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叢刊本)/文集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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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五十九 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六十
宋 魏了翁撰 景烏程劉氏嘉業堂藏宋刊本
文集六十一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六十

  跋武連湯尉檄

嘉定六年夏五月甲子余過劒門有得武連尉湯君

丁卯檄藳以相示者陳義開偉讀之慨然因惟天下

之生一治一亂蓋氣數屈信之變人事昏明之感所

不能免也而使斯人猶有所馮依以自立者則以天

彞人紀未嘗一日間斷耳晉侯不安於自製之服冕

更始愧汙於盛陳之郎衛劉仁恭慙於自有之旌節

彼盗賊小人懷姦怙亂蓋䧟溺之深者其心術猶能

時時發見本朝數巨㓂其馮阻作昏如益如貝如邕

如睦其挾虜以叛如昌如豫如曦莫不有死難反正

之臣雖然是受任典職者耳而𡚒自布衣無尺寸之

柄獨以區區之筆舌扶植人心如湯君者豈不益可

尚哉爲我𭔃聲謝之母矜焉而畫也母撓焉而折也

母不見知焉而措也士所當爲蓋不止此湯君自重

勉之

  跋張于湖念奴嬌詞眞蹟

張于湖有英姿竒氣着之湖湘間未爲不遇洞庭所

賦在集中㝡爲傑特方其吸江酌斗賔客萬象時詎

知世間有紫微青𤨏哉余客唐安湖上計孟甫䄂以

見訪是日八月既望後此者蓋四十有七年矣撫卷

太息書而歸之

  跋唐恭𢚓公遺墨十一月五日

自吾有狄難而從容就義如劉仲偃𫝊公晦張德祥

霍安國李清卿及今唐恭𢚓公爲死節之著者其次

則蔣興祖死于陽武張確死于隆德朱昭死于震威

郭滸朱友恭死于涇原其次則有忍死于虜而卒能

自明者蓋又不可勝數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

艾自昔雖大壞孔亂此理蓋不可與之俱殄也或曰

如恭𢚓及傅公晦親在可以死乎曰事君不忠涖官

不敬戰陳無勇𧇊體辱身以羞其親而猥曰吾將爲

親屈也是擇義不精跋前疐後鮮有不失其正者也

烏足與論二公之心

  跋黃侍郎(⿱艹石)送虞永康剛簡赴召詩

嘉定二年豫章黃公𬒳命帥成都詔四蜀軍民利

病吏治臧否咸得驛聞明年公至蜀即以三士聞于

朝知𥠖州何侯悳彦知永康虞侯剛簡潼川通守楊

也而公於三人則末嘗有一日之雅左右之容

也人謂是舉寔光前聞先是制置使到官有所謂歳

薦者必攽詔旨而安撫司則未有前比也至是虞

何皆召楊得陞等郡旨揮虞侯以私計不便嘗欲控

辭而親友咸謂於義無當乃謀以單車就道未行之

數日黃公自爲詩以送之未及就藁属部使者有言

詔予禄祠暇日公之僚属得公所爲詩藁以示虞侯

侯請勒諸樂石以母忘知巳而未有識其顚末者㑹

某亦罷廣漢道成都乃以属筆某因惟公之詩所謂

才髙眞俊快世隘多疑忌等語方其屬思時蓋未知

有此也而所言巳(⿱艹石)此公之識髙慮逺且藹然有贈

言愛德之義眞不可企及哉詩云雖曰匪予既作爾

歌請以是復于侯而識諸萹末

   跋金堂謝氏所藏伊川程氏眞蹟

先生移書謝公令㸔王輔嗣胡先生王介甫三家易

人謂先生惟是之從無所偏𠋣故也然嘗觀楊遵道

所録先生語則蓋亦有說焉且其所録亦曰如素未

讀易不曉文義且須㸔王胡三家理㑹得文義且要

熟誦然後却有用心處審此乃是要從三家㝷繹文

義文義既熟然後能優柔厭飫以至於泮然怡然冰

釋理解夲非謂昜至三家而備又非以尋繹文義爲

是也不寜惟是先生平生功夫惟在昜傳異時門人

求之弗得極於寢疾乃始以授尹彦明張思叔而曰

