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斋先生遗稿/卷二
日录钞
[编辑]戊戌九月二十七日。无聊中。阅虚庵诗。颇似古人风格。非如叔季人物。恨不及同时。以吐出方寸。然黄卷中。如见其人。亦我一知己。
十一月十九日。在鹫栖寺。半夜读罢。茫然有思。忽弹琴以破怀。遂占小绝。书琴背。
己亥六月初三日。以妖僧事上疏。至初九日连疏。未允。谒圣空馆。呜呼。圣明之世。有如此大变。岂国家之福而士林之幸乎。十三日。有儒生数辈。自擅就馆。传教两宗外。无遗撤毁云。而实非撤之也。七月二十七日。寓桧岩寺。郑士清,金冲云先我到。二十八日。寓东上室。与士清论古今事迹及平生处身之道。颇类古人。多有不及处。余甚佳之。又谓清曰。人以狂狷目公。答曰。岂敢当。但规模不可狭窄。以故持身不甚检束。然一生所志。不敢斯须不饬耳。余曰。制其外。所以养其中也。
闰七月十四日。在桧岩寺。偶见僧徒弈者。自不知留心也。物之动人心如此。古人云。志不定。气能夺。信矣。又有义敬者。能道金时习为人。
十一月二十八日。敬夫见余佩觿曰。此不须也。余曰。此衰世之言也。何必拘俗。敬夫笑而不答。〈疑即金钦〉
庚子二月。家君赴京。陪往松都。遂溯花潭。访处士徐敬德。数间草屋。构在林下。其精舍也。余以为必未认姓名。将记之以作绍价事。请笔则谓余速入速入。相与再拜。迎坐于室。即书一绝以示之。吟了有喜色。某曰。走有志学问。未知向方。愿得指南。今将有年。闻公笃学力行。优入高明之域。思欲承诲。以开平生之惑。尚未能也。今日得接辞。可偿宿计也。曰。余有此名者虚也。君求道之志则实也。敢不竭素蕴。某问先天后天理气体用终始之理。辨析详明。有如破竹。又问处身立心之要。皆某所未历到识了处。某欲间其志。仍问曰。士生天地间。不偶然。致身泽民。分内事也。古君子有以宇宙纲常为已任者。斯岂非得其道不敢独善而然耶。或有怀宝遁世。隐居而不仕者。无乃不可乎。曰。士之出处非一。或其道可行。而时不可也。则抱道而无闷者有之。或民虽可以新。而其德未新。则揣分而自处者有之。或明君在上。可试所学。而自放山林。从古所好者有之。或其德未尽新。而生民失所。不可坐视。则不得已有为于世者亦有之。某曰。然则公必居一于此。愿闻之。莞尔良久。乃曰。平生只读圣贤书。不习时尚举业。再不利于有司。年至知命。久隔城市。志已在此。无敢望。无敢望。其容貌高古。衣冠严伟。已为山野间老翁。真隐君子也。别余赏花潭。所谓别区佳地也。啸咏徘佪。揖而退。
二十六日。谨诣穆清殿。到梨岘桥。桥即郑乌川效节处。东行三里。乃我太祖旧邸。有影殿。初意以为鼎湖百年。见天颜于仿佛。幸也。更思之。礼。人臣必斋沐。然后见君。况容中衣服。又甚陋污者乎。玆未果。北抵成均馆。谒望像。请得礼服于儒生。儒生曰。虽常服何害。再三强之。乃取来。于是衣团领。冠头巾。请庭进退。皆四拜。儒生殊怪之。南抵圃隐旧居。有新碑。乃先生外云孙李寿童所建。余再拜。傍人甚怪之。
四月二十八日。在龙门寺。抄书小学。有老衲曰。自剃发。阅书生多矣。独公危坐夜不眠。晓起盥栉。终夕静坐一室。默不言。何哉。余笑曰。非敢为异事也。五月二十六日。与国善往见闵公景说。移时论讨平生心事。其气像。温温如玉润。栗栗如山立。揖退还家。心欣然若有得。
六月十五日。李相彦迪公为文庙献官。视其容上。从容中礼。斯人君子也。
八月初二日。将奉迓家君。向松京。
初六日。早向花潭先生家。家在槖驼桥边。仅蔽风雨。引坐柳阴。叙寒暄。某欲学河图洛书,太极图。请公勿辞。曰。可矣。暂讨中正二字。适以释奠事。讲明论说。不能悉也。公曰。初八日夕。可从容说话。日暮。抵安和寺。古壁间见虚庵题名。壬子仲冬也。墨迹不甚为风磨雨洗。岂虚庵逃空虚餐烟霞。倘佯山水。犹在人世耶。未可知也。
初九日。花潭先生至余舍。遂学河图洛书太极图及正蒙二篇。吐尽平生所抱。相与长叹。先生曰。生长山林。不得与同志者论讨。足下去春来问。心甚自负。今又磨切如此。不意足下真我友也。但相住不近。不得每每相见。以是为恨耳。然古人千里之交。有所不惮云云。
十二日。谒花潭先生。先生以为家无坐话地。近有东庠甚寥閴。余随后至。学正蒙。自天道至大心篇。先生曰。此张子发泄神妙处。非初学能悟得也。吾所说。皆文字上糟粕。若吃紧地。则须精思自得。余曰。金相慕斋荐先生。若官之则处之何居。曰。揣分量力。虽小官不堪任。幸蒙擢。姑拜命。若不敢当。亦可退也。盖自谦也。日暮。欲留侍。先生固止曰。明日向花潭。不得与足下再奉。遂拜别。
九月初九日。与国善〈许忠吉〉佩酒到寡悔〈卢守慎〉家。相与访愚翁〈李希颜〉共酌。又往见韩永叔。〈修〉永叔盖讳其学。欲避祸者。佯发杂谈。余曰。知君面虽久。然心则未也。因寡悔闻之。欲吐卑抱来。
十月二十八日。有破琴。余缉理弹之。有悠然之思。聘家前有江。江有枕流亭。俯可唾。与金博脍鱼。
十二月初三日。寄书于休曰。合二姓之好。承祖宗之嗣。百年契阔。苍天素定。父母安稳。兄弟无恙。人间至乐。莫大于此。此地距京。不过百里。往来何难。勿伤怀也。又有一言。须勤学问。学问无他。▣四书精究。毋泛览杂书。以费岁月云。
