或修短之不齊、榮枯之殊致、其中莫不有天焉。岱雲所能者人也、所不能者天也。人可得而勝之、天不可得而主之也。

聞岱雲方誕之辰、城內數百家見神光一道、大如炬、從城南橋八其室。及病危膝痛、禱於城南山之廟、見神座瓦破雨漏、神膝上取瓦覆之、岱雲膝痛卽止。卒之時、城內數百家復見神光一道、大如炬、從城南橋去。岱雲豈是神現身耶。嗟嗟、神旣不能與天爭權、而况人乎。岱雲卒年二十八、諱乆通、字伯遒、别號岱雲。子二人、某某。有詩文遺稿、余將彙輯而梓之。

紀石侯先生傳

石侯諱汝礪、先世自高陽下居㑹城。大王父楚珍公、始光大前烈。楚珍公舉丈夫子二、長從周公、次存質公。公卽從周公長子、㓜岐嶷、頴異過人、性孝友。楚珍公愛惜異於諸孫、甫齠齡卽負文名、爲候邑令虞南泠公所識拔、與御史蕭長源先生同筆硯、同受知於関中介學憲、補郡弟子員。月親名師好友、爭相琢磨、二時名譽鵲起、里中人莫不目公爲紀氏白貧也。

己丑^[342]春、余因公季弟沛侯、始得交公。自是日與公昆季交好、同時則有林君聳霞、倪君全人、黄君介行、林君閬仙、李君子逺、何君奇玉、黄君元吉、作金石交。週良辰美景、諸公集座上、公爲傾北海之樽。林子聳霞善恢諧、多論說不經之事、諸子聽罷、鼓掌大咲、呼盧浮白、不盡歡不巳。至道德相資、剖折疑義、每課一篇、輙丹黄甲乙、雖風雨晦㝠、不少恕也。

迨甲午^[343]、余叨賢書、介行、聞仙先後鶚薦、而公尚困頓諸生、屢試棘闈、得而復失、豈非窮逹有命耶。丙午^[344]、余謁選都門、逺宦天末、與君契濶者二十寒暑矣。酉秋歸、始得握晤、曩時諸子凋零過半、而公抱積疴、不能出門、或時一過從、談少年時事、懷抱輙開、私念兵燹之後、二三老友得聚首劇談、亦快事也。

冬至十日、公招余、且促之急。余造寢所、語余曰、余病將不起矣、無别求、知余生平者莫子若、卒之日子爲我傳之。余愴然、不敢以不文辭。越數日、訃至、余撫衾涕泪、始知前之招余者、乃與余永訣也。

公生平事親孝、事大王父楚珍公天性尢篤、處叔伯昆季無私藏、與朋友交重然諾、喜慷慨、以急告者傾嚢以贈、或展轉借貸、無不猝應、公眞能以朋友爲性命者也。然受公惠者、徃徃負公、雖艱難困苦、毫無芥蒂於懷。性喜圖書、坊有異書、不惜厚値。其爲文也、風華典雅、必以䂓矩自繩、試輙高等。見人有善、津述不倦、其胸無畛域、不設崖㟁䫫如此。公卒年五十有七、配李氏、有母儀、先公卒。子二人、天鐸、天鈞、皆能讀父書。是爲傳。

温麻丐者軟二傳

歲乙未、余適邑温麻、陳子招飲、語余曰、吾邑有丐者軟二、不知其里居姓系、邑人呼爲軟二。無親戚族黨、彼亦不言。母年七十餘、於邑西頺垣側、編蓬爲室、窄小如舟、鋪蓐艸臥母其上。軟二敝衣垢靣、晨起具勺水入釡、以瓦鉢貯水、跪進母前供潄盥。井具宿炊、伺母餐、貿貿而去。望邑中丐酒脯菹菜、邑中人知軟二者、丐必相餉。暮歸、將所丐脯腊、不䫫洗滌精潔、擲釡炊、各具器貯、羅列母前。軟二從徬執杯、奉母飮、歌唱跳躍以娯其母、㤀其爲丐者。傍觀皆撫掌大咲、如是有年、軟二習以爲常。

居數載、母欵、軟二呼號痛哭、不欲生、醵錢殯塟、遂不知所之。噫、聖賢論孝曰色難、又曰養口體不如養志。彼軟二者、當母在時、朝夕不離母側、爲丐者以養其母、奇巳。將丐殽脯、洗滌以進、歌呼跳躍以娯母飲、又奇巳。迨母處、逺引而去、莫可踪跡、邑中人莫知有軟二者、抑又奇巳。

彼軟二者、使挾血氣以奔走四方、何地不可安身、何技不可糊口。廼以母老不能遠去、戀戀母側、甘爲丐者、甘爲丐者以養其母、是不羞細行而能務本原、與聖賢論孝大㫖深有合焉者。葢孝難、爲丐而孝尤難也。因陳子之言、故爲傳。彼世之不孝其親者、曾丐之不若耳。陳子諱祥麟、温麻名孝亷。

温麻黄烈婦傳

温麻松峰、去邑四十里許。烈婦鄭氏定姐、溪東鄭道禧之女。道禧與松峰黄雯生、總角時同筆硯、稱交好、皆余門士也。雯生男正旭、締道禧女。兩生俱早卒、其姑李氏爲男完娶。未數月、黄生抱夙恙、姑懼、遣正旭於蕭寺讀書、慮以嬿婉成沉疴也。烈婦歸母家、時遣人訊候、黄病瘥輙喜、病加劇輙不食、勤襞織女工、市菓餌以遺黄生、如是者三年。

忽一日、黄生病將不起、舁囘、姑迎烈婦歸、侍湯藥數日。黄生知必殀、戀戀不忍捨、烈婦曰、余知君心、倘不諱、惟相從地下矣。與永訣、黄生氣絶、烈婦聲色不少變、佐姑具衾殮入棺、俯伏靈前拜起、入臥室、將夙貯針線舊衣敗絮、并黄生書籍字扇、悉焚去、端坐梳盥更衣。妯娌擁臥內、烈婦嗔曰、夫欵不幸也、何聚觀乃爾。諸妯娌退、烈婦一繩自經、姑惡呼、目巳瞑矣。

黄生卒於丁巳年五月廿九日辰時、烈婦卒於本日申時、去黄生少纔數刻。嗟夫、古今稱烈婦者、䫫皆處時勢無可如何之日、萬欵一生之際。卽或甘心殉烈、呼天愴地、甚且搥胸泣血、誓不欲生、而後欵。烈婦於黄生未欵、遠離床褥、無㽞戀心、黄生旣久、從容赴義、無幾微色。烈婦若曰、一欵殉夫、早盟諸永訣之時、故吞聲忍氣若此、而哀號呼躍胡爲也。烈婦鍾川嶽正氣、從容就義、殆過於人逺矣。

其姑李氏靜姐、賢而能執婦道、余友李公君奉之女。康熈己巳^[345]秋、營塟其夫雯生、男正旭、婦定姐於松峰之陽、奠以炙鷄絮酒、因爲之傳。

蜀涪陵何母楊太孺人傳

士之成大名、顯當世、藉母訓以有成、如陵母以捐軀敎忠、李母以揮錢敎義、鄭母以坐閣聽獄敎仁、迄今史册艶爲美談。若處境乏變、貞而得其正、困而底於亨、埀訓義方以成子名、尢史不多見者、余於楊太孺人見之焉。

太孺人楊姓、楚鼎州女。太先生牧道州、孺人年十九、始委禽焉。性警敏多慧、閫以內中饋餚核袵織井臼、秩然有條、閫外事無巨細、區畫悉當、閨閣中實具丈夫之氣。太先生宦道州、事上治民、懋績丕著、由內助力也。