只說得七分且更自體究嗚呼由三家之文義以觀

先生之書亦幾無余藴者矣而深藏固郤不得巳而

後出且猶以七分言之其所以望於學者之眞知實

得者爲何如讀此帖者誠能以是致思焉而後知先

生所以勉謝公之意

  跋閬中蒲氏所藏石范文三家墨蹟

右才翁才氣豪贍范德孺資稟端重文與可操韻清

逸世之品藻人物者固有是論矣今觀其心畫各如

其爲人昔人所謂心正則筆正渠不信矣夫

  跋蘇文忠墨蹟

歐陽公之司貢也疑蘇公爲曾南豐寘之第二然南

豐時在得中公𥘉不知也及蘇公司貢則不惟遺其

門人雖故人之子亦例在所遺觀其與李方叔詩及

今蒲氏所藏之帖(⿱艹石)將愧之者然終不以一時之愧

昜萬世之所甚愧此先正行巳之大方也使士大夫

常懷歐公之疑而負蘇公之愧古道其庶幾乎

  跋樂子仁爲洪雅王作壽樂堂記

君子三樂之目曰父母俱存兄弟無故此人所共欲

也而有命焉曰樂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則又未可

以彊致也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則在人者皆

可得而自勉今王氏四世一家以壽樂名其堂吾友

樂子仁嘗爲記之而屬予書其榜夫所謂有命者既

得而有之矣所可自勉者王君其亦懋敬之哉

   跋蘇氏帖

蘇氏翰墨其散落人間者何可勝計而楊氏與三先

生爲比鄰所蓄尤夥且可信不誣今觀少公帖所謂

與家兄同住京則熈寜二年所遣也時長公判官告

院少公爲條例司檢詳帖又謂少公巳改差陳州教

授則三年所遣也其字體與中年以後極不相𩔖乃

知前輩於小學猶進進不巳况其大者乎聞楊氏所

儲尚多其晚年旣貴尤篤於故舊之義此尤當令後

生輩見之也新陽安别駕宋希古以是軸轉似敬題

其後而歸諸楊氏其謹護之

   跋任諫議伯雨

忠敏公以元符三年冬十月爲左正言未及半載論

事凢百有八䟽明年建中靖國之春三月以忤曾布

罷言職爲度支郎又兩日出知虢州五月至SKchar以後

猶言事不置乃詔送吏部明年改崇寜十月除名勒

停編置通州又明年正月與陳瑩中龔彦和鄒志完

馬子才張才叔陳純益江民表諸公凡十有三人同

時得罪公獨逺徙昌化又逮捕其子下吏三年入黨

籍四年以星赦内徙道州大觀之明年又以赦自便

乃歸通州今帖中所謂戊子即自便之年而𭔃食海

堧即指通州也其跋康公諫草所謂前年過長沙即

内徙之年希古則常御史安民也共惟徽考始初

清明登𥸤衆正布叙在服凡一時元凶鉅慝如章蔡

諸人悉從竄徙天下以爲小 仁宗此 徽考𥘉志

也曾布與韓師朴並相布挾私患失一爲趙挺之所

誤稍與韓異而鄧洵武愛莫𦔳之圗進孽京由是復

用布將援京以助巳排韓不知京進而布亦斥去矣

以徽考之初志合衆君子以扶持之且不能以成

建中靖國朞年之化一小人乗間抵𡾟引用非人遂

能轉移人主爲崇觀政宣以貽後日無窮之禍所謂

一言䘮邦一人僨國吁其可畏矣夫

  跋陳思王帖

按隋秘府所藏有魏黃初篇其書至唐𥘉巳亡莫知

爲何等書也以𩔖推之如子建之遺文在當時固多

有存亡者奚獨鷂爵等賦云乎唐太宗出御府金幣

致天下古夲命魏元成及虞禇定其眞僞篇各有印

印以身觀爲文今鷂爵賦及贈王仲宣詩皆有此印

疑爲唐秘府所藏矣亡何遽爲武氏子脂澤所得良

爲可惜最後有在建業文房而後歸之浮休張氏蓋

幾於屢厄而僅脫者一縑素之傳固亦有幸不幸哉

今自隋煬帝至浮休居士所題其爲帖凡五雖乏精

神頗多態度或疑贗僞或謂臨模固亦在疑信間然

跡其所由來則源流固自可考今藏于新普安史君

任公之家嘉定八年春王正月臨卭魏某得與寓目

輙題其後

  跋傳諫議  帖

胡明府所藏傅公詩帖今十有四年矣公爲人剛方

有守嘗爲諫官以直道不容今觀其賢勞於使事至

其亂有蹈危舎佚念念不忘君之意公之盛心於此

略可見云

   跋虞雍公𠃔文折虜使奏劄

開禧元年虜遣使趙之傑賀來年正旦以十二月二

十有七日見于紫宸殿容止倨慢持國書逡巡立(⿱艹石)

