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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孟精义 (四库全书本)/全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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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孟精义 全览1 全览2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论孟精义       四书类
  提要
  等谨案论孟精义三十四卷宋朱子撰初朱子于隆兴元年辑诸家说论语者为要义其本不𫝊后九年为乾道壬辰因复取二程张子及范祖禹吕希哲吕大临谢良佐㳺酢杨时侯仲良尹焞周孚先等十二家之说荟稡条疏名之曰论孟精义而自为之序时朱子年四十三后刻板于豫章郡又更其名曰要义晦庵集中有书论语孟子要义序后曰熹顷年编次此书镘板建阳学者𫝊之久矣后细考之程张诸先生说尚或时有所遗脱既加补塞又得毗陵周氏说四篇有半于建阳陈焞明仲复以附于本章豫章郡文学南康黄某商伯既以刻于其学又虑夫读者疑于详略之不同也属熹书于前序之左且更定其故号精义者曰要义云云是其事也后又改名曰集义见于年谱今世刊本仍称精义盖从朱子原序名之也凡论语二十卷孟子十四卷书前有纲领一篇不入卷数朱子初集是书盖本程氏之学以发挥经旨其后采撷菁华撰成集注中间异同疑似当加剖析者又别著之于或问似此书乃已弃之糟粕然考诸语录乃谓读论孟须将精义看又谓论孟集义中所载诸先生语须是熟读一一记于心下时时将来玩味久久自然理会得又似不以集注废此书者故今亦仍录存之焉乾隆四十六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论孟精义序
  论孟之书学者所以求道之至要古今为之说者盖已百有馀家然自秦汉以来儒者类皆不足以与闻斯道之传其溺于卑近者既得其言而不得其意其骛于高远者则又支离踳驳或乃并其言而失之学者益以病焉宋兴百年河洛之间有二程先生者出然后斯道之传有继其于孔子孟氏之心盖异世而同符也故其所以发明二书之说言虽近而索之无穷指虽远而操之有要使夫读者非徒可以得其言而又可以得其意非徒可以得其意而又可以并其所以进于此者而得之其所以兴起斯文开悟后学可谓至矣间尝搜辑条疏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夫学之有同于先生者与其有得于先生者若横渠张公若范氏二吕氏谢氏游氏杨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说以附益之名曰论孟精义以备观省而同志之士有欲从事于此者亦不隐焉抑尝论之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指无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验充扩之功夫圣贤之分其不同固如此然而体周一源也显微无间也是则非夫先生之学之至其孰能知之呜呼兹其所以奋乎百世绝学之后而独得夫千载不传之绪也与若张公之于先生论其所至窃意其犹伯夷伊尹之于孔子而一时及门之士考其言行则又未知其孰可以为孔氏之颜曾也今录其言非敢以为无少异于先生而悉合乎圣贤之意亦曰大者既同则其浅深疏密毫厘之间正学者所宜尽心耳至于近岁以来学于先生之门人者又或出其书焉则意其源远未分醇醨异味而不敢载矣或曰然则凡说之行于世而不列于此者皆无取己乎曰不然也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辩名物其功博矣学者苟不先渉其流则亦何以用力于此而近世二三名家与夫所谓学于先生之门人者其考证推说亦或时有补于文义之间学者有得于此而后观焉则亦何适而无得哉特所以求夫圣贤之意者则在此而不在彼尔若夫外自托于程氏而窃其近似之言以文异端之说者则诚不可以入于学者之心然以其荒幻浮夸足以欺世也而流俗颇已乡之矣其为害岂浅浅哉顾其语言气象之间则实有不难辩者学者诚用力于此书而有得焉则于其言虽欲读之亦且有所不暇矣然则是书之作其率尔之诮虽不敢辞至于明圣传之统成众说之长折流俗之谬则窃亦妄意其庶几焉乾道壬辰月正元日新安朱熹谨书



  论孟精义纲领
  明道先生曰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才盖亦时焉而已矣 又曰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 又曰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尽岂弟孟子尽雄辩 又曰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才雄便是不及孔子处人须学颜子便入圣人气象 又曰孔孟只要分别圣贤之分如孟子若为孔子事业则尽做得只是难得似圣人譬如剪彩为花花则无不似处只是无他造化功绥斯来动斯和此是不可及处 又曰孔子为宰则为宰为陪臣则为陪臣皆能发明大道孟子必得宾师之位然后能明其道譬如有许大形象然后为泰山有许多水然后为海以此未及孔子 又曰孔子教人常俯就不俯就则门人不亲孟子教人常高致不高致则门人不尊 又曰孟子尝自尊其道而人不尊孔子益自畀而人益尊之圣贤固有间矣 又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 或问使孟子与孔子同时将与孔子并驾其说于天下耶将学于孔子耶先生曰安能并驾虽颜子亦未达一间颜孟虽无大优劣观其立言孟子终未及颜子观其言便可以知其人不知其人是不知言也 或问横渠之书有迫切处否先生曰子厚谨严才谨严便有迫切气象无宽舒之气孟子却宽舒只是中间有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如颜子便浑厚不同颜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或曰气象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冰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
  右论孔孟气象
  伊川先生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 或问圣人之经旨如何能穷得曰以义理去推索可也学者先读论孟如尺寸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某常语学者必先看语孟今人虽善问未必如当时人借使如当时人圣人所答不过如此今看语孟之书亦与见孔孟何异 或问学者如何可以有得曰但将圣人语言玩味久则自有所得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畣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又曰凡看文字须先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学者一部论孟见圣人所以与弟子许多议论而无所得是不易得也读书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读论孟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凡看论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语言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说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已终身尽多也 又曰论语孟子只剰读著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著意便不足某始作此二书文字既而思之又似剰只有㱔先儒错会处却待与整理过 又曰传录言语得其言未得其心必有害虽孔孟亦有是患如言昭公知礼巫马期吿时孔子正可不答其间必更有语言具巫马期欲反命之意孔子方言苟有过人必知之孔子答巫马期亦知之陈司败亦知之又如言伯夷柳下惠皆古圣人也若不言清和便以夷惠为圣人岂不有害又如孟子言放勲曰只当言尧曰传者乘放勲为尧号乃称放勲曰又如言闻斯行之若不因公西赤有问及仲由为比便信此一句岂不有害又如孟子齐王欲养弟子以万锺此事欲国人矜式孟子何不可处但时子以利诱孟子孟子故曰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若观其文只似孟子不肯为国人矜式须知不可以利诱之意舜不吿而娶须识得舜意若使舜便不告而娶固不可以其父顽过时不为娶尧去治之尧命瞽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君治之而已今之官府治人之私者亦多然而象欲以杀舜为事尧奚为不治盖象之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隐慝而治之非尧也 尹焞尝言近日看论孟似有所见先生曰所见如何焞曰只见句句皆是实语先生首肯之曰善自涵养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一上
  宋 朱子 撰
  学而第一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伊川解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 又语录曰所以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习如禽之习飞 又曰鹰力学习之义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 又曰说先于乐者乐由说而后得然非乐不足以语君子
  范曰学先王之道将以行之也学而习之知所以修身知所以治人则说矣习之言试也易重险之卦曰习坎水之于险也必洊至而不已然后能乘险而流焉君子于难事也亦然故其象曰常徳行习教事夫必有常也而后能立孔子习周公者也颜渊习孔子者也人君习尭舜是亦尭舜而已矣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伊尹曰习与性成学者之习将以反其性也习之而串则与性一矣易曰兑说也而兑之象以朋友讲习朋友讲习所以求道故可说之善莫善于讲习不亦说者比于说矣犹未正夫说也学而知之者次也所以求为圣人及其成功则无习无习则亦无说矣孟子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才小者所友近才大者所友远君子之学有同道者自远而来则亦可以乐矣夫说自外至乐由中出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习在已而有得于外朋友在人而有得于内君子之道求为可充也能如此者其惟好学者乎在孔子则弟子自远而至是也君子不病人之不已知小人唯恐人之不知也⿰氵⿱⿰天天日 -- 潜龙之徳不见是而无闷君子依乎中庸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此皆藏其徳而修身者也人莫得而知之是以道不行时不遇独立乎世未尝有闷毙而后已亦无悔焉下焉者为善而必蕲乎人知有诸内必形诸外未有不知者也不知而愠则不知于命无以为君子故人不知而不愠斯可以为君子矣
  吕曰信于始而不疑故时习而不舎信于中而有孚故朋来乎远方信于终而不悔故人不知而不愠谢曰学而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则坐时习也立如齐则立时习也造次必于是则造次时习也颠沛必于是则颠沛时习也如此则德聚矣能无说乎有朋自远方来非必同堂合席専门同师然后谓之朋也考诸古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求之今人信其与已之不异皆朋也能无乐乎夫道同则相知不同则不相知师弟子之间犹有不相知者况他人乎是以一乡之善士斯得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得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得天下之善士知我者希则我贵矣人不知而不愠则其自待者厚斯不亦君子乎学而时习之所以自处也有朋自远方来同乎己者也人不知异乎己者也而不愠焉则几于乐矣论语一经大抵不出此三者饭䟽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颜子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皆不愠之谓也
  游曰理也义也人心之所同然也学问之道无他求其心所同然者而已学而时习之则心之所同然者得矣此其所以说也故曰理义之说我心犹刍豢之说我口今试以吾平居之学验之若时习于礼则外貎无斯须不庄不敬时习于乐则中心无斯须不和不乐无斯须不庄不敬则慢易之心无自而入而本心之敬得矣无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无自而入而本心之和得矣时习之则时有得矣时有得矣其为乐可胜计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故积于中者厚然后发于外者广得于己者全然后信于人者周有朋自远方来则发于外者既已广信于人者既已周矣非夫积厚于中得全于己者曷至是哉此其所以乐也孟子曰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夫闻誉施诸身则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夫岂借美于外哉惟不借美于外则志愿在我而世之所可愿者屏焉其为乐也乌可已耶盖君子非乐于朋来也乐其闻誉有以致之也非乐其闻誉也乐其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有以致闻誉也然求为可乐者亦反诸身而已矣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盖不知命则行险以徼幸将无所不至其趋于小人也孰御焉尚何以为君子乎若夫尊德乐义之士嚣嚣自得不怨天不尤人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非君子成德孰能至于是哉故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语成德也不然不念旧恶怨是用希与夫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者何以称夷惠说也乐也君子也言其义则然若夫所以说乐所以为君子则在于学者之心得譬之饮食之美也借使易牙日誉于前而已不预飨焉终不足以知味又曰时习于礼则外貎无斯须不庄不敬时习于
  乐则中心无斯须不和不乐且将日进于理义之地矣故说内足以成已外足以成物君子所谓三乐者内外两得矣故乐学而至于乐则在我者无憾矣宜其令闻广誉四驰也而人有不知焉是有命也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今也人不知而不愠则非成徳之士安于义命者不能尔也谓之君子
  杨曰颜渊请问其目学也请事斯语则习矣学而不习徒学也譬之学射而志于彀则知所学矣若夫承挺而目不瞬贯虱而悬不绝由是而求尽其妙非习不能也习而察故说久而性成之则说不足道也有朋自远方来学者以其类至也合志同方相与讲学故乐夫孔子以学不讲为忧则讲学之乐可知矣朋来人知之也以人知而乐不知而或愠亦非君子矣尹曰学而时习之无时而不习也能有所自得故说有朋自远方来其道同而信之也故乐学在己不知在人何愠之有故曰君子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明道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为人之本孝弟有不中理或至于犯上然亦鲜矣孟子曰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乃诚孝也推此可以知为仁之本
  伊川解曰孝弟顺徳也故不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徳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 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者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又曰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亲者不敢恶于人便是孝弟尽得仁斯尽得孝弟尽得孝弟便是仁又问为仁先从爱物推如何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故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能亲亲岂不能仁民能仁民岂不能爱物仁民而推亲亲墨子也范曰孝弟则宜无犯上然而曰鲜者有至焉有不至焉者也至于好作乱则未之有决矣子曰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教民礼顺莫善于弟民知亲爱礼顺则犯上宜鲜矣道之有本如木之有根水之有源也无本则无自而生焉故君子为仁有道在修其身修身有道在正其心正心有道在诚其意诚意莫如孝弟未有事父孝事兄弟而不忠于君不顺于长不爱于人者也
  谢曰上章论为学之大体此一节论求仁之方也夫仁之为道非惟举之莫能胜而行之莫能至而语之亦难其语愈博其去仁愈远古人语此者多矣然而终非仁也如恭宽信敏惠为仁若不知仁则止知恭宽信敏惠而已克己复礼为仁若不知仁则止知克已复礼而已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此特饬身而已何以见其为仁仁者其言也讱此特慎言而已何以见其为仁有子之论仁盖亦如此尔为孝弟者近仁然而孝弟非仁也可以论仁者莫如人心人心之不伪者莫如事亲从兄庄子曰子之事亲命也不可解于心此可见其良心矣至于从兄则自有生以来良心之所未远者以事亲从兄而充之则何往而非仁也夫事亲从兄之心行之而不著习矣而不察终身由之而不知者尚能不好犯上作乱况于真积力久扩而充之者乎今夫出必告反必面冬温夏凊昏定晨省亦可以为孝矣闾巷之人亦能之长幼有序徐行后长亦可以为弟矣闾巷之人亦能之然而以闾巷之人为有道不可也以为终不可以入道亦不可也但孝弟可以为仁可以入道在念不念之闲盖仁之道古人犹难言之其可言者止此而已若实欲知仁则在力行自省察吾事亲从兄时此心如之何知此心则知仁矣
  游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孝弟者忠顺之资也其不足于忠顺者寡矣故孝弟之人鲜好犯上至于不好犯上则忠顺足于己而悖逆之气不萌于中矣若是者其事君必如其亲忧国必如其家爱民必如其子固足以御乱矣曾何作乱之有故曰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木渐于上水渐于下有本者如是故君子之道亦务本而已矣孝弟也者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扩乎四海入此者为仁履此者为礼宜此者为义信此者为信顺此者为乐兹非仁之本与知孝弟为仁之本则本立而道生之说见矣
  杨曰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无二道也事亲有隐而无犯则孝弟之人宜无犯上者移之事君有犯而无隐则犯上盖有不得已而然者谓之好则鲜矣孝弟非仁之本盖为仁之本也欲为仁当务孝弟此务本之一事耳若师氏至徳以为道本之类皆是论语之书窃意有子曾子之门人共成之也孔子没子夏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群弟子惟曾子为最少而是书记其死又惟二子独称子馀无称子者则其尊之与夫子等故首述二子之言继夫子之后为是故也
  尹曰孝弟顺徳也顺则宜无犯上不好犯上矣其好作乱者未之有也仁性也为仁之道由孝弟而生故为仁者必本乎孝弟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伊川解曰巧言令色鲜矣仁谓非仁也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
  范曰巧言令色孔壬尭舜畏之以比驩兜有苖则冝曰不仁而已然而曰鲜者则有时而仁也夫巧言令色之人亦为利而已其心未必不仁也人君迩之必败乱天下其无以鲜而易之也
  吕曰君子言非不欲巧色非不欲令盖修于外者本有所不立修于内者末足以兼之
  谢曰仁虽难言知其所以为仁者亦可以知仁矣若孝弟为仁之本是也知其远于仁者亦可以知仁矣若巧言令色鲜矣仁是也然巧言令色知之亦难礼曰情欲信辞欲巧诗称仲山甫之徳曰令仪令色然礼所谓辞欲巧亦鲜仁乎仲山甫之徳亦鲜仁乎至于圣人所谓孙以出之辞亦巧矣逞颜色怡怡如也色亦令矣岂以好其言语善其颜色直以为鲜仁也哉至于小人盖尝讦以为直矣言何尝巧虽内荏而色厉色何尝令然则何者为巧言何者为令色若能知出辞气可远鄙倍则知之矣此宜学深思而力索不可以言语道也
  游曰仁者诚而已矣无伪也何有于巧言仁者敬而已矣无謟也何有于令色巧言入于伪令色归于謟其资与木讷反矣宜其鲜于仁也使斯人之志在于巧言令色而已则孔子所谓朽木粪墙孟子所谓乡原终不可以入徳使其人之志在于善而失其所习则犹可以自反此圣人所以不绝其为仁而止言其鲜也然则仲尼之恶令色也如此而诗人以美仲山甫何也盖诗人之所谓令色者与仲尼之意异善观诗者以意逆志可也
  杨曰君子服其服则文之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之以君子之辞容辞以文之而实之以君子之徳虽或巧令未为过也故记曰辞欲巧诗美仲山甫而以令仪令色称之则巧令非尽不仁也然是之人务为容辞之文而不实之以其徳者多矣故鲜矣仁 又曰便儇皎厉其去道远矣焉得仁
  尹曰巧言令色而仁者鲜矣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𫝊不习乎
  明道曰发己自尽谓忠循物无违谓信表𥚃之谓也又曰𫝊不习乎言不习而传与人
  伊川解曰曾子之三省忠信而已 又语录曰尽已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忠信内外也
  范曰曾子守约动必反诸身为人谋而不忠者有我与人故也与朋友交而不信者诚意不至也𫝊不习者讲学不明也夫治己者未至则教人者不足故曾子惧夫传不习也
  谢曰九流皆出于圣人其后愈𫝊而愈失其真如子夏之后流为庄周则去圣人远矣独曾子之学用心于内故𫝊之无弊其亲炙而得之者有子思子思之学中庸可见也考中庸则知曽子矣闻而得之者有孟子考孟子之书亦可以见子思矣盖其所学至真至正如此惜乎其嘉言善行不尽𫝊于世如孟子所称曾子之事不载于论语者甚多则其泯灭者有矣今其幸存者可不尽心乎如此三者未可以浅近论也为人谋而忠与人交而信𫝊而习非真知道无二致人与己为一其能如此乎为人谋而忠非特临事而谋至于平居静虑思所以处人者一有不尽则非忠矣与朋友交而信非特践言而后信也驩然有恩以相爱粲然有文以相接一有不尽则非信矣𫝊者得之于人习者得之于我𫝊而不习则道自道我自我终不能相合而一矣执柯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者以其二物故也传而不习他人之道我何与焉何以异于执柯伐柯也惟习而熟则道与我为一矣凡此三者几于无我则能之是学之至也
  游曰考曾子之学主于诚身则其操心宜无不忠其立行冝无不信而处己者无憾矣虑其所以接人者或入于不忠不信而不自悟也故日三省其身焉省之如此其固则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者庶乎可以跂及矣然此特曾子之省身者而已若夫学者之所省又不止此事亲有不足于孝事长有不足于敬欤行或愧于心而言或浮于行欤欲有所未窒而忿有所未惩欤推是类而日省之则曽子之诚身庶乎可以跂及矣古之人所谓夜以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者亦曾子之意曽子于正心诚意之道冝无须臾忘也惟于应物之际恐或失念而违仁故曰所省者三事而已
  杨曰仁之于人无彼己之异谋之在人犹在已也谋之不忠违仁远矣朋友之交与君臣父子同谓之逹道盖人之大伦也交而不信违道远矣传而不习口耳之学也君子之修身其患孰大于是故曾子之日省者如此
