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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管窥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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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管窥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四书管窥       四书类
  提要
  等谨案四书管窥八卷元史伯璿撰伯璿字文玑温州平阳人据所作管窥外篇成于至元丁未即元亡之年计其人当已入明然始末不可考矣是编见于秘阁书目者五册杨士奇东里集则称有四册刻板在永嘉郡学永嘉叶琮知黄州府又刊置府学是明初印行已有二本然刊板皆散佚不传故朱𢑴尊经义考注云未见此本乃毛晋汲古阁旧抄大学中庸孟子尚全惟论语阙先进篇以下盖传写有所佚脱然量其篇页釐而析之已成八卷经义考乃作五卷或误以五册为五卷欤其书引赵顺孙四书纂疏吴真子四书集成胡炳文四书通许谦四书丛说陈栎四书发明及饶氏张氏诸说取其与集注异同者各加论辨于下诸说之自相矛盾者亦为条列而厘订之凡三十年而后成于朱子之学颇有所阐发考朱子著述最多辨说亦最伙其间有偶然问答未及审核者有后来考正未及追改者亦有门人各自记录润色増减或失其本真者故文集语录之内异同矛盾不一而足即四书章句集注与或问亦时有抵牾原书具在可一一覆按也当时门人编次既不敢有所别择后来门户既成主持弥力读朱子书者遂一字一句奉为经典不复究其传述之真伪与年月之先后但执所见一条即据以诋排众论纷纭四出而朱子之本旨转为尊信者所淆矣夫载宝而朝论南宫者有故越境乃免惜赵盾者原诬述孔子之言者尚不免于舛异况于朱门弟子断不及七十二贤又安能据其所传漫无厘正伯璿此书大旨与刘因四书集义精要同而因但稍为刊除伯璿更加以别白昔朱子尝憾孔门诸子留家语作病痛如伯璿者可不谓深得朱子之心欤乾隆四十六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一
  元 史伯璿 撰
  大学
  章句序曰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 通谓朱子四书释仁义礼智兼体用独智字未有明释愚尝欲窃取朱子之义以补之曰智者心之神明所以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沈氏曰智者涵天理动静之机具人事是非之鉴辑释亦引此说
  通补智字之训如此盖本朱子大学或问论知字之义而言也然智是体知是用智是知之理知是智之事知之扵智犹爱之于仁也今以论知字之言为智字之训则似乎详于用而略于体者恐有未安但以朱子释仁义礼之义者较之可见况其语句又非训释字义之体沈氏之说亦然若以为论智字之用则可若以为训智字之义则似未当又按饶双峰尝补智字之训曰智者知之理心之别程勿斋字训于智亦曰别具之理为心之觉无己则于二说择取其一乎但朱子唯训仁字为心之徳爱之理于义于礼已不如此下语矣假如朱子自训智字又未知果如双峰勿斋之语句否当兼存之以候知道者之折衷焉愚见写在外编
  人生八岁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 通引齐氏谓上三者言节下三者言文文者名物之谓非其事也 通自谓洒扫应对以节言者小学不惟当习其事事之中有品节存焉是小学当行之事也礼乐射御书数以文言者小学未能习其事姑习其文义而已是小学当知之事也 辑释亦引齐氏说
  以文为名物文义之文主知而言岂非以博文学文之文亦皆主知而言耶窃恐未然盖此以文对节而言便是天理节文之节文分而言之亦对举以互见耳非谓言节者不可言文言文者不可言节也朱子曰小学者学其事大学者学其小学之事之所以又曰古文如礼乐射御书数大纲都从小学中学了大来都不费力详此则谓以文言者未能习其事姑习其文义是小学当知之事者未必然也饶氏亦曰内则十年学书计即六书九数也成童学射御即五射五御也十年学㓜仪礼之小者也十三以上学乐诵诗舞勺舞象即六乐也详此则齐氏非其事也与通未能习其事之说其不然犹为易见若更以数之一端明之则六年尝教之数矣非使之习其名物文义而何至十年又使之学计计非使之以数而计其多少乎此即习九数之事可知读者其试思之
  饶氏辑讲论大学纲领其不同于章句者有三今举而辩之如左
  一谓至善是事物当然之则非指明徳新民造极之地而言也
  按此与章句事理当然之极尽夫天理之极之说不同盖饶氏之意亦以为至善之至是无过不及之意若以为至极之义则过乎中而不可以为训矣故如此说殊不思章句曰当然之极又曰天理之极当然对不当然而言天理对人欲而言极则尽乎十分之谓当然便是恰好之意即中之所在即无过不及之谓也天理岂外是哉当然而未至于极便是有不当然者杂于其中天理而未尽其极便是有人欲杂于其中当然善也九分当然有一分不当然善未得为至也天理善也九分天理有一分人欲亦善而未至也须是当然则十分当然天理则纯是天理方可为善之至至九分有一分未尽便是于天理当然处有所未至便是不及乎中直至十分全尽方是恰好处方是无过不及之中以此推之则章句有何可疑若如饶氏说则当然不必十分当然天理不必十分天理只五六分当然天理便是至善所在如此则如尧之仁舜之孝孔子之学皆不免有过于中反不得为至善耶读者疑必有见于此
  二谓格物只要穷究那日用事物当然之则以知吾所当止之地非是欲人穷极事物之理以至于无所不知也
  此说不为无理但自以为与章句不同则实无不同者此盖因误看了第五章补传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一句所致当于彼章辩之
  三谓诚意是正心修身之要不是正心修身之外别有一件事诚实也
  此当于第八章辩之
  饶氏又谓鲁自少读朱子大学之书于前三者反之于身自觉未有亲切要约受用处近读先生与勉斋书谓大学一书㸔者多无入处似此规模太广令人心量包罗不得然后知先生晚岁亦不能不自有疑焉
  大学一书学者所以学至于圣人之法程也自三代以前能尽是道而造其域者可数也孔孟既没因其书而得其传者惟周程张朱数君子而已是知虽曰人皆可以为尧舜然气质不齐用力不易所以得造其域者亦鲜至于教人之法则不容自贬以御学者之不能也盖其法不如是不可以由之以造圣人之极至耳然则朱子与其徒之书非欤曰此书固宜有之然其本意得非正以教人之法既不容自贬而又不得中行之士而与之故发此叹亦犹圣人衰世之意邪况亦但谓大学一书规模太广亦未尝有自病章句之意则其为无可奈何之辞明矣观于孟子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等言可见不然诚意一章朱子易箦之际犹不废改岂有果知章句有太广之病乃徒形之嘅叹而不之改邪且双峰自谓反身未有亲切受用处亦既一切变易章句之旨而自为之说固宜自得亲切受用处矣愚不知其由此进徳到得何等地位可以任道学之传否其亦大言以欺世而已非实然也
  饶氏谓明明徳章句说是明之于既昏之后以经传文意详之似只说因其本明而明之
  徳本自明故曰明徳若不因其既昏又何待明之之功而后明哉双峰以为只因其本明而明之则是未尝有所昏也未尝有所昏则是生而知安而行唯尧舜性之之徳可以当之此则不待明之而自无不明者也虽汤武反之之事亦是未免先有所昏但汤武善反之以复其本然者尔若以本体之明有未尝息者为本明则未尝息者与本自明者固自大有间哉譬之于火不假吹嘘之力自然光焰烛天烟不得郁物莫之蔽者本明者也扑灭之馀仅有一烬之微存于死灰之中不可得而尽熄吹嘘之则仍复炽盛者未尝息者也读者欲分章句饶氏之得失当以是推之
  饶氏又曰章句以慎独为慎之于念虑萌动之始则谓念虑自始至终皆在所谨
  此当于中庸说慎独处辩之此不暇及又按语录有曰这独也不是恁独时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一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独处推此可见章句本意非饶氏所识饶氏自谓已说却不出章句之意此当在第六章饶氏自述其所见与章句异处而先言之故实于此
  经止至善章句止者必止于是而不迁之意丛说至善只是义理极处所中必止于是是不可不及不迁是不可过
  此亦祖述双峰之意以为说者也但双峰说至字之意明与章句不同又何必强推章句之说以求合双峰之意乎窃意必至于是是不可不及似矣不迁是不可过则恐未然何则至善是极好处至是无以复加之意患其不及不患其过如山之绝顶一般未至绝顶固是不及至绝顶而迁从他处去亦只是下山了但可言不及不可言过又如月之圎缺一般唯望夕十分满轮方是至善之意未望明未满魄固是不及之意过望而亏又岂可以言过乎若以至善言之则孝是善孝如大舜方是至善若以刲股之类为孝此则大舜所必不为者且不得为善之至矣况可谓之过乎如此则迁只当作移动之意说不迁如说不退转相似语录有曰既至其地则不当迁动而之他又曰到此不能守亦不可谓止其意盖可见矣
  通谓必至于是知至至之之事不迁知终终之之事辑释亦引此说
  按文言知至至之程传以为致知也知终终之程传以为力行也或问于朱子曰至之是已至其处否曰未在是知得到至处方有个向空处正要行进去知终终之是已至其处了终之而不去详此则章句必至于是之至是已至其处之谓不但如知至至之之为向望要进之意也况必至于是之至以知言之则智及之之谓以行言之则造其域之谓是固兼知行而言不如知至至之专指知而言之比其曰不迁以知言之则知之弗去是也以行言之则仁能守之之谓是亦兼知行而言亦非如知终终之专主行而言之比也今引文言为证则似乎必至于是是知止于此不迁是行止于此恐于文言大学之旨两不相当而皆失之读者其参考焉可也若以必至于是为知至知终不迁为至之终之则庶乎可耳
  饶氏谓至善只是事物当然之则非指造极之地而言也又曰止者毋过毋不及之谓此即丛说所祖述者 通谓章句此极字本传中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或问曰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然则所谓事理当然之极者事理当然之则也下文曰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者尽夫天理之则也曷尝以造极之地为言哉
  此已于前辨之矣又按语录有曰至善只是十分尽善处犹今人言极好又曰善者固是好然方是好未是极好处必到极处便是道理十分尽头无一毫不尽故曰至善以此观之则至善之至朱子何尝以为不指造极之地而言哉造极之地方是天理十分尽处天理尽处便是当然之则何过之有其曰本然一定之则亦以理出于天而非人力所能加损又十分尽头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而已若不出于天则非本然之谓若有一毫未尽则非一定之谓矣然则造极之言正朱子之本意通者何必为朱子讳哉若必以造极为讳则为善亦以十分尽头为讳耶或问章句之意似毋容以异观双峰不知己意与章句之意只一般乃是已非而章句通者又不知或问之意与章句只一般乃援或问之言以讳章句极字非造极之谓读者但以或问语录玩之则章句之意自明本无可议亦不必讳也
  经眀徳至善章句具众理应万事事理当然之极 通异端言理不言事大学言理必及于事故章句释明徳至善云然
  异端以理为障又何尝言理要之异端只认得个虚灵不昧厎于具众理应万事者皆不知也固是无用又何尝成体
  定静安虑得 饶氏谓定静在事未至之前安虑在事已至之后安虑在事已至之后此句恐未当窃意安与定静皆在未有事之前虑是处事谓是事方来之时可也后字似未甚切当今辑释引饶氏此说果云定静安在事未至之前虑是事方来之际与辑讲不同想亦觉其未当而改之耳
  知止静安虑通引方氏曰异端亦说得能定静安了只是处置事物不下便是不能虑虑只是能处置事大学定静安是活厎定静安根源从知止上来如孟子知言然后自然不动心之意所以事至而能虑异端定静安是死厎定静安但冥然无觉而已如此则异端非独不能虑虽硬把捉得定静安亦不可谓之能也疑似之间是非之辩不可不察
  通曰定而能静则事未来而此心寂然不动者不失安而能虑则事方来而此心之感而遂通者不差 辑释亦引此说
  易二语以一静一动对言此是以知行之效验对言能静虽亦是未应事之前然上承志有定向说下来则不可谓之寂然不动矣若寂然不动又岂可以志言哉志则心有所之矣谓之寂然不动可乎然则此定静字只是理明之后外物私意皆不足以摇夺之而心自不妄动耳非对感通言之静也
  丛说定静安以知言虑得以行言
  定静安是未有事之前虑是方应事之时得是事既应之后虑虽属处事而未可便以虑为行力行正在虑得之间盖此五者是说功效次第则能虑不是行之功效分晓只当与定静安皆为知之功效方是
  或问篇首之言明明徳以新民为对则固专以自明为言矣后段于平天下者复以明明徳言之则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辩之不明邪曰篇首三言者大学之纲领也而以其宾主对待先后次第言之则明明徳者又三言之纲领也至此后段然后极其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以见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盖必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馀此又立言之序也 饶氏辑讲问此段最为可疑如言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却言自明已徳于天下却不是使天下之人皆明其明徳也又如言极其体用之全则似指明明徳为体新民为用此又似有碍至如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其言又似乎明已徳于天下与前章句或问意相反不知何谓尝看旧本或问前段明明徳于天下处云自明其明徳而推以及于天下今此段似与相著或恐是朱先生改正之时偶遗忘及此亦未可知
  或问之意是合在人在己之明徳以为一而言其体用耳盖明明徳于天下固是治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然天下举其全若国若家若身心以上皆已该于其中总言明明徳于天下则自治国齐家以至于致知格物皆在其中矣非只平天下于外而小之为国家内之为身心究其极之为意为知为物皆不用其力也盖举大则小无不该然欲致力于其大则当于其中先致力于其小以为之本耳故言明明徳于天下则固为新民之极功然明明徳之事亦未尝不该于其中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四海九州之人固天下之人一国一家之人与使者之自身亦莫非天下之人也已欲明其明徳固当格物以致其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欲家国天下之人各明其明徳亦不过使之皆如此而已曰极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者体即明在已之明徳用即使人各明其明徳也一言而修已治人之事无不在非极其体用之全而何哉曰天下虽大吾心之体无不该者自有以明其明徳而新民之体已立天下虽大体亦何所不该乎曰事物虽多吾心之用无不贯者使人各明其明徳而吾明明徳之用乃行事物虽多用亦何所不贯乎如此则以明明徳为体新民为用岂不是经注或问本意而双峰过疑之耶双峰盖以经注所言专为平天下之事自治国以上皆未之及故如此见可谓误矣但以为明己之明徳于天下则本非朱子之意乃双峰因误致误耳馀见后段
  发明辑释引卢氏觧或问见前段之言曰言明明徳与新民对则大学之体用犹二也言明明徳于天下则大学之体用非二矣吾心之体即明徳之虚而具众理者也吾心之用即明徳之灵而应万事者也能折之极其精而不乱则知吾心之用无不贯矣能合之尽其大而无馀则知吾心之体无不该矣不祈而遽欲合之则有虚空恍惚之病徒析之而不能合之则有支离破碎之病此二句其意无穷真西山尝诵而继之曰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又继之曰吾道一以贯之其旨深矣
  窃意体即明徳用即新民极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者即明明徳于天下一句而修已治人之事无不该于其中也观于或问前段之言曰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之言可见天下虽大吾心之体无不该者自明其明徳所以立新民之体体固无不该也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者推以新民使人各明其明徳所以达明明徳之用用固无不贯也析之极其精而不乱者篇首明明徳以新民为对分体用而言则明明徳固专以自明为言也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馀后段于平天下复以明明徳言之合体用而言该自新新民于一句之内也此二句正是答或者所问前后不同之意处熟读可见或疑如此说体用似于心之体心之用六字意有未莹如何曰天下事物未有不统摄于一心者是故以明明徳为体非心则徳不能以自明体不能以自立心之体所以该天下之大者盖如此以新民为用非心则民不能以自新用不能以自行心之用所以贯事物之多者盖如此卢氏所觧则专以明明徳为自明之事而分其体用故但知虚具众理者之为体而不知不明乎徳则无以全此体但知灵应万事者之为用而不知不新乎民则无所措其用盖亦未达经注此句该尽人已之意而但以明明徳于天下为明已之明徳于天下者不唯不足以别白此段问答之曲折又恐正堕前段双峰似乎明已徳于天下之疑读者其试思之章句或问所以释明明徳于天下者详略不同如何曰章句所以训释经文之义或问所以敷畅章句之旨岂有二哉夫章句明明徳于天下之训释可谓至矣但恐读者不察易于使字上致疑往往谓平天下是治人之事今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似乎治人者使所治之人如此则此句不可以该自明之意故或问于章句此句之上再加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一句以见自明新民皆所谓使天下之人有以明其明徳也然后经文明明徳于天下之一言可以为极体用之全而举之耳盖此使字只是活字只当轻看不必以在己使人为拘苏秦曰使我有负郭田二顷萧道成曰使我治天下十年大学传之十章章句曰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此三使字亦何尝以在已使人为拘哉看得使字之义活则章句或问之旨晓然矣
  发明本当云古之欲平天下者今乃以明明徳于天下代之者以明徳人已所同得明明徳于吾身体也明明徳于天下者新天下之民使皆明其明徳也用也一言而该大学之体用者在此
  发明此说虽似得之但先言明明徳于吾身而后言明明徳于天下则似乎明明徳于吾身一句是觧篇首在明明徳之义明明徳于天下以下三句是觧后段 -- 𠭊 or 叚 ?此句之义如此则后段 -- 𠭊 or 叚 ?此句只是新民之事只是用与或问极体用之全一言以举之之意不相似观于或问先提起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一句然后从而释之曰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立言之序如此则自明新民皆该在此句之中异乎发明之意矣
  丛说明明徳于天下此徳字已含明字意在内明徳二字已该明明徳三字义了上一明字是新民新字之意明明徳犹曰明明明徳相似与在明明徳不同故章句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使字便是上明字意此亦不达或问之意而以明明徳于天下为专指新民而言不知其该体用故耳其所谓犹曰明明明徳相似与使字便是上明字意之言皆不得经注之旨而肆为臆说者也读者知或问极其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之旨则丛说之误不待辨而明矣已上四条饶氏则专以明明徳于天下为新民之事而反非或问之可疑卢氏则专以为明己之明徳于天下而失或问之旨发明丛说则皆柤饶说指此句为新民之事又为章句或问所碍而说得如比朦胧信乎说书之难也又未知愚意能合经注或问之旨否也姑录于此以俟知道而就正焉
  致知在格物 通曰章句释明明徳兼事与理释至善释格物亦曰事理穷致事物之理心外无理理外无事即事以穷理明明徳第一工夫也故不曰欲致其知先格其物而曰致知在格物此一在字又与章首三在字相应大学纲领所在莫先于在明明徳而明明徳工夫所在又莫先于在格物
  陈公潜先生云致知在格物何尝是明明徳工夫所在后面一在字与三纲领三个在字各有所指何尝相应而通不顾组文摘撮附会惑人甚矣愚谓经言大学之道在于三纲领耳何尝谓三者是纲领所在哉致知在格物亦曰推极吾之知识在穷致事物之理耳所以不曰欲曰先者盖格物之外别无致知工夫致知工夫即在于格物之内程子所谓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合内外之道者是已朱子所谓明明徳工夫莫先于在格物哉读者其试思之
  意诚而后心正章句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 通意既实则心之用可得而正
  正心该体用动静观于或问鉴空衡平之体鉴空衡平之用之言可见通乃于此添一用字其意盖谓心之体无不正所谓正心者正其心之用尔其实非经旨也当于第七章辩之
  传之首章 饶氏谓此章姑以释明明徳之义未有下工夫处
  此盖欲归重于止至善章而言也但明明徳工夫全在格物致知修身五条目上明明徳是五条目之纲领五条目之外别无明明徳工夫故此章但释明明徳之义如此而下工夫处却详具于五条目之传非有他也
  传之二章盘铭日新发明愚案日新之蕴自仲虺发之汤采之为此铭 辑释亦引此说
  汤铭盘虺作诰其先后似难臆度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章句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 饶氏谓极与至善二义不同此极字是以穷尽无去处为极云 云若至善之至则是以无过不及为至非穷极之义也又谓止于至善是逐事逐物各要止于至善无所不用其极是无一事一物不止于至善止于至善是逐一事说是下手处无所不用其极是该全体说是成就处
  按经中章句云至善谓事理当然之极与此传文用其极二极字皆只是随事指其十分尽善处为极皆非指众事之穷尽处为极也自在止于至善处言之则凡事皆有善处善皆以十分尽处为至十分尽处非极而何又自用其极观之则此极字之义亦不过如此而已初未见其指穷尽无去处而言也必连上文无所不三字说下来方见得穷尽无去处之意耳极便是至善用其极便只是止于至善故曰未见穷尽处直至曰无所不用其极方是自新民皆止于至善故曰必连上文无所不三字说下来方是得穷尽无去处之意也双峰因误看了此极字之义遂谓经中章句极字之义亦如此也可谓因误致误朱子尝曰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真双峰之谓矣
  饶氏又曰此章姑以释新民之义亦未有下工夫处此与论首章之意同推彼可以明此矣
  传之三章穆穆文王云 云饶氏谓但曰止于仁止于孝而不曰止于至仁至孝以此见至善只是事物上一个无过不及厎道理非穷高极厚之谓
  仁敬孝慈信便是为君臣子父与人交者之至善若更曰至仁至孝则又似乎言止于至至善然者岂不重复矣乎若曰仁非至仁孝非至孝则仁孝不必十分仁孝已是至善若十分仁孝则又过于中而反不得为至善耶如此则双峰不唯不识至字之义亦未识中字之义也盖十分尽善方可谓至方是无过不及所在若善未至于十分便是不及乎中又何可以言至乎双峰每虑其过则仁孝皆不敢做到十分尽处便自以为至便自以为中天下还有此理否殊不思但言止于仁孝何尝不要人十分仁孝观其引文王为法可见文王仁孝岂有不十分全尽者耶只因双峰平日以圣贤自居顾经注之旨已皆有所未至虑世人以此觇其虚实故毎将经旨说降一等求以自便故不得不诬朱子以欺世耳噫
  瑟僩章句瑟严密之貌僩武毅之貌 发明严密在心武毅见于色
  按传释瑟僩为恂栗章句又觧恂栗为战惧下文又以恂栗为徳为里则所谓武毅者似未可指为见于色也语录云僩武毅貌能刚强卓立不如此怠惰阘飒详此似亦当以在心言者未知然否
  亲贤乐利 饶氏谓亲贤乐利于此见君子小人分量不同所得各有浅深所谓新民之止于至善者非是要使人人为圣为贤只如农安亩工安肆商安涂贾安市亦是新民之止于至善处
  如此则比屋可封之俗人人有士君子之行皆无实之空言后世如文景太宗之粗可少康者皆足以为新民极功而可与唐虞三代比隆矣况安亩安涂与为圣为贤并行不背可也若但安亩安涂而不孝不悌悖理伤教不知可以为新民之止于至善否唐虞三代之民而有是哉愚谓双峰每将经旨说降一等亦此类也识者宜必有见于此
  饶氏谓明徳新民两章释得甚略又但言明新而不言所以明新之方此章所释节目既详工夫又备可见篇首三句重在此一句上 辑释诸篇皆引之
  篇首三向重在此一句上是固不为无理但言上二章工夫皆在此一章则非也盖前两章不言所以明新之方者明新之方自具于后六章释条目工夫处非有他也若至善章所以详于前二章而必贯明徳新民二事言者盖至善不是悬空物事不过只是明明徳新民所当止之地耳故此章必贯明明徳新明言之明徳新民工夫既具于后六章之传则前二章不容不简至善虽便是明明徳新民之所当止然其意则只寓于条目工夫中更无他处可以再详其义故此章自不容不详言至善之义以示人初非以前二章未言明新之方故如此详言以补之也盖纲领虽三事不过二非明徳新民之外他有止至善之事也故释明徳新民则止至善之意寓如曰无所不用其极是也释止至善则明徳新民之义存如引淇澳烈文之诗是也然亦不过皆言其概而已若谓明新之方尽具于是则切磋琢磨犹可指为明之之工夫亲贤乐利何以见得新之之工夫耶
  章内五节次序 通发明辑释引卢氏曰云云第三节言圣人之止皆至善以得所止言云云
  按此节章句其末曰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疑矣则朱子正以此节为知所止之事盖章句是就学者分上言卢氏是就文王分上言所以不同要之文王之所已行正是学者之所当知然则但当以章句为是
  传之四章释本末或问然则其不论夫终始何也曰古人释经取其大略未必如是之屑屑也目此章之下有阙文焉又安知其非本有而并失之也耶
  愚闻之章清所先生曰大学诸传释工夫而不释效验观于知止能得与物格至天下平无传可见盖效验只在工夫之中也知止为始能得为终终始正是以效验言所以无传固非屑屑不及释亦非本有而并失之
  传之五章饶氏谓朱子补传似乎说得太汗漫学者未免望洋而惊如既谓即凡天下之物则其为物不胜其多又谓因见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不知又何处是极表里精粗全体大用亦是自立此八字经传中元无此意
  按即凡天下之物非谓把天下之物一齐格了亦曰就凡众物之中随其所用而逐件格之耳求至乎极亦非谓求至乎凡物众多之极亦只是求至此一物义理之尽处耳此方说就一物上如此格也夫方就一物上格而曰即凡天下之物者盖凡物莫非天下之物皆学者所当格者然不可限定说先格某一物次格某一物则拘矣或难或易或缓或急各随人浅深就所遇者则格之即字凡字是朱子用意浅深处曰即则只就一物曰凡则不拘何物即凡天下之物圆活而无所拘之辞非亲用功穷格者不能如此下语也然则自此以上且是说就一物上格明矣直至下文用力之久一旦豁然贯通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处方是合众物之全而言以文势详之可见双峰不详下文有众物二字遽以前节极字为事物当然之极真所谓理有未明不尽乎人言之意者也此其说极字之误正与前说至善处极字之误同知彼则知此矣表里精粗全体大用八字固是朱子之所自立然岂不切于格物致知之义耶朱子本不效传体行文其所补之文便只如章句一般又何必以经传所无而疵之乎至于汗漫望洋之疑则大学之道是教人学至乎圣人之方法格物致知一章正所谓始条理之事始全则终亦全始偏则终亦偏观于孟子论始终条理处可见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奈何患学者之不能而欲自贬以徇之乎况望洋之疑只因双峰误看极字之所致他人看得极字之义分晓又安有望洋之惊哉
  语录问先生所补致知章何不效其文体曰亦尝效而为之竟不能成
  窃意效传体行文特文公馀事决无效不能成之理此特姑为谦辞以答学者之问耳正意恐不止此也盖若效其文体则必援引经传文意简古学者未必自能通晓须又为之注觧以晓之如此则自为自注岂得不为好事者之所讥诮故不求其文之类但取其义之明所补传文便只如章句一般庶乎人之易晓耳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饶氏曰愚谓大学之要只在止于至善上格物是随事随物毎毎要穷究到至善处致知是要推致其知识使之知此至善不必别为之说
  朱子之意何尝以格致不是要知此至善但理是事物之实理至善又是状此实理之体段说至善不如说理之实耳只因饶氏看得至善之至字有碍又疑补传之太汗漫故如此见耳要之以致知为知至善朱子与双峰无异观于章句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之言可见但双峰以至善之至专为无过不及之意而非极至之义与朱子不同故于此亦不合耳汗漫之疑殆亦起此读者其试思之
  饶氏谓或问云圣人说教使人默识此心之灵而存之于端庄静一之中以为穷理之本谓圣人设教使之如此求之经传却无证据看或问所引只以中庸尊徳性而道问学为证然徳性是说心之理灵是说心之知觉有些不同况道问学是兼知行言此却是専指致知而言似亦未甚亲切
  窃意古者八岁入小学使之收其放心养其徳性以为大学之基本此岂非圣人设教使之如此似不必他求经传以为证据也按或问前段有曰圣人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之习其诚敬则所以收其放心养其徳性者已无所不用其至矣及其进乎大学则又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各到乎其极则吾之知识亦得以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又按语录问格物补亡处不入敬意何也曰敬已就小学处说了此处只据本章直说不入杂在这里压重了不浄洁详此二说则朱子所据之意可见灵字只说知觉之疑后第七章心不在焉处与孟子牛山之木章详之道问学兼知行之说当于中庸辩之此不及赘
  补亡 通人心之灵莫不有知此良知之知得于天性理有未明知有未尽此致知之知得于学力
  知只一般得于学力者即所以复其得于天性者耳分良知与致知而言然则得于天性之外又他有得于学力之知果由外铄我耶
  或问取程子格物致知之说十二条朱子取其意以为补传 通谓补传自所谓致知在格物者故其知有不尽也是取程子第一条意程子曰致尽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事接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是以大学始教是取程子前二条意程子曰学莫先于致知 又曰诚敬固不可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能有勉而行之者也自必使学者以求至乎其极是取程子第五程子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浅深譬如千蹊万迳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类推而通其馀矣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 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第六程子曰物必有理皆所当穷若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高而巳矣地吾知其深而已矣则是巳然之辞又何理之可穷哉第七程子曰如欲为孝则当知其所以为孝之道如何而为奉养之宜如何而为温凊之节莫不穷究然后能之非独守夫孝之一字而可得也第八条意程子曰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天地之所以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学者所宜致思也或曰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性情固切终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是取程子第二程子曰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尔第三程子曰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脱然有个觉处第四条之意程子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多后自然脱然有悟处自众物之表里精粗此谓知之至也是取程子第九程子曰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之类若不务此而徒欲泛然以观万物之理则吾恐其如大军之游骑出远而而无所归也第十条之意也程子曰格物莫若察之于身其得之尤切
  愚按通谓补传自起首至故其知有不尽也是取程子第一条意是以大学始教是取程子第二条意自必使学者至求至乎其极是取程子第六第七条意者皆是矣谓必使学者至求至乎其极是取程子第五条八条之意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是取程子第二第三第四条之意者皆得之而未尽谓末后四句是取程子第九第十之之意则全失之何则补传凡三节第一节自起首至穷其理也是说致知在乎格物下文至故其知有不尽也是说物未格则知不尽第二节自是以大学始教至求至乎其极是就逐物上说格物致知工夫第三节是承上节就众物上说物格致知效验程子十二条前二条与第一第六第七条皆说工夫如通言可也第八条是说众物上用工夫不可不周通但以为全是补传第二节所取则有所未尽第九第十条是说众物上用工夫又不可泛然无序正是说工夫处通乃以为是补传第三节后四句所取则此四句正是说效验处而以为有取于彼是不察工夫之效验之有辩也愚则以为此三条八九十补传中凡说工夫处如前二节与第三节用力之久一句皆在所取耳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此四条是合工夫效验言者其实是补传全章之所通取初不分节以配之也通以为第五条是补传第二节所取殊不思可推而无不通一句何尝不就众物上说贯通之理耶通又以为第二第三第四条是补传第三节起头二句所取殊不思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与自一身以至万物之理及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等语又何尝不是说就一物上穷格以至于积累之多正是通谓格致工夫之始终处而通皆指为二句所取可乎况补传第三节末后四句正是承豁然贯通之意而言格致之效验处如此则第二至第五条所谓贯通处觉处悟处与无不通之言是补传第三节六句之所通取通乃独以起头二句当前三条之意后四句既曰不取此意则只得以第九第十条当之而不思二者有工夫效验之不同可谓误矣或问取此十条自有次第第一条说格致用功之法最为详备是就逐一物上说故居首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条皆通说工夫效验之始终是就逐物上说至众物上故次之第六第七条皆说就逐一物上当穷到极至处是申第一条之意故又次之第八条说众物格之不可不周第九第十条皆说众物之中格之又当有先后缓急之序三条皆是申第二至第五条之意故以是终焉大抵说工夫处多说效验处少有只说工夫而不说效验处无只说效验而不说工夫处通不察其次序之精密如此乃杂然取以配之于说工夫处亦取五条意于说效验处亦取五条意宜乎其致误也读者详之
  矩堂董氏以经文自知止而后有定至则近道矣九句合传之四章及五章结句共为一章是释格物致知之传朱子不当更作补亡
  按经文自明明徳以下三句是一节说工夫自知止而后有定以下五句是一节说效验自物有本末以下四句是一节总结前二节之意此皆是以大学纲领言之者自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至致知在格物一节是逆推工夫之所始自物格至天下平一节是顺序效验之所极末后二节是结前两节之意前节正说结工夫后节反说结效验此皆是以大学条目言之者其前后次序秩然不可紊乱如此今若掇此九句以为格知之传则纲领但说工夫不说效验又无结意与后段说条目处不同矣况诸传之体说工夫处多说效验处少有只说工夫而不说效验者无只说效验而不说工夫者盖以无工夫则无效验效验不在工夫外也况格物为大学始教之事而不详言其工夫可乎今以经文九句推之则定静安虑得五字不可谓之工夫明矣知止之知亦已知所止而非用工夫求知所止之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亦但言事物大概如此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亦不过欲知本末终始所当先后之序庶乎可至于道不远而已亦不见格之致之所用之工夫当何如也更以第四章传文推之亦不过但言听讼无讼之轻重欲人知明徳之为本而已初未见欲知明明徳新民之理则当如何下工夫也遽以为物格遽以为知之至可乎董氏但见经传二处有此几个知字便欲牵合以为格物致知之传而不知致之格之之工夫不止如此也观于中庸以学问思辨为择善之事而皆属乎知说知如彼其详则格致之传必如补亡之言而后尽董氏盖不足以知此也
  传之六章故君子必慎其独也章句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饶氏谓谨独只是审其善恶之几而去取之如此则不自欺而自慊矣章句谨独是审其实与不实之几
  详章句之意此是指独字而言几是指好善恶恶之意而言审是审其几之实与不实审其几之实与不实即是审其好善恶恶之意能如好好色恶恶臭之实与否也双峰以为章句是审其实与不实之几似未得章句之旨章句特欲审其几之实与不实尔至其自谓只是审其善恶之几而不及好之恶之之意又似与独字之意无相关者不知如何
  饶氏谓诚意正心修身不是三事且如颜子问仁而夫子告以非礼勿视听言动𦂳要只在四个勿字上仁属心视听言动属身勿与不勿属意若能勿时则身之视听言动便合礼而此心之仁即存以此见三事只是一串
  引四勿为证是矣但经言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双峰谓若能勿时则身之视听言动便合礼而此心之仁即存则又似乎意诚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心正者恐不可得而强合要之牵合附会之言自不能无罅隙亦不足深辩也
  辑讲问传之诸章释八条目处毎章皆连两事言独此章单举诚其意是如何饶氏曰致知属知诚意属行知行毕竟是两件事当各用其力所以诚意不连致知说诚意不特为正心之要自修身至平天下皆以此为要若只连正心说则其意局狭无以见其功用之广 通引金氏曰大学诸章之传首辞结语皆以序言自正心以上独不以序言盖心身家国天下各是一节之事而致知诚意二者同为心上之事心统知意者也若亦以序言则是一心之中文自截作三节而心上工夫却自分成三次岂理也耶然皆以序言于经经传固互相发也 通曰大学条目有八仅作六传格物致知两者实是一事故统作一传自正心以下五者工夫次第相接故统作四传惟诚意独作一传然章句谓诚意者自修之首亦已兼正心修身而言矣章末曰润身曰心广提出身与心二字意亦可见 辑释亦引饶氏与通之说详此三说皆不过因诚意自为一章与前后五章皆兼二事释者义例不同故如此见耳饶氏知行当各用其力之言似矣窃意知行当各用其力孰与修已治人之当各用其力耶今传之八章释修身齐家且以修己治人之事合而言之然则以致知合诚意为一章又何为不可哉饶氏此言恐未必然也若诚意不独为正心之要者恐亦未必然当于后章辩之金氏知意皆统于心心上工夫不可截作三次之言亦是自立此说以经文论条目之工夫效验处皆相因为序之意推之何尝无三节工夫耶且果如饶氏金氏之说则经文之次序皆不若传文之当耶金氏亦既自知之矣通者援章句自修之首四字以合于饶氏诚意不特为正心之要之说亦似矣殊不思饶氏何尝以朱子之说为是耶观其谓首字不若要字之言可见章末润身心广之证亦本饶氏皆未得为的论也独通者格物致知两者实是一事故统作一传之言近之惜其不能推此以究其义也愚尝以为传自五章释八条目八条目之中格物致知只是一事故经不曰欲致其知者先格物而曰致知在格物便见此二条目与正心修身修身齐家齐家治国治国平天下二事相因者不同格物即所以致知所谓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是已然则第五章释格物致知与第六章释诚意皆是一章释一事所以然者以二事用功之不易也章句曰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详此则二章皆是一章释一事之意可见语录以第五章为梦觉关第六章为人鬼关又为善恶关详此则此二事用功皆不易之意又可见矣自正心以至于平天下皆一章兼二事释者以物既格知既至意既诚之后循序渐进用功为易耳语录以为过此两关梦觉人鬼上面工夫一节易如一节了详此则自正心以至于平天下用功为易者信矣然则六章之传释条目者前二章皆一章専释一事以其难也后四章皆一章兼释二事以其易也下过如此而已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章句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 饶氏谓首字不若要字言修身正心其要只在诚意意既诚则心自正身自修又谓诚意正心修身不是三事云云三事只是一串又谓诚意之外别无正心修身工夫
  首字不若要字之说正如中庸鬼神章包字不若贯字之说要字贯字自是双峰意如何亦欲朱子从之双峰意既诚则心自正身自修与诚意正心修身不是三事三事只是一串及诚意外别无正心修身工夫之说辩则辩矣新则新矣其如经文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与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这数句何经文明有三节工夫而双峰强说诚意外别无正心修身工夫经文明说而后心正而后身修双峰强说意既诚则心自正身自修然则经何以不曰意诚而后心正身修欲修身正心者先诚其意耶经文分明分别作三事如此而双峰强以为不是三事只是一串何耶朱子尝言序之不可乱功之不可阙如双峰说则序皆可乱功皆可阙矣双峰勇于背朱子而不思经文之序本不可乱经文之功本不可阙非朱子创为之说也以经证传以传释经则双峰之谬误不难见矣
  小人闲居为不善 通谓传末长国家而务财用之小人即此闲居为不善之小人也 辑释亦引此说小人固无二小人但此二章所言一为自修者之戒一为用人者之戒以为彼小人即此小人则非传者之意也
  传之七章心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章句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饶氏谓忿者怒之暴懥者怒之留恐惧好乐忧患与忿懥为类盖亦指其情之偏重者而言也问章句谓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如何饶氏曰忿懥是不好底因此一件则知下面三件皆指不好底说
  按章句云忿懥怒也夫怒所当怒亦未可便谓之不好唯双峰以怒之暴怒之留释之然后二字乃不好耳愚尝遍考字书并无以暴留之意释忿懥之义者然则双峰暴字留字之意得非本语录忿又重于怒与忿懥是怒之甚者二句而言乎然暴留二字与甚重二字之义不同重与甚是因事有可怒之甚者怒之不得不重未害其为心之用也若暴则必至于虐物留则滞而不化皆过其则而不中其节非所宜有也双峰若别无所据但因语录而推之如此则不若但依章句平说为怒之得也盖是四者皆心之用今因说忿懥一事作不好而并与恐惧好乐忧患三者皆以为不好厎而又不能明言三者所以不好如忿懥二字之故则何以使读者之无疑哉岂若朱子只轻说忿懥则四者皆不能无但不可有之于心之为得乎况传文不但曰有忿懥等而必曰有所以有所二字观之则章句之旨似无可疑又按金氏祖饶氏意并以恐惧好乐忧患三者皆连二字言之为不好之证通亦从而和之然则中庸恐惧不闻孟子生于忧患亦连二字言之则何以分别其好不好耶
  语录大学七章看有所二字有所忧患忧患是合当有若因此一事而在胸中便是有有所忿懥因人之有罪而挞之才挞了其心便平是不有若此心常又不平便是有恐惧好乐亦然
  按七章四言有所八章五言之其所所之一字皆是指物之辞盖人之一心未有事之前事已过之后皆当湛然虚明则不滞于一隅不偏于一事所以事至物来随感而应无有不得其正者矣今乃于未有事之前或事既过之后其实未有事之前又是前一件事既过之后非有二也而有所忿懥等焉则是滞于一隅偏于一事当虚不虚当无而有而心之本体自有所虑矣宜乎及有当应之事以此先有所主之心应之鲜有不失其正者也故语录云有所字正指所忧患之事所忿懥之物而言以其滞而不化不当有而有故皆以有所言之耳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章句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 饶氏谓此以心不在明心不正之害心不在未便是心不正视不见听不闻食不知味未便是身不修传者欲借粗以明精心不在则无知觉以为一身之主宰而视不见听不闻食不知味矣况心不正则无义理以为一身之主宰亦何以视所当视听所当听食所当食而无不修乎 辑释诸编皆引此说
  按语录问心不在只是说知觉之心却不及义理之心曰才知觉义理便在此才昏便不见了此言可谓至矣读者更以孟子告子上篇牛山之木章语录及中庸章句序之意参之愚已于孟子备述之则朱子之意显然可见矣况在之为正训虽殊而归则一朱子于孟子求放心处以昏昩放逸为言昏昩是知觉上说放逸是就义理上说昏昩则失其知觉而无以为烛理之本放逸则徇物于外而不能为应事之主必兼此四字而后可以尽心不在之义而心不正者亦不外是矣饶氏以释氏常惺惺为心在而不正之证则是但以昏昩为不在而不知放逸之乃所以为不在也泛而观之昏昩放逸虽若二事合而言之则未尝不相关也何则知觉虽不昏昩然苟为不在理义之中则一有可徇之欲必将徇之以放逸于外而向所谓知觉之不昏昩者亦不过但能不昩于所徇之欲而于其他当应之事反昏昩而不知矣谓之在可乎盖尝合朱饶之说而观之则知双峰但以知觉不昩为在却以义理无失为正如此则正与在为二而正又在乎在之外虽不正亦可以为在矣殊不思义理有失便是徇物放逸于外又可以为在乎朱子则以知觉既不昏昩又能居中后物尝在义理之中而不徇物以放逸于外者为在如此则在外无正不正不足以言在矣姑以世人之心言之彼其喻于利者虽刀锥之末亦皆毫分缕析无有或遗如此者不可谓其知觉之不在也然心不能以役物反为物所役不免逐物于外谓之在可乎双峰惑于知觉不昩之似乎在而许之乃不察其不免逐物于外之实不可以言在也遂疑在与正之有二毋乃未好乐忧患焉则如鉴未照而先已不空衡未称而先己不平矣岂非体有所累而失其正乎所以至有当应之事以此先有所主之心以应之或当怒者倍怒当喜者不喜或当恐者倍恐当好者不好喜怒忧恐不重即轻如鉴先不空以照则妍丑不得而明衡先不平以称则轻重不得而定岂非用有所偏而失其正乎由此观之则有所忿懥四者是心之体失其正处四言则不得其正是心之用失其正处通不如此看而交互差失惑人甚矣读者详之
  丛说前言心不正是心虽在此所应事上而情之用不当或以怒而应当喜者或以乐而应当哀者后言心不在所应事上谓身心全不相关 通引方氏曰上一节说有心者之病此一节说无心者之病上一节说心不可以有所主此一节说心不可无所主不可有者私主也不可无者存主也心在则群妄自然退听心若不存一身便无所主宰然则中虚而有主宰者正心之药方也按二说极当深可以破饶氏之谬故录之以备参考
  饶氏谓七章章句章句注文似可省
  按饶氏自谓正心修身二章工夫皆在诚意章故如此说然经言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意诚而后心正故与章句之意无异章句自援经文以贯传义甚为的当饶氏奈何欲教玉人雕琢玉而省此不可省乎
  传之八章 饶氏谓此皆是说寻常人有此病痛似不必将傲慢做合当有厎
  因敖惰而废亲爱等四者与说忿懥不好之意同知彼则知此矣但双峰此段议论极详大抵皆是诸子之所已破读者考之或问语录足矣正不在于后学之有辩也
  章句之犹于也 饶氏谓之者心之所之也是向之意本不可训于但于于字相近故曰犹于也
  双峰惟如此说之字故以五者皆不可有窃意若改而辟焉之而字为则字乃可如此说耳
  饶氏谓七章言心有所忿懥等则不得其正而不言所以正之之道八章言人之其所亲爱等则流于辟而不言所以修之之方夫有是病必有是药今详此二章详于论证而略于处方盖心与身一物也而心为之主意与心一事也而意为之机故传释诚意一章首之以毋自欺申之以谨独以明用功之要莫切于此故终之曰徳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所以著意诚则心正身修之要也虽然不特正心修身为然由是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无往而不自慎独出也故齐家治国章曰心诚求之平天下章曰必忠信以得之曰诚求曰忠信皆诚意慎独之意也 辑释亦引此意
  有心术之病有事为之失心术之病恶也先儒所谓纵有善亦是黒地上一点白是也事为之失过也先儒所谓纵未有善亦是白地上一点黒是也然则意不诚则好善不如好好色恶恶不如恶恶臭甚则至如小人阴恶阳善者之所为此盖心术中之病非过也恶也恶则治之也难故必毋自欺必慎其独而后意可得而诚不然则陷于小人之域矣然意既诚矣固无为恶之事然于善之中未可保其无所偏无所辟也此所以虽曰实好善实恶恶至于心之应事犹或至于有所忿懥等而不得其正者亦有心虽已正至于身之接物犹或至于之其所亲爱等而辟焉者然虽未免有所偏辟亦不过于善之中有偏辟耳无所谓恶也然不谓之过则不可过则改之而已所以知其偏则使之不至于偏知其辟则不可使之辟足矣无所偏辟则善之至矣又何方之可处哉盖大学之教必须逐节用工夫随地致力不可谓意既诚则心自正身自修诚意之外他无正心修身工夫而混然不为之界限也若果如所说则大学只列六条目足矣又何必虚设正心修身二条目于其间而实无所用之功哉心广体胖自是形容徳润身之气象盖意诚则真恶恶实有善而可以言徳矣亦所以明诚意为自修之首之意非谓工夫止于如此也但诚意正心修身三者折而言之则自当有序合而验之却不可以为截然不相入故日用之间念虑之萌动处便须审其实与不实此便属之诚意心之与事应处便须审其正与不正此便属之正心身之与物接处便须审其辟与不辟此便属之修身其工夫并行而不可偏废有似于无二致耳实则界限不相侵越而不可乱也何可因其似于无二致者遂谓慎独一言足以尽三者之工夫而紊其不相侵越之界限哉况如其言以为自正心至平天下皆无往不出于慎独则谓正心以下论证而不处方可也自齐家以下诸传又何为既论证而兼处方也哉借曰诚求忠信即慎独之意则正心修身两章独不可一言及之如此乎此愚所以不能无疑于双峰之说也双峰之说四书通发明皆引援而祖述之故辩之不得不致其详云
  传之九章如保赤子 语录孝弟鲜能守而不失惟保赤子无有失者故特即人所易晓者以示训与孟子孺子入井之意同 丛说前言孝弟慈而此独就慈上言者盖治国是上之抚下故专就爱民处言
  按丛说虽于章句之旨有所未尽于语录之论微有不合然亦似乎有理姑备一说窃意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若自为君者则谁为忠乎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若自为长者则谁为顺乎故孝弟则专为为臣与在下位者言之唯慈使众可以通为君臣言之故专以此示训耳未知然否
  一家仁让一人贪戾 饶氏谓仁让是本上文孝弟而言仁属孝让属弟贪戾是本上文慈字而言贪戾者慈之反也
  孝弟是专主事亲事长而言仁让则通主待人接物而言若以为仁属孝让属弟则一家之人父兄亦自在其中为父者谁为孝为兄者谁为弟乎贪戾二字恐便是仁让之反贪则不让戾则不仁贪戻亦通主待人接物而言非如慈之专主慈㓜言也以为慈之反恐亦未必然近见卢氏亦有贪则不让利则不仁之说乃知固有先得我心之同然者非私言也
  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 通引王氏曰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
  此意虽相似而所主则不同大学主治人者言张子主自治者言不可不辩也
  传之十章上恤孤而民不倍章句倍与背同
  案章句不释不倍之义说者皆以为下民不倍在上者慈㓜之心而已虽亦可通窃疑孝便是老老意弟便是长长意不倍作下民不倍上心说却与恤孤之意不类文须转折方通不知如何
  愚尝闻之 先师冰壶郑先生曰坊记有利禄先死者而后生者则民不偕与以此坊民民犹偕死而号无告之言郑氏注云死者见偝其家之老弱号呼称冤无所告而韵书背偝倍皆同音义则不倍正是恤孤之意岂章句以其易晓故不释之耶抑但如说者所云耶姑记所闻以俟知者
  絜矩 通谓夫子十五志学即此所谓大学之道志学以下分知行到末节方言不逾矩是生知安行之极致格物以下亦分知行到末章方言絜矩是致知力行之极功乍看论语矩字似说得精絜矩矩字似说得粗要之只是一个矩字但不逾矩矩字是体絜矩之矩是用辑释亦引此说
  窃意论语矩字是就徳上言是义此矩字是就政上言是怒义与恕要之皆是用恕乃所以为义也今以彼为体此为用似有可疑况彼章知行之分与此处分知行者不同彼处知行当于此知行上横贯过夫子十五志学是知之始此便是于八条目一一攻究了不是只从事于格物致知二者而已也立与不惑以下皆然若以为只是一个矩则夫子未七十时若为政于天下犹未有絜矩之体耶观二矩字一言不逾一言絜便见圣人学者之分若以彼为此体此为彼用恐皆斗凑不著又以不逾矩为生知安行之极致既曰志学则下生知字不得观集注于耳顺处只说知之之至而不说生而知之可见
  絜矩 通䂓矩皆法度之器也此独曰矩者规圆矩方圆者动而方者止不逾矩即是明明徳之止于至善絜矩即是新民之止于至善 辑释亦引此说
  陈公潜先生谓通谓矩方而止以强附于止至善之止尤为无理矩取方义不取止义也
  所恶于下云云章句则身之所处云云而无不方矣饶氏谓方字恐未安絜矩之喻取其平非取其方也方字于矩字之义为切方则天下自平恐亦无所谓不安也
  好恶 通好恶二字已见诚意修身二章特诚意是好恶其在己者修身章推之以好恶其在人者此章又推之以好恶天下之人者也云云辑释亦引之
  好恶虽只一般然三章所言各有所指传者初无相承之意通者强合之以为说不过只是蹈袭双峰诚意为下五者之要之言尔此皆所谓诐辞也自特诚意是好恶其在己者以下则皆所谓遁辞也虽若可通实非传意亦不足深辩也
  见贤不能举云云饶氏谓过之罪小命之罪大如汉元帝知萧望之之贤而不能用知弘恭石显之奸而不能去是也
  举贤退不善二事常相因能用贤必能去不善不能去不善必不能用贤书曰用贤勿贰去邪勿疑可见二事不可分轻重若以元帝事证则其不能用望之却由其不能去恭显况望之之死又出于恭显之谗岂可以过之罪为小于命哉
  忠信以得之 饶氏谓忠信即是慎独以此观之可见诚意不特为正心修身之要而又为治国平天下之要辑释亦引此说
  谓意既诚后下五者工夫自然易则可谓五者工夫皆不出于诚意则不可且如忠信固不可不慎独能慎独固能忠信但遂以忠信为慎独则慎独恐该忠信不尽当更详之
  君子有大道章句道谓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术也饶氏谓大道乃絜矩之道
  章句兼体用说饶氏只就用上言以上文先慎乎徳之意推之则章句之说有据
  孟献子 通发明辑释皆引卢氏曰献子尝师子思能知义利之分故能知絜矩之道
  献子在前子思在后以为献子尝师子思不知何据岂传写之误耶
  必自小人矣 金氏曰彼为善之上下必有缺文当作彼为不善之小人与下文虽有善者亦相对 通曰诚意章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故此章曰彼为不善之小人前后正相对
  陈公潜先生曰小人虽一般但诚意章为不能慎独言之以为学者之戒此章为理财言之以为用人之戒初未尝有意于相应也且朱子谓疑有缺文误字正不必添一不字以强合于为不善之语也愚谓如金氏之言始备一说犹未甚害通但不当蹈袭而质言之以牵合乎诚意章小人闲居为不善之意尔此亦本双峰诚意为下五章之要之说而言也
  全章之旨 发明南山有台诗好恶此言絜矩以用人之事节南山诗言不絜矩而所用非人又于或问申其说曰好恶宜专就用人说
  按好恶所该甚广用人亦其一事耳章句但言以民心为己心固不直指所好恶者为何事或问则以好其所好而与之聚恶其所恶而不以之施而究其义盖本孟子所欲与聚所恶勿施之意为说可谓至明白矣发明必以用人实之疑非传文本意窃详此章除首二节发出絜矩之名义外其下三引诗姑以明能絜矩与不能者之得失以起下文财用用人二者能絜矩与不能者之意末又以理财不当用小人者而总结之下文既皆以二事分合言之不应南山有台等三诗独偏举用人一事以发之也盖用贤固是民之所好上不外本内末使民有以为仰事俯育之资亦岂不是民之所好用小人固是民之所恶苛征重敛使民无以为仰事俯育之资亦岂不是民之所恶然则正不当专指南山有台节南山之好恶为用人而言也读者但当熟玩章句或问语录之意则发明之说未为的当可知矣
  章末章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通曰才有忽心便是不敬朱子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欲学大学者可须臾毫厘之不敬哉
  陈公潜先生曰按章句所谓忽恐学者以其书为浅近而忽易读过不加深体力行之功耳而通释为敬引圣学成始成终之语圣学之敬不但主于读大学一书而已也





  四书管窥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二
  元 史伯璿 撰
  论语
  学而
  首章不愠集注愠含怒意 考证何氏谓含怒固下得轻然终有怒字在惟训闷字为是如南风诗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暑气何可怒但令人闷耳薫风能解人之愠闷也程子不见是而无闷正此意
  按以闷训愠虽与集注微异然集注兼存程子之说而语录亦有心不甘便是愠愠不是大段忿怒之言则何说亦未必不合朱子之意也
  集注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集成辅氏谓顺谓理之顺逆谓理之逆处其顺者易
  故乐犹可及处其逆者难故不见是而无闷非成德之士不能及
