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名臣言行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之四
五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二之四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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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之四
太尉魏国王文正公
公名旦字子明魏州人中进士第知平
江县通判郑州拜右正言知制诰赵昌
言参知政事公其子婿也表请辞职改
集贤殿修撰昌言罢乃复旧职 真宗
即位为翰林学士咸平四年拜工部侍
郎参知政事景德三年遂进拜同平章
事从封泰山祀汾阴兼玉清昭应宫使
又为迎奉圣像天书刻玉兖州太极观
奉上宝𠕋使公素羸多疾至是屡求退
拜太尉兼侍中五日一朝视事遇军国
重事不以时入参决以疾恳辞𠕋拜太
尉玉清昭应宫使是年九月薨年六十
一乾兴初诏配享 真宗庙庭 仁宗
其碑首曰全德元老之碑且诏史臣
欧阳修铭之
王𣈆公祜事 太祖为知制诰 太祖遣使
魏州以便冝付之告曰使还与卿王溥官
职时溥为相也盖魏州节度使符彦卿
太宗夫人之父有飞语闻于 上祜往别
太宗于𣈆邸 太宗却左右欲与之语祜
径趋出祜至魏得彦卿家僮二人挟势恣
横以便冝决配而巳及还朝 太祖问曰
汝敢保符彦卿无异意乎祜曰臣与符彦
卿家各有百口愿以臣之家保符彦卿又
曰五代之君多因猜忌杀无辜故享国不
长愿 陛下以为戒 帝怒其语直贬护
国军行军司马华州安置七年不召 太
宗即位以兵部侍郎召不及见而薨𥘉祜
赴贬时亲宾送于都门外谓祜曰意公作
王溥官职矣祜𥬇曰祜不做儿子二郎必
做二郎者文正公旦也祜素知其必贵手
植三槐于庭曰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巳
而果然天下谓之三槐王氏云〈闻见录〉
文正公通判郑州建言请天下置常平仓以
抑兼并为人严重能任大事避远权势不
可干以私为学士时尝奏事退 上目送
之曰为朕致太平者必斯人也钱宣靖公
名知人常称公有宰相器 上尝问以群
臣可大用者钱以公对 上曰吾固巳知
之矣遂以为参知政事
公扈从在澶渊雍王元份留守得𭧂疾命公
代之公曰愿宣寇凖来臣有所陈凖至公
奏曰十日之间未有捷报时当如何 上
良久黯然曰立皇太子〈遗事〉
上在澶渊遣公还守东都既至直入禁中下
令甚严使人不得传播后车驾自河北还
公家人及子弟軰皆出迎于郊外忽闻后
有呵喝之声惊而视之乃公也其处事谨
密如此〈遗事〉
公与人寡言𥬇其语虽简而能以理屈人默
然终日莫能窥其际及奏事 上前群臣
异同公徐一言以定今 上为皇太子太
子谕德见公称太子学书有法公曰谕德
之职止于是耶〈欧公撰神道碑〇又遗事云张士逊言皇太子学书甚好公曰〉
〈皇太子不待应举选学士去不必学书由是文懿日以善道规赞皇太子〉
赵德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大臣皆曰德明
新纳誓而敢违请以诏书责之 真宗以
问公公请敕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诏德
明来取 真宗大喜德明得诏书惭且拜
曰朝廷有人〈神道碑〉
契丹奏请岁给外别假钱币 上以示公公
曰东封甚近车驾将出以此探朝廷之意
耳 上曰何以荅之公曰止当以微物而
轻之也乃于岁给三十万物内各借三万
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惭次年
复下有司契丹所借金帛六万事属微末
仰依常数与之今后永不为例〈遗事〉
大中祥符中天下大蝗 真宗使人于野得
死蝗以示大臣明日他宰相有䄂死蝗以
进者曰蝗实死矣请示于朝率百官贺公
独以为不可后数日方奏事飞蝗蔽天
真宗顾公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
为天下𥬇邪〈神道碑〇又遗事所载与此同但云诸公皆谢曰王旦远识非臣等所及〉
〈公但敛容退身而巳〉
宦者刘承规以忠谨得幸病且死求为节度