  尹曰曽子之三省诚而已为人谋而不忠与人交而不信不习而传于人皆诚所未至也曽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伊川解曰今之诸侯能如是足以保其国矣 又语录曰有爱民之心然而使民亦有不时处此则至浅言当时治千乘之国果能此道则亦可治矣圣人之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句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时便只是浅近去 又曰敬事而信以下事论其所存未及治具故不及礼乐刑政
  横渠曰道千乘之国不及礼乐刑政而言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言能如是则法行不能如是则法不徒行礼乐刑政亦制数而已耳
  范曰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道千乘之国变而至道也敬事所以修已敬则事无不立信则民可使节用则不乏爱人则本固使民以时则榖不可胜食材不可胜用五者治国之常法也故曰道此足以富之而已教之则未也礼记曰国家未道然则鲁变至道亦未至夫教也
  谢曰学之为王者事久矣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此言是也然夫子不与之者特非所以待子羔也子贡谓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夫子未尝得邦家也知其为邦家之道则可以为天下国家矣得志行乎中国不得志行乎家人其为道一也况千乘乎古人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可以一天下朝诸侯则千乘之国亦可以用心矣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虽为天下亦何独不然敬事而信敬而信也节用则能爱人使民以时民事不可缓也
  游曰道之为言未及治也犹书所谓引养引恬而已马融谓为之政教者近之矣敬事而信徳教以道之也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政事以道之也有徳教以道之则尊君亲上之心笃有政事以道之则劝功乐事之意纯有国之道何以加此盖敬朝觐之事则君臣严敬冠昏之事则男女别敬丧纪之事则民知哀死而慎终敬祭祀之事则民知报本而追远事之所在无所不用其敬焉则民孰有不敬者哉一号令之出也一期会之时也一赏罚之用也一嚬笑之形也无所不用其信焉则民其有不信者哉由是道而诚于心则有虞氏未施信于民而民信之夏后氏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者亦久于斯道而已虽然知敬事而已未及乎信则游移而无主非所以服民知信而已未及乎节用则侈费而伤财非所以𥙿国知节用而已未及乎爱人则将吝细而少恩非所以厚下知爱人而已不知使民以时则将轻用其力轻夺其务非所以养民知是五者而法度加焉则治人之道足矣当孔子时斯道也将亡矣故亟言之使道之以道则于法度乎何有
  杨曰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盖有土有民无非事者然而事不敬则下慢敬而不信则下疑下慢而疑则事不立矣敬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人必先于节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若春析夏因既蜡而不兴功之类所谓时也然此特道之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虽有政不行焉与孟子论王道之始同
  尹曰敬其事信于民节用爱人不夺其时以是五者道其国可谓言近而易行矣然推其极虽尧舜之道亦不过如是而已后世不能先此徒欲以刑政而为治者其亦不知本矣有志于南面者其可以言近易行而忽诸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
  明道曰行有馀力者当先立其本也有所本而后学文然则有本则文自至矣
  伊川解曰为弟子之职力有馀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 又语录曰学文便是读书人生便知有父子兄弟须先尽得孝弟然后读书非谓以前不可读书
  范曰此修身之大略也入孝出弟立身之本也庸行之谨庸言之信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众则汎爱之仁者则亲之以善为主也夫子之教人以徳行为先文学为后学文者行之馀事也
  吕曰行谨而言信
  谢曰此言学者当知所先后也天下之人爱亲为易尽孝为难事长为易尽弟为难能尽孝弟则能明人之大伦又能庸言之信庸行之谨充其无欲害人之心而亲仁以成己则在我者立矣至于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者其游于艺之谓乎
  游曰入孝而出弟身谨而言信处众而汎爱则友而亲仁君子之务此其本也有所未能则勉为之有所未至则力致之待其有馀也然后从事于文则其文足以增美质矣犹木之有本根也然后枝叶为之芘覆苟其无本则枝叶安所附哉夫文者诗书礼乐之谓也诗者言此情而已书者述此事而已礼者体此而已乐者乐此而已使其孝不称于宗族其弟不称于乡党交游不称其信丑夷不称其和仁贤不称其智则其文适足以灭质其博适足以溺心以为禽犊者有之以资发塜者有之托真以酬伪饰奸言以济利心者往往而是也然则无本而学文盖不若无文之愈也是以圣人必待行有馀力然后许之以学文不然固有所未暇也后之君子稍渉文义则沾沾自喜谓天下之美尽在于是或訾其无行则骜然不顾或诋其不足则忿疾如深雠亦可谓失羞恶之心矣乌知圣人之本末哉
  杨曰自孝弟而逹之于汎爱亲仁盖推其所为也君子之所务者本而已学文乃其馀事
  尹曰为弟为子之职孝于亲弟于长谨于行信于言汎爱乎众而亲仁人此徳行也行之有馀力则以学文徳行本也文艺末也故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徳矣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明道曰致身犹言致力乃委质也
  伊川解曰见贤改色有敬贤之诚也事君事亲与朋友皆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 又语录曰言见贤即变易颜色愈加恭敬好善有诚也
  范曰恶恶臭而好好色者人之诚也以好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则善无以加矣然而好贤者未必诚好之也贤贤者诚心以为贤此好之笃者也事父母竭其力之所至事君不敢有其身故危难不避而终之以信此可学之资也虽曰未学必谓之学也本立而质美故也
  吕曰质具矣而文有不足非所谓患也所谓质者诚而已矣贤贤至于改色好善有诚矣事亲不爱其力孝有诚矣事君不有其身忠有诚矣待朋友而不欺交际有诚矣四者先立乎诚所未学者文耳
  谢曰贤贤易色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天下之诚意无易于此此好德如好色亦可谓好徳之至也事父母能竭其力共为子职而已事君能致其身不敢有己而已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在我者不欺矣父子有亲君臣有义朋友有信能如此则其长幼必能有序夫妇必能有别矣则舜所以为舜其法可𫝊于天下者其能外是乎圣人人伦之至也此而曰未学不得谓之不学也其亦几于生而知之者乎
  游曰天下之逹道五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乏交也先王之时在上者舎是无以教在下者舎是无以学故孟子曰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今能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则其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仲尼之门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知古之所谓学者在本而不在末故学而篇大抵皆在于务本
  杨曰事君亲交朋友人伦之大者学者明此而已苟能是虽曰未学斯谓之学可也然先之以贤贤易色者盖学本于致知亲贤所以致知也故为天下有九经而尊贤在亲亲之先亦此意也
  尹曰贤其贤则敬贤之诚见于色故曰易色于其事君事亲与朋友交皆尽其诚无所不用其极也学者学此者也故虽未学必谓之学矣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明道曰圣人言忠信多矣人道唯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
  伊川解曰不厚重则无威仪所学不能安固所主在于忠信所亲者必忠信迁善不可不速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 又语录曰君子不重则不威严而学则亦不能坚固也
  横渠曰将修已必先厚重以自持厚重知学徳乃进而不固矣忠信进徳惟尚友而急贤欲胜己者亲无如改过之不吝
  范曰言重则有法行重则有徳貌重则有威 重则有观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君子所贵乎道者正己而已故不重则不威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学则不固为人而不重未有不易其守也忠者诚也信者不欺也君子之守诚为大其与人也不欺为大故心必以忠信为主言必以忠信为主行必以忠信为主忠信所以立本也无友不如己者所以进徳也夫与贤于已者处则自以为不足与不如己者处则自以为有馀自以为不足则日益自以为有馀则日损过而惮改者不能强为善也汤改过不吝则又贤于勿惮改者矣此三者修身之要也自天子至于士皆不可不务也
  吕曰学则知类通逹故不至于蔽固主读如于卫主颜仇由之主主所托也友所辅也改过所以自治所托失人则势穷所辅不如己则徳不进所以自治不勇则恶日长
  谢曰此一段 -- 𠭊 or 叚 ?当分为四事自重忠信友如已改过学者阙一不可也人孰有生而知之者乎能学而知之困而知之亦善矣孰有安而行之者乎能利而行之勉强而行之亦善矣此非论生知安行者也自重忠信友如己者学之事也过而改困之事也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中庸曰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齐明盛服特威仪耳何以见其修身乎盖为冠所以庄其首为履所以重其足所以防其躁也古之君子必佩玉进则揖退则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周旋中规折旋中矩所以使非僻之心无自入也夫容貎衣服之间尚能移养如此而况视听言动能自重哉学如之何而不固也则其俨然人望而畏之亦馀事耳忠信进徳之本也所谓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者也傥不知此而欲进徳何异𫄨兮绤兮而欲温吸风饮露而欲饱无是理矣夫人自非上智下愚皆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则其薫蒸陶冶能无待于朋习乎以子贡之贤孔子犹戒以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盖事衰世之大夫友薄俗之士难与并为仁矣自非圣人孰能无过惟其改之为贵师也过过也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亦过也但小人过于行事君子过于性情耳夫仁义何常之有蹈之则为君子舍之则为小人不仁不义亦何常之有循之则为小人舍之则为君子君子所以勿惮改者盖知其无常也小人所以惮改者盖安于故常也颜回百世师也而曰不貮过季路亦百世师也人告之以有过则喜荀卿尝谓之鄙人盖亦有过矣岂以尝有过而害其为百世之师乎知此则知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焉无损于明也今人以尝有过而自弃自暴以为终不可以为善遂至于文且饰者亦愚矣 又曰申颜自谓不可一日无侯无可或问其故曰无可能攻人之过一日不见则不得闻吾过矣人不可与不胜己者处钝滞了人
  游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此君子之重而威也重而威则徳性尊矣故君子日就小人日远由是而学其思之必精其行之必笃其问之必切其听之必専入乎耳著乎心此徳全而学固矣反是则言招忧行招辱貎招淫好招辜何威之有道听而途说者有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者有之何固之有忠信所以进徳也如甘之受和白之受采故善学者其心以忠信为主不言则已言而必忠信矣故其言为德言不行则已行而必忠信也故其行为徳行止而思动而为无时而不在是焉则安往而非进徳哉故为仁不主于忠信则仁必出于姑息为义不主于忠信则义必出于矫抗操是心以往则礼必出于足恭智必出于行险安往而非败徳哉而何进徳之有焉譬之欲立数仞之墙而浮埃聚沫以为基亦没世不能立矣故主忠信者学者之要言也孟子之论尚友也以一乡之善士为未足而求之一国以一国之善士为未足而求之天下以天下之善士为未足而求之古人无友不如己者尚友之道也求得贤者尚而友之则闻其所不闻见其所不见而徳日起矣此仲尼所以期子夏之日进也孔子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盖能改一言之过则一言善矣能改一行之过则一行善矣若过而每不惮改者其为善可胜计哉然则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以学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虽然使其或吝于改过则贤者未必乐告以善道故以过则勿惮改为终焉杨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自重之道也俨然人望而畏之则有威矣学然后可以与权故不固主忠信所以进徳也无友不如己者资以辅仁也然过而惮改虽有辅仁之友无益矣 或问无友不如己者商也日进以其好与胜己者处也然我之不贤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曰所谓如己者合志同方而已不必胜已也
  尹曰不厚重则无威仪无威仪则志不笃志不笃则所学不能坚固主于忠信其忠信不如己者则勿友也迁善贵速故过则勿惮改君子自修当如是也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伊川解曰居丧尽礼祭祀致诚慎终追远之大者也凡事能慎于终不忘于远足以化民归于厚徳也又语录曰慎终追远不止为丧祭
  范曰慎者诚也于终者诚之如始使民勿倍也于远者追之如近使民勿忘也先王重丧祭所以厚民徳也曾子之行一于孝慎终追远者孝之终
  吕曰丧祭者慎终追远之一端耳
  谢曰养生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盖人情之至极而不可以伪也为之棺椁衣衾为之春秋祭祀圣人岂以强民哉彼有感于狐狸之食霜露之降非为人而然也以此处已则已德归厚矣以此教民则民徳归厚矣
  游曰终者人所易忽也而慎之远者人所易忘也而追之厚之道也
  杨曰人少则慕父母其生厚矣有妻子则慕妻子知好色则慕少艾仕则慕君因物有迁也至于终远犹且慎之而不忘则民徳归厚矣归者反其生之谓也尹曰居丧尽礼祭祀尽诚慎终追远之事也推而至于天下之事皆能慎其终不忘于远非惟已之徳厚化民亦归于厚徳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伊川解曰温良恭俭让盛徳之光辉接于人者也温和厚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逊也徳容如是是以诸侯敬而信之 又语录曰子贡善形容孔子徳美温以接物良乃善心恭则不侮俭则无欲让则不好胜至于是邦必闻其政
  范曰温良仁也恭俭让礼也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是以所居之国必闻其政也诗曰干禄岂弟又曰求福不回岂弟非以干禄不回非以求福然岂弟则干禄之道也不回则求福之道也夫子之求之也其亦此之类也与子贡之徒各以其识知之浅深而观夫子之徳其所以得政则由五者虽尭舜之圣见于外者亦不过乎此若子贡则可谓善观夫子矣
  吕曰温良恭俭让皆谦徳也人道恶盈而好谦况圣人之谦乎此所以求而人与之也
  谢曰此一节论学之既成徳性内充必有光辉著见乎外者盖诚之不可揜也故以圣人仪形明之盖粗厉感慨则必发上冲冠刚暴狠愎则其容悻悻然将有求者必以喜随人如此者不可胜计也然则徳至于圣人之地者其必有圣人之容如天子穆穆诸侯皇皇是也圣人之容非訚訚非侃侃非提提非总总柔不为物侮刚不为物惧其惟温良恭俭让足以名之乎盖清可为也而难于温温者清和之发也和可为也而难于良良者易直之发也本无侮人之心貌如之何而不恭本无侈泰之心用如之何而不俭本无竞强之心行如之何而不让至于此则泰然矣俨然矣其泰然也岂不如春其俨然也岂不如秋岂不容止可观岂不威仪可象岂不和乐岂不庄敬远暴慢不足道也远鄙倍不足道也夫容貌如此诸弟子岂不能学以致之乎盖有忿懥之心者必不温有忮克之心者必不良有欲上之心者必不恭有骄人之意者必不俭有物我之心者必不让则温良恭俭让其惟圣人能之乎今去圣人久矣以此五者想其形容犹能使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借令鲁卫之君虽甚庸且鄙观如此人也独能不惊且疑乎独能不亲且敬乎欲有为于一国者其能不就而谋之乎虽不为当时所用犹为当时所敬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也学者傥有心于圣人威仪之间亦知所以进徳矣然则为子贡者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德行矣于此岂独知圣人哉又将以知子贡矣杨曰夫子以是五者得之则求之在我耳所以异乎人之求之者也若夫暴慢侈泰则人所忌嫉虽欲求之其可得乎
  尹曰温良恭俭让圣徳之光辉接于人者也温和厚也良易直也恭则不侮也俭则无欲也让谦顺也徳容如是是以诸侯钦而信之至于是邦必闻其政也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伊川解曰孝子居丧志存守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也
  范曰父在观其志则能先意承志谕之以道父没观其行则能继志述事显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其美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也若其有过父在则当争父死则当改不可以待三年也
  谢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观其志可也立身行道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名于后世孝之终也观其行可也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岂以为父之道不忍改与盖三年之间贤者处之则如白驹之过隙当是时皇皇然如有求而弗得望望然如有从而弗及坐则见亲于墙食则见亲于羮于父之道可改也不可改也亦遑恤乎游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若尭舜文武之道虽行万世不可改也何止三年若武帝榷利之政徳宗宫市之事昭帝顺宗不逾年而改之天下后世不以为非者何待三年今言无改于父之道则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也人君士大夫皆当如此居丧之制有不言而事行者有言而后事行者有身自执事而后行者此尊卑之等也如以为听于冢宰为嫌于改父之道则孔子所谓古之人皆然者岂为其父皆有可改之道乎盖哀恤之道当然
  杨曰父在人子有不得行其志者故父没然后可以观其行出必告反必面不远游游必有方若此类皆于父之道也君子不忍死其亲故三年犹不改是焉可谓孝矣
  尹曰父在观其所志父没观其所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说者谓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孝子之心所不忍故也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伊川解曰礼之用和为贵恭而安别而和为可贵也又语录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
  斯为美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礼以和为贵故先王之道以此为美而小大由之然却有所不行者以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故亦不可行也 又曰礼之用和为贵有不可行者偏也 又曰知和而和执辞不完范曰凡礼之体主于敬及其用则以和为贵先王为礼非以强世盖欲天下皆可行人情莫不安此所以为美也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有敬而无和则礼胜有和而无礼则乐胜乐胜则流礼胜则离矣知和之为美而不以礼节之则至于流此其所以不可行也故君子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动而有节则礼也行而有和则乐也有子可谓逹礼乐之本
  谢曰礼乐之道异用而同体相反以相成阴阳也刚柔也动静也仁义也文武也莫不如是何独礼乐不然乎有子知以和为贵盖有见于此也知此则知酒清而不敢饮肉干而不敢食岂强勉以害饮食之性哉一献而百拜几设不倚岂强勉以害安逸之性哉天下宜之后世安之自唐至周数千载间无苦心刻意不与民共由离所不安之患父子益亲君臣益序情性益厚风俗益敦得非以和为贵而致然也先王之泽既衰礼文不出于诚意而出于勉强不出于循理而止于饰貎从事于斯也往往如季氏之祭虽有强力之容肃钦之心跛倚以临祭者多矣礼家使人如此之难从殆不若夷俟倨肆之愈也至此则和之礼䘮矣真儒既不得位无制作之时曲士又牵于世俗之习而莫能察其源也或以为伪者有矣或以为难以强世者有矣或以为忠信之薄者有矣要之语末流而不及先王也岂非过我门而不入我室者欤小大由之有所不行恐其无辨也圣人于一拜一揖升降之间犹有隆杀焉又况小大乎则其用和于下大夫者必有异于上大夫矣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盖恶其凟也事君之辱朋友之䟽岂不以数乎家人之失节岂不以妇子嘻嘻乎知此则知所节矣圣人之和所以异于人之和者知其有反而已小大由之不以礼节之故均于不可行也
  杨曰礼以敬为本进为文进而不已则离故以用和为贵易曰履和而至至则不可以有加矣故先王之道斯为美也然小大皆由之则有所不行焉孔子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上下异施则非小大由之也此之谓知和而和然和而不以礼节之则流矣亦不可行也
  尹曰礼之弊则至于离和之弊则至于流礼之用以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小大由之然复有所不行者盖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则失于流故也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明道曰信本不及义恭本不及礼然信近于义恭近于礼也信近于义以言可复也恭近于礼以远耻辱也因恭信而不失其所以亲近于礼义故亦可宗也如言礼义虽不可得见得见恭信者斯可矣
  伊川解曰信能守约恭能远耻近于礼义也因不失于相近亦可尚也 又语录曰信非义近于义者以其言可复尔恭非礼近于礼者以其远耻辱尔信恭因不失近于礼义亦可宗敬也亲亦训近 又曰因其近礼义而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况于尽礼义者乎横渠曰君子宁言之不顾不规规于非义之信宁身被困辱不徇人以失礼之恭宁孤立无助不失亲于可贱之人三者知和而能以礼节之也上有子之言文相属而不蒙者凡论语孟子发明前文义有未尽者皆挈之它皆放此