十二月初四。早发。过安平驿。逾小岘。家君指路上遗址曰。此我先祖庄襄公旧居也。后孙某不能守。今为他人有。岂不凄然乎。颓墙欹础。尚在田亩间。夕宿清心楼。水景可玩。
辛丑正月朔日。往见闵公。留宿夜话。因问赵先生操心行已。公之言曰。先生居家律已。不愧古人。为学笃实。危坐积熟。衣冠必端正。自朝而暮。自初昏而三更。一几然不动。清晓。早起盥栉。虽夏热短宵。不少变。想其学问。不及程朱亦不远。但设施粗试。遽至不幸。当时之事。可忍言哉。〈按本录。时在骊州。恐是闵筌。〉
二月初九日。往叩寡悔之门。不遇。又访敬夫。敬夫。君子人。穷不能自存。家在城东山下。仅蔽风雨。天何忍困斯人也。
十二日。与应休同舟。适江月流影。夜景可乐。呼僮弹琴酌酒。以助兴味。遂作歌以歌之。休亦和之。
四月初一日。在馆洞。朴希正民献来访曰。徐生员使余作友于足下。闻公有志。每欲与交。只缘长在于城西庄。未即耳。且曰。去冬。陪徐先生讲学。或问大学。先生曰。理存文字上。都是这古人末稍。紧要也是在心得底。是夕。过卢寡悔。引入文房。语指小阁子曰。此自击香盘。古人。虽夜。不忘用力。致思虑专精。余本昏惰。欲助自警工夫云。善哉斯人也。夜气清明之时。物欲未接之际。夜以继日。以致其功。则其所就。乌可量乎。
初二日。读大学。家人曰。君必冠带服直领。有何可尊者耶。余曰。上则天临赫。下则地载余身。幽则鬼神有监。明则人必可敬。虽独处。我亦人也。况与君对居则君可敬。读圣贤书则遗训可敬。是以如此耳。
十八日。寡悔,元叔〈康惟善〉自泮来访。应休〈公弟仁祉〉谓我曰。去初八日。主上己卯人收职牒者杪启事传教矣。余曰。赵先生光祖,金先生〈净〉,奇先生〈遵〉,金先生〈湜〉。可在其中。休曰。慕斋以一样底人。独蒙圣恩从仕。无颜色矣。曰。日者。闻慕斋白上曰。臣以己卯同罪人。滥被上恩。赵,金奇冤。可以泄矣。上曰。此人身犯重罪。不可赦也。
五月二十日。金相正国卒。是日。具素食。家人问其故。曰。古人。为师三年。朋友缌。余于金相。虽非师友之分。然斯文君子儒也。何论恩分之有无哉。且闻日者。主上传曰。比来贪墨成风。利禄熏心。事君之日长。事亲之日短矣。居无何。李相彦迪以归养致仕而去。国运否泰。可占。
二十九日。送书于敬夫曰。承珍重教诲。且感。如仆孤陋。与世多病。非君受药。孰医之耶。士生天地。出处行藏。何如此难哉。言之可堪。呜呼。
六月初六日。寡悔自泮来见曰。自古忌才之祸。等人争名故小。嫉善之祸。众人皆毁故大。余曰。儒者苟志学圣贤。虽动容周旋。当以右人为准。若畏人非笑。怯于为善。终必为无状人。君未达夫子危行言逊之语乎。
初十日。访国善。国善曰。吾辈说某是某非。便成论议人物。不是。须对其友。说某事是某事非。则于责善亦得。余曰。然。国善且曰。设有人所谓贤者。吾初不知其人所怀。妄吐心事。幸彼与吾异好。则必以此害吾。余曰。见善人未尝急合。古人有戒矣。
七月十四日。寡悔永叔来访。悔曰。世有能自修。而不肯做治人。安足贵。余曰。修已。将以治人也。齐治平。当举而措之耳。但齐家。在吾处之。若治平则不可自我擅为之。必与君上交济。然后可矣。然苟存心于爱物。见在随分限。各有设施。大小则不同矣。叔曰。金慕斋有事多执拗。其固执之心。用于善则可。误用以失则不可。余曰。为国竭诚。当官尽职。虽求之古人。不易多得。
十五日。往泮。大司成。即宋相獜寿也。善居丧。一从家礼。为人慈祥好善。闻为师表。人可之。
八月十六日。国善继母弟吕岩尔瞻氏来见。年才弱冠。聪睿多闻好学有志人也。
十一月二十五日。在龙门寺。祖遇云。尝见寒暄堂于贞陵寺。虽夜。必正衣冠。直躬危坐云。
壬寅正月初九日。金相慕斋谓家君曰。君之子某有志学问。颇有操行。而俗流甚嫉之云。闻来甚愧。过情之誉。中心忸怩。不已不已。
十六日夕。寡悔致远〈权德舆〉来访。相与讨心经。至夜三更而罢。
二十三日。国善曰。去十二月间。慕斋于经筵启曰。赵某光祖。可给职牒。以明示士林。上命三公议。皆不可。余曰。去四月又启。不允。今亦再启。于比益见其为国之心也。
二十四日。往泮。诸生方有议。问之则前于宋相某为大司成时。有一二儒生。于函文之间。至于义理之论。则非徒不肯听讲。或诽谤指笑。谏院以此箚启。而诸生将摘发其人。以治罚云。
二月初一日。与国善寡悔。讲质心经。夜已中矣。
四月二十四日。以应休结核症。问药于金侯就成。发程明日。先以书投之曰。昔在都下。钦想令闻。欲就门下。以质卑抱者有年矣。今幸来在近境。庶得以遂素志。私自多幸。某之此行。非但求疗身疾。实欲授除心疾之方也。俄至其居。公出迎门外。引入少选。以遇仙无比丸命之。公乃松堂朴先生英之高弟也。传其医学与心学。而累屈科业。则亦将以济民夭札。少施一分之惠者也。又问为学之方。所言皆以做功于上达处为主。尝闻松堂以此诲人。而且闻此公之语。果一样矣。午后。往金为山下。吊慰元叔之幕。稳晤而退。
五月二十五日。草溪居李愚翁。自京到洛阳驿投问。余即驰见叙阻。翁有大志。有操行。李相彦迪为吏判。荐为狱参奉。翁是己卯人希闵公之弟也。
