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齋續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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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五 容齋續筆
卷六
卷七 

嚴武不殺杜甫[编辑]

新唐書·嚴武傳》云:「房琯以故宰相為巡內刺史,武慢倨不為禮,最厚杜甫,然欲殺甫數矣,李白為《蜀道難》者,為房與杜危之也。」甫傳云:「武以世舊待甫,甫見之,或時不巾。嘗醉登武牀,瞪視曰:『嚴挺之乃有此兒!』武銜之,一日欲殺甫,冠鉤於簾三,左右白其母,奔救得止。」《舊史》但云:「甫性褊躁,嘗憑醉登武牀,斥其父名,武不以為忤。」初無所謂欲殺之說,蓋唐小說所載,而《新書》以為然。予按李白《蜀道難》,本以譏章仇兼瓊,前人嘗論之矣。甫集中詩,凡為武作者幾三十篇,送其還朝者,曰「江村獨歸處,寂寞養殘生」。喜其再鎮蜀,曰「得歸茅屋赴成都,直為文翁再剖符」。此猶是武在時語。至《哭其歸櫬》及《八哀詩》「記室得何遜,韜鈴延子荊」,蓋以自況,「空餘老賓客,身上傀簪纓」,又以自傷。若果有欲殺之怨,必不應眷眷如此。好事者但以武詩有「莫倚善題《鸚鵡賦》」之句,故用證前說,引黃祖殺稱衡為喻,殆是癡人面前不得說夢也,武肯以黃祖自比乎!

王嘉薦孔光[编辑]

漢王嘉為丞相,以忠諫忤哀帝。事下將軍朝者,光祿大夫孔光等劾嘉迷國罔上不道,請與廷尉雜治。上可其奏。光請謁者召嘉詣廷尉,嘉對吏自言:「不能進賢退不肖。」吏問主名,嘉曰:「賢,故丞相孔光,不能進。」嘉死後,上覽其對,思嘉言,復以光為丞相。按嘉之就獄,由光逢君之惡,而嘉且死,尚稱其賢,嘉用忠直隕命,名章一時,然亦可謂不知人矣。光之邪佞,鬼所唾也,奴事董賢,協媚王莽,為漢蠢蜮,尚得為賢也哉?

朱溫三事[编辑]

義理所在,雖盜賊凶悖之人,亦有不能違者。劉仁恭為盧龍節度使,其子守文守滄州,朱全忠引兵攻之,城中食盡,使人說以早降。守文應之曰:「僕於幽州,父子也,梁王方以大義服天下,若子叛父而來,將安用之?」全忠愧其辭直,為之緩攻。其後還師,悉焚諸營資糧,在舟中者鑿而沉之。守文遺全忠書曰:「城中數萬口,不食數月矣,與其焚之為煙,沉之為泥,願乞其所餘以救之。」全忠為之留數園,滄人賴以濟。及篡唐之後,蘇循及其子楷,自謂有功於梁,當不次擢用。全忠薄其為人,以其為唐鴟梟,賣國求利,勒循致仕,斥楷歸田裡。宋州節度使進瑞麥,省之不懌,曰:「宋州今年水災,百姓不足,何用此為?」遣中使詰責之,縣令除名。此三事,在他人為不足道,於全忠則為可書矣,所謂憎而知其善也。

文字潤筆[编辑]

作文受謝,自晉、宋以來有之,至唐始盛。《李邕傳》:「邕尤長碑頌,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觀,多齎持金帛,往求其文。前後所制,凡數百首,受納餽遺,亦至巨萬。時議以為自古鬻文獲財,未有如邕者。」故杜詩云:「干謁滿其門,碑版照四裔。豐屋珊瑚鉤,騏驎織成罽。紫騮隨劍幾,義取無虛歲。」又有《送斛斯六官詩》云:「故人南郡去,去索作碑錢。本賣文為活,翻令室倒懸。」蓋笑之也。韓愈撰《平淮西碑》,憲宗以石本賜韓宏,宏寄絹五百匹:作王用碑,用男寄鞍馬並白玉帶。劉義持愈金數斤去,曰:「此諛墓中人得耳,不若與劉君為壽。」愈不能止。劉禹錫祭愈文云:「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價,輦金如山。」皇甫湜為裴度作《福先寺碑》,度贈以車馬繒彩甚厚,湜大怒曰:「碑三千字,字三嫌,何遇我薄邪?」度笑酬以絹九千匹。穆宗詔蕭俛撰成德王士真碑,俛辭曰:「王承宗事無可書。又撰進之後,例得貺遺,若邑勉受之,則非平生之志。」帝從其請。文宗時,長安中爭為碑誌,若市買然。大官卒,其門如市,至有喧競爭致,不由喪家。裴均之子,持萬縑詣韋貫之求銘,貫之曰:「吾寧餓死,豈忍為此哉?」白居易《修香山寺記》,曰:「予與元微之,定交於生死之間。微之將薨,以墓志文見托,既而元氏之老,狀其臧獲、輿馬、綾帛,泊銀鞍、玉帶之物,價當六七十萬,為謝文之贄。予念平生分,贄不當納,往反再三,訖不得已,因施茲寺。凡此利益功德,應歸微之。」柳玭善書,自御史大夫貶滬州刺史,東川節度使顧彥暉請書德政碑。玭曰:「若以潤筆為贈,即不敢從命。」本朝此風猶存,唯蘇坡公於天下未嘗銘墓,獨銘五人,皆盛德故,謂富韓公、司馬溫公、趙清獻公、范蜀公、張文定公也。此外趙康靖公、滕元發二銘,乃代文定所為者。在翰林日,詔撰同知樞密院趙瞻神道碑,亦辭不作。曾子開與彭器資為執友,彭之亡,曾公作銘,彭之子以金帶縑帛為謝。卻之至再,曰:「此文本以盡朋友之義,若以貨見投,非足下所以事父執之道也。」彭子皇懼而止。此帖今藏其家。