  范曰信而无义则贼故复言非信也恭而无礼则劳故不能远耻辱也信必近于义故能成其信故言不必信皆可复也恭必近礼则能成其恭故其恭不入于謟而耻辱可远也君子所因者本而立爱必自亲始亲亲必及人故曰因不失其亲圣人本末先后有序君子必自修如此而后能至焉徳有本道有源其学出于圣人故可宗也
  吕曰信主复言然非义之信有不必复其言恭主远耻然非礼之恭有不足远其耻亲亲主于有宗然亲失其等有不足正其宗义理之差必至于此不可不察尾生复言非义之信也夷王下堂非礼之恭也墨子兼爱不可宗之义也
  谢曰复当如复白圭之复言至于使人可复亦可谓善言矣言而信固己善也而况于近义乎信则言之必可行者是也义则言之中伦者是也信且近义则可以世为天下道矣使后世多识者亦可以畜德矣言至于如此其有不可复者乎不侮之谓恭中节之谓礼畏人而不敢侮人者有矣未必中节自爱而不敢侮人者有矣未必中节也何谓中节擎跪曲拳过位必趋礼也臣道也何耻辱之有见父之执犹事父年长以倍犹事父礼也子道也何耻辱之有劳则争先行则必后礼也弟道也何耻辱之有何谓不中节非所当致恭而致恭也非所当致恭而致恭施于在我之上者犹妾妇之道也施于在我之下者是启宠纳侮之道也其招耻辱必矣因亲也故姻睦之姻婚姻之姻皆从因推吾一视同仁之心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此特可以谓之泛爱不可以谓之亲何谓亲系之以姓缀之以食内亲也甥舅姻媾之联外亲也若是者生当有燕食之欢死当有功衰之戚所谓亲者岂它人可以拟伦也推此而逹之亦有可亲者乎有之其惟君乎治我也其惟师乎教我也其惟友乎成我也三者虽非天属亦可以亲矣舍此三者之外亦有可亲者乎吾恐不免于謟贱也既謟贱矣岂谓所尊身之道惟亲不失其所亲然后为可宗也信不食其言恭以饬其身亲以与人同自众人观之亦可谓美行矣然一入于非礼非义之地适足以招耻辱取不敬也信乎求道非难欲免斯者其惟学乎盖惟学可以明善
  杨曰信不近义而复其言是小人而已以其近义故可复恭不近礼则有耻辱之道焉以其近礼故能远耻辱若夫惟义所在则言有不必复也恭而安则远耻辱不足道也信不失义恭不悖礼则交物之道至矣又因不失其亲焉是亦可宗也
  尹曰信非义也以其言可复则近于义恭非礼也以其远耻辱则近于礼然则恭信于礼义为近者也因其近虽未足以尽礼义之本亦不失其所宗尚也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伊川解曰敏于事勇于行也
  范曰君子志于道而不愿乎其外故食不求饱居不求安敏于事行之如恐不及也慎于言者耻躬之不逮也苟有道者则就而正焉故无常师若此可以为好学矣学者所以学为圣人也论语记夫子之言好学如此又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此其自言也其于门人独称颜子好学而孔文子不耻下问亦谓之好学则知学者鲜矣
  吕曰不志于私养学所以専不事于徒言必见于行事学所以实所趋不谬于道学所以正学至于此可谓好矣
  谢曰此一节不可以事求当以情性推之盖上世尝有茹毛食腥者矣及至圣人易之以烹饪则食正欲其饱者也尝有陶复陶穴者矣及至圣人易之以宫室则居正欲其安也此岂人之私智为哉盖圣人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者也何独好学者无求饱无求安口之于味四肢之于安逸独与人异乎是不然孔孟曾颜学者之师也其事有可考者如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与瓢饮箪食在陋巷可谓不求饱且安乎是不然此无财不可以为悦者也有财则为之矣前以三鼎死且易箦可谓不求饱且安乎此不得不可以为悦者也使其从大夫之后斯为之矣然则圣贤所以过人者安在谓圣贤有求安求饱之心则不可也敏非欲速之谓圣人非欲速者也敏非进取之谓进取乃狂者之所为夫欲速与进取圣人既不为及至众人无欲速则有迟钝不及事之累不入于狂则有不忘其初之患于斯两者之间其惟敏乎慎非简默之谓言及之而言岂可简邪岂可默邪慎非嗫嚅之谓与上大夫言而訚訚在朝廷而便便正欲其厉也言及之而言言而且厉可谓慎乎既一出于口何慎之有舍是数者之外可以求慎言之理矣然而难言也就有道而正焉非笃意于美身为切问近思之学者不能如此也盖倚圣人之门墙说巽言从法言者岂少哉此未可谓就有道而正焉者未得之欲罢不能及闻之语而不惰既得之拳拳服𭙶而勿失其惟颜氏之子乎有能从事于兹数者盖亦考其用心考其行事果何求哉非好学而何当之舍颜氏之子不可以语此矣当知自孟子以后无复髣髴于此矣又曰敏是得理之速明理而行不期而速非是手忙脚乱
  杨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则是心不可须臾离也夫食而求饱居而求安亦常人之情也虽贤者盖有不敢不饱者如亥唐是也君子何容心哉随所遇而已而志在于求饱与安则违是远矣孟子曰仁人心也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则学者学此者也又能敏事而慎言则内外进矣然不知就有道而正焉则敏慎或失于狂简不知所裁亦未足为好学也
  侯曰食欲饱也求饱则志于饱居欲安也求安则志于安志于饱志于安非学者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事不可不敏也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侫言不可不慎也学欲诣理就有道而正焉求所以诣理而自信也苟如是非好学而何无字非禁止之辞与不字不同
  尹曰君子之学如此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者未免有差如杨墨者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
  子贡曰贫而无謟冨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明道曰贫而能乐冨而能好礼随贫富所治当如此子贡引切磋𤥨磨盖治之之谓也若贫而言好礼则至于卑冨而言乐则至于骄然贫而乐非好礼不能富而好礼非乐不能 又曰贫不怨则謟謟尤甚于怨盖守不固而有所为也
  伊川解曰贫而无謟富而无骄能处其分也乐与好礼能自修也切磋𤥨磨自修各以其道也告之以乐与好礼而知自修之道知来者也
  范曰切磋者道学也𤥨磨者自修也贫而乐非志学者不能也冨而好礼者非自修者不能也子贡外有馀而内不足故以贫无謟冨无骄为问盖心所谓善矣夫子进之而其知又足以知来者所谓闻一以知二其自知亦明矣
  吕曰孟子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夫士苟能守其恒心虽死生之际可以无变况贫富之间哉有玉于斯使之成器必切磋𤥨磨之工不同而玉质未尝变也士之处于贫冨亦犹是也贫则以道自乐富则以礼自好皆欲吾身之入于善虽贫富之异而吾心未尝动也若夫无謟无骄则其心亦有动矣此孔子所以谓未若贫而乐冨而好礼之为美也谢曰此一节论质美者当学以成之也贪而无謟者无謟于人也富而无骄者无骄于人也此物我相对之称也贫而乐贫而自乐也冨而好礼冨而自好礼者也人亦何与于我哉盖一箪食一豆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至于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及其嗟来虽谢也有所弗食若斯人也何尝謟于人哉观其狷介之志何时而能乐邪此贫而无謟直异于贫而乐也富者怨之府傥知所以损怨之术亦何敢骄于人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能知所以守富之术亦何敢骄于人然其自爱之心未免乎吝也若斯人者亦何时而中礼邪此富而无骄与冨而好礼直不同也子贡闻一以知二者也举一隅而能以三隅反者也故知有如切如磋如𤥨如磨之义如切如磋问学也如𤥨如磨成徳也语以贫而乐富而好礼而知问学成徳之事善乎子贡之逹也呜呼其亦异高叟之为诗矣
  杨曰贫而乐非有道学不能也冨而好礼非知自修不能也故子贡以切磋𤥨磨言之其知来矣所谓闻一知二者有见于斯欤
  尹曰贫能无謟冨能无骄安分而已至于贫而乐冨而好礼非自修者不能也切磋𤥨磨自修之谓也告以乐与好礼而能知自修之道告往知来者也赐也能以意逆志而得之故曰可与言诗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范曰学以为己非求人知也故不患人不已知然道积于中则徳见乎外未有不知者也若己不知人则贤者不得以为师善者不得以为友何以进其徳矣故人有能而已不知君子之所患也
  吕曰不患人之不已知知人知也君子之学自充其知尔若人之不知则亦有命而已矣孟子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谢曰天下之理自下视高则难自高视下则易如七十子知夫子则难夫子知七十子则易人之所以相知何有不然者大人之视小人如见肺肝小人而窥君子莫见畛域以是观之知人者为大乎人知者为大乎盍亦急于知人乎急于人知乎此学者之患也杨曰君子求为可知而已人知不知无以加损焉何患之有不知人则诐邪淫遁之辞足以妨道而乱徳其为患也孰甚
  侯曰知人明哲之事非学造精微者不能故君子所患者患学不造理识不明逹尔人之不已知非所患也虽然已既明哲而知人矣岂有人不知哉
  尹曰君子求在我者也故不患人之不已知其不知人者则是非邪正或不能办故以为患也
  论语精义卷一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一下
  宋 朱子 撰
  为政第二
  子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伊川解曰为政以徳然后无为
  横渠曰为政不以徳人不附且劳
  范曰人君欲天下之归已则莫若务徳而已为政以徳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如北辰之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是故所守者至𥳑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也
  吕曰为政以徳自治之道傋则不求于民而民归之故大人之政正己而已
  谢曰北辰天之机也以其居中故谓之北极以其所建周于十二辰之舎故谓之北辰于此见无为而为矣故为政以徳者如之学以成已政以成物虽有内外之殊及其时措之宜则一也以徳为政者特推吾所有与民由之而已故在我则不劳在人则易从苟为不尔将弊弊然以物为事而后能使民从已者则是居陋巷积仁义之君子一旦中天下而立未必能为禹稷之事也亲其亲长其长未必能平天下也不出家而成教于国此语未必信也
  杨曰政者正也王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而天下从之故譬如北辰辰极星也居中故谓之极中而不迁故谓之辰
  尹曰为政以徳则不动而化无为而治人之归之如众星之共北辰为政苟不以徳则人不附且劳矣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伊川曰思无邪诚也 又曰蔽当也诗三百篇惟思无邪一言以当之
  范曰诗之义主于正己而已故一言可以蔽之思无邪是也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经礼三百曲体三千亦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又曰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
  谢曰诗者民之情性之正出于先王之泽先王之泽既熄而诗遂亡其流出于楚汉犹有屈宋苏李魏晋齐梁之间犹有鲍谢曹刘孰谓当春秋之时而遽亡邪盖求其止乎礼义则无也止乎礼义非易其心而后语者不能则思无邪可谓一言以蔽之矣君子之于诗非徒诵其言亦将以考其情性非特以考其情性又将以考先王之泽盖法度礼乐虽亡于此犹能并与其深微之意而传之故其为言率皆乐而不淫忧而不困怨而不怒衰而不愁如绿衣伤已之诗也其言不过曰我思古人俾无訧兮击鼓怨上之诗也其言不过曰土国城漕我独南行至军旅数起大夫久役止曰自贻伊阻役行无期度思其危难以风焉不过曰苟无饥渇而已若夫言天下之事美圣徳之形容固不待言而可知也其与愁忧思虑之作孰能优游不迫也孔子所以有取焉作诗者如此读诗者可以邪心读之乎
  杨曰诗发于人情止乎礼义固惟思无邪一言足以蔽之 或问⿱⺾⿰𩵋禾 -- 苏子瞻曰有思皆邪也无思则土木也思无邪者惟有思而无所思乎如何曰书曰思曰睿睿作圣孔子曰君子有九思思可以作圣而君子于貌言视听必有思焉而谓有思皆邪可乎系辞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夫自至神而下盖未能无思也惟无思为足以感通天下之故而谓无思土木可乎此非穷神知化未足与议也诗三百出于国史固未能不思而得然而皆止于礼义也其所思无邪而已
  尹曰诗三百篇虽美恶怨刺之不同其旨则可一言以蔽之曰诗无邪而已夫子既删之止乎礼义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非正奚可哉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伊川曰格至也至于善 又曰有耻且格此谓庶民士则行已有耻不待上之命而然
  范曰政者法度之事也以法度率人而齐之以刑则苟免而无耻无耻则无所不至犯上作乱者有之矣刑政之不足恃也如此若夫先之以博爱陈之以徳义道之以礼乐示之以好恶皆道徳齐礼之事也吕曰知本末先后然后可以言治矣徳礼者所以治内刑政者所以治外治内者先格人之非心使之可以为君子则政足以不烦刑足以不用也乃若一切任治外之法则民将失其本心不知有徳礼之美冒犯不义无所不作虽有格者畏罪而已 又曰徳礼者先王之所以治内而刑政所以治外治内之教行则人皆可以为君子虽有政刑非先务也治外之法行则不知为善之美虽有本心无从发也故政刑之用能使懦者畏不能使强者革此之谓失其本心谢曰道所以劝之齐所以率之政与徳为先后刑与礼为表里以欲善其心故有徳礼欲以正其身故有刑政道之以徳齐之以礼虽刑措可也虽无徳与礼而刑政犹存焉故伤人伦之废至于并与刑政而亡故哀刑政之苛人伦废则君子至于犯义刑政苛则小人至于犯刑君子犯义是以无耻而苟免者多况于小人乎
  杨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知远罪而已故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则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有耻且格夫礼乐刑政四逹而不悖则王道成矣先王非不用刑政也书曰德为善政则以徳为政也伯夷降典折民为刑则以礼用刑也有徳礼则刑政在其中矣兹其所以不悖欤
  侯曰道治也以政治之以刑齐之霸者之事非有以教之也道之以徳齐之以礼则教之也教之则民日迁善而化矣王者之政也故有耻且格
  尹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无教化矣民虽苟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则教化存焉所以有耻且格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伊川解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圣人言已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则不勉而中矣 又语录曰孔子生而知之者也自十五以往事皆学而知之者所以教人也三十有所立四十能不惑五十知天命而未至命六十闻一知百耳顺心通也凡人闻一言则滞于一言一事则滞于一事不能贯通耳顺者闻言而喻无所不通七十从心然后至于命 又曰孔子之学自十五至七十进徳直有许多节次者圣人未必然亦直且为学者立下一法盈科而后进不可差次须是成章乃逹又曰十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明善之彻矣圣人不言诚之一节者言不惑则自诚矣五十而知天命思而知之也六十而耳顺耳者在人之最末者也至耳而顺则是不思而得也然犹滞于迹焉至于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则圣人之道终矣此教之序也
  横渠曰三十器于礼非强立之谓也四十精义致用时措而不疑五十穷理尽性至天之命然不可自谓之至故曰知六十尽人物之性声入心通七十与天同徳不思不勉从容中道 又曰常人之学日益而莫自知也仲尼行著习察异于它人故自十五至七十化而知裁其进徳之盛者欤 又曰穷理尽性然后至于命尽人物之性然后耳顺与天地参无意我固必然后范围天地之化从心而不逾矩老而安死然后不梦周公 又曰从心莫如梦梦见周公志也不梦欲不逾矩也不愿乎外也顺之至也老而安死故曰吾衰也久矣
  范曰圣人生而知之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此所异于人也自十五始志于学至七十而从心所欲此与人同者也三十而立者既壮矣非礼无以立立于礼者三十之事也四十而天下之理得矣不惑者孟子所谓不动心者也五十而学易穷理尽性故知天命六十而耳顺者耳之所听无非道也七十而从心所欲惟不逾距也是以能从之夫血气有衰而志气无衰舜耄期倦于勤者其血气衰也志气塞于天地者也无时而衰七十而从心所欲所以养血气也君子困以致命遂志而老则从心所欲皆所以一其徳也舜曰俾予从欲以治又曰予欲左右有民汝翼予欲宣力四方汝为此舜之所欲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孔子之所欲也及夫时不用道不行则定礼乐修春秋此从心所欲之大者也盖自七十以下未与于此若其逾矩则何以为法乎
  吕曰信有诸已故志于学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故立酬酢万变用无不利故不惑六十心知之虚通贯乎全体至七十然后化
  谢曰此一节论道之精粗无二时熟与不熟有差别耳虽始于学亦可以见圣人生而知之也生而知之特圣人之不居也譬如饮食焉始则知其可嗜已而加烹饪焉已而设匕箸焉已而可于口已而饱饫厌足己而知嗜好与滋味两相忘矣虽始终不同何尝有二物哉志于学志于是也不逾矩不逾于是也亦岂有二理哉于其间有所谓立则物莫能摇夺而正固矣有所谓不惑则规尽物理而无疑矣有所谓知天命则知理之所自来性之所自出与之无间矣有所谓耳顺则内外两忘矣至于此则酬酢事物之变虽欲加意焉不可得而益虽欲不加意焉不可得而损心虽未尝放而非出于收心虽未尝思然亦未尝无思也未尝无思故有所欲未尝放故不逾矩圣人于成童时己知有此理有志焉者知其学而后可以安且乐也若见道不明决无志学之理未知以学为事决无可立之理未能立决无不惑之理心且不尽性且不知岂有知天命者乎不知天命则与道为二决无耳顺之理然则不至于学者举废之矣或乃以谓圣人从心之妙不学而能益见其狂且妄也今去圣人既远所以知道入徳为尤难盖非知高明之难而志乎学为难也今天下之士视圣人志学之事特以为浅近又岂知何害其为生知乎何害其为安行乎圣人之于生知岂物物而知之圣人之于安行岂物物而安之有所未知亦当学而知之有所未安亦当学而安知下学而上达正如是尔学者傥能离经辨志亲师择友决知中道而不反决知不为外物摇夺决知不为异端诱怵始可以当志学之名始可以知圣人为童子时也是可不谓难矣乎未能如此虽曰志乎学吾必谓之未也
  杨曰学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自十五志学积至于七十则终乎为圣人矣从心而所欲不逾矩则从容中道无事乎操也杨子曰能常操而存者其惟圣人乎非知圣人者也夫以孔子之圣其学不待十年而一进而其言若此者所谓以身教也不以圣哲自居庶乎学者知此则可勉而渐进也 又曰孔子固天纵之将圣也其学宜不俟十年乃一进盖圣人以其身为天下法故言之序如此颜渊未至乎从心故未逹一间者也 又曰世之学者皆言穷逹有命特信之未笃某窃谓其知之未至也知之斯信之矣今告人曰水火不可蹈人必信之以其知之也告人曰冨贵在天不可求人亦必曰然而未有信而不求者以其知之不若蹈水火之著明也孟子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又曰得之不得曰有命世之后生晚学读孟子者皆知之矣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岂今之后学皆能知孔子必至五十而后知邪盖孔子之所知殆不止此也
  尹曰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也知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则不勉而中也孔子生而知之者而言十五至于七十成徳之序如此其亦勉进学者不躐等之孟子曰盈科而后进不成章不逹亦此意也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范曰学记曰力不能问然后语之孔子告以无违而孟懿子不能复问则将以不违君父之命为孝此不可不告也故因樊迟御以告之孟氏鲁之世臣其事君不以礼多矣其孝宜尽此三者而已故告之如此吕曰孝者仁之出也不以仁之道事亲谓之孝可乎孟懿子于鲁列于三家而与逐昭公其不仁甚矣亲之生也以卿之禄不足养而窃君之禄其没也以卿之礼不足以奉丧祭而僣君之礼虽曰厚其亲而非孝也故孔子因其问孝而对以无违夫能无违于礼岂特孝而已哉所谓我欲仁斯仁至矣
  尹曰孟懿子问孝答以无违懿子不能复问故因樊迟御而告之孟氏之于鲁事君不以礼者多矣则其于事亲可知矣故戒之以礼苟能尽此三者以事其亲足以为孝矣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范曰孟武伯弱公室而强私家所以得免其身而保其族者幸也故告之如此父母唯其疾之忧不忧其为不义也不孝则灾及其亲子能不为父母之忧则可谓孝矣
  尹曰父母唯其疾之忧者疾病人所不免其遗父母忧者不得已也如此非义而遗其父母之忧则不孝之大者也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范曰此教弟子以孝也故其言明而切犬马皆能有飬于人若不敬无以异于犬马故养亲以敬为大孝经曰居则致其敬则孝以敬为先也
  尹曰犬马能飬而不能敬人之飬亲苟不能敬无以异乎犬马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伊川曰对孟懿子告众人者也对孟武伯者以武伯多可忧之事子游能飬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人材高下与其所失而教之也 又曰色难形下面有事服其劳而言服劳更浅若谓谕父母于道能飬志使父母说却与此辞不相合然推其极时养志如曾子大舜可也曾元是曾子之子尚未能况馀人乎
  范曰色难者养亲之志为难也能养其志则能承其色矣劳事则代长者酒食则先长者此所谓养口体也不足以为孝
  吕曰色难养志者也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养口体者也 又曰色难先意承志之谓
  谢曰四人问孝不同圣人语之各异要之非不同也盖亲天也不以事天之道事其亲者不足以为孝子圣人之言天也一言不足以该遍天理不足以为圣言既谓之天理矣何浅深之有哉樊迟游夏虽不在寝三桓子孙非志于圣学者然其言有及于孝亦不可不谓之切问也圣人对之舎性与天道又乌得而言哉何谓性与天道则爱敬是也生事之以礼舎爱敬则不能也父母唯其疾之忧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爱也不如犬马皆能有养而不敬敬也然则爱敬非生事之以礼乎生事之以礼圣贤语之详矣今不复道死葬之以礼非谓棺椁衣衾之美也必诚信可矣祭之以礼非谓傋九州之美味也知不以仁者之粟祀其亲必不享也则以仁者之粟祀其亲岂非以礼乎何谓礼顺理之谓也顺理则无违矣樊迟非茫然不知此有问于圣人者特欲质其目而已父母唯其疾之忧父母之爱其子无所不至惟其爱之是以忧之也以苟訾取危是所忧也以苟笑取辱是所忧也而况于好勇斗狠乎苟不念此则亲之不忘我者有矣我之所以不忘亲者未之有也岂非不孝岂非不顺理不顺理岂非违也违则岂知生事之以礼哉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此言爱而不敬也禽荒者爱犬乘肥者爱马与好好色同亦爱之之至也故特以犬马语之爱其亲而不敬犹不足以为孝信乎事亲之犹事天也色难此非苟于从父之令悦其颜色而已至于有过则下气怡色以谏之谏而不听则号泣以随之至于先意承志喻父母于道皆恐伤其色有事弟子服其劳必欲躬致其劳也有酒食先生馔欲将彻必请所与也
  杨曰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孟懿子盖得之而有财者故告之如此夫无财不可以为恱则人子之于其亲生事葬祭盖有不得尽其礼者然以其所以养养之至也虽啜菽饮水足以尽欢矣以其所以葬葬之至也虽敛手足形为不薄矣以其所以祭祭之至也虽涧溪沼沚之毛足以尽诚敬矣反是皆违也仲孙谥武非有柔嘉之徳也故以父母唯其疾之忧告之使无陵犯取祸以贻亲忧也子游子夏皆在文学之科盖多文之士也至亲无文故以敬养色难告之欲其知本之为贵也故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所谓色难者如是