使 真宗以语公曰承规待此以瞑目公
执以为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
奈何至今内臣官不过留后〈神道碑〉
薛简肃公天禧𥘉为江淮发运使辞王文正
公王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薛退而
谓人曰真宰相之言也〈湘山野录〉
张士逊出为江西转运使辞公于政事堂且
求教公从容曰朝廷榷利至矣士逊起谢
后迭更是职思公之言未尝求锥刀之利
识者曰此运使最识大体〈遗事〉
景德中李迪贾边皆举进士有名当时及就
省试主文咸欲取之既而二人皆不与取
其卷视之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
师论以师为众与注䟽异乃为奏具道
所以乞特收试时王文正公为相议曰迪
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恕如边特
立异将令后生务为穿凿渐不可长遂
收迪而黜边〈国朝事实〉
宫禁火灾公驰入对 上惊惶语公曰两朝
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公对
曰 陛下冨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
政令赏罚有所不当臣备位宰府天灾如
此臣当罢免继上表待罪 上乃降诏罪
已许中外上封事言朝政得失后有大臣
言非天灾乃荣王宫失于火禁请置狱出
其状当斩决者数百人公持以归翌日乞
独对曰初火灾 陛下降诏罪己臣上表
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
迹宁知非天谴邪果欲行法愿罪臣以明
无状 上欣然听纳减死者几百辈〈遗事〉
公在昭应宫斋宿宝符阁役工有坠死者公
得报缴奏曰 陛下崇奉上灵为民祈福
今反伤民损财岂合天意乞谕有司省工
惜费〈遗事〉
石普知许州不法朝廷议欲就劾公曰普夲
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效妄有生事必湏
重行乞召归置狱乃下御史俟普至按之
一日而狱具议者以为不屈国法而保全
武臣真国体也〈遗事〉
公任事久人有谤公于 上者公辄引咎未
尝自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辩者
辩之必得而后巳日者上书言宫禁事诛
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𠮷凶之
真宗怒欲付御史问状公曰此人之常情
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 真宗怒不解公
因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
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 真宗曰
此事巳发何可免公曰臣为宰相执国法
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 真宗
意解公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 真宗
悔复驰取之公曰臣已焚之矣由是获免
者众〈神道碑〉
上出喜雨诗示二府公䄂归谕同列曰 上
诗有一字误写莫进入改却王钦曰此
亦无害钦退密奏之翌日 上怒谓公
曰昨日诗有误字何不奏来公再拜谢曰
臣昨日得诗未暇再阅有失奏陈不胜惶
惧诸公皆再拜独枢密马公知节不拜具
以实奏又曰王旦略不辩真宰相器也
上顾公𥬇〈遗事〉
中书有事关送密院事碍诏格冦莱公凖在
枢府特以闻 上以责公公拜谢引咎堂
吏皆遭责罚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
违旧诏堂吏得之欣然呈公公曰却送与
密院吏岀白冦公冦公大惭翌日见公曰
同年甚得许大度量公不荅〈名臣遗事〇又龟山语录云昔〉
〈王文正在中书冦莱公在密院中书偶倒用了印莱公湏勾吏人行遣它日密院亦倒用了印中书吏人〉
〈呈覆亦欲行遣文正问吏人汝等且道密院当𥘉行遣倒用印者是否曰不是文正曰既是不是不可学〉