漢舉賢良[编辑]

漢武帝建元元年,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是時,對者百餘人,帝獨善莊助對,擢為中大夫。後六年,當元光元年,復詔舉賢良,於是董仲舒等出焉。《資治通鑑》書仲舒所對為建元。按策問中云:「朕親耕籍田,勸孝弟,崇有德,使者冠蓋相望,問勤勞,恤孤獨,盡思極神。」對策曰:「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必非即位之始年也。

戊為武[编辑]

十乾「戊」字只與「茂」同音,俗輩呼為「務」,非也。吳中術者,又稱為「武」。偶閱《舊五代史》梁開平元年,司天監上言日辰,內「戊」字請改為「武」,乃知亦有所自也。今北人語多曰「武」,朱溫父名誠,以「戊」類「成」字,故司天諂之耳。

怨耦曰仇[编辑]

左傳》師服曰:「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注云:「自古有此言。」按許叔重《說文》,於「逑」字上引《虞書》曰:「方逑孱功。」又曰:「怨匹曰逑。」然則出於《虞書》,今亡矣。以「鳩僝」為「逑屠」,以「耦」為「匹」,以「仇」為「逑」,其不同如此。而「僝」字下所引,乃曰:「旁救僝功。」自有二說。「旻」字下引《虞書》曰:「仁閔覆下,則稱旻天。」「𡠦」字下引《虞書》「雉𡠦」,今皆無此。

說文與經傳不同[编辑]

許叔重在東漢,與馬融、鄭康成輩不甚相先後,而所著《說文》,引用經傳,多與今文不同。聊摭逐書十數條,以示學者,其字異而音同者不載。所引《周易》「百穀草木麗乎土」為「艸木䕻乎地」,「服牛乘馬」為「𤛟音「備」。牛乘馬」,「夕惕若厲」為「若夤」,「其文蔚也」為「斐也」,「乘馬班如」為「驙如」,「天地絪縕」為「天地壹瓘」,「繻有衣袽」為「需有衣䋈」。書《晉卦》為「㬜」,「巽」為「顨」,「艮」為「𥃩」。所引《》「帝乃殂落」為「勛乃殂」,「竄三苗」為「㝮塞也,音倅。三苗」,「勿以憸人」為「譣人」譣,問也。。「在後之侗」為「在夏後之詷」,「尚不忌於凶德」為「上不垍」,「峙乃糧糧」為「敻糧」,「教冑子」為「教育子」,「百工營求」為「敻求」,「至於屬婦」為「媰婦」媰,音鄒,妊身也。。「有疾弗豫」為「有疾不悆」,「我之弗辟」為「不甗」,「截截諞言」為「戈戈巧言」,又「圜圜升雲,半有半無」,「獂有爪而不敢以撅」及「以相陵懱」,「維緢有稽」之句,皆云《周書》,今所無也。所引《》「既伯既禱」為「既禡既禂」,「新臺有泚」為「有玼」,「焉得諼草」為「安得藼艸」,「牆有茨」為「有薺」,「棘人欒欒」為「臠臠」,「江之永矣」為「羕矣」,「得此戚施」為「𪓰𪓿」,「伐木許許」為「所所」,「瑒瑒俟俟」為「伾伾俟俟」,「嘽嘽駱馬」為「痑痑」,「赤舄几几」為「已已」、又為「掔掔」音「慳」。,「民之方殿屎」為「方唸㕧」,「混夷駾矣」為「犬夷呬矣」,「陶復陶穴」為「陶𥨍」,地室也。「其會如林」為「其旝」,「國步斯頻」為「斯矉」 ,「滌滌山川」為「𦵦𦵦」。《論語》「荷蕢」為「荷臾」,「褻裘」為「絬衣」,又有「跢予之足」一句,《孟子》「源源而來」為「謜謜」,音願,徐也。「接淅」為「滰淅」。滰,其兩切,乾漬米也。左傳》「尨涼」為「牻涼」,「芟夷」為「癹音潑。夷」,「圭竇」為「圭窬」,「澤之萑蒲」為「澤之目籞」,禁苑也。「衷甸兩牡」為「中佃一轅」,「楄柎藉幹」為「楄部薦榦」。《公羊》「闖然」為「覢然」。覢,失冉切,暫見也。國語》「觥飯不及壺飱」為「侊飯不及一食」,如此者甚多。