  尹曰色难谓承顺颜色为难若曾子养志是也先生父兄也服劳具食若曾元飬口体是也曾是以为孝乎言飬口体未得为孝也故孟子曰事亲若曾子可也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伊川曰回于孔子之道无所不悦故如愚退而省其私所自得亦足以开发矣故曰不愚或问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如何曰孔子退省其中心亦足以开发也盖颜子见圣人之道无疑也如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便理会得曰唯若其他门人便须辩问也 又曰孔子门人少有会问者只有颜子能问又却终日如愚
  范曰颜子之性几于圣人于夫子之言无所不悦默识而心通不疑故不问不问故无辨终日不违如愚而己及其退而与门人言则门人之于回不能如回之于夫子也故有问而回之所应亦足以发此所以知其不愚于夫子则如愚于其私则不愚此颜子所以为不可及也
  谢曰圣人之教虽多术然莫善于答问孟子尝曰而况于亲炙之者乎盖言入心通最为亲且切也然苟不至于不违之地则与亡则书无以异此颜子所以独为好学所谓不违者盖声闻相通虽以耳听而实以神受也颜子于圣学之外无一毫私意留于视听言动之间拳拳焉孜孜焉其好笃其心虚想起观圣人之形容犹将有得况于闻圣人之言乎则其不违也必矣所谓退而省其私然后知回也不愚圣人之意盖不如此圣人于眉睫之间察颜子之形容己知其不愚矣为此言者特以是证圣人察颜子之详非真实之言也
  杨曰默而识之故如愚然孔子谓吾与回言终日则非止一二也是书所载颜渊之言无几则孔子所与回言群弟子有不得而闻者矣非圣人之教人凌节而施也盖如此
  侯曰颜子具体而微去圣人特未化耳故闻圣人之言默识而心通无所不悦所以终日不违如愚颓然其顺也夫子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圣人固己知其不愚矣云尔者有以发门人之进也尹曰回之学默识心通何事于问辨其于孔子之言无所不悦故曰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明其道所以为不愚也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明道曰所以所为也所由所从也所安所处也察其所处则见其心之所存在已者能知言穷理则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
  伊川曰以用也所为也由所从之道也所安志意之所安所存也 又曰视其所以观人之大㮣察其所安心之所安也
  范曰视其所以者知其用心之邪正也观其所由者考其所行之归趣也察其所安者究其所处之是非也以此三者取人无所匿其情矣夫逹视之谓观详视之谓察夫在巳者未至则在人者亦难知君子知已然后知人三者知人之常道也若夫大佞之似大贤大奸之似大忠则虽帝尧亦以知之为难苟以为难则易将至矣岂可不以尧难之为法乎
  吕曰所以今所自始所由昔所经由所安卒所归宿谢曰视其所以视其行事也观其所由观其动作也察其所安察其情性也君子小人虽行事不同然岂有无因而然者必有以也视其所以则可以观其识君子小人动作虽不同然谁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斯道也故道有君子小人其所由则一也于此则可以见人之徳君子而不仁者有矣然而所安者仁小人何尝一日不在于善然而所安者利要其久则可以知其所安矣于此可以察人之诚视其所以以视其变事也观其所由观其常事也察其所安要之以久也所以在小人犹可以思虑为亦可以勉强至至于所由则动作态度之间难乎勉强也至其所安则颜色之间必有发见者尤所难勉强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言必见于外也然非有徳者不能以此道观人故惟君子视小人如见其肺肝也后世为九证十二流之别其源亦出于此然岂如圣人为简且易也
  杨曰春秋传曰师能左右之曰以苟无济用之才则不能以也人之所由有邪正所至有远近视其所以则知其才观其所由则知其行察其所安则知其至夫如是尚能廋乎哉
  尹曰视其所以者知其用心之邪正观其所由者考其所由之向背察其所安者究其所处之是非则人之情何所匿哉重言之者深明其不可匿也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伊川解曰温故则不废知新则日益斯言可师也所谓曰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也 又语录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只此一事可师矣如此等处学者极要理会若只指认温故知新便可为人师则窄狭却气象也
  横渠曰温故知新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徳绎旧业而知新益思昔未至而今至之縁旧所闻见而察来皆其义也
  范曰温故而知新者进徳修业而不已也师者人之所取以为益也未有不自益而能益人者也温故者月无忘其所能知新者日知其所亡也扬雄曰其动也日造其所无而好其所新若此则可以为师矣吕曰师尚多闻故温故知新可以为师矣
  谢曰新故之相因特事变之不同然自一徳者观之莫知其异也温故而知新犹言极高明而道中庸致广大而尽精微则故与新非二致也在温故不害其为知新则知新非进取之谓在知新不害其为温故则温故非不忘其𥘉之谓能温故知新岂徇物践迹者之所为乎故可以为师矣与记问之学岂可同日而语哉
  杨曰温故则月无忘其所能知新则日知其所亡子夏以为好学而夫子以为可以为师矣此书所谓惟敩学半也
  尹曰温故则不废知新则日益斯言可师也
  子曰君子不器
  伊川曰君子不器无所不施也若一才一艺则器也范曰形而上者道也形而下者器也君子以道为本故不入于形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通其变者也故舟不可以行陆车不可以行水大徳则工小徳则噐工者所以制噐也夫子之门人唯颜渊冉伯牛仲弓不可以噐名之自子贡以下皆噐也夫子之教人志其大者远者而忘其小者近者故曰君子不噐游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噐君子体夫道者也故不器不噐则能圆能方能柔能刚非执方者所与也
  杨曰君子其犹规矩凖绳乎方圆平直之所自出非一器可名也
  侯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故不器
  尹曰车不可以行水舟不可以行陆器之于用也如此君子无施而不可安得而器之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伊川解曰践言则可信 又语录曰子贡问君子孔子告以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而后可以为君子因子贡多言而发之 又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谓观人者彼能先行其言吾然后信之
  范曰君子言之必可行行之必可言故必先行之而后从之以言则言不浮行而皆有实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此君子之事也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故夫子以此告之
  杨曰言将行其言也则从之不行其言则去之兹其为君子与子贡在言语之科故告之以此
  尹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言顾行者也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伊川解曰周为遍及之义君子道弘周及于物而不偏比小人偏比故不能周 又语录曰周谓周旋不比谓不相私比也
  范曰忠信为周言其道之可以周遍也阿党为比言相比附而已君子唯忠信是与周焉者皆忠信也不患无党于天下故周而不比小人唯已之私唯利之从故比而不周然君子于义亦比子曰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也小人于不善亦周传曰顽嚚不友是与比周君子与小人昼夜阴阳相反而已
  吕曰周者以至公交物比者以私意交物故周训为遍又为忠信至公之交以忠信也
  谢曰天下之善如仁智圣贤皆有主名特君子不可以一端论也君子之道四夫子所不居则谓之圣人亦可又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则谓之贤人亦可要其所存所养盖喻于义而不怀惠上逹而非小知者也其所存养者如此试一想其为人将何以目之乎其必谓之君子可也此等岂可以器名之乎其所有虽不言而可喻其所行固无系吝之私以其不可以噐名故曰不器颜闵于圣人之一体未必优于子夏子游子张然而具体也孟子于清任和未必过于伯夷伊尹柳下惠然而不学三子也知此者可以识不噐之理矣以其不言而可喻故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先行其言行其所言也而后从之言其所行也能至于徳谐顽嚚虽不言而人皆知其为孝能让千乘之国虽不言而人皆知其为廉则行至而言不至何害其为君子如不言而四时行亦何害其为天乎以其无系吝之私也故曰周而不比君子无私好也无私恶也无私恶则何所亲无私好则无所不亲如日月之光岂择地而后照乎故为周而后可以不比也彼系情于濡沫之间谓惟予与汝者乃儿女之事壮士且不可为也而谓君子为之乎知此者可以知君子不比而周也
  杨曰忠信则无往而不周故不比比则昵于私矣故不周
  尹曰君子道大周及于物而不偏比小人偏比故不能周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伊川解曰学而不思则无得力索而不问学则劳殆又语录曰学而不思则无得故罔思而不学则无
  进故殆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五者废其一非学也 又曰学原于思
  范曰学以治之思以精之学而不思则无得于内故罔罔之言亡也思而不学则无得于外故殆殆之言危也博学而多识非不美也然不能思以索之则无以致其精故罔而无得也殚思研精以求微妙非不善也然不能学以聚之则殆而不安或过乎中无以致其道故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学而思则有得于内也学则有治思则有得则无罔殆之过也
  吕曰学而不思如罔之无纲思而不学则不得其所安罔罔罗也殆危也不安也
  谢曰知崇则徳益崇下学则业益广崇徳而广业虽非二体然自其内外不合者观之不可以不两进也思知之事也欲其崇学习之事也欲其卑能习矣而不能思以精之则有习矣而不察之病民不可使知之正谓是也知及之而不能学以聚之则有穷大而失其所居之蔽夫子语季路以六言六蔽正谓此矣游曰多识前言往行而考古以验今者学也耳目不交于物而悉心以自求者思也思则知敬以直内而中有主学则知义以方外而外有正学而不思则所学者不能以为已故罔罔者反求诸已而无实也思而不学则所思者不足以渉事故殆殆者应于事而不安也
  杨曰不思则无以自得故罔不学则居之不安故殆尹曰学而不思则罔然无所得力索而不学则劳而无所安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伊川解曰攻乎异端则害于正
  范曰攻者専治之也故木石金玉之工皆曰攻扬雄曰事虽曲而通诸圣则由之异端则曲而不通诸圣者也若杨朱墨翟是已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岂不害哉人君之学苟不由尧舜文武周孔之道皆异端也
  吕曰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斯无邪慝今恶乎异端而以力攻之适足以自敝而已
  谢曰隐于小成暗于大理皆所谓异瑞然当定哀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卷一下>时去先王犹近故其失亦未远姑存之则未甚害也欲攻之则无徴无徴则弗信弗信则民弗从其为害也莫大焉恐其不免推波助澜纵风止燎也故夫子于怪力乱神特不语而已无事于攻也彼有一识吾之门墙能以善意从我则其于异端岂待吾言而判哉若孟子之于杨墨不得不辨则异乎此
  杨曰异端之学归斯受之可也如追放豚则害矣尹曰适尧舜文王为正道非尧舜文王为他道君子正而不它苟攻乎异端则害于政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伊川解曰人苟耻其不知而不求问是终不知也以为不知而求之则当知矣故云是知也
  范曰仲由好勇勇于学则将强其所不知以为知小其所知以为不知故莫若必由其诚则是知也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而已凡人莫不有此患有诸已而必信者鲜矣岂独由也哉
  谢曰子路勇于学者也彼其闲于死生之际盖有大过人者然舎故态而游夫子之门其为功不过数年之间若是其速则于道岂无强探力取之蔽乎故特语之以此知之为知之可以知不可以不知者也不知为不知不可知不必知者也如死生之说鬼神之情状在众人则以为不可知者矣然而在学者苟不知此岂非阙欤千岁之远六合之外则众人有以不知为愧者矣在学者傥不知此则亦何害于道如此者盖非可以一言尽也傥能别识于此亦可谓知所存心矣亦可谓能充是非之心矣故曰是知也杨曰以不知为知岂知也哉子路以正名为迂是以不知为知也故语之如此
  尹曰仲由好勇盖有强其所不知以为知者故孔子诲之以此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伊川解曰多见而阙其不安者寡悔之道也君子行已能慎得禄之道也 又语录曰尤罪自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修天爵则人爵至禄在其中矣子张学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若颜渊则不然矣君子谋道不谋食学也禄在其中矣然学不必得禄犹耕之不必得食亦有馁在其中矣君子知其如此故忧道不忧贫此所以告干禄者也又曰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此所以告子张
  也若颜闵则无此问孔子告之亦不然或疑如此亦有不得禄者孔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矣唯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
  横渠曰归罪为尤罪已为悔言寡尤者不以言得罪于人也行寡悔者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又曰闻而不疑则传言之见而不殆则学行之中人之徳也闻斯行好学之徒也见而识其善而未果于行愈于不知者耳
  范曰夫子之门人颜渊闵子骞皆不仕于大夫漆雕开亦不欲仕也子张以仕为急故学干禄而夫子告以慎其言行修天爵而人爵从之矣夫子循循然善诱人故曰禄在其中矣苟能修身亦不废其干禄也吕曰疑者所未逹殆者所未安
  谢曰此子张以干禄之学问于夫子而夫子语之以干禄之道也或得之于往训或得之于益友皆所谓闻也彼岂欺我哉然未能安于吾心皆所谓疑疑则勿言可也见非目见之见乃识见之见见之不疑然后行之不疑于见有所未安者不行可也闻疑而言见殆而行人虽不我罪我独于心无慊乎尤非人尤之乃自尤也多闻阙疑可以无慎又曰慎言其馀多见阙殆可以无慎又曰慎行其馀此皆有深意其惟近思者可以得之乎能至于此非特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也若汝如此天下不用善则己用善则人其舎汝乎无天理则己有天理则神之听之其舎汝乎此所以有必得禄之道也
  游曰行于己而为行故慎行则寡悔悔在心也应于物而有言故慎言则寡尤尤在事也易之言无悔者本诸心也故于行已者言寡悔言无尤者渉于事也故于应物者言寡尤咸同人复大壮无悔贲鼎蹇旅大畜无尤非谓言可以有悔已
  杨曰闻见之多则知之未必尽也不能无疑殆疑而言之殆而行之不知阙其疑殆而慎其馀则不无尤悔矣积尤悔之多则身之不能保何禄之干乎然学于圣人之门而问干禄宜非所学也故孔子以言行寡尤悔告之所以长善而救其失使知其求焉耳诗曰干禄岂弟盖是义也然子张孔子以为狂士则多闻见而不能阙其疑殆盖有之矣故其告之如此尹曰臣闻归罪为尤罪已为悔多闻而阙其所疑者寡尤之道也多见而阙其不安者寡悔之道也子张以仕为急故夫子告以慎乎言行修天爵而人爵从之故也能慎言行则禄在其中矣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伊川解曰举错得义则民心服
  范曰为国之道唯患乎枉直之不察是非之不辨也举君子而错小人则民服矣举小人而错君子则民不服矣
  谢曰天下之道二枉直而已天下之情二好恶而已好直而恶枉天下之至情顺其所好人之所以服也逆其所好人之所以去也然则为天下国家之道特在于举错之间而已故举错则同治乱则异然自古治日少而乱日多彼其心岂固欲举枉错直以拂天下之心哉盖无道以照之则自以为直自以为枉者亦多矣
  杨曰举错当人心则服矣
  尹曰举错得义则民心服也必矣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范曰季康子不能正身而欲民敬不能孝慈而欲民忠不举善而教不能而欲民劝不可得也夫子于君大夫之问未尝不以正对者急于民也
  吕曰既孝且慈上下交尽此所以使民忠也 又曰孝以尽乎内慈以尽乎外内外交尽忠之本也故可使民忠
  谢曰敬忠以劝虽三代之民何以加此如季氏者亦岂知此道真可以为天下国家也彼其所问盖故家遗俗之所传耳三者皆情性所有岂可以强为乎敬无体也惟庄可以聚之忠固有也惟孝慈可以居之劝非强勉也使知善之为善盖有不待诏而从之轻矣此三者皆不可以伪为善学者虽以此自养可也民虽不可使知之其能使不出于此道乎然则所谓成已成物有二致不可矣后世徒以法度绳墨紏持人心者亦多见其术之踈矣
  杨曰有戏慢之色则人易之故临之以庄则敬孝以身先之慈以子畜之则人知亲上矣善者举之不能者教之则人乐于为善矣故劝
  侯曰庄非敬也临之以庄孰不敬哉孝慈非忠也孝于亲而慈于下孰不为忠哉善者举而用之不能者矜而教之孰不劝哉虽尧舜之政不出于斯而已尹曰欲使民敬当临之以庄欲使民忠当先孝慈欲使民劝当举善而教不能未有不自己出而能化人者也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伊川解曰书之言孝则曰惟孝友于兄弟则能施于有政
  范曰政者正也正身而已未有不正身而可以正家不正家而可以正国者也故孝于父母友于兄弟施之于家而有政是亦为政矣岂必在位乃为政哉谢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犹言父父子子兄兄弟弟此一家之政也一国能如此一国之政也天下能如此天下之政也岂有二道哉同是道也一人用之不见其聚而多天下皆用之不见其分而少天下皆乱而已独治在独善者处之不害为太平天下皆治而已未治在任重者处之犹以为不足然则论政者果有物我之限哉谓孝乎惟友于兄弟为政岂知道者之言乎
  杨曰为政者自家推之国而已此为政之本也夫子之于是邦也必闻其政至于为政则有不得而与焉以行示之而已是亦为政也故其言如此
  侯曰为仁自孝弟始推孝弟之顺施于有政则天下可以平何必民人社稷而后为政哉圣人言而世为天下法动而世为天下则行而世为天下道其为政孰御焉
  尹曰政者正也正身而已所以施于天下国家者其为道一也故孝友之施于家是亦为政奚必在位乃为政哉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
  范曰车无𫐐𫐄则跬步不能进也无信则不可行于州闾乡党而况其远乎故兵食可去信不可去匹夫不信犹不知其可而况于为天下国家无信其可行乎
  谢曰有诸已之谓信人而无信则无诸己矣孔孟论信如此然自不学者观之亦莫知所谓有者有何物也亦莫知所谓无者无何物也今且以形性之近论之圣人人伦之至虽不可以信言然自其因性言之亦可谓有是性自其践形言之自可谓有是形圣人固如此然众亦岂能舎是性亦何尝离是形何以谓之无也曰视之不见与无目同听之不闻与无耳同则虽谓之无是形何不可之有当其操欲害人之心则几于无恻隐当其怀穿窬之心则几于无羞恶则虽谓之无是性亦何不可之有天与之而已不能有之以至于此求其有以异于游魂为变者已希尚可以谓之人乎世盖有魍魉之论惟斯人者可以当之以言其非有非无也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取譬实不远矣
  游曰人而无信以𫐐𫐄为喻何也曰忠信所以进徳而义也礼也以信成之人而无信则中无所主矣以之为仁则蹩躠而己以之为义则踶跂而已为智则诬为礼则伪无所施而可也𫐐𫐄大车小车所恃以行者也而有信则大徳小徳所资以进也故轮舆虽备而无𫐐𫐄则有车之名而无运行之实人而无信则虽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终不可入尧舜之道故其喻如此
  杨曰车无𫐐𫐄则无以引重而致远人之于信犹是也故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舎是则不行于州里况天下乎
  侯曰信者有诸已也信于仁则为仁信于义则为义信于礼则为礼信于智则不凿不信则无此四者罔人而已犹大车之无𫐐小车之无𫐄可行之哉𫐐𫐄车待以行者也
  尹曰大车谓平地任载之车𫐐者辕端横木缚轭以驾牛者也小车谓田车兵车乘车𫐄者谓辕端上曲钩衡以驾马者也人而无信如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言不可行也如是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伊川曰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损益可知默观得者须知三王之礼与物不必同自画卦垂衣裳至周文方备只为时也若不是随时则一圣人出百事皆做了后来者没事又非圣人知虑所不及只有时不可也 又曰礼时为大湏当有损益夏商所因损益可知则能继周者亦必有所损益如云行夏之时之类可从则从之 又曰秦以暴虐焚诗书而亡汉兴鉴其弊必尚宽徳崇经术之士故儒者多儒者多虽未知圣人之学然宗经师古识义理者众故王莽之乱多守节之士世祖继起不得不褒尚名节故东汉之士多名节知名节而不知节之以礼遂至于苦节故当时苦节之士有视死如归者苦节既极故魏晋之士变为旷荡尚浮虚而无礼法礼法既亡与夷狄无异故五胡乱华夷狄之乱已甚必有英雄出而平之故隋唐混一天下隋不可谓一天下第能驱除尔唐有天下如贞观开元虽号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风三纲不正无父子君臣夫妇其原始于太宗也故其后世子弟皆不可使玄宗才使肃宗便篡肃宗才使永王璘便反君不君臣不臣故藩镇不宾权臣跋扈陵夷有五代之乱汉之治过于唐汉大纲正唐万目举本朝大纲甚正万目亦未甚举因问十世可知遂推此数端范曰夏商之礼皆圣人之所作也然而商周继之必有所损益焉所以适时之冝也其或继周者亦必有所损益可知也三代之礼至周而备后世虽有作者亦无以加矣故孔子曰吾从周虽有损益亦不出乎三代而已
  扬雄曰继周者未欲太平如欲太平舎之而用他道亦无由至矣
  吕曰按殷周已见之迹知理势之必然故可以推知百世
  谢曰子张之意以谓远必有以验乎近亦可谓穷理之言也然意则有尽故圣人不以为然亦不以为不然直畅之以己意而已圣人之意如何以谓在我之前者既以考诸三王而不谬在我之后者又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也因革损益之理出于穷则变而与民宜之不谓纂纣之馀一无可因革绍尧之后一无可损益视其理之所在何如耳于此可见三王之用心矣此圣人于因革损益之理可知也继周者或有以圣继圣者乎不可得而知也或有以暴易暴者乎不可得而知也其知所以损益乎不可得而知也不知所以损益乎不可得而知也其唯可以徴诸庶民可以验诸鬼神者虽百世之远有圣人作其必同乎此其可知也
  杨曰三代之礼相因而已非尽革也因时损益救其偏弊而已后之继周者无以易此故虽百世可知也观孔子对颜渊为邦之问其损益之理可知也侯曰损过益不及虽百世可知也奚止十世哉三代之损益不越斯而已
  尹曰臣问三王之礼不同自画卦垂衣裳至周方备皆因时损益而然也推之则商因于夏周因于商从可知矣后世若能知损益之道虽百世亦由是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謟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伊川解曰不当祭而祭之謟乎鬼神也时多非礼之祀人情狃于习俗知义之不可而不能止盖无勇耳范曰非其鬼而祭之则是非所事而事之也见义不为者所当为而不为也夫可为而不为与不可为而为其失则均故祭非其鬼者为謟见义而不为是无勇也
  吕曰謟生于过无勇生于不及也推是二端以明过与不及之害