  窃意朋来与人不知二节皆承上节学习而说之意而言顺是说而朋来其事顺逆是说而人不知其事逆处顺自然可乐故易处逆易至于愠今乃不至于愠此其所以为难乐是说之后善足以及人乃乐本不为易但对不愠言之则为易于彼耳
  集注程子曰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 丛说以文势言之学习与朋来不愠是一截说乐君子是一截然君子是成德之名德之成非独不愠所能致若但不愠即为成德则孤陋寡闻而人无可知异端邪说而人不见是我乃悍然不顾嚣嚣自得其罪不亦大乎故文公曰惟成德者能之又曰德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而程子亦曰云云须有上节工夫方可成德 发明此以三节下三句发明馀意也说固浅乐固深然必由成己之说方可进于及人之乐而非造于乐之地步又不足以言成德君子也辑释亦引发明之说
  发明不如丛说之明备说浅乐深之分别亦恐似是而非观朱子以说之深为德之所以成程子以乐由说而后得之言则说可以浅言乎哉学至于说则成己之事至矣朋来而乐人不知而不愠皆说之馀事耳且如所言则不知而不愠者虽说而未可以为乐也又可以为浅乎发明所云观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孝弟为仁章 通谓一也字两者字皆句绝盖下文者字即上文人字
  通如此句取其中间两句皆以而字介于其间句法齐整耳但旧点于两而字上句绝两者字下加读则而是承上起下而反之之辞意味深长句法亦未尝不齐整也然则但以旧点为正可也
  考证此章分二节前节以质言后节以学言中二句泛言承上生下以凡人资质言则孝弟者无犯上作乱之事以学者务本言则孝弟者为行仁之本亲亲仁民爱物皆由此出而仁不可胜用矣何止不犯上作乱而已哉
  集注虽无此意然此说亦自无背于集注故存之
  曽子三省章集注传谓受之于师 考证程伯子作传之于人按为人交友俱为及人之事则此传字当从程子说传业与人而不习于己宁不误人故必省而习之朱子谓此曽子晚年之说昔者孔子没曽子年最少若晚年则非有师传常业矣
  集注传字之训虽似乎倒然不为不通若习字则集注为顺而考证反为倒矣晚年非有师传常业之说恐不如此盖曽子服膺师训终身惟恐失坠不习之省岂但师存之时为然但以三者皆为及人之事或可备一说耳
  辑释引通曰曽子早悟一贯之旨晚加三省之工云云或以为一唯在三省后非矣又引其师之说曰吾道一贯章及孟子时雨化之章朱子训释非不明白云云参二章以观三省章正是随事精察力行处其悟一贯之旨而一唯正是人力已尽而时雨化之之时如何反以一唯为初年事三省为晚年事乎
  按语录有曰三省是曽子晚年进德工夫盖亦微有这些子渣滓去未尽耳在学者则当随事省察非但此三者而已详此则通说未为无据辑释引其师说而不引此段 -- 𠭊 or 叚 ?语录盖亦阿其所好非至公之心也曽子初年随事精察而力行之及其将有所得乃能唯一贯之旨然终未至于化则不能无少渣滓故晚年犹有三者之当省初年随事精察晚年唯三事尚有当省处陈氏又何必泥乎通说未见其不可也陈氏疑之过矣
  道千乘之国章 通引齐氏曰敬事而信以身先之此道之说也古人未施敬而民敬未施信而民信以其平日所行有以表率于事之先也不伤财不害民以释节与爱盖欲道之以俭与慈也
  齐氏之意似乎欲以道为引导之意者岂因下篇道之以政之道而言之欤然彼曰道之则道可为引导此曰道千乘之国以为引导千乘之国可乎集注二章道字训释不同不可牵合以眩学者
  入孝出弟章集注圈外引程子尹氏洪氏之说又以愚谓终之 发明引饶氏谓尹氏说得文字轻洪氏说得文字差重朱子发明文字甚重三说互相发明
  窃意四条程子说得文字最轻尹洪愚谓三说皆为补程说而设尹说平正的当不为轻文洪说文字差重愚谓文字甚重是己愚谓之说非为尹说而发为足程子之意而发也
  温良恭俭让章集注张氏曰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告之者秉彛好德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 通引冯氏谓是时政在大夫陪臣盘踞日久岂容夫子之进也时君知爱其德而不得用事世亦可知矣冯氏此说以时世言之似乎可通而实非所以言圣人也盖良心私欲势不两立茍时君能扩充其良心而不为私欲所害则圣人设施期月而可大夫陪臣且俯首听命之不暇又孰能不容夫子之进哉唯时君不能自胜其私欲之害故终于不用夫子而无以去其大夫陪臣之盘踞耳如冯氏之言则似时君欲用而夫子不能进者张氏之意似不如此
  发明引饶氏曰温良而又恭俭恭俭而又让与温而厉威而不猛相似皆中和气象
  按四书通曰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此夫子中和气象也子贡言温而不言厉言恭而不言安言良俭让则见不猛而不见所谓威皆未足以尽盛德之形容饶氏谓此即圣人中和气象又谓集注过化存神未易窥测之语与谢氏三亦字皆微寓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饶氏二说自相反不可不辩今观发明取饶氏说而不取胡氏此辩盖发明于胡氏每有忌克之意故其说虽善亦多不取于饶氏每有尊信之心故其言虽失亦不忍去愚故备录于此以俟观者自去取焉耳辑释则取通说可谓能不阿其所好矣
  父在观志章 或问集注尹氏游氏之说如何饶氏曰似太费辞
  双峯本谓此章不改是不改父善且引孟庄子不改父臣父政为证故如此说窃意此上文有父没观行一语若其行恶又安能无改于父之善若其行善又何患其改父之善政谓父没其行虽善又必三年无改于父之未善乃见其不忍之心耳馀则通者之辩已详读者考焉可也
  发明载南轩张氏说云云曰父之道则固非悖理乱常之事 辑释亦引之
  集注在所当改可以未改之言可谓善于斟酌矣又按语录道犹事也言道者尊父之辞盖为防如南轩所见者而发南轩是主不改父善之意与集注背发明存之而不与折衷惑人甚矣
  礼之用章 考证乐记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此章所谓礼盖高下散殊之分也其所谓和则合同交通之意也先王制礼其尊卑贵贱上下之体截然甚严然其用则常有交通和同之意行其间或但知和洽之意而略上下名分尊卑降杀男女内外之节此所以流而生祸而亦不可行也集注但见行礼不拘迫之意不推先王制礼之意然于其首取程子礼胜乐胜之说末有严泰和节之说则该之矣
  按语录直卿言礼之用和为贵今观内则一篇则子事父母之礼亦严矣然下气怡色则和可知矣观玉藻乡党所载则臣事君之礼亦严矣然二爵而言言三爵而油油君在而与与和可知矣先生曰如此则和与礼成二物须见得礼便是和方可如入公门鞠躬如不容可谓至严矣然而自其心肯为之无厌倦之意乃所谓和也至严之中便是至和之处不可分作两截去看详味此意则考证之言朱子宜不以为然矣况考证又引宗庙之礼有旅酬逮下等数事为证正直卿所问之意不知如何姑录于此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无求安饱章敏于事通引冯氏曰事所从事谓学也或问学以穷理为先此章论好学何以但言敏事慎言饶氏曰敏事之事非特指行事而言凡学问思辩穷理之事皆事也
  冯氏正是祖述饶说而不如饶说之活如饶说则虽以事为学而未尝不可兼行事之事也如冯说则但可为学而不可为行事之事矣殊不思尹氏以敏事慎言为力行却正是指事为行事况语录一则曰行二则曰行何尝以为非行事之事耶又如首章集注说先觉之所为通者力以所为为所学而非事为之为引证虽详终是说死杀了朱子之意亦何尝令学者只效先觉之所学而不效先觉之事为哉
  语录就有道而正其言行之是非 发明愚谓不止正言行之是非凡所志所学所知所行皆当就有道以正其是非
  就此章言不求安饱是笃志无可正者所当就正者唯言行耳所学所知所行何莫非言行中事故语录云然发明尚何疑乎
  无谄无骄章 发明朱子所谓切己之实病似仍指骄谄读者详之
  详集注语录之意正要见切磋琢磨在贫富之外切己实病乃指不切不琢而言虽骄谄意亦在其中然不可谓专指此而言也若以为专指此言则说告往知来不去而失朱子已言未言之旨矣
  为政
  篇题下通引冯氏谓前篇论学学然后从政故为政次焉
  冯氏每如此论篇次恐未必然朱子尝曰篇名取篇首两字初无意义然则记者又安得擿无意义之篇名以为相承之次乎后此皆然不复再论也
  首章为政以德 通本集注德之为言得也得于心而不失也通按祝氏以刊于兴国者为定本如为政以德旧本作行道而有得于身祝本作有得于心后本作得于心而不失祝未之见也门人胡泳尝侍坐文公手执扇一柄曰便如此扇既得之而复失之如无此扇一般所以解德字用不失字 发明本集注德之为言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也发明按祝本如此他本作得于心而不失也或人指通胶于胡泳所记执扇之说故力主他本愚谓此说纵使有之亦必非末后定本必行道而有得于心方可谓之德今曰得于心而不失得于心者何物乎方得于心何必遽虑其失之乎不比据于德注云据者执守之意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又云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此两不失字乃自据字上说下来况上文先云德则行道而有得于心者也其证尤明白辑释亦引发明之说
  按二说当以发明为是其曰得于心者何物乎此说极是大学释明德必曰所得乎天云云便见所得之实处今但曰得于心而不言所得之实可乎况不失二字为入德进德者言之则有味为政以德无为而天下归之正是舜无为而治之事此盛德自然之应不失不足以言之矣
  北辰或问经星随天左旋日月五纬右转
  此本历家之说而言也诗传之说亦如此后来朱子本横渠说以为经纬皆左转者见书传中当以彼为正或问盖未定之书也但近世许益之著辩有疑于皆左之说其意盖以右转者为是似亦有理读者考焉可也
  诗三百章一言以蔽之集注蔽犹盖也 通引冯氏曰蔽断也如官占惟先蔽志之蔽 辑释亦引之
  蔽字之训合而观之似乎盖不如断之易晓然思无邪三字若出于夫子之所自言则谓夫子言此三字以断三百篇之义可也今此三字乃是诗中全句然则谓此一句诗可断三百篇之义不若谓此一句诗可盖三百篇之义为长也盖自有包涵之意一句可以包涵一经之义此其所以为知要也集注可轻改哉
  集注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 考证谓王文宪有诗辩其意以为秦火之后诸经多有亡失诗何以皆无恙礼记左传荀子所引之诗多有善者如素绚唐棣孔门尝举而皆不见于诗郑声之淫夫子尝欲放之而今郑诗具在汉刘歆谓诗出非一人诸儒各以所能记会合以足三百篇之数以此观之其间淫诗固夫子之所去而诸儒例以为古诗也不然溱洧桑中诸诗几于劝矣何惩创之有
  此朱子所不敢道而考证昌然言之其必有以自信矣非后学所敢知也但如所言三百篇初焉皆是正诗则大序所谓变风雅者亦但为刺讽之诗而言而所谓思无邪者亦但为作诗者之思无邪不必如朱子所谓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者矣不知可为不易之论否但鄙意窃以为桑间溱洧所可得而劝者不知善恶是非之人也今有人焉稍知是非廉耻者一只闻淫媟丑秽之言犹且为之汗背骍颜之不暇况肯受其劝而为其事乎古人之所以教固不专在于诗有小学以养其德性于前又有大学以明夫义理于后则其于善恶是非之辩昭然在目所谓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者自不容己矣期其见夫桑间溱洧之诗抑将为其所劝乎抑将重以为戒乎自后世小学大学之教不明人不知是非妍丑之正然后疑其劝耳盍亦反其本矣馀于子罕篇自卫反鲁章究之
  思无邪集注程子曰思无邪诚也 通谓每读集注至此不能无疑程子曰思无邪诚也此是圣人之事夫子言诗之用不应遽以圣人望人集注引此盖谓所思自然无邪诚也圣人事也读诗而可使之思无邪诚之也学者事也集注引此即继以学者必务知要可见按朱子曰行无邪未是诚思无邪乃可为诚云云何尝分别诚与诚之者如通之见哉要之夫子言此正是示人以学诗之准的学诗者求至此准的则自当用工如集注所谓感发惩创之意直俟至此准的方是学诗之成功若未至此准的则是用工之未至也夫子虽不应遽以圣人望人又岂终不以圣人望人初学诗者固未可遽责其诚已学而成功者又岂终于不能诚耶集注又曰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曰得曰归盖皆指学诗之效而言岂有学诗之效尚不得为诚者耶
  道之以政章集注云云此其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发明政刑为始德礼为终
  按集注既以德为本则政刑为末可知发明亦既自言之矣今乃如此分配始终之义则是以末为始以本为终也然乎其实只是自始至终四者皆不可偏废故曰相为耳
  志学章 发明圣人所志之学大学也大学之道知行为要此章分知之始知之至行之始行之至语录中一条尽之矣圣人自志学至从心不逾矩始终一心学也心之所之谓之志念念在此大本立矣心之所愿谓之欲从容中道大用行焉 饶氏又以矩字贯一章之旨发明亦采其说 辑释备引诸说
  按语录虽如此分知行然又曰志学亦是要行而以知为重立是本于知而以行为重详其语脉正如中庸生知安行主知学知利行主仁者相似初不截然分知与行为说也盖大学知行与此章知行微有不同此知行自于大学知行中横贯过大学知行是用工条目此知行是进德次第不然十五志学知之始只做得格致工夫诚正以下工夫直待十五年后方做岂理也哉发明混而言之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善乎许氏丛说之言曰此六节皆知行兼进不可分作两说所以朱子于志学下便释曰学即大学之道又念念在此为之不厌正兼知行言之详此则发明之言未为尽善可见矣其以志学为大本立不逾矩为大用行似亦可疑圣人之道一以贯之本立用行犹目视而耳听也岂有大本立于五六十年之前大用乃行于五六十年之后耶饶氏擿一矩字立说亦是宋末举子时文擿字立说之体说经不必尔也
  孟懿子问孝章集注无违谓不背于理 通引齐氏谓何忌孟僖子之子僖子将卒使事夫子而学礼焉使懿子不违其亲之命而意以夫子所教生事而死葬祭之则僖子之心慰矣 通自谓无违二字含蓄不露未便谓无违于礼亦未便谓无违乎亲之令姑以发懿子之问尔而懿子不能问于是以无违乎礼者言之 辑释亦引齐氏说
  无违二字纵含蓄不露然所含蓄者毕竟是无违乎理若无违乎亲之令则非所含蓄矣齐说本非集注之旨通亦何必与之回护岂有圣人之言始则含蓄二意终则发出一意耶谓圣人之言含蓄二意与谓仪封人木铎之喻兼二义者相似此殆世俗所谓只关二意之类以言餂人之奸曽谓圣贤言之乎况三家强僭所以命其子者多矣乌在其能不违乎理也僖子学礼之命固若有证但片言之间懿子何以知其为无违是命也哉若夫子使之从亲之令几何不启其陷亲于恶邪然则齐氏之说删之可也辟之可也存而不辩惑人甚矣
  孟武伯问孝章 考证力主后说以为切于武伯之身按语录及诸家皆以前说为胜况前说已包后说之意矣又何尝不切于武伯之身哉以备一说可也考证以为切于前说则过矣
  疾 通引冯氏曰说文疾加曰病夫子告之以疾而不及病其训严矣通引父母之于子无疾则忧其有以致疾疾则忧其成病
  分疾与病而言似矣然则集注唯恐其有疾病之言非欤曰以疾对病而言则不可不分轻重专言疾则不必泥也若但言疾亦以为轻于病则伯牛有疾夫子与之诀先儒以为癞岂有癞疾垂死犹未得为重耶曾子有疾启手足以示门弟子出将死之言以告孟孙犹可以为轻于病耶要之此处唯主于欲人子以父母之心为心疾病轻重未暇分也
  温故知新章 通引范氏曰温故者月无忘其所能知新者日知其所亡 辑释亦引之
  以温故为月无忘所能犹可以知新为日知所亡未可盖此所谓新便是故中所出彼所谓所亡未便是出于所能之中且如六经初间未曽读是所亡今日读得诗明日读得书又明日读得易此日知所亡之意也日日读得所未读至于一月之久皆不遗忘此无忘所能之意也知新又是此后事既无忘所能又于其中每有所新得此则知新之意若推而言之谓此所新得久亦不忘为月无忘之意虽亦可通然非子夏之本意也要之夫子之意是新不外乎故子夏之意是故不外乎新观其立言互有先后可见矣
  君子不器章 通曰集注释君子不特曰成德而且曰成德之士是当自其学问推之心之虚有以具众理是其体无不具也心之灵足以应万事是其用无不周也为士者格物致知有以充此心之体诚正修齐治平有以扩此心之用所以不器 辑释亦引而改之却无病按语录云此章是才德出众之君子德体也才用也详此则集注体无不具之体正指成德而言德之所以成亦曰知行两尽而后至耳通但以格物致知为体之所以充然则物格知至而未能意诚至身修者谓之成德可乎今观辑释为之修改置之编中则其元文之不能无病可知矣
  先行其言章 通谓言之必行行在言后入德之事也言其所行行在言前成德之事也
  如此则入德者皆不可先行之乎经文初无分入德成徳之意似不必如此说通盖因饶氏有成德之人凡其所言皆是言其平日所实践之事非虚言也之意而如此分别之也饶氏未尝以入德对言未害也通则并失饶氏之意矣
  攻乎异端章 饶氏谓异端不可便谓之邪道如杨氏为我近于义墨氏兼爱近于仁其初也各是一面道理后来为杨墨之学者只管于为我兼爱上求工故其害遂至无君无父佛学亦然感兴诗云西方论缘业云云亦此意也
  杨墨实为我兼爱而迹则近乎仁义先儒又谓其疑于仁疑于义曰近曰疑盖皆谓其非仁义而似仁义故惑人为甚也弥近理大乱真之叹意亦如此若谓其可为一面道理则是以伪为真而可乎天下之道失正则入邪无非邪非正之理异端一偏之说既曰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不同而又以为未可便谓之邪则将谓之何哉况孟子论杨墨为我兼爱之害即以无父无君之罪坐之论为我兼爱之迹即以一毛不拔摩顶放踵者直归之杨子墨子何尝以为为其学者之流弊哉先儒有说隘与不恭为夷惠清和之流弊者朱子尚且不以为然况于异端又何必与之回䕶乎双峰只因集注有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之说遂就工字上立论其意盖谓杨墨本只偏于为我兼爱后来为其学者更就为我兼爱上用工故其弊至于无君父耳专以工为工巧之工故其说如此殊不知集注专治欲精之言只是精于其道便有此害非谓精之而更加工巧方有此害佛氏之学背弃君父沦灭纲常立教之初便有此害感兴诗特言初焉其说尚浅未足以惑贤智至流传既久而后其说乃高妙非可谓始未害而终乃害也
  发明以孔子时之异端为乡原孔子问礼于老聃则老聃在孔子时未可以异端目之今之老子书先儒谓后人托为之蒙庄出而宗老氏自此以后老氏之为异端始不可辞矣 辑释亦引其说
  乡原孟子谓其似是而非则其于圣人之道特阳顺而阴背之非如异端之敢自异于圣人之道也其自以为是特不自知其非真有而自以为亦是圣人之道耳亦非自是而非毁圣人之道也不可入尧舜之道乃是孟子指其无实处以示人亦非乡原之所肯自言者发明引孟子此言为证故如此辩恐其未足以当异端之名也至于老聃墨翟杨朱皆与孔子同时虽曰洙泗之教方明而未得肆然羸豕孚蹢躅其势固已不可遏矣圣人之明知微知彰岂不有以早见而豫言之乎然则异端为指此辈无疑矣真氏亦既言之发明亦既引之何必于此又以归之乡原耶若夫老聃在孔子时未可以异端目之之言亦恐未然观于序说问礼老聃之下语录有曰老子曽为柱下史故知礼节文所以孔子问之聃虽知礼然其意以为不必尽行行之反为多事故欲绝灭之详此则聃虽知礼而不害为异端者可见发明何必曲为出脱也哉
  知之为知之章集注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矣 通谓毋自欺是诚意工夫此致知之事也而亦曰毋自欺者固是知至而后意可得而诚然致知亦自不可不诚意故程子曰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
  无是有无之无毋是禁止之毋二字义本不同毋自欺是诚意工夫今集注曰无自欺之蔽言无而不言毋也通者只因误以无为毋遂引诚意工夫与程子语来说今观集注曰无自欺之蔽有蔽则害于知无蔽则不害其为知此理甚明又何必以诚意为证哉
  子张学干禄章集注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慎言行者守之约 饶氏谓朱子三句第一句无可疑但下句精约两字似乎太重盖圣门之学有二有自闻见而入者有自致知而入者子张气质浮露不能深潜察理故夫子且令于闻见上选择而持守之阙疑殆者未能穷究其是非且与阙之其馀亦未必一一至当故见之言行者仅能寡其尤悔而已未能保其尽善全美也精约惟从事于格物以至于知至意诚者乃能及此非闻见之学所能与也
  谓圣门之学有二自致知而入者吾于大学见之矣自闻见而入者亦有所据否乎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其所以教之之法具在自闻见而入之学不知又施之于何地受之于何时窃意闻见致知不是二事且如闻时人之言见时人之行固闻见也或因师友讲明或因诵诗读书而多识前言往行亦岂不是闻见朱子语录有此议论此岂所以为学之博也然则所谓致知者即此在矣致知固不局于闻见天下又岂有遗闻弃见而可以致其知者乎况非致知则理不明如何知得疑殆当阙且言行所关甚重茍能谨之岂择不精守不约者之所易及寡字之云犹鲜矣仁之鲜圣人辞不迫切非谓尚有少尤悔也如夫子自谓学易可无大过初岂尚有小过哉亦慎重而不敢易言之尔更以程子修天爵之说参之可见朱子精约二字不为太重不如此如何修得天爵修天爵即明明德之谓致知非明明德之条目乎观于孟子道则高矣美矣章经注之旨则圣门之学又岂有二乎哉吾不知双峰此言果何所据也
  禄在其中矣 丛说经中言在其中谓如此必如此顺辞也圈外注言在其中谓如此却不如此反辞也盖谨言行必得禄故曰禄在其中耕本欲得饱而值雨旱之灾则饥矣故曰馁在其中若谨言行而命不偶则亦老死而已须应接如此亦不得禄一句者此与后篇夫子所言正文句意不同此是借来反用
  按集注不求而自至之辞恐便是程子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己之意程子引夫子耕也馁在其中之言非以安或人之心正以或人不当以不得禄为虑故如此晓之耳君子正其𧨏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言行自当谨禄之得不得不当计谨言行本不为求禄而禄在其中耕本不求馁而馁在其中耕也谨言行也皆理可为者则为之耳若必以可得禄而谨言行则亦必以可得馁而耕耶世固无此理也程子盖正以耕也馁在其中深明谨言行禄在其中皆为不求而自至初非有为而为之意耳丛说谓其为借来反用恐未必如此
  举直错枉章集注谢氏曰云云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也 通谓譬之于镜非明不能照物妍丑故以穷理为贵然先有一物在中则又不能照故以居敬为大考证何氏曰居敬则无私心而枉直无所蔽穷理则
  有真见而枉直不难知
  按语录云若不居敬如何穷理如何识得人为举错之本详此则不过以穷理为知人之本又以居敬为穷理之本如程子所谓存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之意耳通与考证之说固善但恐非上蔡本意耳
  子奚不为政章集注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 发明孝友兄弟行于家者施于有政行于国者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书之本意不过如此朱子特发出推广以为家政之意 辑释亦引之
  按语录云缘下文有是亦为政故知不是国政书之本意故如彼孔子引书之意则如此岂朱子强发之哉观孟子引择不处仁以证择术而自不妨为一意则知夫子引书之意矣
  集注要之至理亦不外是 发明于其下引张氏曰孝友笃于家则施于有政亦是心而已矣虽不为政而为政之道固在是矣或人勉夫子以为政之事夫子告以为政之道也 通与辑释皆引之
  按南轩说却是书之本意所谓道者为政于国之道也集注所谓至理便依旧指夫子引书之意而言推孝友以为一家之政是即理之至也引彼证此似不相背盖发明主意如张氏意故耳
  人而无信章 通引齐氏谓立则见忠信之在前行则见忠信之在𫐐𫐄
  此盖櫽括夫子答子张之语以为说也集义杨氏亦尝引彼释此而不变其文未害也今则改舆为行改衡为𫐐𫐄以求合于夫子之言然夫子以信犹𫐐𫐄而齐氏则以忠信为在𫐐𫐄其意又不相当也
  八佾
  篇题下集注通前篇末二章皆论礼乐之事 通引冯氏谓前篇论政政莫先于礼乐故通前篇末二章皆记礼乐之事
  冯说得失与前篇题下说同但曰前篇论政似乎一篇皆记论政之言亦犹此篇皆论礼乐之事者而实则不然盖造语之欠莹也况前篇末二章已论礼乐此篇特承前篇末之意耳非承为政篇题意也若论前篇篇末二章论礼乐者是承论政之意则彼在篇首此在篇末中间隔二十张皆论他事谓之相承可乎显见附会读者详之
  雍彻章集注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 通以为成王以秬鬯命周公平王锡晋文侯秬鬯书皆有之岂有以礼乐祭周公而不书于书者
  以书之载不载为有无之证恐未为得之鲁之受封书且不载况赐礼乐乎宣王中兴赐予多矣谓书不之载而不之信可乎又安知非本有其书而亡之耶
  林放问礼章 通引冯氏曰以丧之易戚明礼之奢俭也圣人之言借一明一大抵如此
  按语录礼不过吉凶二者上句汎以吉礼言下句专以凶礼言详此则二句是平言以尽吉凶之礼耳以为借一明一求奇穿凿非经本旨
  夷狄有君章集注引程子尹氏之说 发明谓程说责在下之无君正说也尹说责在上之不君推说也 通与辑释皆引之
  按语录黄义刚问程子似专责在下者尹氏似专责在上者如何朱子曰只是一意皆是说上下僭乱不能尽君臣之道如无君也详此则发明之言正是问者之意朱子不以为然者而发明又主之何耶
  或问禘章集注非仁孝诚敬之至不足以与此云云盖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而治天下不难矣辑讲某尝疑集注云云固是推崇得禘之说好然中庸却说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郊社禘固是祭之大者尝却是祭之小者知郊社禘之说固能使治国如示诸掌知尝之说亦能使治国如示诸掌乎如此则集注专一推崇禘祭之说似未尽合圣人之意某尝谓中庸之说详论语之说略不若只以中庸解论语则辞不费而义明
  饶氏此疑似矣然使中庸而曰郊社之礼禘尝之义茍明其一治国其如示诸掌乎则集注专一推崇禘祭之说诚为过当而此疑为是今中庸以明乎四者而兼言以结之然则合四者皆明而后明于治国也必矣何尝专举尝之一祭而谓国可治哉如此则中庸自合大小欲人之皆明此则因或人所问而得言其大记有详略而理无馀欠非论语唯知禘而不知郊社尝之礼义也集注因此明彼深得举大该小之体双峰此疑殆亦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者欤
  考证王氏谓论语约而难知中庸详而易见不若以中庸解论语辞不费而义明 金氏按中庸是泛说论语是答或人之问亦恐各是一出
  王说正是窃饶氏之意者此不再辩金说理或然也
  祭如在章 丛说在当为存在之在有事死如事生之意
  按语录引中庸洋洋如在为证则不必作存在说可也且下句祭神如神在之在亦作存在可乎亦作事死如事生之意又可乎如此则但当以语录为正
  王孙贾章集注引谢氏之说 考证王氏云上蔡之说疑有病圣人据理而言岂问其知不知祸不祸哉若畏祸而为两可之辞所以为心术之害者大矣非所以言圣人况此答拒之者至矣初非逊辞
  谢氏所谓逊非以阿意謟曲为逊特据理答之初不与辩而不当媚之意自见又全若不领会其讽己者使彼亦不得以怒己耳何两可之有其曰据理而言则是矣谓不问其祸不祸则未也观于危行言逊之训与异日答阳货之言则圣人亦未尝以逊言为非盖可见矣要之他人据理而言则多不足于逊圣人据理而言犹不失为逊所以不可及耳若夫王氏所谓两可之辞为心术之害大者却是至论胡云峰唯不知此故于无违之告木铎之喻皆以为含二意也但上蔡所言则不可以此议之耳
  周监二代章尹氏曰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子美其文而从之 语录问夫子损益四代之制以告颜子而又曰吾从周其说自相抵牾然以中庸吾从周之意观之则夫子之从周特以当时所用不得不从耳若答为邦之问乃其素志也先生曰得之 集疏蔡氏云夫子盖叹其文之盛非美之也夫子周人也在礼则当从周如其自用必损其文矣观其从先进之意文质彬彬之语答为邦之问可见
  集注既谓美其文而从之则语录乃朱子未定之说也蔡氏又是集其所闻于师友者为疏其曰叹而非美者殆亦祖述语录之意欤其曰观其从先进之意文质彬彬之语答为邦之问可见者则恐未然盖所谓后进之君子与文胜质之史二者皆指周末繁文之弊而言非指文武周公盛时之文而言明矣先进则正指文武周公盛时言之者也盖文武周公之文既曰视二代而损益之矣则其文之郁郁者初岂有胜质之弊与后进之不自知其过于文者哉特以时异事殊文武周公之文至夫子之时如欲用之则又当损之益之与时宜之耳既曰有所损益则夏商之礼其可行于今者亦岂得不兼取之哉此所以因颜子为邦之问又历举四代以告之也至于中庸从周之言则有上文今用之之语自不害其为居下不倍之义与论语美其文而从之者自不相妨盖非一日之言上下文势既异则旨意自别文虽偶同不可引之以相证也又按或问有曰设使夫子得位而有作焉窃意其从二代之礼者固不能多于从周也观此则从周从先进之言与举四代告颜子之意皆不至于相戾矣
  通曰曰从周又曰从先进何欤从周者非从周之末从周之初也从先进者周之末而有文质得宜者犹不能不失乎周之初者也
  以先进后进皆为周末但取其文质得宜亦自不妨盖既曰先进则不拘于一时凡前乎后进者皆可以称之独谓先进为周末而有文质得宜者犹不能不失乎周初之言为可疑耳盖既曰文质得宜又何失周初之有失周之初则文质必不得其宜矣假如所言则失周初者文质得宜然则周之初文质反不得其宜耶岂通此段犹不能之不字恐传写误添此一字耶当更详之
  告朔饩羊章 通引郑氏曰子贡之意谓四时各有祭庙之礼请朔于庙告焉可也饩羊不必用也夫子之意若曰夫礼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告朔用羊其来已久鲁之不禀命于天王非一事也去一饩羊于礼无损然彼固谓先王之礼皆可以随时而废之不已遂至正朔之不禀非小故也是所爱者一羊而于礼无所爱也识虑之远近于此分矣
  郑氏此说自当时尚视朔者观之则可通然鲁当时则不视朔矣集注之旨甚明通正不当存此异说以眩学者
  事君尽礼章 通引齐氏谓孔子与弟子学礼于大树下而宋人伐其树其亦以为謟欤
  伐树不知其故不可臆其为此而引之以为证也
  关雎乐不淫章 辑讲谓关雎之诗一章是称美后妃之德可以为文王之配第二章是推原始焉文王未得后妃之时求之如此其切也第三章是言今日文王始得后妃喜之如此其至也
  哀不伤乐不淫皆指作诗者而言盖此诗是宫中之人所作其忧其乐皆作诗者之自忧乐考于朱氏诗传可见双峰皆以为文王之忧乐则其与怀婚姻者又何异哉既非诗之本旨尤非所以言圣人也
  哀公问社章 集成集疏蔡觉轩谓哀公之问宰我盖谋讨三桓之廋辞
  按或问尝有以此为苏氏说而质之朱子者朱子曰昔尝有以是问于尹子者尹子艴然不答既而曰说经而欲新奇则亦何所不至此言可畏也哉详此则朱子不取其说可知不知觉轩又何为以此为说乎
  发明引张氏说以使民战栗为哀公之言成事不说三句为夫子责宰我不正救之语 发明自谓作责宰予失言说则成事遂事二句全无著落从南轩说则三句皆有情否则付之阙疑可也 辑释备引二说
  按三句辞气严正恐是责宰予之言成事遂事既往只是言已出之意不说不谏不咎皆只言责之无及于事之意夫子尝以于予与何诛而责宰予矣辞气略与此同皆是以不责责之者语录谓此三句盖驷不及舌言岂可以轻发哉详此则成事遂事二句固不为无著落矣如南轩说则须添几字读方透恐未必然
  集注古者立社各以土所宜木为主 通引冯氏谓王者立社取木之至坚且久者柏坚于松栗坚于柏周人存商之亳社而屋之鲁哀四年亳社灾当是木烬于火而公欲求木以植之故有问也 通谓春秋书郊者九书社者一识变也哀公岂非以亳社灾而问欤明乎郊社之义治国如示诸掌惜乎哀公之不能明此而宰我又不能为公明之
  集注既主土所宜木之说冯氏又以取木之坚且久者为说政恐所宜者未必坚久坚久者或非所宜然则但当以集注为据且冯氏谓柏坚于松栗坚于柏似矣然木之至久者莫若松而柏次之未闻栗能久于松柏也如此则坚者未必久久者不必坚冯说于此盖自有所不通矣毫社灾而欲植之木此其是否不可知郊社之书与义亦不过牵合而附会之耳殊无意味无足辩者
  管仲器小章 通引或问旧说谓嫁曰归三归云者管仲一娶三姓而备九女如诸侯之制也 发明亦采冯氏娶三姓备九女之说 考证又引汉书三归颜师古谓娶三姓女盖诸侯三姓九女此则三女而已特奢耳未为僭也
  按或问或举此旧说以问朱子朱子曰若此则为僭上失礼与塞门反坫同科矣今夫子但以为不俭则亦但为极台观之侈而未至于僭也朱子所以答或人者如此盖不以旧说为当也今通者唯引此问辞而不引此答辞反若旧说为朱子所取然者岂亦采择之未审欤此正如洒扫应对章赵氏不详集注有非为二字便谓末即是本云云者相类胡氏标出赵氏之误为二通凡例而不免躬自蹈之信观书之难而著述之尤不易也发明每不满于胡氏而亦效其尤无足道者考证援汉书三归为证又以颜氏之言明其为三女而非九女似矣但汉书曰三归颜氏曰三姓女亦不甚明白三女九女之数要亦未可质也窃意夫子以此为非俭集注以此为言其侈或问以为亦但为极台观之侈经旨不过如此而已不知诸儒皆汲汲援此不可证信之言以为说者何故
  仪封人章集注前主得位设教之说后备周流行教之说引纂疏 辅氏谓注中本说意实而味长后说意切而味短 通谓木铎如明堂位所谓振于朝夫子得位之象也如遒人所谓徇于路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之象也仪封人但言木铎政自兼两意所以集注亦兼两说辅氏之论非矣
  木铎之喻若如通者兼两意之说则封人之所譬极巧恐未必然况得位设教圣人之本心周流行教圣人之不得已观于不仕无义之言与皇皇无君之意可见封人既非沮溺荷蓧之伦则其所喻宜有以得圣贤之本心矣且上文有何患于丧与天下无道久矣之言若兼后说则是终不免于丧也夫子而终于丧则虽周流四方以行其教亦空言无施而已何以救天下之无道乎然则集注存两说何也曰前说固无以易而旧说亦或可通故兼存耳然主前则不兼后主后则不兼前决无一言自含两意之理辅氏之言深有契于朱子前一说胜之旨然通者又是述饶氏之意以为说饶说今辑释引之读者考焉可也
  里仁
  里仁为美章 通谓能择乎是便是是非之本心择乎是而不居焉则又失其本心矣况智者知而弗去今知其为里之仁而复去之亦不得谓之智矣
  经注择字皆只泛言择里而已未说到能择乎是之意通者欲配从知而弗去上说故于择字之旨深了一分恐非经注之旨更详之
  富与贵章 集疏蔡氏谓不以其富贵之道得之如干求请托巧于趋附之类
  按或问君子而有非道以得富贵者何也朱子曰是亦一时不期而得之非语其平日之素行也如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之类耳然则蔡氏干请求托巧于趋附之类非所以言君子诚如或人之所疑矣但卫卿可得不以道而得贵者耳不以道而得富如齐王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锺之类是也
  富贵贫贱不以道得之通引齐氏曰富贵贫贱孔子非对言也人欲去贫贱则必思欲处富贵而不处于仁也夫子分明以富贵贫贱对言观其皆曰不以其道得之可见富贵不以道得之是已有偶然可得之富贵但不以道得之故不处耳贫贱不以道得之是方在贫贱未见有富贵可得但不可厌贫贱而不安耳如齐氏之说则是皆主贫贱者言之然则经文何以不先言贫贱后言富贵耶齐说求奇非经注旨不可信也
  我未见好仁章 通引冯氏曰好仁恶不仁利行之事用力于仁勉行之事圣门如冉有自谓力不足而自画则勉行者亦寡矣 通自谓好仁恶不仁利仁者也有能一日用其力志于仁者也利仁者我未之见志于仁者我亦未之见此固圣人所深叹也 发明引辅氏曰此章三言未见初言成德者之未见次言用力者之未见末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之未见
  按经言我未见力不足者则此所谓未见是用力未见其力有不足者耳三说皆即以为未见用力于仁者似隔一重丛说谓前后两未见皆言无此人中未见谓无是事此节未见其人之意却在有能乎三字上详此可见三说之未尽
  人之过也章 发明引饶氏曰尹氏见上句各于其党兼君子小人而言故下句亦作仁不仁说要之上句虽兼两边观过知仁恐只说这一边好底云云 通引辅氏曰此章但谓仁者之过若不仁之过又何观焉又引蔡氏曰经但曰观过而观人自观自无不备但曰斯知仁而仁不仁皆在其中通则自谓人之过兼君子小人而言观过独指君子而言 辑释亦引饶蔡与通之说蔡氏自观之说非经本旨朱子已于或问语录中破之矣无足论者但蔡氏斯知仁而仁不仁皆在其中之说正与辅说相反通者既兼存之而不与折衷至其所自为说则又专主辅说盖通是述双峰之意双峰本不以集注尹说为然通虽祖其意而又为集注所碍不敢明言尹说之非故蒙胧如此尔按诸家所以如此立论者盖因视其所以章集注分视观察之义而创为此说也然此章只有一个观字如诸家之说则须章首元更有一观字或视字方可通耳殊不思上曰人过各于其党方是说过有君子小人之类不可混然不为分别下曰观过方是观其所过何事乃可分别其类类分而后仁不仁乃可知耳如此则厚薄爱忍必观而后知非既知其孰为厚爱孰为薄忍而复观也更以集注愚按以下意参之尤信通与发明所引诸说适所以乱集注而眩后学其亦不善于通不善于发明也矣
  朝闻道章集注与圈外程子之说 诸编之说皆只发明得集注之意
  窃意集注是以朝闻道为夕死可也之事实程子是以夕死可也为朝闻道之应效如集注说则可也二字是主朝闻道而言无复遗恨之意也如程子说则可也二字是主夕死而言然其原却自闻道上来虽死亦可之意也盖道是事物当然之理人所不可不闻者也苟未闻之则生既不顺死亦何安如是而终身焉岂得无遗憾哉今既得闻则可以无愧于为人矣死期虽近亦可无遗憾矣此集注之意也事物莫不各有当然之理虽死亦道中之一事耳未得闻道则无以知事理之当然行险侥幸无所不至死虽人所不免亦将贪恋顾惜而不安于死矣故既得闻道则事皆合乎当然之理不假求矣虽死期近在今夕亦道之当然尔当死而死又何不可之有此程子之意也集注之意正意也程子之意馀意也集注固可以该程子之说矣亦岂有二意哉
  一贯忠恕章集注曽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 辑讲曰此说有些个病曾子既是于事上精察力行也须于心上操存涵养精察力行便是万上工夫操存涵养便是一上工夫若只精察力行而不操存涵养却是无忠之恕
  万外无一一上如何著得工夫操存涵养精察力行虽有在心在事之分其实皆只是万上工夫但集注专言精察力行而不言操存涵养者以精察力行四字于事之用为切耳非谓曽子于操存涵养之工有所阙也集注所谓于其用处云者犹言下学人事之意云尔下学人事则自然上达天理人事即用天理即体体固不离乎用特以曾子未能自悟故必待夫子告之而后唯耳非曾子精察力行之时有用而无体也然则操存涵养精察力行何者不是下学之事今遽以精察力行属之万以操存涵养属之一固是有此意若便以二者为一以贯之之事则未可也盖方下学之时万自是万谓万中各有此一之理则可谓一理已贯乎万事则未可也
  辑讲问集注于用处精察力行似兼知行而言于体上只说知而不及行恐亦是未备处否饶氏曰体用皆须知行且如物格知至是知此一意诚心正是体此一若能知而不能体则一依旧不是我底如何能贯又曰精察只说得当然处不曽说得所以然处力行只说得践行处不曽说得存养处
  体用之分无穷若以修己对治人而言则修己是体治人是用若以一理对万事而言则理是体事是用若又合而言之则修己治人皆是下学之事又皆只是用而所谓体者不过即为是事之理而已双峰唯便以修己之体为一理之体故疑集注未知其体之一为只说知而不及行殊不思集注于其用处之用何尝专指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言虽格致诚正之事皆用也曽子于其用处精察而力行之精察便是格物致知之事力行便是诚意以至于平天下之事虽皆是于用处用工然天下无理外之事亦无事外之理于用处精察力行则体固在其中矣但理微而用著故曽子虽于用处著工而犹未知其体之一不能无待于夫子之告耳一唯之后乃悟向之所以精察而力行者皆此一理之所贯也此一知字只是悟意初非对行言者以为只说知而不及行误矣此章体用正与费隐体用相似皆非就人已上分者双峰唯混而言之此其所以不得经注之旨也其以当然对所以然说所以然正是理之一处朱子安得言于曽子未唯之前乎以践行对存养处说则愚前段之辩悉矣
  辑讲谓程子遗书于圣人教人各因其才一条引忠恕违道不远而其下继之曰此下学上达之义与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同观其语意正是以中庸之忠恕释论语之忠恕言下学忠恕可以上达一贯亦犹孝弟可以尽性至命也集注以其与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之意不同故删去与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之意同一句却恐非程子本意盖程子两说自是两意而互相发明若以此忠恕为夫子之道则与中庸之意诚异若以此忠恕为学者下学上达之事则与中庸之意正同集注主一而废一所以于曽子用工处又别说从一路去以老先生之高明精密而于前人语意尤看得未尽如此
  按朱子尝曰忠恕二字是那一贯底注脚今若要做那忠恕去凑成圣人忠恕做那忠恕去凑成一贯皆不是又曰一贯譬是天然底花为是天然底难说故把忠恕来说恰如把做底花形容那天然底花又曰曽子说忠恕当时门弟子想亦未晓得惟孔子与曽子晓得自后千馀载更无一人晓得惟二程说得如此分明其门人更不晓得惟侯氏谢氏晓得今详此三条前二条则明一贯忠恕之同异后一条则言忠恕一贯之难晓然朱子既如此说而双峰犹议其未尽前人语意又不知朱子与饶氏果孰为能晓者窃以前二段观之则双峰于朱子体用知行之分犹有所未晓况望其能晓一贯忠恕之义乎若其引遗书所谓尧舜之道孝弟而已之意同而朱子删之者岂朱子之意则以为忠恕却有圣人学者之分孝弟则虽圣人亦无以异于学者若引彼证此则圣人之忠恕亦无以异于学者之忠恕矣而可乎谓中庸之忠恕为下学上达之事则可谓论语忠恕为下学上达之事则不可何则论语忠恕自曽子所见言之则忠便是一恕便是贯朱子忠恕是一贯注脚之言意盖如此若曰下学此忠恕而上达一贯是即下学一贯而上达一贯也盖此忠恕已是上达之事即一贯之异名耳朱子做那忠恕去凑成圣人忠恕与一贯皆不是之言盖谓此也夫子告曽子以一贯曽子告门人以忠恕今朱子乃谓当时门人想亦未晓得者岂谓门人未晓学者之忠恕哉特谓其未晓圣人之忠恕耳观集注曽子有见于此与欲人易晓之言此晓字与语录晓字浅深又自不同则知曽子所见者见其真门人所晓者晓其似真似二字本胡氏通中之言集注正欲发明曽子所见之真者以示人故力以忠恕为圣人之忠恕耳至于门人之所晓者不过尽己推己之事忠恕之正名正位即中庸所谓违道不远者是已特一贯忠恕之似者本非曽子所见圣人之忠恕又何必于此言之乎若以为论语之忠恕即中庸违道不远之忠恕则又只说得门人所晓之似者曽子所见之真何由而明哉然则遗书之言非欤曰观程子引大本达道天道人道之言皆不用中庸本文之旨则此言又何可以辞害意乎况朱子于程子之言有足其所未备者有缺其所未安者大抵务欲不失圣经之旨而已固未尝泥也双峰谓其于前人语意犹看得未尽为高明精密之累者愚谓其只欲学者尊己不肯为朱子下此之谓也其实集注欲发明曽子所见以示人则遗书此语岂容于不删哉
  丛说谓程子天道人道大本达道之言大抵因曽子借忠恕形容一贯恐学者疑之所以多是借说以明义理固可借用非独忠恕也
  此虽未必是程子立言本意然以注证经均之为借此意自发得好
  事父母几谏章 发明引张氏说以几谏为谏于未著又引饶氏说以不违为且顺父母意思不可与之违逆发明自谓南轩双峰不妨自为一说
  按二说皆语录之所不取发明又引之何耶大凡说经贵得其旨得其旨则一说足矣兼存异说祗惑人耳若以为有补于世教而取之则当自为书不必附在圣经之后也
  古者言之不出章 通引齐氏曰出于口易有馀行于身易不足忠则尽已而不患于不及信则以实而不患于太深
  观齐氏意似以忠主行而信主言者恐非经本旨此章元无说忠信意
  公冶长
  赐也何如章 通谓读集注者每以子贡未至于不器便是未至于子贱殊不知子贱之君子亦未便是不器之君子特子贱能有所取以成德可充之以至于不器子贡虽有用之成材有所局而未至于不器也 辑释亦引之
  观集注上文有子贡见夫子以君子许子贱之辞则所谓子贡虽未至于不器者正对上文以君子许子贱者言之安得以子贱为非不器之君子乎观或问有较其轻重诚与称子贱者有差等之言则所谓子贡虽未至于不器者正是未至于子贱也况通者又自谓子贱能有所取以成德成德则体无不具用无不周而所以为不器者不外是矣又何待于充之而后至哉参以上章集注下斯斯此德与何所取以成此德之言可见子贱之君子即为成德之君子尚何疑乎
  雍仁不佞章 通谓集注全体不息如真蔡之说则仁之体本自浑全如陈饶之说则以人全体之愚玩朱子之意仁道至大是说仁全体而不息者是说仁者之人故著一者字云云辑释引其师说曰通主仁者之人之说自是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此本仁之说也曽子曰士不可不弘毅仁以为己任弘也死而后已毅也仁者本心之全德必欲身体而力行之全体此仁即弘也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此不息即毅也云云发明云云若以全体为仁之全体则仁道至大一句已该之如何接得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当之是此人能当此至大之仁道也
  按诸家说全体不息之旨多不同通与发明辑释深有折衷故录于此以便遗忘
  子使漆雕开仕章集注斯指此理而言 饶氏曰斯字恐指仕言就仕上说较分晓
  圣人使开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若谓斯指仕言开于仕未能信是材未可以仕也材未可仕而使之仕是圣人知人不明贼夫人之子也尚何以此责子路为哉然则固当以集注为正
  通引陈氏曰云云其所见处已自高于世俗诸儒但其下工夫不到头故止于见大意尔曽点亦然 辑释亦引陈说
  按集注谢氏云他日成就其可量乎语录既云开有向进之意又云开之进则未已然则陈氏谓其工夫不到头此言何所据耶程子已见大意之言但据开与夫子答问之时言之耳固非以此为开终身之断也若以此言曽点则有他书可据谢氏既言开之学无可考而陈氏迺以之与点并言不亦诬乎通尽略语录此等议论至其所以自为说者亦蹈袭陈氏之意误人甚矣
  子谓子贡与回孰愈章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集注与许也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故既然之又重许之此其所以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而已也
  俗说吾与女弗如也皆以为夫子亦以子贡为弗如颜子而已今观集注故既然之一句是说上面弗如也一句又重许之一句是说吾与女弗如也一句若如俗说则又只说得然之之意而不见所谓许之之意盖许是许其将来有进非许其闻一知二而已也其曰弗如也犹曰女诚弗如颜回也其曰吾与女弗如也者犹曰吾许女之有进以女能自知其不如颜回而又不难于自屈也如此方说得集注然字许字意出而下文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之言方见得是许之之意
  宰予昼寝章集注昼寝谓当昼而寐 通引冯氏谓或云寝内寝也又引齐氏谓昼不居内
  观朽木粪墙之喻正是言其志气昏惰则寝之为寐无疑若昼居于内则是徇欲失礼夫子责之又当不止此矣冯齐求奇之谬通者援引之失皆不足道也
  居蔡章山节藻棁 考证按礼记管仲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以此例之则山节藻棁似指宫庙之僭侈与居蔡各是一事同归不知尔当考
  按语录大夫不藏龟礼家乃因此立说未可尽信古说为僭若是僭不止是不知便是不仁了详此则以山节藻棁为宫庙僭侈又似乎不仁以居蔡为各是一事亦无以见其不知矣语录又谓三不知皆是渎鬼神之事况春秋传只说三不知若如考证之言则不知之目不止于三矣岂夫子于彼有所遗耶唯以为山节藻棁为藏龟之室乃见其謟渎鬼神处与答樊迟问知敬鬼神而远之之言有契可以为不知之实耳考证何必求异于集注乎
  令尹子文章集注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 纂疏胡氏曰夫全体者无亏欠也不息者无间断也若外无亏欠间断而忠之私意犹在亦不得谓之仁必见于事者当理发于心者无私然后可以为仁
  既曰全体又安有内外之异如胡说则全体不息四字只是当理二字之意恐未必然勉斋黄氏尝谓全体二字已足以该当理无私心五字之义矣以此推之可见
  纂疏陈氏谓仁道至大非可指一事言若三仁夷齐是于大变中做事见其当理而无私心若子张之问子文但以一事之小者而欲信其大者则不可也
  其仁不仁在乎心之公私理之当否非关事小而不可谓之仁也朱子尝言若一事上能尽仁便是他全体是仁了若全体有亏这一事上不能尽仁推此可见
  季文子三思章集注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不徒多思之为尚 纂疏赵氏谓穷理是思时事 发明穷理明也明于方思之初
  按饶氏云穷理是思以前事此说至矣盖穷理之思与临事之思不同赵氏谓穷理是思时事则混而无别矣发明明于方思之初方初二字亦与赵说不甚相远皆不得双峰前字之旨者也
  甯武子知愚章集注程子曰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朱子曰比干于义却不当愚只得如此处 考证历
  举卫侯失道武子欠正救之功不为无失谏之过者以见不当愚之意
  按比干武子均为贵戚之卿而比干不当愚者语录辩此极详然皆引而不发若如考证所说则是集注引程子此条微有不满武子之意今详程子之说上句以亦有字者字发其端下句以是也字决其辞则是比干较之甯子自是不当愚者武子较之比干自是当愚者未尝称比干以见武子之不当愚也况语录并无不满武子之意考证毋乃不得程子之意乎唯四书通以为卫成之患在外欲免之非沈晦不可纣之恶在己不谏而诿于沈晦不可也其言似为切当四书发明亦不取之故录于此以俟观者择焉今观辑释引通说置编中可谓乃师之忠臣也
  巧言令色足恭章 饶氏谓微生高是无心失礼之过左丘明所耻是有心悖理之恶
  微生高曲意徇物掠美市恩不可谓之无心失理既害于直则不得谓之过矣特与左丘明所耻者恶有浅深耳
  见过内自讼章 通谓讼者欲胜人内自讼则能胜己集注只以自咎释自讼之义而通乃以胜为说侵过一重恐非经注之旨更详之






  四书管窥卷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管窥>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三
  元 史伯璿 撰
  论语
  雍也
  雍也南面章 饶氏谓伯子不衣冠而处则非可使南面者夫子岂得遽以此许之恐不当以此为说集注初依古注作两章后合为一章要之只作两章为是又谓使夫子果许仲弓伯子可使南面则两个可字不当以一为适可一为仅可以此观之可也之可决非可使南面之谓
  按仲弓以临其民之言若不承南面之意则无所因然则谓可也决非可使南面之谓无乃不审仲弓所言之意乎上言南面下言临民合为一章何疑之有况可使可也词气之间自有轻重正不害其为不同也
  通谓居敬是诚意正心修身事行简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
  按朱子曰范氏谓敬以直内简以临民故尧舜修己以敬而临下以简恐敬简不可太分说居字只训主字若以为主于敬而行之简则可以为居则敬而行则简则不可若分修己临下则恐分了仲弓不应于下文又緫说以临其民也今详通说正如范氏之意恐与朱子所见不合不知如何
  颜子不迁怒章 考证颜子未当事权有何可怒盖借是以谏晓哀公也哀公为人躁妄故夫子举颜子不迁怒贰过为哀公对病之药
  七情人所必有唯怒最为易发而难制曽谓未当事权者皆无可怒之事耶人之行莫大于改过成汤犹以改过不吝见美夫子犹谓学易可无大过况其下者乎然则以不迁怒贰过称颜子之好学无以易矣考证以为未尽颜子好学之事非愚所敢知也考证又历举颜子博文约礼欲罢不能克己复礼请事斯语私足以发语之不惰为夫子不举彼而举此全为药哀公之证窃恐亦未为得之盖此乃是言于颜子既死之后夫子正欲举其克己效验之所极以告君欲罢不能诸事皆是用工处未足以见其极致处故不举耳初岂以箴君之故不当举却举当举却不举哉至曰为哀公对病之药恐或有之亦自与此不相妨也
  未闻好学者也集注盖深惜之又以见真好学者之难得也 考证今也则亡惜辞也未闻好学待辞也待辞之说虽与集注微异似亦可备一说
  子华使齐章 通引冯氏谓圣人以子华之富故不继之以思之贫故多与之子华不继富原思周急也为宰既有常禄则非因思之贫而多与之也设使子华为宰常禄又可减乎以此为周急之证似未切当若以教之以与邻里乡党为周急之证则庶乎近之
  子谓仲弓章集注犁杂文 通引冯氏谓犁服耕也通谓冯说未为无理姑存之
  若以犁为杂文则父贱行恶之喻方不突兀若以犁为服耕则可以为贱而不可以为行恶矣行若不恶则仲弓可用无疑又何为有虽欲勿用之喻乎
  辑讲本文只言且角不见有周正之意角疑取茧栗握尺之义骍喻其气质之纯粹角喻其德行之将成山川诸侯所祭恐亦是可使南面意
  言骍则见有不骍者言角便见角有不如此者角不如此非不周不正而何周则两角完具如鼷鼠食郊牛角则不周矣正则两角端正今之牛有两角不相似者多矣可以为正乎言正则可以该茧栗握尺之度矣况继之以中牺牲也中之一字则必合乎茧栗握尺之度不假言矣分骍角以喻气质徳行似乎附会至曰山川诸侯所祭则骍角之牛特为诸侯之所用者耳以为亦可使南面意亦所未喻
  回不违仁章集注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久也 语录日至是一日一次至此月至是一月一次至此 集成真氏曰详集注意谓一日全不违仁一月全不违仁语录以为一日中一次不违仁一月中一次不违仁二说不同当以集注为正
  按集注语录之说似无以异至字与违字不同违是自内出外至是自外入内以张子内外宾主之意推之违是暂出故不害其为主至是暂入故日月至焉虽疏数不同皆只可以为宾若经注皆改至为违则其说可通愚自见真说即如此疑后来四书通板行果亦如此分别违至之义通虽不为辩其说而发然二字之义既明观者可无惑矣
  语录三月只是言其久尔非谓三月后必违也 通引冯氏谓三月之久而不违则信不违矣但守之也非化之也
  朱子之说最活盖三月只是说久却非限定三月一度违亦非谓既久而不违冯氏以为信不违矣其说死而不活非朱子意也详尹氏既以圣人为浑然无间断而颜子未达一间即未达处便是间断间断非违而何夫子称颜子亦曰不贰过有不善未尝不知未尝复行而已过与不善便是违处不违则何过何不善之有过而不贰不善而不行非守不能未能无过与不善可见未化程子守之也非化之也之论其意盖亦如此冯氏用其辞而不知其意可乎更以雍也仁而不佞章集注参考可见
  季康子问仲由章可使从政 通引叶少蕴曰是外将进之与共图国政齐氏曰季桓子遗言召孔子康子止召冉求然则其先问由赐意固在求而假之以发端尔康子不过如孟武伯之问由求赤皆是欲知其人之何如尔叶齐之说未必然也
  集注从政谓为大夫 丛说在国为政在家为事季氏盖以国政与家臣谋之以冉有退朝谓有政观之可见季氏欲得家臣谋国事故历问之非谓即欲使为大夫也
  彼章是冉有退季氏之私朝所谓政者实是国政而谋于家耳此章泛问可使为政岂可以彼为例而意其亦如此乎朱子以为大夫释之当矣况夫子于冉有之言分别政事名分极严此章果如丛说所料夫子宜亦少正名分以微示季氏可也今皆不然则似未必如丛说所料者然则但如集注所释以全圣人不逆不亿之诚可也
  君子儒章 考证谓集注程谢二说恐子夏不至此云云文公尝言子夏太细密谨严又云其促狭于子游叶贺孙之问亦言其太紧小如此则君子小人只是以度量规模言若樊须小人之类盖对大人君子言之特有小大之分耳非言善否之殊也至为学者切己省察则集注在所深省
  儒是学者之称樊迟以学稼圃而见斥为小人岂可援以为例考证不欲贬了子夏意固忠厚但异日夫子答其问政之言亦以无见小利戒之考证恐子夏不至此夫子岂诬子夏者哉然则程谢之说自无可疑者
  子游为武城宰章集注愚谓持身以灭明为法则无苟贱之羞邪媚之惑八字与正大之情四字相反
  通说是已然茍邪是贴不由径意说贱媚是贴不至偃室意说亦所当知也
  不有祝𬶍之佞章 辑释引齐氏曰世衰尚巧言虽有令色如朝亦必佞而后免又引其师之言曰自上蔡疑而字为不字故齐氏亦因而字为此说与集注少异姑存之
  按谢氏之意正防世儒有如齐氏之见者设尔朱子以为从伊川说云云则集注固自有斟酌矣齐说可删
  质胜文章集注言学者当损有馀补不足 发明愚谓先有质而后有文文所以文其质也文得其中方与质称文不及则为野文太过则为史故文可损益质无损益学者损史之有馀于文以补野之不足于文使文质相称不为史之文过亦不为野之文不及则有彬彬之美矣 辑释亦引之
  发明文可损益质无损益之言似矣但以集注诚或不足之言推之诚即质耳不足非益又何以得中乎然则野之有馀于质在所当损者亦不可谓无矣窃意集注损有馀补不足是通说二句之旨主质胜文言之则损有馀之质补不足之文以就中主文胜质言之则损有馀之文补不足之质以就中如此则似顺文解义若如发明所言则损有馀一句专主文胜质言补不足一句专主质胜文言先主下句而后主上句似非顺文解义之体集注不应尔也不知如何况经所谓质胜文文胜质是泛说有此二等人耳非谓一人之身质既胜文文又胜质也集注损有馀补不足之云是通为二等人言之各当有所损益云尔发明乃谓损史之有馀于文以补野之不足于文以之一字似共主一人言者岂有一人之身既失于野又失于史者哉读者其详思之
  中人以上章 考证王元敬王刚仲谓以字似重盖中人之质固多然能以之上则可以语上以之下则不可以语上矣集注本为教者言此则并为学者言
  如集注说则当于上字下字加读如考证说则当于二人字著读况以之上以之下皆承中人言之则只言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以下不可以语上矣文意方顺不应中间再有中人二字今既不然则但当以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分资质之优劣以可以语上不可以语上为施教之次第初不为学者言也若以为为学者言又欲其以上而不欲其以下则学者自知不明妄意躐等何所不至哉吁说经求奇之害可不慎诸
  樊迟问仁智章集注程子曰先难克己也 饶氏曰以克己为先难固善然克己乃求仁之事非仁者事也按辅氏谓克己最难求仁之功莫先焉然则克己固求仁之事以克己为先非仁人之心乎盖克己是难先难亦曰以克己为先耳观程子以所难为先之言可见其意矣程子非以克己而训先难也
  知者乐水章仁者寿 丛说非必寿如尧舜然后谓之寿盖受命于天其寿夭固一定而不可易人能知命而保其天之所以与我者全而归之是夀已得若立岩墙与桎梏而死则是我夭之非正命也由是观之则虽颜子亦寿也
  洪范福极分明以寿与凶短折对言则固不可以短为寿也夫子之于颜子再言其不幸短命而丛说以为亦寿可乎仁者寿与大德必得其位等皆是有此理而已颜子不得其寿与夫子不得其位何异然则亦强说夫子为得其位又可乎盍亦观于语录有曰仁自有寿之理不可以颜子插来看如罔之生也幸而免固亦有死之理详此则颜子亦不幸而不寿耳丛说所谓保其天之所以与我者全而归之如颜子者谓之得正命谓之顺受其正可也何必强说以为亦寿哉
  齐一变章 考证王氏曰齐之盛时已不如鲁鲁之衰时尚胜于齐
  不如鲁下欠著之盛字胜于齐下欠著之衰字意不明白观于或问则曰自其本言之则虽太公盛时已必一变而后可至周公伯禽之王道自其末言之则齐俗益坏之后又必一变而后可以及鲁之衰也详此则考证之为欠字可知窃意考证正是櫽括或问而反不如或问之明白者也后儒立言往往不能出得或问语录之意而重述一畨反不明白者皆此类也何如但存朱子之说之为愈乎噫
  觚不觚章集注觚棱也或曰酒器或曰木简 通引冯氏谓觚为酒器见于礼经为木简见于汉急就章则谓为简属者秦汉以后之称非孔子所谓也 辑释亦引之
