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事记讲义 (四库全书本)/卷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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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六
  宋 吕中 撰
  真宗皇帝
  咸平六年景德四年大中祥符九年天禧五年乾兴元年
  圣学  经筵
  咸平元年正月召学官崔颐正侍讲上召至后苑讲尚书大禹谟赐五品服自是日赴御书院侍讲上每旦御前殿辰后御后殿视事或阅军士日中而罢夜则召儒臣询得失或至夜分
  咸平元年七月幸国子监召学官崔偓佺讲大禹谟置翰林侍读侍讲学士以兵部侍郎杨徽之户部侍郎夏侯峤工部侍郎吕文仲为侍读国子监祭酒邢昺为侍讲设直庐于秘阁侍读侍讲更直日给尚食珍膳夜则迭宿多召对询访或至中夕焉
  天禧元年正月召冯元侍讲自是听政之暇率以为常祥符八年二月召崇文馆检讨冯元讲易泰卦因言君道至尊臣道至卑必以诚相感乃能辅相财成上说赐五品服
  三代而上传家之法备而传心之法为尤详故不惟人主之成德也易而子孙之成德也亦易三代而下传家之法既略而传心之法不复续故不惟人主之成德也难而子孙之成德也亦难惟本朝以家学为家法故子孙之守家法自家学始此范祖禹帝学一书极言我朝承平百三十年异于汉高由祖宗无不好学也然人君之学尤在于所共学之人故在太祖时则有若王昭素讲易乾卦太宗时则有若孙奭邢昺在真宗时则有若崔颐正冯元之徒皆极一时之选也祖宗家学得人
  圣翰
  祥符三年三月上出御制示辅臣谓王旦等曰自北鄙修好边事不耸而朕居安虑危罔敢暇逸尝著文自警置之左右乃出贵廪食吟轸田夫吟念农歌自戒箴以示旦等
  先是王嗣宗言翰林杨亿知制诏钱惟演倡和宣曲词涉浮靡上曰词臣学者宗师也安可不戒其跌荡乃下诏风励
  大风之歌其高帝霸心之所存乎秋风之歌其汉武悔心之所存乎盖帝王之文不当以文论当以心论以我真宗之本心可知矣此书不载庆云之歌而载明良之歌也至于下诏戒词臣浮靡是又以人文化成天下者也变天下之文自朝廷始变朝廷之文自人主之文始人知西昆之体变于欧阳倡古文之时而不知已源流于此时矣
  正纪纲  杜女谒  抑宦官  裁外戚
  咸平元年十二月严牧守选秦国长公主尝为其子婿求正除近京刺史上曰牧守亲民之官系朝廷公议不许
  咸平六年十二月夀春县主言夫兄绍卿掌刍积被劫望释其罪上曰损坏官物自有常刑不可免也
  驸马石保吉尝诉仆夫妇盗上曰所司自有常典岂可为卿故法外加刑
  鲁国长公主以赵自化药饵有功请除尚食使兼医官院事又因雍王求刺郡上曰末技之流不可任郡命枢密院戒之
  祥符六年正月禁出使内臣干预公事旧制凡内臣出使敢妄奏他事伏军令
  祥符八年七月郭崇仁虽外戚章穆皇后弟朝廷未尝过推恩泽自是十年不迁
  朝廷有朝廷之纪纲宫闱有宫闱之纪纲欲正朝廷自宫闱始自古天下未尝无宦官也外戚也女子也然以太祖太宗之世亦未尝无乞恩泽者自景德以后始有求刺史求郡守者矣然抑于天子不待抑于大臣抑于内朝不待抑于外朝此真宗所以正纪纲也真宗纪纲正于内朝自仁宗以人主之威福寄诸朝廷之纪纲寄诸中外之公议于是人主常施恩而大臣常任怨此又仁祖所以正纪纲也仁祖纪纲正于大臣至于熙丰崇观之大臣安石蔡京之流能借冢宰总六卿之说以为专权之地不能明冢宰总六卿之说以为正宫闱之本故有因外戚宦官而图权宠者此三百年治乱之根也
  崇节俭  禁奢侈
  咸平二年五月禁泥金铺翠之饰张齐贤请先责大臣之家
  祥符元年二月禁销金涂金进御服物勿以为饰后宫杜氏尝服之上怒令出家于是天下无敢犯者