〈他不是更不问〉
王钦陈尧叟马知节同在枢府一日 上
前因事忿争 上召公公至则见钦諠
哗不巳马公流涕曰愿与王钦同下御
史府公廼叱钦曰王钦对上岂得如
此下去 上大怒乃命下狱公从容曰钦
等恃 陛下顾厚上烦 陛下谴诃当
行朝典然观 陛下天颜不怡愿且还内
来日取旨 上许之翌日 上召公问钦
等事当如何公曰钦等当黜然未知
坐以何罪 上曰朕前忿争无礼公曰
陛下奄有天下而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
罪恐夷狄闻之无以威远 上曰卿意如
何公曰愿至中书召钦等宣示 陛下
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之未晚
上曰非卿之言朕固难忍后月馀钦等
皆罢〈遗事〉
是时契丹𥘉请盟赵德明亦纳誓约愿守河
西故二边兵罢不用 真宗遂欲以无事
治天下公以谓宋兴三世祖宗之法具在
故其为相务行故事谨所改作进退能否
赏罚必当 真宗久而益信之所言无不
听也虽他宰相大臣有所请必曰王旦以
谓如何事无大小非公所言不决公在相
位十馀年外无夷狄之虞兵革不用海内
冨庶群工百司各得其职故天下至今称
为贤相〈神道碑〉
王沂公曾张文节公知白陈彭年参预政事
因白公曰每奏事其间有不经 上览者
公但批旨奉行恐人言之以为不可公逊
谢而巳一日奏对公退诸公留身 上巳
惊曰有何事不与王旦同来诸公以前
对 上曰旦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无毫
发之私自东封后朕谕以小事一靣奉行
卿等当谨奉之诸公退而愧谢公曰向蒙
谕及不可自言曾得 上旨然今后更赖
诸公规益〈名臣遗事〉
公于用人不以名誉必求其实苟贤且才矣
必久其官众以为冝某职然后迁其所荐
引人未尝知冦凖为枢密使当罢使人私
公求为使相公大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
耶且吾不受私凖深恨之巳而制出除凖
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凖入
见泣涕曰非 陛下知臣何以至此 真
宗具道公所以荐凖者凖始愧叹以为不
可及故参知政事李穆子行简有贤行以
将作监丞居于家 真宗召见慰劳之迁
太子中允初遣使者召之不知其所止
真宗命至中书问王旦然后人知行简公
所荐也公自知制诰至为相荐士尤多其
后公薨史官修 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
乃知朝廷之士多公所荐者〈神道碑〉
真宗时王文正公为相宾客虽满坐无敢以
私干之者既退公察其可与言者及素知
名者使吏问其居处数月之后召与语从
容久之询访四方利病或使䟽其所言而
献之观其才之所长密籍记其名他日其
人复来则谢绝不复见也每有差除公先
密䟽三四人姓名请于 上 上所用者
辄以笔其首同列皆莫之知明日于堂
中议其事同列争欲有所引用公曰当用
某人同列争之莫能得及奏入未尝不𫉬
可同列虽疾之莫能间也丁谓数毁公于
上 上益亲厚之〈记闻〉
谏议大夫张师德谒向文简公曰师德两诣
王相公门皆不得见恐为人轻毁望公从
容明之一日方议知制诰公曰可惜张师
德向公曰何谓公曰累于 上前张师
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
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耳复奔竞
使无阶而进者当如何也向公方以师德
之意启之公曰旦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
但师德后进待我浅也向公固称师德适
有阙望公弗遗公曰第缓之使师德知聊
以戒贪进激薄俗也〈名臣遗事〉
张尚书知成都召还朝议以任中正代之言
者以为不可是时王文正公为相 上责
问之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它人往
妄有变更矣 上是之言者亦伏王之能
用人也〈湘山野录〉
以病求罢入见滋福殿 真宗曰朕方以大
事托卿而卿病如此因命皇太子拜公公
言皇太子盛德必任 陛下事因荐可为
大臣者十馀人其后不至宰相者李及凌
䇿二人而巳然亦皆为名臣〈神道碑○又政要云 真宗命〉