  简属称觚其名虽见于汉史其制则不知起于何代又安知夫子之时不已有之耶大抵经注之旨所重在棱其为酒器为木简在所不必辩也常谓凡此等处集注皆两存之而于先后上见其优劣者非唯疑事毋质亦恐或有所遗故尔冯氏盖不足以知此也
  君子博学于文章 考证颜子博约是知行并进此章所重在行
  按此是本集注程子之说而言也但程子之说集注置在圈外而集注所自为说则是知行并进之意考之经文亦未见决然偏重行处岂集注本说是正意与颜子博约只一般但行终是重集注又恐人徒知不行故又以程说防其弊耶
  中庸之为德章 饶氏谓此章与中庸之文大同小异此以德言彼以道言此章民鲜是世教衰民不兴行而然彼章民鲜能是气质有过不及而然此章久矣是近世如此彼章久矣是自古而然 辑释亦引之
  德与道之分别似矣然以德行言则曰中庸则彼章虽谓之德亦可也但集注章句所以训释民鲜民鲜能者皆以为世教衰民不兴行所致而饶氏云然岂非以彼下章知愚贤不肖皆是以生禀之异而言乎然朱子释民鲜能则归之世教之衰释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归之生禀之异是二章所主不同矣而于或问则又以为此亦承上章民鲜能久矣之意也岂章句或问之说自相戾耶意者气质之异虽自古而然道之不明不行则不自古而然然则同此气质之异而道之不行不明则古不如是至末世乃如是者岂非以古之世教盛后之世教衰而然欤章句于民鲜能则归咎于世教衰于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以为由于生质之异其意若曰世教既衰则民不兴于行而无以变化其气质之异此道所以不行不明也夫况若自古不明不行圣人又何必以我知之矣为言乎详我知之矣四字隐然若有所感者若自古而然则人所同知圣人之言必不隐然若有所感者矣饶氏之说以是推之可也
  博施济众章 饶氏谓博施济众恐只是一事博施是推恩于四海九州济众是四海九州无一人不被其泽事不难于博施而难于济众故在博施之下 发明采语录云博施于民而又能所济者众云云济众难于博施有虽博施而众不皆被其泽者
  饶氏谓博施济众只是一事亦有理似可备一说但谓不难于博施则恐未然如饶说则博施是本济众是效众之所以未尽济者正以施之未极于博耳发明所引语录之言考之诸编语录并无此意得非即是饶说而误作语录出耶今观集释不引饶说直以发明所引为发明自说然则发明盖亦以饶氏意为已意也
  何事于仁必也圣乎集注仁以理言通乎上下圣以地言则造其极之名也 饶氏谓何事于仁必也圣乎是仁圣自有等级则仁不可通乎上贤如仲弓犹未得为仁则仁不可通乎下以此推之则仁圣皆是以德言皆是地位言非以理言也
  以达德言之则三行主仁安行是圣人之仁利行是贤人之仁勉行是学者之仁谓仁之理通乎上下何不可之有况博施济众正是仁之功用而尧舜犹病谓仁不可通乎上可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圣人之仁亦不过如此而已是以贤人学者所可驯致而与能所谓仁以理言之旨盖如此若谓仁亦是以地位言非以理言则圣与仁为二非唯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二句解拨不开而析圣仁地位而二之亦不成道理矣集注固不容不如此说也
  何事于仁 考证何事程子说作何止朱子作何消何待岂但金氏按事字似重止字似轻当作必有事焉之事谓其用工为仁也以博施济众为仁愈难愈远学者如何下手又曰子贡说博施济众可谓仁乎夫子谓如此则何以从事于仁此乃圣人事功之极虽尧舜亦犹有所不足于以求仁有何涯涘云云
  按程朱之说字训虽不甚切而文意已顺如考证事字之释虽有孟子可据然全句意义说得费力不知孰为得夫子之意也但有程朱之说微有抑仁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圣之意与仁理圣地之旨有些少碍姑表考证之说而出之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述而
  首章集注老彭商贤大夫见大戴礼 考证老彭商大夫此古注之说然杂书本云彭祖商贤大夫恐古注之说或出于彼今按大戴礼虞戴德第七十篇曰公曰善哉子之察教我也子曰丘于君惟无言言必尽于他人则否公曰教他人则如何子曰否丘则不能昔商老彭及仲傀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云云按仲傀即仲虺为左相而云老彭及又云教大夫则老彭不止于大夫矣此虽不可考然云大夫则恐古注误认为彭祖尔按集注亦云见大戴礼而贤大夫之说则因古注而不改者戴礼既不言老彭为何官固不容不因古注而自为说也意者大夫亦有可通称者如诸侯上大夫卿之类耳古注误认为彭祖之疑则今四书通证诸编皆即以为彭祖又不知如何
  子之燕居章集注燕居闲暇无事之时 通引齐氏谓居设席于地两膝著地而以足加趺也故孔子尝谓曽子曰居吾语女而下文言曽子避席
  如此释居字是以居为跪坐也引证虽明但不知圣人闲暇无事之时终日跪坐否抑跪坐时申申夭夭若立若行时亦申申夭夭否又经云士而怀居亦是怀跪坐否其居使之然也亦是其跪坐使之然否经史凡言居字又皆可以跪坐释之否惜乎齐氏之不及尽释也愚奚庸赘
  志道据德章集注先后轻重本末内外 发明引胡氏曰道德仁当先艺可以少后志据依当重游可以少轻按语录论先后则艺为先三者为后论本末则三者为本而艺为末固不可徇末而忘本习艺之功固在先游者从容潜翫之意又当在后详此恐艺不可言后意者集注先后之序言志据依游轻重之伦言道徳仁艺况序言工夫伦字言事理于义尤明未知然否不然则但以志道据徳依仁为先为重游艺为后为轻不必细分可也今辑释兼引语录及胡说合而观之得失自见
  子于是日哭章 发明是日先歌或遇哭哀不能已也是日先哭或遇歌则不当歌乐可以已也司马公之丧程子东坡举此以辩亦所当察
  发明之言似矣然又有不可泥者随时处中可也若是日方歌而卒然有家门亲戚之大故哀固不可已而不哭也程苏所辩乃是方预朝廷大礼而东坡遽欲就此未散相率赴吊则是有轻视朝廷吉礼之意于此为不敬于彼为不专矣夫吊同僚之丧与亲戚大故哀情不无缓急之辩以俟翌日亦未甚害而东坡克伐必行但知强辩而不酌轻重岂理也哉发明隐然有右苏之意故折其衷如此以俟知者
  用行舍藏章集注谢氏曰若有欲心则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矣 饶氏谓用之不行是好遁底舍之不藏是好进底自有两様人谢氏只说得好进一边 辑释亦取饶说人固有两様然世之好遁者不一二好进者常千百谢氏又自有欲心上说来故只说好进者耳盖好进正是徇欲好遁者以理言之虽亦是欲然自好进者而观则好遁反似无欲者矣况子路以行军为问亦只是好进谢氏下文正说归子路虽非有欲心者上去又安得不但就好进一边说乎况下章设执鞭之言亦只为好进者之戒更以语录常人用之则行乃所愿舍之则藏非所欲之言参之则好进者多于好遁者益可见而谢氏专说好进者益为有切于世教矣通与冯氏亦皆兼好遁者言通又自谓玩集注语录而为此说集注语录何尝有此意哉以愚观之皆不过是祖述饶氏之意而又不肯明言其所自来耳饶氏兼二等言不为无理但参之经则不如谢氏之切存之以备一说可也
  集注谢氏曰云云子路虽非有欲心者然未能无固必也发明此二句可略
  窃意欲心重而固必轻孔颜用舍无预于已行藏安于所遇正所谓无固必者子路以行军谁与为问正是不用而求行者非固必而何然则二句固不可略也
  子在齐闻韶章 饶氏谓程子改三月为音字朱先生又因史记添学之二字要之皆未见的实且据本文恐是圣人乍闻此乐见得妙绝古今心诚好之故三月不知肉味程子以一日闻乐三月忘味似乎固滞故改三月为音朱子据史记添学之二字则不烦改字而自不为固滞矣史记是先汉近古文字朱子信而引之而双峰以为未见的实何耶程子恐似固滞而双峰独不以为固滞又何耶程朱与双峰所见孰浅孰深孰为可信孰为不可信必有能辩之者愚奚庸赘
  夫子为卫君章 通引吴氏曰辄之事子路以为是而冉有子贡疑其为非者也又引冯氏曰云云然则世子亡而立孙礼也此冉有子贡之徒不能无疑也
  吴冯所论二子之疑意正相反然以集注证之则冯说为近
  集注扣马而谏 发明笺辑释通证皆引史记武王载主伐纣夷齐扣马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云云此汉儒无见附会不经之言以诬圣人笺与通证不能辞而辟之反援其事为证陋矣扣马而谏饿死首阳事则有之载主伐纣夷齐谏辞皆附会耳岂可不分别而兼存之耶
  集注与程子皆以逊国谏伐二事并言 丛说子贡以争国让国相反以求圣人之心则集注亦但以夷齐逃国之事明其无怨足矣而中间突入扣马一事何耶盖子贡之问止曰夷齐何人及怨乎而未尝言逃国之事夫子答之亦止曰贤人与何怨亦未尝专指逃国而言也圣人盖以夷齐平生心事而答之而平生大事无大于逃国饿死二事者然则微谏伐饿死之事则何以必知其逃国之无怨乎安知夫子不并以此事断之为无怨乎故集注不得不入此段而惟以逃国事论此章之旨也此段最发得集注意出诸编多见不到此故表而出之
  饭疏饮水章 丛说言不改其乐而著颜子于上是箪瓢陋巷不改颜子之乐也言乐在其中而连食水曲肱之下是孔子之乐在食水曲肱之中也云云
  曰箪瓢陋巷不改颜乐孔乐在食水曲肱之中造语不莹反若箪瓢陋巷不能改颜子之乐无异于疏食饮水之言者其实回也不改其乐是回不以至困而改其乐守之之事内不以外而动也疏水曲肱乐在其中是至困而乐亦自若化之之事外不足以动乎内也丛说之言观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学易章 丛说无大过兼有于易道无过之义考证按史记作我于易则彬彬矣似谓讃易无差失集注存此当兼思之按语录答周谟之问已不取此说不必兼存以眩观者可也况我于易则彬彬矣之言集注正引以为证朱子正作已无过说了而考证乃如此说详我于易三字当以我为主则彬彬属我而不属易明矣除非则下彬上更有易字则考证之说乃可通耳
  发明按伊川南轩加与五十字皆从旧夫子赞易年七十耳与五十学不相妨也中年学易所以晚年能赞易也辑释亦引此说
  按集注据刘氏所见为证史记又明有年数奈何皆不足信乎窃意学易即赞易耳不过谦言学之而已若但以习诵讲说为学易亦恐不待五十而后然也然则朱子固自有斟酌矣
  集注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 集成真氏谓阳长则阴消自十一月复一阳生一阴消至四月干纯阳六阴尽消阴长则阳消自垢至坤亦然阴阳消长恐不特指此十二卦言当以先天圆图循环观之须见六十四卦皆有消长之义始得
  集注他论 考证旧来经书无印本太学博士兼立诸家之本学者所在传写自五代长兴以来国子监始有板本然与开元本已微有不同开元本已与古本不同自来民间传写本犹有存者故刘忠定尚得见他论今书皆以监本为定更不参考然此五十字其来久矣微子篇荷蓧文人章集注所谓福州有国初时写本亦此类也
  发愤忘食章集注全体至极纯亦不已 丛说言圣人之学全体而又至于极以一事言未得则愤既得则乐是至极而乐也以万事言愤而乐乐而又愤愤而又乐必至全体也云云 考证圣人无所不致其极发愤忘食则无理之不可得乐以忘忧则无入而不自得故曰全体至极云云按丛说考证是本通释第九篇出事公卿章之说而言也唯饶氏说全体至极与此不同似于愤乐忘食忘忧之义切当不可移易说纯亦不已之义则皆无甚来去读者考焉可也黄氏之说饶氏之意皆于第九篇述之
  怪力乱神章集注鬼神造化之迹 辑讲问学者鬼神既是造化之迹则非微妙难知胡为圣人不语学者未能对饶氏曰伊川说以功用谓之鬼神以妙用谓之神是以鬼神为显者而神为鬼神之微者故谓鬼神为造化之迹其说与中庸不见不闻者少异集注引此为说而复继之曰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未能深惟其意详双峰之意似欲以神为妙用之神岂以经文专言神而不兼鬼欤恐不必如此泥妙用之神固不言鬼神之神亦岂易言姑以浅近言之后世释老巫觋所以诳诱愚俗而举世莫能辩诘者何者不依鬼神诪张为幻耶使夫子而轻与理有未穷之人言之亦安得不滋其惑哉若谓造化之迹为非微妙难知则恐不可如此言之容易易大传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此正是穷理之事谓鬼神之理不微妙不可也祭义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宰我圣门高弟且不知其所谓谓鬼神之理不难知亦不可也观明道与上蔡答问之旨与这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说不济事之言则双峰谓未喻集注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之言尤非后学所敢知也若谓造化之迹与中庸不见不闻者少异恐亦不必如此说当于中庸辩之此不赘及
  圣人吾不得见章集注张敬夫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 饶氏谓中间如何不说君子吾不得而见得见善人者斯可矣盖圣人善人是说天质君子有恒是说学力夫子言生质之美者不可必得而学力所至者可勉也又谓此圣人是生知安行底非大而化之之谓大而化之是反之之圣非性之之圣也 辑释亦引饶说而为之修改以求合于集注然终不可合按双峰说圣人有恒与集注异说君子善人与集注同但其意隐然以君子为反之之圣是就圣人中分出性之反之二等却以圣人君子当之则此所谓君子与集注才徳出众之说又自有高下之分也窃意此章本只是叹世道之意自圣人至有恒者皆恐不得见之非谓圣人善人不可见而君子有恒者可见也中间所以不说君子吾不得而见得见善人者可矣者正以善人不及君子人所共晓善人尤不可见则君子之不得见者不假言矣今曰圣人是天生厎故不可见似矣但以忠信如丘好学不如之意观之则知美质易得至道难闻而已未闻徒叹天生厎之难得也曰有恒者是把捉得定厎故可得见则下文无而为有三者乃是难乎有恒之故有恒者又可得而见乎然则谓圣人为天生有恒为学力殆未必如此至于分性之反之之圣为二亦有可疑若果如此则夫子何不曰性之之圣吾不得而见得见反之之圣斯可矣耶今不言反之之圣而但言君子则天下后世皆将以圣人为不可学而至孰知君子之即为反之之圣而不为圣人之次乎然则此章所谓圣人亦当兼性之反之之圣而言不必以为非大而化之之圣可也丛说既与集注不合则删之可也辩之可也辑释为之修饰而同用之过矣终于不合又何益哉
  发明既引饶说又自以为自有恒而入学而充之以至于极有至于圣人之理云云
  饶氏刻画求奇发明引其说而不辩其同异既失之矣又自以为有恒可至于圣则圣人又可学而至信如集注圣人以学言之说也然则饶氏此圣是天生厎是生知安行厎非大而化之之谓等说又何必引耶
  盖有不知而作章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集注识记也所从不可不择记则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如此者虽未能实知其理亦可以次于知之者也语录闻是闻前言往行从之是择其尤善者而从之见是
  泛泛见得虽未必都从他然也须著记他首尾得失 辑讲谓有格物之知有闻见之知格物穷理故为知之至闻见一事只应得一事然闻见多则所知亦多故为知之次又谓多闻是闻人之言亦难凭信故就里面择其善多见是自家一一亲自厎善恶皆当记以为法为戒
  朱子以闻为闻前言往行故以为见泛于闻双峰以闻为闻时人之言故以为闻不如见要之见须是目所亲睹闻既非目所亲睹又何必拘于闻时人之言乎虽古昔言行非目所亲睹凡得之师友方𠕋所传者皆闻耳然则固当以朱子为正分格物之知与闻见之知而言亦因以闻为非闻前言往行故如此说其实大学之道何尝遗闻存见而可以格物乎其详已于子张干禄章辩之矣其闻不言记见独言记之说盖以前言往行已具于方𠕋不在我为识之见则主时人之言行未有人记不可不识之也双峰之说殆不其然至谓夫子不以格物之知自居恐亦未必如此夫子自言十五志学学何尝不是格物致知等事且谓夫子不居格物之知则何以率人大学之道不几为无用之虚器乎大抵圣人于成功之事则不居于用工之事则不让如若圣与仁章于圣仁之事既不居却又以为不厌诲不倦自处之类是也此章亦是如此盖所谓知者不但指格物致知之工夫而言乃是指物格知至之成功而言所谓多闻择善多见而识者却便是格物致知之工夫非闻见自闻见格物自格物果有不同之知也
  丛说世盖有不知其理而妄作其事者我则无是也多闻则非不知择善而从则非妄作此二句正反上二句而言然又自谦以为于理未能尽知所以下文曰我于今人言行多博其见则善恶皆备于此以备参考虽未足为知之明是亦知之次按考证亦有分四句在上二句在下之意然引而不发以为细翫集注自见且援班固沟洫志赞所引为证丛说正是本此而发挥之耳愚窃以为班固之言不足深信若曰细翫集注则集注似无此意奈何况语录有曰知以心言得于闻见者次之何尝专以多见而识为知之次哉然则丛说正不当立异以眩学者
  互乡童子章唯何甚集注唯字上下疑又有阙文大抵亦不为己甚之意 通引冯氏谓孟子不为己甚之意盖出于此孟子自论圣人平日大槩所为其意恐不专主于此集注亦但言唯何甚三字不过是不为己甚之意而已固不谓孟子之意必木于此也要之此章却是不为己甚之一事不为己甚乃是唯何甚之通例冯说未必如此
  考证或云当是互乡难与言之童子盖与其洁等四其字是指童子非指互乡也若互乡人皆难与言则夫子当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今存此说以备参考互乡难与言童子见如或说须于言字下添之字方说得透今既不然则或说之不然可知大槩只是互乡人既皆难与言而童子又蒙昧未通又难与言中之尤甚者故门人疑之耳若只是童子自难与言则圣人有教无类正当有以药之不知门人何惑之有说经正不在于求奇也
  仁远乎哉章 语录至者昔者亡之今或在此非自外至耳通谓日月至焉之至自外而至也斯仁至矣之至非自外
  至也故集注曰即此而在
  通说已当但日月至焉是心至乎仁斯仁至矣是仁至乎心心有出入而仁无内外故彼为自外而至此为即此而化
  陈司败章谓之吴孟子 通引吴氏谓谓者何人谓之春秋书孟子卒疑谓之孟子者鲁臣讳之谓之吴孟子者当时讥诵之语也叶少蕴曰其曰吴孟子则鲁人固不以同姓为讳矣 辑释亦引吴说
  按通引此二说意自相反要之昭公习于礼文岂不知娶同姓之非礼但既迫于事势犯礼而娶之故只得讳之而谓之吴孟子以自文耳谓之犹言称之也故谓之吴则纪其实谓之孟子则隐其姓固皆昭公自为而自讳之观司败上言君下言谓之则谓之为昭公自谓可知初岂鲁之臣子与国人敢创为如是之名以讥诵之隐讳之乎春秋所书却是讳恶之义但孟子之称乃是因有此名而称之亦非春秋之自创也其所以不书吴者盖夫人鲁之夫人若以吴字加其上则于文义有不顺矣
  文莫吾犹人章集注谢氏曰躬行君子斯可以入圣故不居
  以下章为圣仁事不厌意观之则躬行君子宜非夫子之所当让盖躬行君子而有得则造其域矣故不居三字正说未之有得之意
  若圣与仁章 通引冯氏谓此章孟子盖尝述之孟子言夫子不居其圣故以智易圣尔
  孟子所引分明是夫子与子贡答问之辞此章分明是与公西华答问不妨自为非一日之言况此章有圣仁二字在上而下文以抑为之三字承之所谓之字正是指圣仁而言孟子所引则但言我学不厌教不倦而已不过如前章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之意耳然则此章自是以圣仁之事为不厌诲不倦非以为不厌诲不倦为圣仁也孟子所引却直以学不厌教不倦为智仁之事而非谓以智仁之事学不厌教不倦也二书旨意固已不同如此又况彼章下文自有仁且智夫子既圣矣之言则圣自是圣智自是智又何尝以智易圣乎且以学不厌为智教不倦为仁又是子贡述夫子所言而释之者今直以为夫子自言而孟子述之皆所未喻假如所言则孟子既曰引夫子之言又何为遽自改易其字以就己意乎
  考证集注于博施济众章既辩圣乃仁之极而此章又云为是为圣仁之事亦以此圣仁诲人则又似圣与仁为对按此圣言其意仁言其及物夫子虽不敢自圣而所言为之不厌即作圣之事诲人不倦即及物之仁为不厌即学不厌之意学不厌教不倦前章与子贡凡两出似不必异说窃意夫子以与之一字介乎圣仁之间似不可以仁为不是与圣对言者前章博施济众正是仁之功用而夫子乃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则仁外无圣圣即仁之极致可知两章文势既异自不相妨也集注所以不于此处但作学不厌教不倦释者正以为之不厌此之字宜有所指舍上文圣仁则无以当之故尔如考证之说则之字只是虚字未知如何但曰为之不厌即作圣之事谓之作圣则未便是圣自与夫子圣吾岂敢之言不相妨犹之可也曰诲人不倦即及人之仁谓之即仁则仁宜不外是矣然则夫子又何以并言仁吾岂敢也哉姑存其说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发明引饶氏曰前以学不厌诲不倦为何有于我此却以二者自任盖前泛说此是人以圣仁归己既逊了第一第二等且承当第三等事也
  按前章语录亦以为因人称圣人有此圣人以谦承之然则二章固皆承人之谦辞特以人所以称圣人者不同故所逊亦不同耳
  子疾病章诔 考证古本论语元作讄说文引论语亦作讄櫑亦作□祷也累其事以求祷也其作诔者则是哀死而述行以谥之之辞同音而义不同必开元长兴写书之误集注偶未之考尔 集成发明引胡氏曰哀死忧其不救也述其行恐其行有未至也通冯氏曰士有诔累生时德行以赐之命则诔周官六辞六曰诔是也祷疾亦诔其功德故谓之诔云
  按考证明有左验其说似不可废集注失考恐或有之但经文尔之一字则是对死者而追言之耳非对所祷之神祗言也如此则古本今本又未知孰是而孰误也集注之不从古本岂亦以此是对死者而言之辞亦犹孟子钧是人也章此天之此旧本作比而集注但以此字义优而从今本释之者耶然彼章集注明以此字比字较其义之所当从而此则不然又不知如何唯饶氏以为诔如今祭文之类似得经注之旨胡氏冯氏既不知考证所据又不达集注之旨皆以为集注即以诔为祷辞盖两失之不可不辩
  泰伯
  首章集注太王之时商道寖衰而周日强大季历又生子昌有圣德太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太王遂欲传位季历以及昌泰伯知之即与仲雍逃之荆蛮 辑讲某尝有疑史记虽云祖甲时商道始衰帝乙时商道益衰然书称祖甲迪哲帝乙畏相与汤文并称不知商道何以至此反衰使太王于此而遽萌翦商之志则于以服事殷之意为如何泰伯不从固善然遂逃之以成其父之私志求以自洁而委恶于弟侄又安得谓之以天下逊乎意者太王末年见商道寖衰人心之归周者日盛季历又有贤德而子昌孙发又皆仁圣于是始有传位季历以及昌发之意泰伯知之故不告而逃以成父志皆所以上顺天命于几微而下为他日开拯民水火之地也云云此说与集注所引左氏之说小异按双峰此说自某尝有疑至安得谓之以天下逊一段皆是破集注之言自意者太王末年至开拯民水火之地一段乃是双峰已意然却又与集注之意无甚异处不知所谓与集注所引小异者其旨安在详其语脉不过改集注太王之时为太王末年添入孙发仁圣一脚却隐了泰伯不从之意而已然集注但曰太王之时亦自与末年之说无背但言子昌而不及孙发亦自不为有所遗况武王寿九十三计中间王季文王武王在位之外其在太王时年有㓜弱政不必言太王见孙发圣仁而欲传位可也然双峰已说前既以太王见商寖衰人心归周者发其端后又以顺天命开拯民者究其说则太王翦商之志又终不可得而回䕶而中间所谓泰伯知之不告而逃以成父志者又只是不从翦商之志然虽自谓与集注所引小异实则不见所谓异也况如集注之说则太王所以有翦商之志者亦是至公至仁之心而非茍贪天下之私泰伯则自以为君臣之意凛然不可犯而去二者固并行而不相悖若如双峰破集注之说则太王翦商之志为私志泰伯成父私志为未善传位弟侄为委恶皆不当如此及其所以自为太王泰伯计者又不免皆使之如此其说自有所不通矣学者但以语录或问之意参之则可见太王泰伯之志并行不悖而双峰所疑朱子皆已言之矣然则双峰引书以证祖甲帝乙之世商道宜未衰者如何曰太王末年见商浸衰双峰亦自言之矣太王末年非祖甲帝乙之世而何且三宗祖甲蔡传虽以为武丁之子然古注及诸家多以为太甲苏氏谓以享国久近为序者似得之观孟子但言由汤至于武丁而不及祖甲但言纣之去武丁未久而亦不及祖甲可见岂有祖甲预三宗之一为周公所称孟子正欲言纣时祖宗德泽未衰不应自汤言之则遗祖甲于后自纣言之乃越祖甲而数武丁也帝乙与汤文并称乃是武王周公对商人言故有所褒而无所贬亦圣人忠厚之意尔不然三十王中如阳甲武乙岂皆有道之君耶而周公则曰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观罔不二字则中间岂皆无失道之君哉其为圣人忠厚之意明矣然则史记始衰益衰之言未为全不可信双峰力据书而疑史记毋乃于圣人忠厚之意史记传信之言两失之欤
  语录问诗云太王实始翦商恐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朱子曰若推本说不应下实始翦商翦商自是周人说若无此事他岂肯自诬其祖左传分明说泰伯不从不知是不从甚事 书蔡氏传太王肇基王迹传曰诗云居岐之阳实始翦商太王虽未有翦商之志然太王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 考证丛说皆祖蔡氏意以释翦商之旨
  按蔡说正是语录推本之问而朱子以为不然者其意不为不厚若但始其说于诗书固似可通参以论语以天下让之言则恐不无可疑何则若泰伯自无可得天下之理则不过以国让耳今夫子曰三以天下让以之一字便见泰伯以己所可有者让于弟侄不但让国而已也所以集注必以夫以泰伯之德当商周之际固足以朝诸侯有天下矣乃弃不取之言而发明之推此则诗所谓实始翦商书所谓肇基王迹不可但如诸儒推本之说矣双峰非不欲直如此说其所以虽破集注而不能大异于集注者亦以有见于此而不敢尔诸儒则不复顾此而敢于双峰所不敢者矣愚以其更相唱和易以滋人之惑故因语录所辩而详言之以俟明者之折衷焉
  辑讲又谓三逊者谓其一逊王季再逊文王三逊武王也 考证亦援此说 发明后汉和帝纪三让者太王疾采药不返一也不奔丧二也文身三也
  按集注但以三逊为固逊虽程子有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之目亦不之取而又述其意于或问曰古人辞让以三为节一为礼让再为固让三为终让故古注至是但言三让而不解其目也今必求其事以实之则亦无所据矣朱子去取之意如此而双峰又为此说以实之然较之程说意义殆又不及迹其所以搀入孙发仁圣一脚于前者殆为此说之张本也考证丛说皆是述其故智而考证则又有不同当别辩之发明所引不过范晔以意度之耳要亦出于古注之后亦何足信哉欲解其目则人人异论谁知乌之雌雄集注或问以此为防而诸儒犹不免此意
  考证按礼书三让之目或问亦尝引之则集注固逊字当改为终逊盖逊王季文王武王而终有天下也饶氏及罗氏路史注亦皆如此说三让
  按三让为终让或问诚引之矣但不知集注又何故不曰终让而曰固逊岂朱子偶未之思耶抑别有意耶不可知已但如集注说则以为逊王季文王武王之说非朱子意矣今考证乃以终逊盖逊王季文王武王言之盖之一字殆欲推己说以附于集注者其如或问之不欲实其目何馀则已于辩饶说处详之此不再述
  昔者吾友章集注马氏以为颜渊 考证颜曽在圣门不同时但此章所言非颜子不能而知颜子者亦无如曽子
  窃意唯其不同时所以曰昔者
  士不可不弘毅章 发明引陈氏曰云云伯夷是毅底然却不念旧恶是毅而能弘也
  按语录弘只是宽广却被人只把做度量宽容看了便不得弘是事事著得著一个不得便不是弘人多做容字说了则里面无用工夫处详此则陈氏不念旧恶之证得毋近于语录宽容之意乎饶氏以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为弘之义疑亦有此病当更详之
  民可使由章集注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 辑讲问由之知之两之字共指一事而言今集注云由是由其所当然知是知其所以然似乎是两事饶氏曰两之字皆指此理而言不须分析可也又曰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以其无知故也若知得仁为是暴为非则帅之以暴而不从矣以此观之民不特不晓其所以然于所当然者亦未易使之晓 辑释引饶氏答辞于编
  详集注于当然之上以是理二字加之于所以然之上以其之一字发之此其字即指是理而言耳理岂有二乎哉其所以然者即其所以当然之故是已朱子何尝析而二之乎问者疑其为二事盖不达当然所以然之不出一事也双峰不知明此以释其疑亦以不须分析而疵集注殊不思若但曰可使由是理不可使之知是理依旧只与经文无异何取于训传乎况父使之慈子使之孝慈孝岂非为父为子者所当然之理乎使之由乎是则民亦可由乎是矣但其所以当慈当孝之故原于父子之天性者则不可使之知耳又何可不如此分别乃欲浑而言之为是理乎其曰若知得仁是暴非则帅之以暴不从者此则知在未使以前之说也集注何尝谓民能知是非于未使之前哉其曰民不特不晓所以然于所当然亦未易使之晓此又析所以然所当然而二之之见也集注但曰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耳何尝谓民能晓其所当然者哉至于析当然所以然而二之此则饶氏师弟子所见之误而反归咎于集注不亦异乎辑释去其问辞而唯引答辞于编使若有所发明于集注然者而实则不然误人甚矣
  周公才美章集注程子曰骄气盈吝气歉愚谓骄吝虽有盈歉之殊然其势常相因盖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故尝验之天下之人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者也 语录吝之所有乃骄之所恃故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而不骄无以用其吝集成永嘉陈氏曰朱子是主骄说故以吝为本根骄为枝叶若主吝说则骄亦吝之本根吝亦骄之枝叶如此看方著得下两句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但吝是敛藏在内骄是发见在外立辞只可以吝为本根骄为枝叶到下两句方见相为用 丛说集注势常相因及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是二者互根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是骄起于吝
  窃详程子以气盈气歉为骄吝之分似乎骄自骄吝自吝不相关者故朱子言其势常相因以足程子之意下文枝叶本根二句正是明其所以相因之势如此自故尝验之天下之人以下又是验其势常相因之实处初非有二意也以文势详之虽字然字是相反以足程子之意处盖字故字是相应以明相因之势处熟读初不难见而陈氏丛说皆以为有二意焉非愚所能及也夫未有骄而不吝谓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枝叶未尝不出于本根之意也未有吝而不骄谓吝而不验无以用其吝本根未尝不发为枝叶之意也主骄主吝不过如此而已况骄是矜夸以衒于外亦自不可反而为吝之本根吝是鄙啬以守于中亦自不可出而为骄之枝叶陈氏自敛藏在内以下与丛说骄起于吝之说皆无以易但陈氏主吝之说与相为用之语及丛说所谓互根者则皆因看得集注势常相因及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之旨未莹故有此误耳
  大哉尧为君章唯尧则之 考证集注作准则之则尹氏则之以治天下则又作法则之则其实自尧言之则法乎天自人观尧则与天齐准
  按陈氏尝谓尹说当与前合作一意看准则之以治天下亦是德里面事而考证乃如此说不知如何但孟子集注亦只训则为法岂彼处偶不及思而笔误耶然不可决矣
  乱臣十人章 考证注疏治乱曰乱此甚不通之说今按古文尚书德惟乿否德□二字正与集注合后人□字加乚与乿相似故遂误以乱为乿
  按辅氏曰荀子治乱谓之乱犹治污谓之污乱训治尚矣窃意荀子近古不应亦误况诸书皆不作乿而作乱岂得为皆误耶污字之例当矣集注不过存此备一说耳前说为胜固自有通例矣
  唐虞之际于斯为盛集注际谓交会之间言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际乃盛于此降自夏商皆不能及 语录问集注云惟唐虞之际乃盛于此恐将舜有臣五人一句闭了曰宁可将上一句存在这里若从元注说则是乱臣十人却多于前于今为盛却是舜五人不得如后来盛 辑讲于字疑只是至字之义言向之盛于唐虞之际者至此为尤盛也集注虽说得于字之义通然觉下二句血脉不相贯兼之以五人比十人而谓之尤盛亦费分说 发明五人反盛于十人即晋三卿为主可谓众矣之意不拘拘以人数多寡论也又曰舜即位之初九官多尧旧臣可见唐虞交会间人才之盛 丛说唐虞之际人才极多不止五人二典中可见所以可说盛于周
  按饶氏欲训于为至之意其如经典皆无此例何集注于字之义既通夏商莫及之意亦于下二句不为无血脉矣五人盛于十人之疑发明三卿为主之证意虽高而亦未尽事情唯舜初九官多尧臣与丛说之言似为切当盖此章自是以三节人才比较上言舜五臣中言周十乱末言唐虞之际人才之盛则唐虞之际固不止指舜五臣言也唐之末世舜亦是人才一人之数八元八凯举于舜摄位之初四岳九官十二牧咨于舜即位之始人才之盛为何如哉五人不可及己若曰元凯伯夷䕫龙以下功绩不甚彰著不可谓其盛于十乱则周召太公固为极盛荣公以下功绩亦不甚著又何以知元凯䕫龙皆不及之耶要之世代既久功绩或著或否皆不足以定人品高下但圣人所举所任类皆足以名世尚何疑乎
  以服事殷 考证又力主周至德兼文武而言之说此说或问取之而集注不用然则朱子固自有斟酌矣
  禹吾无闲章黻冕集注黻蔽膝也云云皆祭服 考证先言黻后言冕黻恐言黼黻之服又致美黻冕恐是五服五章以命有德之谓黻冕朝服非独祭服也诗赤黻会同可见先鬼神次尊贤次民事亦立言之序
  按集注杨氏说有所致饰者宗庙朝廷之礼则考证非独祭服之疑亦不为无所据矣黻冕尊贤之说虽未必朱子意姑存之以备一说
  子罕
  首章集注命之理微 通谓人多谓命不谓性故罕言命
  通似以罕言命与不谓命之说相似者其实此命字是兼理气说夫子罕言是虑人之未易晓孟子此命字指气说君子不谓是防人之自弃二者不为全异亦不为尽同通引彼证此意有未备不可不察
  集注命之理微 发明集注言命之理微则此命字以理言不必以气言 辑释亦引此说
  按程子曰命之理微言命之理而不言命之以理言者便可见此理字虚与对气而言之理不同命之理微犹曰命之为道理隐微而难见耳所以语录有云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理精微而难言气数又不可尽委之天而至于废人事故罕言详此则此命字为兼理气而言无疑发明正为折衷集注语录而言但恐未必然耳又如孟子莫之为而为者天也集注自理言之谓之天若亦以为对气言者则尧舜而有不肖之子岂理之当然耶亦不过以自然而然非人所能为故谓之理尔此二理字虽亦不同要之皆非对气而言者读者详焉可也
  达巷党人章集注言欲使我何所执以成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尹氏曰达巷党人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为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语录李时可问吾执御矣不若以为夫子设辞为顺
  答曰党人之称夫子如此不知夫子当以尝执贱事告之而辞其无所成名之大乎当故为自屈之词而显其所称之失耶二者气象大小必有能辩之者
  观气象大小之言似以前说为大后说为小者然集注再言吾将执御将之一字又若但为设辞而主后说然者不知如何岂语录乃集注未定之说耶
  太宰问于子贡章君子多乎哉 通冯氏谓所能之事未仕之时也君子则既仕之称治人者也治人则不可耕且为矣
  如冯说则君子是以位言者岂非因夫子贱与不试之言而意之欤窃意此所谓君子是因太宰以夫子为圣故承之以谦辞耳其实君子多乎哉便如说圣人多乎哉一般不言圣人而言君子抑亦谦之意欤抑亦以君子为圣人之通称欤是固不敢质言其意之所在但以君子为以位而言则恐未必然耳
  吾有知乎哉章 通谓朱子释两端谓始终本末上下精粗及释中庸两端曰大小厚薄盖此是夫子教人之言彼是大舜取人之言舜取人言执其两端而用其一此则夫子言竭其两端未尝遗其一也
  尝有同志谓始终本末上下精粗与大小厚薄之义只一般愚应之曰然则朱子何不只以释论语者释中庸或只以释中庸者释论语何为一处自为一说如此不同耶其人无以对窃意中庸两端朱子本以众论不同之极致释之大小厚薄又是推其类例以示人如众论在此有极大者有极小者有稍大者有稍小者小大各各不同今于不同之中执其极大者为一端又执其极小者为一端极大极小所谓不同之极致也执此两端则凡稍大稍小而未至于极致者无不在其中矣厚薄之义亦然是中庸两端之中必有所该也论语两端则在乎本末始终上下精粗四者而已盖此四者不过皆就一事而指其对待者言之如本与末对则本为一端而末为一端且以大学物有本末之义明之则明德为本新民为末大学之道不过在乎明德新民之两端而已两端既竭则大学之道尽在是矣始终上下精粗之义莫不皆然是论语两端之外无复馀蕴也譬之有木于此一干十枝而枝干之大小各各不同论语则但以干为本枝为末相对而分两端两端既竭则一根之木尽在是矣中庸则以其枝干之至大者与其至小者为不同之极致相较而为两端执此两端则其馀枝干大小之未至于极者莫不该于其中此二书两端同异之辩也愚因通者但举二书之训释而不论其同异故以臆说附于此云
  颜渊喟然叹章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集注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己复礼也 集成蔡觉轩谓谓之博文亦可见颜子次于生知而与学者用力于穷理格物者有间矣谓之约礼亦可见颜子近于安行而与学者用力于堤防检柅者又有间矣此所以唯颜子得闻而他人不与也
  窃尝遍考集注语录诸说皆无以博文约礼为颜子独闻而他人不与者则蔡说固可疑矣又按觉轩于亦可弗畔章引师传之旨曰此博约程子以为只是浅近非颜子所学于夫子之谓以此观之博约只是一个博约其所得浅深却在人如梓匠轮舆同是一様斧斤拙者则只能斵削而已工者便自巧妙此言可谓至矣蔡氏于彼引之而于此又如此说岂以颜子亚圣不敢以学者视之故忘其前日所引之言而又为此说耶要之二处所言自相抵牾但当以彼章所引师说为正
  如有所立卓尔集注卓立貌吴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间非所谓窈𡨋昏默者 语录云云及夫既竭吾才如此精专方见得夫子动容周旋无不中礼处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晓又曰卓尔是圣人之大本立于此而酬酢万变处 通谓朱子以卓尔为大本之中盖仰钻瞻忽颜子欲执其所谓中而未能及经夫子博约之诲而圣人大本之中如见于心目之间中庸曰立大本此立字即中庸立字博文即惟精约礼即惟一舜教禹以精一而后禹能执中夫子教颜子以博约而后颜子始见中特禹行道所谓中者是已发之中颜子明道有立卓尔即是大本之中
  大本之中是未发之中不知集注所谓日用行事语录所谓动容周旋亦可谓之未发否且朱子但曰卓尔是圣人之大本不过谓卓尔是圣人酢酬万变之本而已初不拘其为已发未发之同异也通者乃以之中二字续于大本之下然后足成大本之中四字则但可为未发不可为已发矣今观通上文既以卓尔为大本之中下文即以为颜子欲执其所谓中而未能又以为圣人大本之中如见于心目之间则大本之中是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寂然不动之时初无端倪兆联不知如何可执有何可见而通者如此说耶观朱子中庸或问深以吕氏求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与由空而后见夫中之说为非则知未发之中在己犹不可求见而执况谓颜子欲执圣人大本之中能见圣人大本之中乎至谓所立卓尔之立即中庸立大本之立亦似是而非盖所谓大本者既已不类则立之一字正不必强其同也若夫禹行道颜明道故其所谓中有已发大本之不同者其以禹之中为已发是固然矣颜子明道何为只明大本之中而已发之中不之明耶凡此皆愚所未喻当阙之以俟知者
  有美玉于斯章 辑讲待贾有两说一读贾为价一读贾为商贾之贾范氏前面云士之待礼犹玉之待贾是以贾作价字读后面又云伊尹太公无成汤文王则终焉而已又似以贾作商贾之贾读矣看来孔子无可无不可与伊尹不同时君茍能致敬尽礼无不为之用者恐不待汤文而后出
  范说亦但以唯汤文为能致敬尽礼是以伊吕为之出耳若便以汤文为商贾而为伊吕之所待则伊吕不待汤文礼至而自为汤文出矣不待礼至而自为之出不几于枉道衒玉乎哉今成汤有三聘之勤文王有渭滨之载伊吕唯待汤文乎抑亦待汤文之礼至乎既曰待汤文礼至则范氏不枉道从人衒玉求售之言不为虚设而上文士之待礼犹玉之待价之言不为无照应矣范说上下文势相应如此而双峰不察真所谓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者也至谓孔子与伊吕不同一节范氏引此特以发明圣贤不枉道衒玉之意尔伊吕固无枉道衒玉之理夫子虽无可无不可谓其枉道衒玉可乎不可乎此正与孟子答公孙丑有同之问相类其夫子与伊吕不同处却不在此若时君苟能致敬尽礼夫子固无不为用之理然而辙环天下卒老于行终无致敬尽礼之时君又岂不以世无汤文之君而从欤又岂不以唯汤文之君为能致敬尽礼欤范氏之说吾无间然者矣
  子欲居九夷章集注欲居之者亦乘桴浮海之意 饶氏谓此有些不同那个是叹道之不行欲乘桴浮海或夷狄之君有能行其道者欲居九夷是见中国无君臣上下使人厌之故欲居夷以避之尔
  双峰此说岂非欲分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二句为此二章之旨耶但乘桴章犹有道不行三字可据如此说可也此章自是门人记孔子欲居夷之意下文或人答问又但以其陋而已不知厌中国无上下之分意思双峰于何处见得意者二章意只一般彼曰道不行此则欲去中国而居夷便见诸夏之亡意思不然声名文物之邦圣人何为欲去之耶彼曰浮于海此欲居九夷便见夷狄有君意思不然被发左衽之俗圣人何意欲居之耶以此见集注引彼证此之为的当也
  吾自卫反鲁章 发明引陈氏曰不及风者列国多不正之声庙朝所不奏二南亦用之房中耳故正乐只言雅颂
  按金氏考证引王氏说力以桑间溱洧等诗为夫子所删汉儒附会以足数者窃因陈氏此说推之恐王说未可为不易之论也何则诗有六义风居其一谓之曰风则上之所以化下者不能皆正而无邪故下之所以从上者亦不能皆出于正而不流于邪矣六义之所以不能无风者正以见当时风化之得失为天下后世之劝戒如太史陈诗以观民风者又岂容独存其善而尽隐其恶耶但此等淫乱之诗则未必被之弦歌耳推此以例雅颂雅则亦有正变但雅之变者皆讽谕之辞为有异耳雅亦有变岂非以政有废兴使之然欤雅之变者皆讽谕风之变者多淫邪则以士大夫所作与涂歌里咏之人有不同故耳颂则告于神明有正而无变固其理也合而言之则风雅颂体制各有不同未尝紊乱如此若曰多汉儒之所附会则雅何为无淫邪之辞颂何为无错杂之变读者考焉可也诗自夫子删后毛郑以下至朱传之作无虑数十百家皆未尝敢有眀言其出于附会者而王氏昌然言之闻者谁不错愕然则且当为疑辞而未可为决辞也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出则事公卿章集注说见第七篇然此则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 通释指发愤忘食之注而言耳全体至极则无纎悉之或遗纯亦不已则无须臾之或失故其言如此 纂疏辅氏谓与述而篇第二章之旨同
  按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二句就女奚不曰处说以双峰之意推之则全体是本愤乐二字言谓愤则全体皆愤而不参以乐乐则全体皆乐而不杂以愤也至极二字本忘食忘忧而言谓发愤而至于忘食此愤之至极也乐而至于忘忧此乐之至极也纯亦不已四字本不知老之将至一句而言谓非但一愤一乐而已愤而又乐乐矣复愤愤乐两端循环无穷而不知年数之不足也若如通释之说则不甚如此亲切未知如何述而第二章却有何有于我哉一句岂集注所谓见于第七篇之说正指此句之说而言耶彼曰默而识学不厌诲不倦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致而夫子犹不敢当以此章四事较之彼章三事则其事之愈卑可见事之愈卑如此而夫子亦不敢当则其意之愈切又可知矣辅说意殆如此姑并存之以俟知者
  何有于我哉 考证载语录三说一以为此数事我皆无有一谓此数事外我复何有一说于我何有然皆未安熹今缺之金氏按味二则字及不敢字当从第二说人必有言夫子道德之全者而夫子不敢当曰云云如此而已外此何能有于我哉
  按此章集注曰说见第七篇盖以第七篇亦有何有于我哉一句也彼章集注曰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也详此正是主第一说意是至谦之辞然语录以为三说皆未安而集注主此一说者则语录未定集注已定可知如金氏说则是自任非自谦矣虽宛转说作自谦之意终是费力圣人谦辞若此类者何限奚独于此而致疑乎况中庸君子之道四明以所求乎臣与子弟者以事君与父兄为未能则此所谓事父兄公卿为何能有于我者正不足怪下文二句亦不害其为愈谦固不可因下二句之为太谦并与上二句皆说为自任之辞也
  逝者如斯夫章 辑讲集注似以逝者为道体之往某看来者字指人而言斯字指川而言言人之勇往于道者其如此川水乎下云不舍昼夜所以明上句取譬之义言人之往水之往皆不舍昼夜也程子是发明圣人言表之意非解此章文义也
  按集注谓自此至终篇皆勉人进学不已之意则双峰言此章逝字与下章往字同意之说似亦有理者指人斯指川存之以备一说可也但如饶说则如字只是如似之义看来集注不以此如字为如似之义者当更详之且程子谓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意则是以独识此意自任也恐不可谓其言为非解此章文意者不敢臆决姑志所疑以俟知者
  集注道体之本然程子曰此道体也云云皆与道为体考证道体之本然此体是无形之体而物乃道之用
  此道体也是有形之体而物乃为道之质与道为体犹云与道做质也
  按通释以此道体也之体与前道体之本然体字作一般说皆以为道之体段往来不穷如此唯以与道为体之体作体质之体说而金氏乃以后二体字作一様说未知如何又按语录虽不分三体字之同异但每独提起与道为体四字以为这体字说得粗只是形体之体又云道体只是道之骨子但言道体不明指为说那一句似兼集注程子二道体言者岂通释之分别有得于朱子之绪论耶
  子谓颜渊章 丛说援何文定曰未见其止惜其不造于圣人之极也
  按横渠以为止是止于中语录不取其说而于或问深取胡氏之说以吾止吾往训进止之义与前后诸章相类无以加矣丛说又何必引异说以乱之乎
  苗而不秀章集注盖学而不至于有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 通引吴氏曰若冉有则病于画颜子则厄于年 通谓上章是于颜子已死而追惜之此章是言学者幸不至如颜子之早死然学而不至于成者往往有如此
  按通释云不秀不实或疑其如颜子早夭之类圣人立言所以戒人之自画其中道而废者不必言也观此则吴氏以冉有为证可也以颜子为证可乎通者又牵上章而强合于此类似附会要之正不必如此说
  法语巽言集注杨氏曰法言若孟子论王政之类是也巽言若其论好货好色之类是也语之而未达拒之而未受犹之可也发明谓全不从不说者此等无可望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其能改绎矣从且说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发明此等深可责辑释亦引之虽圣人其如之何哉
  愚按发明似以其或喻焉以下六句皆是解经文说不绎从不改之意者窃恐未然盖语之而未达拒之而不受是反言不从不说之意语之字是体法言巽言字说语之而未达拒之而不受是体不从不说意说犹之可也以其今虽全未从说犹可望其有时而从说则能改绎也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其能改绎矣正是应犹之可也之意而言其若一旦有从说之时则犹可望其能改绎也喻字即体从说字说自从且说矣之下方是说说不绎从不改之意不知同志以为然否
  可与共学章集注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朱子谓云云权与经亦当有辩 语录权虽异乎经而实亦经也且如冬月合著绵向火此是经忽然一日暖则亦须使扇当风此便是权伊川谓权只是经意亦如此但说经字太重若偏了汉儒反经合道之说却说得经权两字分晓他说权遂谓反经一向于变诈则非矣又曰程子说汉儒之误固是如此要之反经合道一句细思之亦通才说权便是变了那个经虽谓之反可也然须是反那经却不悖于道虽与经不同而其道则一
  反经合道之言程子非之朱子既以为非之是矣而又每于反经合道之言若有取之之意何也盖经是万世常行之道既是经则不可反反经则悖于道矣如何又能合道故以反经为权则必流于变诈此程子所以不得不非之也然事有常变故处事不可无经权经是处常之道权是处变之道处常处变用各不同此权与经所以当有辩也而程子以为权只是经则是以处变之道即为处常之道矣不几于无辩乎此朱子所以又不能无疑于其言也窃意事之常则经可行事之变则反乎经而经不可行矣经不可行则济之以权然则非权之反经也事之变者反乎经尔汉儒不以事变之反经而以行权为反经是不以病为病而以论证命方为病也不亦误乎饮食所以养生药石所以伐病用各不同养生之譬则经伐病之譬则权也程子以为权只是经是以伐病与养生为无别也学者不几于不知所辩乎若以伐病亦所以为养生计则程子之言固是若以伐病与养生用各不同而观则程子之言诚有所未备者朱子安得不补其所未备乎
  集注于子在川上章谓自此至终篇皆勉人进学不已之辞 通于三军可夺帅章谓自逝川以下至此十章勉人为学然学先立志有志则进必如川流之不已无志则止必如为山之不成 辅氏于末章谓自子在川上章已后皆勉人进学之意此章虽不明言其所谓是亦勉人进学之意而已
  按集注之言如此而通乃于三军夺帅章如此说故于末章不引辅说盖不尽以集注为然而又不敢明言之也详集注意但谓诸章皆勉人进学而已未尝必其辞之同文之类而意之相承也通者则自逝川章以后至于夺帅章章章皆说从逝舍进止上去以见辞同文类而意相承之例自此以后逝舎等字无复可援遂皆不及勉学之意然熟翫此后五章之旨又何莫非勉学之言哉
  乡党
  首章便便言集注详问极言 发明在庙详问在朝极言 辑释亦引之
  详问极言通释便便之义则在庙在朝皆当如此可知发明分而言之岂非本入太庙每事问之意而为此说乎然彼特始仕而入则然耳若每入每问则非诚心矣圣人固无在庙则但问无言在朝则但言无问之理经注之旨似不如此
  使摈章左右手 集成辅氏谓如宾自南而北则居东者在宾之右而宾在其左故用左手以揖宾居西者在宾之左而宾在其右故用右手以揖宾如此然后两相向也
  摈所以传言或传主言以达宾或传宾言以达主故或左或右其手以揖其所与同为摈者使之传言出入以次致之宾主而已其制具于礼经注疏者甚详集注及语录集疏纪闻言之已备辅氏专主揖宾之说未知所据姑志之以俟知者
  入公门章立不中门集注中门中于门也谓当枨𫔶之间君出入处也 或问疏门中有𫔶两旁有枨中门谓枨𫔶之中然则门之左右扉各有中所谓阖门左扉立于其中是也 集成胡氏云中门右扉之中也 辑讲饶氏谓东西两扉各有中君出入则皆由左出则以东扉为左入则以西扉为左士大夫则皆由右出以𫔶西为右入以𫔶东为右 辑释兼引或问及饶说
  按语录或问皆有阖左扉之说而胡氏又直以为右扉之中今双峰以为二扉出入互为左右则是二扉皆开无阖左之说也然朱子据疏而言不应有误岂疏之说必如双峰之言而后备耶疑不敢质姑阙之以俟知者公宫之门左右自有定如左祖右社之类决不因人出入而互为左右之异也
  执圭章集注晁氏曰孔子定公九年仕鲁至十三年适齐其间绝无朝聘往来之事疑使摈执圭两条但孔子尝言其礼当如此尔 辑讲饶氏谓无朝聘往来岂史𠕋记载亦有不尽者耶又谓史记孔子以定十四年去鲁适卫晁氏十三年适齐之说不知何据 通冯氏谓据左氏史迁所载恐不无轶事是书出于门人之亲记乌得而疑之
  饶氏据史记疑晁氏十三年适齐之说与朱子序说有合可备一说冯氏记载轶事之疑亦双峰之绪论恐或有之但春秋鲁史孔子所修果有其事固不当轶亦不当削恐不当疑史𠕋而意门人亲记之必有也更详之
  君子不以绀緅饰章当暑袗𫄨绤集注葛之精者曰𫄨麤者曰绤 通冯氏谓𫄨文从希言其细也绤文从浴省言出浴所被乃其麤也舜之作服𫄨居其一盖桑土未尽蚕此其贡于岛夷之卉服故以为贵至周而文矣故当暑但可为䙝服
  冯氏此等辩别皆无益于经注之旨通者采之于编滥矣况又未必是乎以𫄨为作服之一此说先儒既所不取则但当以郑氏为正何必索隐求奇以眩学者考之书𫄨绣之𫄨郑氏读为□紩也紩音秩终也紩以为绣也□诸几反鍼缕所缝之义引为𫄨绤之证似欠详审周礼司服春官上五冕中有希冕希郑氏读为𫄨或作□字之误也岂冯氏以此故而致误欤然其字之音义皆与书𫄨绣之𫄨无异又却正是周制今曰至周但为䙝服则其说又自相抵牾殊不可晓又盐𫄨正是青州所贡今曰贡于岛夷亦欠详审卉服葛特其一耳若所论𫄨绤偏傍之义似亦难信然非大义所关又何足辩
  无所不佩 考证云集注觿砺之属古之君子必佩玉恐不止觿砺若觿砺则止于用器非文饰也
  按集注上文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二句矣岂考证偶失于检点耶何其言之不可晓也
  吉月集注月朔也孔子在鲁致仕时如此 通引季氏云周官云正月之吉又云月吉读邦法皆因吉礼以别凶军宾嘉故谓吉月也又引吴氏云吉月正月也凡事先吉而后凶故谓正月为吉月辑释亦引二说
  吉月集注以为月朔则虽致仕一年犹十二朝若以为正月则岁止一朝而已毋乃太简乎
  衣服之制一节下集注取苏氏曰此孔子遗书杂记曲礼非特孔子事也 发明前注君子谓孔子此又谓非特孔子事愚谓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君子即孔子吉月之朝右袂之短岂亦杂记曲礼乎 辑释亦引之或问已疑及此矣其所以又取苏氏说者正是疑不敢质之意况曰杂记曲礼杂之一字何尝以为皆曲礼事乎曰非特孔子事非特二字又何尝以为皆不是孔子事乎发明不必致疑可也
  齐必变食章 通引冯氏谓上半章衣服也下半章饮食也故记者系之衣服饮食之间以从其类云 通谓前一节兼用不字必字此一节纯用必字后一节纯用不字必如是则合乎理不如是则不徇乎欲
  按通释引或曰齐必有明衣布并所脱寝衣一简当属上章齐必变食居必迁坐当属下章则上章言衣服下章言饮食似有伦理当存之窃意如或说则衣服饮食虽得各从其类然谨齐正意则判而不续要不若自为一章之善今观冯说正是祖述或说而少变之然自为一章既可以全谨齐之正意而首尾又不害其为以类相从似于或说为优但后半章有居必迁坐一句则又不纯乎饮食矣要之正意只是谨齐自为一章虽不必言前后以类相从亦可也通者必字不字之推似矣至谓后章纯用不字而后章之末不免有两必字其意与冯说此下半章言饮食而不纯乎饮食者正相类恐皆未得为切当也
  末章山梁雌雉 辑讲饶氏谓山梁是山之高处雌雉阴类而居山梁犹小人而在高位得行其志时实使之然也夫子因见而有所感故发此叹子路不达而供之夫子以其非己意故不食而起上言色举翔集以喻君子之去就此语小人之得时故门人以类记云
  集注以饮啄得时释时哉之义则时之义系于雉双峰以小人得志时使之然言之则时为时世之时与雉不相关矣夫见雉于山梁而以时世哉时世哉之言承之圣人之言未有如此突兀而新巧者恐不若从集注之为顺也况小人固不当在高位雉之飞啄于山梁亦何分于雌雉哉至以共为供具之供固若可通然子路圣门高弟不应如此之不达也朱子备三说而又阙其疑良以此夫
  发明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即谓夫子见此雌雉如此曰此山桥之雌雉其见几而举翔审而集时哉时哉盖谓时当飞而飞时当下而下皆得其时也子路不悟以为时物而取雉供之夫子不食三嗅而起苟移山梁雌雉四字冠于此章之首则辞顺而意尤明云后二说可略辑释亦引之
  发明此说自起首至皆得其时也可备一说自子路不悟以下恐未为的当盖若略后二说则共但为供具之义虽可强通然子路不悟毋乃甚乎前段之辩已详无可言者但发明所说又不同于饶氏疑不能阙啄啄争鸣乌之雌雄谁能知之呜呼欷矣







  四书管窥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四
  元 史伯璿 撰
  孟子
  梁惠王上
  首章仁义集注仁者心之德爱之理 发明或疑朱子仁字之训孟注先言心之德语注先言爱之理何也诸葛泰之曰语之为仁犹曰行仁以仁之用言故先言爱之理孟子此章以仁之体言故先言心之德 考证此章从全体上说故首曰心之德论语是从孝悌上说故首曰爱之理 辑释亦引诸葛氏说
  二说微异当以考证为优
  万乘千乘百乘集注乘车数也万乘之国者天子畿内地方千里出车万乘千乘之家者天子之公卿采地方百里出车千乘也千乘之国诸侯之国百乘之家诸侯之大夫也 纂疏赵氏谓古者方里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五百十二家通出兵车一乘天子畿内方千里提封百万井除山川沟壑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之属定出赋六十四万井兵车万乘故称万乘之国天子之公卿采地不过方百里出赋六万四千井兵车千乘故称千乘之家诸侯大国不过百里出赋六万四千井兵车千乘故称千乘之国诸侯大夫采地其大者亦出赋六千四百井兵车百乘故称百乘之家
  按论语道千乘之国章辅氏引古注马氏之说曰司马法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一甸之地方八里旁加一里为成故成方十里成出革车一乘然则千乘之赋其地千成司马法又有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十为封之言此说略之其实千成即一封之地也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此即一封之地惟公侯之封乃能容之包氏曰千乘之国百里之国也古者井田方里为井井十为乘百里之国适千乘也马依周礼包依王制朱子或问谓二说疑马氏可据且谓其与孟子王制不同疑孟子未尝尽见班爵分土之籍特以传闻言之故不能无少误王制非三代之书亦不足据今按孟子集注自千乘以下似皆与包氏合者盖孟子荅北宫锜之言如此也集注但以孟子解孟子故不得不如此赵氏亦只因集注而发明之本无可疑但其计井出车又是马氏之说故其说施于万乘之国则可通施于千乘百乘则有所不通矣盖计井出车如赵氏所推则一成之地定出赋六十四井兵车一乘惟方千里之国则方百里者百方十里者万方出得兵车万乘方百里之国则惟有方十里者百定出赋只有六千四百井耳如赵说仅可为诸侯大夫之采地而已赵氏乃为百里出赋六万四千井兵车千乘可谓误矣不思六万四千井乃是千成之地所出也愚尝谓包氏马氏二说虽不同然施于孟子则皆有所不通包说于百里之国虽可通于千里之国则有碍马说于千里之国虽可通于百里之国则有碍何则包以十井为乘百里之国居地万井故出车千乘然千里之国则方百里者百居地百万井当出车十万乘今却千里止出万乘是包说施于千里之国则出乘过多而不可通也马以六十四井为甸旁加一里为成成方十里出车一乘千里之国则如前所推方十里者万故出车万乘然百里之国则止有方十里者百不过出得百乘今百里却当出车千乘是马说施于百里之国则出乘过少难通也毕竟孟子百里出千乘之说不合于周礼正是朱子所谓不能无少误处集注但以孟子之言解孟子更不泥于计车出乘之详故亦不至于抵牾赵氏不思百里出千乘之说为包氏之言却又以马氏之说计井出车此所以不觉其误今通证中所引司马法之说甚明显见赵氏之误其里数同异之说更于告子下篇鲁使慎子为将军章详之