  谢曰此一段 -- 𠭊 or 叚 ?立义虽异而意则相循阴阳交而有神形气离而有鬼知此者为智事此者为仁惟仁智之合者可以制祀典祀典之意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不可者使人远之不使人致生之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则鬼神之情状岂不昭昭乎若夫不知不仁者不足以与此亦岂知鬼有不神者乎而又当政教失礼义废之时则非所祭而祭之者宜其纷如也圣人于此时欲骤而语之则无证欲秩之以礼则无位其忧深思远之所为以谓傥能知所祭而祭之则鬼神之礼未为不明于天下也祀典犹不丧也盖鬼神之理不明于天下原于非所祭而祭之此其所以祈于不谄焉知謟为可耻而又能勇于不为庶乎经正矣故继之以见义不为无勇也仁且不武盖有如公子家者则知及之而勇不能行者盖有矣然此之所谓见亦岂真所谓见哉使其如见所好则岂不能如父母之爱赤子使其如见所雠则岂不能如鹰鹯之逐鸟雀谓不能为吾不信也恂恂仁者有如吴祐而能抗跋扈之威此可见矣又况于自反而缩者乎
  杨曰非享亲报本皆祭非其鬼也徼福于非其鬼非謟而何夫气集义所生也见义不为其气馁矣焉得勇
  尹曰臣闻师程颐曰不当祭而祭之謟于鬼神也时多非礼之祀人情狃于习俗知义之不可而不能止盖无勇耳













  论语精义卷一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二上
  宋 朱子 撰
  八佾第三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伊川解曰忍为是则何所不能为也
  范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自上以下降杀以两而已然两之间不可毫发僣差君臣上下非礼不定故也陪臣而僣天子乱莫大焉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于诛矣
  吕曰陪臣忍僣天子则降自天子无所不可忍为游曰人臣僣国君之礼是无君也陪臣僣天子之礼是无王也季氏以八佾舞其心遂无王矣是将㧞本塞源冠履倒施灭天理而坏人伦矣此而可忍孰不可忍也
  尹曰舞于礼有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用四士二陪臣而僣天子乱莫甚焉忍为是则何所不能为也孔子为政礼乐在所先季氏之罪不容于诛矣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伊川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然皆臣子之分所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僣八佾三家僣雍彻故仲尼于此著之
  范曰成王赐鲁以天子礼乐惟用以祀周公于太庙非使鲁君亦得而用之也周哀鲁僣窃取而用之习以为常三家僣其君故至于用天子之礼其所由来盖有渐矣夫子力未能诛也则正言之而已
  谢曰此一节圣人所伤意不在于僣礼乐特论小人无忌惮也无忌惮则不仁不知何所不至八佾舞于庭不仁者之所为以雍彻不知者之所为雍彻义也容有不知八佾数也岂有不察于汝安乎亦可谓忍矣君子于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如负芒刺不忍故也而季氏则忍矣推此心以往则弑父与君何所惮而不为故曰孰不可忍也岂非不仁者之所为乐之歌非取其声取其义也义与事称则名辨而实喻义不称事则亦何以歌为哉三家者盍自省其亦有穆穆之容乎其亦有相予祀事之辟公乎有此则可以雍彻矣无是事而雍彻辟如猿狙衣以周公之服人不谓之周公鸣鸠傅以冲天之翼人不谓之焦明也故曰奚取于三家之堂三家傥知此理则奚肯以雍彻乎岂非不知者之所为邪
  杨曰舞用八佾祭以雍彻天子之礼也而礼之于上下犹冠履之不可易也纳冠于足其可乎舞八佾于季氏之庭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歌于三家之堂则甚夫纳冠于足也虽庸人孺子亦知其不可而季氏三家忍为之则肆为逆乱无不可忍者其为不仁甚矣所谓人而不仁如礼乐何者斯之谓欤
  尹曰三家之僣以雍彻祭雍之诗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三家之堂何有于此其无忌惮也如是故并其辞而记之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伊川解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范曰仁者爱人必能自爱其身事得其序谓之有礼得其和谓之有乐惟仁者外有其序内有其和则无不慊乎吾心矣不仁之人不爱其身而由于不正则无礼乐故曰如礼乐何若季氏之八佾三家之雍彻谓之有序有和可乎八佾天子之舞也雍天子之诗也虽僣之而礼乐明甚人末如之何然则礼乐不可僣而人自僣也
  吕曰礼乐之情皆出于仁不用礼乐则已如用之则不仁之人何所措手足乎
  谢曰礼者履此者也知此则知礼矣乐者乐此者也知此则知乐矣未能造次颠沛由于是以何为此故曰如礼何未能不忧以何为此故曰如乐何造次颠沛由于是非仁不能也则仁亦足以备礼矣不忧非仁不能也则仁亦足以敦乐矣舍表不可求影舍源不可求委则礼乐决非不仁而能也
  游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以事父必不孝其如父子之礼何以事君必不忠其如君臣之礼何在宗庙之中上下同听之而和敬彼且不敬其如宗庙之乐何在族党之中长幼同听之而和顺彼且不顺其如族党之乐何是其为礼也必伪而慢易之心入之矣岂足以治躬其为乐必淫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岂足以治心
  杨曰先王以礼乐合天地之化故大人举礼乐天地将为昭焉不仁之人其如礼乐何
  尹曰乐由天作礼以地制皆正理也仁者天下之正理夫人而不仁其如礼乐何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矣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伊川解曰饰过则失实故宁俭丧主于哀故宁戚又语录曰礼者理也文也理者实也本也文者华也末也理是一物文是一物文过则奢实过则俭奢自文所生俭自实所出故林放问礼之本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言俭近本也此与形影类矣推此理则甚有事也又曰奢自文生文之过则为奢不足则为俭文者称实而为饰文对实已为两物奢又文之过则去本远矣俭乃文不足此所以为礼之本又曰华多者少实故礼与其奢也宁俭
  范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曰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足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知本则能𨺚礼故大其问
  谢曰当定哀时文武之道未坠于地人之目见耳闻朝夕从事于礼者犹不异于先王之文也所以异者特文至而实不至耳文至而实不至斯有勉强不诚之弊林放独能于颓波之中习矣而察也问礼之本岂不曰先王之意至于如是而已乎盖不如此圣人之于礼不求之人而求之天下稽之度数而稽之性情又不如老庄之徒徒识其末节遂以为忠信之薄厌弃而绝灭之故嘉其问而语其故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论至理则过犹不及论品节则质为近道俭与戚去性为未远奢与易流于情矣此洪荒之世所以犹愈于文灭质之时也晏子于礼尝过俭矣与难于为上之大夫所得孰多曾子之执丧尝过戚矣与朝祥而暮歌所得孰多知此则三千三百之仪其致一也
  杨曰礼始诸饮食故污樽而坏饮为簠簋笾豆罍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哀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而告之以此
  尹曰文胜则奢质胜则俭当是时也礼有文胜之弊林放问其本孔子所以大之故曰与其奢也宁俭俭非中然近于本也丧以哀为实故与其易也宁戚亦近本之意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伊川解曰夷狄且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僣乱无上下之分也 又语录曰叹夷狄且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又曰此孔子言当世大乱无君之甚若曰夷狄犹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范曰天地定位而有君臣所贵乎君臣者有上下而礼义有所措也夷狄虽有君而无礼无义故不如诸夏之亡夫非礼无以为国有国而无礼则亡为愈若诸夏而无礼则又夷狄之不如也
  吕曰所贵于诸夏者礼义存焉耳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者盖有礼义以维之此夷狄所以不可弃也
  谢曰天下岂有无君之国哉夷狄与中国一也至于论礼乐法度刑政之所加财赋之所出此特其俗耳中国定哀之时陪臣执国命政在大夫礼乐法度谁其尸之安在其为君臣之义也若夷狄之有君令之必听驱之必从其有如是乎以是度之不如夷狄之有君也
  杨曰陪臣用天子礼乐无君甚矣故言夷狄不如伤之也
  尹曰孔子伤时之乱曰夷狄犹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亡非实亡有而不能尽其道尔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范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绝于人尽己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諌也既弗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教诲之道也
  谢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祖考此其礼之文非故为等杀以别尊卑盖有至理存焉诸侯不得祭天地大夫不得祭山川亦犹士庶人不敢以他人之祖祢而祭于已之宗庙也而况祭则受福非神福也乃自福也季氏之旅于泰山不过求福而已曽不知祭所当祭福犹不自外至况以陪臣旅于泰山乎泰山虽欲福之亦安得而福之此祭祀之本意也故曰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杨曰诸侯祭名山之在境内者则泰山鲁所祭也季氏忍僣天子之礼乐矣况其国君乎旅泰山亦无足道者而孔子欲救之盖当是时政之在季氏久矣非鲁之君臣所能正也故欲正其小者为之兆而已易曰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方屯难之时膏泽不敷权移于下政非己出人君之屯也权移于下而欲骤正之取凶之道也故大贞凶小贞吉渐而正之也孔子欲救旅泰山者姑小贞之而已其后昭公卒至败亡失此故也然祭其非所当祭则鬼神弗享矣林放犹能问礼之本况泰山乎言此又以大林放之问也然不以罪冉有盖孔子以为具臣矣故不以是望之也侯曰泰山非季氏所当祭也僣侈为甚故叹曰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林放犹能问礼之本泰山岂受非礼之祭乎
  尹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季氏陪臣旅于泰山可谓僣矣冉有仕于季氏而不能救故孔子叹之谓林放犹能问礼之本泰山岂复受非礼之祭也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伊川解曰射者正巳而已非有争也其争也君子言君子其争乎又语录曰仁者如射射而不中不怨胜已者反求诸已岂有争者也故曰其争也君子又曰下而饮非下堂而饮离去射位而饮也若下堂而饮则辱之甚无此 又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故曰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言不争也若曰其争也是君子乎
  横渠曰君子无所争彼伸则我屈知也彼屈则吾不伸而伸矣又何争 又曰下而饮者不胜者自下堂而受饮也其争也争为谦让而已
  范曰君子谦以自牧于人无所争其于射则勇于正己故必求中强于正人故欲辞让揖逊而升者先人后已也下而饮正己以率不正也正己以礼正人以义此君子所争也
  吕曰古之射礼胜饮不胜胜者之争争于辞爵不胜者之争争于自下故揖让而升相为让而已下而饮非谓下堂止谓自贬下而自饮执弛弓说决拾皆自贬下之义
  谢曰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惟无所争然后可以见君子惟射可以似君子已有善思与人同人有善若出诸已每相忘于至足之地何所事于争乎方射之时揖逊而升揖逊而下揖逊而饮果何事于争乎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至此则所谓君子其必我得之矣故曰其争也君子
  杨曰君子无所争必于射而后见盖射者人所争故也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乎盖言其不争也于射而不争则无所争可知矣
  尹曰射者正己而已非争也观其揖逊而升下而饮君子其有争乎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盻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己矣
  伊川解曰美质待礼以成徳犹素待绘以成绚子夏能喻故曰起予 又语录曰素喻质绘喻礼凡绘先施素地而后加采如有美质而更文之以礼
  范曰巧笑倩兮美目盻兮外有其容内有其质也素为之质譬则徳也绚为之采譬则容也绘事后素者采为素之后也记曰忠信之人可以学礼故质为之先礼为之后凡学礼者必先诚信而后可也夫子之美卜商以其知所先后可与入徳矣君子有本有文有实有华则可谓备矣
  谢曰倩盻容也素质也绚饰也容可以为饰必曰素以为绚兮则硕人之容其必有本矣故绘画之事如之君子之于礼亦何以异此有不忠不信之人而欲以禹行舜趋为礼亦悮矣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圣人于目见耳闻无非妙道而况论学之际必有感于理而深发于性情者若以子夏礼后之问谓圣人之知所未及足以起予则非也子夏之为诗与子贡之告往知来之意则一然赐也因论学而知诗商也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矣
  杨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其质礼不虚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夫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也非得之于意言之表者能之乎商赐皆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亦固而己矣然绘事后素自子夏发之故有起予之言亦教学相长之义也
  尹曰美质待礼以成徳犹素待绘以成绚子夏能喻故曰起予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徴之矣
  伊川解曰夏商之礼未尽亡也而杞宋之文籍法度不足藉也故夫子不能成之
  横渠曰无证而言取不信启诈妄之道也杞宋不足证吾言则不言周足徴则从之故无徴不信君子不言
  范曰夏商之礼孔子尝学之矣杞宋圣人之后而文献不足以成焉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苟无其人虽圣人无与成之夫以禹汤之典法孔子岂不欲用之哉求之杞宋不可得矣此所以从周也然则周有其人乎曰周之礼也近举而措之天下无难矣非若夏商之远故也
  吕曰征考据也二代之礼以孔子之学亦止能言其制作之意尔若求实迹以考据必在杞宋二国有史书可考有贤者可访然后得之由二者之不足故无所考据
  杨曰三代之礼相因不能相无也故周之文监乎二代而已古之王者必立二王之后非徒兴灭继绝而已盖使之承统先王修其礼物庶乎后世有考焉则文献足徴矣周衰祀宋之君不能践修厥犹则文献皆不足也孔子虽能言之而不能征之矣无徴不信不信民不从则礼其可兴乎
  尹曰夏商之礼未尽亡也而𣏌宋之文籍法度不足考证故夫子不能正也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吕曰荀卿言丧之未小敛也大昏之未发齐也祭祀之未纳尸也正与此意合礼既灌然后迎牲迎尸则未灌之前其诚意交于神明者至矣既灌而后特人事耳故有不必观也
  谢曰自夏礼吾能言之至吾不欲观之此孔子论三代之礼盖夏之礼在𣏌商之礼在宋周之礼在鲁圣人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𣏌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徴也吾得坤乾焉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舎鲁何适矣圣人考诸三王而不谬于其礼何所疑然而无徴则不信不信则民弗从也考之𣏌宋已如彼考之当今又如此前世之礼则文献不足鲁之礼则既灌而往吾不欲观之也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其意与此同盖祭之礼或先求诸阳或先求诸阴若商人尚声臭味未成乐三阕然后出迎牲此求诸阳也周人尚臭故灌以圭璋用玉器然后迎牲此求诸阴也然则灌者其祭之始乎既灌而往不欲观则一祭之间举可知矣鲁之郊禘如此则周之礼又可见矣
  杨曰祭以精意为主灌用郁鬯贵气臭而已故祭有三事而献之属莫重于灌以精意尤在于是故也灌而有不至则其馀不足观也已又曰礼莫重于祭祭莫重于灌盖求鬼神于幽阴之时未致其文于此而能致诚以格鬼神则自灌而往其威仪度数足观矣若不既其实而徒以繁文从事何足观乎故孔子尝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盖叹时也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又曰二簋可以用享其不贵物而贵诚如此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伊川解曰灌者祭之始也自灌以往皆不欲观盖非一事之失也先儒皆谓以鲁逆祀而云是固失礼之大者其节文皆失也天下之事苟能使之中礼则致治如示诸掌也其曰不知者不欲显言之也非止禘也因禘失礼之甚而言尔 又语录曰禘自既灌而往不足观从首至末皆非也知孔子不欲观之说则于天下知其万事各正其名则其治如示诸掌 又曰灌以降神禘之始也既灌而往者自始至终皆无足观言鲁祭之非礼也不知者盖为鲁讳如自此事而正之其于天下如指掌之易 又曰孔子曰其如示诸掌乎指其掌中庸便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盖有疑孔子之语中庸又指郊禘之义以发之 又曰禘者鲁僣天子之大祭也灌者祭之始也以其僭上之祭故圣人自始灌以往不欲观之矣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者不欲斥言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此圣人言知此理者其于治天下如指其掌甚易明也盖名分正则天下定矣
  范曰鲁逆祭宗庙乱礼之大者也故不欲观之不以告人而曰不知者讳国恶也苟知其说而正之则由此以正天下之事如指掌而己孔子于鲁先簿正祭器祭器且正之而况于昭穆乎正昭穆以正父子君臣则人伦明而王道从此始矣圣人先正其本后治其末也
  吕曰禘者禘其祖之所自出其所以尊祖之意莫重乎此人本乎祖天下之本皆从此出虽圣人亦未易言之故曰不知也不知者不可尽知也
  谢曰此皆因论禘而立文禘尝之义大矣其昭穆之序笾豆簠簋之列非唯孔子知之或人亦知之也其问于夫子者盖求所谓交鬼神之道交鬼神之道岂止禘而已郊社之义从可知也鬼神之情状圣人以为知不可也以为不知亦不可也谓之不知其犹孟子养浩然之气而曰难言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此告之以交鬼神之道也知其说则知鬼神之情状矣知鬼神之情状则能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故曰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游曰祭祀之义非精义不足以究其说非体道不足以致其义盖惟圣人为能飨帝为其尽人道而与帝同徳惟孝子为能飨亲为其尽子道而与亲同心也孝子之至通乎神明而神祗祖考安乐之则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始可以言明矣夫如是则于为天下国家也何有宜乎众人所不得闻也故或问禘之说孔子答曰不知也其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则又以明其不可不知也是礼也中庸兼郊社禘尝言之其说亦当如此古人之所谓通乎一万事毕也论语特因或人之问而发之故止及禘之说耳成王自谓予冲子夙夜毖祀盖雝雝在宫肃肃在庙者文王纯徳之容而曽孙笃之所以致太平也若言禘大礼其义众恐非其质也恐与中庸意异
  杨曰禘尝之义大矣治国之本也不可不知也明其义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明其义君道不全不能其事为臣不全非或人可得而问也故告之以不知而已其为义大岂度数云乎哉盖有至赜存焉知其说者其于天下乎何有
  尹曰鲁用天子礼乐盖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则鲁之郊禘非礼也可知是以自始及末皆不欲观之知其说则治天下其如示诸掌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伊川曰祭如在祖宗也祭神如神在祭在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恭敬 又问祭起于圣人制作以教人否曰非也祭祀本天性如豺獭鹰皆有祭皆是天性岂人而不如物乎圣人因其性裁成礼法以教人耳
  范曰祭如在者祭先也神非其鬼嫌于不同故曰如在皆不可欺也君子七日戒三日斋必见其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郊则天神降庙则人鬼享皆肉已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慎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者诚为实礼为虚也
  谢曰祭如在谓无一作为尸者言祭神如神在谓见其所祭者而言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昔伯高之丧孔子之使者未至冉有摄束帛乘马而将之圣人于赙赠之礼犹曰徒使我不诚于伯高而况于祭乎故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杨曰祭如在事死如事生也祭法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天子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所谓祭神也夫斋必见其所祭者故皆曰如在非尽其诚敬不能也故孔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以是故也
  尹曰事死如事生事神亦然吾不与祭如不祭诚有所不至也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伊川解曰奥喻贵臣灶喻用事者夫子知其意故抑之云若获罪于天求媚何益也 又语录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何为媚奥何为媚灶 又曰奥尊者所居喻富贵灶一家所切喻当权
  范曰奥者室神之主祭之尊者也庶士庶人或立戸或立灶祭之小者也媚于灶者小以至大也夫人一不正其心则获罪于天虽祷于神无益也何媚灶可以致其福乎
  吕曰室西南隅谓之奥尊者所居也灶主饮食家之所有事也故以奥况人君灶况执事当孔子之时天下之国皆执政用事王孙贾所以劝孔子者犹弥子云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之意也孔子以为有命自天若无义无命是所谓获罪于天也