周亞夫[编辑]

漢景帝即位三年,七國同日反,吳王至稱東帝,天下震動。周亞夫一出即平之,功亦不細矣,而訖死於非罪。景帝雖未為仁君,然亦非好殺卿大夫者,何獨至亞夫而忍為之?竊嘗原其說,亞夫之為人,班、馬雖不明言,然必悻直行行者。方其將屯細柳,縢以備胡,且近在長安數十里間,非若出臨邊塞,與敵對壘,有呼吸不可測知之事。今天子勞軍至,不得入,及遣使持節詔之,始開壁門;又使不得驅馳,以軍禮見,自言介冑之士不拜。天子改容稱謝,然後去。是乃王旅萬騎,乘輿黃屋,顧制命於將帥,豈人臣之禮哉!則其傲睨帝尊,習與性成,故賜食不設箸,有不平之意。鞅鞅非少主臣,必已見於辭氣之間,以是隕命,甚可惜也!秦王猛伐燕圍鄴,苻堅自長安赴之。至安陽,猛潛謁堅,堅曰:「昔周亞夫不迎漢文帝,今將軍臨敵而棄軍,何也?」猛曰:「亞夫前卻人主以求名,臣竊少之。」猛之識慮,視亞夫有間矣。

煬王煬帝[编辑]

金酋完顏亮隕於廣陵,葛王褒已自立,於是追廢為王,而諡曰煬。邁奉使之日,實首聞之。接伴副使秘書少監王補言及此,云北人戲誚之曰:「奉敕江南於當公事回。」及歸,覲德壽宮奏其事,高宗天顏甚悅,曰:「亮去歲南牧,已而死歸。人皆以為類苻堅,唯吾獨云似隋煬帝,其死處既同,今得諡又如此,豈非天乎!」此段聖語,當不見於史錄,故竊志之。

鄭莊公[编辑]

左傳》載諸國事,於第一卷首書鄭莊公,自後紀其所行尤詳,然每事必有君子一說,唯詛射穎考叔,以為失政刑,此外率稱其善。杜氏注文,又從而獎與之。按莊公為周卿士,以平王貳於虢而取王子為質,以桓王界虢公政,而取溫之麥,取成周之禾。以王奪不使知政,忿而不朝,拒天子之師,射王中肩。謂天子不能復巡守,以泰山之祊易許田。不勝其母,以害其弟,至有城穎及泉之誓。是其事君、事親可謂亂臣賊子者矣!而曾無一語以貶之。書姜氏為母子如初,杜注云:「公雖失之於初,而孝心不忘,故考叔感而通之。」書鄭伯以齊人朝王曰:「禮也。」杜云:「莊公不以虢公得政而背王,故禮之。」書息侯伐鄭曰:「不度德。」杜云:「鄭莊賢」。書取郜與防歸於魯曰:「可謂正矣。以王命討不庭,不貪其土,以勞王爵。」書使許叔居許東偏曰:「於是乎有禮,度德而處,量力而行,相時而動,可謂知禮。」書周、鄭交惡曰:「信不由中,質無益也。」是乃以天子諸侯混為一區,無復有上下等威之辨。射王之夜,使祭足勞王,杜云:「鄭志在苟免,王討之非也。」此段尤為悖理。唯公羊子於克段於鄢之下,書曰:「大鄭伯之惡」,為得之。

百六陽九[编辑]

史傳稱百六陽九為厄會,以歷志考之,其名有八,初人元百六曰陽九,次曰陰九。又有陰七、陽七、陰五、陽五、陰三、陽三,皆謂之災歲。大率經歲四千五百六十,而災歲五十七。以數計之,每及八十歲,則值其一。今人但知陽九之厄。云經歲者,常歲也。

左傳易筮[编辑]