  移民移粟章五亩百亩 考证古者六尺为步步百为亩然尺有数等周尺以人中指中节为寸人有上中下不同则以中人为度一尺约当今浙尺八寸则百亩无多当别自有地尺若衣服针灸则以人尺为度尔窃尝有疑于古今尺度长短之不同先儒之说有周尺又有古尺有浙尺又有今尺大抵莫短于古尺莫长于今尺而周尺浙尺则又每加长焉此外又有不同之尺不可尽数但今所见者官尺民尺耳不知此二尺较之先儒所论又当属何尺也先儒谓古尺当今尺五寸五分窃尝以是推之今尺或官尺周尺或民尺耳盖今之民尺亦可当官尺六寸许考之经史所言似皆与民尺合者论语言六尺之孤家语言七尺之躯盖人以七尺为中则六尺乃是幼弱可知孟子言五尺之童又言文王十尺汤九尺汉史言项羽八尺二寸韩信八尺三寸皆是以长短之相悬者言然亦不过如此而已若以为如今官尺则汤文安得有许长五尺六尺不得为童幼矣若以古尺当今民尺五寸五分则汤文羽信反短于今之中人童幼又过于短矣古今器物有变不可为据惟人身长短宜不相远以此考之则周尺宜与今之民尺不多争但杂书或有存古时尺样者又皆只有民尺五六寸许不知如何考证疑地尺当长恐亦以杂书尺样意之也若以古尺与今民尺不多争者言之则似不必如此疑矣今田以二百四十步为亩犹不满民尺之数则百步之亩亦岂别有地尺哉其以中人中指中节为寸却正与今民尺寸合亦可见周尺之与民尺不甚相远矣
  寡人愿安承教章作俑 发明作俑者杀人徇葬之渐孔子恶之者以此 辑释亦引此说
  窃详经注之意皆只以为俑太似人而葬之为不仁而可恶盖以似人而葬之犹且见恶者以甚使生民饥死者之尤可恶乎若以为杀人之渐而恶之则孟子之言为无味矣檀弓曰不殆乎用人乎哉亦以其太似人而用之以殉故云尔非以其为殉之渐而恶之也
  见梁襄王章定于一 丛说一谓统天下为一家正如秦汉之制非谓如三代之王天下而封建也此孟子见天下之势而知其必至如此云云至秦汉孟子之言即验 考证亦如此说
  按柳宗元封建论亦如此见胡氏非之朱子采其言于纲目未尝不以封建为圣人制治之要道也孟子之见宜亦不当出此窃以孟子告公孙丑慎子之言推之亦略可见其曰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而齐有其地矣地不改辟矣推此则谓其知统天下为一家如秦汉之制者殆不其然其曰周公之封于鲁俭于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推此则谓其知统天下为一家非如三代之封建者恐亦未必然也况井田封建二法相因当时井田之法亦已渐坏孟子岂不能知其有开阡陌之势然而孟子之论王政未尝不以经界为急而不听其自坏以此推之使孟子得行其志又安得听封建之自坏而因陋就简仅为秦汉之自私而不复三代之公道哉然而孟子毎言井田而未尝一言及封建者此恐别有所见当于离娄上篇首章辨饶氏说处及之外此则先儒之论已详学者考焉可也
  齐宣问桓文章方千里者九 发明千里者九齐楚燕秦赵魏韩宋中山之九国也 辑释亦引此说
  千里者九意者只大槩说发明以九国为证恐未必然七国大小已自不等宋中山又安得有方千里耶若以九州为证谓齐只有青州之地则庶乎近之要亦不必如此说可也
  盖亦反其本矣 考证王氏曰前本字指本心后本字指王天下之本
  按集注于前反本下曰反本说见下文遂于下文注曰发政施仁所以王天下之本也又于后反本下注曰使民有常产又发政施仁之本也说见下文可谓至明白矣而考证乃于两本字如此说盖不以集注为然也按孟子欲齐王反其本心自篇首举胡龁言以下至君子远庖厨处反复详尽无馀蕴矣故其下遂以亲亲仁民之事告之欲其即此心而推之又反复诘其所以不能言之故而请王度之也前是体察后是推广所以发明本心者已尽此自因上文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必不可得说下来遂以反本开导其行仁政故下文遂言发政施仁之效以实之集注之言断断然不可易矣
  章末 发明引张氏曰孟子如对鸿麋之问及对好乐好色好货皆徐徐引之当道至于利国之问则应之以何必曰利桓文之问则对以无道无𫝊论管晏则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言交兵不利则曰号则不可又何严也盖前数章者一病为一事耳至于霸者功利之说则大体一差无往非病故辟之不可不严 辑释亦引此说
  此说固为有理窃意前数者齐梁之君已自知其事之未善故孟子不必更辟其事之不善但徐引之当道足矣后数者则齐梁之君及公孙丑宋牼辈皆不知其事之不善或反以为当然而责之孟子故孟子不得不正谊明道以辟其失
  梁惠王下
  首章乐乐集注下字音洛 考证俗读皆然但以语意则上字当音洛盖娱好之也犹云独娱听乐音与人娱听乐音孰为欢乐下二句同
  如集注音则三乐字义与意皆同下一乐字又承上二乐字言之如考证音则三乐字有二意虽亦可通不如且依集注之顺
  交邻国章集注字之事之 考证小事大大字小左传凡两出孟子并作事而集注解事小为字者本古语也然仁人之心既忘己之强大人之弱小虽曰字之其交际往来与事大亦无异故俱作事
  虽若事之然与小事大之事不无分别则其实不过字之而已
  雪宫章孟子对曰有 发明辅氏欲读有字为一句南轩读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为一句
  窃意当以辅说为正孟子中以有字自为句者有数处
  晏子 考证此章纯用晏子言后篇公孙丑并言管晏而下止言管仲不言晏子盖孟子未尝不重晏子也丛说后篇丑问管晏孟子独鄙管仲者晏子之才能功烈皆非仲比管仲辅桓为五霸首尤天下所共宗仰故孟子惟斥管仲
  按二说不同当以丛说为正窃意孟子亦未尝有意于轻管仲也观其意曰论天降大任于是人而以管仲与大舜傅说并称则固未尝轻管仲不如晏子也人徒见孔子之于管仲既称其仁又大其功而孟子则卑其功烈以为曾西之所不为遂以为孟子之论毎毎不同于孔子也殊不思孔子称之是为由赐但知其有不死之罪而不数其匡合之功故言其有功无罪者以释二子之疑耳孟子鄙之是因公孙丑但知大其功而不复知有圣贤之道反欲孟子效之故卑鄙其功烈以破丑之惑使知有王道之大耳圣贤气象固有不同夫子亦未尝不小管仲之器也及或人意其俭与知礼则夫子斥其奢僣之失曾不少恕又岂夫子先后所言自相戾哉亦不过因或人由赐所见不同而告之亦不同耳意者孔氏之门若有欲学为管仲之事者夫子亦未必无以晓之况若望夫子自为管仲之事则夫子宜必有以斥其失矣不独孟子为然也盖孔子之时人心之义理犹明或人虽不能知仲之失由赐之徒则知之矣孟子之时功利之溺人也深门人如丑者犹不知之他人尚何望乎不然孟子岂但知仲之过而不知仲之功哉
  毁明堂章耕者九一集注九一者井田之制也云云是九分而税其一也 饶氏谓耕者九一是以民之所得者言谓九百亩中得百亩非说赋税若说赋税则是什一下文世禄亦是指士之所得言
  九一是助法十一是贡法今集注释九一为井田之制则是助而非贡明矣双峰只因与世禄对言遂以九一为民之所得殊不知孟子亦只以井田形体之大槩而言则中百亩为公田者恰是九分中之一分若夫以二十亩为庐舍者则未暇细论之耳且果如双峰所言则请野九一而助国中十一使自赋又当如何分别耶
  泽梁无禁集注泽谓潴水梁谓鱼梁与民同利不设禁也 辅氏谓泽梁不禁至周礼则山泽皆有厉禁亦禁其暴殄天物者而使取之以时而已 发明引陈潜室曰关市不征泽梁无禁乃王道之始成周关门市㕓皆有限守山林川泽悉有厉禁乃王道之成
  按四书通于上篇移民移粟章辩陈氏之失曰殊不思集注于此政以厉禁为王道之始盖所谓山林川泽与民共之即是泽梁无禁无禁者爱民之仁也虽无禁而有厉禁又王者爱物之仁也周官三虞掌山林之政令物为厉而为之守禁注毎物有藩界也以是观之泽梁无禁者不禁民之取而有厉禁者禁民不以时取也窃详陈氏之说通所以辨之者甚当而发明不免取之于此则通与发明之优劣盖有不待辨而决者若辅氏以泽梁无禁之禁与民皆有厉禁之禁混而言之亦欠分明愚则以为无禁而有厉禁王道之始固如此王道之成亦未尝不如此诸儒强欲以此分王道之始王道之成此所以不得其说也读者详之
  语录孟子荅梁惠王问利直扫之此处又如此开导之何也盖此处亦分义利人自不察耳 发明对利国之问甚严而此诸章甚婉者法语之言不嫌其严巽与之言不嫌其婉
  前篇卒章之末张氏尝辨及此愚亦附以臆度之见矣请申其说盖惠王于见贤之初发何以利吾国之问是以利国之事责之孟子而不自知徇利之为非也故孟子不得不直扫之宣王于言论之际自以好货为疾而无隐于孟子则非梁王不知徇利为非者之比矣故孟子不可不有以开导之也梁王知有利而不知有义宣王非不知义之为是利之为非者特私欲之蔽未能自充耳馀则语录精矣 发明以法言巽言为分别盖本论语集注之意而言也论语法言巽言之义难分别故集注以孟子所言证之至矣为发明者正当于此分别孟子何故以法言对利国之问却以巽言对齐王诸章之言以晓学者可也今乃但援法言巽言为说则何以异于无星之秤无寸之尺乎
  所谓故国章 集成辅氏谓先儒皆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下文说言不得已则将使卑逾尊疏逾戚故不可不慎虽若可通云云且下文但言因国人之言自察其贤否而用舍之亦未尝言其不得已之意故集注直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上文说云云故于下段结之云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 通谓辅说甚善但曰下文言用舍处未尝言其不得已之意则与集注下段结句又自相反耳
  按先儒以如不得已连下文则如为设或之义与如或知尔之如同而不得已为真有所不得已集注以如不得已连上文则如为如似之义与如切如磋之如同而不得已非真有所不得已也辅氏谓下文未尝言其不得已之意但言不得已而不言如盖谓其无真不得已之意可见先儒之说不然耳集注下段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之言言不得已而又言如盖谓其谨之之至如此尔非谓其真有所不得已也通者谓其相反是不详如字之义不同与有如字无如字之意亦不相似也
  为巨室章 通与发明引饶氏之说曰前譬是说任贤不如任匠后譬是说爱国不如爱玉 辑释亦引之前是以大木譬贤人所学者大以匠人斵而小之譬王之欲贤者舍所学而从我以此观之前譬乃是用贤不如用木耳盖孟子既曰以为能胜其任又曰以为不能胜其任不是说求得大木为工师能胜其任斵而小之为匠人不能胜其任正是言木大则可以胜大屋之任犹贤人所学者大则可以胜治国之大任斵而小之则不可以胜大屋之任犹贤人舍其所学则不可以胜国家之大任也双峰正是以胜任不胜任属之匠者所以致误殊不知孟子只是以匠譬王工师得大木是譬王之求得贤人也匠人斵而小之是譬王不能用贤人之道也后譬则自如双峰之说
  伐燕章 考证王氏曰取之勿取正论也言武王文王则赘矣
  孟子之言句句是实事武王文王之证自是以圣人为凖则以示齐王在于绎其微意之所在不以辞害意可也奈何以察识之不易而遂以为赘乎
  邹与鲁哄章集注范氏曰云云是以民亲爱其上有危难则赴救之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头目也穆公不能反己犹欲归罪于民岂不误哉 通谓穆公归罪于民是责子弟之不能卫父兄手足之不能捍头目也殊不知父兄之爱子弟头目之顾手足者其常也子弟之卫手足之捍则于其时之变者见之穆公不能责己之失其常者而责民之不能应其变者有是理哉穆公之归罪于民是责民今日之待己不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头目然也穆公之不能反己是不思己前日之待民未尝如父兄之爱子弟头目之顾手足然也通之意亦如此而措辞未莹乃若父兄子弟手足头目自相责然者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不然天下岂有不卫父兄之子弟不捍头目之手足耶
  公孙丑上
  首章曾西或人问荅集注引杨氏之说 考证杨氏说未尽此章之意夫曾西言子路则曰吾先子之所畏至论管仲则曰得君如彼其専行政如彼其久功烈如彼其卑此正以作用优劣言也以作用之优劣言则管仲之功业远不可望子路何者仲之所以霸不过富国强兵而已夫治千乘之国夫子之许子路与子路之自许无异也且千乘之国又摄乎大国之间师旅饥馑贫弱垂亡子路起而为之比及三年而能使之有勇则其于富强乎何有且知方也则加于富强一等矣使子路得乘千里之全齐其视管仲真不足道矣大抵圣贤作用自是殊绝世衰道微圣贤不用世人但见霸者小小功业即以为大至论孔门诸子则或但以为循良自守而已真世道之不幸也
  孟子荅任人礼与食色轻重之分集注以为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发不差愚于曾西之言杨氏之说亦云尝谓圣贤之道犹金也霸者之功犹铁也以大分言之则金铁之不同贵贱不在言矣然二者之中又各有轻重多寡之差不可不错综斟酌以平其价也盖圣贤之道尽其全体大用如孔颜孟氏者是乃所谓兼金而万镒者也子路之学固亦金矣然强其所不知为知则知有未至也行诈欺天则意有未诚也以正名为迂则于平治之道犹有所未尽也然则其金之分固未可以万镒许之也观夫子于颜子则于治天下之道告之于仲弓则以南面许之于由求则不过许以可使治赋为宰而已其分量固有不同如此柰何才及圣门学者不问高下例以伊周事业期之与所以期孔颜者皆无异哉霸者之功诚铁矣楚庄宋襄之辅功无足纪为铁固亦不多管仲九合一匡之功则其为铁既多且重价亦不赀未易以一镒二镒之金凖其直也子路于其所为固有不屑然管仲才智所就则亦恐非子路所及曾西卑其功烈亦是卑其霸功而非王道云尔若如考证之论则曾西既自羞比管仲遂谓匡合之功西所易能可乎西亦不过自以仲尼之徒故羞比霸者之辅初亦不以作用优劣较也合而言之则曾西畏子路而羞管仲者就金铁大分而别其贵贱也杨氏言子路于管仲之功有所不逮者因其金少铁多而错综斟酌以平其价也夫子之许子路与子路之所自许是量其所堪之才也考证所谓子路乘千里之齐则视管仲为不足道是论其所乘之势也夫不论其在己之才而论其所乘之势则夫子用人为不能尽子路之才而圣贤事业不由于己而由于外矣愚则以为以学言则子路非管仲所可同日语以才言则管仲之功子路固有所不逮盖路之学出于正道仲之才优于霸术故也或者犹疑孟子言文王由方百里起是以难孟子因齐有其地则王犹反手谓圣贤皆无所赖于所乘之势不可也是不然自圣贤力量有馀者而言则所乘之势有小大固不能无难易之异若力量未至乃但欲大其所乘之势以幸其功之速成政恐用过其才势大反为所累如黄霸长于治郡及为相功名反损者矣昔高祖韩信论用兵信以高祖不过将得十万信则多多益办自常情不知兵者之见未必不以为信善用兵则虽兵少亦可制胜方见不可及处高祖用兵不如信非得兵多则不可以成功殊不知信善用兵则兵少兵多皆可以成功但得兵多则制胜为尤易亦犹圣贤力量有馀又得所乘势大则功成为愈易耳高祖用兵不及信则用过十万节制无方兵多适为所累又岂能成功亦犹学者力量未至但欲大其所乘之势则不胜任而败事矣何成功之望哉不知识者以为然否考证于论语四子侍坐章亦如此见愚亦于彼辩之矣参看可也
  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集注文王三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礼作乐然后教化大行 辑讲本文无教化字恐只当接上文德字说盖文王之时三分有二尚有一分未被其德所以犹云未洽于天下至武王有天下之后周公制礼作乐而殷顽亦率德改行然后无一人不归是德之中是谓大行德与教化初非判然不相关者德之推则为教化教化之流行即德之流行也若但说德而不说教化则德之所以行者人孰晓其故哉圣贤亦何尝块然听德之自行全不以教化为务耶且双峰既曰周公制礼作乐礼乐非教化而何又曰殷顽亦率德改行率德改行非教化之行亦何能得其如是哉然则集注固无可疑者矣
  饶氏又曰文王何可当也一节当分作两小节看由汤至于武丁以下言武丁所以中兴之易纣之去武丁以下言文王所以崛起之难
  分两小节亦似是而实不然窃意但通作一节看皆只说文王兴起之难自顺孟子之意本只谓商家代有贤圣之君已自难变了后来又加之武丁中兴故其德泽愈未易衰况纣去之未久故虽暴虐亦未遽至于亡所以文王兴起之难耳更以上下文势参之尤为可见上言天下归殷久矣下言纣之去武丁未久也正是言其盛久而衰未久上曰久则难变下曰久而后失亦是言其盛久故未易衰衰未久故久而后失皆是反复发明始焉文王何可当也一句之意以归重于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之意而已分为二节似乎隔断了文势不如统看之为顺也
  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 丛说有两意一说齐地广民众地不必更改已自辟民不必更改已自聚矣读就改字略歇一说地不必再加广辟民不必再加集聚五字一串读
  窃意如前说则二改字甚无意谓当以后说为正
  夫子加齐卿相章我四十不动心集注四十强仕君子道明德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 通谓孔子四十而不惑在三十而立之后德立而道明诚而明者也孟子所以不动心者先知言而后养气道明而后德立明而诚者也 辑释亦引此说
  按语录黄干问不动心恐是三十而立未到不惑处曰这便是不惑知言处可见然则不惑不动心理只一般不可因孔孟圣贤之分不同而求其异也盖孔子虽是自诚而明之圣然志学一章自是为学进德之序可言明诚不可以言诚明矣先儒以志学为知之始立为行之始不惑知命耳顺为知之至不逾矩为行之至自始至终皆先知而后行何尝不是自明而诚之事通者只因集注有德立二字使以而立之立牵合互说以为诚明明诚之分殊不思自孔子分上言固当自诚而明自志学与立对言则未可便谓之自诚而明也况以立对不惑而言乃反以行之始对知之明为诚明之序显见牵合今亦不必细辨但以中庸本文推之于诚则明矣注曰诚则无不明矣非诚而后至于明也又安有十年之渐哉
  无严诸侯 发明引饶氏曰恶声必反不専谓诸侯于褐宽博万乘皆然 辑释亦引此说
  按上文不受挫与视刺皆以万乘褐夫对言意本不在褐夫上但以其轻视万乘无异褐夫见其勇尔下文无严诸侯恶声当反只为诸侯设盖以诸侯人所共严惮者而必反其恶声则已见其无严诸侯之实而褐夫不足道矣诸侯万乘恐亦非有二义战国七雄皆诸侯而万乘者也
  知言 语录向来以告子不得于言谓是自己之言非他人之言此即不得于言注意然与知言之义不同此是告子闻他人之言不得其理又如读古人之言有不得其言之义皆以为无害于事则不动是矣 通谓此犹朱子未定之说也使以此说为定则又失之矣若曰人之言则惟于古人之言有所未达不可舍置而守诸心若今人言之不达于理者不少虽舍置之可也
  按觉轩蔡氏曰不得于言集注与语录不同岂后语未及改定耶觉轩及门之士犹不敢质言语录之未定况朱子所谓未定之说又正是集注之意则非言此之时集注犹未定也若以集注不从为未定之证恐未的当且如前篇荅滕文公请择于斯二者之注以权对义而言后语录谓当改义为经后篇道性善注以门人撮其大旨与序说自著之言不同而皆终于不易凡此之类皆以集注不从为定可乎愚窃以为凡语录之或有异于集注则语录未定集注已定自无可疑若语录提起集注之意以为未当然后说出不同之意者则多是集注已定而犹欠一改者耳若谓不可决然知其孰先孰后则亦当两存之可也通又以为若今人言之不达于理者不少虽舍置之可也为非人言之证则非也孟子知言正是于人言之是非得失无不究极如因言之诐淫邪遁而知其心之蔽陷离穷却正是于人言之不达于理者而知之何尝以其言不达于理而不究极其所以非与失哉 辑释于此段语录及通皆不引之者盖以通言为定而遂去之也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集注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养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 语录向来只谓他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今看来不然乃是公孙丑会问处留得知言在后面问者盖知言是后面合尖上事如大学说正心修身只合杀在致知在格物一句盖是用工夫起头处 通曰此段语录亦与集注不同然不比前说知言处人已悬隔也故存之盖谓公孙丑承上文言志气故且问养气而后及知言便如大学首章先言正心诚意而后及致知在格物也 辑释亦引此段语录朱子以向来之说今看不然则是集注与语录各主一意从集注则语录为未定从语录则集注为当改无两从皆可之理通者以其不与集注悬隔而存之则兼备一说可也今乃含糊其说两可其论既主此而又欲兼从彼政恐未必朱子之本意也
  考证孟子先言知言而丑乃先问养气虽因论气而遽及亦是丑之学未能知所先后也 丛说谓集注考证不同窃意孟子亦有此文法滕文公下篇孟子先言出疆必载质后言三月无君则吊周霄乃先问无君后言载质正与此同
  按考证正与前段语录之意相反恐当以语录为正盖孟子自著此书使果如考证未能知所先后之疑则丑虽失问孟子作书之时岂不能少易其序以开来学乃因其误而不变耶如此则语录以大学为证无可疑矣又其不然则但以集注为正而以丛说所引断之可也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集注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集义养气之节度也 辑讲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长是集义工夫正而助长是要义袭而取集义义袭两句乃是一段骨子以集义为无益而忘之者不耘苖者也以义袭为心预期其效而助长揠苖者也又谓是集义所生者故当以直养非义袭而取之也故当无害惟其是集义所生者故当心勿忘惟其非义袭而取之故当勿助长 考证必有事焉而勿正是集义正而助长是义袭集义义袭是养气一节大指 通发明辑释皆全引饶氏说 通自说见后段
  按前节是集义所生处集注之末云然则义岂在外哉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义外而不复以义为事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然之气矣此节集注末云如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强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养而又反害之矣此二条皆以告子为证告子以义为外固不复以集义为事矣则其正而助长又安肯以义袭而取之哉然则以义袭为正助与朱子之意不合一也语录曰助长者无不畏之心而强为不畏之形又曰气未至于浩然便作起令张主谓已刚毅无所屈挠便要发挥去做事便是助长此二条说助长皆只是气未浩然便强悍做作自以为浩然了正与后节集注论告子冥然无觉悍然不顾者相似虽非集义自然生气之比亦非靠义袭而取于外之谓不过但就气上做出浩然之形状而已然则以义袭为正助与朱子之意不合二也前节集注释义袭之指曰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此节语录论正助之病曰勿正与勿助长是论气之本体上添一件事不得此二条说义袭助长意自不同义袭犹是知有资于义者但工夫不如集义之有素故生之无术而不知非袭之可取耳若助长则更无资于义但就气之本体上强欲增益之而已然则以义袭为正助与朱子之意不合三也愚往年亦尝有取于双峰之说后乃疑其不然而无所取正于是遍求语录或问及朱门高弟之所议论皆无与之同者然后反复朱子之意乃能知其果不相关如此通与发明辑释尽取其说固为无见考证则剿其说以为己意尤无见而可鄙者也然则集义义袭与正助之形可以异日请即以孟子耘苖揠苖之说喻之盖苖犹气也耘犹义也譬之有苖于此时时耘之人力无有不至至于日至之时不期苗之长而自长者集义所生之意也未尝耘之任其自生自长至于久而不长乃一加耘之之工便以为可使苖之长者义袭而取之意也二者虽有常暂之不同然皆有赖于耘有资于义也若助长则更不复有资于义但正之不得便就气上做出浩然之形状而已如苖已不复有赖于耘若要其长则但揠之使似乎长而已也以是推之则义袭助长之本不相关者庶乎不难辨矣
  集成辅氏曰云云又无所作为如正忘助长以为之害考证气本大而刚顺而行以养之勿令有所屈曲愧
  怍以害之 通谓云云正忘助三字相因皆是为害助之害愈甚大抵必有事是集义是以直养正忘助是义袭是害 辑释亦引通说
  按辅氏以作为为忘以忘为害考证以屈曲愧怍为害通以忘为害以正忘助为义袭皆非经旨盖屈曲是不直愧怍是非义以为忘则可以为害则不可辅氏所谓作为却是害而又不可言忘通以忘为害亦犹考证与辅氏之病皆不可不察辅氏是偶欠思耳考证与通则皆因蹈袭双峰义袭为助长之意遂并以忘为义袭与害则又病中之病也何则忘只是忘其所有事是以为无益而舍之者此则全然无所事事了岂义袭之谓况孟子自谓助长以为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分明谓忘但无益未至于害助长则又有所害矣今并以忘为害可乎
  诐淫邪遁 通谓集注释我知言曰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盖上文汎指天下之言故兼是非得失知之此则似指告子之言故専于失者而知之也 集成蔡氏谓知言则善恶邪正皆当知之此独知其失者何也盖孟子时杨墨之言盈天下正人心辟邪说莫此为急故也 辑释亦引此二说
  按语录论此有曰天下之理不过是与非而已既知得个非便知个是矣详味此言则通与蔡说皆未必然且如圣贤论恕每从反处说论四端亦皆就心所咈处说皆此意耳亦皆意其何所为而言之可乎况平正通达之言出于本心之义理义理则其致一也故易见诐淫邪遁之言由于心之有所蔽心之蔽固非一端气禀物欲学术习俗皆所蔽之由也欲因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岂不难哉然则既能知其非之难知者又岂有不能知其是而易知者乎通者但因集注末引告子为证故如此意之耳殊不知集注但推告子自不免于如此者以见其不能知言之意耳何尝谓孟子所言専指之哉蔡说虽若可通然不若语录所改之广恐亦非孟子本意当更详之通与蔡说所指不同而辑释皆引之不知当以何者为定耶
  通谓此章前则深斥告子辟异端也后则推尊孔子承圣道也
  直指告子为异端充类至义之尽也但此章本因论不动心而及告子至章末又因公孙丑再问而及孔子皆是议论节次所及如此若以为辟异端承圣贤之证恐求之太深非孟子意乎
  污不至阿其所好集注污下也假使污下必不阿其所好而空誉之 辑讲污字属上句属下句皆无意义恐决字之误 考证以文势言污字当是决字之误孟子既曰智足以知圣人又曰污不至阿其所好词气之间扬而若抑抑而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皆所以极明其言之可信盖世间自有明足以知人而不能无所阿私者则其言犹未可信也故必如集注假使污下之说然后下句足以备上句未尽之意意味深长双峰反以为无意义何耶若以为决文意固直政恐智者之未可必其无私也考证又剿之以为己说陋矣
  饶氏谓宰我谓观夫子贤于尧舜不知他所观在何处不可晓看来程子不甚取宰我之言所以将事功来说集注引此说似是朱子微意
  详孟子首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之言称赞三子以发其端然后引其言如此使宰我之言未尽善则孟子为失言矣程朱亦但释其贤于尧舜者之所在不知双峰如何见得不取与微意之端的况朱子中庸序又自用其语意乎双峰此疑恐未必然
  出类拔萃 丛说类指众人萃亦指众人类众圣人也拔萃孔子也
  按上二类也之类谓麒麟与走兽同为毛虫之类凤凰泰山河海亦然犹圣人与人同为人之类也出类拔萃谓麒麟凤凰泰山河海圣人独于同类之中出类拔萃也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是又言自古以来未有出类拔萃如孔子之尤盛者也丛说所言不晓所谓
  尊贤使能章 丛说㕓无夫里之布之㕓民居也周礼所谓上地夫一㕓百亩五亩之宅是也载师宅不毛者有里布宅即五亩之宅布即泉也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疏云二十五家之布税也又曰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注云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亩之税家税使出士徒车辇给徭役按载师之法是宅不毛无职事两事之罚今孟子乃曰无夫里之布则是居㕓者使出二十五家之泉而又出百亩之税也集注言一家力役之征是因所引夫家之文而并释之恐于夫里之布无所当愚详天下之民愿为之氓是境内田间之民皆使之出是两等之赋只是一家田税之外多出里布耳与上文市㕓之㕓不相关盖上既曰市㕓而不征是居市者已征之孟子固以为过矣而又出此两等不亦太繁重乎而集注上㕓字既释为市宅于下㕓字乃曰市宅之民已赋其㕓又合出此夫里之布二㕓字合而为一是不敢必知其果如此也
  按此与集注微异姑备一说以俟知者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怵惕恻隐集注恻伤之切隐痛之深 考证因上文怵惕恻隐以为训怵惕是惊动则恻隐作痛伤若以下文四端例之皆是两面独恻隐是伤痛一面但稍有浅深耳按仁贯四性则恻隐贯四端但曰伤痛不见贯四端意四端皆从动处发恻隐之心兼怵惕言则怵惕为惊动但举恻隐言则恻为动隐为痛恻者感于外而动于中隐者痛于中而发于外恻则専言之仁之端隐则偏言之仁之端也
  按恻隐二字欲贯四端得考证如此发明尽佳但朱子尝言四端八个字每字是一意然则集注训恻为伤训隐为痛不应只说得一面而已意者伤有伤于人痛有痛于己意思观礼记知死者伤之伤分明有哀悼其人之意若痛则因伤后而隐痛于心无可疑者当更思之
  集注愚按四端之信犹五行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専气 饶氏曰谓之有亦得谓之无亦得以四方言之土固无定位以五方言之则中央属土故河图以五居中为土亦有定位也云云不可専执一说 通谓饶氏之说云云愚见朱子之说是就五方看方看得试以河图看之五土居中似有定位然三八木位乎东不可以西一六水位乎北不可以南如中间五点则自具五方而于东西南北无所不该似有定位也 辑释亦引通说按通之辩饶说如此亦不可谓之无见矣窃意五方之说犹有可疑盖中可指外为方外不可指中为方故方之为义可以四言不可以五言也夫方之形体必方正而后可分如方田方千里方百里皆是从四外而度之地方则径一围四亦是此意若以五分之则参差不正而不可以言方矣或疑此所谓方乃方向之方方千里之类似是端方方正之方混而无别奈何是不然所谓方千里者岂端正千里之谓正以方向言之方必有四随其所向各一千里合而度之则其形体自端正耳是故自中央而视四外则东一方也西又一方也南一方也北又一方也方向既定界而别之非东即西非南即北虽中央为四方之交亦皆惟其方之所近而各有所属无不东不西之处也自四外而视中央则东之所极即属于西南之所极即属于北中特因四方交会之所极而得名固亦不能自有所分而与四方并立为一方也然则中央之五亦但只在四方之中位乎东西南北之交而初无一定之位也又何可以五方言哉彼其以三方五方八方十方为说者则其方但为方所之方而非方向之方也未知然否
  伯夷非君不事章 辑讲才偏便非圣人中正之道其流必皆有弊故君子不由
  按集注亦有既有所偏则不能无弊之言不知与双峰其流必皆有弊之意同欤曰不同集注之所谓弊弊在二子之身双峰之所谓流弊弊在学二子而不成者然则孰为正曰当以集注之说为正曰何以知其然耶曰以朱子平日议论而知之也朱子之言有曰夷惠隘不恭不必言效而不至者其弊乃如此只二子所为已有弊矣非集注之所谓弊弊在二子之身乎又曰诸先生恐伤触二子所以说流弊今以圣人观二子则二子多有欠缺处才有欠缺处便有弊所以孟子直说他隘与不恭不曾说末流如此也非双峰之所谓流弊弊在学二子而未至者乎合而观之则集注之说为正可见矣惜乎通者独取饶说而于语录此等议论皆莫之取使读者无所取正也
  公孙丑下
  首章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集注言四面攻围旷日持久必有值天时之善者按俞夀翁周官复古有曰周礼有两环人亦离而二之者也司马之环人掌致师释者曰环犹却也司寇之环人掌送迎邦国之通宾客释者曰环犹围也环一也而彼此异议何也在司马者有师旅之事则附以却之名在司寇者有令环之之语则因之以围之之说皆惑也按春官簭人九曰巫环巫簭音也以簭环知吉凶也孟子曰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环居九筮之一盖筮之名也故曰辩九簭之名释九簭者曰簭环簭致师也此盖本司马之环人而言不然也环自筮名之一耳故孟子曰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今释孟子者未得其说则曰围而攻之夫围而攻之遽曰得天时绝无意义盖环者筮而用之军师之名也环而攻之者筮而行也攻之则筮吉故曰必有得天时者矣故环人掌致师致师者贾勇而致敌非得吉卜不可也曰察军慝环四方之故释者曰却其以事谋来侵伐者若如注释即环四方之故一句绝不可解盖筮其故云尔至于司寇之环人曰云云舍则授馆令聚𢷌有任器则令环之古者邦国之宾客盖有叵测者楚人之衷甲荀息之假道若此类非细故也使不占其吉凶而为之备则非古人备不虞之意故聚𢷌令环皆以警备之也然则其于司马环人之职非有异矣盖司马之环人至降围邑而止未成章也以司寇之环人足之章始成若以环为郤曰郤四方之故可乎以环为围曰宾客有任器则令围之可乎宾客未有他也而遽围之亦非待宾之礼矣夀翁此言非为孟子环字设也但以环为筮似于文义为顺不知识者以为然否夀翁名庭椿朱子同时人朱子尝复其书深称其复古编之考索已当故录于此云
  馈金章 考证按前篇注二十两为镒则一镒已是一斤四两但古今称轻重不同且以汉称较之汉一斤当今四两三钱重强 丛说礼注及赵岐皆曰镒二十两国语二十四两为镒字书曰镒溢同数登于十则满又益倍之为溢则二十两为有义
  按如考证说则是古今两有轻重一斤虽皆十六两然亦因两而有轻重矣又先儒皆因国语而疑集注今得丛说如此考究则集注可无疑矣
  孟子之平陆章 考证集注士战士去之杀之也此依古注按持㦸止是阶前庭下执㦸之人庶人在官者去之止是废弃之
  按集注所以释士为战士者以有失伍字在下文耳伍须作行列说方顺不知庭下执㦸之人亦可言伍否既是战士失伍则去之是杀之无疑若庭下执㦸之人亦可言伍则去之如考证之说可也当更详之
  谓蚔蛙曰章集注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宽裕如此 辑讲或疑孔子不脱冕而行与孟子之说不同饶氏曰正是一般盖孔子有去志久矣但去得不恁地逼迫后来膰肉不至方不脱冕而行于卫亦然 辑释诸编皆引之
  孔子于鲁为司寇摄相事却正是有官守者与孟子位宾师不受禄者不同孔子久有去志犹待膰肉不至而后行者非进退有馀裕也盖仕于父母之邦若以受女乐而去则是显其君相之恶无忠厚之意矣故膰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引以证孟子之事恐未的当若卫事则庶乎近之
  自齐葬鲁章得之为有财 考证当于为字作读谓礼制所得为也集注为作而恐不必改夫礼制所得为者如棺椁衣衾之美也所不得为者如棺椁重数之类此不可逾越而为之者也
  按集注改为作而亦在疑似之间考证之说未为全背但之为二字终觉牵强除非挑转作为之乃可耳不知如何
  沈同私问章集注杨氏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齐王能诛其君吊其民何不可之有乃杀其父兄虏其子弟而后燕人畔之乃以是归咎孟子之言则误矣饶氏曰惟天吏可以伐有罪之国诸侯如何擅相征伐沈同但知其人之可伐而不知己之不可伐人 通谓燕虽有可伐之罪齐则非伐罪之君
  集注之说活饶氏与通之说则死而不活使齐王能诛其君吊其民有以慰燕民之望而服诸侯之心如此则即天吏之所为耳故曰何不可之有今曰诸侯如何擅相征伐曰齐非伐罪之君则汤武何尝不是诸侯孟子又何尝不以汤武之事望齐王顾齐王所为如何耳岂可以无道必之哉语录或问之意皆与集注相发不可不察
  燕人畔章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 辑讲看来当成王疑周公之时虽二公在成王之侧也不敢措一辞止候机会之来直因天大雨雷电以风后方引成王去启金縢之书
  二公候机会引王启金縢之说甚不正大当考之书
  去齐宿于昼章 辑释士毅按孟子之于齐齐王既不能如缪公之待子思固无以安孟子矣次焉而齐之群臣又无贤者为之维持调䕶孟子亦岂能安其身哉云云
  孟子既言缪公待子思之事又言泄柳申详自处之事姑以二事并言以见贤者去就之义有此二等之不同耳至于所以自处则惟在于子思一事若泄柳申详则因带言之非欲以其事自处也观其言曰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然则缪公以待泄柳申详者待子思不能安子思矣孟子平日自知之明自任之重为何如齐王若以缪公待泄柳申详者待之其不能安孟子明矣况其下文有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之言可证乎辑释次焉以下议论恐未为知孟子者当删
  充虞路问章 丛说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几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孟子则不待文王而兴者也王者兴而有名世者是犹有待于文王者也孟子虽无王者兴茍有尊德乐道者则孟子亦能兴之也按彼章集注以兴为感动奋发之意则兴如诗可以兴之兴乃是兴起为善之心也丛说如此说则兴如其言足以兴之兴乃是兴起在位也况王者兴必有名世孟子时无王者兴故孟子不得名世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其意盖曰当今之世但未有王者兴耳如有王者兴则名世之任舍我其谁当之丛说云茍有尊德乐道者则孟子必能兴之窃意尊德乐道非王者不能惟孟子时无王者兴故无能尊德乐道者耳论语有美玉章饶氏亦如此说愚尝辨之可与此参看
  仕而不受禄章 发明曰不受卿禄此孟子最高处其超然不屈进退馀裕本全在此一受其禄则为禄所縻是为禄而仕耳云云吾意战国之世高节如许惟孟子一人而已庶㡬焉者其鲁仲连乎
  中庸以爵禄可辞与中庸不可能为二事孟子不受齐禄是权其不当受而不受是义是中庸若但欲以此为高使齐王不得縻之而不受则是计较自私而不足以语孟子矣以是而称鲁连可也鲁连却止是爵禄可辞而未必合乎中庸者孟子所为岂鲁连所可同日语哉
  滕文公上
  首章道性善言必称尧舜集注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汩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 通谓人不能皆尧舜者气质之拘物欲之蔽也集注言物欲不言气质盖以孟子不曾说到气质之性故但据孟子意言之 辑释亦引通说
  物欲气质不同似矣但集注言私欲而不言物欲柰何意者私欲物欲又自不同不可不察盖私即发于形气之私欲即感物而动之欲私之源从气上来欲之流从物上去此二字虽不指气与物说而气与物所以拘蔽乎我者此其机也集注一字不可轻改如此通者只因改私为物便一向牵合孟子不说气质上去可谓因误致误良可为读书不仔细者之戒
  夫道一而已矣集注时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圣贤为不可企及云云故但告之如此以明古今圣愚本同一性前言已尽无复有他说也 通谓按饶氏谓道一而已矣与性一而已矣不同性以所禀言道以所由言集注此处说得性字稍重愚见集注岂不能曰同一道而必曰同一性者盖推本而言欲自上文说来性外无道同此性即同此道又何疑也乎
  按通所以辩饶氏之说是矣但饶氏自上节说性善尧舜处已与集注不同此节又是承上节所说之意而言耳其于上节则曰孟子之意不在性善只在称尧舜欲世子凡事学尧舜又恐其以尧舜为难及所以先道个性善惟其上节如此说故于此节则曰世子再见孟子已信孟子性善之说了但疑尧舜非人所及孟子说道一而已矣是就尧舜上说不是就性上说云云如通所述窃意性善是古今智愚之所同然者尧舜之所以为尧舜者以其能尽此性而已后人之所以皆可为尧舜者以其同具此性而已同具此性而不能皆尧舜者以其不知性之本善遂谓圣人不可㡬及是以终不能自拔耳故孟子每毎发明性之本善者以示人七篇之中历历可考不独告世子为然第以道学不明人皆不知性之本善观于当时告子公都子所问难及后来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论可见故孟子必称尧舜以实之耳集注谓其知仁义不假外求此说道性善一句圣人可学而至此说称尧舜一句可谓道理事实两无所遗不知双峰何为疑之耶况谓意不在性善只在尧舜则是泛泛言性之善而不力乃遽以尧舜之事责望于人安得不启人之疑若谓恐人以尧舜为难及所以道个性善然则何不先使之学尧舜然后发明性善者以晓之乎今经文先说性善乃及尧舜而双峰乃如此说孰若集注顺文解义之为胜乎如此则集注此节之说自无可疑通者之辨无以加矣饶氏又谓当以孟子所举成覸颜子公明仪之说推之可知其意愚亦谓当以孟子所举此三事推之可见集注之意已无可议盖道一而已矣便是上节道性善之意所举三事便是上节称尧舜以实之之意耳尚何疑乎
  公明仪 考证仪与孟子年辈相及
  观于孟子言羿有罪而仪以为宜若无罪是相应荅之辞可见
  齐疏之服 考证按礼为父斩衰为母齐衰至若疏衰则又次于此今滕定公薨文公当为斩衰而云齐衰似可疑岂古者天子诸侯斩衰之布止用疏布为之欤又按鲁穆公卒使人问于曾子对曰申也闻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齐斩之情𫗴粥之食自天子达此数句与此正同盖古语传诵之讹孟子引之尔当作齐斩之服恐孟子非不能察古语之讹而引之者此处但当阙疑若信己之耳目而反疑圣贤之不察则近于僣诞矣
  问为国章 辑讲语录中说孟子误引诗来证周家用助法按语录但冇云云这是不曾识周礼只用诗意带将去之言未见有如饶氏所举者朱子之意只把彻做法了孟子之意不然彻则无分公私但周人是因助之田而行彻之法然周虽用彻法有用助处毕竟优于乡遂
  饶氏之意岂不曰彻不过因贡助之法而用之于乡遂都鄙而已彻固自无法也然夏之贡商之助以五十七十亩为限未尝有百亩之制也贡助固是夏商之法贡助皆以百亩为限非周之彻法乎夏用贡而不用助商用助而不用贡并用贡助而变易其制又非周之彻法乎至曰但周人是因助之田而行彻之法则非也七十百亩之法既异则井之大小广狭固不同矣又如何因其田而行彻法之得此又不通之论也
  或问三代授田之多少不同何也朱子曰张子尝言之矣陈氏徐氏亦有说焉然皆若有可疑者云云陈氏曰夏时洪水方平可耕之地少至商而寖广周而大备也徐氏曰古者民约故田少而用足后世弥文而用广故授田之际随时而加焉 饶氏谓夏尚忠所以民只用得五十亩周家礼文烦用度广须是百亩
  田不过是出粟米粟米不过以供日食夏时虽地少民约而尚忠如何使民食只半于后世后世虽地广弥文而用度多又如何民顿能倍食于古毕竟如诸家之说非古者民伤于饥则后世之民失于饱矣朱子以为皆若有可疑固谓田间疆理都合更改恐无此理恐愚见亦是可疑之一端忠与文约与广可以论其他财用非所以言粟米也意者田制既亡则易代更张难定语录之疑信矣朱子谓孟子只是传闻如此恐难尽信然则读者政不必求其说之必通也
  饶氏谓云云乡遂用贡法都鄙用助法三代所都之地不同则乡遂都鄙亦恐卒难做过至于沟洫涂畛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
  此说自与朱子合但语焉不详乃若三代皆通行贡助二法于都鄙乡遂者岂记录之失其意耶当更详之
  章末集注引吕氏所论子张子之意 发明曰未易言也废之数千载而欲复之于一旦难哉难哉
  张子之意吕氏言之朱子引之固非无用之虚言也而发明不以为然何也愚则以为复数千载已废之法惟张朱得时行道乃可耳固非望如发明者之能行也发明柰何以已之不能度张朱之言为虚言乎晨门谓孔子为知其不可而为之发明于张朱之学亦然
  许行章集注史迁所谓农家者流也 考证太史公六家指要无农家至班固艺文志分九流始有农家者流此集注未及改
  理或有之
  闻君行圣人之政 丛说许行言仁政是孟子所言井地之法陈相言圣人之政是许行言神农之法许行来文公不斥绝之而与之处故陈相谓已行其法
  按许行始至自谓孟子井田之法为仁政则虽有阴欲沮坏之意固未敢公然言于文公之前也近悦远来理宜纳受文公亦岂得不与之处而斥之乎曰与之处不过如其所言使得受一㕓而为氓耳非文公身自与之游处也丛说遂以与之处为行其言过矣观陈相见孟子言滕君厉民自养未得为贤可见文公未尝用许行之言而沮井田之法矣况陈相先见文公便言闻君行圣人之政则圣人之政便是指井田之法无疑后见许行乃大悦而学之则相未见行之前固不当称许行之言为圣人之政也意者许行阴欲沮坏孟子之法而未敢发且令陈相以己意宣于孟子之前以讽之若孟子论屈则彼必肆行无忌惮矣观孟子终篇只破行相并不略见滕君为其惑之意则可见矣
  滕文公下
  首章 通引屯六二女子贞不字与蒙六三勿用取女证不枉己之意且曰六二称女子六三称女不称子一字去取之间严矣哉
  通引此二爻为证似矣但以称子不称子为分别则程朱未尝有此意假如所言则咸之取女吉家人之利女贞渐之女归吉皆不称子岂亦以其不能自重而去之耶
  景春曰章丈夫之冠 考证冠恐当作娶字与下嫁字对按仪礼士昏礼父醮子而命之曰往迎尔相若冠则宾醮而命之字父不亲命也
  按孟子父命下无辞冠是成人之道命冠虽出于宾而择宾实由于父轻改经文以就己说则亦何所不至哉上篇欲改齐疏为齐斩亦此意
  宋小国也章今将行仁政 辑讲滕方行王政齐楚便去迫他然孟子但告之曰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宋则未行王政故言不行王政云尔茍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滕则已行故孟子勉之为善然孟子尤拳拳于齐毕竟齐有其土又有其民双峰此言不为无理但语焉不详使孟子齐楚虽大何畏焉与君如彼何哉二语若相反者至曰滕则已行故但告以君如彼何哉云云宋则未行故言不行王政云尔云云则似已行者则不敢过许之未行者则大言以许之者如此则孟子之意不几于诬乎盖宋虽小国然犹地方数百里与齐楚魏为敌国与滕之将五十里间于齐楚者事势不同滕则削弱已甚故虽已行王政亦不可以王业期之则但勉之为善而已宋虽未行王政然或茍能行之则可变弱为强因此而为政于天下可也至若尤拳拳于齐者一则以其国之大二则因齐王之有意于孟子而又可以为善于宋则仅如此言者一则以其国之小而反以攻伐为王政二则宋实未尝用孟子孟子特自与其徒议论之耳况与戴盈之戴不胜之流言之亦未尝以宋为不可为特较之于齐则势有小大故为之有难易耳未可遽与滕例论也
  有攸不为臣集注谓助纣为恶而不为周臣者 发明采张氏曰文武于商为西伯有攸不为臣不臣于商以纣之命征之也
  有攸不为臣如张说固亦可通但此句之下即与东征取残之意相接正是伐纣之事则张说又不可通宜集注不从之也况惟臣附周与君子小人以类相迎之意又皆与上句照应然则集注何可疑之有发明何必引张以眩学者
  戴盈之章 发明请轻之如减日攘为月攘不知其非义不智也知其非义而不速改不勇也不智之罪小不勇之罪大 辑释亦引之
  按请轻之请损之皆便是已知而不速改者耳无不知与知之分发明不智之说无著落处不可晓
  好辩章 禹掘地集注掘去壅塞 考证然亦有掘平地处如兖州平土当河转之冲故酾为漯水疏为九河震泽三江亦然其馀亦多是开凿崕㟁壅塞尔
  窃意漯水九河震泽三江亦须元有故道禹但因而疏浚之耳未必皆是禹就平地所掘成也纵有援据恐亦不可尽信以理推之可也
  知我罪我集注胡氏曰云云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不得肆则戚矣 发明罪孔子者只当至权字而止而加一也字使乱至戚矣十五字合删此乃春秋之功以之言罪侵过分剂矣 辑释亦引此说
  罪孔子者即是乱贼既戚而以无位托权为孔子之罪耳若删此十五字则罪孔子者使谁当之集注于知孔子者之下云为天下后世虑至深远也于罪孔子者之下如此说便见天下后世同以孔子为功乱臣贼子独以孔子为罪知孔子者公论也罪孔子者私言也集注一字不可轻改乃欲删其十五字发明僣诞之罪大矣 辑释阿其所好而引之不足责也





  四书管窥卷四
<经部,四书类,四书管窥>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五
  元 史伯璿 撰
  孟子
  离娄上
  首章先王之道仁政 饶氏仁政第一是封建云云或问孟子不十分说封建何耶曰当时大并小强并弱封建虽坏其迹尚存兼之封建王者之事孟子当时只为诸侯言之所以不及此
  封建井田至战国时其制同于废坏谓封建其迹尚存故不言非也曰封建王者事为诸侯言所以不及此为近之但欠发明耳盖井田封建均之为王者事但井田虽一国亦可行封建非兼制天下不可举孟子惟以井田学校告时君者是先其所可行者也若封建则必矣天下定于一之后乃可得而班爵分土耳若目下并与井田一齐告之则九服之内方为七雄所分据王政始行孰肯敛手听一国宰制分割齐梁虽地大民众亦不过仅足为郊畿而已国内亦无可以分封也既未可行而先告之则时君将并与井田学校之可行者皆一切视为迂阔而莫之肯信矣岂告人之序哉
  规矩方圆之至章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集注幽暗厉虐皆恶谥也茍得其实则虽孝子慈孙爱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废公义而改之也 饶氏谓改是要改其恶古人谥法最公后世亡国之君亦得美谥
  改如何是改其恶经之上文有名之曰三字则下文不能改正是不能改其恶名耳况集注所谓不得废公义而改之者正谓恶谥既得其实即是公义所在公义则不可废故孝子慈孙爱祖考之情不得遂是以不能改也饶氏要改其恶四字正是不以集注之说为是观其下文古人谥法最公以下三句其意盖谓古人谥法最公则谥不可改所以子孙爱其祖考欲追改其恶则无及其集成与通引其说皆作改其恶惟发明引饶说以为改其恶谥岂亦知其不通故如此改之耶盖发明于凡例中尝以纂节润色三陈胡辅之说自任则此处谥字是其所增无疑兼之又于皆得美谥之下亦添公义废矣四字与诸本不同又可见矣辑释依发明所改而引之要之皆非辑讲之旧矣不可不改
  三代之得天下章不保四体 饶氏谓四海依旧在云云四体依旧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非无了此物他依旧在只是不是我个了
  四体依旧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此句不可晓纵在亦不过一枯骸耳非如四海宗庙社稷之真依旧在而但为他人所有之比也
  为政不难章集注得罪谓身不正而取怨怒也 饶氏谓云云孔子堕三都便得罪于三家了云云岂可只要不得罪于巨室孟子之言亦是一说耳
  罪是恶逆悖理之名不是咈人私意之谓若巨室强僣而我治之却是巨室得罪于我至于我治之不得其宜与当治而不治此则我之罪也岂可谓才治之便是得罪于彼耶双峰谓孟子之言亦是一说耳愚谓孟子此说之外他无所谓得罪之说若以治之为得罪则非所谓罪矣
  通谓三代以前上有德教下无巨室此曰得罪于巨室者为战国时言也 辑释亦引此说
  集注以巨室为世臣大家三代以前何尝无世臣大家也耶
  小德役大德章斯二者天也集注天者理势之当然也饶氏谓集注将理势二字来说小德大德小贤大贤
  以理言小大强弱以势言 辑释亦引之
  按语录问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亦曰天何也朱子曰到那时不得不然亦是理当如此然则小德大德小贤大贤固以理言有是理则有是势小大强弱固以势言有是势必有是理盖若専言势则不得谓之天矣辅氏谓有道则以德为大小无道则以力为强弱二者皆理势之当然也斯言尽之矣
  齐景公曰 发明采汪氏齐景畏天者也畏天者保其国 辑释亦引之
  按畏天者须如太王句践方可以当之观于彼章或问云云然必自强于政治期于有以自立如獯鬻与吴之方强太王句践外卑躬以事之内则治其国家和其人民终焉或兴王业或刷其耻此智之明也使惟敌人之畏而终不能自强是无耻而茍安也又何取于智哉详此则景公之巽言横涕正是或问所谓不能自强无耻茍安者尔畏天者制节谨度不敢纵逸使景公能尽此八字则命自我作虽复桓公九合一匡之业可也何慊于己何畏于吴而出涕女之耶然则景公非畏天者特畏吴者耳汪氏以畏天许之过矣
  居下位不获上章 饶氏谓中庸自天下之达道五以下恐只是子思之言子思向来只为学者说所以说居下位起若孔子告哀公则未必说居下位及取友等事通与辑释亦引此说
  朱子以家语为证且有见于此章终十二章之意彼岂不知家语之不足言而引之耶又岂自无所见而但据家语以为说乎双峰力诋家语之不足信遂分天下之达道五以下自为一章且谓哀公问政章至至诚无息章皆论诚殊不思既以不可不知天以上自为一章则知天以上何尝指出诚之一字直至达道达德九经处方再言所以行之者一犹是引而不发直至章末方露出一诚字今曰自哀公问政章以后皆言诚则其说自有所不通矣通者于中庸取其六节之分既不审矣而又取此说于此可谓误矣其曰告君未必说居下位及取友等事似矣但章首言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为人君者若不知士之实行如此则珉中玉表阿顺逢迎者皆得以售其奸矣何由得人以为政乎然则此虽学者之事为人上而以取人为职者亦所当知也虽夫子告哀公而及此亦何不可之有
  集注此章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思诚之本饶氏谓集注明善又为思诚之本似明善之外又有
  个思诚恐非本文之意盖明善便是思诚 通谓余观集注无可疑者所谓思诚为修身之本是修身以知行为先明善又为思诚之本是知行之中又当以知为先也 辑释亦引此说
  中庸以诚之者对诚者言孟子以思诚者对诚者言思诚与诚之者立言既异则诚之者固兼知行而言遂以思诚与之同义恐不得孟子本意愚往年因双峰此说亦以己意辨之后来四书通板行正与契合甚以自信近因温理四书再考集注语录之意乃疑前辩之未当岂双峰所疑却是孟子朱子本意耶谨按语录有曰明善自是明善思诚自是思诚明善是格物致知思诚是毋自欺谨独明善固所以思诚而思诚上面更有工夫在此言正是荅学者思诚莫须明善否之问似与集注语脉相类又按论语九思章集注引谢氏之言曰未至于从容中道无时而不自省察也虽有不存焉者寡矣此之谓思诚此意又与语录思诚是毋自欺谨独之言相合岂朱子直以思诚为省察之事故如此说耶通所谓知行之中又当以知为先者似矣所谓修身以知行为先者则未顺盖修身即事行之事先则对后而言曰修身以知行为先则修身又在知行之后是知行之后更有修身之工夫耶殊不可晓当更详之
  集注游氏之说 发明四者孟子言本有次序今总说其效见则皆见不假言次序此章之末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至诚即诚身到极处动即顺亲信友得君得民是也可不必言次也
  发明此说是矣但孟子是逆推其序游氏亦暗顺言其序孟子自末而本游氏自本而末于总说之中有循序者寓亦所当知也
  求为季氏宰章连诸侯集注连结诸侯如苏秦张仪之类 考证按战国游士合从连衡司马公曰合从者六国之利也孟子尝言交邻国之道则合从未必不然但连衡事秦不可为国故孟子定连诸侯者之罪集注并及苏秦尔岂以苏秦初亦说秦惠王以连诸侯之䇿不用而后说六国以从所以举仪秦并言欤
  窃以连合本是虚字从衡乃是实事孟子言连诸侯则连犹合也未必以连为连衡合从虽是六国之利然未必合乎孟子交邻国之道果如所言则连衡亦是以小事大孟子又何为不取之乎孟子平日绝口不言利观其辟宋牼以利说罢兵之言可见从人所以说六国者何往非利谓孟子犹有取焉吾不信也若孟子交邻国之道则无往而非仁义矣从人轨辙亦在连诸侯之列服刑尚何疑乎
  事孰为大章 丛说事亲守身虽对说而守身又为事亲之本下文曾子只是事亲之凖则意谓事亲固当如此然有曾子之守身则可尔 通此章上并言事亲守身下只言养亲守身亦是养志之大者 发明此章前以守身为事亲之本所以论其理及后实之以事则惟举曾子之事亲而守身不及焉然观曾子养志如此惟恐一毫咈亲之志欲人子不失其身尤父志之大者其能谨守此身以承亲志不言可知矣南轩谓曾子能尽守身事亲之道故举其养志之事者最为得其旨辑释亦引发明之说
  窃意此章专为事亲而言上节虽以事亲守身对言正意只在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四句上是上节言事亲者当以守身为本也下节引曾子养亲一事是言事亲者当以养志为要也故又结之曰事亲若曾子者可也但言事亲不言守身可见此章専为事亲而言矣丛说发明皆言守身为事亲之本似得其旨惜乎又于下节曾子养志处皆欲说作守身之意则非本章之旨矣发明与通推言守身亦是养志之大丛说又说事亲固当如此然有曾子之守身则可尔者不为不新但恐皆非孟子之意政不必如此推也
  通又谓此章首以事亲与守身对说末独举曾子之事亲而言者前已言曾子之守故也
  不知所谓前已言曾子之守此守字何所指也若以上节守身之守即为曾子之守则上节不过是泛言事亲当以守身为本下节却引曾子事以证事亲之意耳然曾子事亲之事亦非一端酒肉养志特举其一节以示人初非谓此章専为曾子而发曾子只有此事可举也若以前篇曾子守约为曾子之守此则不可强合要亦不足深论也
  曾子养志集注曾子则能承顺父母之志而不忍伤之也 饶氏谓曾晳不私其口体之奉常有及物之心冠童舞咏有老安少怀气象曾晳有这意曾子便能承顺他 辑释亦引饶说
  双峰此论固新恐亦求之太深窃意孟子此言不过如横渠所谓若亲之故旧所喜当极力招致宾客之奉当极力营办务以悦亲为事者政不必求曾晳之志何如也
  乐正子从子敖章 饶氏曰乐正是乐官之长子孙遂以为姓如司马亦是因官以为姓
  乐正司马皆是以官为氏者非姓也姓与氏不同
  乐正子见孟子云云集注王驩孟子所不与言者则其人可知矣乐正子乃从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早见长者则其罪又有甚焉故孟子姑以此责之 通谓自常情观之失身之罪大于不早见长者集注以为不早见长者之罪又甚于失身辞严义正凡从学者当知之
  观集注于失身则曰其罪大矣于不早见长者则曰又不早见长者则其罪又有甚焉者两言又之一字其意盖曰失身之罪既大而又不早见长者故其罪既大而又有甚焉者耳非谓不早见长者之罪又甚于失身之罪也故其下文姑以此责之之言继之姑之一字可见集注之意况于下章又曰此乃正其罪而切责之此所谓姑彼所谓正轻重之意见矣通又曰凡从学者当知之则其所主狭陋而非谈经之体矣
  子之从于子敖章 饶氏谓乐正子依王驩来欲省饭食之费尔乐正子将作无𦂳要事看了殊不知才一失身便是失其亲将来王驩或引荐之则那时去就愈难区处孟子所以切责之 通谓论语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乐正子才从子敖来便是所依者失其所可亲矣他日如何宗而主之此是乐正子不能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处孟子安得不正其罪而切责之饶说发明辑释皆引之
  乐正子只从子敖便是失身于小人便是有罪故孟子深责之至于不可宗又是将来事若孟子只虑其将来如此而责之则是目下失身之罪反为缓矣双峰推而言之犹未甚害通又蹈袭而力主之则似乎目下失身之罪又未足为大者岂孟子之意哉通毎因他人之说又为敷演一畨以为己说殊无意味而反失其旨皆此类也
  不孝有三章集注赵氏曰于礼有不孝者三事云云饶氏谓赵氏以意度说自好所以朱子不破其说 通与辑释皆引饶说
  按辅氏云此必见于古传记赵氏时其书尚存故引之今则不复存矣此说得之况赵氏明说于礼有此三事必有所据双峰乃谓其意度说何耶惟双峰専以意度古人故于史记家语等书朱子所引用者一切皆以意度而不之信噫古书尚不足信双峰又足信乎通既引辅说又引饶说可谓主见不定发明则専取辅说善矣辑释乃从通而不从发明何耶
  仁之实事亲章集注有子以孝悌为为仁之本其意亦犹此 语录问有子以孝悌为行仁之本孟子以事亲从兄为仁义之实何也盖孔门论仁举体以该用即所谓専言之者也孟子言仁必以义配所谓偏言之者也集疏蔡说与语录同