  咸平二年三月却贡献
  咸平之禁齐贤请自大臣始祥符之禁真宗先自宫闱始上下各任其责如此当咸平之申明法禁所以励风俗祥符之后奸臣方以富侈媚其君而上乃明金翠之禁则知封禅之侈天书之诈皆非真宗之本心也丁谓小人诈言天书请封禅
  求直言
  至道三年五月求直言直集贤院田锡上疏略曰去年永兴等六州同日地震此下动之象也灵州馈运粮草陜西二十五州不胜困敝臣以为地震方位既在关辅岂无在下者辄动乎万一关辅有变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南方复恃长江之阻上出其疏令详酌行之监察御史王济上疏略曰守小谨者似德怀怯懦者似恕容奸恶者似仁蕴佞䛕者似恭恣倾险者似智好诋訿者似直植朋党者似义肆苛刻者似忠又曰官多则事烦吏多则民残欲事不烦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
  员外郎刁术上疏略曰私赏无及于小人私罚母施于君子母以春秋鼎盛而耽于逸乐母以血气方刚而惑于声色
  以王禹偁知制诏初知扬州应诏上书言五事一曰谨边防通盟好二曰减冗兵并冗吏三曰艰难选举四曰沙太僧尼五曰亲大臣远小人
  咸平元年四月旱求直言
  二年闰月旱求直言朱台符上疏略曰陛下践祚以来二年之内彗星一见时雨再愆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今北鄙未賔西羌作梗荆蛮有猖狂之冦江浙多饥馑之民宜设备以御之又言农者国之本也其利在粟多兵者国之命也其功在战胜方今患在农少而粟不多兵多而战未胜农少则田或未垦兵多则财用常不足民利尽于国国利尽于军所以民困而国贫也又言不任人无以安边无以省兵不省兵无以惜费不惜费无以宽民不宽民无以致治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计矣
  咸平三年十一月复转对
  景德三年四月复转对
  咸平四年正月命官详中外封事冯拯陈尧叟诏阁门封事画时进入防稽缓也选从官知登闻院虑壅蔽也以真宗继太祖太宗之后兵未至多吏未至冗僧牒未鬻而缁黄亦未炽也而王禹偁言之贻谋之初冗官之员未多小人之迹未萌而王济言之当时私赏未至于及小人私罚未至于施君子声色游逸六事何有也而刁术言之岂忧治危明职当然耶贞观十年以前諌者何多贞观十年以后谏者何少方谏者之多虽裴矩之佞变而为忠及谏者之少虽房元龄谏用兵之役亦仅发于垂死之言景德祥符以后王钦若唱神道设教之说丁谓唱大计有馀之议而天书降矣当时岂复有禹偁田锡之言哉景德以后上溺于符瑞故谀言易入
  弭天变   却祥瑞
  咸平二年三月绝贡献
  禁献珍禽竒兽及诸祥瑞上曰稼穑虽稔且得贤臣乃谓瑞也
  咸平元年二月彗出营室北上问宰相曰何祥也吕端言变在齐鲁之分上曰朕以天下为忧何止一方耶以丰稔得贤为瑞此得太宗不喜芝草之心也因彗变而却分野之说此即赵普上疏之意也然自景德以前一瑞不敢贺一灾不敢忽我真宗之本心景德以来奸臣初意不过欲排冦公耳丁谓陷冦公于是请行封禅以夸示夷狄虽天书之诈而士大夫无敢言其非者矣天禧三年天书降虽昇州之火而士大夫争奏符瑞者矣祥符二年昇州火此李文靖日取水旱告其君刘元城所以称其为真宰相王文正所以称其为真圣人欤
  祥符九年七月蝗执政有袖死蝗以进者请示于朝率百官贺王旦固称不可于是二府方奏事飞蝗蔽天上曰使百官方贺而蝗若此岂不为天下咲耶执政指丁谓灾异非所以爱君也而董仲舒以为天心之仁爱盖君之所以自爱实灾异警之之力也当群臣争献符瑞之时而徐兖之水江淮之旱内城之火京师之蝗叠见层出非人臣不知爱君而天爱君乎丁谓贡谀不知爱君故天出灾异以儆君
  天书降群臣言符命请封禅