六月初九日。到龙湫。万丈飞流。声震山岳。爱其幽寂。令僮奴吹笛。余亦作歌以歌之。
初十日。到金滩。向李戚丈延庆宅。拜话颇稳。公乃己卯荐科为校理。年前。以掌苑召而不起。
十六日。寡悔来访曰。程,朱子有大功德于斯文。而庙貌位次。反在于汉唐诸子之下。岂非一大欠乎。玆欲上疏。升入殿内。当五圣之下。议已定矣。余曰。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明载于古训。玆亦礼乐中事也。今不可为之。如有王者作。则必先定此事矣。八月二十八日。寓石泉庵。有老僧道圆。尚州人也。问先辈金公允宗事。能言之。公乃金相湜之高弟也。以故。亦预于己卯之祸。窜北方。因死焉。初。公闻祸起。来在北丈寺。一日于中夜。避入俗离山。大军迹而至。卒被挐云。且奴仆泣而进食。公曰。我以将死者不泣。汝何泣为。遂从容尽食。略不畏怯云。必非流俗中人物也。
九月初三日。在石泉。或问养心在呼吸乎。余曰。呼吸平。则心亦中正。中正则静。静且不可无物。
十月初一日。留应休聘家汝呑里。与李侯允文叙话。侯盖中原一处士。自少不喜利名。中年。与李贰相耔,金同知世弼,李校理延庆诸公。从游焉。有客来云。李公畬捐世。一坐皆惊悼。余曰。斯人亡矣。岂国之福也。
初五日。将迓聘母。行于前路。余发行。适与李校理邂逅。披草坐。且问且质。接语移时。更勉之曰。处世须自慎重。勿近分外之谤云。
十九日。吊权致远母丧。余虽非升堂拜者。远也实非流俗交。故入拜而不酹。又执远手。伸慰礼而出。
二十九日。仍友得主上教东宫戒身箴。又朱溪君奏稿。盥手跪读。书一通以藏之。
癸卯正月初一日。在家闻再从弟崔士纯遭母丧。至其家哭之。共办丧事。初意闷时俗祭服之误制。欲以家礼尺数。准以教之。及至则有人已裁裂。自悔奈何。虽欲改为。穷丧不可改备。未果也。姑论俗制之误者。度数不用礼文一也。裁制不正方二也。带下一尺不制三也。袂口下一尺不缝四也。辟领不用袷五也。
初四日。应休自外至曰。金慕斋今日酉时捐馆云。余骇然曰。命矣夫。斯人之生死。天也。国运之盛衰。斯文之兴丧。必有所寓于其间也。以国家为已任。至死乃已。国家或有负于先生。先生无愧于国家。所谓古人之流欤。顷闻于国善曰。先生去月间。疾少间。强疾作中朝慰表。自此前症复发。因致不救云。其勤于国事。类如此。连日具素食。恸之也。
初六日。夜三更。东宫失火。火气熏天。救之无术。小民私窃惊惧也。是日朝。闻储圣使人下问于金相家曰。入棺何时云云。其间必有所在。而适有火变。未究其命云。
初七日。闻储圣白于主上曰。臣于金某。别有师义。欲以师礼躬吊其丧。上下其议。三公不可。故止之云。
二十五日。在桧岩寺。与老衲四玄语。玄曰。金寒暄昔年来访。一上人芒鞋微服。若下人然。其上人出揖。先生曰。道无儒释。目击道存。怎生做揖摸样恁地耶。因从容叙话还归云。
二月二十三日。往丰壤。奉李府君和茂神主。代尽当埋。而家礼只曰埋于墓侧。不明示其左右定处。某滥以臆意。埋于墓右旁少许也。
四月二十三日。往禹君益之彦谦家。取两簇而来。其一。即朴先生松堂抄辑先贤格言。尝指教后学者也。其一。即金先生寒暄堂标古人的实之训语。补以平生所尝践履之次第。为初学用力之终始者也。伏读钦慕。仍传书一通以藏之。尝恨不得生乎两先生之时。以承亲炙之恩。而今蒙遗训于四十年十馀年之后。岂不大幸哉。在余自勉耳。但慢愚之质。摧颓已甚。不能勇进。是可罪也。苟能勉强。有为者亦若是。岂欺余哉。
二十四日。许太辉晔送书。责我不数数相问讲磨也。
五月初六日。太辉将之江东。求别章。以长律一首赆之。辉之别我。以所闻于花潭先生数语为赠也七月初二日。在三陟府。府居生员郑斗亨之子凤。以童蒙到府。余赠言曰。自余来关东。远离济辈。独处无聊中。郑君天章贤胤。偶见之。其容貌辞气。甚可爱也。昔寒暄堂尝见于占毕斋先生。先生授以小学一部曰。光风霁月。都在此中。余敬诵此言。欲以传于人久矣。敢述其意以赠焉。
十一月二十八日夕。国善来访曰。日者。泮中东西下斋。今方以齿坐。余曰。谁倡之。曰。有一年少岭南人也。一日。感慨尚古人之风。谓同侪曰。首善之地。长幼无序。何哉。自今日可以年序坐。于是多有应者。然或有不肯者。故禀定于大司成。已许之矣。又曰。诸上舍亦可此事。将告于君。于君意何如。余曰。此甚美事。不可止之。其如时俗不好古何。凡事之之定。必出于在上者。然后能行矣。今之堂长掌议。皆是庸庸疾善之徒。而吾辈非其任。如何如何。况君与我。自顾其身。名节虽愧于古人。而众方以已卯后学。目而斥之。切不可下手矣。徒骇俗见。反生士林之变矣。古人云。思不出其位。君未达乎。后闻寡悔之言亦同。余意作俑者裵绅,李济臣云。裵立志笃实。善属文。李确实底人也。
十一月初九日。往泮。适以齿坐。中外纷纭。有顽钝无耻者七八人。方食堂时大呼曰。妾子裵绅。速出速出。稍有知识者。亦同然和之。余甚愤。排群议而折之曰。裵乃南中士也。君等居非一邑。何由知其为庶孽。而敢恶言也如此乎。众皆瞿然。裵欲求正于正录。而诋訾自弭。