  谢曰知获罪于天为无所祷则知获罪于人无所媚矣王孙贾之意不过使孔子媚已耳在圣人之意则曰我宁媚于奥直求福于天也其言则逊而不逼止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使王孙贾知此意则不为无补使王孙贾不知此意则非以取祸
  杨曰媚灶非理也逆天而动则得罪于天矣天者理之所自出也得罪于天尚安所祷乎王孙贾欲孔子之媚已也而以斯言问之故子告之如此使知君子之所为有义有命也
  尹曰王孙贾欲夫子媚于已夫子知其意故抑之曰若获罪于天求媚何益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范曰唐虞官百夏商官倍周三百焉事之多少不同夏商如是而足矣而周之礼则其文大备时使之然也圣人不能先时亦不能违时故记曰礼时为大夫子从周礼者以时措之宜也
  谢曰礼之文出于与时宜之燔黍插豚与以燔以炙陈其牺牲备其鼎爼污樽抔饮与玄酒在室醴盏在戸粢醍在堂澄酒在下蒉桴土鼔与列其琴瑟管磬钟鼓文质虽不同然有自来矣故周监于二代其文为备也圣人有其徳无其位特学之而已于时王之礼不敢不从也故中庸曰吾说夏礼祀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使孔子有其位而制作礼乐盖将考三代之礼而损益焉如乘殷之辂岂必从周也如以作俑者为不仁为刍灵者为善岂必从周也盖非天子不制度不议礼不考文也
  杨曰周监于二代而损益之其文备矣故曰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者从其监二代也夫周立夏商之后使之统承先王修其礼物因时制冝有可考者然后能圣人复起无以易此也
  侯曰周之礼乐比二代为备都都乎文哉言其盛也吾从周不敢反古之道也其损益固尝告颜渊矣尹曰三代之礼文至周大备美其文而从之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毎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伊川曰虽知亦问钦慎之至也
  范曰国以宗庙为本所以教民孝也鬼神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圣人尤尽其敬焉故入太庙每事问慎重之至则是礼也
  吕曰礼虽有经不能无变所以问者虑有所变不可不知问而知之然后可以议礼之得失礼所当问非独慎也
  谢曰孔子考三代之礼议时王之得失于蜡则喟然而叹禘则不欲观其于礼亦自任矣岂其入太庙而疑之也盖虽从大夫之后于礼之阙失有不得而正欲有谋焉其将谁可于入太庙姑与祝史语之也毎事问祝史有知其失者其能无动乎使其无所知其能无疑乎由此将以问而辩之或以告而改之冀有补也或人岂知我者子宁与之辩哉曰是礼也其意犹曰慎之至也
  杨曰每事问敬其事也夫是之谓礼盖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君子有不与知焉者不知为不知是乃所以为知也
  侯曰子入太庙毎事问慎也礼之得失圣人亦欲知之故毎事问
  尹回礼者敬而已矣虽知亦问慎之至也其为敬莫大于是谓之不知礼者岂足以知孔子哉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明道曰射求正诸己主于容体不専以中为善也与为力而射者不同科此古之道也
  伊川解曰射有五善不必専以主皮为功也功力非一端苟有可取不必同科也古者取善之周也 又语录曰为力犹言为功射有五善为功不一故曰不同科所谓五善者观徳行别邪正辨威仪云云横渠曰君子之射以中为胜不必以贯革为胜侯以布鹄以革其不贯革而坠于地者中鹄为可知矣此为力不同科之一也
  范曰射求正诸己故以观徳不必以主皮为善与为力而射者不同科也若専取于中而无其徳行则是尚力而已君子不贵也诗云不失其驰舎矢如破若王良之御为之范者不主皮之谓也为之诡遇者为力之类也
  谢曰容体比于礼其节比于乐中多者得与于祭容体不比于礼其节不比于乐中少者不得与于祭射而贯革主皮也射而不贯革不主皮也虽不主皮然无害于中则比于礼乐亦可见矣主皮不主皮以其力之不同也
  杨曰容节可以习而能力不可以强而至故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言古之道以正今之失尹曰射有五善不必専以主皮为功也功力非一端苟有可取不必同科也古者取善之周也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范曰事若无益而不可损若无有而不可亡存其名而实不去睹其物而礼不废者告朔之饩羊是也子贡知爱羊而不知爱礼是养其小体而亡其大体也故夫子诲之使知礼之为重而费不可以苟省也谢曰当是时告朔之礼已亡是以子贡欲去饩羊礼之存亡何与于一羊圣人以为羊存则政举将有所考譬犹以薪𫝊火也是以夏之政虽衰禹之礼未亡故汤得而用之商之政虽衰汤之礼未亡故文武得而用之夫子又安知不有王者作将举而措之天下乎是以爱之然而惜乎其终废也三代之后虽有志之士以兴斯道为己任者终不可得以其文不足故也
  杨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自文公始故子贡欲去其饩羊也夫饩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也虽无禀命之实不犹愈于其已乎饩羊去则礼随而亡矣孔子所以爱其礼也
  侯曰羊存则礼存羊亡则礼亡礼之存亡固不在羊亦其物也故曰尔爱其羊我爱其礼羊存则后之习礼者举之易故也
  尹曰礼废矣羊存犹得以识之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也
  伊川解曰当时事上之礼简也 又语录曰事君尽礼在它人言之必曰小人以为謟圣人道洪故止曰人以为謟或问孔子尽礼人以为謟礼与謟异矣謟何疑于尽礼曰当时事君者于礼不为尽也故以讥圣人非孔子而言必曰小人以为謟也孔子曰人以为謟而已圣人之道大徳宏故其言如此
  范曰事君不尽礼者君有过必不犯是以常为謟也事君尽礼者君有过必犯是以不为謟也
  谢曰观郷党之所记与拜下之语可以见夫子之尽礼于君也鲁卫之君以徳则事我者也亦何可当斯礼然圣人所以必尽礼者以其畏天命畏大人故也自其不知天命不畏大人者观之宜以为謟矣圣人且以我为有义不可也且以人为无义不可也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云者其言非怨非怒直以待知者知此道也不期于自明也孟子人尝以为不敬齐王矣其言曰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道则直矣与夫子所谓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其立言则异圣贤之分固如此 又曰孔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大夫言便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如也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盖其徳全盛自然到此不待勉强做出来气象与孟子浑别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犹自参较彼我未有合一底气象
  杨曰如拜下之类则拜上者宁不以为謟乎
  尹曰叹当时事上之礼简也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范曰圣人之言出于天理而未尝以私意凿也若天地之于万物大者与之大小者与之小此贤人所以不及也
  吕曰使臣不患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无礼患忠之不足
  谢曰不能使臣以礼谓之以贵治贱则可非为君之道不能事君以忠谓之以贱事贵则可非为臣之义观后世视之如土芥畜之如犬马然后知三代之君以礼使其臣也诗不云乎中心好之曷饮食之此以礼使臣也观后世视之如国人疾之如冦仇然后知三代之臣以忠事其君矣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此以忠事君
  杨曰鹿鸣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焉君使臣不以礼则臣虽欲尽忠不可得也
  侯曰君使臣以礼尽君道也臣事君以忠尽臣道也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知礼知忠则诚敬之道立而仁矣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孔子对曰以礼以忠君臣之道尽矣圣人之言无精粗远近顾知之者如何尔以礼尽忠虽尧舜不过如此伊川先生曰圣人之言其远如天其近如地者此也
  尹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明道曰乐得淑女以配君子不淫其色是乐而不淫哀窈窕思贤才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是哀而不伤伊川解曰乐得淑女非淫其色也哀思之切无伤善之心也切于色乃伤善也 又语录曰大凡乐必失之淫哀必失之伤淫伤则入于邪矣唯关雎则止乎礼义故如哀窈窕思贤才言哀则思之甚切以常人言之直入于邪始得关雎则不然故不至于伤则其思也亦异乎常人之思矣
  范曰此言其声之和也求之诗则琴瑟钟鼓乐也寤寐辗转哀也乐者之事哀者之事淫者乐之过伤者哀之深也发而不中节则不和不和则无以为关雎矣
  吕曰哀谓恻怛至诚而已如礼传所谓无服之丧内恕孔悲也
  谢曰乐得淑女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孔子于此非特论关雎之义因示天下以性情之正而淫伤非性情之正也乐而不淫无恶于乐也哀而不伤无恶于哀也关雎之义发乎情止乎礼义是以圣人有取焉能知礼乐正反之节而善养其性情者不过如此与乐而淫哀而伤非特相近而不同也惟深于道者可以默而识之矣游曰常情之哀乐皆出于私意故其乐必淫于已其哀必伤于人关雎之乐在于得淑女则异乎人之乐也故不淫其色其哀在于思贤才则异乎人之哀也故无伤善之心先王之用心忧乐以天下而已故太姒所以冝为文王之配
  杨曰乐得淑女而已故不淫哀窈窕思贤才而已故不伤
  尹曰以诗考之谓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是乐而不淫也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哀而不伤也钟鼓琹瑟乐也寤寐辗转哀也然则乐不失于淫哀不失于伤其声之和发而皆中节者也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諌既往不咎
  伊川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者大槩相似重言者所以深责之也如今人嗟惜一事未尝不再三言之也 又曰社本主字文误也
  范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指诸掌君有问焉则宜对以义何取于木而又曰使民战栗孔子深非宰我戒以言之出不可不慎其以此故欤吕曰使民战栗者哀公之言也哀公为政将以刑威民故縁周人以栗之说而为解以传会其意宰我知松柏栗皆所以宜木而非所取义不为之辨故孔子以三言责之盖哀公初有此意尚在可救不可便同成事遂事之比
  谢曰各以其土之所宜木以为主从古以然故宰我因哀公之问以三代所宜不同对之哀公不知其意而曰使民战栗失之矣宰我阿其意而不能辨之也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言哀公此语非成事尚可说也非遂事尚可諌也非既往何不可咎也
  杨曰已成不及改故不说春秋传曰大夫无遂事遂言専也遂事非己所当与故不諌既往而咎则责人无己矣皆君子不为也哀公问社而宰予以所宜木对哀公曰使民战栗则失其旨矣由是而使民必有非其道者然哀公之言非此三者之谓宰予所宜救正也而莫之救孔子是以言之以正宰予之失
  侯曰社三代各以其土之所冝木为之故不一也哀公问社于宰我而宰我以松柏栗为对哀公有意于刑威故曰使民战栗宰我不能正言其事哀公之言未为成事遂事与夫既往孔子所以责其不说不諌不咎也
  尹曰古者各以所冝木名其社非取义于木宰我不知而妄对故夫子责之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伊川解曰谓管仲器小非止谓不知礼也或问其知礼乎故答以不知器大则自知礼矣
  范曰扬雄曰大器其犹规矩凖绳乎先自治而后治人之谓大噐大器则王者之事也夫惟器小是以有三归反坫礼者理也臣无君之事而僭君之礼岂理也哉
  谢曰杨子云齐得夷吾而霸仲尼曰器小请问大器曰大器其犹规矩准绳欤先自治而后治人之谓大器此说非是孔子之意直以管仲为不可大受也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受其赐其功大矣然君淫亦淫君奢亦奢则其得君而専国政岂以天下为心哉不过济耳目之欲而已曾不知有三归官事不摄树塞门与反坫于汝何加焉甚可鄙贱犹儿女子得意于衣服稠衾之间谓之小器不亦宜乎夫子于管仲何诛焉盖欲指示学者使知先立乎大者然后可以语道矣
  杨曰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噐盖非王佐之才虽能合诸侯匡天下其器不足称也己正学不明而玉霸之略混为一途故闻管仲之器小则疑以为俭以三归具官告之则又疑其知礼而不知其所谓噐小者有不在是也盖世方以诡遇为功而不知为之范则不悟其小宜矣
  尹曰奢而犯礼其器之小可知杨子曰先自治而后治人之谓大噐
  子语鲁太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伊川解曰乐始翕如纯如皦如至于绎如非通于乐者孰能知之
  范曰𥌒蒙司听而所知者音也故语之如此然因声以求其义则乐亦可知矣圣人守其义而阐其文究其始而要其终故其本末皆不废也
  谢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高下如五味之相济然后和故曰从之纯如也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也所谓无相夺伦者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乐之声音尽于此而已
  杨曰众乐并作故翕如也无相夺伦从之纯如也可观其深故皦如也终始之绪不可乱故绎如也以成夫鲁太师鲁之司乐者宜知乐矣而孔子告之者盖周哀礼坏乐亡乐之不得其所久矣夫子自卫反鲁正之至是始得其所焉故语之
  侯曰五音六律具而为乐始作翕如合也从之纯如合而和也合而和则皦如明白无相夺伦故绎如而成也乐至此则尽美矣
  尹曰乐始则翕然而盛其从也纯然而和皦然而明及其成也绎然而不绝非通于乐者孰能知之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范曰封人之于夫子见而知之其言如此亦可谓善观圣人矣夫子所以语封人者不传也独记封人之言而其才之高下可知亦可谓善论贤人矣
  谢曰天下有道圣人逹而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圣人穷而辞有枝叶此孔子所以鸣道于衰周之时也以木铎振文教况之不亦宜乎封人之意以为斯文微夫子则后世其如折衷何顾以道未丧于天下也何必进而抚世哉如封人可谓知夫子矣故弟子特记之
  杨曰斯文之兴丧天也天下虽无道而文实在兹是天将以夫子为木铎也何患于丧乎木铎振文事故也
  侯曰圣人不作处士横议道之不明不行也天下疑其丧矣封人见孔子则知其道在是矣故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言兴斯文者在夫子也
  尹曰木铎施政教所振也以况夫子复何患于道丧乎当是时也仪封人尚能识之而人君莫有用之者则时之不幸也可知已矣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伊川解曰一有𫝊之失者故未尽善 又语录曰成汤放桀惟有惭徳武王亦然故未尽善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耳 又曰武未尽善非是武王之乐未尽善言当时𫝊舜之乐则尽善尽美𫝊武王之乐则未尽善尔 又曰说者以征诛不及揖让曰迹故不及然其声音节奏亦有未尽善者乐记曰有司失其𫝊也若非有司失其𫝊则武王之志荒矣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是知未正之前不能无错乱者
  范曰韶与武其徳不同其声亦异也乐所以象其徳徳之所至圣人不加损亦不加益焉汤有惭徳其自知明也武虽欲为韶亦不可得矣其未尽善亦武王之所知也
  谢曰揖逊之事天与之人与之征诛之义顺乎天而应乎人也圣人岂有二心哉如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事故如此征诛之义固不如仪凤之容然圣人岂以我所遇之时不如舜而私自已哉尽美与尽善圣人之意岂不曰舜与武王同道
  游曰王者功成作乐韶武之尽美以其功言之也如观其成功则二圣人之乐皆无馀美乃若所遇之事所以致功者舜以绍尧而为韶武以灭商而为武岂可同日而语哉观成汤之有惭徳则武之用心可知矣故尽美者其功也未尽善者其事也犹之周公东征四国是皇是时周室㡬再造矣其功顾不大哉至于致辟管叔于商岂其所欲乎武之未尽善其事类如此矣
  杨曰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颜渊问为邦则告以乐韶舞则韶之尽美尽善可知矣武之武非圣人之所欲故未尽善也乐以象成故形于声容者如此又曰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唐虞禅夏商周继皆天也圣人何容心哉奉天而已横渠曰舜之孝武王之武圣人之不幸也征伐岂其所欲哉不得已焉耳故曰未尽善也帝王之号亦因时而已非有心迹之异也
  尹曰乐所以象徳故有其徳者则有其声盖不可以伪为故也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伊川解曰居上以爱人为本主于宽厚礼主于敬丧主于哀不然则无本也何以观乎
  范曰居上则所治者大所御者众故不可不宽宽者为上之本也为礼则敬临丧则哀者理当然也圣人之言惟理而已矣
  杨曰居上不宽则无以容众为礼慢而不敬临丧易而不戚皆失其本矣尚何足观之哉
  尹曰居上主于宽为礼主于敬临丧王于哀不然则无本矣何所观乎






  论语精义卷二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二下
  宋 朱子 撰
  里仁第四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明道曰里居也择仁而处之为美 又曰里仁之所止
  伊川解曰居以亲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为知范曰孟子曰仁人之安宅也亦若里而已矣知仁之美择而处之则是知矣故仁则知在其中矣身不处于仁而谓之知可乎故不仁未有能知者也
  吕曰所居之里有仁人焉犹以为美择术以自处而不居于仁则居仁之里者不如也
  谢曰孟子因择术之论尝引此矣故继之曰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知也今当以此论为证
  杨曰不能知仁而弗去焉得知
  尹曰里居之间有仁者犹以为美处而不择乎仁焉焉得为知乎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伊川曰知者利仁知者以仁为利而行之至若欲有名而为之之类皆是以为利也 又曰知者知仁为美择而行之是利仁也心有其仁故曰利
  范曰久处乐而不淫久处约而不移惟仁者能之不仁之人乐则思骄约则思滥是以不可久处也夫不虐惸独不畏高明居逸乐而自久处忧患而不困二者未有能独行者也 又曰仁者人也故安仁知者知也故利仁有诸己而体之曰安知其善而为之曰利安仁者乐天者也利仁者畏天者也
  吕曰仁者仁在已其仁乃吾分之所安知者仁犹在外其知为己利向慕勉强以行之
  谢曰约对利逹乐对忧愁利逹穷约存乎事忧乐发乎情所性不存焉彼体仁而尽性者于此岂有二心哉约何与我事久处约可也乐何与我事长处乐可也然则不仁者盖未知我之为我矣我既丧矣则以物为我以物为我能无欣厌乎哉有所欣故不可以久处约有所厌故不可以长处乐又曰仁者心无内外远近精粗之间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乱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谓之有所见则可有所得则未可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乱未能无意也安仁则一利仁则二安仁者非颜闵以上去圣人为不远不知此味也诸子虽有卓越之才谓之见道不惑则可然未免于利之也
  杨曰安土敦乎仁则无入而不自得未能敦乎仁盖有刻意厉行者其处约也未必尽滥其处乐也未必尽淫然而何可长也 又曰由仁而行安之也行仁利之也
  侯曰不仁者久处约则不能安贫不能安贫则謟怨无所不至长处乐则骄僭骄僭则犯礼而亦无所不至皆乱之道也贫而乐冨而好礼者唯仁能之 又曰安仁生而知之者也利仁学而知之者也
  尹曰泰而不骄穷而不滥惟仁者能之 又曰知仁之为美择而行之利其仁也心有其仁是利之者乃知者之事也若仁者则安于仁而已矣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伊川解曰得其公正也
  范曰仁人之所好者必仁也所恶者必不仁也唯仁者能公天下之好恶书曰敬修其可愿仁者所好也庶顽谗说仁者所恶也
  谢曰仁者本无好恶人之心不因人之顺己而好之好人之顺理也不因人之逆己而恶之恶人之逆理也故唯仁者为能好恶人
  游曰好善而恶恶天下之同情也然好恶毎失其实者心有所系而不能克己也惟仁者宅心于大中至正之地而无私焉故好恶非我遵王之道路而已知及之仁或未足以守之则不足以与此故言唯仁者为能
  杨曰会物于一己而后能公天下之好恶而不为私焉
  尹曰仁之道公而已所以好恶皆当于理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伊川解曰苟志于仁则无不善也
  范曰志于仁者心以仁为主以为君则爱人以为臣则尽忠以为父则慈以为子则孝无所往而不为善何恶之有
  谢曰苟志于仁矣虽未能安仁然不可不谓之知仁也惟知仁故能通天下之志则于人何所恶也容众而矜不能可矣世人见君子亦有恶于此论不能无疑也盖亦未之思耳盍亦察恶己之恶与恶人之恶不同斯知之矣使其恶人之恶如恶已之恶则谓之无恶亦可也
  杨曰苟志于仁未必无过举也然而为恶则无矣尹曰志于仁者何不善之有
  子曰冨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明道曰不以其道得去贫贱如患得之 又曰须是无终食之间违仁则道日益明矣
  伊川解曰去仁则不得名君子矣 又曰终食间不违仁得善勿失也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言道也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言守道也 又曰无道而得富贵其为可耻人皆知之而不处焉惟特立者能之又曰纯亦不巳天徳也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三月不违仁之气象也又其次则日月至焉又曰自下而达上惟造次颠沛必于是
  范曰富贵君子之所当得也贫贱小人之所当得也为小人之所为而富且贵焉为君子之所为而贫且贱焉皆不以其道也君子正其在己而听其在天者故非道而得冨贵则不处为仁而得贫贱亦不去也又曰君子为善不蕲乎名也然而有其实则其名
  从之存乎仁则成仁之名存乎不仁则成不仁之名有诸内必形诸外故去仁则无所成名 又曰中庸曰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也仁不可造次颠沛违可违非仁也夫如是则可以谓之学矣
  吕曰造次者苟且之时颠沛者急遽渉难之时也造次谓所之所舎苟且而已非常居颠沛者颠覆陷溺迫遽渉难可知矣
  谢曰有得富贵之道有得贫贱之道乐冨贵而悲贫贱者君子与小人同至于不处不去则小人与君子异乐富贵而悲贫贱欲也所性不存焉所欲不处所恶不去不以冨贵贫贱异其心惟仁者能之 又曰惟尽仁然后有仁之名君子者仁之成名也圣人特体仁之尽而得名之至故非体仁不足以尽人道去仁则实亡矣故曰恶乎成名 又曰君子于仁非有意于不违特身之所在仁斯从之如形之与影声之于响也观终日之间无放饭无流歠则不违可知矣岂特如此至于造次非常处颠沛非所安犹且必于是盖欲离于是亦不可得也