  祥符元年正月天书降大赦改元上语王旦王钦若曰去年十一月见神人云当降天书王旦等凡五表请封禅上以问三司使丁谓曰大计有馀议乃决待制孙奭曰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四月朔天书降于大内作玉清昭应宫以奉天书
  八月天书降于泰山醴泉亭王钦若所奉也
  十月上如泰山行封禅礼先是御史赵湘请封禅王钦若既以城下之盟毁寇凖因请封禅又言封禅当得天书又言天瑞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陛下谓河图洛书果有此耶圣人以神道设教耳上曰王旦得毋不可钦若遂以上意喻旦勉从之遂召王旦于内赐以尊酒归视乃珠子也旦自是不复持异
  祥符二年四月昇州火自封禅之后士大夫争奏符瑞献贺颂崔立独言水发徐兖旱连江淮无为烈风金陵大火是天所以戒骄矜也而中外多上云雾草木之瑞此犹足以为治道言哉立前后上四十馀事是月置修玉清昭应宫使以丁谓主之群臣多言不可谓对上言未有皇嗣故建宫于干地以祈福王旦等遂不敢言知制诰王曽以工役烦费劳民极陈事之不便者有五乞减用度以宽民力
  四年正月上如河中府上将西祀会岁旱龙图待制孙奭上疏陈不可者十谓陛下才毕东封更欲西幸土木之工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神其享之乎又上疏曰今之奸臣以先帝尝停封禅故赞陛下以继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则未尝献一谋画一策而乃卑辞厚弊求和于契丹蹙国糜爵姑息于保吉谓主辱臣死为空言以诬下罔上为己任是使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奸臣侥幸之资此臣所以长叹痛哭也时群臣数奏符瑞奭复上疏言方今野鸡山鹿并形奏𥳑秋旱冬雷卒皆称贺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惑后世则后世不可惑又言先王五载巡狩观民设教何须紫气黄云始能封岳嘉禾异草然后省方哉奭言切直至有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等语上亦不罪也二月祀后土地祗于汾阴
  五年十月圣祖降十一月置玉清昭应宫使以王旦为之十二月置景福殿使以刘承珪为之作景宫奉圣祖
  七年正月上如亳州谒太清宫孙奭上言陛下封禅泰山祀汾阴又将祠太清宫外议以为陛下事事效明皇极言明皇祸败之迹
  五月刻天书王旦王钦若为刻玉使
  天禧三年三月天书降干佑山中夏四月迎入内寇凖镇永兴军朱能为都巡检使能好造符命托神灵而外附凖至是奏天书降盖能使之也孙奭时知河阳上言朱能奸险小人天下皆知能所为陛下一人不知耳乞斩能以谢天下
  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上初即位李沆日取水旱盗贼奏之王旦以为细事沆曰人君当使知人间疾苦不然气血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用兵祈祷之事作矣封禅之议决于丁谓大计有馀之一言天书之降成于钦若神道设教之一语虽以王文正之硕德重望不敢有异议其后冦凖之入居相府亦以朱能之天书而入当时极言其非者惟孙奭一人而已天何言哉此真足以破人主之惑真宗惑于天书虽王旦冦凖不敢諌当时力攻其非者惟孙奭一人而已
  郊天费
  咸平五年十一月郊有司言经费繁重请行谒庙之礼上谓所省几何非寅恭事天之道诏非禋祀所须并可减省于是省应奉杂物十万有竒
  此景德以前未行封禅之礼故朝论如此