  清所张先生尝谓余曰朱子于论语尝以孝悌为仁之本作偏言之仁说矣今又以彼为専言之仁朱子又以彼章对下章鲜矣仁为偏言専言之分则其为偏言无疑矣岂此处所言犹是未定之说耶意者彼章専以爱言以其理之一也此章分爱敬言以其分之殊也今观发明丛说亦如此分别读者考焉可也
  仁义之实集注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义主于敬敬莫先于从兄 饶氏谓仁义有以性言者有以德言者有以道言者此章尝作道说集注仁主于爱义主于敬八字恐非本文之意若曰仁之道主于爱义之道主于敬可也
  按双峰分别性德道所言不同且谓此章当作道说是矣但曰仁主于爱义主于敬八字非本文意则未必然也盖性也德也道也虽有三者之分然性故性也德即全得此性者也道即循此性而行者也舍性固无以为道又将何以为德故四书之言仁义虽或以德与道言然未有不本于性者也然则解释其义若不从性上说来则道与德皆无其本矣而可乎如此章言仁义之实曰仁曰义何尝不自性上说来至曰仁之实事亲义之实从兄然后乃见性之发于用者此则所谓道也朱子曰仁主于爱义主于敬却正是本文之意若必欲释为仁义之道则本文何不曰仁道之实义道之实耶以此见得方说仁义未见得是德是道直至说之实事亲从兄是也方见得是说仁义之道若于方说仁义二字便以道字搀说之则下文之实事亲从兄是也二句便说不去了便如天命之谓性性固専指理言然朱子释天命则未尝不兼理气言之若搀先于天命处専主理说则便有所偏矣善读者以类而推则朱饶之是非不难辨矣
  离娄下
  首章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集注得志行乎中国谓舜为天子文王为方伯得行其道于天下也若合符节言其同也 饶氏谓舜是东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皆得志于中国便如符节两处来相合一般集注解得志做得行其道说得道字太早得志是得遂其志留得个揆字在后面说揆正是说道 纂疏辅氏曰孟子末尝说著道字然曰行乎中国行便是道曰其揆一揆亦是道
  按孟子上言舜文地之相去既远世之相后又久可谓大段不同然得志行乎中国却恰好相似故以若合符节一句譬其得志行乎中国之同处饶氏必言其东西相合于中国似乎符节两处来相合然者则粗浅而无味矣其曰皆得志于中国又曰集注解得志做得行其道又曰得志是得遂其志皆掉了行字说故病集注道字说得太早殊不思集注是提得志行乎中国一句起释双峰乃谓集注释得志做得行其道可谓不尽乎人言之意矣况集注若不说行其道则行乎中国是行个甚么岂双峰之意但以自东西来中国行为得志耶此尤粗浅而无味者也辅氏之说甚善非双峰所及揆字之义后段详之
  其揆一也 饶氏谓其字指舜文而言揆便是符这一个揆是天与之此揆不是人做得集注言度之而道无不同又隔一皮了不曾解得其字揆度也与权度一般但揆义较重
  度有二音集注此二度字恐当从入声今人言自揆言揆诸心恐亦如此如双峰说则度字似当从去音者未知孰是至曰揆便是符是天与不是人做此则非愚所及皆阙之以俟知者
  君视臣如手足章集注潘兴嗣曰孟子告齐王之言犹孔子对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浑然也盖圣贤之别如此 通谓集注释对定公之语一谓二者各当自尽其道一谓君不患臣不忠而患无礼臣不患君无礼而患不忠一谓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夫子之言含此三意不露孟子则独得其末意尔 发明意亦与通相似辑释引之
  按圣贤之别先儒言之详矣通以孟子独得夫子所言末意者固是愚窃以为定公宣王为君之事势亦有不同使孔子而告宣王虽不至如孟子之有迹然亦未必无以警之孟子而告定公纵不能如夫子之浑然亦未必无以喻之盖定公鲁之人君而不専问使臣之道乃兼以臣事君者为问意者定公之时三桓擅命其所以事乎已者不忠甚矣定公此问其意固宜有在观于论语集疏王氏之言可以意会故夫子但告以各尽其道而已岂不以擅命之臣既未可以力服又莫可以义责则惟有尽其在我者以先之则庶乎其可耳宣王则制命在己与定公命在强臣者之事势不同矣孟子不待其问而自以此告之是必宣王遇臣礼薄有如集注所云者观其以为旧君有服而难孟子则其平日但知责臣忠己者又可见故孟子深言报施之道以救其失而警其心非泛然告时君之比也安得尽同于夫子告定公之言乎读者详焉可也
  君仁莫不仁章 通谓集注引张氏说盖谓上篇为正君而言故曰仁曰义又曰正此章为君而言故但曰仁义而正在其中
  窃意上章若只又曰君正莫不正亦与此章无异何处见得臣正君意惟上章前有格君心之非之言后有一正君而国定之语方见主于臣当正君之意尔此章但言仁义而正在其中固是但谓直戒人君故不言正则未必然也
  君子深造章 通谓深造之以道是工夫居安至逢原是自得后功效大要在勿忘勿助集注谓有所持循与潜心积虑是勿忘以俟夫默识心通与优柔厌饫是勿助
  按勿忘是不可忘其所有事勿助是不可有所作为以助气之长今集注欲其有所持循句上有君子务于深造而必以道者两句正是为欲进而不以道则无所持循者发若忘则并欲进之意亦忘之矣潜心积虑优柔厌饫八字是对下文急迫求之而言乃是欲进而不以道亦忘之谓也俟夫默识心通与优柔厌饫亦是论工夫当循循有序无凌节躐等之意与勿助亦不相似助则更不说工夫了通惟便以正助为义袭故如此见此意已于前章辨之此不再述
  博学详说章 辅氏曰博学详说则是深造之意也反说约则是自得之意也但上章以行言此章以知言知与行互相发也 丛说谓上章主于行而知在其中孟子意主于行者为尤重也程子则専主于知故在圈外按上章以道之道集注以为进为之法语录又曰道是造道之方法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次序即是造道之方法然则上章固兼知行而言此章则承其意専以知言之以见知之亦当如此尔辅说此章以知言是矣谓上章以行言则亦未尽当以丛说之言为断
  禹恶旨酒章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集注民已安矣而视之犹若有伤道已至矣而望之犹若未见饶氏谓平日视民便如我著刀伤相似望道或以为望治
  双峰如伤之说虽若深切但于文王民已治矣之意说不去此意正如伤居尔体痛在朕躬之言相类若说民有未安视之如我著刀伤却有意思民已安矣我何故自若刀伤如尔体无伤则朕躬何故自痛双峰本要说得深切而反无意味不若集注之自然也以望道为望治语录或问辨之详矣当考
  君子之泽章予私淑诸人也集注私犹窃也淑善也云云故我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 发明私窃以善其身解诸人字不顺不若云私窃其善于人文意方顺
  按集注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二句通解私淑诸人四字之意是先解诸人字却解私淑字取其易晓尔况曰以善其身方见所以用其善处发明谓其解诸人字不顺岂不思其上有闻孔子之道于人一句耶抑病其解得句法颠倒耶但发明所谓私窃其善于人而不见所以用其善处信乎造语之难如此
  天下言性章集注曰程子曰此章専为智而发 辑讲这一章本是说性不是说智若把做智说则首尾不类初说性中间又说智后又说故若曰说智则中间足矣又何必兼首尾说 发明毎读此章不能无疑于程氏之说得饶氏此说以读此章意豁然矣此章専言性极是 辑释备载饶说而不引发明此语但自谓今按饶说与朱子之意稍异亦宜知之
  按此章専为智发而先说性者盖性是统体智是一端先说故者以利为本以见发见自然者为性之正智亦性之一端而以凿见恶凿正与利相反岂性之正也哉若大智则自无穿凿而皆出于自然矣故下文又以坐致为说以深明自然之是穿凿之非程子之言无以加矣盖本欲言穿凿之非大智患人不以为然故先说性之自然发见者以明其理之所同乃言智之有独如此者不得为自然之势末又推极其不必穿凿自可以得其理者以晓之双峰谓若说智则中间足矣殊不思前既不明其理之所同末又不推其效之所极则小智之人何以自知穿凿为非理之正但因其故而求之可以得其理哉双峰能以性言程朱岂不能言其为说性耶是固未易以浅近知也发明信双峰深于信朱子其言正不足为轻重也辑释不引发明之说固不为无见矣然犹不忍弃双峰之说以为亦宜知之则虽有见而不甚明存之祇以惑人而已何补于经注之旨哉
  君子所以异于人章以仁存心以礼存心集注以仁礼存心言以是存于心而不忘也 饶氏谓孟子只言以仁存心以礼存心集注乃云以是存于心添个于字便与本文不同孟子之意是把仁礼来存我个心我之所主在于仁礼上我个心安顿在仁上即是居天下之广居我个心安顿在礼上即是立天下之正位
  按语录辩此已详如双峰说则两以字两存字皆下得不顺必须变其语句方得盖仁礼是性心是性之郛郭心能尽性性不知检心仁礼如何存得我个心双峰此说不可晓其以居广居立正位为说亦说以字不顺谓之附会可也
  发明引饶氏之说曰以是存于心添于字便可见孟子意是只把仁义来存于我心此心常在仁礼上无顷刻或离君子异于人以其能以仁礼存于心他人便不能以仁礼存于心我之心安顿在仁上即是居天下之广居安顿在礼上即是立天下之正位 辑释所引与发明同
  按饶氏又曰以仁存心以礼存心是此心常在仁礼上无顷刻之或离君子之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耳他人便不能以仁礼存心饶氏此一段说与前段说本皆是破集注不合添个于字之意非有所发明于集注也发明乃合其二段而一之又删润之以求合于集注之旨似矣但曰此心常在仁礼上与居广居立正位之证则又只是把心存在仁礼上与集注正背不可强合譬之二人在此心不相得乃强使之面目相向若相得者不知其情意气色终不可掩竟何益哉观发明眷眷于双峰如此于不可通者犹委曲与之周旋何哉愚谓其信朱子不如信饶氏于此可见四书中若此类者不一不可不考
  又何难焉集注言不足与之校也 问难字不训校字集注如何做校字觧饶氏曰患字接个难字说下文君子不患正是接于禽兽又何难焉
  如疑难之难亦是与人比校是非之意此承上文此亦妄人而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二句说下来则是以其横逆非人所为故不足与之校耳校字虽非难之正训然难亦校之意也盖不校则患无由生故自无一朝之患不然则妄人所为如禽兽伤人害物无所忌惮若但以为不足患而不见不校之意则是己非彼或以为不足患而与之校则小人之锋亦甚可畏政恐一朝之患有所不免矣古之人如东汉党锢诸贤与阉寺小人同世至与之校而流毒无穷皆起于禽兽其人而以为不足患之所见尔然则集注之意深矣张氏亦作患解 发明辑释引之
  通谓君子待人者恕责己者严恕则不校彼之为妄人严则惟恐己之为常人
  恕则推己之名以妄人与禽兽何异而不与校岂推己之谓乎通毎如此说恕大抵只是宽意耳
  王使人瞷夫子章 发明孟子本意因有以异于人乎之问而对之云我何以异于人哉虽尧舜亦与人同耳集注曰圣人亦人耳岂有异于人哉乃是谓尧舜岂异于人与孟子元文何以异于人哉所指不同矣
  孟子以与人同耳四字明其何以异于人哉之意故集注就以岂有异于人哉释与人同耳之意但言尧舜而不说孟子者见得尧舜尚与人同孟子无异于人不假言矣盖同即无异无异乃所以为同何所指不同之有
  齐人有一妻一妾章集注章首当有孟子曰字 考证王氏曰此与上储子章合是一章盖因储子有瞷夫子之问遂发瞷良人一段言求富贵利达者则诈伪欺人如墦间者君子言行如一何必窃视也恐正是一章非阙文也盖孟子别无瞷字独此处连有之
  王氏不过因二章皆有瞷字故推出此意耳但二章事与意皆不相著恐强合终是费力若以瞷之一字论之则瞷夫子是王欲窃视孟子之高处观果有异于人乎一句可见瞷良人是妻欲窃视其夫之短处观未尝有显者来一句可见此其不可强合一也以全章论之则前章之意已足后章初无发明尧舜与人同之意此其不可强合二也以孟子一书通例观之则一章首尾未尝有不相照应者如荅父不得而子之问末则曰是之谓父不得而子也荅割烹之问末则曰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如此之类不一此章之末以求富贵利达为言与上章即无相关处其不可强合三也况齐王但欲窃视孟子有过人处否初未尝疑孟子有求富贵利达之意而遽荅之如此岂非逆诈亿不信非圣贤之气象也耶岂可因一瞷字偶同而强说以合之哉
  万章上
  首章不若是恝至于我何哉 考证恝无情之貌我竭力耕田云云于我何哉此四句即是恝也盖长息之意正谓舜往于田竭力以供子职足矣而号泣于旻天于父母此意则吾不知盖谓何必如此号泣也孟子推公明高荅之之意则谓孝子之心不如此恝然曰我但竭力耕田供为子职而已矣至若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如哉盖自谓无罪而不复忧也此所谓恝他若孝子之心则不若是故下文推舜之为心云云此所以号泣怨慕也此段集注恐于辞意有所未察试以此思之非惟而已矣何哉文意不碍而前后章旨照应明白
  以小弁小人之诗章所谓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愈疏亦不孝也之意观之则考证释恝字之意不为无征姑备一说以俟知者
  娶妻如之何章 饶氏谓完廪捐阶之事傥无则不告而娶亦焉知其非无当时孟子但是不辨下章咸丘蒙之问孟子责之盖下章是舜身上事此章说象与瞽瞍身上事容或有之是以不辨然尧不告舜必告之云云又况烝烝又不格奸是瞽瞍已底豫了瞽瞍见子如此富贵乌得不喜云云
  谓不告而娶之事为无固有补于世教但孟子又尝自言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双峰以为不辨犹可使果无其事孟子岂肯自然之乎饶氏此段议论大抵皆是朱子或问之所记辟读者考焉可也愚奚庸赘
  捐阶集注捐去也阶梯也引史记为证 考证捐阶与出字相对如捐馆之捐谓下皆去也完廪已下去浚井已出去而瞽瞍焚之掩之盖舜随即捐出不使父母有杀子之恶也史记不得其意集注引之为证似未当史记因先秦古书而成其言必有所本恐未可以为全不足信也考证自备一说足矣岂可遂废史记之传信哉
  考证帝之妻舜则克谐烝乂之后二象曰云云皆战国时俗流传之讹孟子不区区辨其事之有无也后篇荅桃应之问亦然 发明意亦如此辑释引之
  按桃应分明是设辞此章所言有无未可必疑事毋质集注岂不能如此辨耶考证发明必欲言无此事是求多于集注也考证又于子产事下极论其无此事皆不足为高亦无足辨者
  语云盛德之士章是之谓父不得而子也集注孟子引此而言瞽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见化于其子则是所谓父不得而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说也 通谓如咸丘蒙之说则所谓父不得而子者以位言者殊不知古语云盛德之士本自専以德言祇载齐栗此事舜之盛德处瞽瞍允若则反见化于其子盛德之中而不得以不善及其子也 辑释亦引通说
  窃意咸丘蒙所问自盛德之士至岌岌乎皆是古语故既述其语又自白不识此语诚然乎哉孟子荅以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此言字语字皆是应咸丘蒙语云此语二语字而言也是之谓父不得而子一句孟子特借其言而反释之犹夫子之求之与伊尹以尧舜之道要汤之意云尔初岂以其言本如是哉集注则是所谓父不得而子者是之一字亦但指孟子所言之旨如此耳如通说则似惟前三句是古语自舜南面以下又是咸丘蒙自释古语之辞未知然否姑存之以俟知者
  万章下
  首章夷恵言风伊尹不言风 语录或者以伊尹得行其道夷恵不得施其志故有此论似不必然亦偶然耳发明以为不可谓之偶然力主得行其道不得施其
  志之说又引论语集注闻其风则来范公严光祠堂记先生之风为证且谓孔子如太极元气之造风不足以言之故道不得行亦不言风司马迁讲业齐鲁观夫子之遗风特于齐鲁观之所指有限故亦以风言 辑释亦引其说
  愚谓但当以语录为正若谓道行则不言风然则书言时乃风诗载十五国风风之所被亦皆不得行其道者邪集注闻其风则来此正为荅问政而言乃强说以为远人未被其泽即是道不行于当时之证此其附会尤为无理且集注朱子所著语录朱子所言朱子岂不能自引之而烦发明为之引耶太史公范文正之言皆是文人一时之笔何尝有意如此分别引以为证皆未的当而所论夫子之事救首救尾尤为牵强皆无足辨者
  圣之清和任时 丛说此章圣字言夷惠伊尹处是以地言与大而化之之圣不同只是清和任到处故谓之圣孔子则是大而化之之圣
  以孟子平日议论推之何尝以三子为非大而化之之圣如荅公孙丑则以伯夷伊尹孔子为皆古圣人也论夷惠为百世师则以圣人发之凡此何以见其与大而化之之圣不同处更以此章集注推之张子曰勉而清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者非圣人之和所谓圣者不思不勉而至焉者也窃谓化即不思不勉而已不思不勉不谓之化不可也非不思不勉不足以言化非化不足以言圣三子之于孔子虽有偏全之不同然谓之圣则皆不可谓之非大而化之之圣矣
  班爵禄章集注此章之说与周礼王制不同 考证按孟子与王制无大异但周礼所言五等封疆大相悬绝意者王制孟子皆以田言周礼则以地言且如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则是田方百里而山川附庸则方五百里也云云
  恐不可如此臆度毕竟孟子言于诸侯毁籍之后王制成于汉儒之手皆不能无差讹处出车计乘皆以田计田方百里千乘之车从何而出周礼亦是未成之书又出于河间女子之口先儒于其所言互有疑信况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鲁实侯爵柰何引以为证要不如阙疑之为愈也
  敢问友章集注此言朋友人伦之一所以辅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以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僣 通谓中庸五达道于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不言交独曰朋友之交集注云天子友匹夫不为诎匹夫友天子不为僣此易所谓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即中庸所谓朋友之交也
  通既引中庸君臣不言交朋友言交为证又引易上下交之说以证朋友之交殊不思易中所谓上下正是君臣不可牵一交字以合于朋友交之说也
  交际何心章殷受夏至为烈十四字集注谓语意不伦李氏以为此必有断简或阙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阙之可也 或问引赵氏等三说欲择从其一朱子又以为如赵说则辞受二字与上下文亦不相似考证据其亡父桐阳散翁之说以赵说亦自可通云云
  赵说既为或问集注之所不取桐阳散翁乃以为亦自可通何哉夫解经但求可通不顾牵强朱子岂不能之而有待于散翁耶考证正不当阿其所好存此凿说以眩学者
  集注此章文义多不可晓不必强为之说 考证此章初问交际辞受孟子亦告以受而万章因以受御为喻因告以辞万章因受御之非而讥君子受诸侯之馈孟子又辩受御之说因以猎较为喻万章遂问猎较之非而孟子又明簿正祭器之礼因及孔子之仕有三其间问荅一节生一节所难看
  按集注所谓不可晓是殷受夏至为烈十四字与猎较簿正祭器之类与考证所谓难看不同
  告子上
  首章集注告子言人性本无仁义必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 辑讲告子谓人性不可以为仁义矫揉之则可以为仁义犹𣏌柳本不可以为杯棬然不知性者人所禀之天理这天理即是仁义是顺此性做去便是自然不是矫揉譬如𣏌柳之可为杯棬者毕竟是木之曲直顺𣏌柳之性以为杯棬何尝害于𣏌柳自孟子观之则是顺𣏌柳之性以为杯棬自告子观之则是戕贼𣏌柳之性以为杯棬
  按双峰此说自起首至便是自然不是矫揉一段皆是自譬犹𣏌柳以后皆失之其以曲直为顺𣏌柳之性为杯棬者是本颜师古说窃恐未然洪范未曰曲直蔡𫝊曰曲而又直也朱子曰谓生而有曲有直盖谓木之生也枝干自然有曲有直何尝以为可以斩伐矫揉为曲直哉斩伐矫揉则𣏌柳不得遂其生矣故曰戕贼双峰谓顺𣏌柳之性以为杯棬何尝害于𣏌柳此只是解曲直之义不同所致斩伐矫揉谓之无害于𣏌柳可乎至谓自孟子观之自告子观之之意尤为可疑孟子子能顺𣏌柳之性与将戕贼𣏌柳二句乃是反诘告子正是明其不能顺𣏌柳之性必将戕贼之而后可初岂谓孟子能顺其性而告子不能耶至下文如将戕贼𣏌柳而为杯棬方是说出告子本意盖告子才以𣏌柳杯棬为喻便差失了双峰谓孟子之见如此殆不其然
  考证黄文肃谓告子诸问孟子但折之无言而欠于断语金氏就其𣏌柳而断之曰𣏌柳柔韧有可为杯棬之性故揉之可为杯棬人心本善有为仁义之性故可充之为仁义不必深辟其矫揉之失盖人为气禀所拘者谓不资矫揉不可也
  考证是窃饶氏意而脱胎换骨以为己说者也愚己辨饶说则不必辨此矣但孟子只说本然之性未说到气质上矫揉二字如何著得金氏乃欲代大匠斵不亦异乎
  性犹湍水章集注告子因前说而小变之近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善恶混之说 辑讲湍水杞柳只一般告子之意谓善恶皆性之固有随人所习而生如𣏌柳本来不是杯棬矫揉而后为杯棬如水本无分于东西决之而后有东西如集注之说则𣏌柳湍水之喻不无异矣而双峰以为只一般窃意告子前章以性对仁义而言则曰为此章以性对善不善而言则曰无分仁义是善则人性未为仁义之前未是善之意可知以人性为仁义犹曰以本来未善物事为善物事相似故集注以为如性恶之说善不善虽人性皆可为然方其未为善不善之性前却是个儱侗无分别物事既未有所谓善亦未有所谓不善善与不善直待既有所作为之后乃分耳故集注以为近于善恶混之说告子以杯棬比仁义以东西比善不善则仁义只是善可见双峰不提起仁义善不善之言但以杯棬东西对言其一般可谓不尽乎人言之意矣且双峰谓善恶皆性之固有则告子前章若曰善为性所固有则又何必以为仁义言哉为之一字可见告子以性之本不是善矣告子后章若曰善恶皆为性所固有则又何为以无分于善不善言之无分二字可见告子以性之本无善不善矣双峰此说却正得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善恶混之正意而于集注前章如性恶之言此章近于二字之旨皆有所未合盖有意于立异非误也读者详之
  性无善无不善章恻隐之心云云集注前篇言是四者为仁义礼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扩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体故言有不同耳 通曰云云前以辞让为礼之端辞让皆以发于外者言此曰恭敬则兼以外与内而言故不必言端 辑释亦引通说
  如通说则仁义智三者皆以礼故不得言端耶假如所言则孟子何为不但言辞让耶殊不思端只是性之发于情者辞让恭敬均之为情耳何独辞让可以言端而恭敬不可以言端哉然则此章不言端者不过如集注之说而已但通者分外与内为说岂非因集注前章犹有物在中而端绪见于外与此章恭者敬之发于外敬者恭之主于中之言而推之欤殊不思前章如有物在中之中是指性之本体不可见者言端绪见于外之外是指情之发动有可见者言此章发于外之外主于中之中皆是指情之发动处说但以见于容存于心为外与内之分耳对性而言则皆用也读者宜自考焉
  恭敬之心 考证前篇云辞让不若此篇云恭敬之备且如见一人来便肃然恭敬及其交际然后辞让之端发又恭之一字已该辞让二字
  窃意前章欲其扩充故言辞让辞让较之恭敬为向外也此章主于体认故言恭敬恭敬较之辞让为近里也向外则于扩充为较易近里则于体认为较切不然孟子岂不能两章皆以恭敬言之而容其一备一不备耶
  牛山之木章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集注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不可顷刻失其养 辑讲孟子说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则后面所引心之出入亦只指仁义之心而言集注云神明不测似又専说向知觉上去恐非孟子之意盖心者性与知觉之合
  按朱子中庸序曰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云云详味此意则仁义之心固未尝无知觉也盖心只是共此一个知觉但知觉原于性命之正知觉从义理上来者即为道心即为仁义之心耳知觉生于形气之私知觉从物欲上去者即为人心即为私心耳非知觉専主于形气而无预于仁义也双峰毎以仁义之心对知觉之心而言如曰心者性与知觉之合固是但其承上意来则似以仁义之心为性为道心知觉之心自为知觉为人心者殊不思知觉岂人心之所得専哉若曰知觉果人心之所得専则仁义之心反顽然无所知觉耶若曰人心又自人心双峰不以知觉之心当之则是人心道心之外又有一个知觉之心反成三心耶恐皆未安窃意心只有一个心舍知觉无以当之这知觉亦不可岐而二之只因放去收回便有人心道心之辨及至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则又只是元初一个知觉故朱子才说心之神明便欲人之不可失其养得其养则便是道心为主了又何可疑若如双峰说知觉自为知觉之心此则决然可疑者也况此章有存亡出入四字若谓孟子非指知觉只指仁义而言则方其亡而出时便是此心逐物去了曾谓仁义亦有逐物者乎以此见朱子神明不测四字与仁义之心既无所背于存亡出入之旨又无不通双峰不必致疑可也载观语录有曰孔子正是直指心之体用而言其周流变化神明不测之妙心一也操而存则义理明而谓之道心舍而亡则物欲肆而谓之人心亡不是无只是走作逐物去了自人心而收回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出便是人心云云读者玩此而有得焉则双峰所疑不待辨而自明矣愚大学正心章所辨与此相发知道者宜必有以正之
  鱼我所欲章章末集注此章言羞恶之心人所固有或能决生死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是以君子不可顷刻而不省察于斯焉 发明此章前一截反复发明舍生取义是说人当托孤寄命之大节时事中间食羮不受是说一饮食之小节时事然其能决一死以全义则无分于大小也不食非礼之食盖是指此以证人皆有羞恶之心以实上文人能舍生取义之意集注谓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亦并前一截舍生取义处论之古之君子当舍生取义时非徒慷慨杀身实能从容就义如张巡颜真卿之徒所谓危迫乃事势之危迫非谓舍生就义者之仓皇失措也不受非礼之食而死如齐饿者不受嗟来之食之类古来真有此等人然谓其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又谓有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者盖危迫之际物欲不萌义理之心感发有不可遏故往往能决死生若宴安之时物欲易行私意何极义理之心多至迷溺故或不免至于计较丰约亦势使然也云云 辑释亦引此说
  窃意集注章旨此意言羞恶之心人所固有二句是包括章首至贤者能弗丧耳五节之意盖此五节只是反复发明人皆有羞恶之心之意熟读可见或能决生死于危迫之际一句是说一箪食至乞人弗屑也一节之意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一句是说万锺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一节之意盖孟子正是以二节相对言之观下文乡为今为之言可见盖乡为今为一节正是以二事相形比较使人即此思之以毋失其本心而已章旨所谓是以君子不可顷刻而不省察于斯焉一句正是指后一节之意而言发明惟泛看了此章言羞恶之心人所固有二句不知其为包括五节之意遂欲但以能决生死于危迫之际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二句该尽一章之旨故谓朱子能决生死于危迫之际亦并前截舍生取义处论之可谓误矣既㸔朱子意不出于是反隐然有不满朱子决生死于危迫之言不可以言前截舍生取义之意如曰古君子当舍生取义时非徒慷慨杀身实能从容就义数语可见其微意矣却又不敢明破朱子遂谓所谓危迫乃事势之危迫非谓舍生取义者之仓皇失措也又引齐饿者不受嗟来之食等事以证不受呼蹴而食者为亦能舍生取义非仓皇失措之意详其用意皆是又欲为朱子出脱危迫二字而发殊不思果如所言则然能决生死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上曰然能下曰而不免正是共指此一人而言与经文乡为今为之言正相应然则张巡颜真卿于危迫之际虽能决生死如此设或至宴安之时亦不免于计丰约耶朱子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发明只因看不亲切便欲立论遂致泛滥支离因误致误良可为观书卤莽便务著述者之戒因书以自警云
  仁人心义人路章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集注云云盖能如是则志气清明义理昭著而可以上达不然则昏昩放逸虽日从事于学亦终不能有所发明矣 辑讲孟子上面说仁人心也是把这心做义理之心若把求放心做收摄精神不令昏昧放逸则又只说从知觉上去恐与上面仁人心也不相接了 发明既引饶说又自为说以继之大㮣不出此意 辑释亦引辑讲发明之说但皆与饶说元文少异盖皆是删润之以求合于集注也
  双峰此说盖为破集注志气清明与昏昧放逸数语而发但谓又只说从知觉上去之疑又与前牛山之木章所论无异且如放心是驰鹜以徇欲于外之谓若不说知觉但说义理则天下岂有谓之义理而亦徇欲放逸于外者耶以此见得虽说从知觉上去却于义理放逸之意两无所妨其详已于前章见之此不再述按此章四段所谓心字初焉仁人心之心固不待论第二节放其心不知求之心是承人心得失而言亦皆指仁而言无疑第三节有放心不知求集注谓上并言仁义而此下专论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则不违乎仁而义在其中矣何尝以心为不指仁而言耶既曰此下専论求放心则包第三第四节二心字而言可知双峰又何疑乎读者详玩语录及愚前章所引朱子之言知知觉非人心之所得専则此章集注之旨较然矣发明不能辨其谬妄反又删润其说以附于编使若与集注相发然者而实则不然其误后学甚矣辑释尚何尤乎
  钧是人也章集注引范氏心箴曰云云一心之微众欲攻之云云君子存诚克念克敬云云通谓此言道心本乎义理之正然发于义理者甚微而役于形气者甚众又曰君子存诚即是诚者天之道不待思而得者克念克敬念即是思是思诚者人之道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乾九三言诚坤六二言敬云云 辑释亦引通说而删润之
  以一心之微为道心惟微之意以存诚与念敬为天道人道乾道坤道之分恐皆求之太深窃意一心之微与上文是身之微皆不过言人身在天地间此心又在人身之中皆极为微细耳君子存诚克念克敬亦不过言存诚故克念克敬克念克敬即存诚之事耳非存诚自存诚念敬自念敬也通说未知果得范氏意否姑记乎此以俟明者之折衷焉今观辑释引之而去其道心与天道人道之分亦可见
  此天之所以与我者集注此三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而心为大 饶氏谓不须合三者说只说天把这心与我教我去思便能御众体此即立其大者
  按孟子上文并言耳目与心之官是兼小体大体立论至此总以此天之所以与我一句结之则此句是合三者说可知惟此句是合三者说故下文又以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二句承之上下文既皆兼论三者不应中间一句独举一而遗二也双峰岂未之思耶
  饶氏又谓集注不曾把思做立其大者却谓有以立之则事无不思如此则又先要做立底工夫又做敬上去了然此章在思而不在敬箴中敬字是范氏意非孟子意
  双峰惟以此天之所以与我一句不须合三者说故如此见尔殊不思集注之意不过以为不从耳目而从心便是立其大者立其大者便是事无不思孟子之意虽在思不在敬然能思则敬在其中集注亦只顺孟子之意释之耳盖非敬则不能思孟子虽不说学者则不可不知也范氏之意又岂有悖于孟子之意者哉愚按双峰之说止于此篇观其于四书中所见不同于朱子者十居其九岂朱子十无一得双峰十无一失如是其悬绝耶不过双峰平日务欲自立门户不肯为朱子下故其门人承其风旨往往皆逢其师之私心以求集注之瑕疵以启双峰之立异双峰亦是骑虎之势不肯默然自谓无说所以虽无可说处亦千方百计寻一异说以高于朱子其意亦未必自谓可以取信于来世不过但得门人一时尊己过于朱子足矣但其门人率皆无见不能辨别惟有翕然尊信辑而录之以传于后遂为圣经贤传无穷之窒碍诚可痛也愚毎于其似是而非之所在虽不能洞见而尽识然亦有灼然知其不然者未尝不为朱子愤悒而不能自已也是以不顾僣妄而时与之辨白知我罪我未暇顾也惟同志其裁正之
  仁胜不仁章与于不仁终亦必亡集注与犹助也终亦并与其所为而亡之 发明采张氏曰云云是则同于不仁之甚者其沦胥以亡也必矣
  按张氏释与字亡字之义与集注异集注与犹助也之说与大舜与人为善之与相类甚有意味若训以为同则为仁虽不力又安得便同于不仁而又甚耶亡字之义犹未说不仁者亡而反说为仁不力者亡恐亦不是灭亡之亡宜集注但以为亡其所为也发明兼存而不之辨何哉
  告子下
  首章以礼食 考证如典礼所载进食之礼与饮食之制其变则如不食嗟来之食者曾子曰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以礼食只当以进食之礼饮食之制为证若嗟来之食不谢则终无可食之理宁死而已不可以小害大贱害贵也观于上篇乡为身死而不受之意可见矣
  章末集注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发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所以断之一视于理而已 通谓错综者分经纬不差毫发故不肯枉尺而直寻斟酌者量浅深不差毫发故未尝胶柱而调瑟
  分错综与斟酌而释之如此然乎窃意集注之意只是错综而斟酌之耳未知然否请因此段集注而释之以明其义其曰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者盖义理指礼而言事物指食色而言以义理对事物言之则义理重而事物轻此其大分然也曰然于其中又各有轻重之别者谓二者之中重者之为义理又自有轻有重如礼食亲迎其轻也紾臂逾墙其重也轻者之为事物亦自有轻有重如寻常食色不关利害不待论者其轻也饥而死不得妻其重也曰错综斟酌毫发不差者谓以其轻重大分之中各有轻重者交互总挈以斟酌裁度而从其宜不使有毫发之差也如既以礼之轻者对食色之重者言又以食色之重者对礼之重者言此错综之意也以礼轻者对食色重者言则礼有时而不可拘以食色重者对礼重者言则礼无时而不当守此则错综而斟酌之之意如此则自无毫发之差矣曰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者所以明其不差毫发之实也不然如任人但知食色有重于礼者遂谓礼皆可轻而昧于轻重之大分则其失必至于枉尺而直寻如屋庐子但知食色之为轻礼之为重而不免为各有轻重者之所紊则又无以处之此其失必至于胶柱而调瑟二者皆不能错综斟酌之过也圣贤岂为之哉然虽如此又岂率意妄作之谓所以断之亦惟一视夫理之当然者而已管见如此未知视通为孰是也
  先名实者为人章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集注云云其见几明决而用意忠厚固非众人所能识矣 通谓明智也决勇也忠厚仁也夫子一举而三德存焉岂众人所能识也
  非见几明决之难识乃见几明决而用意忠厚之难识也后世如穆生以醴酒不设而去亦可谓见几明决也矣然而岂难知哉夫子以女乐而有去志此见㡬之明且决也若于此时而遽去则虽众人亦岂不识惟夫子不欲显其君相之恶又不欲无罪而苟去故不于女乐去犹俟膰肉不至而后行此其用意之忠厚也惟如此是以为女乐去之迹终于不露而见㡬之明且决者人亦终莫能识至于以为为肉以为为无礼者并与用意之忠且厚者亦莫之识矣所谓众人不识者如此而已通谓一举而三德存故众人不识集注正意似不在此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章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今鲁方百里者五 语录论王制与孟子同而周礼诸公之地方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郑氏以王制为夏商之制云云 朱子曰郑氏只文字上说得好看然甚不晓事情云云
  愚窃谓万乘千乘之国分明是一个万乘之国当十个千乘之国孟子首章集注亦有毎十分而取其一之言到孟子说班爵禄处却说方千里方百里汉儒以开方法计之则方千里有方百里者百诚若可疑窃意孟子平日说话不甚著相只举大纲以见意尔初未说到开方法上曰千曰百不过亦是十分取一之意而已如此则所谓方百里者五亦只是五倍初封之时半于千里之国而已观春秋之鲁其地岂不半于千里之国想孟子当初亦只以方千里之国为方百里之国十个初不计开方法之何如也朱子尝谓其疏通简易自成一家即此意耳兼古人说地之里数恐亦自有不拘开方法者如苏秦说楚地方六千里又说魏地方千里若以开方法计之则方六千里中间当有方千里者三十六楚在荆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间魏与之为敌国安得有许多地又如何当得三十六个魏若以意逆之则楚地不过方千里者六当得六个魏而已秦不拘开方法言之而似过于多孟子不拘开方法言之而似过于小其意却正相类学者亦不以开方法为拘而说之则庶乎可通矣愚也未敢自信姑记于此以俟明者之裁正焉
  今之事君者曰章约与国战必克 考证从横攻战之臣
  考证前以连诸侯为専指连衡之人不言合从者今又兼从衡之臣为约与国之训可见自相抵牾
  君子不亮恶乎执章 通谓此若与君子贞而不谅意不同须看孟子一执字贞者正而固也固字已有谅之意已包执持之意合孔孟之言观之不贞不谅不可执也谅而可执可知其贞矣
  窃意谅对贞而言则为信之小者虽信亦未必正故曰贞而不谅専言亮则但为信而已不信则无所执故曰不谅恶乎执亦犹泰之一字大学以之与骄并言则其泰为侈肆论语以之与骄对言则其泰又为安舒所对不同则不害其为字虽同而义之善恶自不同也况谅字在论语三言之贞而不谅匹夫匹妇之为谅此二者固皆未得为善友谅之谅则已善矣孟子之言又何为而不可哉
  舜发畎亩章动心忍性 通谓孟子尝曰不动心曰养性此曰动心忍性何也曰彼言不动心是处富贵而富贵不能动其心譬之水动心是浚得源活水滚滚出来不动心是水之流不为泥沙所溷不为波涛所汩云云辑释亦引此说
  此段说不动心处似未当朱子尝曰公孙丑非谓孟子以卿相富贵动其心谓霸王事大恐孟子担不过有所疑惧而动其心也集注意亦如此盖谓不以富贵动心不惟说低了孟子亦与后面知言养气之意不相当今曰富贵不能动其心不为泥沙所溷不为波流所汩正与朱子意背愚请从而改之曰不动心是道明德立则自然当大任而无所疑惧譬之水不动心如水之积也极厚故其负大舟也不患于无力
  尽心上
  首章 语录问尽心只是知得尽未说行否曰初间亦只谓知得尽如大学诚意一般盖所谓尽心者言心之所存更无一毫不尽好善便如好好色恶恶便如恶恶臭如所谓尽心力而为之 语录又有一条如此说尽字 集疏亦以尽心为诚意
  按集注及其馀语录皆以尽心属知惟此段语录如此说尽字殆朱子未定之说欤集疏又是祖述此说想亦未为的当但曰初间亦谓知得尽则初间之说又正是集注之意岂朱子晚年所见如此集注未及改耶疑不敢质姑志之于此云
  耻之于人大章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集注但无耻一事不如人则事事不如人矣或曰不耻其不如人则何能有如人之事于义亦通 辅氏谓前说指机变之人而言后说则泛言人不可以无耻之意前说痛切后说较缓 发明举辅说而断之曰前说以不耻为无耻不如后说之明顺不费辞 辑释亦引发明之说
  详辅说不惟有契于本章集注其义亦通之微旨又且无悖于朱子二说兼存则前一说胜之凡例且训不为无之费辞孰若上下文意不相承之费说发明过矣
  霸者之民章集注首节引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如天之自然乃王者之政以释皥皥之义后节引舜耕历山田者逊畔陶河滨器不苦窳以证过化之义 发明皆以为此帝者之事集注借之以证王者之政
  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者初无二道何莫非王政耶观孟子离娄首章以尧舜之道与仁政对言又以仁心仁闻与先王之道对言可见帝王之无二道发明帝事王政之分别异乎吾所闻矣宜辑释不引之也
  所过者化所存者神 发明所存主者谓其体也所过者化以其所存者神犹忠为体恕为用也而此二者又以存神为之主焉 辑释亦引此说
  按孟子先言过化后言存神集注以身所经历处即人无不化释过化之义而以舜事为证以心所存主处便神妙不测释存神之义而以孔子事为证经注皆不见二者相为体用之意盖过化属身是无心于使人化而物自从之化者存神属心是心有所存主矣但其应甚速乃见其神耳今曰所过者化以其所存者神则是过化又以存神为体则便有所存主只当属之心不可以言过化矣以此见得过化自是过化存神自是存神分明二事不可以忠恕相为体用者比也果如发明之分体用则只是存神一事过化不成过化矣或疑如此则舜能过化而不能存神孔子能存神而不能过化耶非是之谓也圣人固非能此而不能彼但舜此事却只可以证过化孔子此事却只可以证存神集注亦只以二圣人偶有此事引为此二句之证非谓二圣人平生只有此二事也尚何疑乎若就二圣人而推之则舜之从欲以治四方风动又是存神之意夫子之至是邦必闻其政又是过化之意触类而长可也明道谓存神在己过化及物朱子于或问谓其曰在己者盖以化者无意而及物此则诚于此而动于彼但其感应之速有不知其所以然者是则所谓神耳详此则二者不无有意无意之辩矣发明引明道或问此说于编而自为说乃如此殆亦未之思耶
  良知良能章 发明辑释皆引张氏曰上言良知良能下独曰知者盖以知常在先故也
  无不知爱亲敬兄固是良知无不爱亲敬兄即是良能盖因孩提之童无有不能爱其亲敬其兄者乃见其知耳非先知而后乃能也故集注统而言之
  有事君人者章 发明引张氏曰能全天生此民之理谓之天民以其在下而未达故谓之民大人即天民之得时得位者也若伊尹在莘野则为天民出佐商则为大人也
  天民大人皆以德言而不无高下集注语录辨之详矣如张说则是二者只以位而分德固无优劣也殊不思容悦安社稷二者何尝以位分哉发明悉去语录独采张说而不与别白误人甚矣宜辑释不引之于编也至于发明后段所自为说者又不免分其优劣可谓主见不定自相抵牾其亦不善于发明也夫
  发明云云容悦以富贵累其心者也安社稷为悦则以功名为重矣若天民者以道德为重然犹未能无意于功名也若大人者则纯以道德为重功名不足以动其心矣 辑释亦引此说
  此是因靳氏士有三品之说而敷演以配之也其言容悦者是矣言安社稷者则近似而有所未尽盖志富贵是为利志功名是为名程子所谓为名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利心则一也盖以有为而为便是私意故耳以安社稷为悦者为所当为初无所为所以集注断以为忠若欲以安社稷为功而得名则是有为而为不足以为忠矣疑似之间毫厘之辨不可不察况以未能无意于功名与功名不足动其心强配天民大人则其不合明甚曽谓伊吕亦为立功得名之故而出哉靳氏士有三品孟子臣有四等发明强析三品以配四等空自费力无补经注之旨也
  广土众民章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 通谓前言君子三乐所乐在所性之中君子所乐之所乐在所性之外何也曰中天下而立逹而在上者之事君子之所性固不以逹而在上有所加也故君子虽乐乎此而其所得乎天者不在此也或曰集注前谓斯道传之者众而天下后世将无不被其泽此谓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皆曰道泽而此所性不存何也曰斯道传之者众万世之泽也其道大行一时之泽也况其道大行必中天下而立者能之是道有待于位而后行不如是则不能行此君子虽乐乎此而其乐自是性外之乐若夫尽得一世明睿之才而以所乐乎己者教而育之以己之天觉彼之天圣人之心深乐乎此而其乐即是性中之乐且孟子于三乐则曰王天下不与于中天下而立则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有间哉 辑释亦引此说
  通此一段议论反复二三百字首尾只用意分别乐在性中乐在性外而卒不见要领至末乃曰孟子于三乐则曰王天下不与存于中天下而立则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有间哉观此数语则知其不过以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至中天下而立正是王天下者之事而君子却又乐之被其纒扰分拨不开故费许多辞说耳殊不知三乐而王天下不与者不以位为乐也至于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则乐者自是乐无一夫不被其泽耳亦非以位为乐也非以位为乐则与王天下不与存之意又何异乎盖非以得中天下而立为可乐是以得定四海之民为可乐耳然欲定四海之民非中天下而立则无以致之故孟子不得不如此说也若但曰中天下而立君子乐之而不及定四海之民之意则是全以位为乐正与王天下不与存之意相悖失孟子之意矣通所谓中天下而立逹而在上者之事君子虽乐乎此数语并不及定四海之民之意正坐此病所以不得其旨殊不思此所谓乐却全在定四海之民一句上观集注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之言可见此乐与前所谓得英才教育之乐皆是及物之乐特因穷逹而所及有异非此浅而彼深也若如通说以万世一时为浅深则孔孟之汲汲皇皇去齐去鲁适齐适梁固未尝不欲其道之大行也胡为先一时之泽性外之乐而后万世之泽性内之乐如此哉以此观之通又何必强援前章三乐入此章所性之中耶所性固不以穷逹而加损三乐又何加于所性之全体乎
  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章集注此章言柳下惠和而不流与孔子论夷齐不念旧恶意正相类皆圣贤微显阐幽之意也 通谓人皆知夷齐之清而不知夷齐之清而有量人皆知柳下惠之和而不知其和而不流孔孟之言皆阐幽意微显是带过说
  夷齐之清下惠之和人皆知之此便是显处二章皆不及之非微显而何夷齐之不念旧恶下惠之不易其介人皆莫知此便是幽处此二章特表而出之非阐幽而何通谓微显是带过说岂其然乎今观发眀所言与愚意正合显见通之未当辑释乃兼存二说而不与折衷何耶
  辑释引发眀谓微显阐幽四字出杜预春秋传序云云按易下繋有微显阐幽四字杜氏特引而用之尔
  仲子不义章不义与之齐国而不受 考证孟子本意当以仲子不义为句与下文舎箪食豆羮之义相反对谓仲子不义设若与之齐国而不受人皆信之然此特义之小者与舎箪食豆羮之义何异惟君臣上下此乃义之大者而彼皆无之此不义之大者也以其小义而信其大义奚可哉此断其为不义之辞也
  窃意若不以不义字连下文为句何以见得不受齐国为义之小者苟齐国义所当受而不受虽义之小者亦不可得而称矣惟于所与不义而不受乃见其义耳但以亡亲戚君臣上下为不义之大则此不过舍箪食豆羮之小义耳然则点句但当以集注为正
  食而弗爱章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集注此言当时诸侯之待贤者特以币帛为恭敬而无其实也 发明引张氏说恭敬存于中而仪物实于外所以为内外之宜文质之中也恭敬虽存而无以实之于外君子亦恶夫虚拘也昧乎此不陷于兽畜则失于虚拘君子不然也 发明按朱子以两恭敬字作两意说张氏于两恭敬字只作一意说 辑释亦并引二说
  发明隐然有主张说之意窃详集注之意君子为贤者张氏之意以君子为待贤者之人盖张说是以恭敬币帛皆不可无若以君子为贤者则又嫌于贤者不宜以币帛为轻重故只得如此说耳况当时诸侯之交贤者必无无币帛之理观于季任储子一则曰以币交二则曰以币交之事可见集注此意正合夫子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与孟子引书以荅屋庐子之意而虚拘二字张说似亦不如集注之顺当更详之
  形色天性章 集成陈潜室曰孟子形色为性是引形气入道理中来告子食色为性是逐道理出形气外去霄壤之分 通发明辑释皆引之
  形色是吾身所有如貌言视听之类此便是物则之物有物必有则则便是天性食色是外诱之私如饮食男女之类此便是物欲之物我但甘之悦之而已甘之悦之只是欲遽以此为性则人将认人欲为天理人心愈危而道心愈微矣要之告子所言便如孟子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为性者相似皆是气禀之性但孟子曰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则是断制人心而不敢过之意况下文又自以仁义礼智天道言本然之性乎告子但以此为性知有气而不知有理必将谓欲是吾性所有若必求得之而不知检制则人欲肆天理灭其害有不胜言者矣所以孟子力辩之
  道则高矣美矣章章末集注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语不能显默不能藏 发明道有定体谓中道而立教有成法谓绳墨彀率卑不可抗高不可贬申言道之有定体也虽语有不能显者谓引而不发虽默有不能藏者谓跃如 通道有定体故卑不可抗高不可贬是之谓中道而立教有成法故语不能显默不能藏而在乎学人之能者从之
  意者道有定体卑不可抗高不可贬三句是正公孙丑所言之失教有成法语不能显默不能藏是明孟子绳墨彀率不可改变之旨与君子引而不发以下四句之意辅氏尝曰惟其道有定体故教有成法愚亦曰惟其卑不可抗高不可贬故语不能显默不能藏盖知道之有定体则知卑之不可抗高之不可贬矣知教之有成法则知语之不能显默之不能藏矣但孟子只言教有成法之意而道之有定体者自在其中只言语不能显默不能藏之意而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者自在其中何则盖公孙丑疑道之高美不可及欲孟子自贬以示之是不知道体之有定卑者不可抗而高高者不可贬而卑也故集注以孟子之意言此三句以正其所言之失卑高便指道体而言所以不可抗贬者正以其体之有定也孟子绳墨彀率之譬是指教者之法以示之匠羿所以不为拙工拙射改绳墨变彀率者正以教有成法不可得而改变也教法之所以有成不可改变如此者岂非以道体之有定故欤下文引不发中道立语不能显之谓也跃如而能者从默不能藏之意也语默是指所施之教而言观其不能有所显藏如此则教其可不有成法也哉然则语默之所不能显藏者何物也不过曰斯道不可抗贬之定体耳愚因发明以中道而立为道有定体故述所见于此云通者虽庶㡬焉但集注云此章言则是此六句该尽此一章之旨也而通只以末后二句当之然则集注何以不曰此二句言云云耶窃尝谓集注凡于包括章旨处未有不顺文解义该贯无馀者而发明于此章及鱼我所欲章皆不得其旨他编亦有如此者读者考焉可也
  尽心下
  首章不仁哉梁惠王也 通谓七篇之书始则勉梁惠王以仁义终则言梁惠王之不仁孟子其有意哉轲书本七篇每篇分为上下自赵氏始耳若不分则此章在尽心诸章之中而已通以为终言梁惠之不仁抑孟子意乎
  尽信书章流杵集注杵舂杵也或作卤楯也 考证金氏按卤乃温卤之卤谓血流地生卤尔
  果如所言则孟子何为不信之耶
  有人曰我善为陈章王曰无畏云云集注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云云 四书通本无当字谓孟子之意下诸本皆有当字剩宜去之
  按孟子所引与泰誓本文小异故集注曰孟子之意当云盖谓泰誓本文自如彼若顺孟子所引文意解之则当如此尔通以为剩而宜去抑朱子意乎
  杀人亲章 考证散翁曰详此章文意似于两人字读谓杀人父兄之人是亦杀其父兄亦字如犹字于本文为通
  古人于父兄之仇无不报复者观于不共戴天不反兵之礼可见况已杀人之父兄则人亦将杀己之父兄亦势所必至者集注之言尽矣不知有何不通而散翁欲如此通之耶且如所说则于章首吾今然后知章末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之言又如何通之耶
  不仁而得国章 辅氏谓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 发明亦以秦隋五代为不仁而得天下者
  得天下当以纲目有正统处为是曹魏五代要亦不过得国之大者耳
  民为贵章集注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贵也 发明得乎诸侯为大夫集注不及之者以上句包之君总天子诸侯而言
  天子至尊贵也且不重于民诸侯不假言矣
  稽大不理于口章忧心悄悄愠于群小集注诗邶风柏舟篇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群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
  按今诗传朱子以柏舟为妇人不得于夫而作群小众妾也此则本小序以为仁人见怒之诗岂集注乃诗传未定之说欤
  性也有命命也有性章语录前节性字指气质而言命字合理与气而言云云后节命字専指气而言性字専指理而言云云 考证有命焉之命是气之理命也之命是理之气何谓气之理是就气上说而理在其中为之品节限制何谓理之气是就理上说而气却于其中有清浊厚薄之不同 丛说意亦犹此
  此不过因语录之意而少变其语句以为说要之反不若语录之易晓也但曰命也之命是理之气则与语录之意微异要之此节性即是指理言则命字専指气无疑考证强欲牵带下面性字之理上来说此命字故曰理之气只要与前节气之理作对其实此命字本无兼理之意只以语录为断可也
  曾晳嗜羊𬃷章
  读者多疑此章前只言羊枣而公孙丑仍以脍炙为言不知脍炙与曾晳有何相干盖公孙丑以为脍炙美于羊𬃷曾晳宜亦嗜之是脍炙羊𬃷二者皆为曾晳所嗜今曾子乃食此而不食彼故疑而问也
  由尧舜至于汤章见知闻知或问禹皋之徒本皆名世之士伊尹太公又汤文之师非必见其君而后知之汤文孔子又生知之圣亦非必闻前圣之道而后得之也此其曰见而知之闻而知之者盖以同时言之则臣当以君为主以异世言之则后圣当以前圣为师学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集注林氏曰云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馀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 考证此章大意谓自古五百馀岁而圣人出在当时必有见而知之者在后世则有闻而知之者今去圣人之世未远去圣人之居又甚近而曾思辈又皆亡已无有如是见知者则亦恐遂无复有如是闻知者矣
  按考证之意是以曾思为见而知者但其已死则不复有耳愚窃以为不然尧舜汤文之时见而知者又何尝百年不死耶正恐曾思之徒未可以当见知者耳盍以或问之意而推之乎见知者既非必见其君而后知闻知者亦非必闻前圣之道而后得曾思之徒正是见夫子而后知之者耳愚故谓其未可以当见知之列也孟子之意正不以亲相授受者为见知若必待亲相授受而后有见而知者则五百馀载之后又何所授受而有闻知者乎禹皋之于尧舜伊吕之于汤文虽则同世然非有资于君而知其道也不过偶然契合而知之耳若武王周公之圣而不与见知之列者亦以其与文王事同一家未免有亲相授受之迹故耳然则曾思之于夫子事同一门实出于亲相授受者宜亦不得为见而知之者也如此则夫子在时既无偶然契合如皋禹伊吕之于尧舜汤文者矣五百馀岁之后又安有偶然契合如汤之于尧舜夫子之于文王者乎孟子所谓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者此也孟子与集注之意皆以为当时无见知者其意未尝以曾思诸人为见知者考证毋乃不得经注之意乎先儒亦有以见知为易于闻知之说盖亦考证之见也知此则知道矣陆象山有言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北海南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此可以为同时同地者之一证矣又言千古之前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古之后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此可为异世异地者之一证矣象山此言虽别有所指然孟子所谓见闻而知之者亦以其心同理同而契合耳初非有赖于亲相授受而后谓之见而知也然则中庸序所谓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曾氏之徒得其传者非欤曰朱子不过以颜曾得夫子之传故引以明子思继道统之意耳初不与闻知者对举自无所妨又何泥乎


  四书管窥卷五
<经部,四书类,四书管窥>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六
  元 史伯璿 撰
  中庸
  章句序其曰天命之性则道心之谓也 发明上文云道心原于性命之正可见天命之谓性率性谓道即是道心之谓其曰喜怒哀乐亦人心之谓 辑释亦引之而去其末后二句
  专以喜怒哀乐为人心窃恐未然愚意喜怒哀乐原扵性命之正者道心也发扵形气之私者人心也若只以喜怒哀乐为人心则道心又于何处见得饶氏有曰喜怒哀乐之发患其过不患其不及盖正指此为人心而言也发明之说殆亦有所本矣饶说于后辩之
  中庸一书章句以首章为一节次十章说中庸次九章说费隐又次十二章说天道人道末章明首章之意饶氏辑讲变其节次分为六大节首章说中和自君子中庸以下十章说中庸费隐以下八章说费隐哀公问政以下八章说诚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说小徳大徳末章复释首章之意 辑释因通与发明备引其六节之分扵各节之下通则剿为己意
  按章句凡三十三章饶氏析哀公问政章自天下之达道五以下又为一章凡三十四章其间多有与章句背处今标出辩其得失如左
  一以哀公问政以下至纯亦不已作八章是一节曰此是第四节说诚
  案此处章句只七章以哀公问政章终十二章之意自诚明以下至至诚经纶章皆说天道人道饶氏则分哀公问政章为二章属下节故曰八章其得失已于孟子离娄上篇居下位不获扵上章辩之此不再述今亦于二十章以后屡辩之
  二谓程子曰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且是大纲说要之中间却是两次开阖自中和而费隐是放开说自费隐而诚是收敛说自诚而至道至徳又是放开自至道至徳而无声无臭又是敛之以至于极始言一理指天命之性言也中散万事指中庸费隐天道人道之类而言也末复合为一理指无声无臭之天言也诚是天道诚之者是人道恐亦不过只是以圣人学者之事对言程子以为中散为万事事便与始之所言末之所合专指理言者不同以为诚是一次阖抑子思程子之意乎
  三谓次章以下十章是专说道与教道以中庸为至而气质有过不及其教在择守矫三者
  至此始言气与教在矫与章句异当于各章辩之
  四以费隐以下八章为一节以哀公问政章属下节此与朱子以哀公问政章为终十二章之意者不同如朱子说则论费隐者九章有起有结如双峰说则似乎欠结果费隐之义者未知如何