嗣太先生年老乞歸、挈太孺人旋里、知家有嫡督、悒然不樂。時爲太王父㐮塟事、脩治廬舍、布幃盤匜諸費、槖無餘貲。越兩年、太先生仙逝、孺人年二十有九、長君覲光甫六齡、次君大荒甫四週、㷀㷀母子、形影相吊。太孺仰天泣曰、余雖年少、終不忍令二孤無成、負乃翁於地下也。躬親操作、晝則課督僮僕、竭力南畆、夜則篝燈紡績、句授孝經論語諸書。日延名師、不以貧而廢禮、一切束脯腆膳、悉無愆儀、或不給、市布縷粟麥以佐之、里中咸嘖嘖稱賢母。

無何、釁起蕭牆、索太先生遺金、訟於官、出太先生遺書案騐、始得白。太孺人益飮泣涕零而巳。兩珠樹天性頴異、齠齡卽博學能文、爲山右學使者馮訥生先生賞㧞、連名樹幟、冠同榜。今長君登庚午^[346]副榜、次君登丁卯^[347]賢書、一時名譽鵲起、僉以太孺人方陶柳兩母。

余謂陶柳兩母、貧而孤苦、處境之常、太孺人骨肉乖離、處境之變、持百拆不囘之操、險阻艱難偹嘗乃身、二十年來有如一日、視陶柳兩母迨爲過之。指日兩君㨗南宫、聯鑣並轡、視草鑾坡、皇上倣叅知政事賈黄中事、名母賜坐、賦詩錫賫、以懿節風勵天下、芳徽懿渠、不幾與曰月爭光耶。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七（論）

論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荅友人太極圖論

太極圖、周子茂叔授二程、朱震謂此圖傳自陳摶、种放、穆修、胡仲仁諸公、非周子所作、未必確有所見也。攷太極爲萬化從出之原、肇於未有動靜之先、藴於未判陰陽之始、而極名焉。両儀、四象、八卦之理、停蓄其中、謂之太極也。當日陸子靜與朱晦翁両先生、反覆辨詰、不遺餘力。陸子謂旣云太極、周子必無無極字加於上、且周子通書理性命章、未有無極字、卽動靜章言陰陽大極、亦無無極之文。太極旣爲萬化之原、不必復言無極、謂頭上安頭矣。晦翁荅子靜書云、両儀、四象、八卦之理、具於三者之先、四面八方都無向背、一切停勻、居中而應外、故謂太極。如元化虛涵、無方所、無形象、在無物之前、不立於有物之後、在隂陽之外、不行乎陰陽之中、謂無極也。

僕試論之、無極在元氣混沌之始、太極在元氣混沌之前。由両儀而四象、而八卦、奇偶、陰陽、飲食、男女、橐鑰乎其中、縕含乎其內、周流乎上下四旁、櫽括乎方圓動靜。君臣、父子有其理焉、夫婦、朋友有其橐焉、仁義、禮智有其性焉、吉囟、晦吝有其朕焉。無極是未發以前體、太極是將發無偏倚體。未發以前體本虛也、將發時體本實也。總一氣呼吸、從顚樸不破者、同條而共貫耳。

今夫水發崑崙、先有停涵、源若甕口、達星宿、脉絡相通、有其本、卽有本之本、非崑崙自崑崙、星宿自星宿也。得是解者、可與論太極、可與論無極矣。高明者以爲何如。

與段雪菴詩論

詩至今曰、濫觴極矣。知詩者談詩、不知詩者亦談詩、能詩者作詩、不能詩者亦作詩。無他、風氣所趨、習使然也。

詩始三百篇、開自漢魏、迄六朝、至唐爲大備。葢國家以是取士、士以詩應、家聲戸律、無不引商刻羽、如戞拊鳴球、樂集大成、非以漢魏六朝爲不足道也。今操觚家動稱四唐、不及漢魏六朝、僕竊鄙之。漢魏六朝可廢、三百篇亦可廢平。總由胸無定見、故隨波上下、藻績滿眼漆屏、月蝕滿眼糢糊、何處討生活耶。

僕爲論詩者、必寢食詩中、勾探奥㫖、取歷代詩分别之、某爲漢魏詩、某爲六朝詩、某爲四唐詩、某詩體格好、某詩欠體格、某詩聲調好、某詩欠聲調、靜心宴悟、洞然胸中、方可與論詩也。

若以漢魏六朝槩可屏絕、曹、謝、陶、鮑豈遜王、楊、盧、輅、太康、元嘉豈譲開元、天寶。古詩十九首、四唐諸什豈能方駕其上。李不能爲杜之沉鬰、杜不能爲李之飄逸、一代有優劣、一人有短長。蛇珠在手、瑕瑜立辨、不當爲耳食者所恐喝也。

僕爲作詩者、當模楷四唐、而漢魏六朝互叅其義、三百篇風、雅、頌融會以貫其㫖、所云詩中三昧者、非耶。高明以爲何如。

菜根堂全集卷之二十八（賦）

賦卷之一

閩中毛鳴岐文山父著。

戊申^[348]春暮入蜀道經鳯州、高峯崱屴、峭立如壁、懸巖萬仭、崒嵂挿天、有老梅一株、大可百圍、嵯岈數畆、勢如盤龍、有實離離、絶無人跡、感爲之賦。

若乃蟠盤根於地維兮、聳虬枝以蔽目、挺霜條於幕藶兮、散珠露於圠圪、先百花而獨吐兮、占芳芬於沍溧、裔昭黄帝之經兮、品重傅相之茟、何楚騷之見妬兮、仭幽蘭而獨遺其跡、詎召南之採風兮、遡麗華而更考其實、葉婆娑而驚園兔兮、子驂驂而塡穴䑕、綠英與碧幛俱懸、橫梢同鉄幹金舉、披綠衣於扶桑、臥巖阿於月抒、屏孤踪於絕島、凝繡陌而延佇。

方其含英吐蕚也、時逢靑帝、律應太簇、寒威尚熾、百卉震肅、雪花零亂、飛絮成六、含葩隴首、氷姿若穀、世外佳人、姑射玉椀、秦家公主、粉爲身、齊國素娥、額作欵、綴芳枝兮暗香浮動、噴珠圓兮皓魄難捖、誠足動騷入之流連、供逸士之嘯傲者矣。

及其金風蕭瑟也、白露撡澹、青霜繫澑、鴈脉脉而南飛、雲冉冉而出岫、朔風焱勵兮葉落、紅玄㝠蕭瑟兮苔蘚空、靑蟲白蟻兮蝸涎䠞、蹄斑血繡兮箬繭葑、維時雪肌凋落、嫩姿代謝、旣不同桃李之芳菲、誇紅闘紫、又深遜牡丹之倩艶、牽黄帶綠、桂馥馥而逓香兮、染素女之衣裳、菊離離而擷英兮、供處士之徉狂、此時凝霜吸露、去婦因而鳴咽、含烟捲霧、覊人見而斷腸者矣。