  理财计  会计录
  咸平元年四月蠲逋负上前后所蠲三司逋负不一又谓辅臣曰宜悉取民弊著为条目大事随宜减省小者即为除免
  咸平五年二月禁有司以羡馀为课
  咸平六年六月并三司置一使令寇凖领之三司使不相总统各求充济以从办为务至于出纳移用均会有无则动相违戾交摭利病至是并为一使
  上尝命三司具中外钱谷大数盐铁使陈恕久而不进上尝使辅臣诘之恕曰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羡恐生侈心上闻而善之
  祥符林特上会计录
  景德二年禁増酒榷
  四年八月丁谓上景德会计录乞以咸平六年户口赋入为额时为三司使
  天禧二年以李士衡为三司使上作宽财利论赐之士衡方进用王钦若害之
  皇祐之录不上于田况则所出多于所入其谁知之元祐之录不作于苏辙则一岁之入不足计一岁之出其谁知之真宗欲知中外钱谷之数而陈恕诺而不进何耶盖时方多事公私殚竭使人君知此则必知节浮费崇俭德一役不妄兴一赏不妄増至于时方承平府库充溢则易以动人君之侈心故丁谓上景德会计录而封禅定林特上祥符会计录而天书成矣至此而后知陈晋公之远虑也丁谓林特上会计录所以动人君之侈心盖尝考我朝之用度所入莫多于天禧祥符之时所出亦莫多于天禧祥符之时且以至道末年计之至道中榷酒税岁钱一百二十万贯至天禧増至七百七十九万馀贯而铁钱不与焉其他关市津渡等税率増倍之至道课盐钱七十二万馀贯天禧末至一百六十三万馀贯至道中岁铸钱八十万贯景德末至一百八十三万贯则财之所入多于国初矣然国初三岁一郊费五百馀万贯景德郊祀费七百馀万贯祀汾阴上宝册不预焉至道末所出皆不过二千馀万贯至天禧末天下总收二千六百馀万贯总费钱二千七百一十馀万贯谷帛不与焉至此益信陈晋公之为君子而丁谓林特之真小人矣
  宰相  执政
  咸平元年吕端罢以张齐贤李沆同平章事
  三年十一月张齐贤罢齐贤与李沆同相情好不叶自负有致君之术每敷奏多不真至朝会被酒失仪罢相一相独任则有专权之私二相并命则有立党之患然以赵中令权专任重而能与新进之吕蒙正共事以毕士安德尊望隆而能与使气之寇凖共政不惟无分朋植党之风抑且尽同寅和衷之义而齐贤反与李沆不叶与寇凖相倾何耶君子可以知相业之优劣矣
  四年以吕蒙正向敏中同平章事
  国初至是三入相者惟赵普及蒙正焉皆未尝为子弟求恩泽
  十月向敏中罢张齐贤贬
  齐贤不事仪矩颇好治生再入相数起大狱与冦凖相倾世以此少之
  十二月以吕蒙正李沆兼门下侍郎
  旧制三司三公左右仆射平章事宜兼两省侍郎先是翰林学士宋白梁周翰草二相加恩制书遗忘旧制至是始改正之
  咸平六年九月吕蒙正罢
  蒙正风眩疾上命驾临问力求罢不许表七上乃得请
  景德元年七月李沆罢上临问方还宫而沆卒趣驾再幸其第哭之恸上之初即位也日取水旱盗贼奏之王旦以为细事沆曰人君当使知人间疾苦不然血气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祀之事作矣此参政他日之忧也上尝问治道所先沆曰不用浮躁新进如梅询曽致尧李夷庚等是矣由是终上之世至仁宗初年多得重厚之士沆自言居位诚无补万分一惟四方言利害未尝一施行聊以此报耳 石保吉求为使相上以问沆沆曰保吉因縁戚里无攻战之劳台席之拜恐腾物议沆卒数日乃拜焉 冦凖屡言丁谓之才沆久未用凖以问沆沆曰如斯人才则才矣可使之在人上乎凖曰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之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当思吾言沆尝读论语见太祖朝赵普宰相门