〈太子拜旦旦惶恐走避太子随而拜之 仁宗㓜年尊重大臣巳如此〉
公久疾不愈 上命肩舆入禁中使其子雍
与直省吏扶之见于延和殿劳勉数四命
曰卿今疾亟万一有不讳使朕以天下事
付之谁乎公谢曰知臣莫君惟明主择
之再三问不对是时张咏马亮皆为尚书
上曰张咏如何不对又曰马亮如何不对
上曰试以卿意言之公强起举笏曰以臣
之愚莫寇凖 上怃然有间曰凖性刚
𥚹卿更思其次公曰他人臣所不知也臣
病困不任久侍遂辞退公薨岁馀 上卒
用凖为相〈记闻〉
王太尉荐冦莱公为相莱公数短太尉于
上前而太尉专称其长 上一日谓太尉
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太尉曰理固
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凖对
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凖
也 上由是益贤太尉初莱公在藩镇尝
因生日造山棚大宴又服用僣侈为人所
奏 上怒甚谓太尉曰冦凖毎事欲效朕
可乎太尉徐对曰凖诚贤能无如𫘤何
上意遽解曰然此止是𫘤耳遂不问〈记闻〇又名臣〉
〈遗事云冦莱公在长安因生日为会有所过当转运使以闻 上怒以状示公公览状𥬇曰冦凖许大年〉
〈几尚𫘤耶因奏请录付凖使自知过莱公皇恐待罪〉
陈彭年任翰林学士日求对归诣政府公延
见之陈起呈其状曰科场条贯公投之于
地曰内翰做官几日待隔截天下进士陈
惶惧而退时向文简同在中书一日陈再
来公不见曰令到集贤厅相见既而向岀
陈所留文字公瞑目取纸封之向曰何不
一览公曰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尔〈遗事〉
公尝与杨文公评品人物文公曰丁谓久远
果何如对曰才则才矣语道则未他日在
上位使有德者助之庶得终吉独当权
必为身累后谓果被流窜〈遗事〉
上欲命王钦作相公曰钦遭逢 陛下
恩礼巳隆且乞在枢密院两府亦均臣见
祖宗朝未尝有南方人当国虽古称立贤
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
人此亦公议也 上遂止后公罢钦乃
相出语人曰为王公迟却我十年作宰相
〈遗事〉
公为兖州景灵宫朝修使内臣周怀政同行
或乘间请见公必俟从者尽至冠带以出
见于堂隍周乃白事而退后周以事败方
知公远虑不渉嫌忌之间〈遗事〉
王文正公或归私第不去冠带入静室中默
坐家人惶恐莫敢见者而不知其意后公
弟以问赵公安仁赵公曰见议事公不欲
行而未决此必忧朝廷矣〈名臣遗事〉
王文正公晚年官重毎家人出贺立令止之
因语其弟曰遭遇如此愈増忧惧何可贺
也公每有赐子见家人置于庭下乃瞑目
而叹曰生民膏血安用许多〈名臣遗事〉
公事寡嫂谨与其弟旭友悌尤笃任以家事
一无所问而务以俭约率励子弟使在冨
贵不知为骄侈兄子睦欲举进士公曰吾
尝以太盛为惧其可与寒士争进至其薨
也子素犹未官遗表不求恩泽〈神道碑〇又韩魏公别录〉
〈云王文正母弟傲不可训一日逼冬至祠家庙列百壶于堂前弟皆击破之家人惶骇文正忽自外入见〉
〈酒流满路不可行俱无一言但摄衣步入堂其后弟忽感悟复为善终亦不言〉
公每见家人服饰似过即瞑目曰吾门素风
一至于此亟令减损故家人或有一衣稍
华必于车中易之不敢令公见焉〈遗事〉
有货玉带者公弟以呈公公曰如何弟曰甚
佳公命系之曰还见佳否弟曰系之安得
自见公曰自重而使观者称好无乃劳
乎我腰间不称此物亟还之故平生所服
止于赐带〈名臣遗事〉
王太尉不置田宅曰子孙当各念自立何必
田宅置之徒使争财为不义耳〈温公日录〉
王文正太尉局量宽厚未尝见其怒饮食有
不精㓗者但不食而巳家人欲试其量以
少埃墨投羮中公惟啖饭而巳家人问其
何以不食羮曰我偶不喜一日又墨其
饭公视之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具粥其子
弟愬于公曰庖为饔人所私食不饱
乞治之公曰汝辈人料几何曰一斤今
但得半斤食其半为饔人所廋公曰尽一
斤可得饱乎曰尽一斤固当饱曰此后人
料一斤半可也其不发人过皆类此尝宅
门壤主者彻屋新之暂于廊庑下启一门
岀入公至侧门门低据鞍俯伏而过都不
问门毕复行正门亦不问有控马卒岁满
辞公公问汝控马几时曰五年矣公曰吾
不省有汝既去复呼回曰汝乃某人乎于
是厚赠之乃是逐日控马但见背未尝视
其面因去见其背方省〈笔谈〉
公病危 上临视赐白金五千两公召杨大
年于床前作辞章既成乃自书四句云己