想爾孤標、亦有陰鏗、何遜結伴尋幽、晞顏和靖、載酒遨逰、嘉東皇之布暖、喜西陸之烏馳、逺導園林窅窱、坐聽黄鸝鳴蜩、想爾淸韻、亦有洪景、子瞻盤桓江畔、維翰、晦翁把玩几案、玉雪氷肌、早發羅浮之賞、天香幽韻、如挹廣陵之散、想爾英華、更有廷秀、子西對景招䰟、崔魯、韓偓披幹尋根、畱幽姿於夜色、春風飄嶺上之亹、砌玉盖於冬温、嬌枝綴桄椰之園、使爾生九陌之塗、瓊瑶頻冩、五逹之衢、暗香時灑、淸江公子、花開則處處傳觴、猿臂將軍、花落則年年繫馬、使爾娉婷東閣、的礫選路、洗塵萬斛、襟期積素、埀珠簾扵虢國、荳蔲種倡家之樹、抽寶瑟於銀床、菖蒲移蕩子之步、使爾横枝驛路、踈英集隼、黃昏披拂、指捻玉筍、逗花信於江南、一枝邀明月之影、碾高標於洛下、千里夣相思之軫。

胡爾張幕團泥、僻掩幽光、長惜腕露、蹩見凌霜、俯仰晴川、長謝風塵之轍、寂寞幽巖、退處蓬葦之塲、胡爾偃蹇磥砢、樛曲萬狀、苔蘚半封、朝曦相向、索居絶島、若避蓬萊花鳥之使、抱叢荒坰、如同校頭病鸛之愴、胡爾曲鬢虬鬚、集飛烏以飮雪、螭甲銅皮、矗員嶠而將裂、山曲爲巢、喜絶牛羊之跡、層丘爲戸、日穿狐兎之穴。

乃爲之歌曰：屈曲羊腸兮、靑靑子結、叢遮斷塹兮、幹條似鐡、高踴龍背兮、嵌芳閟蘖、逺趨馬徑兮、參差崗凸、陰壑玲瓏兮、綠葉綈纈、葆德孕和兮、靈根蹴蹩、長暉晲而逍遥兮、俯萬物於一切、置塵囂於不染兮、視㤗岱若蠓䘊。

亂曰：觸鰲柱兮横几埏、瞻垠堮兮氷姿藏、埀珠實兮逸氣光、凌霜雪兮傲艷陽、春山帶雨今叠翠鋪茵、秋葉凋界兮額蹙睂顰、歛逸韻於幽巖兮、踔絕風塵、葆吾性而守拙兮、將樂天眞、安得陸凱兮、托驛使而寄贈、願種西湖兮、依處士作比隣。

西蜀嘉陵錦屏山空心樹賦并序

閬州、蜀北名郡、北接漢沔、南靣錦屏、環城一水如帶、由漢沔滙注、曲拆入巴爲嘉陵江、錦屏山揖郡治、列几案如張屏障、老栢枯杉、千章蓊蔚、参差磵础、繚繞巖阿、山半怪石懸巖、頺然欲墮、石上㽞回道人爪皮詩舊蹟、傍有古楠一株、大數百圍、皮皴半裂、崚峋挿雲際、內空其腹、右枯摧、開闢如戸、通出入、寛廣坐十數人、前賢置几榻於內、遇風日融和、郡太守率僚屬登眺觴咏、樹抄穴大如箕、紫氣拂拂從穴中出、時有烟雲、日月朝夕摩盪、凴樹而望、漁舟㸃㸃如鴉、沂流東下、誠奇觀也、詢里人樹種何年、或云周秦時物、或云神仙所植、皆無實㨿、攷成都寧國觀古楠一株、陸務觀曾爲作記、謂仙人蘧公手植、兹樹同時、想亦蘧公所植耶、但成都古楠乆作營繕材料、兹樹歷千百年、巋然獨存、疑有神靈呵護之者、因爲之賦。

若夫地控金躔、區分玉壘、襟漢沔以崔嵬、秀緼井絡之域、帶嘉陵而蕩漾、靈鍾梓盆之墟、唐名閬州、起石燕以崒嵂、宋稱安德、俯盤龍以嵯岈、錦屏作山、羊腸坂叠、桂道空心爲樹、龜沙影照蘭街、歷歲千百年、幾度霜皮潤雨、羃藶十數里、許多偃葢迎風、更奇腹內結亭、鑑湖醉流觴之客、樹裏罨幕、洛下啓眞率之筵、花鳥四時、巖前扁舟隨瀬下、烟雲一抺、澗中艾納逐溪流、綠檻丹楹、廊疑梵天寺之却月、金鰲玉鏡、宫似蓬萊島之集鸞、結盤根於石島兮、直礧砢夫千尺、撑老幹於江滸兮、望輪菌而卞彳、披曲窒之翠繭兮、競婆娑夫紫陌、陟連崗之廣步兮、走雷電於楯戟。

至其腹羅日月、胸吞星象、通呼吸於綺牕、拂虬校於濸漭、或爲巢父之居、或爲壺公之盎、或爲周太子金庭之宫、或爲白樂天夣榭之壤、是日風景融和、良朋畢集、賓主綢繆、獻酬交錯、飛觴引羽兮、䫫汝南之車騎、呼盧浮白兮、恍宛洛之耆英、劇談不䫫兮、座有曼倩恢諧、少長無序兮、客有洗馬善謔、旣而飲罷而散、歩出樹外、巴流三折、㵼八九、江船逐驚灘、波廻灝澦、城郭參差兮、齒崚崚而若踞、繡陌崢嶸兮、艸羊芋而跬御。

若乃郊外樓臺、城中殿閣、儼雕甍之窅宿兮、極綺梳之編襞、染銀房之玲瓏兮、窮紺舘之峥格、若乃江花殖殖、江艸離離、江水湯湯、江舟遲遲、隔浦漁翁、隱蘆灣而晚唱、悲秋㳺子、佇蘭渚而興思。

於是陟危崗、攀石筍、履蒙茸、踰崖畛、元坐山顚、懸巖百仭、但見方銳如圭、罨畵若引、古樹連雲、斑駁陸離、蹲者如獅、俯者如猊、偃蹇者似游龍、挐攖者似臥犀、巖有蒼官靑士、石有昔邪垣衣、風飄飄而出岫、雲漠漠以遄飛、左瞰天目、乃葛洪修煉之所、右挹閬苑、是滕王出治之鄕、紫薇亭畔、陳省華讀書故址、碧玉樓前、昔先賢登眺遺區。

爾乃南睇錦官、昇仙萬里、輾轣轣之車輪、威鳳蟠龍、觸磷磷之編貝、揖武擔之勝蹟兮、宛峨崤之在望、楊子雲遺問字之亭兮、杜工部有浣花之舫。

爾乃東瞰渝城、銅梁靑石兮、翠岫谽谺、巴嶽洪涯兮、駮箬晴沙、睇塗山之崢嶸兮、繪縉雲之赤霞、范志玄煉飛昇之罏兮、王方平㽞得道之槎。

爾乃凝眸而西、崆峒石門、苕蕘積素兮、天柱太華、飛瀑濺布、石紐探禹穴之奇兮、醍醐吸如來之露、龍舟扼西山之險兮、木瓜、木瓜山有小字、分開作藩屏之護。

爾乃俯覽而北、籌茟馬鳴、巑屼飛聳兮、龍門劍閣、雲樹蓊葱兮、枕興元之陵谷、接陰平之巉釭兮、截七盤之雄關、穿百折之窅峒兮、登兹山皆可周章、逺望遐矚、無盡者也。

少焉、飛烏西墜、林鳥歸棲、客倦而歸、選路延谿、廼爲賦曰：古樹嵯岈兮、揺素魄、高山矗嵂兮、絢綺織、凌霜雪兮、虬幹蒼、阻漢沔兮、方隅畫、巢白蟻與靑蟲兮、巨靈逼偪、繄鶴立與龍櫻兮、夸父躑躅、飲沆瀣於嵩岱兮、穿雲霄而裂石、嵌鰲柱於巍岡兮、走龍蛇於千尺、生鉄衣於紫蘚兮、煦膏潤與脂液、恣登眺而遨逰兮、將舍此其誰適。