  国初立相谋主断国多重厚质实之士而养成重厚质实者之风实沆之力也观其日以水旱盗贼入奏所以格君心至祥符行封禅之时而始验其不用曽致尧梅询轻薄之流所以养成人才至仁宗多得重厚之士而始验其抑丁谓之才所以绝小人至冦凖得贬之时而始验其四方言利害者未尝一施行所以维持治体至荆公轻变之时而始验此国初相业所以为第一流也然朱文公尝谓本朝弊事皆自李沆抑四方言利害者积得来则其遵守太过亦不能无所偏也中间论李沆贤相料事之明末引朱文公断有抑扬
  邵氏闻见录曰赵普为相于听座屏后置二瓮有人投利害文字皆置其中满则焚于通衢李沆为相凡建议务更张者一切不用每日用此执国呜呼贤相思虑远矣若王荆公之为相置条例司论天下利害尽变祖宗法益信赵中令李文靖得相之体也利害文字焚之通衢议论更张一切不用二公真贤相
  景德元年六月以毕士安冦凖为平章事
  上欲用凖乃先置宿德以镇之尝谓士安曰凖好刚使气奈何士安曰今北戎尚跳梁若凖正宜用之
  景德三年二月冦凖罢以王旦为平章事凖罢为刑部尚书出知陜州契丹既和凖颇矜功王钦若深害之曰城下之盟春秋小国犹耻之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其有功何也由是上遇冦凖衰讲又见契丹门尝除官同列屡目吏持例簿进凖却不视曰宰相所以器百官进贤退不肖焉用例旦入谢上曰冦凖以国家爵赏邀求虚誉无大臣体王旦父王祐知其必至公辅手植三槐于庭以为识及钱若水言旦有德望堪任大事上曰此固朕心所属也
  我朝善守格例无若李沆王旦王曽吕夷𥳑富弼韩琦司马光吕公著之为相破格例者无若王安石章子厚蔡京王黼秦桧之为相考其成效验其用人则破格例者诚不若用格例者之为愈也设疑然寇凖以公心行之故破格例而用君子也王安石诸人以私心行之故破格例而用小人也抑安石尝置中书条例司马光讥之曰宰相以道佐主茍事皆检例而行之胥吏可为宰相何择也如温公所言则安石亦欲循格例乎盖温公亦未知安石用心之所在徒见其编修条例则谓之检例耳不知安石正以用例为非而尽破旧例以立法温公以言讥之是助之耳此又不可不知也安石作条例正所以破旧例与李沆王旦诸贤相用格例大异
  上命寇凖知天雄军北使道由之谓公曰相公望重何以不在中书公曰皇上以朝廷无事北门锁钥非凖不可
  君子内则小人外小人内则君子外当冦凖之主亲征也恐钦若有以阻其议则出于天雄军及钦若之用国事也恐冦公有以夺其计则亦出于天雄军然君子在朝廷则朝廷重在边郡则边郡重此冦公所以起虏使敬畏之心虏使闻冦莱公声名
  祥符四年幸吕蒙正第因问蒙正卿诸子孰可用曰臣子皆豚犬耳有侄夷𥳑宰相才也
  景德四年闰月立中书枢密院互报法事关军机民政者必互相关报时中书命杨士元通判凤翔府枢密院又令监香药库不相知也
  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国初宰相都提举司发运使又以宰相兼枢密使其意微矣自王显用事太宗朝枢密一日六召中书不闻于是有岐沟之败雍熙三年事见太宗朝契丹门至是中书用杨士元通判而枢密又令之掌库正犹熙宁初赵德明与西人战中书赏功而枢密不知此盖不相通之患互报之法不可以不立也仁宗朝范镇言欲令中书与枢密院三司量其出入以制国用亦与此意同
  祥符五年四月以向敏中平章事六月令密院修时政记从王钦若之请
  敏中再掌留任以厚重镇静人情帖然上嘉之故复相
  五年九月以王钦若陈尧叟同平章事枢密使
  儒臣领枢密院使相始此
  国初密院多以武臣为之故与中书分文武为二府判军民为二政今以儒臣领之此中书密院互报法所以可行也
  二月以丁谓参知政事
  王钦若所荐也钦若与丁谓刘承珪陈彭年林特交通踪迹诡秘时号五鬼
  初王旦欲令李宗谔为参政故事参政谢日赐物几三千缗钦若密奏旦欲得宗谔所赐物以偿己债上遂不许