  五以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为一节是说至道至徳与朱子不同
  朱子以自诚明以下十二章皆论天道人道己为至当双峰只因欲分前五章为属仁智勇至此议论己尽故只得分为一节别起议论观其于三十二章变天道人道之分为贤希圣圣希天之事则可见章句之本无可议矣当于彼章辩之但自此以后天道人道之分以三章相间与前一章间一章者次序微异则虽均之为论天道人道不妨自有叚落双峰此分视前后分节不同处犹为彼善于此未知然否当于第二十六章章末详之
  六言此一节说至道至徳其教在道问学此是反身而诚以后事
  此与朱子以尊徳性道问学为存心致知之说不同其误是于以存心为力行之见而反身而诚以后事之说又与朱子入徳之方者亦不同其误起于以此篇自诚者天之道以后皆以先仁后知为序之见皆当于彼章辩之
  七谓中庸是传道之书如首章一则曰君子二则曰君子盖戒惧慎独亦成徳之事非初学所易到
  按大学言慎独亦一则曰君子三则曰君子岂亦非初学所易到耶双峰于论语洒扫应对章论程子只在谨独之言亦以为洒扫应对者未能慎独误正如此已于彼章辩之且如此处所说则初学之士不睹不闻之时亦不能戒惧己所独知之处又不能谨慎政恐不戒不慎习与性成自㓜至长终无以为进徳之基矣又何由造于成徳之域哉少成若天性古人之教禁于未发之谓豫殆不如此况卒章自下学为己谨独之事推之以驯致乎不显笃恭之妙不知为己谨独而后徳可成乎抑将徳之已成而后能慎独戒惧乎学者岂宜无见于此
  饶氏辑讲改章句为释义
  案释义与章句全背今标出其所以改之义辩之凡云其意盖曰者以下皆是饶氏自言其与章句同异处如此也
  第一章天命之谓性章句云云健顺五常之徳 释义去之其意盖曰章句虽云人物同得其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而下又却有气禀㦯异之语以救之今以本章方言性而未及气质欲除下文气质之语则此语不容独留
  双峰力谓首章未论气质似矣但若不因气质有异则只率性而已又何事于教乎教岂非为不能自尽其性者设耶同具此性而有能有不能焉者谓不由于气质之异不可也况既曰性则必具健顺五常方可谓之物物各具一太极然而人物有不同者非性之有异气质之不能不异尔若曰本章方言性未及气质则是性之在人在物者自有不同故唯人则各具一太极物则不能然耶非愚所能及也
  道章句日用事物之间 释义除去事物二字
  按双峰又自谓二字除亦可不除亦可如此则不除不失为明备除之不免于遗阙孰若不除之愈也
  修道章句修品节之也圣人因人物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释义改云修裁制之也圣人因人所当行者而裁制之以为品节使人由之以入道则谓之教其意盖曰其人有一叚子本来浑全湏是裁之以为衣而后人可服圣人因人所当行者而裁制之以为品节则人由之以入道是犹人不识路写个路程与他使他依这路程行去 辑释亦引释义之说大扺辑释所引则通与发明皆引之矣
  此因不说气质有碍故不得不除去物字而如此改耳改品节为裁制则是道之当行者全出于人为岂率性之谓哉况既曰各有当行之路是就散殊处说了而又曰本来浑全湏是裁制则又是就浑沦上说矣混沦上可以言性不可以言道岂若只说品节之为顺乎曰品节之以为法则是道已本来当如此行圣人但因而品节之以为天下后世法曰法则于教字有照应曰裁制之以为品节则是道本来不如此皆因圣人品而节之方始可行非出于人为而何品节字亦与教字不甚相著章句曰品节之以为法释义曰裁制之以为品节以二句相比并优劣自见况既未说气质则道本自有而人自由之如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之顺可也何故有不识而待教者耶路程之喻恐未切当
  修道之谓教章句亦兼人物言 释义除去物字其意盖谓以下文观之则教之为人而设可知
  性原于天道本于性教因乎道此三句摠包括造化圣人分上所成就所施为者而言下文方说由教而入者之事却只就人说岂可因由教而入者之只是人遂并指圣人之教亦专为人而不及物乎设便教果不及扵物则兽蹄鸟迹交于中国圣人亦任其自然不必驱放之矣周公之驱虎豹犀象与古圣人之穿牛鼻骆马首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之类皆圣人出分而为之耶况至诚尽性又必兼人物之性子思既自言扵后章章句教必兼物宜矣尚何疑乎
  教章句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 释义改为五典三物小学大学之法其意盖谓刑政属政而非教礼乐二字属教而包括不尽
  此只因㸔得教字偏了㸔得礼乐字狭了故如此见尔㸔得教字偏了故以政为非教上文修道之教不兼物说其病根在此㸔得礼乐字狭了故以为该教不尽而举五典三物小学大学以该之尔其实政教二字分言之则政是政教是教而不可偏主专言教则政亦教耳不然中庸但言修道之教而不及政岂子思之言犹有所未备耶二十章荅问政之言又在修道之外耶孟子论王政即言庠序之教又是専言政则教亦政者圣贤之言何尝如双峰之固哉况礼乐二字若以六艺之礼乐言之所该固有所未尽若専言礼乐二字则五典三物何莫非礼乐中所该耶周因殷殷因夏之礼三纲五常文质三统与凡制度文为皆是然则只礼之一字固已无不该矣况又兼之以乐何该不尽之有四书通辩此极详读者考焉可也毎节所辩皆以饶说居前他编居后者盖以他编多有祖饶说而言者故也
  率性之谓道章句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发明此路字恐当改作理字 辑释亦引其说此曰当行之路后道不可离处曰当行之理曰路曰理一字之变恐有深意未可以浅近之见轻改易也当于道不可离处辩饶氏说并及之但文势亦自不可改易盖上文释命字首曰命犹令也则卒以犹命令也应之故此处释道字首曰道犹路也则卒以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应之改之则不相应矣况当行已合理意岂有非理而可以为当行者哉然则正不当改也
  教章句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 发明愚谓礼乐正是中和之教辑释亦引此说
  章首性道教三字兼人物说至戒惧慎独致中和处方专为学者设今以礼乐为中和之教则搀出下文之意而教不可以兼物矣盖礼乐虽可以包中和而中和却该教字不尽故也
  发明采饶氏说中庸要处不专在首章又采三山陈氏说此章盖中庸之纲领此三句又一章之纲领也案陈说是已饶说正与相反盖为病章句一篇之体要之言而发乃变乱章句之萌也发明兼采而不折其衷何耶
  章句结性道教之义二本不同 发明力主祝氏所传本以为朱子晚年所改定视旧本浅深踈密大有间矣诸编多存旧本 唯辑释从发明主祝本
  案发明所放当矣但言其浅深踈密有间而不言其所以有间者为何如愚请明其引而不发之意以俟知者盖旧本人之所以为人以下三句毎句自为一义而未见贯通之妙直至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其义方始贯耳下文自学者知之以后不过只是称赞子思勉励学者之言而不复再有所发明于经旨矣祝本自人知己之有性以下六句句句义理贯通已含旧本所谓无一不本于天之意况下文所引董子道之大原出于天之言又有包括无馀之妙殆非旧本所可及也合而较之浅深疏密之间岂难知哉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率性章句率循也 通谓章句本古注率循也论语足蹜蹜如有循循谓足不离地此训循谓道不离性离性即非道也
  道不离性之言似切而实踈盖足不离地则足为一物地为一物不离则以二物相依而不使离耳本非一物之谓也若道之与性则非道是一物性是一物二物相依而不离也持性之流行即为道率之为循特曰顺其自然流行之势而非人为之使然耳以足不离地为喻似非所以言性道反若率字出扵人为适足以滋人之惑愚故谓其言似切而实踈也
  天命之谓性章句旧本结句曰人之所以为人 通谓性道教章句兼人物而言末则不曰性之所以为性乃曰人之所以为人殊有深意盖天具于人人即天也如之何可自弃其天而失其所以为人哉 又引王氏曰章句以人字换性字极有力
  章句以人换性而不言其故是固引而不发通与王氏又但言其殊有意极有力而不言其所以换之故岂亦引而不发耶窃意章句上文所以训释性道教之文义者详尽无馀蕴矣至此欲说归学者身上来故以人字易性字此人字正与下文学者字相照性虽人物所同具道虽人物所共由教虽圣人通为人物而设然能自致于学以求尽其性者唯人耳若不以人易性则性既为人物之同同具而下文乃曰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此所谓我将指人而言耶将指物而言耶抑通指人物而言耶又曰学者知之所谓学者即上文所谓我所谓人耳若不以人易性则似乎学者亦兼人物而言矣愚故曰欲说归学者身上来故以人易性也然此特旧本耳今观定本人知己之有性以下六句特以人字冠于其首尤可见章句自此以下専为人设之意矣不知识者以为然否又人也所以为人不如人知己之有性造语莹洁而易晓尤可见旧本定本浅深疏密之间矣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章句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释义改云道者率性之谓其意盖曰一则欲人见与
  上文道字无二义一则日用事物当行之理只说得用而于道体该不得今只说率性之谓则体用皆在其中愚意率性之谓却只说得用而该不得体性固是体既曰率性则只是道之用盖性既理也方其未发唯有此理浑然在中而已未可以率言也至于己发然后循其性之自然莫不各有当行之路乃可以率言尔谓率性可以兼体用不知经文率性之谓道亦可以兼体用言否必有能辨之者愚奚容赘但朱子于上节曰当行之路此曰当行之理改路为理恐正是周意深处盖道之本体方其浑然在中之时但有此理而已未可以路言也路则已发而各有所适可以言用而不可以言体理则根于性而散于事无间乎已发未发可以兼该乎体用矣或曰既疑当行则只可以用言者愚谓当行固是用当行之理则不偏于用也理即性之所具当行之理独非此性之理乎亦犹言爱之理爱固是情是用其理非性非体乎即此推之则当行固是用当行之理非其用之本体而何哉发明欲改前节章句路字为理字岂亦未知朱子之微意耶
  章句无物不有无时不然 释义改为随其动静莫不有道只是无时不然句意 其意盖谓不可湏臾离只是无时不然底意思则费隐鸢飞鱼跃方是无物不有意思章句此一句是搀先说了
  此条通者之辩已详但章句之所谓物是该君臣父子耳目四肢与凡飞潜动植之类而言考于或问可见双峰则但以飞潜动植为物而不思人伦身心之无非物而又至为切要也愚窃以为唯其无物不有所以无时不然若但说无时不然则道却是个悬空常如此无著落物事湏臾二字不在如此泥而后可通也
  饶氏谓不睹不闻与独睹独闻皆是指里面底说若以为睹闻于外则与自家何干涉
  此盖只指意之萌为睹言之发为闻此二句亦双峰自说故如此说耳窃意此湏兼内外说方备且如非礼勿视勿听亦何尝不是睹闻于外者盖或只是自动于中或因接于外而中乃动皆睹闻也其泛然过乎耳目而中不为动者固与己不相干若按于耳目而后中乃动者又岂可谓其在外与己不相干乎以此观之睹闻専指内说又孰若兼内外之为备乎或疑睹闻说里于独字尤切若外面则人所同睹同闻可以言独为此说者是求之太深知大庭广众之有独而不知暗室屋漏之乃所以为独也若暗室屋漏之中耳目有所应接亦以为人皆睹闻可乎况虽在众中虽同过乎耳目而我心独为之动亦不外其为接于外而独睹独闻也或又疑睹闻与视听不同今以非礼勿视听为证恐未为切当愚谓泛然过乎耳目与己不相干如前所辩者固不必论视之以目听之以耳者亦不可但谓之睹闻其有接乎耳目而方起欲视欲听之心者耶此欲之之心便是睹闻之干于己又未可便属之视听者奈何遽以此欲视听之心即为己视听之事而反以为不可但谓之睹闻乎如勿视勿听亦是耳目方接而禁止使不视听之耳若已视听而后禁止又何及哉
  饶氏谓恐惧较之戒慎尤重意虽己萌犹未见扵事尚可著救言一出口则驷不及舌矣故尤当加畏
  睹闻湏就耳目上说而皆根于意方偹今但以睹属之意而闻与意不相干则偏矣经言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初不见轻重之异双峰一以配之意与言便就中分其轻重要之若就耳目上说上说又何尝有轻重更以四勿之旨参之则重莫重于目之所接而谓睹轻于闻可乎此皆以専以睹闻为在内者之所致耳
  章句曰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释义改为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当事物既往
  思虑未萌目无所睹耳无所闻暂焉之顷亦不敢忘其意盖谓事物既往是指前面底说事物未往是指后面底说不睹不闻正在此二者之间看上文道不可须臾离则此不睹不闻在事物既往之后㸔下文喜怒哀乐未发则此不暏不闻在思虑未萌之前𦂳要又在暂焉之顷四字于此见须臾之意又章句忽字不若忘字道不可须臾离只是常不可离须臾正是常之反不可须臾离则无时可离之意见矣经文正意不可须臾离虽就道体上说以见无物不有无时不然之意然触类而长则动静皆不可须臾离者亦自可见静时固不可须臾离故君子必当戒惧动时亦不可须臾离故君子尤当慎独观章句所以释二节之𭥍者可见双峰强说不睹不闻为须臾故以不睹不闻为前事既往之后后事未至之前仍以暂焉之顷牵合上文须臾之旨但上文道不可须臾离只是言其无时可离而已何以因此见不睹不闻在事物既往之后下文喜怒哀乐未发既隔慎独一节又如何因此见不睹不闻在思虑未萌之前双峰谓著此二句方说得上下文意贯串愚谓其上句不可贯串上文固不待论若欲以下句贯串下文未发之意则除非删了经文慎独一节方可说合又圣贤论道有但言其体而用无不该者有但言其用而体无不存者有以体用对待言之而各极其𭥍趣者必各随其所指释之意乃可得如此二节正是以体用对待言之者体则但言其本然者如此初不计其时之多少久近何如也唯双峰先立静时少动时多一见主之遂谓静时只有暂焉之顷殊不思此一节方就道之本体上论则道之本体㫮性之徳而具于心可以言常而不以言暂岂可意其静时之少遂以暂焉为训乎静纵可以暂言体亦可以暂言耶况天下之大古今之久人类之多中间岂无无事而静得久者岂可例以暂焉之静律之哉圣贤立教毕竟以为人心有动不能无静静即道之本体体上工夫自合如此周匝则下工夫者暂静亦得久静亦得皆只如此戒惧可也又何拘乎其曰忽字不如忘字者窃意忽字正与戒惧意相反忘字纵好亦与戒惧不甚相应谓忽不若忘岂双峰自忘戒惧之不可忽耶要之以忘易忽亦起于暂焉一说而已
  戒慎恐惧 丛说故凡所主之思虑及接物时皆在戒惧限界里如此㸔然后与不可须臾离一句意脉相接续
  此盖惑于双峰谓章句以戒惧为动静故如此说愚但辩饶说此不赘及
  通谓不睹不闻四字正是释须臾二字 辑释亦引之此分明剿饶说为己有愚已辩饶则不必辩此矣
  道也者章句道者云云所以不可须臾离也 发明章句曰日用事物当行之理言道之用皆心之徳而具于心言道之体无物不有言大横说无时不然言久直说窃谓日用事物当行之理释道字之义已尽盖兼体用而言此意已详于前皆性之徳而具于心又専言道之体如此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又専言道之用如此所以再言一体一用如此者正要说入不可须臾离上去耳发明体用之分不可晓
  莫见乎隐云云慎其独也 释义改章句曰隐暗之地虽人所不睹微密之事虽人所不闻然其几既动则必将呈露于外而不可掩昭晰于中而不可欺是道固不可须史离而其形见显明尤莫有甚于此者其意盖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程子皆主理言吕㳺杨皆主心言章句迹虽未形几则已动程子意也人虽不知己独知之吕㳺杨说也虽兼二说仍把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作一衮说要之莫见乎隐主理言莫显乎微主心言见不可作著见乃形见之见此理虽隐将必形见于外一念方萌便是昭晰于于中
  按章句以二句作一衮说最精盖迹未形几已动人不知己独知隐暗之处细微之事皆如此若隐暗之处専主理言而心无预焉则何以己独知之细微之事専主心言而理无所预则何尝己独知之而终不呈露于外耶以此见得章句作一衮说之最精也且释义亦不过皆即章句或问之意而櫽括变置之耳初无甚异而自说以为与章句异非愚所能晓也况双峰前既以意萌为睹言出为闻此又以有此理主睹萌一念主闻亦无定说形之与著亦不多争但以致曲章形著明之序推之则形浅而著深今既以显为明则见不但形见而为著见又可知矣读者详之窃详章句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语意似但指幽暗中之细微事为独者下文但言天下之事此事字正与细微之事事字相应可见独字所指不在事外盖幽暗之中若无细微之事亦无所谓独细微之事若不在幽暗之中亦不可谓独必幽暗之中有细微之事细微之事在幽暗之中方可以言独耳观于卒章以不愧屋漏为戒惧之事可见盖屋漏正是幽隐之中特未有所谓细微之事故不可谓独而能不愧于此则但为戒惧不睹不闻之事而已如潜虽伏矣之诗所谓潜伏却正是言细微之事潜伏于幽隐之中此正所谓独也此虽不明言其为隐微而隐微之意固己寓於潜伏之中矣故以此为慎独之事也以此观之首章似是以幽隐之中有细微之事为独卒章似是以细微之事在幽隐之中为独者潜伏便是在之意但言在不见其为隐微故言潜伏耳管见如此未知合朱子意否亦未敢自以为是姑俟知道而就正云
  饶氏谓章句以慎独専为谨于方萌之时则某动察之工有所不周鲁则以为谨独工夫阔独不但是念虑初萌时虽应事接物显显处亦自有个独案双峰亦自谓其几既动一念方萌其实与章句之意无异而又病章句有所不周何耶
  隐暗之处细微之事章句以为几已动已独知者所以言其莫见莫显也以为迹未形人不知者以其犹隐独微也必慎其独章句以为遏人欲于将萌者人人心易危一念不谨则私欲乘之而起也虽若皆就方动处说然方动则于隐微为宜若其动既久则迹必形而人皆见何隐微之有又何可以独言哉盖意动于中而迹形于外意是事之微迹是事之著已自内知而人自外知以中对外而言则中为几而外为迹以意对事而言则意常先而事常后是以人应事之时念虑无时不萌而其萌必在所为之先所以自始至终迹形皆在几动之后己知皆在人知之先也且如作此一字必须先起意而后下笔意亦不是一时起笔亦不是一时下必旋起意旋下笔而后字乃可成然意方起笔未下之时便是隐微所在意方起故㡬己动而已独知之笔未下故迹未形而人皆未知之于此时而谨之则笔正而字正矣其间自一点一画以至于成字自一字二字以至于成行成幅以至于连篇累牍莫非旋旋起意旋旋下笔之所为固非但凡初焉一时起意至下笔之后意皆不复起也以此推之则虽只以㡬动为独又何害其为贯事之始终无时不有方动之几无时不在所当谨乎朱子说谨独工夫又何尝减于双峰之阔虽应事接物显显处亦何害其为自有个独谓章句于慎独工夫有所不周殆未必然也况章句所谓遏人欲于将萌者不过以为念虑已动则人欲于此时而将萌不可不先有以遏之耳初非即以欲萌为几动也盖几自是当动欲自是不当萌唯双峰误认章句欲萌即为几动之意故病其工夫之不周耳殊不思几固无时不动然不可便以此为欲萌也但若欲遏人欲茍不于其将萌之时用工待其既萌而遏又何及哉或者犹疑人之意是作事之始便起今以为念虑无时不萌则是一事之中有万动也其意盖谓唯动之初是几已动已独知既动则迹形而人皆知矣何尝不承始焉所动之意乎愚谓此误认立志为起意也盖人之应事志虽一时立定意则随时旋起几动之几指意而非指志也可不辩哉
  饶氏谓上节章句云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观常字亦字则戒惧不睹不闻为该动静此节章句云君子既当戒惧而于此犹加谨焉观既当尤加之意则谨独为动之初然窃以上下文意求之所谓不睹不闻者即下文喜怒哀乐之时之时而独则已发之时也戒惧不睹不闻是静时工夫谨独是动时工夫窃尝反复章句之意乃知双峰分动与静之说却是朱子本𭥍谓上节该动静此节为动之初是章句意者却是错㸔了章句常字亦字与既常尤加之意之意而致误耳愚又因此历考或问语录之说见朱子于戒惧一节只说个理未尝一言及事直至慎独处方说著事盖前节是就体上用工未说到应事处故但言理以该之耳论道之本体则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圣贤于此固不能必其何时有事之可应何时无事之可应但常存此戒慎恐惧之心而已虽其时未有可应之事目无所睹耳无所闻亦自不敢有一毫一息之忽则为有以存夫天理之本然者矣章句曰常曰亦之意只如此㸔则不必以为该动静而后可以为常也只就体上说又岂可意其不能无动而不得谓之常哉后节是用处工夫用则已动而各当乎一事既有当应之事便与常时不同又当加一分谨慎不可谓体上已常戒惧动时只如此应将去便了才如此见便是不能慎独无以遏人欲于将萌矣盖无事时既常戒惧则有事时自合加谨非谓动之初加谨动之极不加谨也双峰疑章句只加谨于动之初则动察工夫有所不周其误盖本于此前叚辩之辩之知彼则知此矣然则章句既常尤加四字之意又岂但可施于动之初而不足以贯动之始终乎以此观之则应事方是动体上工夫未说到应事处未可以动言也又何必以该动静为存天理乎朱子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盍亦以二节章句言之推之乎上节曰无物不有无时不然下节曰幽暗之中细微之事便见体则兼该乎众理用则各当乎一事戒惧所以存天理只是言其静而无一息之不存耳若以为兼动言之则道既无物不有亦将杂然而应之耶若果如此岂主一无适之谓哉慎独所以遏人欲所谓隐微却只是一事欲应其事而无失又岂可但于动之初加谨乎盖静则兼存众理以立其体动则随事致察以达其用二节章句之言以此推之其意自见双峰奈何以章句之意为己意而以该动静动之初之说诬朱子误后学哉
  饶氏合喜怒哀乐未发与致中和二节为一节其意盖谓自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至万物育焉盖因上文静存动察之功而推其体立用行之效也今以上四句自为一节以为道不可离之意疑非本𭥍
  此章前后五节皆是以本然之道理与当然之工夫相间而言而二者之间又各以一体一用对待言之极为详整第一节是总言以起之性是体道是用天理之本然者也教即修道以复其性之谓人事之当然者也第二节第三节是由教而入以存天理遏人欲之事此是就体用上做工夫处第四节是以性情之徳对言此又是申言本然之道理处以见道之体用自然而然故见道之本不可离者如此双峰以为疑非本𭥍何耶第五节是就性情之徳上做工夫处又推其效验而极言之此又是申言当然工夫与学问之极工也若合而一之则但详于本然道理与效验之极致而并无一言申说做工夫处又岂为得其本𭥍也哉双峰只因欲与其首章未说气质与致是坐致之致意不相反故如此立异耳殆未必然
  饶氏谓鲁尝谓众人有性而无中人以为怪众心之心纷纷扰扰无湏刻宁息何由有中
  人心合有动静亦犹人心必有此性一般若以众人之心纷纷扰扰为无中则众人汨于气习而性凿者亦岂可遂谓无其性也耶况天下之大古今之久人类之多其间岂无不纷扰而有宁息者耶何可据一己之见而尽诬天下为无人哉众人有性而无中子思所不敢言程朱所未尝道而双峰昌然言之亦安得怪人之以为怪也哉要之此亦起于以不睹不闻为暂焉之湏所见尔
  饶氏谓中节之节有限止之义喜怒哀乐之未发其过不患其不及故以节言之 辑释亦引此说
  此恐亦言之太快谓之中节便如中的一般过者固不可中不及者尤未易中喜怒哀乐出于人欲者固易至于过而难得不及出于天理者虽亦有过而反易至于不及何则且如有一善人在此能喜之者能有几人能十分喜者又有几人见恶而怒闻道而乐何莫不难至于过易至于不及耶又如三年之丧圣人为之中制以节其哀戚之心使贤者俯就而不敢过不肖者企及而不敢不及也然而世之俯就者不一二企而及者常千百亦有并不能企及者焉乌在其为喜怒哀乐不患其不及耶
  饶氏谓情无乖戾谓之和今章句曰应物之处无少差谬则是事之无过不及而得中之谓似亦非所以言和和是情之发致和则自情而达之所应之事矣不然又何以见推而极之之实乎盖情不徒发必有所应之事章句此二句是释致和之义观自字以至于字之意可见致字之意只因双峰说致字之义不同故如此见尔馀于后二叚究之
  章句以致中和之致为推而极之 释义改为如可坐而致之致谓功深力到而自有以使之然也其意盖谓这个著力不得人但当于不睹不闻处戒惧于独处加谨到得工夫纯熟则自然中自然和
  此已略于前叚辩其合二节为一节处及之详此二节前是说本然之理如何更不说工夫而但极言其效验耶且坐致之致是我无所为但坐而致彼之来此处自自学者做到圣人地位不知亦可以自无所为但坐而致彼圣人之位之自来否若曰中和是人心本然纯粹之徳则生来便自如此又何待于戒惧慎独纯熟而后然耶又岂必坐致而后至耶若曰戒惧慎独是工夫致是著力不得坐而致之之处如此则须今日做戒惧慎独工夫明日则只坐而致之著力不得耶将一边做工夫一边著力耶若做工夫时便是坐致时则著力不得又当属之何时况既无不做工夫时又安有时节可得而坐致耶皆所未喻且中庸不独此处言致字如致曲致广大之致皆是推极之义何独致中和之致不得为推极耶非愚所敢知也
  致中和 章句致推而极之也云云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 纂疏赵氏曰约是收敛近里之意精是别得不杂之意此二字尤朱子吃𦂳示人处 发明收敛近里贵乎约审察几微近乎精二字下得犹不茍
  纂疏发明所以称赞约精二字之首如此未知其于此叚章句之旨果无疑否但近见学者初述双峰该动静之说以为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至静之中即不睹不闻之处其意盖曰自兼动静而收敛之以至于不睹不闻至静之中也夫中是未发静时之事和是巳发动时之事必于静时做静上工夫则该动静不可以致中动时做动上工夫则动之初不足以致和此理明甚朱子岂有不晓双峰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故乃创为此说该动静动之初以该朱子误后学乱道甚矣尚可述之以释章句之𭥍乎窃详此叚章句之旨戒惧二字不止是举戒慎恐惧四字意言是举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二全句对慎独言之之耳两自字两以至于字是推而极之之意所谓致也大凡静是自外静至内必耳目无所睹闻于外矣然后此心亦寂然不动于内内即所谓至静之中也动是自内动出外必一念萌动于内矣然后与事物应接于外外即所谓应接于也约是自外收敛入内之谓精是自内审察出外之谓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盖曰自不睹不闻于外而戒惧之又收敛入内至于此心寂然不动之中无所不用其戒惧则致中之工至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盖曰自一念萌动于内而慎之又审察出外至于所应接之事物无所不用其慎则致和之工至矣无少偏倚无少差谬是一时极其中和之意是自外至内自内至外无不全尽之谓先儒以为横致一致是也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无时不极其中之意是从今至后从此至他未尝间断之谓先儒以为直致一致是也语录有曰戒惧是由外言之以尽乎内谨独是由内言之以尽乎外愚盖即此以推章句之𭥍耳非尽出于臆见也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饶氏谓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万物育者是有此理也譬如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使其如汤文之有七十里者里则其朝诸侯有天下也必矣颜子居陋巷何缘使天下归之然同门之人心悦诚服万世之下皆崇仰之非天下归仁而何 辑释亦引此说
  中和位育或问眀以事言而谓彼以理言者言之不备有以启后学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为尽耳故陈氏亦曰此乃有位者之事功非泛就君子说详此则饶氏是有此理之言正或问之所谓未备者读者考焉可也又按归仁之归集注云犹与也天下之人皆与其仁只是天下皆以仁称之今双峰以为归往之归误矣先改
  章句取杨氏之说以首章为一篇之体要故于下十章云释首章之义于费隐章云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饶氏皆不用其说其意盖谓首章言中和下十章自
  言中庸首章言戒惧慎独下十章自言择守矫皆非释首章之义首章言道不可须臾离对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言既不専重在道不可离一句况费隐章自承上十章中庸等语而发亦非専申首章之意
  首章言中和后十章自言中庸首章言戒慎独后十十章自言择守矫以此为后十章非释首章之证窃恐未当此只因以首章未说气质故如此见尔其详于第二章章下辩变和言庸处及之姑举一端于此以见其㮣夫戒惧慎独是存养省察之事择中庸守中庸即致知力行之工非存心无以致知非省察无以力行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谓首章言戒惧后十章自言择中庸非择首章之意者未察程子之𭥍者也大学第六章为诚身之本工夫全在慎独后十章言慎独后十章自言守中庸非释首章之意者不详大学之言者也则其说之非自明矣至谓首章重不専在道不可离一句以其对隐微二句而言者尤为未当双峰亦尝自言性道教三字道字重所以下文便说道也者则非不知道之为重者特以说须臾二字为不睹不闻所以㸔得不可离之意狭了故如此见尔其实道不可离之道虽便是上文率性之道然上文对性而言则道只是用此处専提道之一字起说则道字自兼体用了故以上文言之则天命之性即此道之体率性之道即此道之用以下文言之则大本之中即此道之体达道之和即此道之用也就此二节言之则戒惧所以存养此道之体慎独所以省察此道之用也唯道之体用无不该贯如此此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天下初无二道后章君子之道费而隐何尝不便是首章不可离之道费者用之广隐者体之微此所谓体又何尝不便是首章天命之性大本之中与夫戒惧致中所存之体此所谓用又何尝不便是首章率性之道达道之和与夫慎独致和所推之用乎至于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无往而非斯道之用而其所以然者亦无往而非斯道之体然则道之不离者于此尤为易见朱子之言岂不深切著眀眀双峰只因谓首章未说气质而后章有愚不肖圣人之不同难以迁就故如此离析之耳至曰道不可离自对莫见莫显而言不専重在道不可离一句则此二节虽相对而言然道不可离一句又是大总脑处唯其道不可须臾离故静时不可无存养之工动时尤不可无省察之工也朱子皆以不可须臾之其𭥍深矣此二节文理正如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处相似皆是以四句分作两截则两截自相对总说则以起首一句为总脑者知彼则知此矣然则谓道不可离对莫见莫显二句言重不在此一句者不详文势者也谓费隐章不申明道不可离意者不察道无二道者也姑俟知者为折衷焉
  饶氏改章句释中和之义曰喜与怒对哀与乐对四者各偏于一其未发也则性体浑然四无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得其正者也一无乖戾故谓之和其意盖谓四件如东西南北相似方其未发只在中间故谓之中及其既发必件件中节方可谓之和下个四字见得于四者无所系著下个一字又见得皆字分晓此虽与章句无大背驰然不若章句之浑融而无不包也何则人之性则只有仁义礼智四者人之情却不止于此四者子思亦举其概以示人尔自喜怒哀乐之外若爱若恶若畏若惧若怨若惊若忧患若好乐皆人之情也若曰但于喜怒哀乐四无偏倚必拘馀者或有偏倚奈何但于喜怒哀乐一无乖戾而于馀者或有乖戾奈何经文章句但举其㮣言之则馀皆可通双峰必限之于于喜怒哀乐四无偏倚必拘之以于喜怒哀乐四者之中一无乖戾虽若亲切不可移易而不知以类而推则不可通其馀矣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饶氏谓章句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吾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是以中属心和属气然中性也和情也性情皆统于心恐不可以中为心而和不可以为心且曰天地之心待人而正亦似未安盖中和皆属心位育皆属气
  朱子从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上说来则曰心曰气而一体无不举矣朱子不以心正气顺为中和特曰能致中则在我之心正能致和则在我之气顺心正则天君安泰即一身之天地位也气顺则百体悦豫即一身之万物育也在我者如此则在外者亦如此感应之理自然而然可见一体之实况不曰万物气顺而曰天地气顺可见不以气顺为和而和则气顺之意气顺便是万物育了曰天地气顺则和是天地分上事气顺是万物分上事矣推此则不以心正为中而中则心正之意可见况以一体之意观之则人便是天地之心吾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天地之心吾之心耳岂谓吾心之外天地别有可正之心哉若曰天地之心待人而正是二心也二心非一体之意一体则不当有二心矣双峰此疑不得朱子之意也但其曰中和皆属心位育皆属气虽非章句本𭥍亦可备一说姑存之以俟知者
  辑讲问章句云极其中而天地位极其和而万物育似太分裂饶氏曰是如此
  疑其分裂朱子于或问中辩之已详愚奚赘赘但双峰释义亦以天地万物分而属于中和今又费辞自辩而独疑章句之分裂何哉抑又因此可见朱子不以戒惧为该动静慎独为动之初之意何则观朱子于此且曰特据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况于戒惧慎独一体一用又为致中致和用工之要中为未发方静之时岂有兼动静乃可以致中之理和为己发动时之事又岂有只慎于动之初而可以致和之理效验不可不推本其所从来而不可紊工夫独可不分别其所从始而使之紊乎以此见得朱子只以一动一静对说戒惧慎独决无该动静与动之初之意读者详之
  章句修道之教亦在其中 辑释从发明引陈氏曰致中即天命之性致和即率性之道及天地位万物育则修道之教亦在其中
  窃谓中和主性道而言曰致则教在其中位育其极功耳陈氏以致中致和属之性道故只得以位育属教殊不思性道何尝有致字意来读者详之
  中和位育或问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学问之极功 发明圣神能事究极之惟大圣人能与于此学问极功降圣人一等而论之由教而入者果能尽致中和工夫夫则其学问之极功亦可庶㡬乎此亦可以为贤人矣
  孟子论圣神必本于善性鲁谓学问极功之外他有所谓圣神之能事圣人能事犹非学问极功所可当乎发明盖祖述饶氏生知安行之圣与大而化之之圣不同之言以为说而不思子思朱子之意不如此也此一节承戒惧慎独而推极之章句曰此学问之极功圣神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章句所言即或问之意曽谓学问极功与圣神能事有二致乎
  第二章君子中庸章句曰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也 饶氏去其不偏不倚四字其意盖谓以下文择守中庸等语观之恐不是说未发底子思首章中和特推其所由来耳
  按朱子尝曰中庸之中本是说无过不及之中大𭥍在时中上若推其本则自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而为时中之中未发之中是体时中之中是用中字兼中和而详详味此言则朱子兼不偏不倚释中字之意可见殊不思择守中庸固皆就用上说然若不从体上说来则天下岂有无体之用哉至谓中和特推其所自来耳然则性情果皆无预于事理耶岂子思虚设天命之性大本之中与夫戒惧致中之工夫于前至于行事之际则皆不原于道体无赖于存养之功即又岂但空论性情之徳存省之功扵始至于择守中庸之时亦皆无所资于彼但就事理上择而守之耶况后章论费隐论尊徳性道问学皆合体用言之岂亦子思之误耶耶双峰于一贯忠恕章则尤朱子欠说曽子有一上工夫于洒扫应对章则病子夏泥事而不说理无以贯通之于此却又谓未发底无预于择守意正相反皆是但知求朱子之疵而不自觉其彼此之皆病也多见其不知量耳姑述其㮣于此其详于此章之末变论和言庸处及十二章论前面许多说话都是说费处辩之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 辑讲问章句云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窃意时中之中指已发者言戒惧不睹不闻只于未发上说得饶氏曰章句戒慎恐惧是兼动静说然施于此章毕竟多了不睹闻闻四字且无时不中亦非文意不若只言随处中要之章句自君子知其在我以下与本文意不同
  章句前释中庸之中无不偏不倚说故此处亦从戒惧不睹不闻处说起双峰前既去其不偏不倚四字则于此亦不之从是矣又何必以戒惧无动静为朱子以自明耶无时不中之言不若随时处中似矣但朱子释上文君子时中正意己曰又能随时以处中也饶氏既不述其上文正意又略其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三句但自君子知其在我以下说起而谓自是一说可谓以文害辞以辞害意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矣发明亦谓君子知其在我以下为又推其本而以知为重云云盖亦本饶说而云辑释亦引其无时不中亦非文意不若只言随时处中之言盖亦因不通看章句全文而唯就此三句求其意之过也读者详之
  饶氏随时处中又曰故能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 丛说谓章句上既曰随时处中是就应事处言其下却曰戒慎恐惧而无时不中则是以存心言也时中正是慎独致和之事而章句之言如此其偶然有脱略欤下面肆欲妄行却正就发处言
  此是剿双峰之意而小变之以求章句之疵者也愚己辩饶则不必辩此矣但章句前释中庸之义既曰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矣章末又曰中庸之中兼中和之义矣中间不如此言则是戒惧皆无用之虚言而应事皆不以之为本矣无时不中自应上文中无定体随时而在言之正是应事之时其所以必先言戒惧者以见非存心无以为应事之本也奈何以此为存心而非应事乎要之丛说只因误认章句无时不中之中为在中之中故如此见尔读者详焉可也
  章句曰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情性言之则曰中和以徳行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辑讲中和以性情言人心本然纯粹之徳也中庸以
  事理言天下当然之则不可过亦不可不及也也二者虽同此中理而所指各异故致中和者则欲其戒惧慎独以涵养乎性情践中庸者则欲其择善固执以求合乎事理二者内外交养之道也 辑释亦引此说中和与中庸存省与择守双峰谓其所指各异愚已尝辩之矣今请因其性情与事理所指各异之说而申言之庶乎可见如朱子之说则内外有交养之益如双峰之言则判内外离心迹不得为文养矣盖以性对理而言则性具于心而理散于事若有内外之分也然性即理也天下万事万物莫不有此理而此性足以该之故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此性之所以无内外也性无内外故未发之前诚有存养之工则天理之本然者无所亏䘮所以达之于用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也以情对事而言则情发于心而事至乎外若有内外之分也然情未尝无所感而徒发必因有当应之事而后喜怒哀乐之情随所感而应之事非死灰其心者所可应必因喜怒哀乐之情发皆中节而后事始各得其宜故已发之后诚有省察之工则情无不中其节而事亦无不当于理者矣由是观之择中庸而无存养之工则察理必不能精而无以为力行之本守中庸而无省察之工则人欲必不可遏而所知为徒知矣谓存省与择守所指不同可乎朱子以中庸之中兼中和之义则存省皆所以为择守之本择守皆有以致存省之实此内外所以有交养之益也双峰既谓性情与事理所指各异又折存省与择守之二而二之则存省时未暇择守择守时妨于存省正如前论坐致与戒惧慎独时有相妨者相似此则不唯内自内外自外而且至于内外之交相为病矣尚安得其相养乎抑愚又尝反复双峰之说而知其所以致此差失之故有二谓首章未及气质下章乃言气质者其一也说中和以为四无偏倚一无乖戾者其二也未及气质之说愚已辩之详矣四无偏倚一无乖戾之说愚亦尝辩其略矣今请耳申二者未尽之蕴以眀之盖子思之意所重在乎未发已发中节不中节而不在于喜怒哀乐之四者双峰则限之以但以喜怒哀乐四无偏倚拘之以但于喜怒哀乐一无乖戾是所重不在于未发已发中节不中节而但在于喜怒哀乐之四者也殊不思人之情岂止于此四者子思特举此四者以为之凡例耳唯饶氏只以四者发皆中节为和故谓性之所具情之所发皆无预于择守之工遂以性情与事理判而为二而如此差失也且人性之目有仁义理智四者之别姑以智仁两端言之智之发为是非之心仁之发为恻隐之心是非恻隐之心非情乎非此心之用乎二者之心不能察识扩充以尽其量又可得为中节之和乎于此可见情之发于性者不止于喜怒哀乐之四者矣及其逹之事理之间则智主于知所以择中庸者实本于是仁主于行所以守中庸者实本于是谓性与事理所指各异可乎谓存养之工与择守之事所指各异又可乎况择中庸者在于穷理以致其知苟不横充其是非之心以分别乎事物之理则善恶邪正莫得而辨则理必不明虽欲择乎中庸不可得而择也守中庸者在于固执而力行茍不能扩充其恻隐之心以全其本心之徳则心不能以无私事不能以当理虽欲守乎中庸不可得而守也谓情与事理所指各异可乎谓省察之工与择守之事所指各异又可乎大抵析而言之则存养所以为致知之本致知即择中庸之事省察所以为力行之助力行即守中庸之工此意已于首章章下辩杨氏说处详之此不再述合而言之则未发之性皆所以为择守之本故不可无存养之工已发之情皆所以为择守之用故不可无省察之力此意即上文所辩者朱子谓下章皆释首章之意殆谓是夫双峰限于四者之情而不知子思所重在于未发已发中节不中节而不在于喜怒哀乐之四者其差失安得不如是哉若夫圣人设教政为气质不齐者设若曰首章未说气质则性道人人之所同具但只循其性之自然则日用事物各有当行之路矣又何以修道立教为哉戒慎所以存天理若未说气质则性即理也本然全具不待存之而自不立可也又何待戒惧而后存耶慎独所以遏人欲若方说性而未及气质则性命纯乎义理之正何故有私欲当遏私欲若不从形气上发则无所自来矣若曰人性上自有私欲当遏则是不知人性之无不善也知性无不善而犹以人欲为遏则是防之过也唯以气质为说则自然旨意贯穿无许多窒碍矣更以发皆中节之意推之尤见其说之不通夫饶氏既曰中和言之心本然纯粹之徳矣则子思言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何不但曰既发谓之和而必更以而皆中节四字为言耶曰皆中节则见其亦有不能中节者矣中节谓之和不中节则乖戾而不和者不假言矣既以中和为人心本然纯粹之徳则宜有中节而无不中节者矣今乃有不能皆中节者焉谓不由乎气质之不齐则吾不信也假如其说则除非删去经文而皆中节四字乃可通耳饶氏性如此说故于第十一章之末详辩首章与后章所指各异之意其间有曰性者浑然太极之全体无所偏驳故其未发也则为中已发也则为和果删经文而皆中节四字为说盖欲成就其未说气质之说则不得不然也但不知情之发还亦有不中节也否又不知中节不节节皆可以为和乎子思之意政恐未必如此也双峰又谓首章是圣贤不犯手底工夫但降圣人一等便有气质之累只恁地平做不得所以下文又有择守强矫之说信斯言也则唯尧舜性之之事方无气质之累乃可从事于首章工夫此外自汤武反之之事便不免有气质之累则于首章工夫亦无预焉是则首章工夫子思专为生和安行者设学者由教而入者全不可企而及耶然则存养省察之工降圣人一等皆无预耶不知有是理否双峰识见如此安得不与章句枘凿姑述其同异于此以俟明者为折𠂻云
  辑释士毅按惟君子能因性情之自然而致中和是以能全徳行之当然而践中庸究其用工惟在乎主敬而已戒慎恐惧敬也择善固执非主敬者能之乎若小人则全无主敬之功宜其无忌惮而反中庸也饶氏以中和中庸二者分析而论故今又以二者融贯而论之云倪氏此等折𠂻含□龙罩之说也盖以其于朱子饶氏之说互有疑信故不敢决断取舍之耳饶氏病根全在首章未说气质后章方说气质及性情事理所指各异存省择守用工不同几句上倪氏并无一言断置其是非则其于朱饶之孰是孰非未能了然于心之间间明矣吁陈定宇胡云峰犹不免尔倪氏又何责焉
  第三章饶氏谓中庸其至矣乎是说道民鲜能是以气质言非以世教言谓民能此中庸之道从古少矣论语是说徳子思是隐括来说道故去了之为徳字添一能字
  此已于论语雍也篇之为徳也章辨之此不再述
  中庸其至矣乎章句过中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惟中庸之徳为至发明此处释中字只以无过不及之中言庸字以训在前不再出论语集注亦只言无过不及二处俱不言不偏不倚
  此是暗主饶说而引证以显章句之不然也饶说辩之已详知彼则知此矣庸训在前不再出是己愚亦曰中字之训在前本亦不再出但以欲显至字之义故不得不如此说耳非再释中而不及庸也论语本不言未发之中故但以无过不及释之不可引彼以证此也
  第四章鲜能知味也 丛说道不行知之过与不及道不明行之过与不及是固然矣然下乃结之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又是摠于知盖二者皆欠真知耳若真知理之极致则贤者固无过知者亦必笃于行不徒知之而已也 发明云云然为学之序知必在先比结语所以取譬于饮食知味盖以知味喻知道能真知之则必求以行而后道之中庶几其能明之且能行之辑释引晏氏曰云云鲜能知味以喻不能知道道既
  不明安能行乎末专言知味以见明道为先惟不明故不行也
  诸说皆不为无理不知果得子思意否窃以章句推之恐未必如此也章句曰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曰道不可离者人莫不饮食之喻也曰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者鲜能知味之喻也何尝专主知言哉盖此章自起首至不肖者不及也皆是正说此二句乃是譬喻说以结上文之意者奈何以譬喻之说为正说乎若曰知味是真知之意鲜能知味是不能真知之意则上文饮食亦真指饮食言耶饮食既为譬喻之辞则知味之知又岂真为知道之知乎不过亦譬喻之辞耳初不可以此知字为对行而言之知字也如此则人莫不饮食也是譬喻道不可离之意鲜能知味是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譬喻经中人字亦是但指饮食之人耳与章句人自不察之人不同章句人字却是指知愚贤不肖者而言察字亦非贴经文知字言者不过是言知愚者不察在己所知之过不及贤不肖者不察在己所行之过不及而已鲜能知味大㮣是譬喻知愚贤不肖所知所行无有不过不及者之意知字不必泥也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路明又引朱伸曰知者以为不必行则失于仁贤者以为不必知则失于知饮食不知味则失于勇愚不肖又不及于知仁勇所以民鲜能久矣 发明又自于章下曰此章言知仁勇之失 辑释独引通云云后面欲说知仁勇此章为此三者发端知者以道为不足行不仁贤者以道为不足知不知愚不肖安于不及不能勉而进不勇也
  三说互相祖述亦皆因上并言不明不行下但以不知味承之故强说从勇上去其实不知味如何是失于勇发明前既以为知必在先而此又如此说可见所主不定彼此皆未为得之也按此数章何尝有勇意勇意直至白刄可𮛫处方发以引起下章子路问强之意正不当于此搀说勇也
  第五章 丛说引金氏曰自第二章以来小人反中庸民鲜中庸贤知过中庸愚不肖不反中庸故至此緫叹曰道其不行矣夫故自六章以后开示择皆中庸之方在知仁勇之三达徳
  此虽章句所不言亦自有理可备一说
  第九章饶氏谓此是引起下意说勇处章句义精仁熟似欠勇字之意此
  通者辩此已详然但辩得义精仁熟不赖勇之意而于似欠勇意之疑似犹未尽释盖章句此意只为中庸不可能设此章引起下章说勇意自在白刄可𮛫一句上章句三者亦知仁勇之事此一勇字已足引起下章说勇之意矣读者详之
  第十章南方之强 发明引三山陈氏曰南方之性既曰宽柔何强之有盖守其气质而不变是亦强也 辑释亦引之
  以含忍之力胜人章句所以明强之义者至矣守其气质不变似非经注之旨且不但可施于南方也
  衽金革章句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通引倪氏曰衽衣衽也金鐡也革皮也聨鐡为铠甲被之于身如衣衿然故曰衽 辑释亦引之
  以衽为席即请衽何趾之意况兵戈甲胄二者不可相无以衽为衿固可通然金革皆以为甲不应身衣甲胄而手无可执之具也章句衽席之说又与古人枕戈之意相类何疑之有倪说可删
  强哉矫章句矫强貌诗矫矫虎臣是也 饶氏谓此矫字当训作矫揉之义言强哉其为矫揉也若以矫为强貌则为曰矫哉强又曰矫揉是用工处不应圣人只说强不说用工处 发明备载饶氏此说而又自曰愚按矫揉之说出于吕与叔或问以为未然今饶氏又拈起言之 辑释亦引此之说
  按此四句是应抑而强欤而言双峰谓圣人不应只说强何也且如章句说则以强为主而矫为赞其强之辞如饶说则以矫为主而强为赞其矫之辞二意虽若皆通然子路则问强非问矫也双峰但知反章句为高而不知求之经文以审其是不足道矣发明若以饶说为非则不当存存而不辩正愚所谓口虽非之心未尝不是之者也于此见发明信朱子不如信饶氏之真情矣或问所辩不可不考
  第十一章半涂而废章句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废明引饶氏曰冉求自谓说夫子之道而力不足正夫子所谓画也
  按论语集计力不足者欲进而不能画者能进而不欲冉求以画为力不足误矣故夫子辩其非是夫子非以力不足为尽也今章句以力不足释半涂而废之义正是倒用夫子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二句为训宜若与画意不同而双峰乃如此言者盖自遵道而行半涂而废者观之虽是力之不足似未可遂指为画自夫子吾弗能己之意观之则力不足又只是画圣人亦人尔圣人于此不能己而学者乃以力不足中道而废非画而何
  章句于此二节皆以知行强释之于第三节则云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也饶氏以索隐为知之过而非知行怪为行之过而非仁半涂而废强之不足而非勇而依乎中庸为知能择仁能守遁世不见知为勇能不变
  双峰岂不以第一节索隐与行性可见知与行意而不见勇意故但以为知行之过而不言强殊不思只就隐性二字上㸔使可见强意若是不强于当知当行事尚不能尽力又何暇于隐惟处着力耶今乃能索隐而行怪非不当强而强何以及此况强只就知行上见知行之外何处悬空用得强双峰亦自以为知行之过过非不当强而强之意乎双峰于第二节自谓会得章句之意却又病其不得经文之意故如此改耳然章句之意实未易会经文之意实唯章句为得之耳何则夫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如章句说既曰能择乎善知足以及则似乎知之已到了但曰力之不足行有不逮则似乎只是行上欠强者不应勇只强于行而知无预焉此双峰所以疑也殊不思知行二者未尝不相因强特成就结果此知行而已曰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又曰此其知虽是以及之经文此句只说行能遵道知意盖于遵字上见此行因知而有始也曰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又曰行有不逮经文此句连上句意亦当带知意说而章句却全归重于行者是又因其行之不至而所知亦为徒知不假言矣则知又因行而无终也经文但言行而知意自寓章句则以知行互文见意以发经文引而不发之旨也岂非知行未尝不相因之谓乎然知行所以有始无终如此者亦以其力不足而不能强耳故曰当强而不强者也若是能强则行之自无不力而所知亦不为徒知矣又岂非强特成就结果此知行而已之谓乎双峰于第三节以依乎中庸为能择能守己见知仁之意则遁世不悔一语无着落处故只得以为勇能不变殊不思章句曰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此句隐然与上节遵道而行则能能择乎善矣之意相类皆是因其能行见其能知处知行之始事固可为知仁矣殆文言所谓知至知终之意乎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此句分明与上节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之意相反亦是因其行可见其知处此知行之终事所以为知之尽仁之至也殆文言所谓至之终之之意乎知有不尽仁有不至如上节半涂而废者则不能无赖乎勇知尽矣仁至矣尚何赖于勇乎故曰不赖勇而裕如章句此言盖因上节吾弗能已矣之意而发上节章句曰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已耳此已含不赖勇而裕如之意矣故于此发之耳双峰盖不知也愚尝含而言之则首节是知行之过处过盖由于不当强而强也次节是知行之有始无终处无终盖由其当强而不强也末节是知行之有始有终处有终则强不足道矣故曰不赖勇而裕如也达此则经注之旨可识矣或疑章句知尽仁至之上有中庸之成徳一句正是应经文依乎中庸之意言之则知尽仁至亦是指依乎中庸而言耳曰章句中庸二字虽应依乎中庸而言成徳二字则己指遁世不悔之意言矣依乎中庸固不可不谓之知仁若虽依乎中庸至于遁世不见知而犹不免于悔则亦与半涂而废者何异谓之成徳可乎谓之知尽仁至又可乎以此见成徳与知尽仁至皆指遁世不悔而言无疑矣成又疑上二节章句不当强而强当强而不强皆只就本节知行上见勇意则此节不赖勇裕如亦只以为承知尽仁至意说下不必以为因上节吾不能已之意而发岂不免于侵过界分不如此之纒绊乎曰上二节两结句己豫及此节二句界分此节二句却正是因上二节豫及界分而收拾之但其辞微涴不直致耳章句若不于此节明言之则常人之见又孰知不为索隐行怪之即是依乎中庸不能半涂而废之即是遁世不悔哉然则不赖勇而裕如章句亦是取上节之馀意以还补此节之正意耳何纒绊之有况亦有自反之身之以造圣域者则其知尽仁至却正是因勉焉不敢废乃能如此谓其亦不赖勇而裕如不可也唯夫子遁世不悔乃是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己初非勉焉不敢废者故其知尽仁至可以为不赖勇而裕如耳双峰以为勇能不变不唯与圣人从容自然之意不赖亦与夫子吾弗能己之言相悖不知识者以为然否
  发明不为索隐行怪而惟依乎中庸知之尽也遵道而行仁之至也弗能半涂而废遁世不见知不悔不待勇而自裕如也
  按遵道而行一句即是依乎中庸之意皆知行之始事但有浅深之不同耳只当搭在半涂而废一传上发明乃分章句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二句配知之尽与不赖勇而裕如之意却牵上节遵道而行一句能仁之至意然则依乎中庸反浅于遵道而行耶三句皆不胜纒绊而此句尤甚殊不思此章三节章句
  皆以此字言之如此节此字亦是此节自有此意又何必牵上节一句以说此节之意耶
  辑释于此章之末引饶氏说又详言首章与后章所指各异处大抵只反复说首章未说气质后十章方说气质之意今撮其意之尤恃而又易见者辩其一二其馀前所己辩者更不再述其间有曰存养省察一毫矫拂之意不加而体立用行自然各臻其妙所谓必有事而勿正活泼泼者也也云云
  存养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谓之无矫拂犹之可也省察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谓之皆自然则似有不可者矣况体立用行正以其有存省之工乃臻于是便是使然而然如何皆以为自然得以此见得不说气质终费回䕶而罅漏终不可掩竟何益哉且必有事焉而勿正活泼泼地者程子借此以明学者洞见道体之妙耳盖洞见道体则自然知道之不可离矣若存省之工则是因道之不可离故存天理遏人欲使不至于离道耳固非但欲为此以见道也虽存省不至则体认不真体认不真则存省不力固非判然二事然戒惧慎独则主存省而言程子此论则主体认而言亦不可不究其所主之异乃混而言之也引彼证此似隔一膜然双峰却谓朱子或问之说少失程子之意而其所自为说则曰子思是要人识此道程子是要人体此道又引观川流而说谨独之意为证则是正如孟子本文之意当以集义为事而不可预期其效不必如朱子所谓借也如此则集义是工夫生气是功效若以赖期其效为不自然则可若付之自然而不以集义为事是则忘其所有事矣而可乎若又以集义为自然下工夫为正助而不自然则学者两无所据天下岂有集义而不下工夫者哉亦终归于忘其所有事而已政恐以此为自然而可以生气可以致中和天下无此理也
  又有曰云云唯性无不善无不中也故但加戒惧慎独之功则可以致中和云云
  此已于彼处辩之矣
  性者浑然太极之全体无所偏驳故其未发则为中已发则为和云云
  此亦已于第二章章下辩之矣










  四书管窥卷六
<经部,四书类,四书管窥>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七
  元 史伯璿 撰
  中庸
  第十二章 辑讲问章句云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则似乎费外别存个隐要之鸢飞鱼跃则道体昭著又岂终隐而不可见耶所以先生于鸢飞鱼跃之下只云以此证用之费而体之隐在其中说得大段分晓饶氏曰章句所以然三字已是亲切但于干旋之语更少圆耳盖章句不合谓章内专说费而不及隐所以如此下语又曰此章前面说费未见得隐及引鸢鱼来证方见
  按或问有曰隐之为言正以非言语指陈之可及耳故独举费而隐常默具乎其中若于费外别有隐之可言则已不得为隐矣详味此意则问者所谓似乎费外别有个隐之疑此人正是不识所以然三字之旨者所以然是太极之本体太极不离乎阴阳而亦不杂乎阴阳费即不离乎阴阳之太极隐即不杂乎阴阳之太极耳不杂者即不离者之所以然初非有二致也但所以然者则无声无臭故隐而不可见尔章句以为不可见正以其无形像之可指陈虽鸢鱼之飞跃亦但其飞其跃之可见其所以飞跃则唯可心悟而已又何尝果有形像之可指陈哉然则问者之所谓岂终不可见饶氏之所谓可见果能见其形像之何如否乎盖朱子之所谓不可见正是目无可睹之谓饶氏师弟子则直以可以意会而无可目接者为可见所主不同故如此误耳又饶氏证用之费而体之隐在其中之说何尝不便是朱子意问者是其师说而疑朱子盖亦逢双峰平日好求加于朱子之意耳双峰却又谓章句不合说章内不及隐然则便以鸢飞鱼跃为隐可乎其不顾文义专务立异亦已甚矣
  鸢飞鱼跃 发眀理无形体于有形体之物上见得无形体之理此察字实对隐字体之隐者于此物上昭著出来则隐而不可见者察而可见矣而其所以然之妙则终非见闻所及虽察也而实隐也 辑释亦引之发眀盖剿饶氏之意而删润之以为己有以求合于章句之旨者也既辩饶则不必辩此矣但其曰察对隐字隐者于此物上昭著出来者饶氏意也其曰而其所以然之妙则终非见闻所及者章句意也其曰虽察也而实隐也者推饶说以合于章句之旨者也然察之一字朱子是指道之用言而隐在其中发眀以为专对隐言此则终不可得而强合者也读者详之
  鸢飞鱼跃或问记程子之言以为子思吃𦂳为人处与必有事焉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