歌旣畢、爲之亂曰：山鬰葱兮、樹參天、作巨鎭兮、奠四埏、塡精衛兮、亘龍眠、噴江流兮、鯨露圓、蓬菜十丈兮、羅列鳯軿、嶔嵌九陌兮、掩映百川。

朗池署西隙地、芟除蓁莽、曰課童子種菜、葺茅亭一笏、扁曰菜根、傍有窪區、形狹而長、爲注水之陂、種荷其上、明年夏、翠盖簇簇映水、靣花開爛縵、香氣襲人衣裾間、中挺並蒂蓮一枝、臨風搖曵、宛天台神女、遇劉阮聯臂金肩時也、邑紳士聚垣而觀、稱爲嘉瑞、列坐揚觶、爲賦。

滄州之旁、有彩繪之金液焉、華嶽之頂、有玉井之瓊漿焉、詫兹嘉蓮、吐葩下邑、或指朝家之瑞、或稱荀令之裛、徃觀者雜踏無序、稱觴者車葢雲集。

若夫紅葩絳礪、碧柄綠葉、結伴芳塘、彩耀朝曦之容、聯袂蘭沼、珠蒲鮫人之篋、釧聲斷水、旣両両以相依、暈色翻霞、復亭亭而護頰。

方其春雨初漲、濁泥汙淖、波紋綺縐、嫩姿椅桷、葉似錢而貼水、莖如箭以飛啄、旣而候應朱明、百卉滋殖、綠波蕩漾、土膏菀織、司州印渚、尤欽濯錦之新粧、莊叟濠梁、雅嗜落鳬之霽色。

爾乃灧灧波間、似叔塊、季塊之歸晉國、田田池畔、若娥皇、女英之入瀟湘、種出麻姑、珮飛線幹而獨異、社開惠逺、石濺黄螺而瀰芳、苞連紫府、歲載實於閬苑、姿合水晶、菂分蒨於銀塘、両蒂並生、提曵擬欵步之潘妃、䨇房同體、瀟洒䫫傅粉之何郞、畵艇移兮、細浪宻、輕風散兮、綠柄香、浮鷗無定、驚鳬亂行、艷影分紅、色奪洛妃之袖、玉腮初洗、嬌來神女之裳。

至於苧蘿溪畔、憶浣紗之嬿婉、天泉池窟、懷帝子之逰苑、中通外朗、濂溪結同心之侣、氷餳雪蜜、昌黎種連株之本、况夫挺䨇苞於南池、姚合耻談符瑞、散珠聯於夜露、李紳因而紀異、芳風貼幽愰兮、姑射肌、寒碧浪翻靑萍兮、峽女歌媚、望鵁鶄以成偶兮、溯芳洲而若輕、濯鱗羽以瀠洞兮、折紺房而如寄。

若乃金闕仙妃、瑶宫麗女、鼓木蘭之棹、泛芙蓉之渚、披行藻而要亂、覩洛水而飄䬙、葉碍纎纎之手、蕋觸漾漾之丹菁、蒲牽鴛鴦自織、鷗鳬夾羅袖齊逰、梁園綺閣、時聞短笛、蘭亭桂苑、頻集沙鷗、此豪華公子、駐寶鐙於金隄、越曲呉歈、撥銀筝於石岸者也。

胡爾鬪芬菲於芳署、錦檣輝連理之彩、絢丹霞於澤國、玉珮生比翼之光、搴朱房而激淸響、採江菂而引鳯凰、難覆靑翰之舫、沂楚渚而尋幽、莫椄紅錦之席、延翠幕而登樓、將爲河陽之花、作賦徒愧安仁、將爲建德之桑、政事深慚沈瑀、將爲仙逰之菓、勵賈郁之四知、將爲李白之淸、慚虞城之三柳、詫爲不虞之譽、驚指集鸞之偶、坐客輾然、筦爾而笑。

於是俯淸波、睇碧沼、潄芳殽、傾露乳、㵼百頃之澄潭、蔚千章之老樹、旣而金烏將墜、玉兔乍升、洗盏更酌、霧靄雲蒸、相與歌曰：瑶池仙種兮、菡蓄開、菱歌窈窕兮、翡翠杯、披紅衣而金耀兮、染香腮、濯淸波而㶑灧兮、苞芳胎、花灼灼兮、秋波廻、葉田田兮、叠翠堆、韓椽窺香兮、鴛鴦同來、宓妃㽞枕兮、並臂陽臺、麦鍾瑞兮、曾両岐、秀五房兮、傳靈芝、愧無術兮、躋雍熈、指瑞應兮、亦奚爲、揖隹客兮、歸遲遲、携氷雪兮、對峨峰。

歲辛卯、避亂鰲江之蓮溪、環山種竹、編笆葺籬、狀如列障、有宅數椽、讀書其中、從逰諸子、晨夕吚唔、暇則携手登眺、天風披拂、颯颯聲如金石、眞不可一日無此君、賦曰。

繄嶰谷之籦管兮、律正黄鐘之本、攷荆州之箇簵兮、上貢方域之版、常虛中而潔外兮、翠籠烟而欲濕、恒心貞而節勁兮、簳聚族而成陰、迎華軒而靄靄、拂淸几而參參。

若夫綠華翠蓧、渭川布千畆之勢、凌霜耐寒、陸海擅百川之雄、綠葆蔽日、碧葢成叢、品重簫笙之選、歌什金石之工、新篁榧曳、時聽天上鳯吟、寒颷敲戞、若聞蒼海龍渢、迸宻宗、本義推太液之池、浮筑靑莖、鸞集蓬萊之宫。

其爲族也、則有產自員丘、節可爲船、美出崑崙、巨細芊綿、篔簹有織葉淸肌之美、蘓麻產平節修簳之椽、至於箖箊、桃枝、千百相軋、雉頭、蛇身、珍奇并茁、蜀壤之儽砢不凡、電斑靈根、骨瘦、漁陽之箛篠逈殊、紅霞葳蕤、梢硈。

其爲品也、椮槎足以棲鸞、曾出黄帝之時、殺靑堪以書簡、傅自伏生之世、音識柯亭、欣中郞之朗鑑、騎乘長房、訝葛陂之仙蛻。

若乃翠筠浮浮、綠葉瀰瀰、勁本堅節、虛心而直、四時鮮榮枯之容、終歲有不攺之色、掛山月而穿石罅、趯然如瓊田之材、飲沆瀣而凛霜姿、蕭然若埀天之翼、有時客至、爛縵床几、倐爾朋來、踈宻互倚、挿虚巖而繞嶔阿、觸南齊而環北巋、蕭瑟團欒、幽賞未巳。

其爲用也、簇簇琅玕、錦籜裁當暑之扇、戢戢筐篚、銀簹貯新歲之薦、截銅枝而成管、發遏雲幽音、採筍蒲而爲味、作出祖華宴、亷景寺中、坡公得禪說之妙解、洞庭深處、湘妃來染涙之珠鈿。

匪特此也、更有騷人詞客、性躭淸芬、或呼爲友、或號爲君、抽戸出欄、矗十里之綺楼、凌霜傲雪、皺百摺之羅裙、靑苔零亂、動子猷之逸興、華閣蕭疎、來素燦之纈紋、舍開三逕兮、蔣翊日醉、逸士林稱七賢兮、叔夜時對晴雲、蔭遮皂莢之橋兮、臨窓枝動、籜隱葡萄之舘兮、掃逕夕曛、此白樂天有關相國東亭之記、劉寬夫載左史院官曹之文也。