惧多藏况无用处见谋散施以息咎殃是
夕公薨文公叹曰精爽不乱如此文公因
至 上前语及 上令内司宾取元草视
之后荣国夫人谒 章献太后语曰 上
见公表泣下久之〈遗事〉
王魏公与杨文公大年友善疾笃延大年于
卧内托草遗奏言忝为宰相不可以将尽
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叙平生遭遇之意表
上 真宗叹惜之遽遣就第取子弟名数
录进〈记闻〉
公端重介直操履坚正明逹治体接物甚
和易而风格峻整当官莅事庄厉不可犯
妙于启奏言简理顺有识略善镇定大事
惜重名器叙进材品必使人得其所士虽
咈于己者亦不以私废公冲澹寡欲奉身
至薄所居甚陋 真宗尝欲为治之公以
先人旧庐恳辞而止服质素家人欲以
缯锦饰毡席拒而不许婚姻不求门阀事
寡嫂有礼与弟旭友爱甚笃
李文靖公居相位王文正公旦参预朝政一
日便殿论边事退王文正公叹曰何日边
候彻警使吾軰得为太平宰辅文靖公不
荅至中书独召文正公语之唯圣人能内
外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譬人有
疾常在目前则知忧而治之沆死子必为
相遽与虏和亲一朝疆场无事不有盘㳺
之乐必兴土木之功矣及祥符间契丹既
修好兵革不用近习任事之人始建议封
泰山祀汾阴筑玉清昭应宫崇奉天书耗
用寖广文正公常悒悒不自得然不忍独
善其身以去曰谁为国家抗群小者乃荐
先祖文靖公曁王沂公曾等二十馀人布
列于位所以小人卒不能胜而成 仁宗
持之业文正公之勲也〈吕氏家塾记〉
契丹既受盟而归冦公毎有自多之色虽
上亦以自得也王钦深患之一日从容
言于 上曰此春秋城下之盟也诸侯犹
且耻之而 陛下以为功臣窃不取 真
宗愀然不乐曰为之奈何钦度 上厌
兵即谬曰 陛下以兵取幽燕乃可刷耻
上曰河朔生灵始免兵革之祸吾安能为
此可思其次钦曰唯有封禅太山可以
镇服四海夸示夷狄然自古封禅当得天
瑞希丗绝伦之事然后可为也既而又曰
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者
矣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则
与天瑞无异也 上久之乃可然王旦方
为相 上心惮之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
曰臣得以圣意喻旦冝无不可乘间为
旦言之旦黾勉而从然 上意犹未决莫
适与筹之者它日晚幸袐阁唯杜镐方直
宿 上骤问之曰古所谓河岀图洛岀书
果何事耶镐老儒不测 上旨漫应之曰
此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其言适与 上意
会 上由此意决遂召王旦饮酒于内中
欢甚赐以樽酒曰此酒极佳归与妻孥共
之既归发之乃珠子也由是天书封禅等
事旦不复异议旦为相才有过人者然至
此不能力争议者少之盖旦之为人类冯
道皆伟然宰相器也道不幸生于乱丗死
生之际不能自立旦事 真宗言听谏从
安于势位亦不能以正自终其实与道何
异祥符之末每有大礼辄奉天书以行旦
为天书使常邑邑不乐既寝疾欲削发披
缁以敛素善杨大年死后诸子欲从之大
年不可乃止虽冨贵终身实不得志也〈龙川志〉
真宗临御岁久中外无虞与群臣燕语或劝
以声妓自乐王文正公性俭约初无侍
其家以二直省官治钱 上使内东门司
呼二人者责限为相公买妾仍赐银三千
两二人归以告公公不乐然难逆 上旨
遂听之盖公自是始衰数岁而捐󠄂馆舎初
沈伦家破其子孙鬻银器皆钱塘钱氏昔
以遗中朝将相者花篮火筒之类非家人
所有直省官与沈氏议止以银易之具白
于公公嚬蹙曰吾家安用此其后妾既
具乃呼二人问昔沈氏什器尚在可求否
二人谢曰向私以银易之今见在也公喜
用之如素有声色之移人如此〈龙川志〉
欧阳公撰公神道碑铭曰烈烈魏公相我
真宗 真庙翼翼魏公配食公相 真宗
不言以躬时有大事事有大疑匪卜匪筮
公为蓍龟公在相位终日如默问其夷狄
包褁兵革问其卿士百工以职问其庶民
耕织衣食相有赏罚功当罪明相所黜升
惟否惟能执其权衡万物之平孰不事君
胡能必信孰不为相其谁有终公薨于位
太尉之崇 天子孝思来荐清庙侑我
圣考惟时元老 天子念功报公之隆春
秋从享万祀无穷作为歌诗以谂庙工
五朝名臣言行录卷第二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