  祥符七年六月王钦若罢倾巧矫诞枢密副使马知节薄其为人每奏事必怀数奏以己意称上旨行之知节曰怀中奏何不尽出
  是月以冦凖为枢密院同平章事王旦荐之也旦又荐夏竦为判数有正论及为枢密副使即附会邪说侥幸求进
  使丁谓止于转运王钦若夏竦止于判官则未必不以君子目之三人言事其始为小官皆好后乃变节事实见察刑狱蠲逋负门不幸官至政府德薄而位尊反使小人之名遗臭于万世惜哉
  祥符八年四月冦凖罢上问旦谁可代卿张咏马亮何如皆不对旦曰无若冦凖上曰凖性刚褊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旦每见上必称凖之才而凖数短之旦曰臣久在相位阙失必多凖无所隐此臣所以重凖也及凖自知当罢使人私于旦求为使相旦曰使相岂可求且吾不受私请凖深恨之及是罢为武胜军节度同平章事凖入见上具道旦所以荐凖者凖始愧出曰王同年大度如此
  魏能性刚则用张锐善熟以济之见阅武门冦凖任气则用毕士安王文正宿德以镇之真宗善于用将相也如此先是凖恶林特之邪奸数与忿争特方见宠上不悦
  祥符九年正月以张旻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旻时为任马军副指挥使被旨选兵下令大峻兵惧谋变上密召二府议之王旦曰若罪旻则帅臣何以御众急捕谋者则振惊都邑莫若使旻解兵柄则反侧者自安上喜曰王旦善处大事真宰相已王旦善处军变
  天禧元年秋七月王旦罢以疾求罢职荐可为大臣者十馀人薛奎尝为江淮发运辞旦旦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曰真宰相之言张士逊为江南转运旦谓曰朝廷榷利至矣故士逊所至未尝敢兴利
  当祥符天禧之间宫室之役兴祷祠之事起则惟患天下之财不足以供国家之用而王旦且戒发运以东南民力竭转运以朝廷榷利至矣其真宰相之体欤
  八月以王钦若同平章事先是上欲用王钦若旦言祖宗朝未尝使南方人当国虽古称立贤无方然必贤士乃可上遂止钦若曰为王子明故使我作相晩却十年康节在天津桥上闻杜鹃声曰朝廷将用南人为相天下自此多事矣南人当国自钦若始不待安石而后见也国初三阳方长则南不足以胜北熙宁一阴濳萌则北不足以胜南南北风气推移人才消长之候也
  九月王旦薨旦性冲淡寡欲奉身至薄不为宗戚求官柄用十八年为相二纪接物若和易而风格峻整咸平初旦闻李沆之言固未信及见王钦若丁谓所为欲谏则业已同之欲去则上遇之厚乃叹曰李文靖圣人赵德明尝乞粮西夏李继迁子赐姓赵旦曰已敕三司在京积谷岂弗可遣众来取德明受诏曰朝廷有人刘承规求节度宦官旦曰典故所无不可听也后将有求枢密者边肃尝坐赃贬向敏中谓旦曰边同年责已久牵复可乎旦曰为近臣坐赃岂得更复用耶必欲用须旦死可也旦匿名迹远权势后史官修真宗实录内得出奏章乃知朝廷上多旦所荐
  尝究观国朝自天禧以前一䕫一契之谣未兴也大范小范之名未出也四贤一不肖之诗未作也君子小人之党未分也而张咏孔道辅马知节之徒自足以养天下之气节胡海陵之学未兴也安定先生穆尹之古文未出也穆伯长尹洙三苏父子之文章未盛也苏洵苏轼苏辙二程兄弟之学业未著也程灏程颐而杨大年王元之之文自足以润色国家之制度盖自李文靖王文正当国李沆王旦抑浮华而尚质实奖恬退而黜奔竞是以同列有向敏中之清谨政府有王曽之重厚台谏有鲁宗道之质直相与养成浑厚诚实之风以为天圣景祐不尽之用虽缙绅之议论台谏之风采义理之学科举之文非若庆历以来炳炳可观而纪纲法度皆整然不紊兵不骄财不匮官不冗士不浮虽庆历之盛亦有所不及也
  天禧三年王钦若罢人有言其受金又与道士善禁书者往来故罢以寇凖同平章事丁谓参政尝会食羮污凖须谓起拂之凖笑曰参政国家大臣乃为长官拂须耶谓甚愧之由是倾诬自此萌矣