十八日。访奇可久大恒曰。先斯文日记欲见耳。曰。皆散失。只有戊寅己卯录云。仍借之。敬阅再三也。
二十一日。裵君绅,梁上舍公爕。来见阑话。裵性敏而好古。梁虽非沈潜性理之学者。好善出诚。能诗文。性跌宕。非流俗气宇也。余爱之。
二十六日。李济臣来见曰。昨日大司成李浚庆,司成宋世珩。皆以齿坐为是。知事成世昌独非之曰。孔门亦有齿坐乎云云。余曰。成之言。何哉。四子言志。曾点最后对。朱子曰。以齿则点当次对。此非孔门尚齿乎。若言骇世惊俗则可。举孔门之说。则未必是。成位在宰相。所言如此。可知也已。
甲辰正月初十日。太辉拔简。其略曰。纷纷出入。了无所得。岂不可惧哉。鄙意各自笃修。使一心愈益精明。或有会遇。不发于言。而发之以心。相观相感。自至于默然之中。不徒为见面目而已。可也。醒斋某白。
十二日。与国善共诘申泰仁潜。适车马塡门。不果投谒。谓国善曰。凡欲见先进者。为有所就正也。观感也。等于此公。同生一时。盖不可不见耳。再来未利。是亦命耶。善曰。彼众客云集者。岂非有才气故也。曰。有德之人。则想不至如此也。
二十三日。太辉问余曰。斋号。昔以敬字。今改以耻字。何也。曰点检从前岁月。了无一得。年至三十。惊悚罔措。将恐未免为流俗人。以故易之。庶有所勉焉。辉又曰。去夏。觉动静二字。不静而动动必妄矣。不动而静。静必昏矣。君以为何如云。
二十七日。国善访我云。家君昨日。入参朝讲。白上曰。近来礼让扫地。五伦不明。纲常之变。相继而起。实为寒心。愿上端本澄源。思所以救之。莫若兴学校。以正士习。日者。泮中儒士。以齿为坐。师长或止之。此等弊。主上不可不知也。大司宪闵齐仁启曰。司谏许伯琦之言。非矣。儒生只可以治心为务。外貌不必修也。向者赵光祖。笃实儒也。内外如一。所学醇正。其馀皆矫饰而已。司谏又白曰。大宪闵之言。甚不可。大抵学者。自洒扫应对上推去。以至于穷正修治。莫非当然之职分。故内外交相养。不可徒务内而废外也云云。余闻之一吁也。是夜。与善讲大学。
二月十六日。梁公爕,安汝佩来访。元叔尾至。叔余友也。其居丧。一从家礼。情则过中。三年一不脱衰绖。躬执馔物。余常敬之。谓叔曰。大学。自首大文。至则近道矣。知上功效底意思多。行底意思少。至古之欲明明德。方说行上工夫。至善章没世不忘云者。言前王虽没。而后王后民。慕其德而不忘也。九章父子兄弟足法云者。言父子兄弟之间。能尽其道。足以为法于民。而民法之也。十章殷之未丧师注。能存此心云者。乃指难保之心也。叔然之。
三月二十九日。闻副提学宋公世珩。于顷者启曰。士习不美。儒生固可责。然其本在于上之人不明示好恶耳。日者。馆中欲为齿序。而师长或止之。甚不可。仍白己卯之人。皆无他意。唯知一心侚国。而赵光祖尤笃实自然底人物。而为奸壬所陷。至今未得昭雪。士林卑污。实由于此。又盛赞赵先生道德。其临刑一绝。字字解释曰。此赵某临绝之诗也。若非从容就死之人。能若是乎云云。不图此人有此谏也。
五月初六日。自骊向京。遂访永叔于斗尾峡精舍。相与邂逅。做谈夜深。叔弹琴数曲。余歌以和之。叔曰此我先世坟茔之地。以构此庐。名曰永慕堂。一以为平生遣怀之地。一以为祭时斋居之所也云。
十六日。有友云。比者。下求言之教。甚恳恻。非例求之比。余谓前月泮中。以赵先生事。将上疏。而吾等不肯者。良以出位为嫌。今此教适下。几不可失也。但堂长执纲。率多怯祸福者。谁能从我者乎。西斋掌议洪硕福。可人也。即就闻其言。则亦不能先倡者。然可与同事者也。洪字叔亨。其兄舜福。己卯名儒也。临刑。以顾庵命题主云。李正甫。稍有志节者。金祥甫。亦同志者。皆欲共我举事云。可喜可喜。
二十八日。往泮。诸君持一疏。令余看之。答以可用。遂定之。乃韩上舍智源制也。夕寡悔来。语余及国善曰。疏事甚不合。何不知人闾有可愧可忧事乎。余曰。虽无君言。岂不知之。但乘殿下求言之秋。特欲达草茅所怀而已。
二十九日。诣阙下拜疏。批答曰。不允之意。已于玉堂两司言之矣。尔等岂不知之乎。光祖犹不可给。况净遵亡命乎云云。诸君欲再疏。余以为一斯可矣。非如谏官期于必得之例也。固止之。
六月初四日。有一友谓余云。掌务官曰。洪某每于食堂。何以后于人乎。盖讥之也。余曰。古之君子。不以人议而易其所守。况余非有意于徐步。自少习性如此。虽欲速行。难卒改。柰何柰何。
初九日。国善云。去月君在骊江时。铨曹除花潭厚陵参奉。而呈病状不起。何如。余曰。其意必有所自处矣。善曰。以古人出处论。则亦有不自轻进者。不知花潭人品几么地耶。余曰。昔在庚子年间。尝得见之。然无识人之鉴。未详模捉也。大槪其学。初不自卑近践履。而向做上地达去。他苦心极思。积力累年。知识开透。故说理精通。尤善于易。他气质沈静而粹美也。太辉亦云云。
十三日夕。往访寡悔。月下谈怀。意思甚好。余问向者终南守。何如人也。悔曰。尝闻于校理公。盖善箴侪辈过失者也。赵先生一日。执聘翁手流涕曰。自终南死后。未闻过失为恨。聘翁曰。公别无病痛。恐器量不宽弘也。先生曰。正中我病。悔传说云云。余又曰。尝见奇斯文遵氏日录中。有云终南守为人。尝慕金先生宏弼者。则必非寻常人物也。悔问余曰。朝廷授职。去就之际。如何。答曰。侍从及谏官。一言一色。皆有进退。吾心即安矣。他职亦然。且一身出处。不可轻议。悔然之。