  游曰冨与贵非其道得之则君子不处以有义也君子冝富贵者也今至于贫贱是不以其道得之也然而不去者以有命也比皆为君子言之故主弥子瑕而得卿孔子不为也 又曰君子去仁则君非君子非子矣安所成其名 又曰无终食之间违仁言造次颠沛必依于仁虽终食之顷不违也如以饮食必有祭则僧家出生皆可以为不违仁矣此可验其学不在己
  杨曰君子而得富贵小人而得贫贱此以其道而得之者也得之不以其道则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故君子不处焉然冨贵贫贱皆天也不以其道而得贫贱君子不去焉则以其道而得之者固将去之矣然则其去也可必乎曰君子之去贫贱亦去其得之之道而已得之之道去而犹不免焉天也君子何容心哉 又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去仁何以成名又曰道不可湏臾离也故无终食之间违仁虽造次颠沛亦必于是焉然所谓是者果安在哉曰仁而已矣世儒谓饮食必有祭为无终食之间违仁此虽闾巷之人皆能之何俟君子乎所谓造次颠沛必于是又何事也其为说陋甚矣孔子告颜渊曰克己复礼为仁告仲弓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知此则可与言仁矣夫如是则所谓无终食之间违仁者可勉而至也
  侯曰冨贵贫贱其欲其恶君子与小人同其得之不以其道则不处不去君子与小人异处之不以其道虽禄以天下弗顾也去之不以其道则箪食瓢饮不改其乐矣 又曰仁不可离也在知不知尔若曰知也何必终食之间哉无间可违也
  尹曰富贵人之所欲所欲有甚于富贵者仁是也不以富贵而害仁故曰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贱人之所恶所恶有甚于贫贱者不仁是也不以贫贱而乐不仁故曰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又曰去仁则不得名君子矣 又曰君子之于仁纯亦不已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伊川解曰欲仁则仁斯至矣不系乎力也用力于仁者固尝有之己未尝见尔岂敢谓天下无仁者也横渠曰恶不仁故不善未尝不知徒好仁而不恶不仁则习不察行不著是故徒善未必尽义徒是未必尽仁好仁而恶不仁然后尽仁义之道 又曰好徳如好色好仁为甚矣见过而内自讼恶不仁而不使加乎其身恶不仁为甚矣学者不如是不足以成其身故孔子未见其人必叹曰已矣夫思之甚也范曰人莫不有仁其为不仁者由不能审其好恶故也是以仁者常少岂其性然哉盖不为也非不能也好仁者是志于仁者也恶不仁者不以不仁加乎其身是亦为仁矣夫有好必有恶然所恶必自外入而后见焉好则仁在其心而已故恶不仁者不若好仁者之为美也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不为仁者自尽而已故鲜有能一日用其力者也以天下之大不可谓无人故圣人以为有之而未见也
  吕曰尚读如君子不欲多上人之上谓加陵之也好仁者天下无敌故曰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劣于好仁者不能天下无敌故其效止可使不仁之不敢加陵其身而已用力于仁虽有差等皆有如是功效人莫之敢抗岂患力不足哉
  谢曰如好好色好仁者也如恶恶臭恶不仁者也好恶如此始可谓真好恶矣使其出于天资可不谓生而知之者乎使其出于学问可不谓行著习察之至乎故未见其人也好仁者不出于所欲而无所待于恶不仁也则其于不仁不待恶而不加诸其身矣故曰无以尚之恶不仁者爱身之人也爱身之人出于愧耻不仁惟恐其凂我也恐不仁之凂我则其于仁犹待于择固与好也者有间矣故止于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也志至焉气次焉使其操此心以往则将天下之仁皆归焉故曰我未见力不足者此道甚易行圣人不敢以难待天下之人也故曰盖有之矣然天下莫能行圣人不敢以易待天下之人也故曰我未之见也杨曰好仁则天下归仁焉其孰能尚之恶不仁则不仁者远矣故不使加乎其身为仁由己我欲仁斯仁至矣何力不足之有然人尝用力于此矣然后力有足有不足世无用力者则有力不足无以见故曰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尹曰人能好仁则何以尚之苟能恶不仁不使不仁加其身是亦为仁矣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言未见用力于仁者也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我欲仁斯仁至矣不仁者岂力所不足乎盖不为耳孔子不欲谓无其人故曰未之见也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伊川解曰人之过也各于其类君子常失于厚小人常失于薄君子过于爱小人过于忍
  范曰君子之过也以君子责小人之过也以小人责求备于君子而不大望小人此为仁之道也故责君子以厚责小人以薄君子可上而责之薄则为不恭小人可下而责之厚则为不恕非为仁之道也吕曰仁道之大贵于类族辨物以通天下之志如不分其党持一法以平物则物必有穷仁术狭矣君子有君子之过小人有小人之过各于其党以观其过则物物得其所而仁术弘矣惟弘所以为仁故因观过然后知仁之所以然功者人之所勉过者非人之所欲为故求其诚心视功不若视过也
  谢曰仁之道不易知圣人于此语以知仁之方党偏蔽也君子小人之注心处也君子注心于义小人注心于利自其过中皆可谓之过既曰过安可谓之仁然于此特可以见仁矣 又曰孟子论性善论之至也性非不可为不善但非性之至如水之就下搏击之非不可上但非水之性人虽可以为不善然善者依旧在如观过斯知仁既是过那得仁然仁亦自在杨曰记曰仁有三与仁同功而异情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夫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强仁所谓仁有三或安之或利之或强之此之谓异情及其成功一也此之谓同功与仁同功则功一而已故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各于其党观之则情异者见焉则所谓三仁者从可知矣
  尹曰君子失于厚小人失于薄君子过于爱小人过于忍各于其类观之仁不仁可知矣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明道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死生亦大矣非知道者岂以夕死为可乎伊川解曰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闻道虽死可也又语录曰闻道知所以为人也夕死可矣是不虚生也 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死得是也 又曰苟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𡧓一日安于所不安何止一日须臾不能如曽子易箦须要如此乃安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理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凡实理得之于心自别若耳闻口道者心实不见若见得必不𡧓安于此人之一身尽有所不𡧓为及至他事又不然若士者虽杀之使为穿窬必不𡧓为其它未必然至若执卷者莫不知说礼义又如王公大人皆能言轩冕外物及其临利害则不知就义理郤就冨贵如此者只是说得不实见得及蹈水火则人皆避之是实见得须是有见不善如探汤之心则自然别昔曽伤于虎者他人语虎则虽三尺童子皆知虎之可畏终不如曽经伤者神色慑惧至诚畏之是实见得也得之于心是谓有得不待勉强学者则须勉强古人有捐躯殒命者若不实见得则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 又曰老喜学者尤可爱人少壮则自当勉强至于老矣志力须倦又虑学之不能及年数之不多不曰朝闻道夕死可乎学不多年数之不足不犹愈于终不闻乎
  范曰君子之学惟患乎不闻道也朝闻道则夕死可矣中庸曰率性之谓道君子之欲闻之也必自慎独始舎是而曰道未之或知也
  吕曰闻道而死死而不亡
  谢曰死生命也何可不可之有然不闻道则以死生为在我闻道则以死生为在道与其不闻道而生孰若闻道而死
  杨曰曾子曰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己矣言己矣则人之为人至是无馀事也故苟闻道而得正焉虽夕死可矣斯言于曽子见之
  尹曰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宁以夕死为可乎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伊川解曰志于道而心役乎外何足与议也
  范曰志于道者重内而忘外耻恶衣恶食者未能忘外也徇其外则无得于内矣夫岂足与议哉夫子于门人独称子路能之若子贡犹不免于外重而内轻也
  谢曰道至大至变不可以有穷量之心取也耻恶衣恶食未可以言大过独不可以入道盖其心与道直不相似耳
  杨曰耻恶衣恶食此务飬小体者耳乌足与议道苟志于道而养其大者则虽箪食瓢饮衣敝缊𫀆捉衿而肘见乐亦在其中矣何耻之有
  尹曰役于外者未足与议道也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伊川解曰君子之于天下无必往也无莫往也惟义是亲 又曰义之与比亲于其身为不善者直是不入
  范曰君子之于天下无心而已无适故无所就无莫故无所去惟是之从故不患无当于天下凡为善者皆其类也
  吕曰适主也莫无所主君子之于天下无所主亦无所不主所与亲者惟义而已
  谢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苟无道以主之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住而能应变卒得罪于圣人者此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
  杨曰君子无适莫由天下之正路而已小人由径路则有适莫矣尚义之与比哉
  尹曰君子之于天下惟义是亲也
  子曰君子怀徳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伊川解曰在上者志存于徳则民安其土在上者志存于严刑则民思仁厚者而归之 又语录曰君子怀徳惟善之所在小人怀土惟事之所在君子怀刑惟法之所在小人怀惠惟利之所在
  横渠曰安土不怀居也有为而重迁无为而轻迁皆怀居也
  谢曰德与土刑与惠皆上所以得民心之道也怀徳怀土怀刑怀惠此亲其上之心不同也乐善故怀徳恶不善故怀刑怀安故怀土务苟得故怀惠君子小人所向于此分矣学者不可不察也
  杨曰君子安安而能迁小人则怀居矣君子以刑为体小人则惟利之从矣
  尹曰乐善恶不善所以为君子苟安务得所以为小人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伊川解曰心存乎利取怨之道也盖欲利于己必损于人
  范曰易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又曰利物足以和义此利之大也放于利而行此利之小者也君子唯欲利于人小人惟欲利于己利人不利己者人亦利之利己不利人者人亦不利之故君子常多助小人常多怨是以损上益下谓之益损下益上谓之损君子惟利天下乃所以自利也
  谢曰此一节非教人以远利之道盖教人以远怨之道也怨之道惟女子与小人则有之至于君子舍君亲之外则无怨也其所以待小人者或恶怒之或诛绝之则可无所怨也或待之以妄人或谈笑而道之则可无所怨也然则有怨心者果何小哉圣人于此特矜之故教之以起怨之端出于放于利而行也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不念旧恶怨是用希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皆教之以远怨之道也
  杨曰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放于利而行能不求乎哉故多怨
  尹曰心存于利取怨之道也盖利于己必害于人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伊川解曰礼者为国之本能以礼让复何加焉不能以礼让将如礼何无礼让则不可以为国也
  范曰让者不争之道也为国以礼让则民莫敢不敬民莫敢不敬何难治之有不能以礼让则无以先民故如礼何为国而无礼未有能立者也
  谢曰在畎亩之中事之可以与民共由者以其成已成物无二道也能成己必能成物不能成物其不能成己可知矣言能以礼让治身推此以往则为国可知也不能以礼让为国则一身之礼可知矣故曰如礼何
  杨曰礼让谓以礼而让也先之以敬让而民不争民至于不争则于为国乎何有虞芮质厥成让之道行故也不以礼而让则謟凟而民不敬民不敬则礼从而废焉尚如礼何哉子路率尔而对夫子哂之为是故也
  尹曰礼者为国之本能以礼让复何加焉不能以礼将如礼何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伊川解曰君子求其在己者故患身无所立不患无位以行之求为可知之行不患人之不已知也范曰位者所处而行道也人之所患惟不能有立有立则不患无位以行之知之在外为可知在内君子所患内不足也修其在内者求可知之道也夫有形必有影有声必有响未有身立而无位行修而不知者也
  谢曰有才而位不称不害其为有实有位而才不称适足以招羞又况于虽得之必失之者乎故君子患所以立而不患无位也名不难得也有实者必畏名不易得也无实者必喜然而畏名者无逃名之理喜名者无得名之理故君子求为可知不患莫己知也虽然此论犹有求位求可知之道在至论则不然矣才愈大而世愈难用宜其无位也道愈高而世愈难知宜其莫我知也难用而莫我知斯我贵矣夫复何求至于此不惟求位实不患乎无位不惟求可知实不患乎莫己知也
  杨曰有所立则位之傥来寄也何足患哉患所以立而已苟有可知之实则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又何患焉求为可知而已
  尹曰君子求其在己者故患身无所立不患无位以行之求为可知之行不患人之不已知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明道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己不其忠乎天地变化草木蕃不其恕乎 又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逹道也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耳一本作以己及物谓之仁推己及物谓之恕忠者无妄之谓也忠天道也恕人事也忠为体恕为用忠恕违道不远非一以贯之忠恕也一作忠恕一贯忠者天下大公之道恕所以行之也忠言其体天道也恕言其用人道也又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除不得
  伊川解曰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忠体也恕用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一本此下云知性则知天矣知天一贯则道矣又语录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者乾道变化各
  正性命恕也 又曰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己应不是后如百寻之木自本根至枝叶皆是一贯不可道上面一段事无形无兆却待人旋安排引入来教入涂辙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又曰圣人之教人各因其才故孔子曰参乎吾道
  一以贯之曾子曰唯盖惟曾子为能逹此孔子所以告之也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曾子之告门人犹夫子之告曾子也忠恕违道不远斯下学上逹之义与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同世儒以为夫子之道高远而曾子未足以见之所见者止于忠信而已则是尧舜之道孟子知之亦有所不尽而止于孝弟也夫岂知其旨哉 又曰曾子言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恕果可以一贯之乎若使它人言之便未足信或未尽忠恕之道曾子言之必是尽也中庸又言忠恕违道不远盖恐又不喻乃指而示之近欲以喻人 又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尽己为忠如心为恕是乃所以为一也言仁义亦可也 或问忠恕可以贯道否曰忠恕固可以贯道子思恐人难晓故复于中庸降一等言之曰忠恕违道不远忠恕只是体用须要理会得 又曰中庸以曽子之言虽是如此又恐人尚疑忠恕未可便为道故曰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又掠下教人 又问恕字学者可用功否曰恕字甚大然恕不可独用须得忠以为体不忠何以能恕看忠恕两字自见相为用处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恕甚难故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 又曰忠恕犹曰中庸不可偏举 又曰忠恕可以公平造德则自忠恕其致则公平 问吾道一以贯之而曰忠恕而已矣则所谓一者便是仁否曰固是只这一字须是仔细体认一还多在忠上多在恕上曰多在恕上不然多在忠上𦆵忠便是一恕即忠之用也又曰人谓尽己之谓忠尽物之谓恕尽己之谓忠固是尽物之谓恕则未尽推己之谓恕尽物之谓信范曰曾子守约有受道之质故夫子不待问而语之以道曾子唯而已亦弗疑矣故无问辨一以贯之者无二也忠则无不诚也恕则无不如己之心也在己如在人曰忠恕于人如在己曰恕尧舜三王之治天下惟忠恕而已矣
  吕曰本末贯彻而不可不然者忠恕而已忠则待天下以诚恕则与天下共利道之所以行于天下者非此不可
  谢曰夫子明于庶物察于人伦无所成名仁者见之知其无不爱也智者见之知其无不知也虽乘田委吏之贱会计当牛羊茁壮长非特克勤小物抑亦见圣人多才多艺盖其道出于生而知之亦能敏以求之之也群弟子既不能偏观而博识虽竭其聪明才力仅得其一体有志于学将以此入道不亦难乎冝其圣人语一以贯之之理与参与赐也盖曾子之学其本出于守约夫子之意谓惟斯人可以语此故曾子闻之不复致疑于其间何以见曾子得之而不疑于忠恕之论可见也忠恕之论不难以训诂解特恐学者愈不识也且当以天地之理观之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知此则可以知一贯之理矣或问曰孟子言尽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尽其心谢子曰昔有人问明道先生曰如何斯可谓之恕心明道曰圹充得去则为恕心如何是充扩得去底气象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充扩不去时如何曰天地闭贤人隐察此可以见尽不尽矣 又问忠恕之别曰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恕如心而已
  游曰夫道一而已矣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无往而非一此至人所以无己也岂参彼己所能预哉此忠恕所以违道为其未能一以贯之也虽然忠所以尽己恕所以尽物则欲求入道者宜莫近于此此忠恕所以违道不远也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使曾子之知不足以及此则仲尼不以告而曾子不自诬今曰忠恕而己者所以告门人也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此仲尼告曾子之道也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此曾子告门人之道也然则曾子岂有隐于是耶盖门人智不足以及此而强告之适足以滋其惑使门人诚于忠恕则于一道亦何远之有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又曰语之而不惰又曰于吾言无所不说则其师资之际朝夕相与言而默契于道者冝不少矣而论语所载止于问为仁问为邦而已则其所不载者皆二三子所不得闻也由此观之则仲尼曾子所以授受者门人所不得闻而所以告门人者不过忠恕而已此曾子所以为善学而善教者也
  杨曰曾子未尝问而夫子以是告之盖当其可也故曾子曰唯则默而识之矣子出门人问盖曽子之门人也未足以语此故告之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恕固未足以尽道然而违道不远矣由是而求之则于一以贯之其庶矣乎
  或问侯子忠恕之义侯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孔子之忠恕无伐善无施劳颜子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之人子思之忠恕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之忠恕其地位至此则说出如此话仲尼与天地造化合故别曰明道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不其忠乎天地变化草木蕃不其恕乎伊川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何以言恕字不同侯子曰伊川说得尤有功天授万物之谓命春生之冬藏之岁岁如是天未尝一岁误万物也可谓忠矣万物洪纎高下长短各得其所欲可谓恕矣圣人这个道理直是坦易明白后人只管去求玄求妙愈高愈远曰子思言忠恕违道不远如何侯子曰此是子思地位子思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诸人此已是违道若圣人则不待施诸己而不愿然后勿施诸人也曰曾子言忠恕而子思只发明恕字何也侯子曰无恕不见得忠无忠做恕不出来诚有是心之谓忠见于功用之谓恕曰明道有言忠恕二字要除一个除不得正谓此与曰然
  尹曰道无二也一以贯之天地万物之理毕矣曽子于圣人之门造道最深夫子不待问而告曾子闻之亦弗疑也故唯而已其答门人则曰忠恕者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然则忠恕果可以一贯乎忠恕违道不远者也若夫子贡以夫子多学而识之为然始谓之曰吾一以贯之则二子之学浅深可见也 又曰忠恕一事也主于内为忠见于外为恕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伊川解曰君子之于义小人之于利惟其深喻是以笃好
  范曰君子存心于义小人存心于利义者冝也事得其宜则利在其中矣故君子惟曰义不曰利小人惟曰利而不顾其宜与不宜也君子之所见者大小人之所见者小故君子义足以兼利小人専利而忘义也
  吕曰喻者闻见而心解通逹者也
  谢曰以天下为心者虽有不善亦义心也求济一身之欲者虽有善亦利心也盖其平日处心积虑如此然喻于义则大喻于利则小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杨曰君子有舎生而取义者以利言之则人之所欲无甚于生所恶无甚于死孰𡧓舎生而取义乎盖其所喻者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故也小人反是尹曰惟其深喻是以笃好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伊川解曰见贤思齐有为者亦若是见不贤而内自省盖莫不在己
  谢曰以明善之心观道则难以好恶之心观贤不贤则易审于知人昧于自知于贤不贤虽审于我何加焉故必当思齐而内自省也好善之心切故能思齐恶不善之心切故能内自省亦可谓能近思矣杨曰见贤思齐焉则知所以道问学矣见不贤而内自省则知所以𤥨磨自修矣夫如是乃可以进徳尹曰见贤思齐之见不贤而自省之自修之道如此
  子曰事父母几諌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范曰几諌者见微而諌也諌之于微不待于著也见志不从又敬不违者悦则复諌也古之忠臣孝子将处君父于无过则必諌其渐至于有大过而诤盖不得已也曾子曰微諌不倦劳而不怨与此一也吕曰见几而諌不至于犯如先意承志喻父母于道之谓