將要上爲起者閤門覺其意奪書以進之傑益怫不

平賛拜復端立不動公卿以下倉皇未知所出先是

了翁仕成都日於忠肅公之孫某𫉬闚公乾道折虜

使奏劄竊所嘆異每以墨本自隨至是以館職班裏

見退至殿廡偶聞慢使頗𩔖前事廼以誦言于朝而

在列之士亦冀速逹轉相口語少選則聞平章軍國

事韓𠈁胄忽遂前奏請駕還内殆如乾道故事繼有

旨更以正旦朝見故事越二日使介三節人俱遊天

笁寺謂之出山㝷命寢罷鄧友龍時以夕郎館客尚

慮之傑反覆牒議正旦朝見儀凡一𠕅徃僅報云來

日權行折身又所賜薌茶不受某聞其詞意尚渉驕

蹇遂以公奏劄墨本逹諸春官侍郎李公璧將轉致

于宰輔由是諸公始曉然知其事然聞𠈁冑猶謂此

謝開之之爲不知開之秉政尚後此十餘年也越翼

日某因從三館取㑹要實録國史聖政日曆諸書徧

加披閱於忠肅公折天錫事或無所載或略及之率

與趙文定公所書抵捂而實録則又削去問起居事

仍書垂拱殿賜茶酒茶酒未嘗設也又書知閤門事

王抃上言云云詔明日引使人朝見乃以專美於抃

而抃詞止議受書之儀復與此不合於是不𮗜憮然

嘆曰夷夏之分此非小故也而史之闕顧(⿱艹石)此况自

吾有狄難爲所慿陵厥非一日東都之儀北使進書

跪於殿下内侍啓書宰執受讀而後使人升殿長跪

傳道虜酋之語問主人起居事體蓋(⿱艹石)此迨紹興速

於和戎乃始過自貶損至SKchar論固爭僅使秦檜攝家

宰受書雖謂善於權冝而慢書悖使名稱不正屈辱

巳甚今不堪復言矣至采石之役虜氣甚索首遣信

使于我昉用鈞敵之禮然後威令復振朝SKchar以尊

公所遣王抃諭使人之詞謂問起居事行之又將十

年正指采石以後也然則采石之功於國家所𥙷豈

淺淺者在廷之臣和戰異議旣未能乗機以復境土

而所幸通使自彼則操縱抑揚惟我實制由是將盡

還東都之舊亦無難者而髙忠建之來責臣禮請土

疆迓使之論乃謂𡈽疆實利不可與禮際虚名不足

惜二三時賢争之不勝故其所裁損僅十有四事耳

南渡之初固巳差強人意較東都之舊則尚多餘

憾且忠建之登進國書也猶不肯用新儀陳文恭公

康伯雖能折之以𧨏然猶是館伴掣其書乃得進呈

誠未有(⿱艹石)乾道七年之最爲得體者也太史氏所當

大書以詔來世而於此俄空焉况自乾道辛卯距開

禧乙丑不過三十有五年使某所得公之墨本偶不

在篋笥閒則諸公但謂前有陳長卿而後有謝開之

曾不知虜用敵禮于我昉于采石折北之餘此繄誰

之功而因變制冝使虜氣撓折國威用信如趙文定

公前後所云其事亦未有以加於公之右者徒以文

獻不足無所考證其有能言之者或僅出於區區蟣

虱之小臣可嘆也王抃嘗爲公傳諭虜使然則抃蓋

周旋其間而身履目擊者也淳熈八年去此未爲逺

也而北使魏正吉蕭梅來賀正旦要人主起受書如

舊儀人主難之方改日引見抃於前事豈遽忘之邪

乃徑許使人明日以舊儀見此獨何哉雖然彼武夫

小人自有肺膓不足道也而當時惟趙忠定公以從

臣争宰輔之臣授館之使此何等職分獨未聞一言

及之而委之於一閤門雖卒於出抃以救其失而損

威辱國固巳無及此又何也攷其當時所謂宰輔者

則謝開之乃執政之一也不知韓侂胄何所據而尚

云爾邪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敢附益其說於

奏札之末以備太史之闕文云

   跋陸日新盡忠辯誣録

開禧三年有大誅賞者二襄陽被兵幾百日而解圍

孽曦作亂凡數旬而反正此關係蓋不小矣卒之私

意貿亂是非倒植汔于今而未明可爲太息云

  跋晏元獻公帖

元獻公三帖其論西邊攻守當是康定元年冬所作

論冨公充使當是慶曆二年春而所與評事帖則公

爲相而冨公未第時也雖以婦翁子婿至論國事不