二十五日。有尹上舍澍来话。气质颖悟耿介。可许交。
二十九日。奇可久来见曰。凡气质纯美者。不可易得。金应霖。可人也。余曰。亦尝知之。夕。尹景霖至。问心经数处。余以所闻于侪辈者答之。康元卿景善。亦来见。卿虽未及元叔。亦善持丧者。余敬友之。
七月十八日。韩胤明,李特立两君来见。请授孟子。余惊谢曰。佥君不闻古训乎。逊友视志。内而不出此正我辈所当勉也。我何有所得而授于人乎。其后。两君又请学论语。甚恳至。余曰。君等之诚。可嘉。但余无实见得。如何如何。只可从游切磋则幸以所闻所见告之。
十九日。奇可久来见。语及六臣传曰。朴彭年忠诚出于天性。当天顺皇帝陷虏时。朴不宿正寝。常籍草荐于户外。人或问之。朴曰。天王在虏手。天下遑遑。我虽陪臣。不忍安心故耳。闻帝还。乃复寝。尝闻于外公坡城君云。
二十七日。从弟李龟寿云。姜检阅顺之。当书领相尹殷辅卒于史册。难其议。欲问于兄。兄何以处之。余曰。人各有分有任。岂假人而议人耶。顺之若非史官。泛然论难。则余何以不直答耶。
八月初二日。往访太辉。同宿讨论。辉云。去六月念间。侍徐先生于花潭。先生云。年来。多阅志学之人。然可与进步者。唯洪某而已。盍相与勉旃云。余曰。先生此言。特褒奖之也。敢不自勉焉。朝有闵纯,郭屹两年少来见。皆有志问学。亦皆学琴者。余相与弹数曲。向夕还家。闵尝学于花潭云。
三十日。金庆老禧年,卢子膺禛来访。卢居咸阳。欲见冬矣。今闻其言。所造坚深。所见精的。年虽少。真老友也。在僻朴。所得如此。余辈难及之资也。
九月二十一日。国善云。往见具参议寿聃。云。学者不必出访朋伴。杜门读书。自有所得。又可以避祸。余曰。不然。自天子至虞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杜门求志则可矣。不访友一言。不无病痛。且处世之道。自有善处之义况祸福在彼。死生在大。虽杜门何益。善曰。然。
二十五日。与国善,元卿,浑仲。约游三角山。逾释迦岘。宿中兴寺。尹长源亦预焉。次日。携诸君上白云台。长吟归来辞。日夕下来。元卿只登古小云。余谓卿曰。不登高。不临深。益知吾君真孝子也。
十月二十四日。发行向三陟。寡悔投别章曰。活物从来不易降。应须收得在中腔。鸡声未断先追驷。鼻息才休已逐跫。动处揠苗还可戒。静时枯木最堪𢥠。要知本领工夫大。葛野山头对小缸。〈葛野。三陟山名也〉
十一月十三日。家君违和。一身冷麻发热。穷乡无医可问。子粗习药理。手剂人参顺气散等药。随证加减之。几过一月。乃瘳。
十九日。伏闻大行大王昇遐。出门外痛哭痛哭二十四日晓。与仁祉立中庭。北向四拜。着凶服。
乙巳正月十一日。得京奇。两司驳左相洪彦弼逢迎慈殿。以大君疫疾。可废大行大王之祭。又劝以妖尼出入于殡殿。累日论启。不允。其批答曰云云。余谓仁祉曰。嗣上不允之意。合于待元旧之道。而纶音之中。自有以惊破邪胆。岂非东方之福也。且先王于己卯之人。累欲从公论赦宥。而弼辄生忌疾之心。防启不已。其为恶。又如何哉。
闰正月初一日。因京奇。闻驳洪相启依允。又论右相李芑处心行事无忌惮。启递之。李相彦迪为赞成云。
初二日。府居姓名崔寿㠓投访。即猿亭之弟也。能说乃兄心事。或诵其遗句。良久开话。
初七日。都事金就文入府。邀余兄弟。初无半面之分。然有许交之意。文即金侯就成之弟。而亦善边人也。
二月初三日。乃大行王发引。谓仁祉曰。等草野一氓。亦有鼎湖莫及之恸。晓起。盥栉洁服。北向四拜。
二十五日。与仁祉向头佗山。夕抵中台寺。明日。与僧参寥义潜。历赏寺北瀑布。又明日。憩东窟庵。西行到指爪庵宿。又明日。西行过古城址。有绝壁万仞。青鹤巢养。适今日不飞出。唯见其丹顶耳。仍探龙湫。酌数巡。又明日。到五十井峯。岩石稍平处。自然成𥦠。水深可半尺。虽旱不干云。令从者数其井。则大小幷百馀。不止五十也。真奇绝处。
三月初一日。坐窟西石上与僧惠云语。仍问生长物外。岂得见异人乎。答云。七八年间。住杨口县某寺。与一居士累月同处非常人也。因言居士容貌行止。而年庚子。名㞳崆。僧其号。僧其服也。盖金斯文老泉公也。昨日中台僧之言。亦与此说暗合。若然则公尚在山谷间耶。呜呼呜呼。如何如何。遂作忆山中人短律。朗咏而还府。
十三日。因上京人投国善书曰。闻为赵先修上章云。然乎。今者。圣上新服。凡政令。每若不敢自擅。其肯卒允乎。不允则是成圣主之不美也。须商确止之。圣政所先。想自有雪冤之日矣。闻三疏不允云。
四月初九日晓。与两弟。往登烽燧岘。观日出。大洋苍茫。天海相接。溟风不起。海云皆收。俄而。赤光涌射。圆影忽腾。疑若白盘擎出玉芙蓉也。从者皆贺曰。从前多少人。几度来此。然未有如今日之快睹也。良幸良幸。
二十六日。向月精寺。赏金刚渊抵寺之西寮。壁上有清寒子秃山院记。笔迹甚奇古。
六月二十一日。访太辉。讨论孟子浩然章及经附注。有南君彦纶。年才十九。气宇弘毅。而学亦有就。可爱也。亦与话。