  王钦若罢则寇凖用此君子小人不可两立也以寇凖为相而丁谓为参政此又君子小人不可共政也然凖当是时不可出矣方其始召也门生有劝凖者曰若至河阳坚求补外此上䇿倘入见即发乾祐天书之诈次也朱能献天书凖素不信朱能与言官周怀政书劝凖与能合后丁谓并发天书事诏捕朱能能拥众叛穷蹙自杀凖坐能叛再贬道州司马最下则再入中书其为凖谋则善而凖不悟何耶
  四年四月冦凖罢七月以李迪为平章事冯拯枢密使同平章事丁谓平章事曹利用加同平章事是月冦凖贬时上尝不豫凖尝请间言太子人望所属愿传以神器谓不可以辅少主既而被酒漏言谓等惧力请罢凖初内侍周怀政尝与上谋以太子监国及凖谋泄怀政谋杀谓等遂诛怀政贬冦凖有欲并责太子李迪曰陛下有几子乃为如此计谓等并发天书事捕朱能凖坐贬再至道州言笑自如若初无廊庙之贵者三绌皆非上本意岁终上忽问左右曰吾目中久不见冦凖何耶左右皆莫敢对上崩乃贬雷州
  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冦凖屡言丁谓之才李沆曰如斯人才则才矣可使在人上乎当君子用事之时则常有不忍尽绝小人之心至小人得志之时则其去君子必尽其力而后止此凖所以重得贬也虽然凖可贬而凖之心则不为之少贬
  十一月李迪罢谓复相谓既擅权至除吏不以闻迪语同列曰迪起布衣十馀年位宰相有以报国死且不恨安能附权臣为自安计乎谓欲以林特为枢密副使迪争之引手板欲击谓谓走得免乃各降秩一级罢相制书未出谓入对乞留因赐坐谓始传诏召刘筠草复相制是月诏两府会议资善堂诏令取旨事如故自馀常事委太子与两府会议施行讫奏初议欲令太子总军国事丁谓以为不可迪曰太子监国非古制耶
  十二月赐辅臣手书谕以辅导储嗣之意太子虽听事事皆决于后钱惟演后戚也王曽说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皇储之重则人心亦不附后厚于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乃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白后两宫由是益亲
  当时变危疑之冲钱惟演用事于中丁谓擅权于外而冯拯曹利用亦相与为党所幸君子之朋党植犹多也冦凖李迪之徒虽争之不胜而所恃以砥柱其中者又有曽在卒之窜丁谓而相仁宗太平之治者王曽也
  乾兴元年二月上崩于延庆殿皇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为太后军国事权取太后处分时中外汹汹曽正色独立朝廷赖以为重曽请太后坐左皇帝坐右垂帘听政既得后旨而谓独欲皇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与上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悉令雷允恭传奏宦官曽曰两宫异处而柄归宦者祸端兆矣谓不听是月冦凖李迪曹玮窜出凖雷州司户迪卫州团练使玮知莱州皆丁谓之谋也王曽疑责太重谓熟视曽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盖曽尝以第舍假凖也
  六月内侍雷允恭伏诛丁谓罢用王曾之谋
  初王曽以计绐同列请独对直言谓包藏祸心令允恭移皇堂于绝地太后大惊欲并诛谓冯拯为之请乃止行降职寻贬谓崖州司户皇堂即擅移陵寝也




  宋大事记讲义卷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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