是日、諸子嘯咏竟日、婆娑連宵、或揮毫賦詩、或搦管成賦、篇什雜陳、雅稱韻事、浮白呼盧、陶然共醉、乃爲賦曰：扎曲磉砢兮、崢嵘坦迤、一溪明月兮、十笏山阿、參差磵袖兮、繚繞巖阿、聞萬瑟裂石之聲兮、思在淇、㤗味咏君子如玉之頌兮、羡衛武比德、苒苒渭濱兮、龍兒抱籜、蕭蕭塵外兮、鳳雛胃羃、薦芳醹兮、淸賞幽、籠翠露兮、喧烏鵲、抽雲母兮、薛冠殊、擁百城兮、萬卷樂。

洞庭湖賦并序

洞庭湖、蕩漾八百餘里、又名淸草湖、所謂重湖、天地一大奇觀也、接星沙而跨衡荆、連彭蠡而㵼鄂渚、其波濤鞺鞳之雄、與噴激奔注之勢、不可名狀、庚子^[349]、壬寅^[350]、余兩至鄂渚、以未泛洞庭爲恨、庚午^[351]、始買棹渡湘陰、是日從岳陽樓解纜、水波不興、微風動盪、憑高逺矚、但見水天一色、融液無痕、如坐鏡中、而征㠶稠叠、隨波上下、俯仰浩曠、眞不知置身天際也、賦曰。

若夫天分翼軫、地控巴陵、衡岳沅湘接其前、荆峴漢沔連其後、有所謂洞庭湖焉、山有赤松、黄石、参差俯峙、水有蓴湖、蘭江、宕漾涯涘、巴山、昔子敬屯兵之地、白鶴、廼吕翁化劍之嵎、於是鼓棹汩羅、因慿吊三閭大夫之忠魂、旋而擁楫黄陵、遂徘徊雙妃染泪之故址、烏石山頭、溪藏療疾之墨、石門峒下、巖號修眞之里、又有雲母産於方臺、掘得數尺之屏、藥艸出於天岳、世傳太乙之經、石誌道人、鴨欄機邊勝蹟、洞通百蠻、賓郞谷裏戺庭、至於李羣玉談經、㑹自明月池上、唐柳毅帶書、出於涇陽道側、浦名鴛鴦、烟翠削靑玉之管、沙號金洲、波光掛碧雲之色、細腰宫裏、當年粉黛空存、章華臺上、此曰杯斚長歇。

維時錦浪浮花、靑藍染雨、落日翻紅、曉風飈發、皆可從兹湖縱目而觀、周章逺望者也。

若夫晝静烟鎻、波紋不揚、玉潤涵兮方流、鷗鶩來印沙之月、珠光浮兮圓折、蒞蘭起噴渚之香、柳絲袅裊、荇葉牽自平橋、芳艸茸茸、蛺蝶舞於銀塘、一泓流水、山色八、鑑湖罨畵、千叠層巒、嵐烟繞、謝晦䟽檑、輕舟盪漾、長連鷁尾、揚舲霽色、光含恒留、鶴夣沙汀、此湖中風日融和、波濲無痕之勝麇也。

倐焉江風乍起、巨浪噏吸、危樯蟻聚、迅楫鴈立、警濤灦灪、疑爲海市蜃樓、濁浪汹決、指爲鮫人泪泣、崔元徽月夜、十八姨無此灝灙、楚㐮王蘭臺、賦景差鮮兹沆漭、時則巨浸排天、若觸魚龍戰闘、狂濤撼地、如聽雷霆震蕩、此湖中風激水擁、倏然變幻之景光也。

爾乃東瞰豫章、逺眺玉京、揖匡廬兮、想烟樹之微茫、溯彭蠡兮、睇彝猶之桂槳、時則白蓮有社、淵明許開酒禁之侣、甘棠有湖、李勃堪作循良之仰、擲羊峯南、智文殊遺象、康王谷口、飛珠簾百丈。

爾廼西扼鄧㐮、咽喉楚蜀、浩然畵像、王維過郢之蹟、仙姬解佩、交甫邂逅之夕、登蘭臺兮、嵯岈萬仭、挹滄滨兮、嶔嶔潄石、西滖溪邊、有杜甫之艸堂、東流峴渚、傳羊祐之舊宅。

爾廼南瞻衡嶽、峯連九疑、囘鴈列七十二峰、巒岣嵝鐫千百年焉隷、姜天麟講學、誌曉霞洞口、唐裴休修道、在白鹿廢第、銅柱宫內、樹飄渺兮、徑欲斜、石塔峰前、霧掩藹兮、路常翳、碧嶼雲寒、掉聲輕摇兮、猿歸巫峽之亭、紅崖雪冷、漁火依徵兮、鶴過天柱之堄。

爾乃北連呉㑹、近控潯陽、武昌夏口、大江盛唐、名一鸚鵡、黄鶴直逼滄浪、望皖城兮、百子幽巖競秀、瞻龍眠兮、石楼皖水微茫、鐵柱立海門之關、小孤山洪濤噴礴、牛渚燭燃犀之怪、捉月亭急瀨潺湲、皆可由兹湖而傾百川之波、泛彩鷁而鼓千峰之棹者矣。

若夫太昊執規、鄒衍吹律、時而春也、日暖迎鶯、風和過鴈、素練澄澈、晚霞同曉露齊埀、波光容與、鵁鶄偕菱芡並綰、浮蒲稗菰蔣於波中、走魚蝦蚪蛤於淺澗、估舶連綿、啣千里之荻蘆、扁舟上下、結兩岸之矶汕、或有風流才子、發豪吟以相賞、探幽騷人、集賓朋而抵掌、溯中流兮、賈客駕黄龍之軸、望翠微兮、蕩子泛朱雀之舫。

若夫白帝流金、朱明應律、時而夏也、臨流憑眺、咿咿畵角之聲、惆恨物華、歷歷樓臺之影、盻長空而横薄飛、朝泉而露冷、落日平沙、時醉隹人玉椀、湖天水國、頻揮公子兎頴、散千葉之萍藻兮、水品簾捲、搖萬壑之蛟螭兮、瑶臺漏永、寺隱江聲兮、歸鴉飛於曲浦、樓依野色兮、漁翁齊妆窄艋、水邊畵角、催烟際之暮鐘、雲外殘陽、鎖林間之露井。

若乃白帝司權、蓐收秉令、時而秋也、雲冉冉而出岫、葉飄飄而落黄、石鏡無自匿之兔、寒夜有長呌之鷞、百頃澄潭、鵲作巖畔之呼、千條老樹、狖斷山間之腸、洞開碧牖、登高樓而吊古、廟對祝融、倚竹院而神傷、時見蘭坡鬱㠔、渦濺沫以騰珠、蘅渚窅寧、瀉懸崖以積素、驚濤則燠舘凝霜、激瀬則危矶拂露。

至於序値玄㝠、霜氣凝陰、時而冬也、水乾曲澗、木落平林、陂壘呵而成路、隄峛崺以成岑、漾晴瀾兮、繚曲㟁之牙檣、泛别浦兮、遲横江之素琴、逺樹蕭踈兮、山霧濛濛、凍雲稠叠兮、岩雪陰陰、况陸天隨之浮家、江風忽送逺岸、范少伯之泛宅、擁楫時捲暮霧、旣而鳬汀鶴渚、爲啣紅葉於橋外、波靜潭淸、鹿踏靑苔於釣灊。