二十七日。伏闻殿下末宁。伏虑伏虑。
二十八日九日。证侯弥笃。用药不效云。罔极罔极。终日与国善坐街中。伏闻殿下绝而复苏。天地茫茫。
七月初一日。圣主昇遐。走出门。出声恸哭。与泮中诸君。诣阙门内哭临。扱团领前衽于带。呜呼。臣民无禄。宗社不幸。上天少恩。夺我东方尧舜圣主。五内推崩。天地罔极。恭惟我大行王自在东宫。学问高明。优入极域幽。潜圣德。克协舆望。及登宝位。执丧极孝。哀毁逾礼。一号一令。动遵古圣。一国臣民。延颈颙若。庶见至治。何知一年未周。奄遘疠疾。竟至此极。弓釰遽捐耶。昨夜。圣上气微。顾命三公。即传位于景源大君。亲自作书以遗之。且书传曰二字。旋自觉悟曰。予忘其已传位。误称传字。遂改之。又命给赵光祖职牒事荐举科还给事。惓惓以生民为念。命薄葬于靖禧陵之间云。已矣罔极。
初四日。往泮。谓诸友曰。明明成服。下至庶民。咸在应服之中。况吾侪学礼者。其可安坐私居。而行此礼乎。会服明伦庭。何如。佥曰。诺。有言者曰。在都下生,进,幼学。何莫非书生也。出回文以通之何如。余曰。当初奔哭。亦非礼文所定。咸与义起而为之。今者。止与在泮诸君共行。可也。若出回文。而其或有不可者。则势甚枝梧也。在外者如有闻而来参者。何妨。又言者云。焚香西向阙行拜。何如。余答曰。不然。若野次无定向。则不得已望阙而拜。今比之庭。北乃尊位也。向北行礼。何疑。焚香则为位。为位则大亵慢。不可为也。佥曰。诺。
初五日。与元叔,元卿,颐正议礼。是夕沐浴。
初六日朝。会服如仪。稽颡再拜哭。余独以熟麻。约中节二寸为带。著笠则如与瑞老议。
初十日。与仁庆读家礼,礼记丧祭等篇。自今日始。
十一日。自初一日至六日。只饮水桨。自初七日。意欲歠粥以终是月。而气力甚惫。自今日。乃以粟米九分。杂稻米一分。作饭食之。盖疏食之馀意也。古者。畿内之民齐衰三月。况居都下者其情宜如何哉。某不及古礼。罪状莫甚焉。
二十三日。与瑞老讨近思录数章。又与老曁国善太辉。自明日约共讨心经。
二十五日。奇可久访余。问其先斯文神主改题之礼。又以先稿。受我而去。
八月初二日。元卿,颐正,国善。就余讨礼经。相与叹仁宗葬期之失礼也。
十月二十七日。仁宗卒哭也。晓往北谷中。西向四拜遂变服泣。良久还。
十二月十二日。诸从弟诸余曰。来春登极别试。兄可为举业。答曰。通塞在天。出处有义。何必违已以求之。况年来心事。自无汲汲于试达。虽余之志亦不可夺。柰何。
丙午正月十八日。行妹氏纳采礼于季父宅。即宝城郡守南某之子彦纶也。是夜。与仁宪同宿。宪曰。兄何不教导余乎。答曰。凡讲讨之说非一端。必有问然后有答也。余亦怪汝不问。且占人。固待做诚而求质也。若非专志而来问。则虽反复恳告。毕竟无益才过于耳。辄忘于心。慎之。
二十三日。仁宪曰。忌祭致斋。可肉食乎。余曰。斋日不食肉。吾东俗也。
二十五日。送奴问安简仁祉曰。今年别举。以二十点以上。许赴馆试。而余则有不乐居泮之志。须缓禀于父母前。通示幸甚。若未蒙严命。不可违也。
七月十一日。伏闻花潭徐先生讣音。呜呼恸哉。一国不幸。哲人云亡。斯文复丧。吾何所依归。若愚者。幸于庚子年。两度往来门下。岂尽遂平生之愿乎。每欲再叨训诲之列。庶悟迷晦之心。存诚不笃。立志未确。求道之怀。终至枉掷。泛泛悠悠。以迄于今。依前一般无状人。罪曷有极耶。呜呼已矣。天之不佑东人至此。痛哭柰何。具素食。
八月初三日。颐正以花潭先生挽。索余一章。敬题三十馀句以送。挽尾欲以门人书之。更料得只以洪某书也。
九月二十五日。太辉登第来见。余告之曰。处则已矣。出则方今主上幼冲。益勉王事。辉曰。敢不敬受。稳讨而去。
十一月初六日。行妹氏醮礼。余谓仁祉曰。时甫定昏吾家。今作兄弟。天缘岂不信哉。甫请余谓之曰。吾东方昏礼陵夷。亲迎则已矣。欲从花潭昏夕合巹之礼。无得则可三日行相见礼。然后相见不妨。且严公用恭。近时名儒也。于其昏日。自制亲迎礼。而后相见云。不亦善乎。向者。南希一,韩士炯简余曰。昏礼。人伦正始之道。盍慎行之。盖时甫之意也。具以甫之言谨禀。则父母亦肯从甫意。伏喜伏喜。
十二月十七日。往拜赵尊丈晟于新门外。因问药。稳做谈论。盖亦一遗民也。
丁未三月二十八日。在骊州。往吊权结氏。衰经不离于身。歠粥面深墨。家在数里。一不往来。将欲行古礼。余敬拜之。
四月十六日。应休自哭子以后。情不自止。将游风岳以泄沈痛。今日。休与六寸弟李良国共行。时甫四寸金兴宗氏亦从之云。其行也。执之手告曰。男儿壮游。一赏海岭。宿计也。此别何必剌剌乎。好归乎君。万慎行李云尔。
五月二十一日。应休自关东还洛。相慰阻思。仍览行录奇哉。
七月初一日登寺西岘。望孝陵。今已再期。永慕曷已。具素食。
十月初一日。因京人。闻许金,两友得姑保性命。稍慰苦念。柰何柰何。〈在清道郡时。许忠吉,金禧年两公。为奸凶所构受刑。疑即此也。〉
戊申七月二十二日。渡洛东江下流。过吉再先生旧居。遂下马再拜而去。盖古人入里必式之馀意也。
二十五日。到金滩。闻李尊丈捐世。此人多气槪。好古好礼。好善人。与金滩斯文。卜筑野居。所谓林下逸士也。仁祉为赘客。与某年虽不侔。相许不浅。年未稀年。奄至于此。情颇恻然。难禁泣下。