嫌於矛楯而使虜之役雖非冨公所樂公在樞府亦

未嘗以奪公也至康定攻守之策則韓宗獻主攻范

文正主守而公與龐莊敏田宣簡諸人亦毎以未可

輕動爲言卒之涇原之師𭧂骸滿野則公所不主攻

䇿之爲得也先朝一政一令必集思廣益孰復而後

行之其審重蓋(⿱艹石)此然且不免於敗然則開禧用兵

嘉定和戎不必皆出於人之所同是其得失又當何

如也公之孫曰子中嘗昌言於嘉定抑所謂維有是

似者與

  開禧三年冬聞權臣就殛余表兄髙東叔爲

  詩志喜余兄弟相率偕賦大抵雖以去㓙爲

  快尚以函首請和爲國體慮也嘗以𭔃虞侯

  仲昜之詩曰自是去凶明國是母輕凾首啓

  戎姦而其兄伯昜亦曰函顱謹勿爲終䇿天

   下英雄暗破顔或者尚謂過慮也明年其事

   果出於此有傳賢關士人書者乃子中也英

   詞勁氣踈暢磊落識者傳誦信知義理之在

   人心蓋有不期而同者也

   跋崔吉甫  三邊表裹圖

寢薪於未火昔人以爲闇於治體火而旣然矣寢者

奚自(⿱艹石)也吉甫方持徙薪之說以行于天下所見公

卿貴人爲不少矣亦有發於斯言矣乎

   跋東坡獲鬼章告𥙿陵文眞蹟

前乎此王韶用師熈河後乎此韶之子厚用師𨜔鄯

雖僅得空虚無用之地而抗士之精殫民之力所䘮

巳不貲然則無亡矢遺鏃之費而黠酋即擒餘㓂踵

附盡境而止叛服而舎君子與小人之異蓋(⿱艹石)此崇

寜以後尚謂垂簾之政違背先志何哉

  跋東坡書張志和漁父詞大字

文忠公自謂作大字不如小字雖亦有之然其英姿

傑氣有非筆㕓所能管攝者則無問大小一也

  跋山谷與楊君全詩帖眞蹟

右二詩一帖筆意清贍與世所藏者絕異蓋元符三

年所作公晚年書也後此者五年而公下世公嘗自

謂年衰病侵百事不進惟覺書倍増勝前輩進學之

功雖於書翰餘事猶然今藏於楊氏之孫齊巽余同

年友也嘉定九年春二月攜以過余於梓州因書其後

   跋東坡次韻王晉卿乞花詩眞蹟

東坡元豐詩獄鞠其所以徃來者凡二十有四人而

首及王駙車蓋取其一時語言煆煉文致幾以抵于

大僇他日元祐召還而見又與駙車徃來視昔忘替

此雖小事亦足以見公素守不以禍福利害動其心也

   跋丹淵墨竹詩帖

右墨竹二幅行草三幅皆迫近文湖州乃李致堯筆

也雙魚印爲時雍二字圎印文爲致堯而方印則云

李大醉墨致堯隲之長子故自謂李大致堯早以書

畫名於時元符𥘉黄魯直在戎州致堯嘗從乞書黃

甚予之距元祐四年蓋十年耳其後爲尚書𭅺馮澥

書奏䟽由是𬒳遇爲書學愽士云

   跋東坡辭免中書舎人藳眞蹟

元祐垂簾凡熈豐法令有不便於民者罷之惟恐諸

公但知目前事勢不得不爾然議之則曰是以子改

父也從而闢之則又曰以母變子此皆非眞識事體

者惟坡公訓詞獨能推本於神考欲爲而未能之意

文寛夫范堯夫韓子華孫和甫安厚卿之去公所草

詔皆以 先朝付託爲詞而用楊元素陳彦叔李邦

直吕穆仲唐義問之詞亦卷卷於 先帝之約束温

文正公以議新法不合去終元豐不起而臨奠之文

曰知之者神考用之者 聖母吕惠卿被遇 神

考致位宰席其南遷之詞亦曰此 先皇帝之意至

於熈寜宰相之卒不過曰方觀功業之成遽起山林

之興亦未嘗深詆之也今觀公辭官之奏始歸美於

神考其詞氣和平而不懟也其識慮深長而有託也

使時賢而皆知此意也豈不足以章先志而弭後憂

矧神考固嘗流涕於二后之請憤惋於安上門

之圖慟哭於永樂城之敗凡即於元祐諸賢者又未

嘗不知之特當時未有將順而正救之者耳其曰受

先朝之知雖宣仁亦嘗言之公非姑爲是詞也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