此四時逓換之景、亦卽遊子感慨之秋也。

嗟夫、天荒地老以來、歷劫窮塵以後、或爲孤憤逐臣、或爲窮愁騷客、或著書其地、或棲遲其澤、殘珠賸粉、無非前代丘陵、臥碣殘碑、盡是當年陳跡、望庾子山園林、不勝悲哀、過稽叔夜鍛竈、可無嘆惜、覩兹湖、未嘗不感時物以流連、結溯洄以延佇者矣。

爰爲之歌曰：汪洋浩淼江之滸、崑崙宿海搖天柱、長沙南走雷電皷、濤翻石吼魚龍舞、睨交廣而跨黔蜀、若螭撑而鯨聚、襟荆衡而帶蠡湖、每黿撼而鼉怒。

又爲亂曰：奠地輿兮、惖湢水、沆漭兮、沯泐、俯羣峰兮、崱屴、溯空明兮、灟淢、洩尾閭兮、常瀘灧而殯礔、塡精衛兮、時汹決而灪派。

續

鳌江守閫起潜、沈公榮召臺灣記。

嘗讀史、截蹬留鞭、閉門斷橋、往二見於牧民守令之官、未聞出於詰戎守閫者也、况當陞任遠别之日、纒綿固結、出於衆心之不可解、如今日沈公者乎。

公裔出松陵、家世簮纓、自太翁薦明經、爲當世通儒、舉公昆仲四、公其季行也、生負異姿、㓜好擊劍、不事鉛槧、生平喜慷慨、重然諾、四方聞者、咸願與公交、甲寅變亂、仗策從侯府張公戎軍前、多著奇績、侯府欲大用公、以母病乞歸、尋値母艱、服關赴長沙、時將軍莫公、巡撫韓公聞公至、大喜、拔置軍前、領兵破古州、平苗㓂、殲夏逆、皆一鼓功成、兩公題叙、特承命、適巡撫興公節鉞湖南、爲新經恢復之地、一切城郭廬舍、藉公經理、夙夜竭蹶、罔不措施得宜、㑹興公膺閩浙總制、咨公入閩、公駐閩、綜理庻務、百廢俱舉、一時稱才能、無出公右者、尋補鼇江守閒、公抵任、以緝兵愛民爲念、脩舉廢墜、整頓營務、兵民咸嘖、二喜公來晚也。

生平坦衆白意、不設城府、濟人急、扶人危、有關地方利弊、迎機導欵、商於邑有司、務期有濟於民而後巳、兼曉岐黃術、民有病、戒閽人勿阻、爲之親調藥餌、至嬰兒穉子、日擁署門、必加諸滕上、飲以良劑而後去、飲公劑者、病輙愈、民於是益感公。

嗣榮召臺灣、民曰、公實生我、公去、吾儕將何恃乎、臨去之日、邑縉紳士夫出餞郊門、咸咨嗟太息、共道公賢、邑黄童白叟、匍匐道左、環擁馬首、不忍公去者數百人、邑婦人穉子、焚香襁負、如失怙恃、呼號涕泣、願公再借者數百人、古來愛慕之誠、歌思之切、未有過於此日者也、余親覩其餞送之盛、於其行也、固爲之記。

中丞小泉宜公崇祀福建名宦祠序。

天生聖主、必誕龍彲風雨之才、以翼賛鴻圖、肇造區夏、故山絃朱組、入參惟幄、壽甲雕戈、出膺節鉞、必夙具補天浴曰之才、猝遇事變、不難身當其任、運籌决勝、鞏封疆於磐石之固、當時被其澤、沒世思其功、歌思愛慕、垂數十年如一日、未有如中丞小泉宜老公祖者也。

公以從龍世胄、特簡巡撫、當公駐節八閩之日、正海㓂猖狂之㑹、時制軍駐劄三衢、公撫閩、首以廉介率屬、墨吏聞風解綬、緝兵愛民、起凋斃殘黎、登於袵席、八郡士民、僉興來晚之嘆。

丙申七月、海㓂突犯會城、連營七門外數十里、南臺、洪塘一帶、民居焚掠無遺、時提臺馬公帶兵勦永陽山㓂、城內存老弱一百六十人、公卽曰登城、坐鎭南門、率屬官分守各門、城内百姓盡編守垜口、每十垜督以生員一人、每門分撥鄕紳數人、晝夜巡警、經營甫就、次日海㓂直擁大隊、從南臺吉祥洋攻南門、時少司農諱亮工赴闡對質、分守烏樓、急發大砲、殲其前鋒、執旗者旗靡轍亂、㓂爲少却、公日坐南敵樓、指授方畧、余時分守西門、晝夜侍公、忽門役隨公側、㓂城外一鎗立斃、公神色不動、諭以蓆覆之、懼以張遑、揺人心、仍召廢將王進、田勝軰領兵挑戰、製五色戰衣、更播出各門迎敵、以少示多、張我兵聲勢也、㓂恃衆、城外監列重圍、百道攻戰、公分兵迎敵、各門圍久、城内無糧、公諭本舖均輸、閉糴者坐以法、民心始安。

西南隅城角頭、㓂潜監雲梯、將至垜口、守垜者驚呼、附城婦女結隊、镫埤持灶灰、滚湯亟趨垜口、抛沃㓂頭靣、燋爛墮梯死、公曰、我兵单弱、遲久曠日、何以解重圍而破敵乎、急以蠟書取援、遣六諜出城、㓂殱其五、一諜得逹永陽、提臺馬公晝夜兼程、從南與接戰、㓂大敗、溺水死者相枕藉、城外諸㓂知我兵至、始解圍去。

嗟、一自海㓂攖城四十餘日、公坐守南敵樓、不入官署、籌畫方畧、以城内老弱不滿百餘兵、當海㓂數萬之衆、攖城死守、生全省會百萬生靈、非公忠許國、誠信感孚、安能令士民愛戴、背城死守至是耶。

昔唐韋觀察守豫章、功德被八州、沒四十年、老穉思慕、詔杜牧譔碑、櫂其子爲御史、義成節度使、袁公推誠惠遠、居七年、百姓立祠禱祝、公堅守孤城、迄今垂四十餘年矣、余時同鄉紳李諱賡明、陳諱枝菁捧公主入祠、附城百餘里父老、執香遮道、向祠前稽首、述公守城時事、咸唏嘘泣下、願公世二膺寵祿、紆金紫也。

今公堦前玉樹齊名元愷、或治擅龔黃、或聲馳魯卓、鵠峙鸞停、搢笏綸扉、指日皇上俯採有功勲臣、崇爵謚、錫圭瓉、垂休奕世、尚未有艾、吾閩父老子弟、對羹墻而如見、覩几舄而興思、峴山涕泪、不知何時巳耶、因爲之記。

候邑古翁譚老父母榮壽序。

嘗聞天之生才人、與產奇珍無以異也、若會稽之竹箭、華山之金石、霍山之珠玉、醫無閭之珣玗琪、崑崙之球琳瑯玕、奇珍不嘗有、才人亦不嘗有、故負泰岱之勢者、匪丘陵得以絜量、具涵牛之器者、匪瓦釜可以齊鳴、苟非具經綸雷雨之才、試於磐根錯節之區、欲求其左宜右有、措施咸宜、此必不得之數也、余於古翁譚老父臺見之。

侯嶽鍾江表、秀挺淮山、先世侁、博通經史、垂訓義方、有一門三大夫之榮、祖欽、齠齡通五經、登上第、稱閥閱世家、侯少頴慧不羣、蜚聲泮壁、有文名、迨薦遊上國、含劉咀宋、麗藻軼一時、都門聲價籍甚、天子嘉侯才、拔置內廷教習侍衛、會銓次需員、得閩侯邑、侯以繁劇辭不赴、上曰、此地非兼才不可、汝其往、朕識之、侯趣裝星馳、甫下車、刪除一切凢、判牒勾攝、以及簿書徵發、筆不停批、剖决如流、吏胥膽摇氣懾、以侯具天才、古未有也。