十一月初一日。外祖发引。初八日。行祔祭。余以桑造祖母主神位牌。附祭之。从俗也。古人忌祭。只设一位或考祭。以妣附之。妣祭。不敢设考位。盖不可援尊而再行也。古人葬后。不上食。文公亦于家礼。只说葬后罢朝夕奠。则文公从俗之意。于此可知之。大全中亦言之则君子从俗之礼。不可不尽详思也。且祭必三献。而然于朝夕。不可渎行三献。故令只献大盏一器。唯朔祭则行三献礼。
十二月二十四日。闻金滩李校理先生弃世。惊恸不胜已矣。斯人自己卯一退之后。居村数十馀年。人或有征。而终不肯起也。早从良友。多有闻见。气节劲古。好与善类。况其义息若干出其门者。皆吾敬友。非今俗底人物。则岂无义方而如彼乎。呜呼。往时耆旧。皆无馀存。今又丧斯人达尊。柰何柰何非独为私已之情而已。素其食至晦日。
己酉正月初三日。谒诋平倅。倅即孝子卞勋男也。行中,仁二庙之丧三年。如丧考妣者也。余敬拜而出。
庚戌九月二十五日。往访赵进士晟。终日谈讨。始知其器宇充然。德量成就。尤长于数学。精于技能。音律医术。亦到其奥。人见之。无甚异之。行对于人。亦无自好之色。是不亦隐城市者乎。遂以自述算学二帙借余。其文章。非近世手段也。
十二月二十一日。泮中诸儒。以两宗设立判下。上疏天门。吾道已矣。人类将亡矣。虽以某之无状心欲痛哭。疏远草士生。末如之何也已。
二十九日。侍慈堂。今冬事故多端。不能专意读书。精神日愦。情流欲走。丧我平日之志。追悔如何。况点检一年行迹。道路私累。十居七八。安得脱故静处以修一生所学。勉勉循循。期至古贤之域乎。思之至此。不胜仰愧俯怍之至。
辛亥正月二十一日。诸儒空馆。仁禧及从弟等。问空馆何如。余曰。可也。但儒生。非谏臣例也。当斯道兴衰之几。再三陈疏。云可矣。若旬月伏阙。以期必得。不亦渎乎。空馆之事。只恨不知进退之义。吾谁咎乎。曰。然则兄之前后不与封事。何义乎。余默而不答。
壬子三月二十二日。尹君澍来访。此人。清狷人也有志于学。不为流俗所梁。是可尚也。年虽差下于我。我以老友接之。
六月十八日。往谒李应教滉稳讨。此人于乙巳年。被罢。因求守丰基。未久。弃郡归家。今夏以弘文校理命召。升执义。才数日。呈病。又授应教云。虽半日讲论。浅深未可知。然有得者也。常究古人事业。手不释卷。此外。少无他事也。今世岂易得哉。
八月初三日。与时甫话。有银石者来谒。甫云。此向化胡人也。因问根脚。其人曰。年十六。离会宁。移居于广州云。又问白头山与尔居相距几何。答曰。山路甚险阻。可望不可亲。速行则十日程也。缓行。十五日方可到也。山之顶有水成潭。四面如以石偃防也。尝以绳悬石直下。则其深可二百五十尺馀也。甫又曰。此人颇善相者。坐客因试之。则闻人年齿。见人形貌。因以算数推之。其人之父母兄弟之祸福穷通。无不的推。其妙如神。余谓甫曰。此乃金元之术数一派。传及于乃祖乃父者乎。世所谓国卜。风斯下矣。
初九日。有朴上舍淳字和叔者。与豫叔见访。此人即受业于花潭先生者也。因与讨花潭所著理气等篇。这人所见。非齐辈所及。气质粹美。论议快活。吾其几失斯人矣。
十三日。晋州居李桢刚而。乃吾少时交也。虽无学力。可与为善者。尝弃官去。不见七八年。今以清州牧使上来。适伻通欲见之意。余以儿病未差。不得往话。可恨。
十四日。朴和叔来见。稳讨张子太和篇。花潭所见得。尽是自此做出来也。谓叔曰。箕子以后。文献无传。至丽季。有崔冲,安珦。只是做文章底人也。牧隐差胜。亦是一般人。圃隐稍有见得。然亦未见源头底人。如阳村。不可谓无所见。亦流枝叶而昧本根者也。况臣节已缺。大纲不正乎。入本朝。占毕斋亦因文词有所悟。然不知圣贤出处者也。郑汝昌,金宏弼数先生。从事乎孔孟之学。吾无间然矣。然无所著述。不可议浅深也。往者赵大司宪。是东方豪杰之士。其用力笃实。不下于两先生。年未天寿。而终蹈大祸。学与德。俱未及大成焉。可胜叹哉。和叔然之。
二十九日。往拜李大成滉。从容论讨。始知此人做学精力到人所未到处。仍以郑先生行状寄余。敬奉一阅。益知先生之学与行也。
九月二十七日。李大司成来访。稳讨而去。所怀释然释然。
十月初三日。送人希正。取花潭遗稿来。敬读之。益叹其命世之才。经世之学也。
癸丑三月初四日。李大司成景浩公来访。相讨花潭皇极解声音解。竟夕乃还。
十三日。李之忠元老。乃吾同年友。来访从容。应休,时甫亦与之。此人虽非从事学问者。然早弃举业。博览诸书。多有所通。尤精于算学。气质粹高。无一点纷华之习。非同志。虽邻不与往来。流俗中。岂多得乎。
闰三月十六日。应休谓余曰。金孝先父气质清纯。志槪高介。甚可爱。然不闻伊洛之学。全不知吾儒事业。不可与开怀。是可恨也。
四月初四日。朴和叔来访。与时甫鼎坐论讨。不觉夜深。
初六日夕。朴豫叔,朴和叔诸友闻我有枫岳之行。入夜开叙。金庆老,许国善亦与之。时甫问曰。这般诸公皆可人。亦有品差否。曰。见识则庆老不及国善二三级。忠孝出性。恳恻笃行。则善亦不及老也。豫叔力行好善。终不变移者也。从事学问者。其惟和叔乎。吾所见如是。然较方人物。不可轻也。况人心操舍无常。怠敬不一。安知今不进者加勉。则得人所未得乎。又安知夫今小得者不勉。则功亏九仞乎。甫然之。