  或问中发眀此意已无馀蕴而读者每犹有所未达此不过皆是形容天理流行无滞碍之意而已其在鸢鱼则鸢鱼无知之物然飞必戾天跃必于渊是谁使之然哉道之体用流行发见自然而然有莫知所以然者又岂特鸢鱼为然哉所谓天理流行无滞碍之意于此固为易见其在人心则人心不能无私天理易至间断惟能以集义为事则天理无时不流行矣又无预期其效之心则自然无所滞碍矣天理既流行而无滞碍则与鸢飞必戾天鱼跃必于渊者同一活泼泼地之意可识矣若不以集义为事则如鸢鱼之不能飞跃谓之天理流行可乎若集义而预期其效则如捉鸢鱼使之戾天跃渊皆不出于自然谓之无滞碍可乎天理不流行而有滞碍则不得谓之活泼泼地眀矣
  夫妇之愚不肖能知能行章句近自夫妇居室之间又曰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 发眀姑举其一事言如事亲事长之类
  窃意一事即是夫妇居室之一事章句眀指此事而言观于或问亦以男女居室人道之常为说可见不必外引事亲事长为证也或谓事亲事长之极致处愚不肖固有所未尽其粗处夫妇虽愚不肖亦岂不能知之行之邪居室之正所谓茍或䙝慢则天命不行者又岂愚不肖之夫妇所能尽哉其所知所能者不过男女情欲之私耳然则虽以事亲事长为一事之证不必以居室为拘可也愚则以为此处言知言能皆是真能知之行之者初非泛知泛能所可当也若以泛知泛能可以当之则圣人于道之全体又岂有不能如愚不肖之泛知泛能者邪事亲事长之道正是下章君子之道四中所求乎子弟以事父兄未能之事章句以为圣人所不能者而谓愚不肖泛泛之知与能足以当之乎男女构精形交气感虽若鄙䙝不足道然真精妙合自是造化流行发育生生不穷之蕴奥以愚不肖之夫妇他无所知所能而独知此能此盖与鸢飞鱼跃同一机缄故章句或问独以此当所知所能之一事其意精矣初未说到䙝慢处也
  天地有憾章句如覆载生成之偏 发眀天覆而生物地载而成物以天无私覆地无私载而生物成物或有偏而不均者
  按或问谓天能生覆而不能成载地能成载而不能生覆其说覆载生成之偏似与发眀不同读者详之
  饶氏谓费隐章前面许多说话都是说费如此则似乎人力安排越外讨来底不见得是天命之性所以说君子之道费而隐毕竟有体所以用如此费
  饶氏唯谓中和以性情言中庸以事理言性情与事理所指各异中庸之中不兼中和之义只是时中故于此只得费辞以分䟽之耳若只从朱子之义则此章前面说话皆自体上发出何至有似乎人力安排越外讨来者邪又况此章以后皆隐在费之中则以前诸章何独费中不得为有隐可直至此乃补其阙邪通者一段议论极精虽不为辩饶说而设
  却深可以破饶说之失今撮其大旨与此意有相关者于此其言曰中庸言道字皆自率性之道说来费即率性之道隐即天命之性才说费隐便在其中才说率性之道天命之性即在其中非有二也首章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自第二章以至第十章无非率性之道亦无非因其天命之性也详此则朱子之意可明双峯之误可释矣愚谓率性之谓道只率性一性字便是用中之体所谓隐在费之中者不然天下岂有无体之用哉率性之性非即天命之性而何但以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对言之则一体一用所谓兼费隐而言者也只率性之谓道一句便见得费中有隐之意双峯能言前靣都是说费敢言道不是率性否乎请试思之
  饶氏谓云云知道之用费而无所不在则吾当有以致察乎其用而不可使有一毫之不尽知道之体隐而无所不在则吾当有以致养乎其体而不可使有一息之不存不然则是道虽不可离而私欲间之吾实离乎道矣此君子所以戒惧而谨其独也又谓章句云费隐是申道不可离之意然道不可离是无时不然此是无物不有不是以此申彼首章性道是说自家底此章费即道隐即性是万物公共底
  此说前段分眀与章句无异后段又自背之合而观之不唯可见自相矛盾抑亦可见是非得失之真至若后段所言之差则已于前屡辩之矣唯所谓自家公共之分别则异乎吾所闻也知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讵容以此为同异耶
  通辑释引熊氏曰此章有大小费隐四字大处有费隐小处亦有费隐
  此意不分眀且似有病若曰大处小处皆是费而隐在费之中则庶乎可耳
  第十三章以人治人 通引袁氏曰不曰我治人而曰以人治人我亦人耳人道不离吾身亦不离各人之身吾有此则人亦有此则以则取则天则自然非彼柯假此柯之比也 辑释亦引之
  按章句曰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详味此意正如程说觉后觉后知以为及彼之觉亦非分我所有以与之彼皆自有此理我但能觉之而已之意相类袁氏既谓不曰我治人又谓我亦人耳既谓人道不离吾身又谓吾有此则句句以己对人而言且以以则取则之言继之上则字分眀指在己者言下则字分眀指在人者言措辞不莹反若与彼柯假此柯比者无异正与章句之意若相反然者读者详之
  改而止 饶氏谓言治之不过其则也又谓且如人不孝得他改而从孝便足矣如何便去十分责他便如尧舜之孝盖其人去道已远了得他改却有渐进之理通谓以众人望人不敢遽以圣人责人也 辑释亦
  引通说
  饶氏与通之意可以发眀章句以众人望人之说乎曰不可可以发眀或问遽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宜之意乎曰亦不可何则盖章句之所谓众人非庸众之众虽尧舜之圣亦众人中之人耳正如诗所谓烝民之意改非略改而不必至于至善之谓若但略改而即止则孝不必十分孝忠不必十分忠皆可止邪殊不思虽尧舜之孝亦不远人之道尔孝未至于尧舜便是为子之道有所未尽便是有所未尽改虽亦胜似不孝者又如何便自以为足中道而止得所以虽夫子之圣犹自谓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夫子岂未能略改者邪又岂可止而不止也邪双峰每有此等议论如说止至善说格物之类是己以此见得二说不可发眀章句之意也或问所谓先切身而后不急乃行远自迩升高自卑之序与不可尽道以责于人者盖谓语道之全则有万不同其间有缓有急人伦日用之常行者其急也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者其缓也人之为道当先急而后缓耳以饶说较之则譬如斯道之用当有十件每件之中又有十分以十件言之则有缓有急或问之意是欲人先其十件中之当急者非谓每件之中不必尽十分也以十分言之则尽得十分方是至善方可谓之能改方可以言止饶氏之意是欲人于每件之中改得一两分亦可止改得三五分亦可止不必到十分然后止也以渐而进固有此理但说止字未得以此见得二说亦不可以发明或问之意也读者详之
  饶氏谓施诸己而不愿二句是恕之事君子之道四一段是忠之事庸徳是孝忠弟信之类庸言即所责乎子臣弟友之类先言恕而后言忠语意尤有力 辑释亦引此说
  双峰以勿愿勿施二句为恕之事与章句微异语录辩此已详通者两存而不为折衷何也盖恕由忠出忠因恕行初无二致尽己之心在内本不可见善观者却于推己之际观之则尽己之意可见矣且如施诸己而不愿不愿之心固非有不真实者是则不愿者己之真心也此真心非忠之未发者乎及其推以及物亦即以此不愿之真心而勿施之则发于己者岂有一毫之不尽乎此即忠之因恕见者然也以己之不愿者推之而勿施于人此则恕之由忠出者也章句合忠恕而言至矣饶氏盖未之思也饶氏又以君子之道四一段为忠之事此则别有愚见当续论之庸徳之说亦然若夫以庸言为所责乎子臣弟友之类则恐未然章句谓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今曰庸言即所责乎子臣弟友之言则是以己于当然之道有所未能而遂不敢尽以当然之道责之子臣弟友此正范氏以恕己之心恕人之误曽谓圣人言之乎要之只是于当然之道有所未能则不敢易言之耳通者尽摭饶说以为己意既辩饶则不必辩通矣
  饶氏谓此忠恕是夫子告曽子以一贯而曽子告门人以忠怒而已矣之意子思又得之曽子故于此发眀之盖忠恕二字说得阔做得彻便是一贯 通者亦为此说以为己意
  已于论语一贯忠恕章辩之此不再述
  饶氏谓章句云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窃疑丘未能一孔子之谦辞也似与子思所谓圣人有所不能小异按论语志学章集注有曰圣人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辞意皆仿此知此则虽谦辞亦不害其为诚心况如舜之孝犹以事亲自知不足为心夫子之心即舜之心也曽谓圣人谦辞皆实无此心而虚有此言乎哉章句何可疑之有
  饶氏谓此段夫子责己以勉人之意前四语是责己庸徳以下是勉人
  窃意此段皆是夫子责己自勉之辞而教人勉人之意在其中上曰四者未能责己之意也此便是若圣与仁则吾岂敢之意皆圣人不自圣之谦辞也茍未能而遂已焉则亦徒责而已故以庸徳以下以见自勉之意此便如抑为之不厌之意皆圣人纯亦不已之诚心也合而言之可见圣人不自满足终日乾乾之意矣圣人尚尔况学者乎则其教人勉人之意岂必外此而他求哉
  君子胡不慥慥尔 章句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 通谓胡不二字即盍字
  按盍者何不之谓何不与章句岂不之意不同何不是未能如此而责其何不如此之辞岂不是既能如此而赞其能如此岂不为美之意言行相顾盖是己能如此而非未能如此者故章句云然通者不详文势但欲牵章句之意以合于饶氏勉人之说殊不知实不得饶氏之意而徒失章句之旨也
  全章之旨
  按饶氏颇疑章句张子之说分作三截不相贯串故其所自为说者多与章句不同其间显然差失者愚己标出辩之于前矣其有与章句相似者则在所不抄其有虽非章句正意而亦近人情若可备一说者则录之于左仍采语录与之相类者与相附近以备参考其有未备者则妄以愚见足之于末以求正于知道云
  子曰道不远人云云不可以为道
  章句至矣
  诗云伐柯伐柯云云改而止
  饶氏谓此引诗而说之以眀道之不远于人而人不可远人以为道者如此又谓以此引头聚要处只是说忠恕违道不远又谓以人治人只是借此来说不可远人以为道而为下文张本不须别作一条说案章句以众人望人之说则以人治人之人字是指所治之人而言如饶说则以人治人之人字是指自治者之身言盖上节人之为道而远人之人字亦是指自治者之身而言如此则饶说虽非章句之意恐亦可备一说又案语录推以人治人之义有曰以我自治其身亦不是将他人底道理来治我亦是将我自得底道理自治我之身而已详此则饶说虽不同于章句要亦朱子所已论之绪馀也窃意道不远人之人字只是以人对道而言道便是人之理人便是人之身初无以人对己之意下文人之为道而远人两人字皆指为道者言可见人即已尔故此节两人字虽不必以为对己而言亦可也只因此上有君子二字则似乎此人字对君子言之者故章句顺文解义以此为君子治人之事按中庸自首章至此皆言自治之事直至二十章方言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为天下国家矣其实上人字是人之道下人字是人之身若只以为君子自治恐亦可通君子以人治人犹曰君子以在己之道自治其身之意尔下文忠恕即是以人治人之工夫改是改其待人未能如待己者也至于待人能如待己者则不远人之道尽矣故当止而不可过有所治也若又不止则便是为道而远人者之所为反不可以为道矣
  忠恕违道不远
  章句至矣饶氏谓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而道之不远于人者莫甚于此故下文即其事而详言之窃意忠恕是尽己之心推以及人之事故己不欲而勿施于人固推己也己所欲而以施之于人亦推己也下文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二句是不欲而勿施于人者君子之道四至先施之未能一节是推己所欲以施于人者一反一正皆所以释此一句之义也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章句曰此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按此节章句兼忠恕释之至矣饶氏以此専为恕之事者失之已于前辩之此不再述盖此一节是不以己之所恶者施之于人圣贤论忠恕皆就拂己处说如夫子之告子贡仲弓亦此意盖取其易见也知己所恶者勿施则己所欲者自不容于不施矣非但不施己之所恶而已也然则章句自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以下似可以兼说下节之旨不但可施于此节云
  君子之道四云云先施之未能也
  章句之句读训释至矣按饶氏以此通下文皆为忠之事者失之窃意此一节亦忠恕之事是推己所欲者施之于人也所求乎子所求乎臣所求乎弟所求乎朋友皆是求其待己如己之所欲也以事父以事君以事兄以先施皆是推己所欲求于子臣弟友者以及其父君兄友也四者皆曰未能可见子臣弟友之职未易尽圣人不自圣之心盖与舜之事亲自知不足者同一意尔上文己之所恶则勿以施之于人足矣此欲推己所欲以及人则孝弟忠信之道有一毫未如己之责人者皆不害其为未能此虽夫子之谦辞要亦不害其为圣人不自满足之诚心也君子之道即上文不远人之道尔道不外乎人伦故以四者言之推己及人即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忠恕之事无不尽则道不外是乃为能改而可止矣故张子曰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盖谓是也若移章句前节自以己之心度人之心至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一段置于此节之下以总释二节之旨更添而以己之所欲者施之于人一句于则勿以施之于人之下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上仍改亦字为皆字则似极为明备盖二节皆忠恕节目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也或疑上节亦勿施于人之人不止指父君兄友之四者此以己之所欲者施于人但及父君兄友而不他及得毋施之有所不周乎曰所宜施而不可缓者亦止于此而已若不先于所急而泛施之其不如墨氏之兼爱者几希况亲戚不悦不敢外交近者不亲不敢求远四者犹曰未能又安敢泛然施于所不常接之外人乎如大学絜矩所恶于上毋以使下之类亦不过无所妨害于彼使彼各得遂其所欲施于父兄之心耳非欲人人皆待之如父君兄友也故此二节虽皆忠恕之事而圣贤言之亦不无详略于其间也殆亦以此也夫然则此四者章句但以为责己自修之事今亦指为忠恕之事抑亦有所本乎曰观语录尝以大学絜矩为此章之证则固亦以为忠恕之意矣况以为忠恕之事亦与章句责己自修之意无所碍庶乎亦或可通云尔
  庸徳之行云云君子胡不慥慥尔
  章句至矣饶氏谓康徳如孝忠悌信之类按饶氏以庸徳为孝忠悌信之类者近之以庸言为责乎子臣弟友之类者未当已于前段辩之此盖承上二节忠恕之事而言既又推而极之以至于尽道之域也庸徳以忠恕之事为徳也庸言以忠恕之事为言也待人有一毫不如待己者便是不忠不恕故于庸徳不可不践其实于庸言不得不择其可行忠恕之事难故毎有不足不足则不敢不自勉以尽其所难言忠恕之事易故每至有馀有馀则不敢不自反以节其所易至于言无不如其行行无不掩其言则言行于是乎相顾而忠恕之事毕矣至此则人事尽天理得由忠恕之不远乎道者可以至于不远人之道而与之一矣此所以以胡不慥慥乎之言而赞美之也欤或又以庸徳庸言只当承上节四未能之意言庸徳以四者之事为徳也庸言以四者之事为言也四者犹有所未能故于徳不得不践其实言不得不择其可耳若上节己之所恶则勿施足矣故不复申言于此也此其说徳字之意正与双峰之言有契恐亦可通区区臆说非敢自以为是姑记于此以俟有道而就正云
  第十四章素其位而行章句素犹见在也 发眀如今人云素来之意
  按素来有从前之意似与见在之意不类见在乃是目今之事非从前意也今日富贵则今日行乎富贵眀日贫贱则眀曰又行乎贫贱此之谓见在观或问善㳺氏引舜饭糗被袗为素贫贱富贵之证可见若以为素来则昨日富贵今日贫贱反仍素来可乎章句唯如此说素字故以君子无入不自得属上节为素位而行之事读者详之
  素富贵贫贱夷狄患难 通引倪氏曰顺居一逆居三以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 辑释亦引之
  顺逆之说本饶氏但曰以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窃恐未然贫贱对富贵言虽逆顺不同皆常事也患难却对康宁言夷狄却对中国言患难夷狄不唯是逆又且是事之变者并言四者而常变相半者不过以见处常处变皆无入不自得耳常变相半而顺一逆三者又不过以处顺易处逆难故略于顺而详于逆耳康宁与中国亦常事之顺者耳奚假言哉若曰以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则是人亦少有不在患难夷狄者邪恐无此理
  君子无入不自得 发眀四素四行字正解首句无入不自得已涵不愿乎外意惟自得于中故不愿乎外窃意无入字总上文四素意而言自得字总上文四行意而言此句是包括上文四句之意只当属之素位而行但素位而行不愿乎外二句是反复相形而言故下二节亦反复相应而言耳然各有所属又自不可紊也要之发眀亦只因以见在为素来故于无入之义有碍不得不如此分节耳
  第十六章鬼神之为得章句为徳犹言性情功效 饶氏谓云云要之不是如此说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与中庸之为徳其至矣乎语意略一般所谓徳者指鬼神而言若只说性情功效则鬼神与徳为两物非所谓鬼神之徳也
  按此疑一以中庸之为徳为证二谓徳者指鬼神而言三疑鬼神与徳为两物三者之疑朱子于或问语录中辩侯氏等说皆已言其如此不应章句忘其所辩之意而析鬼神与徳为二也今性情功效之说又不免如双峰之疑何也窃意使章句而曰徳者性情功效也则性情功效正是徳之训释诚如双峰所疑矣今章句则曰为徳犹言性情功效上兼为徳二字言而不但专举徳字下以犹言二字起之而不但曰性情功效可见鬼神之外别无性情功效性情功效便是为徳之意而非所以为徳字之训释也盖集注章句凡曰犹言犹云皆非以彼训此之谓如自道犹云谦辞亦犹是尔然则鬼神之为徳便如说鬼神之性情功效一般双峰疑鬼神与性情功效为二恐于章句之旨有未详也
  饶氏谓道是形而上者鬼神是形而下者此章即鬼神之费隐以眀道之费隐是以形而下者之体用眀形而上者之体用也子思以道体至微未易察识故以鬼神之事人所共知者晓人又谓鸢飞鱼跃所以发眀本章之意指物以形此理之体也鬼神之徳又所以发眀费隐之意引喻以眀此理之实也又曰诚不可掩明此理之实自然发见也
  按语录有曰前章论君子之道此章论鬼神之道鬼神之道便是君子之道非有二也详此则饶氏谓以形而下之体用眀形而上之体用者非也又按语录曰此段上下章恁地说蓦忽插一段鬼神在这里也是鱼跃鸢飞之意详此则双峰以鸢鱼为指物鬼神为引喻者亦非也又按语录问体物不可遗曰只是一个阴阳有是理便有是气有是气便有是物无非实者详此则饶氏形而上下之分别尤非也盖鬼神是阴阳之灵更其体物不遗洋洋如在便是用之费处而所以体物如在者却不可见闻便是体之隐处此费隐即道之费隐其何可以形而上下分哉且如鸢鱼岂不是物鸢之飞鱼之跃亦只是器未可谓之道然鸢飞必戾天而不入渊鱼跃必于渊而不戾天这便见此道之用自然而然处即此推之则鸢之戾天鱼之跃渊既是道之费处鬼神之体物如在何独不得为道之费处鸢鱼飞跃之所以然而不可见者既是道之隐处鬼神体物如在之不可见闻者何独不得为道之隐处读者岂宜无见于此况双峰既以鬼神为形而下者矣却又以诚为实理理非形而上者乎此正如侯氏分鬼神与徳而言之失已经朱子所辩者双峰前以此疑章句既不审矣而不免躬自蹈之读者合或问纪闻而观可也双峰指物引喻之分别正如大学说心在是借粗以眀粗未便是心正者相似皆是穿凿之见不可不察窃观中庸一篇凡有引喻所在未有不眀言之者如行远自迩升高自卑与天地之持载覆帱四时日月之错行代眀一则曰譬如二则曰譬如岂有以形而下者喻形而上者乃不眀言其取譬之意邪不知识者以为如何
  饶氏谓章句以体物为费者不然体物不遗言其实有也斋眀盛服以下方是说费
  费是用体物不可遗正是鬼神之功用如何不是费斋眀盛服以下正是体物不可遗之验如何彼得为费此不得为费
  辑讲问此章鬼神本是说隐章句却引程子造化之迹而言既曰迹则不可言隐饶氏谓程子之言别有所指朱子引之于此则粗了
  饶氏别有所指之说盖谓程子以易中有言鬼神处有言神处故如此分别然则所谓鬼神与易中所谓鬼神不同邪天下不知果有两様鬼神否只因双峰以鬼神之徳为形而下者故无以答问者之疑只得归咎于朱子之不当引耳却不思问者所谓此章鬼神本是说隐者本非经旨盖此章鬼神兼费隐说然则为造化之迹者便是体物如在处此固是费而所以为造化之迹者便是不见不闻处岂不是隐双峰不知以此答之而归咎于朱子之不当引岂不误哉
  发眀引饶氏曰子思似知后世有佛老空虚之祸特特地说出个诚之不可揜盖佛老底亦微然只是空虚无诚之不可揜一节此其所以为异端
  子思不过以此眀费隐无非实理之意未必逆知佛老之祸而预设此为之防也自古圣贤格言何者不切中后世之弊不必如此臆度之也
  章句曰此一章兼费隐包大小而言 饶氏谓此章贯前后六章之旨章句谓包大小管见谓包字似不若言贯大小
  朱子下一包字其意甚广盖事事物物莫非斯道之用前后六章虽说费之小大而所该有限故此一章说费处初不分大小其言体物不可遗所该极广凡天地间道之用处无小无大莫不包于其中固非专主前后六章而言也但前后六章费之小大亦包于其中尔若以贯字易之则狭矣
  发眀此章包大小者体物不可遗所该甚大以承祭祀士庶所祭亦是祭祀兹非小欤 辑释记先师曰包大小者体物而不可遗总而言之所该甚大即一物言之亦鬼神实为之体兹非小欤以承祭祀天子祭天地大也士庶所祭亦是祭祀又非小欤
  按发眀以体物不遗对士庶所祭为大小之分又是本章并有此二义可以言兼不可以言包恐未得章句之旨而辑释所引师说专以体物包大小者其义甚精殆非发眀元说之比但以承祭祀以下则不必如此分可也盖祭祀既是体物之验但当统在体物之中不必于此又分其大小也况十二章前言大小大是全体小是一事天子祭天地亦一事之大者耳非全体之大也岂可以此为费之大者乎馀于二十章言之
  第十七章舜宗庙飨之 发眀宗庙亦是舜子孙宗庙舜没为神眀祀享其中所谓盛徳必百世祀是也又引真氏曰舜以圣徳居尊位其福禄上及宗庙下及子孙所以大孝
  按宗庙之说发眀与真说不同以下章宗庙飨之之下即继以追王上祀之言观之则真说当矣如发眀之说则夏孔甲商武乙周幽厉既没之后何尝不在宗庙中享祀邪亦以为大孝可乎
  必得其寿章句舜年百有十岁 发眀引陈氏曰得寿不但百有十岁宗庙享子孙保亦得寿之类
  陈说求奇牵合非经注旨发眀以其与盛徳百世祀之说相近故引之耳其实未必然也
  章末章句曰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 通谓庸行之常笔误当作庸徳之行盖上章言庸徳而此章言舜大徳下章言周公文武之徳皆由庸徳推之以极于至也
  笔误之说将有所考邪抑自意之邪朱子平日极精细不应于此有误况后来更定不一果误岂有不知之理纵未及改亦安得无一言及之而及门高弟亦皆不之觉何邪意者前言庸徳之行𦂳要工夫在行字上下曰言顾行行顾言又可见行之为重故此不曰庸徳而曰庸行耳常字对下句至字又有意味通只因欲德字以类相从故以朱子为笔误耳恐未必然
  章下章句曰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 发明庸行之常孝也推之以极其至大孝也
  庸行之常固指孝言恐亦是以十三章庸徳之行与此对说以见费之小者推之以极其至即所以为费之大也故曰见道之用广未知然否
  第十八章武王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绪章句曰至于太王实始翦商 节斋蔡氏曰太王虽未有翦商之志然太王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
  蔡说与论语泰伯至徳章集注相反饶氏以下盖皆蹈袭其意以立异于朱子已于彼章辩之此不再述
  武王末受命章句末犹老也 丛说末犹老也终也盖自太王王季文王累世积徳累功最后至武王始受天命如此说末字则与上下文都相贯穿训末为老恐未安盖武王之龄古书不一
  丛说固亦可通但章句所以训末为老者盖以下文即言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上祀见得武王老不暇及没后周公乃成其志也武王之龄古书虽不一然以金縢考之则武王克商不多年即崩亦自可见况丛说之意已该在上节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一戎衣而有天下处此所谓武王末受命一句不是结上节意只是引起下文周公追王上祀之意而言耳然则末字从章句之训何未安之有
  第十九章达孝章句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谓之孝犹孟子之言达尊也 辑讲问于舜言大孝于武王周公言达孝何也饶氏曰舜之孝是指其充极一家者言武王周公之孝是指其放乎四海者言达者是承上章三个达字而言舜孝只孝一家到武王也只做得舜之孝到周公便推得阔能推吾爱亲之心而制为丧葬之礼以通乎上下使人人得致其孝故谓之达孝所谓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也 通于上章之末曰云云此章之末数达字所以有下章之首一达字丛说亦如此说达字辑释亦引辑讲及通之说或疑双峰言大孝之旨如此与孟子集注有异盖中庸与孟子言舜之孝所以大处不同双峰只以中庸之意言之是矣不必疑之也但其说达字之义与章句异则可疑耳盖此下文有夫孝也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一句若是他人善继善述无大耸动人耳目处天下人安得通称之哉唯武王周公之善继善述事功极盛如武王承前绪以有天下周公成文武之徳以追崇其先祖又制为礼法以达之天下传之后世此其继述皆非常人所及所以天下后世人人皆知其继述之为善故皆称其孝而无异辞此其所以为达孝耳章句训释无以加矣唯双峰只以承上章三达字为达故有舜却只孝一家之言然则舜之孝反不及武王周公之孝耶唯只以制礼通上下为达故又有武王也只做得舜之孝之言然则经以武王与周公并称为达孝者非欤至曰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又与制为礼法之意不同彼是功化此是立法不可无分别也若以徳教加百姓刑四海之意说孟子大孝之旨则庶乎近之通与丛说皆是剿双峰之意以为已有辑释引之而自无所言盖亦以其说为胜于章句而取之耳不知识者以为如何
  春秋修其祖庙 发眀引朱伸曰此以下并前章论丧葬之礼皆修道之教也
  一篇之中无往而非修道之教独以此当之狭矣
  郊社禘尝 通谓周公制为礼法未尝不通上下之情亦未尝不严上下之分祀先之礼通上下可行事上帝惟天子得行之故特以先后言之眀乎郊社之礼胡为先郊而后社郊惟天子得行之社则上下可通行也眀乎禘尝之义胡为先禘而后尝禘惟天子得行之尝则上下可通行也但言周公制礼如此而不足于鲁之意自见 辑释亦引此说
  此因河东侯氏之说而推广之也侯说朱子不存于章句或问恐不当述之以为已说也且郊祭天社祭地天尊地卑故先郊而后社尔禘大祭尝时祭禘大尝小故先禘而后尝尔此皆当然之序不得不如此者不知有何可疑今既曰胡为先郊而后社又曰胡为先禘而后尝疑问之意若可骇异然者及至说出所见乃不过如此今亦不在多辩不知假使圣人无不足于鲁之意则又当以先社后郊先尝后禘为序邪况既曰祀先之礼通上下皆可行又曰禘惟天子得行之然则禘非祀先之礼乎此皆措辞不莹之故亦不足深辩也
  通谓右自费隐章至此为第三大节 辑释以此为饶氏说亦引之于此
  按章句以自第十二章至第二十章九章为一节皆说费隐通乃于此分节截问政一章终十二章之意断前后而不之属此岂朱子意邪迹其说之所自来却是饶氏之意通既剿为已有又泯其所自来之迹而不之显使读者骤观反若发眀朱子意者而实则不然其诬先觉误后觉之罪又过于饶氏饶氏本以六节分全篇之旨通皆取为已说前二节与章句无甚异处故不之辩自此至第五节皆与章句不同故不得不略言之其是非得失已于篇首辩饶说处详之此不再述
  第二十章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章句曰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家语作为政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 饶氏谓为政在人此人字通上下包君臣而言取人以身之人字却指在下之人作家语者不晓此便改云为政在于得人不知上面人存政举底人亦专指在下之人乎
  按上文先曰人存后曰政举此人字自是包君臣而言无疑此则先曰为政后曰在人文势政自不同为政必有主其为者非君而谁下文身字即是指为政者身而言耳既曰为政又曰取人盖曰人君为政在于得贤臣而取人之则又在人君之自身也然则此人字只指贤臣而言可知况此节四句皆粘一字相连成文取人之人便是在人之人修身之身便是以身之身修道之道便是以道之道以此推之则下文身字道字皆无二义不应此二人字顿有不同也然则此人字不包君臣又可知矣且朱子取家语之语意尤备而饶氏乃谓作家语者不晓此然则非谓家语不晓乃谓朱子不晓特微其辞耳饶氏轻于非议前哲如此多见其不知量也且于得二字安知非王肃作家语时别有所据不但取之中庸而増损之耶但自家语既作之后而彼书不复存耳推此则通天下达道五以下皆为一时答问之辞亦未必皆无所据尽为肃自附会如双峰之所疑也且王肃去夫子之世已七八百年若本无此二字而肃自増之本非一时之言而肃自合之则后世固可欺也当时之人必有非议之者而其书不得传于后世矣何待双峰而后能疑之耶不知识者以为如何
  修道以仁 发明修道以仁如志道据徳而依于仁辑释亦引之
  窃意章句既以道为天下之逹道逹道非君臣父子之类乎如此则仁便是三逹徳之一知勇皆不过欲始终成就此仁而已修道以仁即天下之逹道五所以行之者三之意引志道据徳依仁为证似不相当盖修道以仁即是有资于仁以修道之谓取人以身修身以道意皆类此若志道依仁乃是先志道而后可依仁引来证此反似以道修仁然者殊不思中庸此言乃是逆推用工之所本此所谓仁是逹徳论语彼章乃是顺序功效之所至彼所谓仁是成徳初不可引彼以证此也览者详之
  仁者人也章句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 饶氏谓此人字正与鬼字相对何以言之生则为人死则为鬼仁是生底道理所以训人 辑释亦引之
  以人对鬼之说然乎天下字岂皆有对而后义可明乎通者极力称赞以为深得章句之意愚则以为章句已极分明政不必如此求奇可也
  丛说此章朱子以为皆孔子之言金仁山谓圣人之言简自仁者人也皆子思之言杂引夫子之言反复推明之
  按此亦因饶说而小变以为说者也饶氏则以为自天下逹道五以下方是子思之言又未知其孰为当也喙喙争鸣将谁适从不如且以章句为正其详于辩饶说处见之
  饶氏谓此章前贤截从知天断固条畅然朱子合作一章亦有深意九经与为政相应前面说修身亲亲尊贤故后面九经节节发明之只是三者为纲目逹道便是修身之道逹徳便是亲亲之仁知天之知子思只添一个勇字要之知天以上是孔子告君之辞天下逹道五以下是子思推衍告学者之辞不若分作两章之为是也朱子引家语为据以为皆孔子告哀公之言家语是引中庸来附会其间极可笑 辑释亦引此说至子思只添勇字过要之以下亦于章末引之
  按哀公所问者政也夫子答辞自知天已上不过皆言为政之本在于取人修身而已未尝一言及所问之政也直至九经方是正答所问之政处今若分为两章以天下逹道五以下为非夫子之言则是夫子并不答哀公所问直至子思方为补其阙耶愚于孟子离娄上篇及中庸篇首亦尝略辩其不当合为一章之疑又于此章之末论全章之旨处详之矣家语不足信之意亦已于前叚辩之至于断然以家语引中庸来附会则愚又有说焉两汉去周未远古书犹多有存者考之载籍可见如何晏时齐古二论尚存赵岐亦及见逸礼而引之以证不孝有三之义今皆不复见矣又岂可因今日之不见而尽意当时之无有也哉王肃与赵岐何晏世相先后则其纂成家语篇数不一岂得皆无所据而但事附会以成书耶且双峰能知其此言为引中庸来附会亦能尽知其全书皆引何书以附会否但古人集书欠于薙择虽司马迁史记不免此病谓其间不可尽信则可谓其皆出于附会全不足信则不可朱子岂不能揆之于理但务引援而有待于双峰之正救耶双峰唯但信一已之耳目而一切不信古人之耳目故于赵岐所引亦谓其以意言之则其一切不信家语宜矣又况假如所言则一章之中首尾相应先后相承文意相发血脉相通纵是子思引夫子之言而发明之亦何害其为一章哉双峰既自言之又必分之可见公论虽不可诬私意终不能克盖以其平日立异为高之私害之故虽始终首尾判而不续文意血脉断而不贯亦不暇顾必分为二章以成其立异之高也读者但以语录论不当分之意参之则双峰之谬妄晓然矣续改
  所以行之者一章句曰一则诚而已矣 饶氏谓子思只说个一乃是引而不发要人自去思量章句一者诚而已矣似乎搀先说破意便不悠长
  此意当于后段论豫与前定处并辩之
  章句以子曰二字为衍文 饶氏谓天下逹道五以下皆是子思说唯三近为孔子语故特以子曰表之非衍文也 辑释亦引之
  此其是否不可知已于前屡辩之更不赘及
  饶氏以九经怀诸侯为尊贤之等与或问不同 辑释亦引饶说通亦窃饶说为己意
  亲亲是仁仁主于爱诸侯曰怀则爱之意多况诸侯亦有同姓者岂不是亲亲之杀然则但当以或问之说为正 又九经不过是修齐治平之事亲亲是齐家事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怀诸侯是治国平天下事自齐家推之以治国平天下则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怀诸侯四者皆是自亲亲之杀而推之无疑若尊贤则是赖其导已以修身者故其序在修身亲亲之间敬大臣体群臣则是责其辅已以治国平天下者故其序又在亲亲之后四者之前此敬大臣体群臣二者所以独为自尊贤之等而推之也由此观之则所谓尊贤之等乃是指治人者而言亲亲之杀皆是指治于者而言岂可混而无别哉或问之分当矣饶氏盖不察也
  三知三行章句既兼分与等而言又通三近分知仁勇饶氏门人疑章句之纒绊饶氏曰便是子思之意不
  应如此当㸔从上文来子思云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徳也至及其成功一也亦未见得知仁勇之分在 辑释亦引之
  通已略辩之矣盖分字等字是从理气上分别出来分是性分之分是性中所具之理有此三者之分所以见之于用则各有所属知属知一分行属仁一分强于知行属勇一分以分而言是平而分之如礼记分无求多之分相似此主理而言也等是等级之等是所禀之气不齐故资质有高下之等所以上等则以知为重而主知次等则以行为重而主仁下等则以强于知行为重而主勇以等而言是坚而守之如孟子凡五等四等之等此主气而言也如此则三知属知之分三行属仁之分无可疑者及其知之成功之一非强于知行何以及此以此属勇之分亦无可疑者今曰亦未见知仁勇之分在岂偶未之思耶自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则其等之高下盖已如此分别矣但夫子専以知言子思兼以行言为有详略耳子朱子惧夫学者不知资质不同则用力之所当重者亦不同必将泛然知之行之而不能审已量力由所当重者致力以渐进则终无由以入徳矣故因其等之本有高下精别其所当重者而主之以定其高下之等则逹徳之旨无馀蕴矣虽然又岂朱子以意言之哉盖亦因中庸本有此意而言之耳前舜以好问用中而明知好问非知乎用中非行乎知行具于一章之中而専主于知非即生知安行以知为重而主知之意乎回以能择能守而明仁能择非知乎能守非行乎知行亦具于一章之中而専主于仁非即学知利行以行为重而主仁之意乎然则以等而言章句盖以前章之旨释此章之义尚何疑乎此二者皆只就三知三行而分别则然尔若又以三近而通言之则三知主知三行主行此二者依旧只是以分而言盖三知三行不同处只在生安学利困勉六字上至于此知之行之则无不同矣所以只以知为知行为仁不复分其高下也三近为勇之次此与及其知之成功一也之旨虽若有异而实无不同也盖生知安行固已无不知之无不成功矣其曰知之成功之一者正以学知困知者能好学以求其知且以未能知之为耻而勇于用力则其知之亦当与生知者一利行勉行者能力行以求其功之成且知未能成功之可耻而勇于用力则其成功亦能与安行者一耳生知安行则勇之至也学利困勉便只可为勇之次如三近之云是已岂三知三行之外别有三近之谓哉何纒绊之有子思之言又何不应如此之有㸔从上文来又何尝不如此哉馀于后段尽之
  章句以等而言 发明如舜之大知以知为主知颜子之克已复礼以行为主
  窃意只当以中庸证中庸为易见舜好问用中而明知回能择能守而明仁非即以等而言之者乎已于前段详之此不再述
  饶氏谓生知知也学知困知近乎知也安行仁也利行勉行近乎仁也生知安行勇也困知勉行者以不及学知利行者为耻学知利行者以不及生知安行者为耻以造乎知之成功之一者近乎勇 辑释亦引之此说即章句意耳双峰只因不详章句通上文而言以下三句之意故疑朱子为三知三行之外别有三近之事遂疑章句之纒绊耳殊不思章句则三知为知三行为仁二句便是上文以分而言之意三近为勇之次亦只是上文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之意但上节已知之成功乃勇之至此独自学利以下求知之成功者说故曰勇之次耳或疑知之成功而一亦已包学利困勉而言既为勇而不言次三近正是学利困勉所以知之成功之由乃独不得为勇而为勇之次何欤盖三知三行不同处只在生安学利困勉六字上由此观之则知之成功而一是就已至处言故即可以为勇好学力行知耻是就方求处言故但可为勇之次尚何疑乎饶氏不察已至与方求者不同遂以知耻以造乎知之成功之一者为近乎勇是以已至者与方求者为无别也此则自为所纒绊而不自知反以章句为纒绊可乎馀则愚前段之说详矣
  丛说子曰二字非衍文上知仁勇两节子思自言此引孔子言以定其意又谓知斯三者章句以为三近此处似指三逹徳不独指三近
  二者皆蹈袭饶氏之意以为说既辩饶则不必辩此矣饶说见后
  饶氏谓且知仁勇皆逹徳也而以知为上仁为次勇为下恐皆未安
  此正所谓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者也使朱子而曰安行之仁不如生知之知圣人之勇不如安行之仁就次下二等之中亦各知此分别则诚有如所疑者今章句自以生知安行者主知为上学知利行者主仁为次困知勉行者主勇为下愚故谓以等而言是主气说双峰但以理言故不逹耳殊不思德性本无不同因资质有异而徳性所当重者有不可同耳何害其为虽未尝不同而亦不能不异虽不能不异而实未尝不同乎且如所疑则篇首以舜眀知回眀仁子路眀勇然则谓知仁勇皆达徳也遂以舜之知回之仁子路之勇皆无高下之等可乎盖有不待辩而自眀者
  力行近乎仁 饶氏谓此以力行言仁前章服膺勿失又以守言仁何也曰以择为知则当以守为仁以知为知则当以行为仁各有所当
  择与守是兼理欲言之知与行是専以理言之恐误认人欲为天理故当择恐天理为人欲所夺故当守故曰兼理欲言穷理无一毫之遗方是能知循理无一毫之欠方是能行故曰专以理言其实能择方能知能守方能行非有二也续添
  饶氏谓知斯三者是总上面三达徳正是分别或生而知之以下等语章句以子曰为衍文遂以三近为勇之次 辑释亦引之
  以下文知所以修身之言推之则知所谓斯三者为指三近而言无疑生知安行是性之之事盖身不待修而徳无不全者也修身便从学利以下说起了非三近而何况双峰既谓子曰非衍文而又谓斯三者是总上面三达徳文势亦不顺章句何可疑之有丛说宗饶而不信章句过矣丛说在前
  饶氏谓章句吕云所入之涂虽异所至之域则同愚谓入异至同如康节因学数而知道昌黎因学文而有见于道之类是也若三知三行之所以异特以资质有高下而用力有难易尔其学固同一圣人之道也何谓所入之异邪
  此亦朱子所谓理有未眀而不尽乎人言之意者也盖吕说所谓异者非自南而入自北而入之有异特曰自近而入自远而入之有异耳盖生知安行则即此而在无所谓入无所谓至矣学知利行者则未能即此而在必得其涂而入然后可由之以至其域尔较之生知安行即此而在者其所入之涂固有远近之异矣困知勉行者又必由困勉而后可比于学利又自学利而后可以上同于生安方其自困勉始进之时其所入之涂固与学利者有远近之异矣及其可比于学利犹与生安者有间不谓之异可乎道譬如王者之都生安则居于王都者也学利则自近郊进入于王都困勉则自遐方进入于王都者也吕氏之意以此观之双峰可无疑矣
  集成蔡节斋曰三知主知三行主仁三近主勇云云安行者仁之仁利行者知之仁云云
  按仁之仁上字当作知知之仁此知字当作仁诸编皆误读者详之
  九经尊贤亲亲章句然必亲师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道之所进莫先于家故亲亲次之 发眀道之所进进字欠妥只当说推行之意 辑释亦引之按进字即是应上文则修身之道进之进字而言乃进道进徳之进亦未见所谓欠妥处若但改为推行之意政恐妥有馀而味不足耳
  凡事饶氏谓章句云凡事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愚谓凡事疑即下文言行事道是也又谓云云只言凡事豫则立而每事皆欲其前定明万事莫不有要也 辑释亦引此说
  按章句于下文言行事道处云此承上文言凡事皆先立乎诚则饶氏愚谓之疑可释矣至以凡事为每事万事是又以章句指达道达德九经为不然也此则语录中已辩之愚奚庸赘况之属二字于每事万事之意已无不该尚何疑乎章句正要见言行事道大纲不出达道达徳九经之外则先后血脉贯通而双峯反以为病亦异乎朱子之见矣
  饶氏谓豫与前定朱子都把做先立乎诚说得太迫上面达道达德九经皆曰行之者一皆引而不发不说破是诚到前定处何尝便以豫与前定为诚只如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获上便是前定如信友顺亲诚身明善皆是前定末梢虽说个诚身又兼明善言之辑释亦引之
  按章句曰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知所推二字之旨则双峯所疑可冰释矣又况子思所谓一所谓豫所谓前定虽引而不发然必有所指章句之作正欲指示学者不谓之诚则将谓之何哉若章句亦但引而不发学者毋乃不得其门而入欤况学者因章句以诚言之便知子思何不言诚而言一言豫言前定则其引而不发之意可想而见如何要章句亦引而不发得兼之获上信友顺亲皆未是根本所在直推至于诚身然后为至耳明善亦所以求诚其身而已顺亲信友获上皆诚身之效耳诚身之外又岂他有顺亲信友获上之根本哉诚身非豫与前定而何章句所谓凡事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者盖谓是也观于孟子居下位章集注游氏之言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则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矣详此可见根本只在诚身处之实矣双峯尚何疑乎然双峯异日亦云言而非诚则诞妄也云云道而非诚则无所根本考易穷文先以莫不先立乎诚一句发之语意与章句无异何其与此自相矛盾也合而观之其说不攻自破矣
  饶氏谓章句云此章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云云愚谓子思引孔子之言明费隐之意者至第十九章而极至此则语意更端恐不当遂谓其有发明传授一致之意也 辑释亦引之此一则欲成就其六节之分二则欲成就其天下达道五以下非孔子言之论耳要之一篇之中虽引夫子之言不一至此一章论修已治人之道极为详备又承上三章方论舜文武周公之事而发是固不无发明所传一致之意盖与尧曰篇以子张问政之言继尧舜禹汤武之次离娄下篇以孔子修春秋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事尽心下篇以孔子继尧舜汤文之统者同一意尔今曰此则语意更端然则彼皆非欤读者宜必有见于此许氏丛说第三十章所论甚当可考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云云 通谓有弗学学之之字当句绝盖以上文博学之五之字下文人一能之四之字例当句读绝也况五之字句绝尤为有力
  按章句释此节之意曰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然则不为则已一句说有弗学意为字说学之意则必要其成五字说弗能弗措也之意推此以例其馀则似当于学问思辩行上五字句绝五之字着读五也字句绝如斯而已通以五字为句不晓其说
  章句此章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 发明按尧曰章历叙尧舜禹汤武王之事而以孔子答子张问政继之子思此章政此意也
  发明既知如此而于饶氏六节之分以此章语意更端不当遂谓其有发明传授一致之意五达道以下不是孔子之言诸说又皆引置编中可谓主见不定采择不精也已
  发明按饶氏说与章句不同者亦宜知今载于下 辑释亦载饶说及发明此语
  发明既自以勒为一家之言则当存其说之善者其似是而非之说则当辞而辟之以晓后学若以其说为优于章句则亦当明其如何是优之实乃可存尔苟得其实何畏于朱子何私于饶氏存之乃公心耳今皆不然而但兼存异论以眩学者依违两可无所折衷岂不有愧于发明名书之义乎愚故谓其信朱子不如信饶氏其于饶说每口非而心是之者此也如此等之存正是私于饶氏又畏朱子而不敢明言之者也至若所存饶说之是非得失愚已历历辩之此不再述
  通谓章句云第十六章兼费隐包大小而言此章包费隐兼小大何也曰十六章则兼费隐而言不言小大而包小大于其中此章则兼小大而言不言费隐而包费隐在其中 辑释亦引之
  按此说似乎得之但语为不详犹未知其细辩兼包之义则又如何耳至曰此章不言费隐则似乎有碍此章不言隐耳未尝不言费也愚则以为兼则二义并列一章之中而不可紊包则一章总该二者之义而不可分盖兼有限包无穷兼是本章所自有包非本章所有亦不但中庸一书所有凡是天地间道理此章无所不包虽中庸中所言不过亦是天地间道理亦在其中耳且以兼之一字言之则各章但言费而隐在其中不可以兼费隐言也各章言小则不言大前三章言大则不言小后三章亦不可以兼小大言也惟十六章言鬼神之事以不见不闻与体物如在二者并列于一章之中则不见不闻正是隐体物如在正是费故谓此章兼费隐也二十章以文武之政治天下国家之九经与修身事亲知人三知三行三近择善固执等事并列于一章之中则政与九经正是大修身事亲等事正是小故谓此章兼小大也此二者皆本章自有其义则所指固有限矣若以包之一字言之则十六章只是体物之一言可以包大小二十章只诚之一字可以包费隐盖十六章说鬼神之费处不外乎体物之一言而体物之一言则于费之大小可以总该之矣陈定宇所谓体物不遗总而言之所该甚大即一物言之亦鬼神为之体兹非小欤陈说见第十六章末其言可谓至明白矣非体物一言可以包大小之谓乎二十章答问政之言虽非一事然皆不外乎诚之一言观于达道达德九经皆言所以行之者一与章末语诚始详之意可见则诚之一言于道之体可以总该之矣参以或问论诚为此篇之枢纽处有曰费而隐者实理之用广而体微也此言可谓简而明矣非诚之一字可以包费隐之谓乎此二者皆是包涵天地间道理非一章一书所自有者则其所包无穷可知矣盖费隐大小是天地间道之体用特圣贤于中庸言之耳岂中庸所得专哉然则虽本章所兼有者不过亦是天地间之道理在无所不包之中况其所谓包者又岂可但就一章一书求之而不知其为包涵天地间无穷之理乎
  丛说兼者并举之辞包者涵容之谓盖十二章之后至十九章各举费之小大而隐在其中十六章独言鬼神直以隐者言之然所谓不见不闻是其隐者体物如在则亦费矣故曰兼费隐体物不可遗是鬼神之大者下独指祭祀而言是鬼神之小者故曰包大小是于费隐之中包小大也二十章达道达德九经凡事前皆一一言之是其小者后专言诚是其大者故曰兼小大前所指群目亦费矣而隐固在其中至于诚一节全以理言岂非隐者然所谓圣人之天道学者之人道又岂驾空言理而道事耶故曰包费隐是于大小之中包费隐也诸章费隐之中有小大故两费隐字皆在上上十六章鬼神先言大后言小故曰大小二十章先言众目而后言诚故曰小大
  按兼包费隐大小之说人人不同愚既因四书通之说详言于前矣然未敢自谓必得朱子之旨故备载许氏此说以俟观者择焉但许氏此说亦有可疑处请略辩之夫既曰兼并举包涵容则兼包固有异矣及至释包字之义又皆即是并举之意不见所谓涵容之说何也其以体物为大祭祀为小即十六章发明之意愚己于彼辩之矣且丛说既以体物祭祀分大小则大小皆只是费矣而又曰于费隐之中包大小岂不见不闻之隐亦有所包之大小耶二十章达道达德为小可也九经是为天下国家之事亦谓之小可乎若欲分此章孰大孰小之义当以前三章后三章例之与前三章同者小也三知三行三近之属是也九经则非此比矣与后三章同者大也舍九经将何以当之而以此为小耶以诚为大似矣然则小处不可以诚言耶且既以诚为大又以诚为隐则大是费之大乃以隐当之可乎意者诚之一字自可以该贯大小费隐之义而不可偏主也丛说亦自觉其有此病故又以天道人道又岂驾空言理而遗事之言救之殆孟子所谓遁辞者乎凡此皆丛说所可疑处识者此必有以辩之至于大小小大之序不同则章清所先生以为鬼神章是就造化上言故先言大问政章是就人事上言故先言小姑记于此云
  全章之旨 饶氏谓中庸自天下达道五以下恐只是子思之言子思常来只为学者说所以说居下位起若孔子告哀公则未必说居下位及取友等事
  双峯以说居下位为疑愚于孟子离娄上篇略辩之矣谓天下达道五以下为子思之言愚亦于前屡辩之矣今请通论二十章全章之旨以明之按哀公问政问政者问治人之事也夫子答之自人存政举至于不可不知天下凡五节皆所以明治人之本在于修身也下文自天下达道五至三近三节盖详言修身之道修身之道尽则治人之本立矣知斯三者一节是结上起下之过接处下文九经四节却正是详言治人之事即哀公所问之政也凡此以上皆为人君言之耳然治人之事非人君一已所可自为也必在于取得其人而共治焉可也凡事豫则立一节又是结上起下之过接处下文在下位一节是说人臣欲辅上以治人者其本亦在于修身而已明善诚身则身修而有可以获上之实矣下之所以获上者在是则君之所以取人者亦在是然则此一节正是终章首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之意至此始露出诚身一诚字则知上文数节所谓一所谓豫所谓前定皆是指此而言耳如此则为人君为人臣凡有为政治人之任者皆当以修身为本而修身皆当以诚为要也故下节遂言诚与诚之者以见诚有二者之分诚者则无工夫诚之者则有工夫章末三节正是诚之者之工夫凡欲修身以为治人之本者皆当如此用力是固通君臣上下而言也欲知双峯所言之得失者盍以是推之









  四书管窥卷七
<经部,四书类,四书管窥>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管窥卷八
  元 史伯璿 撰
  中庸
  二十二章至诚尽性 饶氏曰此与首章一般至诚便是致中和赞化育便是天地位万物育 辑释亦引之此只因以致中和之致为坐致之致故如此说其实致中和之致与致曲之致何异前辩已明此不再述
  集成或疑此章以后天道人道间见迭出永嘉陈氏曰道理纵横说之无尽如何立定様子只合逐章体认才不费力处便是天道着力处便是人道
  或者之疑亦有理陈氏所答虽善而终未莹彻恐必有说当于第二十六章章下求之但陈氏之说却可以破饶氏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不说天道人道之误可谓有功于章句矣
  第二十三章致曲 辑讲问章句曲一偏也就一偏推致如何得有诚饶氏谓子思之意如举隅絜矩相似隅有四角矩有四方曲有四面曲字已有四偏形如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者各是一偏自此一一推致则便可以会徳之全
  按章句既曰曲一偏也又曰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盖人之气质不同徳性之发见有厚薄发见之厚处便是一偏之曲致者推而极之之谓谓以此一偏发见之厚处而推其馀悉使之一 一如此一偏之厚所谓各造其极也问者疑就一偏推致如何得有诚盖以章句为但就一偏推致而不察章句自字悉字各字极字之意也若达则岂宜有此问哉双峰之答固是但曰子思之意云云则隐然似乎以章句为未尽者盖若以所言发明章句则当提起章句无病之实以释问者之疑今既不然则是亦不知己意不出章句意也读者详之
  饶氏又谓自篇首便见喜怒哀乐四件喜仁怒义乐礼哀知云云
  先儒谓七情不可分配四端又谓七情于四端处横贯过推此则饶说似有可疑况喜仁怒义乐礼三者犹有意思哀知一说殊所未喻
  第二十五章诚自成道自道章句曰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为子而实能孝其亲便是成就自家做个孝子云云又谓诚即道也似不可分本与用
  诚者自成是自然成就厎道理未说 人力上下句道自道方是当着力处语录说此意极分晓双峰为子实能孝之说能字下得早了是把自然道理作人力说所以于下句当用力处意便重叠说去不得遂以为诚即是道不可分本与用言之以此见章句之未易看亦未易病也
  饶氏又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两句是解诚者自成之义是故君子诚之为贵是解道自道一句之意语录有两说一以不诚无物属上句一以不诚无物属下句其属上句之说往往章句未定时所言其属下句之意盖曰不是谁不他盖人则有不诚而理则无不诚者故此下句已是说道自道了双峰因看上节诚字为人力故看此不字亦不出而谓不诚无物为解诚者自成殊不知此盖朱子未定之意也读者详之
  辑讲问章句又曰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窃疑上是实心下是实理看来都是体如何分体用饶氏曰真个可疑此章颇难看章句反为所纒盖诚即道也非是两般如诚者天之道是也
  按通云诚自成也诚即是天命之性道自道上一道字是率性之道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专为人之所当自行者而言如此分别尽佳愚往年毎与同志说如此后来四书通板行其说果与管见有契达此则饶氏师弟子之疑可冰释矣或者犹因双峰之疑而疵章句曰诚者自成章句既以为兼人物而言则草木禽兽皆不外乎此矣又曰诚以心言然则草木亦有心耶是又不详章句之旨而妄肆般疵者也盍亦观于章句上曰诚者物之所以自成下曰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上曰物而下曰人意便可见然则下文心字又岂指物而言哉不过指人之所当自行者之心而可耳请因通者之意而申之夫性是本道是用性是本然之实理自人言之则舍心无以见性故朱子直以心言此节诚自成一句固兼人物而言似不可专指心说然道自道一句便是专指人说了观章句下句变物言人之意可见人则能自行其道物岂可以行道责之观于下节君子诚之之意又可见朱子此节章句凡四句上二句只顺经文解尽经旨下二句却专为指示学者设则其专为人之所当自行者言尚何疑乎章句之意正以见诚就人分上说是以心言心主于一身故为本道以理言理散于万事如君臣之义父子之亲皆是故为用变诚言心有二意一则心有觉而道无为心所以为行道之本一则行道惟人为能故以心为在人之诚亦犹首章章句蒨本不言性之所以为性而言人之所以为人之意皆是自此以后专为学者言之也知彼则知此矣朱子尝曰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事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盖理具于心而散在事物心主乎身而管摄众理问者谓实理实心看来都是体者盖但就心主乎身理具于心处言殊不思理具于心者又只是性可以言诚不可以言道朱子谓诚以心言此就管摄众理处说心道以理言是就散在事物处说理就管摄众理处说心故曰本就散在事物处说理故曰用问者但知具于心者之为理而不知散在事物者之乃所以为理故如此疑耳双峰所见正与问者有契故曰诚即道也非有两般如诚者天之道是也盖皆不达子思朱子之意而致误耳其以诚者天之道为证后段辨之且饶氏谓此章颇难看则是矣谓章句反为所纒则非也特饶氏自为所纒耳
  发明谓道即诚之道也如云诚者天之道至诚之道自其真实无妄言之则曰诚自其天下通行言之则曰道一而已矣
  此其剿饶说以为己意其迹甚显但诚者天道至诚之道只是一句此以诚与道相对言之分明是一本一用而以彼为证可乎以此观之发明之不及通远甚辑释引通而不取发明宜矣
  成己成物 发明引陈氏曰异端但知成己不知成物吾儒以成物为成异端以空寂为成彼之成己自我观之见其自坏而已天下岂有真能成己而不知成物者耶
  发明愚尝深绎此章诚本自成己也诚之为道内自道于己也此为己之学也天命之性具此实理诚者实此者也实有诸已故曰自成率性之道躬自行之道者行此者也躬行于己故曰自道 辑释亦引之
  按诚者自成是理之自然未说到人力上发明实此者也实有诸已之言则未免有搀说人力之病盖未达诚自成只是物物各具一太极之实理而已之意也唯其所见如此故于双峰之说毎惓惓而不能舍也已于辨饶说处及之其曰率性之道躬自行之亦似未当躬自行之亦非所以言率也其曰诚之为道云者此则饶氏诚者天道之意尔前辨已明此不再述
  第二十六章故至诚无息 饶氏谓人之诚有至有不至圣人诚之至故可以说至诚若天地只是诚更无至不至 辑释亦引之
  按论语集注一贯章有曰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则似不必拘也但此处言圣人配天地之意则是说圣人而非指天地尔
  辑讲问悠久悠远有以异乎饶氏谓无以异也不息则久云云博厚则高明此推其无息之效故其序如此下一截指其成徳而言故先博厚高明而后悠久 辑释亦引此说
  按章句于徴则悠远以下以为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于悠久成物处云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犹宜亦有斟酌饶氏直以为无以异则言之太快而不免有所遗矣至谓下一截指其成徳而言则尤恐未当盖至诚已是成徳事了下文但言其常于中而验于外者如此耳非如此而后徳始成也双峰乃曰下一截指成徳而言然则上一截非成徳之事耶此则所未喻者馀于后二段究之
  辑讲问不息则久与悠久两个久字似无异义而朱子以久为内以悠久为兼内外是如何饶氏曰上面久字是在内下面悠久是指外面段 -- 𠭊 or 叚 ?悠久悠远无异之言病根在此辑释亦引之
  按问者两久字似无异义之疑是矣而谓朱子以悠久为兼内外异乎上文以久为内之旨则未悉章句之旨者也为双峰者宜告之曰悠久之悠即悠远之悠此指验于外者言也悠久之久即久则徴之久此指常于中者言也兼内外者外主悠言内主久言尔如此则两久字皆在内章句无可疑矣今不以此告之而曰上久字是在内下悠久是外面厎则二久字果有不同矣不惟不足以释问者之疑又且勇于背章句之旨亦独何哉盖朱子皆以久为在内者其意若曰唯其常于中故验于外者悠远而博厚高明惟博厚高明故又如此之悠久悠久则验于外者又未尝不常于中也首尾相应如此况同一久字不应顿有内外之异若以久亦可以言外耶则上文久与悠远分内与外又何为而不易耶以此见朱子之精密似非双峰所及
  辑讲问章句云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看来及其二字似解不去饶氏曰子思大意只是形容不息之义云以此见得人之徳固以诚为贵然非不息则亦不能博厚高明与天地同其功用须是无息始得段 -- 𠭊 or 叚 ?下截指其成徳而言之说病根在此
  至诚则自然无息无息则自然常于中验于外而与天地同其体用非至诚之后犹有待于不息而后能与天地同其功用也或问力辨诸家之失皆为其如此读者考焉可也双峰以此见人之徳固以诚为贵至须是无息始得一段 -- 𠭊 or 叚 ?议论皆似以为至诚之后又须使之无息始得然者此则诚所未喻也章句曰既无虚假自无间断自之一字岂非预为双峰对证之药耶读者其详味之