先是、候邑明季併懐安、界連五邑、逶迤千餘里、高峯叠嶂、鞭長莫及、近罹兵燹、田土汗菜、殘黎遠遁山谷、積逋莫問、官兹土者、往二以考成罣議、侯洞晰無遺、蠹里包收者、取花戸而條分之、奸胥吞沒者、按版籍而縷核之、綱目犂然、瞭若指掌、寓撫字於催科之中、惟侯有焉。

至於聼斷兩造、如燃犀水中、毫無遁情、譸張者咸頫首輸服、生平喜慷、嶽性撝謙、搢接士大夫、雖極勞瘁、未甞有䙝慢之容、說者爲侯政事、實本文章、故能行所無事如此。

蘭秋、侯覽楑辰、邑紳士父老郵囑余言爲壽、余日侍經筵久、稔侯名、思古今稱循良者、首推漢代、歷漢三百餘年、僅得衛颯十有二人、其馴雉集鸞、驅蝗渡虎、就其德化所感者、揚扢史冊、至其所敷施者何政、所宣布者何事、未嘗備載其詳、侯當冠盖絡繹之會、迎送趨謁、刻無寧晷、而亷介自持、操徹氷壺、治蹟獨冠一時、誰謂古今人不相及耶。

噫、余將何以壽侯哉、侯德輝如祥麟威鳯、能壽國也、侯行政如景星慶雲、能壽民也、壽國壽民、卽侯所以自壽也、指日上循良治狀、首膺不次、爲胺肱近臣、以侯霖雨一邑者、出而霖雨天下、君賡湛露之什、臣咏天保之章、將見賜大官之酒、頒尚方之筵、賡歌喜起、颺拜一堂、垂勳名於竹帛、昭事業於景鐘、卓然爲一代名臣、侯直操劵竢之矣、詎吾閫此日介壽稱觴巳哉、序。

太史徐電發先生遊鼓山記䟦。

古人之游山也、游必有記、游山無記、如夣登㤗岱之峯、涉廣漠之野、雖經年游、無當也、葢山川之開創、有靣目項背也、有鬚省唇齒也、有胸藏肺腑股脛支指也、一山而全體具焉、使游者弗記、如烟雲過眼、入寶山而空囘矣、何益焉。

葢海內名山、列禋祀者五嶽最著、其他如蜀之峨者、梁之太行、洪都之廬阜、池之九華、歙之黄山、洪之仙都、括之鴈蕩、夔之巫峽、古人足跡所經、或揮毫作賦、或搦管咏詩、或撚鬚成記、千載下游其地者、桉記而探、劃泥沙印、一覧瞭然、卽未經其地、按記而探、形體畢具、洞後胸次也。

鼓山踞閩南之勝、西望武彝、崒嵂爭奇、曩昔名公巨碩入無諸城者、必游、詩賦題咏、半剝落苔蘚間、今夏太史徐先生抵閩、亟欲向鼓山問訊、時同學陳子紫巖、藍子公漪、冐兩偕行、先生得記一篇、詩廿四首許、余讀之、其結搆酷似石鍾山、超然臺諸記、而運筆刻畫、直逼龍門、去一切繁音、先生負著作奇才乆、推一代巨手也。

其峰巒叠嶂、穹崖深谷者、山之面目項背也、其虬松難竹、古藤怪石者、山之鬚省唇齒也、其峪巖洞壑、梵字亭榭者、山之胸藏肺腑、其丘阜坡陵、堅峭林立者、山之股脛支指也、先生筆筆寫出、如僧繇之點睛、王宰之潑墨、細讀一過、不啻酈道元註水經、名山大川、貫穿周悉、咳唾皆成珠玉、益嘆先生運筆之奇、鑄詞之妙、先生之記爲可傳矣。

昔郗詵游山数日、聞樵歌牧唱、洗盡五年塵土、范至能游桂山、圖其形狀、寄呉中故人、謂未可以口舌形容、深得游山三昧也、余閩人、㑹城去鼓山廿里許、萍踪浪跡、未獲一履其地、今秋訂爲師、扶笻作十日游、讀先生記、恍如身歷、將告爲上人曰、余投筇擲屐、不復踏破白雲、們石攀藤、徒博山靈一咲也、夫。

閩邑侯鵠山李父母召赴臺灣徵詩啓。

聞詩什之作、感而後通、禱頌之詞、久而彌耀、故歌衢擊壤、不廢沕穆之時、而酌雅編風、聿啓光華之代、惟霮恩汪濊、必藉麗藻以揚嶶、斯剴澤敷流、實資金石以誌美者也。

茲鵠翁李老父臺、秀鍾楚黃、裔出凾谷、累葉冡宰、峻望則學踵巨山、家世簪纓、瓜瓞則祚綿文定、早擅神童之譽、一目十行、雅負骯髒之奇、放懷五嶽、挾蒯緱以遨遊、湖海交多天下名人、縱詩酒以淘泳、性情腕饒著述、奇字投詩、閻古古擬訪梁苑高踪、敢曰我于于、竟成寳山逸士、人過市上、競詢吕覽之編、客到枕間、便索王充之秘、由是名馳藝圃、群推大雅扶輪、譽起龍門、座傾諸生祭酒、廼以湘南學博、暫届垂天鵬翼、說經之暇、爰披雪繭、講學之餘、用染霜鋒、沉思而風雨忽來、醉呼而蛟螭雜舞、至于五言十二、半㣲雲踈雨之吟、七律八章、多㧞劍弩張之咏、嶽麓堂開、中丞推先王執牛耳、文章道在、多士願昌黎作斗山、時則目攝晴嵐、胸吞紫霧、書亡三篋、補自胸中、賦駕兩京、成於座上。

於是兩臺交推循卓、不次綬綰銅符、下車則從前積習、一切掃除、爲政則百廢俱興、有害必革、徵輸有法、一洗催科虚文、愛士以誠、悉吐由表肝鬲、虚懐若谷、延縉紳以咨訪無遺、遇事不膠、當叢脞而經權互用、曩以疲憊頑邑、煥然數月攺觀、眞理煩治劇宏才、允經天緯地遠略者矣。

適臺灣遴選才能、議絕島必藉經濟、攀轅無計、截蹬末由、侯以芄雨甘棠、極撫摩鞫育之無巳、而民以劬勞怗恃、每歌思愛慕之不遑、竚看綸扉内召、共覩一路歌聲、旋期洊陟淸華、載瞻八閩禱祝。