五月二十六日。景浩令公闻余入洛。伻慰欲来访云。
二十八日。往拜景浩公。相叙阻怀。细话海山之景也。
六月初三日。景浩公自泮将来见。余辞之。有疾故也。公求见我东游诗稿。余送之。
初五日。景浩公遣馆吏。誊我东游录而去。
初八日夕。与时甫往拜景浩公。达夜论讨。深服此人优入高明之域。可为师也。
初十日。前宵。因景浩公闻王阳明传习录。求见则其为学。大槪务为好异。专以一心为内。天地万物为外。以格致为非。径约为是。故罗钦顺著困知记。以攻其失。
十八日。景浩先生来访。余敬拜。因稳讨。
二十日。早与国善。往访成子敬稳话。是人自少不事举子业。丁母服。丧祭以礼结茅茔侧。若将终身。其接人。容貌言辞。若狂者焉。其中所有。趋向甚正。光明快爽。无戚戚之容。但于本源。多胡胡含含。今以其州荐。为军资主簿。出拜报恩倅。名悌元。生丙寅七月初十日。委拜景浩公。夕访子敬。余谓敬曰。公有不恭底样。子敬谓余曰。君无和易底气象云。
十七日。往拜景浩公。以曹楗仲答书示余。余曰。此人歆慕有年。已谓学就德成。今看此文字。恐不免有气上语。公曰。然。人多谓狷介高尚底人。非问学上俧地做工夫。故无进就事业。余答曰。安得一见。以破远思也。退伏林泉。他无所事。将二十年。岂无所得。
二十九日。因时甫得见延平答问。实后学本领底指南也。
三十日。时甫曰。阳明以曾子一唯在三省前。是见差。余曰。朱子亦尝云不见得。然忠信彻头彻尾底。则是不曾分先后云峯胡氏。以一唯在三省前。新安陈氏。为一唯在三省后。诸说不同如是。然朱子曰。曾子于用处。已精察力行。但未知体之一。一即性命源头也。夫子于门人。性与天道。不容易说导。必有意也。时甫曰。然。
八月初九日。外从弟李公辅来见。此弟性好山水。遍游域内山川。不事举子业。去春。来告关西白沙汀之行。余之赆诗。有曰。何人即鹿可无虞。盖山水虽仁智之所乐。苟无仁智之学以充其实。则岂知其真可乐者哉。故以是为戒焉。
二十一日。赵先生行状毕撰。
九月初一日。韩士炯来见。讨问论语一贯吾斯未能信二章。炯能见得大义也。
十三日三更。景福宫灾。朝简时甫曰。国家大灾。惊惶失措。贱生忧惧。何敢少弛。
十九日。见伊齐注夙兴夜寐箴。其释殊简。当可读。
十月初二日。某罪逆深重。不自死灭。祸延于亲。叩地叫天。五内欲裂。酷罚罪苦。天地不贷。竟至此极。哀恸罔极。将何面目。复见天日乎。初丧诸具。侪辈举无看护者。许国善不习礼文度数。然其情必尽。南施伯虽不能详知节文。然其节稍解。堂弟仁庆,仁恕氏。问罪人某曰。谁可办者。答曰。许上舍忠吉氏南秀才孟夏氏。可请之。〈此下。皆服中追录也。〉
甲寅二月二十四日。寒食。午行别奠礼。令仁宪氏跪告曰。奄忽经岁。春露载濡。今遇俗节。祗荐庶羞。二十五日晓。令仁宪氏跪告曰。灵辰未至。犹凭侍侧。卜日已迫。奄即幽宅。载陈遣礼。永诀终天。盖初虽已行遣礼。而今更奉行。不可无。故为此文以告之。质明。奉柩至兆所。遂设奠。卯时下柩谨奉亦𫄸。赠先布柩衣二件。次布铭旌。次布玄𫄸。次用油纸柩衣。盖用油灰故也。题主。以礼文考之。则曰实土及半。藏明器。下志石。复实土而坚筑之。乃有题主之文。故今人虽日短之节。必迫役。乃平土即题。今者以油灰。故日已暮。不得已用𢭏三物后。可行题主礼。请谢诸乡丈返虞。令仁宪氏。禀丁金上舍兴宗氏曰。陷中之外左右边。古人亦有题某年月日生。某年月日卒。葬某所。罪人亦欲依此礼行之。不审高明之见。以为如何。上舍答曰。凡礼不如详备可依行。又禀曰。嘉靖上加皇明二字。何如。上舍又然之。上舍只以奉祀所题左傍。欲以神主之左断之。罪人不得不辨。更禀于上舍曰。此文。向者先辈亦多有疑之者。金慕斋于其弟思斋之丧。亦以神主之左。题曰。事林广记。亦著之。罪人尝以为然。及近来。见二程先生集中。记得所画神主图。以所题人左。乃书旁注。实神主之右也。况古者。虽有木主虞用桑。练用栗之文。而其象天地四时之节者。实伊川先生以义起之左旁之题。古无此也。请依伊川集中图行之。上舍乃从之。于是盥手。服黑团领题之。罪人初伏于东。及题时。北向立哭。但其祝文。有魂返室堂之语。罪人谓诸弟曰。今之庐于墓侧。固非所谓室堂也。此等语。特古人返哭于家故耳。欲换以庐室字。何如。仁秘然之。
二十九日。行卒哭。罪人谓诸弟曰。朔望。当行三献之文。朝夕一食既。非圣人制礼本文。朱文公从俗而不得变也。凡祭非诚敬则非祭。三献虽曰祭礼。气力亦难可以常行。则不肖孤意。恐诚敬从以废也。况古有一献之文。朝夕只用一献。降神只用上香。一献毕执事返其盏。仍三祭茅沙。礼毕。侑食,阖门,启门,奉茶,辞神。但降神茅沙之文。从简不用。诸君以为何如。诸弟然之。平明及初昏。诣谒神位前。而朝行哭泣之礼。昏则废其哭泣之节。恐妨静道。
三月初一日。行朔祭。仁祉谓孤曰。朔望行于昼或行于墓所。何如。孤曰。可。自是用粝饭。牟粟豆黍居半。稻居三之一。炊五合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