左傳》所載《周易》占筮,大抵只一交之變,未嘗有兩交以上者。畢萬筮仕,遇《屯》之《比》,初九變也。成季將生,遇《大有》之《乾》,六五變也。晉嫁伯姬,遇《歸妹》之《睽》,上六變也,晉文公迎天子,遇《大有》,乃九三變而之《睽》。叔孫莊叔生子豹,遇《明夷》,乃初九變而之《謙》。崔杼娶妻,遇《困》,乃六三變而之《大過》。南蒯作亂,遇《坤》,乃六五變而之《比》。趙鞅救鄭,遇《泰》,乃六五變而之《需》。占者即演而為說。然崔抒「入於其宮,不見其妻」,叔孫「君子於行,三日不食」,殆若專為二子所作也。唯陳厲公生敬仲,遇《觀》之《否》。周史曰:「《坤》,土也;《巽》,風也;《乾》,天也。風為天,於士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於是乎居土上。」杜氏注云「自二至四有《艮》象,《艮》為山」。予謂此正是用中爻取義,前書論之詳矣。又有相與論事,不假蓄占而引卦以言者,如鄭公子曼滿欲為卿,王子伯廖曰:「《周易》有之,在《豐》之《離》。」晉先縠違命進師,知莊子曰:「《周易》有之,在《師》之《臨》。」楚王忲侈,子大叔曰:「在《復》之《頤》。」但以爻辭合其所行之事耳!至於「為贏敗姬」、「伐齊則可」等語,自是一時探賾索隱,非後人所可到也。衛襄公生子,孔成子占之,亦遇《屯》之《比》,與畢萬同,雖史朝與辛廖之言則異,然皆以「利建侯」為主。

鍾繇自劾[编辑]

漢建安中,曹操以鍾繇為司隸校尉,督關中諸軍。詔召河東太守王邑,而拜杜畿為太守。郡椽詣繇求留邑,繇不聽,邑詣許自歸。繇自以威禁失督司之法,乃上書自劾曰:「謹按侍中守司隸校尉東武亭侯鍾繇,幸得蒙恩,以斗筲之才,仍見拔擢,顯從近密,銜命督使。明知詔書深疾長吏政教寬弱,檢下無刑,久病淹滯,眾職荒頓。既舉文書,操彈失理。輕慢憲度,不與國同心,為臣不忠,大為不敬。臣請法車召詣廷尉治繇罪,大鴻臚削爵土。臣輒以文書付功曹從事,伏須罪誅。」詔不許。予觀近時士大夫自劾者,不過云「乞將臣重行竄黜、闔門待罪」而已,如繇此章,蓋與為他人所糾亡異也,豈非身為司隸,職在刺舉,故如是乎!

大義感人[编辑]

理義感人心,其究至於浹肌膚而淪骨髓,不過語言造次之間,初非有怪奇卓詭之事也。楚昭王遭吳闔廬之禍,國滅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返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或奔走赴秦,號哭請救,竟以復國。漢高祖入關,召諸縣豪傑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凡吾所以來,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乃使人與秦吏行至縣鄉邑,告諭之,秦民大喜。已而項羽所過殘滅,民大失望。劉氏四百年基業定於是矣。唐明皇避祿山亂,至扶風,士卒頗懷去就,流言不遜,召入諭之曰:「朕托任失人,致逆胡亂常,須遠避其鋒。卿等倉卒從朕,不得別父母妻子,朕甚愧之。今聽各還家,朕獨與子弟入蜀,今日與卿等訣。歸見父母及長安父老,為朕致意。」眾皆哭曰:「死生從陛下。」自是流言遂息。賊圍張巡於雍丘,大將勸巡降,巡設天子畫像,帥將士朝之,人人皆泣。巡引六將於前,責以大義而斬之,士心益勸。河北四凶稱王,李抱真使賈林說王武俊,托為天子之語,曰:「朕前事誠誤,朋友失意,尚可謝,況朕為四海之主乎?」武俊即首唱從化。及奉天詔下,武俊遣使謂田悅曰:「天子方在隱憂,以德綏我,何得不悔過而歸之?」王庭湊盜據成德,韓愈宣慰,庭湊拔刃弦弓以逆。及館,羅甲士於廷。愈為言安、史以來逆順禍福之理,庭湊恐眾心動,麾之使出,訖為藩臣。黃巢偽赦至鳳翔,節度使鄭敗不出,樂奏,將佐皆哭。巢使者怪之,幕客曰:「以相公風痺不能來,故悲耳。」民間聞者無不泣,敗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厭唐,賊授首無日矣。」旋起兵率倡諸鎮,以復長安。田悅以魏叛,喪師遁還,亦能以語言動眾心,誓同生死。乃知陸贄勸德宗痛自咎悔,以言謝天下,制書所下,雖武人悍卒,無不感動流涕,識者知賊不足平。凡此數端,皆異代而同符也。國家靖康、建炎之難極矣,不聞有此?何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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