九我同氣、各抒夙長、務展三峽才思、不吝腕中金玉、盡傾二陸妙技、寧惜腹内珠璣、近體古風、必陸海潘江之兼麗、歌行詞賦、快劉墻賈壘之並驅、蜜賜瑶篇、亟登梨棗、謹啓。

註釋

1. 順治十五年戊戌
2. 康熙七年戊申
3. 康熙五十七年戊戌
4. 康熙六十年辛丑
5. 康熙三十年辛未
6.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7.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8. 康熙三年甲辰
9. 康熙三年甲辰
10. 康熙三年甲辰
11. 康熙四年乙巳
12. 康熙三年甲辰
13. 康熙五年丙午
14.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15.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16.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7. 康熙七年戊申
18. 康熙三年甲辰
19. 康熙三年甲辰
20. 康熙三年甲辰
21. 康熙四年乙巳
22. 康熙四年乙巳
23. 康熙四年乙巳
24. 康熙五年丙午
25. 康熙四年乙巳
26. 康熙四年乙巳
27. 康熙八年己酉
28. 康熙五年丙午
29. 康熙十一年壬子
30. 順治十七年庚子
31.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32.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33.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34.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35.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36.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37.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38.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39.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40. 康熙十九年庚申
41. 康熙十九年庚申
42. 康熙二十年辛酉
43. 康熙十九年庚申
44.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45. 康熙三年甲辰
46. 康熙四年乙巳
47. 康熙四年乙巳
48. 順治六年己丑
49. 康熙五年丙午
50. 康熙十年辛亥
51. 康熙四年乙巳
52. 康熙十二年癸丑
53.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54. 順治十五年戊戌
55. 順治十五年戊戌
56. 順治十五年戊戌
57. 順治十五年戊戌
58. 順治十六年己亥
59. 順治十六年己亥
60. 順治十六年己亥
61. 順治十六年己亥
62. 順治十六年己亥
63. 順治十六年己亥
64. 順治十六年己亥
65. 順治十六年己亥
66. 順治十五年戊戌
67. 康熙四年乙巳
68. 康熙四年乙巳
69. 康熙五年丙午
70. 康熙五年丙午
71. 康熙五年丙午
72. 康熙七年戊申
73. 順治十七年庚子
74.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75.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76. 順治十七年庚子
77. 順治十八年辛丑
78. 康熙元年壬寅
79. 康熙元年壬寅
80. 康熙元年壬寅
81. 康熙元年壬寅
82. 康熙元年壬寅
83. 康熙元年壬寅
84. 康熙三年甲辰
85. 康熙二年癸卯
86. 康熙二年癸卯
87. 康熙三年甲辰
88. 康熙三年甲辰
89. 康熙三年甲辰
90. 康熙四年乙巳
91. 康熙四年乙巳
92. 康熙五年丙午
93. 康熙五年丙午
94. 康熙五年丙午
95. 康熙五年丙午
96. 康熙七年戊申
97. 康熙八年己酉
98. 康熙八年己酉
99. 康熙八年己酉
100. 康熙九年庚戌
101. 康熙十年辛亥
102. 康熙十一年壬子
103. 康熙十二年癸丑
104.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105.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106.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107.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108. 康熙二十年辛酉
109.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110.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11.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12. 康熙十二年癸丑
113.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14.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15.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116.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117.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118.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119.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120.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121.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122.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23.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124.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25.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26.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127.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128.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129. 康熙十九年庚申
130.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31.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32. 康熙三十二年癸酉
133.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134.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135.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
136.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37.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38.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39. 康熙三十年辛未
140.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41.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42. 康熙三十二年癸酉
143. 康熙三十一年壬申
144. 康熙三十一年壬申
145. 康熙三十年辛未
146.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147.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
148.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
149. 康熙三年甲辰
150. 康熙三年甲辰
151. 康熙三年甲辰
152. 康熙四年乙巳
153. 順治十一年甲午
154. 順治十八年辛丑
155. 康熙三年甲辰
156. 康熙五年丙午
157.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158.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159.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160.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161.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62.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63.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164.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165.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166. 康熙七年戊申
167. 康熙七年戊申
168. 康熙三年甲辰
169. 康熙三年甲辰
170. 康熙三年甲辰
171. 康熙四年乙巳
172. 康熙四年乙巳
173. 康熙四年乙巳
174. 康熙五年丙午
175. 康熙四年乙巳
176. 康熙四年乙巳
177. 康熙八年己酉
178. 康熙五年丙午
179. 順治十一年甲午
180. 康熙三年甲辰
181. 康熙十一年壬子
182. 康熙十九年庚申
183. 順治十七年庚子
184.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185.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186.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187. 順治十五年戊戌
188.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89.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190.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91.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192.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93.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94.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195. 康熙三年甲辰
196. 康熙三十二年癸酉
197.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198.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199.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
200. 康熙十九年庚申
201. 康熙十九年庚申
202. 康熙二十年辛酉
203. 康熙十九年庚申
204.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205. 康熙三年甲辰
206. 康熙四年乙巳
207. 康熙四年乙巳
208. 康熙元年壬寅
209. 順治六年己丑
210. 康熙五年丙午
211. 康熙十年辛亥
212. 康熙四年乙巳
213.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214.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215.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216.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217. 康熙三十年辛未
218. 順治十五年戊戌
219. 順治十五年戊戌
220. 順治十五年戊戌
221. 順治十六年己亥
222. 順治十六年己亥
223.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224. 順治十六年己亥
225. 順治十六年己亥
226. 順治十六年己亥
227. 順治十六年己亥
228. 順治十六年己亥
229. 順治十六年己亥
230. 順治十五年戊戌
231. 康熙四年乙巳
232. 康熙四年乙巳
233. 康熙五年丙午
234. 康熙五年丙午
235. 康熙五年丙午
236. 康熙五年丙午
237. 康熙七年戊申
238. 順治十七年庚子
239.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240.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241. 順治十七年庚子
242. 順治十八年辛丑
243. 康熙元年壬寅
244. 康熙元年壬寅
245. 順治十七年庚子
246. 康熙元年壬寅
247. 康熙元年壬寅
248. 順治十五年戊戌
249. 順治十六年己亥
250. 康熙元年壬寅
251. 康熙元年壬寅
252. 康熙三年甲辰
253. 順治十八年辛丑
254. 康熙二年癸卯
255. 康熙二年癸卯
256. 康熙三年甲辰
257. 康熙三年甲辰
258. 康熙三年甲辰
259. 康熙四年乙巳
260. 康熙四年乙巳
261. 康熙五年丙午
262. 康熙五年丙午
263. 康熙五年丙午
264. 康熙五年丙午
265. 康熙七年戊申
266. 康熙八年己酉
267. 康熙八年己酉
268. 康熙八年己酉
269. 康熙九年庚戌
270. 康熙十年辛亥
271. 康熙十一年壬子
272. 康熙十二年癸丑
273.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274.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275.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276.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277. 康熙二十年辛酉
278.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279. 康熙三年甲辰
280.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281.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282. 康熙十二年癸丑
283.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284.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285.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286.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287.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288.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289.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290.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291.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292.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293. 康熙二十五年丙寅
294.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295.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296.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297.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298.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299.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300. 順治十七年庚子
301. 康熙元年壬寅
302. 康熙三十年辛未
303.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304.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305. 康熙八年己酉
306. 康熙三十一年壬申
307. 康熙三十一年壬申
308. 康熙三十一年壬申
309. 康熙三十年辛未
310.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
311.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
312.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
313. 順治十一年甲午
314. 康熙五年丙午
315. 康熙七年戊申
316.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
317.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
318. 康熙七年戊申
319. 康熙二十一年壬戌
320. 康熙元年壬寅
321. 康熙三年甲辰
322. 康熙七年戊申
323. 康熙二十年辛酉
324. 康熙八年己酉
325.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
326. 順治十七年庚子
327. 康熙元年壬寅
328.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329.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330. 康熙二十年辛酉
331. 康熙三十四年乙亥
332. 順治十一年甲午
333. 康熙十九年庚申
334. 康熙十八年己未
335. 康熙二十年辛酉
336. 康熙七年戊申
337. 康熙八年己酉
338. 順治十八年辛丑
339. 順治十一年甲午
340. 順治十八年辛丑
341. 康熙三年甲辰
342. 順治六年己丑
343. 順治十一年甲午
344. 康熙五年丙午
345.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346.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
347.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
348. 康熙七年戊申
349. 順治十七年庚子
350. 康熙元年壬寅
351. 康熙二十九年庚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