  章句云云然天地山川实非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丛说帝尧自明徳后以至于黎民于变时雍岂无次第之序孔子自志学至不逾矩岂无造诣之极则子思四及字之意岂亦无意
  按章句上文曰此四条皆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此曰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两意字正相应盖至诚之徳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及物之功则未尝不自近而及远自小而至大也故以天地山川积盛而能生物者为喻其意只欲以此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义其辞则似乎天地山川由积累而后大者而实则非有此事也故章句曰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辑读及其二字似解不去之疑与丛说四及字岂亦无意之语皆是以辞害意不达至诚之徳无积累之渐而成物之功则有积累之渐者而又泥于辞不知天地山川实非积累而后大遂谓至诚之徳亦有积累之渐者皆不可不察且丛说以尧为证尧之克明峻徳其亦异乎自格致诚正以修其身者之明明徳矣固未可以此一言为至诚亦有渐次之证也若夫亲九族至协和万邦以下自是及物之功章句何尝亦以此为无渐次哉观其所言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致之一字则及物之功为有渐次可知至于孔子所言自是下学之次第圣人特因其近似者以自名为学者之法程耳遽以近似之言为至诚真有渐次之证毋乃于夫子子思之意两失之欤丛说此意正是蹈袭双峰下截指其成徳而言与须是不息始得之言以为说饶说已辨之于前矣但双峰说天道不成天道人道不成人道何则天道有效验无工夫双峰则以为须是无息始得是犹有待于用力而后不息也非天道不成天道乎人道必先知后仁双峰于致曲以后说人道处皆说为先仁后知非人道不成人道乎丛说不辩其失而效其尤尚可自谓得朱子之传乎噫甚矣双峰之说易惑人也岂特丛说为然
  自至诚尽性章至至诚无息章五章 饶氏谓至诚尽性章以诚者之仁而言致曲章以诚之者之仁而言至诚前知章以诚者之知而言诚自成章以诚之者之知而言至诚无息章以诚者之勇而言或问前章诚者之仁知即继以诚之者之仁知至诚无息章论诚者之勇而不复以诚之者之勇言之何也饶氏曰诚者不勉而仁不思而知若无以见其勇者故特以悠久不息著其勇若夫诚之者则非勉无以仁非思无以知而所谓勇者已存于思勉之中而不复别以勇言也况诚之之工至此则人道已尽而其至诚无息固将与天道为一所谓诚则明明则诚也又岂可以差等言哉又以此数章皆先仁后知而勇以终之成徳之序然也
  按此说似乎与章句不同然详味之似亦不为无理何则此五章以天道人道相同而言若无说以贯之则似乎杂乱无统纪者观于篇首言不明不行之意以下诸章所论三达徳相承之次秩然如彼其有条也岂容于此处乃无一说以贯之耶窃以双峰配此五章为三达徳不为无理而此五章皆是以三达徳发明天道人道之义与章句之意自不相妨却又得相承之次有条不紊不为无功于章句也但其为说犹有未透彻处则不可不为之发明耳夫诚者之三达徳固以先仁后知为序致曲之仁亦先成物之知何欤此特承上章天道遂言人道以为进道之阶梯固非以此亦为先仁后知之序而亦不容改为之序也尚何疑乎或又疑尽性之尽致曲之致似不可专主行而为仁也曰章句释诚明之义以徳无不实为诚以明无不照为明诚即仁明即知也尽性虽兼察之由之而言其实只是徳无不实之事故但当为诚者之仁致曲之上既以其次二字发之章末又以至诚能化终之止是承上章言学者由教而入以上同乎圣人尽性之事则亦但当承上章为诚之者之仁耳前知章正是明无不照之事以为诚者之知固无可疑独诚自成章为诚之者之知乃不承上章前知如神之意而言而别取成物之义似与致曲承尽性而言者不类为可疑耳盖诚明明诚二诚字虽有浅深然其皆为徳实于己之意则亦初无甚异故诚之者之仁可以承诚者之仁而言二明字则一在诚前为入徳工夫先明乎善之明也一在诚后为至诚之效验明无不照之明也义全不同若以欲以诚之者之知承前知如神之明而言则又只说得诚明之明而不得为明诚之明岂得为诚之者之知哉故不取明意但主成物言之既可少异于入徳明善之工又不害其为学者致用之事其旨深矣或犹以为诚自成一章仅有成物知也一句又对成已仁也一句而言何以见得是诚之者之知曰中庸诸章言仁者未尝截然不及知意言知者未尝截然不及仁意顾其所主如何耳此章自君子诚之为贵以上虽未及成物正是先言此以为成物之本亦犹大学新民章先说自新以为新民之本者相似自此以下却全是说归成物上去其曰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观非自字而已也字所以字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盖可见矣下文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四句虽以仁知对言却正是恐人以成已为内成物为外则将但知成已而不知成物故以仁知对举以见其皆为性之徳不可判内外为二致而不复以成物为事也成物可以外言知可以外言乎此仁知之所以合外内之道也内是成已外是成物所以合外内之道是仁知正以仁知皆性之徳故耳详此文势全是解常人分内外轻成物之惑而专归重于知者故结之曰故时措之宜也时措之宜正是知用万物道济天下也事全是说成物之知分晓所以章句曰既得于已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饶氏亦曰时措之宜是专说成物由是而观则此五章皆是说三达徳如双峰之说无可疑矣馀于后段 -- 𠭊 or 叚 ?究之
  饶氏以哀公问政章以下至至诚无息章八章为第四大节皆主诚而言而分三达徳以配之双峰折二十章为二章故曰八章又以自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为第五大节皆言大徳小徳非对上文为天道人道之分也
  按中庸一篇朱子分为三十三章总为五大节饶氏变章句之序分哀公问政章为两章故有三十四章而总为六大节首节次节末节皆与章句无异惟析章句第三第四节两节为三节为不同耳其析哀公问政章为两章与并以之属下章之失已于前章及孟子离娄上篇辩之此不再述其以尽性至无息五章分配三达徳则似不为无理已于前段 -- 𠭊 or 叚 ?明之但以诸章自为一节分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亦自为一节二节前后不相贯通后节非有天道人道之分又谓自诚明章至经纶章皆以先仁后知为序则皆未必然耳盖就此十二章中指尽性至无息五章分配三达徳则可而欲分十二章为两节则不可其实十二章皆言天道人道共作一大节本无可议只因双峰分配三达徳至无息章议论已尽故只得如此分节耳其得失当续论之但此十二章前六章言天道人道以一章间一章为次先天道而后人道后六章言天道人道以三章间三章为次先人道而后天道则不容无少分别如此则一大节之中不妨前后自含两意耳故愚既辨双峰之失复取其是而补其缺僭为臆说如左以俟有道而就正焉其谓十二章皆以先仁后知为序之误后段 -- 𠭊 or 叚 ?及下章辩之
  妄谓此十二章除诚明章统说起外自尽性以下五章此是申言三达徳以发天道人道之义也自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此是申言费隐以发明天道人道之义也其以前五章为申言三达徳以发明天道人道之说此则双峰之所已言愚既于前段 -- 𠭊 or 叚 ?详之矣此不再述其以后六章为申言费隐以发明天道人道之义何以知其然耶曰此亦因章句之意而推之尔章句以发育峻极为极于至大而无外以三千三百为入于至小而无间以存心为极乎道体之大以致知为尽乎道体之细所谓大小非即费之大小乎下二章皆承此章言之前章承为下不倍言则亦语小之意后章承居上不骄言则亦语大之意双峰有此说则亦莫非费之大小而已然此皆言费而隐在其中亦犹前章之意尔继此则仲尼祖述章发出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之意小徳大徳非隐乎川流敦化则费矣川流即三千三百之意敦化即发育峻极之意其下二章又承此章而言前章承小徳川流而言即费意后章承大徳敦化而言即隐意小徳川流大徳敦化经文就天地分上言则交互分体用下二章只就圣人分上言故又如此分费隐馀于下章及篇末详之亦不过皆斯道之体用耳其详于下章言之故以此十二章为申言三达徳费隐以发明天道人道之义也至若此十二章中前五章先天道而后人道者是欲学者先知天道以为造道之准的然后由人道以求至乎其极耳后六章先人道而后天道者是又欲学者先得人道以为进道之阶梯然后可以尽乎天道之极至耳前五章言天道人道以一章间一章为序者因三达徳而分也后六章言天道人道以三章间三章为序者因费隐大小而分也不过皆是反复发明天道人道之义而已而天道人道又不过皆所以发明中庸也抑愚又尝因此一节十二章之旨以推前二节十九章之义则似乎有相同者何则中庸除首末二章始之终之外中间分三大节前十章是一节言中庸次九章是一节言费隐愚尝合而观之是自三达徳说入费隐上去其实皆所以明中庸之义也后十二章是一节皆言天道人道愚尝析而辨之亦是自三达徳说入费隐上去其实亦所以明中庸之义也三达徳与费隐前则析为二节而详言之后则合为一节而统言之是后一节之中却该前二节所言之意也前二节则主于立本用工以立其本故但言三达徳与费隐以发明中庸后一节则主于致用成功而致其用故分别天道人道以发明中庸其实天道人道亦但于达徳费隐上见之此其大略也其详论之如左
  一何以见得三节皆发明中庸
  二何为前后皆自知仁勇说入费隐上去三三达徳与费隐何故前析为二节而言后统为一节而言
  四何故天道人道亦但于达徳费隐上见五何以见得前二节主于立本后一节主于致用
  六中庸知仁勇费隐天道人道名目不同何以贯而通之
  一第二节言中庸此章句成说无可疑者第三节章句以为言费隐第四节章句以为言天道人道今皆以为发明中庸何也曰自第二章以下十章章句以为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费隐章章句亦以为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下八章又皆以明此章之义者然则亦承第二节以发明中庸可知矣况下章即言庸徳之行舜大孝章章句又以为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后二章亦此意然则此九章皆为以费隐大小发明中庸又可知矣以此二节言三达徳费隐为皆发明中庸之意推之则诚明以下十二章言天道人道处不过亦是申言三达徳费隐而已又何独不得为发明中庸之意耶大抵三达徳与费隐不外乎中庸而天道人道又不外乎达徳费隐然则又岂中庸之外他有天道人道之分哉则其皆为发明中庸之义尚何疑乎
  二知仜勇是徳费隐是道其理虽无二致然德则存于夫人之心道则散在天下之事徳是人所能知能行之器具道是人所当知当行之材料徳譬如匠者之有䋲墨斧斤一般道譬如匠者之有楩梓豫章一般以此徳而知行此道譬如匠者施䋲墨斧斤于楩梓豫章以为宫室舟车一般所以前后皆自知仁勇说入费隐上去者盖必先有能知能行之器具然后可以施之于当知当行之材料也今以前后所言推之则自第二章以下十章论三达徳处皆反复言择守知行之义盖先以人所能知能行者言也直至第十二章说君子之道费而隐其下即以夫妇之所与知与能圣人之所不知不能与天地犹有憾者继之此所谓知即达徳知所能知之知此所谓行即达徳仁所能行之行尔以见斯道之用自一事以极乎全体皆夫人之所当知当行者也故其下章或言费之大或言费之小大小虽不同皆不过是全体中所该何莫非人所当知当行者乎末后二十章所以终十二章之义者又彰彰然以达徳所以行乎达道者言于章中其意尤为易见自二十一章以下论三达徳处亦皆反复分别诚明明诚难易浅深之不同盖亦先以圣人学者所能行能知者言也直至二十七章说大哉圣人之道其下即以道体之大无外小无间者继之此即申言费隐之义所谓大小即费之大小耳然后言尊徳性道问学以下五句为学者修徳凝道之方其事不外乎知行两端而已徳性即知仁所以为知行之体者问学即知行所以为知仁之用也以见道之全体皆夫人所当知当行者也故其下二章反复乎不骄不倍之义又何莫非全体中之事亦行道者所当知尔知行之至必如仲尼祖述章取譬之意与下二章所谓至诚非至圣不能知至圣非至诚不能为之意而后于道之全体无所遗耳然则前后皆自知仁勇说入费隐上去者于此不难见矣
  三三达徳与费隐是道理之名目天道人道是圣贤之等级前欲指道理之名目以示人故不容不分达徳与费隐为二节而详言之后欲明圣贤之等级以示人故不容不致意于天道人道之分别若达徳费隐之旨则已于前二节详之此但申言其理以显天道人道之同异处尔政不必再分达徳与费隐为二节但为一节主于分别天道人道而于一节之中自该前两节之意足矣尚何疑乎
  四道理之名目其义实圣贤之等级其义虚将欲明天道人道之同异以示人而不就达徳费隐上言之则义之虚者悬空无所着落其不陷于老庄之窈冥昏默者几希故必就达徳费隐上分别出天道人道之同异然后义之虚者于义之实上见而圣贤之品级明矣
  五中间三大节前二节主于立本后一节主于致用大抵中庸一书专为开来学而设故于学者立本致用之意为详其说圣人事与至诚之功用亦不过皆为学者立本致用之准的而已若圣人则又何假于言哉唯前二节主于立本故于入徳之工夫为详而于圣人之事为略其发明中庸所以致详于三达徳费隐之义者盖以学者立本之要非三达徳无以为入道之门非费隐无以见道不可离之意也惟后一节主于致用故于成徳之效验为详而于下学之事为略其发明中庸所以反复乎天道人道之同异者盖以圣人之功用学者之致用有难易浅深之不同也前二节亦有言圣人之事处如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舜大孝文无忧武王周公达孝议者天之道不勉不思从容中道之类不过数处不过皆愚所谓以为学者立本之准的而已者也自此之外则皆学者入徳之工夫也何莫非主于立本而言乎后一节亦有言下学之事处如明诚致的道自道尊徳性道问学至敦厚崇礼之类亦不过数处然皆不过是言此以引起致用之意故致曲自形著动变以下道自道自成已成物以下尊徳性自居上不骄以下以尽乎二章之旨亦皆以致用之效验与致用之当否而言也愚自用章三重章皆以致用之当否而言故为人道若是天道则发见当其可有当而无否矣其馀说天道处则皆全是圣人之功用亦不过皆愚所谓以为学者致用之准的者也何莫非主于致用而言乎是以前后所言三逹徳费隐之义推之尤为易见前二节惟主于立本故其论三达徳处于学者事则言知择中庸言仁守中庸而又言勇强中庸以见学者非勇则无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也于圣人事则但言知知之尽言仁仁之至而又言勇不赖勇而裕如以见圣人虽未尝无勇然不赖勇而裕如也其论费隐大小处则以君子之道发其端道虽即是圣人之道而君子则为学者期之也非愚所谓于入徳之工夫为详于圣人之事为略之意乎后一节唯主于致用故其论达徳处于圣人之事则言仁尽性言知前知而又言勇无息以见圣人虽无所赖乎勇而亦未尝无勇也于学者事则但言仁致曲言知成物而不言勇以见学问之极功即是圣神之能事至诚能化时措之宜皆是自学者至圣人处其勇亦统于至诚无息之中矣其论大小费隐处则以圣人之道发其端道虽无异于君子之道然圣人则非学者所可称也非愚所谓于成徳之效验为详于下学之事为略之意乎所以前二节中虽有圣人之事亦是为学者之法不过主于立本皆以人道言之故但当以先知后仁为序也后一节则分天道人道而言其说天道处则是自诚而明固当以先仁后知为序其说人道处则依旧是学者事虽则主于致用既是自明而诚由教而入只当以先知后仁为序耳饶氏乃谓自诚明章后皆以先仁后知为序强说尊徳性而道问学亦为先仁后知之事则泥而不通矣其误于下章辩之唯二十章介在立本致用之间故其说最为详备所以知仁勇天道人道之言皆于此章说出以此见得此章正是承前启后所在也或者犹疑舜大知圣人事也而亦统于学者立本之事可乎曰舜虽圣人好问用中则学者入徳之法也尚何疑乎
  六中庸之与达徳费隐非有二也知所以知此中庸仁所以行此中庸勇所以强此中庸者也费即中庸之用隐即中庸之体也中庸即知所知仁所行勇所强体之隐用之费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者也中庸之与天道人道亦岂有二哉天道特自然尽此中庸人道特用力求尽此中庸者也达徳费隐之与天道人道非有二也天道之于达徳性焉安焉者也故其于费隐之体用自然与之一矣人道之于达徳复焉执焉者也故其于费隐之体用始犹与之为二终乃与之为一矣又细分之则三达徳与费隐亦岂有三乎哉三达徳之具于性者体也非即体之隐者乎三达徳之见于事者用也非即用之费者乎如此则中庸一书似觉首尾贯通义理明白管见如此夫敢自信姑笔于此以俟有道而取正云
  第二十七章饶氏以自此以下六章为第五大节说大徳小徳又以致广大等为充其大徳尽精微等为充其小徳
  以六章自为一节其得失已辩于前矣双峰此意似以发育峻极极于至大而无外者即为大徳以三千三百入于至小而无间者即为小徳愚窃以为得之而未尽请以管见陈之于左以俟明者之折衷焉窃意此二节洋洋优优且就敦化川流上说皆是说费未说到隐处若小徳大徳则为隐矣双峰充大徳小徳之说所谓小徳大徳似指费说与经文大徳小徳之旨不类似未可牵合以为说也夫发育峻极便是敦化处发育即化意峻极即敦意三千三百便是川流意此于川流意自易见皆只言费之大小虽费中有隐然未说出以示人也下文自尊徳性道问学以尽乎二下章所言皆是但言费而隐在其中直至仲尼祖述章方说出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二句小徳大徳正是隐川流敦化则费矣或疑大徳为万殊之本以为言隐可也小徳为全体之分亦以为隐可乎曰万殊之本即万物全体一太极全体之分即物物各具一太极耳太极不离乎阴阳而亦不杂乎阴阳万物统体处与物物各具处皆如此不离乎阴阳者即费也川流敦化是已不杂乎阴阳者非隐乎舍大徳小徳将何以当之盖费有大小大处小处皆有隐大处之隐非即敦化者之大徳乎小处之隐非即川流者之小徳乎若但以大徳为隐小徳不为隐则是费之大处有隐费之小处却无隐也造化本原上有隐事物各具上却无隐也而可乎盍亦以天道流行人性感通之理而验之乎盖以天道对人性言之则天道即是全体处所谓万殊之本也非大徳而何人性即是万殊处所谓全体之分也非小徳而何然天道之流行处便是敦化之意固费也人性之感通处便是川流之意亦费也天道之冲漠无朕处固是费中之隐即大徳是已人性之寂然不动处亦岂非费中之隐乎不谓之小徳不可也以此推之则费隐之义尤为易见或又疑小徳为全体之分大徳为万殊之本正与一贯忠恕章集注以万殊所以一本为体一本所以万殊为用者相类今以小徳大徳皆为隐则全体之分亦当为体而不为用与言一本所以万殊为用之意不合岂朱子意耶曰一贯费隐皆是以一体对一用言易晓惟此章分体用则当以二句相对见一本万殊之义又以毎句分作两截见费隐之义而不可偏主也难晓所以然者盖一以贯之是就圣人分上言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是就天地分上言费隐则无间乎圣人天地皆可言也就圣人分上言不过只是小徳川流一脚事故但以一体一用相对言之足矣就天地分上言则包人物于其中是故以属之天地者对属之人物者言则以属之天地者为体属之人物者为用此一本万殊之正义也然属之天地者亦自有体有用属之人物者亦自有体有用用皆可以费言体皆可以隐言也然则子思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二句正是言天地之道以明圣人之道耳者只就圣人之道言之所谓一以贯之其实亦只是全得个全体之分者以为体之一全得个如川之流者以为用之贯有似于天地之化一本而万殊者耳非不过只是小徳川流一脚事而何观朱子于一贯章亦曰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朱子所谓譬则子思所谓譬如皆只谓圣人之道与天地之道相似而已何尝以属之圣人者即为属之天地者哉然则此与一贯章集注亦无所谓背矣勉齐双峰正如此交互分体用当于后段 -- 𠭊 or 叚 ?及之更以章句析小徳大徳川流敦化为四节而解之之意推之亦自可见朱子虽未如此分析然如此分析亦于经注之旨无所谓悖不知明者以为然否
  尊徳性崇礼 辑讲此五句上一句为纲下四句为目乃修徳凝道之方也欲修是徳必先尊徳性以为之本既尊徳性又必由问学之功以充其大小之徳致广大至崇礼八者道问学之目也
  此说与章句不同盖由不达章句存心之义而以力行当之故致误耳后段 -- 𠭊 or 叚 ?辩之
  辑讲致广大以行言尽精微以知言极高明以知言道中庸以行言温故知新皆以知言敦厚崇礼皆以行言同上问章句分存心致知之属窃谓致广大敦厚固属存心尽精微知新固属致知若以极高明温故属存心道中庸崇礼属致知恐未安讲义之分知行似为亲切饶氏曰如此似乎无病
  如此分知行与章句异虽似可通然章句以存心对致知而言饶氏以行对知而言此则似是而非大有可辩盖存心是心上主敬工夫行是身上践履工夫存心是且存其本然之理力行则为其事矣存心是该贯动静工夫动时存心方能省察所以为知行之本行则全是动时工夫又是存心致知以后事行事时循理而不徇欲非存心有素者不能然不可不精别遂谓力行为存心也四书通谓读者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属知此言可谓切中双峰致误之由矣殊不知泛而言之谓存心属行犹言省察属知者相似若未甚害若细分之则存心与行实不同虽知行皆不可不存心但此章章句以存心居致知之前则是以存心为致知之本也观朱子于大学或问引尊徳性而道问学为主敬以格物致知之证而此章语录又引程子存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之言为证则可见矣双峰只因误认存心为行故疑高明温故之不可为行又因此疑行之事不当只有致广大敦厚二者遂并意下节道中庸崇礼之亦为行而非致知故如此分知行耳愚请先辩双峰之误然后发明章句之旨以究之夫双峰之意岂不以高明有知之意知主于知极其高明非知而何故者旧所闻亦知之意温故又非知而何殊不思高明与广大皆吾心本然之体段非由外铄我也但为私意所蔽私欲所累则失之耳致之极之非著力求之于外而得也但不以私意自蔽则为有以致其广大不以私欲自累则为有以极其高明矣故虽旧所闻然亦心之所已知者与厚为所已能之意只一般温之敦之亦非著力求加之谓但寻绎使之不忘则为有以温其故敦笃使之不失则为有以敦其厚矣由是观之则广大也高明也皆吾心之所自有故也厚也皆吾心之所已得致之极之温之敦之皆不过以存其心使其所固有所已得者无所亏䘮而已又何可以极高明温故独不为存心而为致知乎双峰之意又岂不以中庸乃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道则有行之意道乎中庸非行而何礼者理之节文非行何以崇其礼殊不思中庸与精微皆事物当然之理非学无以知之尽精微固无可疑道中庸之道章句虽不之释然上文道问学之道既以由字为训则道中庸之道亦但如其训耳由不必遽以为行之义犹曰为小学者不由乎此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之由而已此所谓由其意盖曰致其知者不可如知者之过愚者之不及而皆由乎中庸也知新为致知固无可疑礼虽理之节文然不学以明其理则节文之未谨者亦不知其为当如何谨矣将何以崇其礼乎由是观之则精微也中庸也皆理之所当然新也礼也亦皆理之未得于我者尽之道之知之崇之皆所以求知其所当然求得其所未得何莫非致知之谓又何可以道中庸崇礼独不为致知而为行乎双峰唯不思存心之未可为行又不思此五句但以存心为致知之本故致此误耳若夫章句以上四者皆为存心之属下四者皆为致知之属者盖上四者皆是已如此者常欲保全之便不至于不如此下四者皆是未如此者亦欲穷究之求其得至于如此详玩章句之旨可见上曰不以自蔽不以自累涵泳已知敦笃已能曰自曰已便见得皆是已如此之意此譬如谷之已在仓者不须多用得力但须常常照管使仓不至破弊谷不至散失毋为雀䑕所耗毋为盗贼所窃而已何莫非存心之事乎下曰析理不使差处事不使谬日知所未知日谨所未谨曰不使曰所未便可见皆是未如此之意曰不使有差谬曰知谨所未知谨便可见亦欲穷究之求其得至于如此之意此譬如谷之未得入仓者便须着力搬运使先后接续入仓未获者获之未收者收之无有颗粒之或弃不为他人之所得必至于仓实而后已何莫非致知之谓乎或疑故是旧所闻乃得之于外者与广大高明本自如此者不同何乃皆为存心之事曰广大高明是得于赋予之本然者故是所已知厚是所已能又是得于前日学力之已然者二者虽有不同然既皆为吾心所有则但皆为存心之事而已况性无内外得于学力之已然者亦不过复其赋予之本然者而已又何不同之有往岁双峰之说方行学者翕然尊信愚独疑其不然而辩析之如此数年后四书通刊行其说适与管见有契今并录其说与诸编不同之见于后以俟明者择焉
  谨按章句存心致知之分固无以加愚窃以为四句上半截皆属存心已无可疑下半截皆属致知则似圣贤之学偏于知而不及行此所以不免诸家纷纷之论也意者于下截四者以尽精微知新属知道中庸崇礼属行如此则上句尊徳性依旧只是存心道问学却是兼知行为下四句之纲尊徳性是存心统四句上半截道问学兼知行统四句下半截亦与章句无大背驰盖知所以造其理行所以履其事而心则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故致知而不先存其心则具众理之体不立而无以为造理之本矣力行而不先存其心则应万事之用不行而无以为履事之本矣故能存心则不以私意自蔽而后可以尽精微存心则能涵泳其所已知而后可以知新此皆存心以致知也存心则不以私欲自累而后可以道中庸存心则可敦笃其所已能而后可以崇礼此皆存心以力行也存心所以为知行之本者固如此若以知行相对言之则尽精微与道中庸知新与崇礼又未尝不先知而后行也饶双峰陈定字惟不察此意故以知行互有先后为说饶氏犹知其不可为训强说为先行后知之序陈氏并不达双峰之旨但直以知行先后交互为说行先于知天下宁有是哉今以愚见质诸古训则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以存心为致知之本也孟子言存心养性以事天此以存心为力行之事存心乃能力行孟子盖亦以存心为力行之本但指其本以示人耳集注曰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观所以二字则存心为力行之本者可见矣又按章句于致广大言私意私意所蔽则有害于知不以私意自蔽则能尽精微而知可致矣于极高明言私欲私欲所累则有害于行不以私欲自累则能道中庸而行之力矣于温故言已知于敦厚言已能以知对能而言正与论语学而章或问之言有契何尝不带行意但曰已知已能则是心所已得非求知求能之事则温之敦之但当属之存心为知行之本耳故已知者温之则能日知所未知而致知之功愈密矣已能者敦之则能日谨所未谨而力行之功愈至矣观其释道中庸为处事崇礼为谨节文二者亦皆带行意思又可见下截兼知行未必不合经注意处至其以知行相对而言之复者盖以上截存心言之则致广大极高明是以得于赋与之本然者言温故敦厚是以得于前日学力之已然者言则言之固不容于不复愚于前段既及之矣若通下截言之则上截章句故曰已知即前日所尽之精微耳前日所尽之精微今日不谓之已知不可也厚曰已能即前日所道之中庸耳前日所道之中庸今日不谓之已能不可也不然求知求能当如何而但就已知已能者言之耶知新便是故中犹有精微之当尽崇礼便是厚中犹有中庸之当道非判然不相入也是故自存心以致知者言之则必致广大而后能尽精微尽精微譬如读始读之书皆烂熟一般温故则已熟者永不忘之意知新则就故之中又尽得无限精微意思自存心以力行者言之则必极高明而后道中庸道中庸譬如行始行之路无差错相似敦厚则无差错者永无差错且不退转之谓崇礼则就厚之中更无一时一事不道中庸之意礼是节文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非即中庸而何如此则知行之始终始备而非复也管见区区姑记于此以俟有道而就正焉
  通曰读此者往往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知新殊不知章句但曰存心致知未尝曰力行致知朱子不曰尊徳性所以力行而必曰存心何也大学或问取程子十二节即致知之事末后五节所以涵养本原之地即存心事也若谓存心便是力行下文有曰非存心无以致知谓非力行无以致知可乎道体至大心体亦至大尊之则能存此心之大所以能极乎此道之大恐未说到力行处窃谓存心不过存其心之本然者致知是欲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心体本自广大不以私意自蔽即谓之致心体本自高眀不以私欲自累即谓之极已知者温之而涵泳之味深已厚者敦之而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心之本然者也然心之广大自具精微之理不学则于理便易有毫厘之差心之高眀自有中庸之则不学则于事易有过不及之谬故之中有无限新意不学则不能知新虽温故而不能尽精微敦厚之外有多少节文不学则不能崇礼虽敦厚亦不能以道中庸中庸是精微之极致究其极则一而已凡此皆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也盖道体极于至大而无外非浅陋胸襟所能容所以不可不存夫心体之本然者道体入于至小而无间非粗踈学问所能悉所以不可不极夫事理之当然者要之存心不必于中分知与行若致知工夫其中却自兼知行而言或曰书以中庸名自第二章以后提起中庸者凡七皆孔子之言也中庸之道在知与行子思于此以道中庸偏为问学致知之事何也愚谓首章所言未发之中即所谓徳性是也戒慎恐惧即所谓恭敬奉持之意其因孔子言中庸皆已发之中也择而行之莫先于致知此以道中庸属问学之事何疑尊徳性以下皆有而字则重在下股谓存心不可以不致知末于敦厚崇礼不曰而曰以下以字则重在上股谓非存心无以致知也
  按通此说正为破双峰分知行而发极为精详可谓度越诸编但以而字以字分配章句二句之义则未必然耳章句此二句乃通释五句之旨何尝专为而字以字分哉非存心无以致知即非尊徳性无以道问学之谓存心又不可不致知即尊徳性又不可不道问学之谓下四句皆当以此意推之尝有问中庸温故知新与论语所言如何于朱子者朱子答以中庸温故重主于尊徳性而言所谓得其本而末自顺也今如通之说则温故反为轻耶况存心是本子思岂应前四句皆重下股耶假如子思前四句重下股末一句重上股则章句亦当先说存心不可不致知后说非存心无以致知今章句二句先后如此而通说如彼显见非经注旨又谓引孔子言中庸皆已发之中恐亦未必并谓此章中庸为已发之中则可谓孔子言中庸皆已发则未可朱子释篇名中字之义何尝不兼未发之中言哉子思又何尝不取夫子所言以名篇哉读者详之
  发明按章句分极高明以下为两类毎每读之不能无疑盖道中庸难属致知温故知新一事耳不当分为两事敦厚崇礼亦是一事观以字可见尤不当分为两事意欲云致广大所以尊徳性也尽精微所以道问学也极高眀言道问学之事道中庸又言尊徳性之事也温故知新所以道问学也敦厚崇礼所以尊徳性也尊徳性属力行道问学属致知知之与行交勉并进首言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先行而后知也继言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知新而敦厚崇礼先知而后行也欲尽修徳凝道之工夫知行二者不可举一而废一故先后交互言之
  发眀正是蹈袭双峰之说而小变之以为已有者也通者之言乃其对证之药惜乎其不之取也且先知后行圣学不易之序发明以为先行后知先知后行先后交互言之吾未见圣贤论为学次序有如此紊乱无定序者饶氏知此说之有所不通也故以为此皆是先行后知成德之序盖不得已之遁辞也发明祖其故智而不知其意出于此又并失其遁辞之旨则将何以为先行后知之说乎饶氏之失愚也辩之已详知后则知此矣惟发明所谓温故知新而敦厚崇礼者乃是删去二句中庸而字以字却自者而字连在二句之交以就其先知后行之说经文一字不可移易发明务欲已说之可通乃妄加笔削于其间则亦何所不至哉馀于后段究之
  发明又曰久蕴此意未敢自决后阅吕芸阁记解有言曰温故知新将以进吾知也敦厚崇礼将以实吾行也则已言之矣最后则饶氏说亦以章句为疑但饶氏纯以致广大以下皆为道问学之事而温故知新敦厚崇礼仍分为四事亦未安但其分知行则不差云 又引饶氏曰温故知新博之以文也新厚崇礼约之以礼也记解乃一时之言倪说乃庸人之见孰若章句之屡经改定为不可易耶引彼证此未得为当况章句以温故敦厚为存心记解亦但以知新对崇礼分知行而温故敦厚正不害其自为存心为知行之本也发明若知存心力行之异味则必不为此言矣惜其不知取通之说也
  辑释士发谨按此一节胡先生发明章句而未说到力行处固得朱子之意矣先师则自述所见而以知行交互言之于此似得子思之本意也若以章句存心为力行固不可然中庸本文五句未尝不可分知与行也何以言之上文洋洋优优二节其总结之语曰待其人而后行子思既明提出行之一字矣遂结之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至此五句乃详言修徳凝道之方夫徳也者行道而有得于心之谓也必能行道而有得于心斯可以凝聚此道于心但行而非知则为冥行知而不行则为徒知以先后言知固在先以轻重言行又为重故二者必交勉并进然后可以修此徳而凝此道耳若果未说到行处则虽知之未能行之是道与我犹二也何以为修徳凝道之实哉以此章第一节以修徳凝道之效而言未有徒知未行而有此效者也先师尝自谓愿为朱子忠臣而不为朱子佞臣即此亦可见矣
  观辑释先谓胡氏通得朱子意其师得子思本意则是以朱子意为非子思本意也末后引其师忠臣佞臣之说则是谓其师为忠臣胡氏不得辞佞臣之名矣其中间一段议论自中庸本文五句未尝不可分知与行至未有徒知未行而能有此效之言不为不是但乃师知行之分恐亦未为得子思本意耳欲得子思本意恐须如通所谓存心不必于中分知与行若致知工夫却自兼行而言之说方为的当政恐朱子所言大纲已得所失者不过下截四者欠说出一行字耳然以析理对处事知义理对谨节文虽不说破是先知后行而知行相对之意已隐然寓于其中通之言无以加矣朱子所以不直说为行者政以问学二字可以知言不可以行言耳若发明就上截五者之中说作力行此则决然不可非惟不识力行亦不识存心反自以为忠臣可乎辑释阿其所好政恐未免为乃师之佞臣耳愚请申前管见以明之盖圣学之要有存心有致知有力行存心是涵养本原工夫所以为致知力行之本者也中庸开卷便以戒惧慎独为言戒惧所以存天理慎独所以遏人欲存天理固所以存心人欲不遏心可得而存乎二者皆所以为知行之本者也故其下十章遂言择守中庸之事正致知力行之谓也然则分而言之则曰戒惧慎独专言之则曰尊徳性而已所以章句于下四者上截既曰不以私意私欲自蔽自累又曰涵泳敦笃其所已知已能皆所以遏人欲而存乎天理也何莫非存心事乎存心乃所以为知行之本下截四者兼知行意已于前段详之此不再述发明辑释但知力行之不可无而不知存心之尤不可无则知行且无其本矣质以首章戒惧慎独之旨岂为得子思之本意乎辑释谓本文五句未尝不可分知与行也愚亦谓下文五句未尝无存心意也今但说作力行而泯其存心之旨可乎朱子欠说出一行字尚不免诸家纷纷之疑今知有力行而不知有存心且不知行之不可以先于知则是举末而遗本末知而先行其不可也必矣
  丛说上节皆存心之属体认自可见但下截皆致知之属却有两道字与崇礼皆是行意盖穷学问之功而欲道之极中庸之理而欲道之究威仪之则而欲崇之固致知之事与尽精微皆一类也然知之明然后能行之笃又不徒知也则谓尽精微知新皆所以为行之地则与道之崇之又岂非一类耶故章句主于致知而言致
  知则行在其中其义精矣          一此说大概得之然不及通之明白但直以道为行未知果得章句道由也之旨否已于前辩饶说处及之此不再述
  辑讲谓中庸大抵以三达徳为体道之要始焉以入徳之序言之则曰知仁勇终焉以成徳之序言之则曰仁知勇是以以诚之一字掲于中篇以为一书之枢要而入徳成徳之界限于此焉分今以前章观之皆先知后仁而笃之以勇入徳之序然也以后章观之皆先仁后知而勇以终之成徳之序然也如博厚高明持载覆帱是已此章意亦犹是致广大欲其仁如地之无不容载也极高明欲其知如天之无不照临也故者温之厚者笃之又欲其勇如天地之悠久无疆也温故如天之循环敦厚如地之持重此所谓大徳者也尽精微者仁中之知地道广大而精密道中庸者知中之仁天道高明而中庸知新者勇中之知天道久而常新崇礼者勇中之仁地道质而主文此所谓小徳者也讲义与前共篇此不过其误起于以存心为行遂至泛滥支离旁引曲证以张皇文饰其本不可通之说耳本原既差淫诐之辞皆在所不足辩也其以天道地道为说正是因吕氏天徳地徳之意而推广之吕说或问讥其失之愈远双峰何为又述之耶先仁后知之失后段 -- 𠭊 or 叚 ?辩之
  辑讲君子者成徳之称学圣人之道而未至乎圣人者也成徳之事非君子莫能及尊徳性而道问学至敦厚以崇礼此皆先仁后知而勇以终之成徳之序然也此亦原于不知存心不可为行之误故强援君子成徳之称以合于先仁后知成徳之序耳其实先仁后知即是自诚而明之事所谓性之之徳诚者天之道是也惟尧舜性之之徳可以当之如汤武身之反之颜子博文约礼便亦只可以为自明而诚先知后仁诚之者人之道耳况君子之为成徳亦不过大而未化之事去圣神地位固自有间岂可便以此成徳之称为先仁后知之事乎且既曰问学分明是由教而入者之事遽以为先仁后知实所未喻双峰亦自知其有所不通也故又以学圣人之道而未至乎圣人为言学而未至者⿺辶处以自诚而明之事归之则不勉不思从容中道不待学而已至其地者又将何以处之乎
  窃意为学之序皆当先知而后行其所以有先仁后知先行后知之序者则以圣人既生而知之则不复从事于致知工夫一有当为之事但见其行之而已行之而无不当乃见其知之无不明耳双峰谓君子徳虽已成当益加学问之工以充之谓之当加学问即先致其知之谓强说以为先行后知可乎
  饶氏又谓章句云此章言人道也愚谓此章言君子徳虽已成而当益加学问之工以充之使小徳大徳各极其至以起下五章之意非对下文为天道人道之分也故自此以下四章皆不及诚至三十一章始以至诚为言又与至圣为对亦非为诚而发
  此章以问学为言分明是诚之者之事只可以为人道故章句以入徳之方言之至矣若因君子是成徳之称而说为先仁后知之事则决然不可前辩已详此不再述惟双峰以此为先仁后知之事故忌朱子人道之说有妨于已遂谓此章非对上章为天道人道之分又顾本章有问学二字未可遽以为诚者性之之事故又曰君子徳虽已诚而益加学问以充之曽谓自诚而明者徳无不实而明无不照乃犹有所未充不能无待于学问之功者乎至谓自此以后皆不及诚为不分天道人道之证此尤不然天道只是自然而然人道只是使然而然自然而然便是诚者之事仲尼祖述章及下二章不谓之自然而然不可也使然而然便是诚之者之事大哉圣人之道章及下二章不谓之使然而然不可也要当论其理而已何必以有诚字无诚字为泥乎善乎永嘉陈氏之言曰只合逐章体认才不费力处便是天道着力处便是人道此可以正双峰之误矣其详于三十二章之末言圣希天贤希圣处辩之
  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发明愚谓引诗所以证无道默容子思其亦有感于所逢之时而言欤
  按语录明哲是晓天下事理顺理而行自是灾害不及其身今人以邪心读诗谓明哲是见几知微先占便宜如杨雄说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说话所以被他这几句误然则明哲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义处又不如此论详味此意正是为预破发明识见而设发明奈何既引语录而又自为此说耶愚窃以为引诗是通证上文居上不骄至默足以容数句故结之曰其此之谓与今以为但证隐居默容误矣况烝民之诗为仲山甫作山甫乃宣王中兴之佐岂但默容者耶
  第二十八章 辑释引陈氏曰愚者无徳贱者无位当听上之所为生今世而欲反古灾必及身叹时不可为自用自专皆非明哲保身之道承上章末之意而引之按如此者之此字是通指愚自用贱自专今反古三者言则灾及身是三者之通戒陈氏之言似欠明洁兼之愚自用政是有位无徳而欲作礼乐者亦以为当听上之所为亦欠分晓但曰承上章末意而引却可备一说
  第二十九章章句吕氏三重之说 饶氏谓以议礼制度为重犹之可也考文何重之有徴指文献而言其重一也尊指位而言其重二也善指徳而言其重三也备是三者以王天下然后寡过夏商无徴孔子不尊时王有徴而未善自君子之道本诸身以下言必如是而后尽善
  窃意以此为三重似亦有理可备一说盖如吕说则寡过在人虽可宛转说通终是费力如饶说则寡过在王天下者文势意义颇似皆顺观经文但言其寡过矣乎并无在人之意可见但双峰考文何重之言失之过当非天子不考文岂可谓之轻耶
  知天知人 丛说上文四句下文两句却只说鬼神圣人二者盖鬼神乃天地气之灵者鬼神即该天地一句而以知天结先圣后圣一揆即后圣该三王一句而以知人结
  意者天地著鬼神幽幽者难知三王已然后王未然未然者难知故二句但从难知者言之尔按此章先生尝谓不谬不悖不是知意无疑无惑正是知意故以此结之也二意皆不出丛说所言者但上文六句而皆只言四句抑有说乎盖本诸身而未徴诸庶民无以验其徳之可以通天下之志与否也徴诸庶民而不考诸三王则霸者之民驩虞如也亦岂足为信从之正哉故必考诸三王不谬然后身所本民所徴皆合乎前圣之成法自然有建天地质鬼神俟后圣之必然者矣此所以但以四句言也
  以永终誉蚤有誉 发明谓永终誉要其终而言蚤有誉由其始而言蚤誉犹易永誉为难又引饶氏曰蚤犹遽也
  窃意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当看未有二字正是谓必有本诸身以下六事方有永终之誉却不是未能有此六者而先有誉也故曰未有蚤即先之意对不字而言故饶氏以为犹遽也发明以蚤有誉为始为易不知子思之意正是以为无蚤有誉之理奈何反以为易为始乎
  第三十章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上章句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 或问子之所谓兼内外该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则由其书之有得夏时赞周易也由其行之有不时不食也迅雷风烈必变也以至于仕止久速皆当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时之意可见矣由其书之有序禹贡述职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鲁而缝掖居宋而章甫也以至于用舍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袭水土之意可见矣若因是而推之则古先王之所以迎日推策颁朔授时而其大至于禅授放伐各以其时者皆律天时之事也其所以体国经野安上全下而其广至于昆虫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袭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则亦何歉于是哉
  或疑经文祖述宪章上律下袭四者章句既曰皆兼内外该本末而或问但言上律下袭二者不及祖述宪章之意抑有说乎盖目虽有四事不过二尧舜之道文武之法何尝悬空无所寄寓哉不过即于上律下袭之中见之尧舜文武所以施之天下国家者何者不是上律下袭之事夫子远宗近守亦不过在于上律下袭而已观或问既言夫子上律下袭之实于前又述古先圣王所以上律下袭之义于后则夫子所以远宗近守者岂在上律下袭之外哉或又疑或问所言夫子上律下袭之实不知当以何者为本为内何者为末为外耶曰事理本不相离精粗物无二致若本自本末自末内自内外自外则理为虚器事为粗迹精粗皆不相干矣而可乎姑以得夏时赞周易一端言之则以建寅之月为岁首与爻画象数皆其粗者所谓末与外也至于正之所以当建寅爻画象数之所以生生不穷则有至理存焉即其精者所谓本与内也推此一端馀可见矣
  小徳川流大徳敦化 饶氏谓小徳为体川流其用也大徳为体敦化其用也又曰勉斋以大徳为体小徳为用是要人识得大总脑不当与之较文义
  按勉斋双峰二说相须方尽经注之意盖勉斋只说大徳小徳而如此分体用双峰并说川流敦化则又如此分体用勉斋是相对说双峰是交互说不可以执一求熟玩经注之旨可见试以性与天道言之则性便是小徳便是天道之分便是用天道便是大徳便是性之本便是体此勉斋意也又就天道之发育人性之感通处言之则天道固是大徳是性之体其发育万物于穆不已处便是敦化便是用之所在人性固是小徳是天道之用然对情而言则其寂然不动万理全具处却又是情之体其感而遂通喜怒哀乐各有条理处乃川流之义又是其用之所在此则双峰之说也其实子思朱子之意则包得二义读者详焉可也其详已于二十六章及之此不再述
  丛说中庸分三大节前三节皆以孔子结之第一节自性命之源言之次以大舜颜渊子路三达徳为入进之门其后则曰吾弗为之吾弗能已是以孔子折衷之也第二节言费隐其下历叙大舜文武周公而次以孔子论政继群圣之后也第三节言诚反复于天道人道得时措之宜垂万世之法非孔子不可也后二章至圣至诚亦就此章而言其极尔
  此说深有助于章句显见饶氏以哀公问政章为不全是孔子之言且当属下节无发明所传一致之意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自为一节不可分天道人道者其说不然读者详之
  自二十七章至三十二章章末章句人道天道之分饶氏皆不以为然而又自曰前三章贤希圣之事后三章圣希天之事
  此已于二十七章略辩之但以贤希圣圣希天为分别却又出不得章句之意贤希圣便是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所谓诚之者人之道是已圣希天便是真实无妄之事诚者天之道是已人道与贤希圣者毕竟皆是使然而然之事天道与圣希天者毕竟同为自然而然之事但天道人道是中庸本文圣希天贤希圣是他书之语以他书解中庸孰若只以中庸解中庸之为明而易见又且贯串之为愈乎饶氏只因以六章自为一节故忌朱子天道人道之分与前诸章连接易至牵动其说故引通书此语变易之耳是犹讳其名而呼其字之意也殊不思六章虽自为一意自不妨与上六章皆为发明天道人道之意尔此意已详于前更不再述
  第三十二章章下章句亦天道也 辑释引畨易李氏曰饶氏谓天道人道只到至诚无息章住可谓朱子忠臣矣但饶氏谓大哉圣人之道以下六章皆是说小徳大徳窃意小徳大徳见于仲尼祖述章朱子谓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若以愚自用章为小徳三重章言大徳则未见其为全体之分万殊之本也妄意大哉圣人之道以下皆以至道至徳言之盖中庸前但言君子之道至此始言圣人之道前但言达道达徳至此始言至道至徳至徳至圣之徳也至道至诚之道也大抵修至徳乃能凝至道尊徳性而道问学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以下八者非至于成徳之极不止也居上不骄至默容修徳凝道之效也此一章乃下五章之纲领二十八章言愚贱者之不能修徳凝道而所谓有徳无位不敢作礼乐与夫吾从周则皆指仲尼言也二十九章言圣人能修至徳凝至道也三十章举仲尼以为修至徳凝至道之标的盖必至徳如夫子而后能凝至道与天地同其大也三十一章言至圣之徳以配天结三十二章言至诚之道以达天徳结之修徳凝道至此无以加矣以至圣为至徳至诚为至道至圣之徳至诚之道朱子既显著之章句矣愚非敢为是臆说也况始则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终则曰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脉络贯通尤为可考
  饶氏天道人道只到无息章住之说愚已于前辩之此不再述但李氏自谓此六章皆说至道至徳者似矣而又谓前但言达徳达道然则自十二章至二十章九章何以不说为言达道达徳而以为言费隐耶恐此十二章亦只当从朱子天道人道之分未可以忠臣称饶氏也愚于二十六章章下言之已详请申前意以明之盖此十二章亦是自三达徳说入费隐上去皆所以明天道人道之难易浅深耳二十七章章首正是自达徳说入费隐之交接处其于此言至徳凝至道之意正如费隐章言与知与能有所不知不能之意一般彼章曰知曰能便是上节知仁勇之事此曰至徳便是已前仁知勇之徳仁知勇之徳便是前所谓至诚尽性至诚前知至诚无息之仁知勇耳观至诚尽性章章句释天下至诚之义曰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则至徳为即指此而言之意可见前十九章主于立本故以达徳知仁勇而行达道此十二章主于致用故以至徳仁知勇而凝至道达道至道则皆指费隐而言但有浅深耳故必有仁知勇之至徳则能凝洋洋优优之至道而欲有此至徳于已者则又当以尊徳性道问学之功自尽也故凡已有此至徳者天道也已前之尽性前知无息已后之仲尼至圣至诚三章皆是已方修此至徳者人道也已前之致曲有诚成已成物已后之存心致知不倍不骄三意皆是已岂可谓此六章无人道天道之分别乎
  丛说前章言表此章言里章句则曰前章言至圣之徳徳主积于内者言之也此章言至诚之道道主行于外者言之也盖聪明睿知之资仁义礼知之徳虽见于外实溥博渊泉积之于中者之所发也知化育立大本虽主于中而经纶大经其仁其天其渊者亦自外而见之也前言徳推其本而言之后言道致其用而言之盖亦互相发也
  此于语录表里之言章句道徳之说颇有折衷
  第三十三章不愧屋漏 丛说人居屋漏之中自视其身尚不分明以譬君子不但于人所不知已所独知之地而慎之于已所不知之地亦所当慎
  发得已所不知之意分晓愚窃以为首章以隐微并言隐是幽暗之中微是细微之事唯幽暗之中有细微之事故有所谓独此处说不愧屋漏则屋漏但是幽暗之中未有所谓细微之事故但为已所不知之地能不愧于此即戒惧不睹不闻之谓也
  中间四节引诗之旨章句云云饶氏谓奏假无言之诗以慎独之效言也不显惟徳之诗以戒惧之效言也通谓此两引诗奏假无言不显惟徳承上文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两极言其效也惟其不言亦信所以无言而人自信之有不待赏罚而化者惟其不动亦敬故笃恭不显其敬而天下自平笃恭而天下平即首章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也特首章是致其中而后致其和笃恭者已致其和而益致其中也为已之功愈密则徳愈深而效愈远者如此 辑释亦引通说
  按章句于此四节皆以承上文言之则似饶氏前节效验承前节工夫后节效验承后节工夫之说疑于两两隔越不见章章各自相承之意而通说似乎可取但章句于相在尔室节云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则是潜伏孔昭之诗为己之功犹未如此之密也于不显笃恭节云则其徳愈深而效愈远矣则似奏假无言之诗徳犹未如此之深效犹未如此之远也其意若曰有前二节工夫则有后二节效验工夫已密慎独而加密戒惧故效验已远奏假靡争而愈远笃恭天下平惟通以为己之功加密则徳愈深而效愈远二句为以此章对首章而发故以此二节效验皆承不动不言之意而分殊不思奏假靡争与笃恭天下平之效分明一浅一深不动不言同为戒惧之事若如此分则不言之效浅不动之效深恐无此理况经文先不动后不言通乃倒置其序以为此二节相承之次可乎天下固无能慎独而不能戒惧有靡争之效而不能致天下平之理但此章自下学为已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则说工夫自当自踈而密说效验自当自浅而深虽有渐次正不害其为有则俱有也然则双峰之说似乎得章句之旨通者分二节效验承不言不动之意固支离而不可晓若以此章对首章为工夫疏密效验远近之说如所谓首章致是中而后致和笃恭是已致和而益致中之云则是天下真有两等戒惧慎独工夫首章末章互有先后果是二时仿工夫先后如此不同耶殊不思戒惧只是一様戒惧慎独只是一様慎独特君子无时不戒惧亦无时不慎独谓先戒惧而后慎独则戒惧之前又未尝不慎独慎独之后亦未尝不戒惧也盖动即慎独静即戒惧动静无端故立言之序互有先后无所不可耳何尝如通之见哉
  上天之载章句上天之事 发明云训载为事未为的当新定邵氏曰载犹地载神气之载言上天所载之道无声无臭也亦有味然不如训载为始为的当上天之始即无极而太极之初也何肇之可闻何臭之可见哉载之训事事犹道也不过言天道之妙无声臭之可听闻耳事岂有所作为之谓哉惟定字以文害辞以辞害志故有未的当之疑耳如邵说则天本是道道是天之所载也不曰天专言之则道乎如发明之云则天道始然而终不然也不㡬于道在太极之先之误乎识者岂宜无见于此愚奚容赘
  管窥中庸终

  中庸一篇大㮣续添
  按章句自首章至二十章次序已无可议自二十章至三十二章次序则饶氏以来诸儒其说多有变乱章句之序者虽大纲不可改章句之旧若其间节目似亦有可以补章句之所未备者今存之以备参考其犹有未备者则僭附愚见以足之云其详已具各章此特其大略尔有道者其幸正之
  首章
  章句曰杨氏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
  右一章是第一大节
  第二章
  章句曰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而意实相承也
  第三章至第十一章
  章句曰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旨以知仁勇三达徳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徳矣馀见二十章
  右已前十章是第二大节大㮣发明知仁勇此后九章是一节皆是发明费隐盖知仁勇是徳费隐是道徳是人所能知能行者道是人所当知当行者必有能知能行之徳然后可以施于当知当行之道故既论知仁勇即以费隐继之此二大节相承之次也
  第十二章
  章句曰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第十三章第二十章十三十四十五章皆言费之小十七十八十九章皆言费之大惟十六章在中间则兼费隐包大小而言
  章句曰此二十章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耳盖包费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
  右已上九章是第三大节皆是发明费隐直至二十章始以三达徳行五达道者为言却正是二大节相承之次或疑君子之道费而隐之道不是此五达道之道盖道虽无物不有然君子所当知当行至切至要者惟在于五达道而已观于十二章之末既以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者结之而下章遂以君子之道四为言谓费隐之道非即五达道之道可乎章末言天道人道盖为下章说诚明明诚之张本也盖自此以前皆是说用工之事用工以立其本用工则先知后行以学者之事为主中间虽有说圣人事处不过亦以为学者用工之法自此以后多是说成功之事成功而致其用成功则先行后知以圣人之事为主盖欲示学者以成功之准的也中间有说学者事处则依旧先知后行乃是授学者以至此准的之阶梯也至于人道之极则亦与天道无间观于言人道者五章章末之言可见矣其详于后节言之饶氏分哀公问政章为二章以属下节者非是其失已于前辩之此不再述
  第二十一章诚明明诚
  章句曰子思承上章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明此章之意
  第二十二章至诚尽性
  章句曰言天道也
  饶氏曰以诚者之仁言 愚谓此以诚者之仁发明天道
  第二十三章其次致曲
  章句曰言人道也
  饶氏曰以诚之者之仁言 愚谓此以诚之者之仁发明人道
  第二十四章至诚前知
  章句曰言天道也
  饶氏曰以诚者之知言 愚谓此以诚者之知发明天道
  第二十五章诚者自成
  章句曰言人道也
  饶氏曰以诚之者之知言 愚谓此以诚之者之知发明人道
  第二十六章至诚无息
  章句曰言天道也
  饶氏曰以诚者之勇言 愚谓此以诚者之勇发明天道
  第二十七章大哉圣人之道
  章句曰言人道也
  愚谓此章兼费之大小而言而隐在费之中是以此发明人道
  第二十八章愚而好自用
  章句曰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愚谓此章专言费之小者饶氏有此意而隐在费之中亦是以此发明人道
  第二十九章三重
  章句曰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
  愚谓此章专言费之大者饶氏有此意而隐在费之中亦是以此发明人道
  第三十章仲尼祖述宪章
  章句曰言天道也
  愚谓此章兼费隐大小而言盖小徳大徳隐也川流敦化则费矣小徳川流是费隐之小者大德敦化是费隐之大者是以此发明天道又此章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是说天地分上言包人物于其中故交互分费隐详见二十七章后二章同
  第三十一章至圣聪明睿知
  章句曰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
  饶氏曰此章言小徳即是费 愚谓言费则隐在费之中矣亦是以此发明天道又此章小徳川流是专就圣人分上言故但为费
  第三十二章至诚经纶大经
  章句曰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此章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饶氏曰此章言大徳即是隐 愚谓虽言隐而未始离乎费也经纶大经不可不谓之费至于立大本知化育则费之未尝不本于隐可知盖言费则不假言隐而隐在其中上章是以言隐则不可有离乎费此章是也离乎费而言隐则将沦于空寂而非所以为隐矣实此章亦是以此发明天道又此章大德敦化亦是专就圣人分上言故但为隐
  右以上十二章是第四大节皆反复发明天道人道之旨却包前第二达徳第三费隐二大节之意于其中亦是自三达徳说入费隐上去其详已言于前此不再述 抑尝通三节之意推之则前后皆是自达徳说入费隐上去但前二节十九章主于用工而言所谓知大舜颜渊子路是达徳所谓费隐是达道其相承之次是以达徳而行达道学者事也此一节十二章主于成功而言所谓仁尽性前知无息是至徳所谓费隐是至道其相承之次是以至徳而凝至道圣人事也合而言之则达徳众人之所同具至徳圣人之所独全达道举其通行者言至道要其极致者言具此达徳则皆能行此达道矣行达道而有得焉而后有以全此至徳而凝此至道矣谁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乎若又以至圣至诚两章贯全篇之旨言之则至圣之徳即达徳至徳之徳但诸章论达徳至徳处皆分知仁勇而各言之则知行犹二也此则会众徳于一章而总言之故中庸论徳必至于此章而后为圣之至也至诚之道即达道至道之道但达道犹有待乎人之行至道犹有待乎人之凝则体用犹二也此则道之已行已凝于人者故中庸论道必至于此章而后为诚之至也徳为圣之至则知行两尽而徳外无道矣道为诚之至则体用兼全而道外无徳矣徳外无道道外无徳此其所以相为表里也欤此中庸一书首尾相应之大略也其详皆已于前篇论之更不再述 饶氏以来诸儒皆分大哉圣人之道已下六章自为一节而谓此六章皆不言天道人道与章句异其失皆己于前言之亦不再述
  第三十三章
  章句四子思曰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已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丁宁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右卒章是第五大节




  四书管窥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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