  谢曰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养口体易以养志难事父母几諌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以爱孝而养志之谓几谏諌于其微也则志不拂而易从之又敬不违此非从父之令盖必非得罪于乡党州闾者也劳而不怨竭其力而无以有己之谓
  杨曰先意承志喻父母以道所谓几諌也几而諌则父母之过未形焉见志不从不敬而违之则必至于责善而相夷矣故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若亲之过大盖有諌而不从则号泣而随之者虽欲不违其可得乎故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
  侯曰事君有显谏者有几諌者然而温柔忠厚者其说多行讦直强劲者其说多忤事君犹是况事父乎子之谏父当先意承志諌于几微之先则事济说行不伤父子之仁至于事形而諌虽号泣而随之亦末矣易蛊之九三曰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虽无大咎非善事亲者也几諌之时若父母之志未从则加诚加敬以感格之故蒸烝乂不格奸舜之所以为功也所谓又敬不违者加诚敬而不违几諌之初心也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范曰夫子之教人其于出入起居莫不有法焉所言者常道也匹夫匹妇之所能知能行而圣人亦无以加焉本于人心故也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也谢曰远游与游无方虽其未足以贻亲之忧然亲之思念不忘也盖不以亲之心为心非孝子也
  侯曰夫为人子者昏定晨省承颜养志朝夕不敢忘也远游与无方之游岂孝子之心哉
  尹曰见几而諌又敬而顺无犯无隐者也劳而不怨游必有方皆孝子之事也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范曰此夫子之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而记之故又见于此
  杨曰一跬步不敢忘父母况敢为无方之游乎若此类皆于父之道故又记三年无改以见其义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谢曰孝子之事亲虽于衣服饮食寝处一日之间犹在视其早晏寒煖之节而况于年乎则视年而为供养之齐量者不可不知也于此因以察其气之强弱焉使其年已老而气则彊安得不喜使其年未老而气先衰安得不惧
  杨曰人子爱日之义也
  侯曰喜其寿而惧其衰人子之心也
  尹曰知亲之年喜其寿惧其衰也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范曰君子之于言也不得已而后出之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人唯其不行也是以轻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则出诸口必不易也
  谢曰此非言顾行之意善言不出必为善行恶言不出必为恶行盖积于中者既深则发于外者不掩言之不出躬必逮矣
  杨曰言出而行不掩焉宜学者之所耻也
  侯曰古之学者非独言之皆是实能践履未能践履而言之所以耻也
  尹曰行不逮言为可耻也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
  范曰奢则过礼俭则不及于礼唯奢俭则然故约近于礼之本以约失之也鲜则是以奢失之者多矣谢曰不侈然以自放之谓约故无外驰之意此虽未必中道然于道不远也
  杨曰约言为之节出入不逾大闲则其失鲜矣侯曰约近于礼故失之鲜又曰不必只俭约凡事皆要约之以礼然又要得中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范曰讷与辩皆人性固所有也惟自修者则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行之而不能言君子所贵也言之而不能行君子所贱也
  谢曰礼主于减养德者常以进为文乐主于盈养徳者常以反为文考于性情亦可谓在道不在物矣放言易故言欲讷力行难故行欲敏果能从事于斯心亦可谓之不放矣
  杨曰言欲讷恶其以口给取憎也行欲敏敏则有功也
  侯曰忠信徙义求仁之方也
  尹曰言欲讷而行欲敏君子之志也
  子曰徳不孤必有邻
  伊川解曰事物莫不各以类聚故徳必有邻 又语录曰敬义立而徳不孤与物同故不孤也 又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徳不孤与此徳不孤一也为善者以类应自有朋自远方来充之至于塞乎天地皆不孤也 又曰一德立则百善从之又曰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剰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舎之则亡然而持之大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徳不孤必有邻到徳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范曰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徳不孤为善者各以其类聚故君子务学则有朋自远方来充其道至于塞乎天地其可谓不孤矣
  谢曰敬义立则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故能成己又能成物成己德也成物业也君子之徳以其简易故不孤君子之业以其易知易从故必有邻有邻有亲之谓杨曰易知而有亲则不孤而有邻矣
  尹曰事物莫不各以其类应故徳必有邻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䟽矣
  伊川解曰数烦数也
  范曰数者烦促以求合也事君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难进而易退则不辱矣朋友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则不疏矣君臣朋友皆以义相与故其事同也吕曰数亟改也事是君而不忠又改事一君至于数则君不信所以取辱朋友亦然至于数亦不信所以取䟽也
  谢曰君子之处世接物岂特直情径行而已而况君臣朋友之际乎故事君者必量而后入全交者不尽人之欢盖恐其数也諌行言听无不可也而期于功之必成事君数也此不几于冯妇之所为乎忠告善道无不可也而惟予与汝以求助朋友数也此不几于窦灌之所为乎两者其理则一也故相制也必取辱相逼也必取䟽
  杨曰大臣以道事君朋友忠告而善道之宜皆不可则止也苟至于数斯辱疏矣
  尹曰数烦数也






  论语精义卷二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三上
  宋 朱子 撰
  公冶长第五
  谢曰此一篇大槪多语当时之善士及尚论古之人然为君子者当求诸己而已何汲汲于斯乎盖知不足以知人言不足以命物则在我者可知矣是故识此者为识道语此者为语道则于师弟子之间其可以己乎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或问孔子以公冶长不及南容故以兄之子妻南容而以己之子妻公冶长何也伊川曰此亦是以己之私心看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至公何更避嫌凡嫁女必量其材而求配或兄之子不甚美必择其相称者妻之己之女美必择其材者妻之理自如此何更避嫌也若孔子事或是年相若或时前后皆不可知也以孔子为避嫌则大不是如避嫌事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
  横渠曰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纵或不幸不免困辱必非其罪虽不若南容之慎知其不为非义也范曰公冶长絷于缧绁时人或疑之孔子欲妻以子故辨其非罪圣人之言无所苟也有罪无罪在我而已自外至者我何与焉若非罪而得缧绁以为辱则是有罪而得轩冕者亦可以为荣矣
  谢曰以智帅人之谓夫公冶长南容智矣圣人非私其子以为可托也特以其人之行可以行道于家人矣然则公冶长在缧绁之中而可谓之智乎非其罪而䧟于刑戮虽圣人有所不免至于不为桎梏而死可以知长之贤矣南容其言足以兴所以不废其默足以容故免于刑戮与知不如葵者异矣
  杨曰圣人所以求于人者薄可免于刑戮而不累其室家皆可妻也公冶长之贤宜贬于南容矣而以其子妻之南容以其兄之子妻之盖或以其齿或以其时先后适当其可而已世儒谓有处人处己之异非知圣人者也夫兄弟之子犹子也处之有异焉君子不为也况于圣人乎 又曰孔子以其子妻公冶长以其兄之子妻南容王元泽曰君子之处其子与处其兄之子固不同也曰兄弟之子犹子也何择乎诚如所言是圣人犹有私意也圣人不容有私意若二女之少长美恶必求其对所妻先后未必同时安在其厚于兄而薄于己耶记此者特言如是二人可托以女子之终身且圣人为子择配不求其他故可法也
  尹曰虽缧绁而非其罪邦无道免于刑戮皆能不䧟于不义非慎行者不能也圣人至公而已于是各有所当视其子及兄之子何所容心哉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伊川解曰斯助语诗云恩斯勤斯
  范曰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十室且不无人况于鲁国乎夫子贤子贱而知一国之有人使鲁无君子则子贱何所取而学之然则鲁非无君子也盖有之而不用也易曰天地闭贤人隐小人道长则君子道消世岂尝无人乎乱则隐否则消也谢曰语君子之名虽不一然论其大体皆具体而小成者也当世衰道微之时区区小国乃有此人岂非见闻熏陶渐积之使然也又岂天之降才独多于此地耶故曰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以言其多助也当是时使天下皆如鲁虽王者不作文武之道其坠乎此夫子之力也使其得邦家者其作人才当如何哉杨曰君子取诸人以为善鲁多君子故子贱有取而成德也
  侯曰子贱之为君子也鲁人未尝知之故孔子曰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尹曰因子贱之贤知鲁国之多君子若鲁无君子则子贱何所取法能若是耶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伊川解曰器者尚饰之物子贡文胜故云器也复问何器也曰瑚琏也瑚琏贵器饰之胜者字皆从玉见其饰之美 又语录曰子贡问赐也何如自矜其长而孔子以瑚琏之器答之者瑚琏可施于宗庙如子贡之才可使于四方可使与宾客言也 又曰子贡之器如宗庙之中可观之贵器故曰瑚琏也
  范曰子贡自贤其才不能知己之所至故问曰赐也何如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通乎变者也子贡小之又问瑚琏则贵矣未若君子之不器也
  谢曰器者成材之谓学者充实时也使其能辉光何害其为不器何害其为形而上者子贡圣门之达者于道体无不窥见设未能从容而安之亦可不谓之小成乎孔子以器许之犹后世以通达事体者谓之国器未可执方论也
  杨曰子谓子贱君子哉故子贡问赐也何如曰汝器也则与君子之不器异矣盖抑其方人也然瑚琏者宗庙之器也其器足为宗庙之用则进乎君子不远矣圣人抑扬其词如此所以长善而救其失也尹曰器有用者也瑚琏宗庙之器子贡虽未至于不器然其器之贵者与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伊川解曰佞辩才也人有则多入于不善故夫子言焉用佞 又语录曰苟仁矣则口无择言言满天下无口过佞何害哉若不知其仁焉用佞也
  范曰佞口才也时人以为贤故谓雍也仁而不佞夫子亦惟好仁而恶佞佞者不必能行也仁者不必能言也故佞则不仁仁则不佞多言而尚口者取憎之道也
  吕曰口给无其实而取足于口也仁而不佞则可不仁而佞不若仁而不佞
  谢曰夫子尝谓仲弓可使南面想见其为人宜简重矣简重则多默故或人以为仁而不佞疑其不足也然不知默而识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则焉用佞杨曰不有祝𬶍之佞难免于世则世方以佞为悦矣故或人以雍也仁而不佞为问然佞足以悦流俗而已君子而求诸非道则为佞者乃所以取憎也尹曰佞口才也雍也仁矣或疑其不佞故问焉子谓既仁矣恶所用佞因言佞者御人以口给屡为人所憎仁者安所用之乎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明道曰即目所学便持吾斯之未能信道著信便是止也 又曰子说者漆雕开己见大意故说 又曰未能自信不可以治人孔子所以说漆雕开之对又曰只是这个理已上却难言也如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古人此理已明故也
  伊川解曰子使漆雕开仕使求禄也对以己学且未能信信谓自得故夫子说其笃志 又语录曰或问漆雕开未可仕而孔子使之仕何也以其言观之其仕有馀矣兼孔子道可以仕必有实也如子路志为千乘之国孔子止曰可使治其赋冉有志欲为邦孔子止曰可使为宰由求之徒岂止如此孔子如此言之便是优为之也
  范曰漆雕开学可以仕故夫子使之仕而开自以道未能信则其于学也有进而无止于仕也有难而无易求诸内而不愿乎其外此夫子所以说之也谢曰漆雕开之学他无可考然圣人许其可以仕必其材之已成者也材或出于天资圣人不敢以未信疑也至于心术之微则一毫不自得不害其为未信此圣人之所不能知而漆雕开其自知之矣其曰此之未信其用心岂博而无统乎其材可以仕其器不安于小成则它日所就虽圣人其可量乎不得不说也杨曰漆雕开未能信而不自欺盖进乎信矣亦可以仕也故孔子使之仕然彼方自谓未能则其充之必有未至者学之为己如是其孰能御之子之所以说也
  尹曰以己学且未能信奚可以仕夫子说其笃志也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伊川解曰浮海居夷讥天下无贤君也子路勇于义故谓其能从已子路以为实欲浮海也故喜夫子与己夫子喜其勇而谓其不能度量事理取材裁度也材裁通用 又语录曰材与裁同言由但好勇过孔子而不能裁度适于义也 又曰孔子欲乘桴浮海居九夷皆以天下无一贤君道不行故言及此尔子路不知便谓圣人行矣故曰无所取裁言其不能斟酌也
  范曰道无乎不在无往而不可也故曰虽蛮貊之邦行矣又曰欲居九夷然而孔子未必行未必居焉有可行可居之理则必明之公山弗扰佛肸之召欲往而卒不往者明其可往而已仲由好勇故可以受此言他人则不能不惑无勇必多疑故也由知夫子之可从知海之可往而不知不必往焉此知进而不知退能勇而不能怯也故勇则诚过于夫子而无所取材材之言裁也无所取裁故不能折中此所以受教而不去也
  吕曰浮海居夷叹道不行而有是言然卒不行者不忍绝中国也道不行而去子路之所知不忍绝中国子路之所不知孔子以子路勇于进退故许同其行然子路往而不返不及知变故不许其喜无所取材者不适用也
  谢曰子路在圣门最为可与共患难者故孔子称之谓我若为愤世过中之行若人犹将从我而行也然圣人岂终乘桴浮于海者子路不知其意直以为然此其好勇宁不过也
  杨曰乘桴浮于海非果者不能从子路闻之喜与率尔而对一也故退之夫圣人之勇不可过过则无所取裁矣
  尹曰浮海居夷讥天下无贤君以行其道子路勇于从命无所裁度也臣闻师程颐曰古者材与裁通用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范曰三子学于孔子而其材止于如此是习衰世仕于诸侯大夫之事而不能有以自乐者也故不知其仁夫仁唯克己复礼无欲者能之苟有愿乎其外则不足以为仁故非三子所及
  谢曰仁之为道自其一体论之三子不容无也由全体观之三子不能当也夫子既称其材而又曰不知其仁非以三子为不仁特于此未可以观仁也使孟武伯能如子贡问管仲伯诸侯之事则于仁不仁可易以断矣然千乘之国百乘之家可使治赋与为宰与束带立于朝与宾客言非仁者不能也然而不以仁许之者圣人之语道非若诸子之漫无统约也杨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此君子小人之分也然君子而不仁者有矣未有小人而仁者也由求赤之贤虽曰未仁未害为君子故对孟武伯之问曰不知而己不正言其不仁也正言其不仁是则小人而已矣然观三子自言其志其力分亦止于是故夫子所以处之者如此
  侯曰武伯问三子之仁而孔子答以治赋与为宰固非仁者不能然而束带立于朝与宾客言若能观其进退周旋则其仁亦可知矣而夫子言不知其仁者以孟武伯问子路仁乎若夫子答以仁则不唯使武伯不识仁又以子路尽仁而仁止于是也使武伯知仁者通上下而言则知三子之仁而可以知为仁之方也已
  尹曰三子之才则可知也必也尽仁之道斯可谓之仁是以对曰不知其仁也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伊川解曰子贡喜方人故问其与回孰愈子贡既能自谓何敢望回故云吾与女弗如也所以勉其进也又语录曰子贡常方人故孔子答以不暇而又问
  与回也孰愈所以抑其方人也 又曰闻一知十闻一知二举多少而言也曰吾与女弗如也使子贡喻其言知其勉己不喻亦可使慕之皆有教也 或问吾与女弗如也与吾与点也之与如何曰与字则一用处不同孔子以为吾与女弗如也勉进学者之言使子贡喻圣人之言则知勉进已也不喻其言则以为虽圣人尚不可及不能勉进则谬矣 又曰颜子亦只能闻一知十若到后来达理了虽亿万亦可通又曰子贡之知亚于颜子知至而未至之也
  范曰夫子之教人亦多术矣使子贡知已之不如颜子是亦教诲之也夫颜子闻一以知十子贡之知足以知之而仁不能及也颜子之于道也进而不已学而唯恐不及是以几于圣人自子贡以下则画焉故其才有限也
  吕曰知类通达至极其数者颜子也凡物有对举其偏而知其对者子贡也
  谢曰闻一以知十知明而好笃者能之此颜子之才也非语其造道成德之谓在夫子之门惟赐于此为近然如柴之愚参之鲁盖不害于入德如赐之达未为优于入德回虽闻一知十而亦未肯以此自多于其间也然则圣人于此以谓不如回何疑之有若以此较有馀不足则悮矣
  杨曰回赐之贤孰愈孔子宜知之审矣反以问子贡盖子贡之达其徒鲜俪而好方人故以颜子为问盖将以抑之使望洋向若而知自励也至其自谓不敢望回则曰吾与女弗如也以悦之皆圣人抑扬其词而磨切之也
  尹曰臣闻师程颐曰子贡喜方人故问其与回也孰愈既曰何敢望回而云吾与女弗如者岂圣人真所不及哉所以勉子贡进学也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伊川解曰人既耽惑难以语学矣因责其不践平日之言 又语录曰宰予昼寝孔子以其质恶因是而言又史记载宰予被杀孔子羞之常疑田常不败何縁被杀若为齐君而死是乃忠义孔子何羞之有及观左氏乃阚止为陈常所杀亦字子我谬误如此又曰彊者易抑子路是也弱者难彊宰我是也范曰君子之于学惟日孳孳毙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昼寝自弃孰甚焉故夫子深责之朽木粪墙言其质不美不足以有成也宰予以言见取于圣人自其昼寝而夫子始不信其言以其华而无实不足以有行也虽圣人不以一人而待天下以不勤盖因宰我以诲也
  谢曰刚为近仁养心莫善于寡欲予也圣门之高弟则聪明过人者语其淫溺盖以志昏而气䘮尚可与入道乎与成汤不迩声色异矣圣人始信之终疑之盖圣人之道虽得于生知至材全而知益明犹有待于更事之多也而况于学者
  杨曰朽木粪墙谓无质也学者非自彊不息不足与语道故责宰予以是然谓于予与何诛者岂以予为真不足诛邪是亦不屑之教诲也于予与何诛是乃深诛之也 又曰有言不必有德则听言而信行容有未尽者然必待于予而后改是盖圣人于人之情伪有因是而后见者岂特是而已哉其应之也能不惮改而已
  尹曰宰予以言语称于圣门孟子亦曰善言德行于其对哀公问社及问三年之䘮复于此皆深责之盖能言而行不逮者矣传曰昼居于内问其疾可也故以朽木粪墙譬其质恶难以语学也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伊川解曰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也 又语录曰甚矣欲之害人也人之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弗知则至于灭天理而不反故目欲色耳欲声以至鼻之于香口之于味四肢之于安佚皆然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学者莫贵于思惟思为能窒欲一本此下云曾子之三省窒欲之道也又曰凡人欲则不刚至大至刚之气在养之可以至焉
  范曰刚者天德惟无欲乃能之神龙惟有欲是以人得求其欲而制之亦得而食之圣人无欲故天下万物不能易也无欲则能无心无心则能至公至公然后刚孟子谓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亦以欲之害气也
  谢曰刚与欲正相反也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掩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自古有志者少无志者多不屈于名势则屈于货色不屈于威武则屈于物我要之有意则有欲有欲则不刚宜乎夫子之未见也枨也其所欲不可知其为人得非幸幸自好者乎故或以刚疑之然不知兹所以为欲乎杨曰有欲必有徇于物焉得刚
  尹曰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伊川解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或能勉之仁则非子贡所及 又语录曰中庸所谓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正解此两句然此两句甚难行故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又曰不欲人之加诸我者施诸己而不愿者也无加诸人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者也此无伐善无施劳者能之故非子贡所及 又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恕也近于仁矣故曰非尔所及然未至于仁也以其有欲字耳
  范曰君子修其在己者其在人者不能必也己欲无加于人易使人无加于己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则无加于人者矣而欲人之无加于我虽圣人不能也颜子之行犯而不校则已矣岂能使人无犯乎故非子贡所及也
  谢曰孔氏注言不能止人使不加非义于己也杨曰惟仁者能之非子贡所及也
  尹曰无加诸人在己欲人不加诸我在人在己可必也在人不可必也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明道曰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子贡盖于是始有所得而叹之以子贡之才从夫子如此之久方叹不可得而闻亦可谓之钝矣观其孔子没筑室于场六年然后归则子贡之志亦可见矣他人如子贡之才六年中待作多少事岂肯如此
  伊川解曰此子贡闻夫子至论而叹美之言也 又语录曰性与天道非自得之则不知故曰不可得而闻 又曰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要在默而识之也又曰性与天道子贡初未达此后能达之故发此
  叹辞非谓孔子不言其意又渊奥如此人岂能易到又曰唯子贡亲达是理故能为此叹美之辞言众
  人不得闻
  横渠曰子贡谓夫子所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既云夫子之言则是固常语之矣圣门学者以仁为己任不以苟知为得必以了悟为闻因有是说
  范曰孔子称尧曰焕乎其有文章文章者德之见乎外者也子贡之智足以知圣人故其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于门人各因其材之大小高下而教之性与天道则未尝以语子贡自子贡以上则庶乎可得而闻也然知其不可得闻是其智足以及之而仁未足以与此也
  吕曰吾无隐乎尔与人为善也学不躐等非隐也未可也竭两端于鄙夫非躐等也言近而指远也以微罪去非隐情也众人自有所不识性与天道非不言也弟子亦自有所不闻
  谢曰夫子之文章异乎人之所谓文章夫子之言性与天道异乎人之言性与天道子贡之听言异乎人之听言也他人闻夫子之文章止于文章而已子贡闻夫子之文章于其间知所谓性与天道性与天道夫子虽欲言之又安得而言之所以不可得而闻也性与天道使子贡智不足以知之则安能语此则夫子可不谓善言乎子贡可不谓善听乎后世诸子言性与天道多矣其言纷纷使人弥不识者亦异乎夫子之言矣后世学者观书于章句之外毫发无所得也亦异乎子贡之闻矣
  游曰孟子曰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至圣之于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论性之妙而与于天道虽圣人有所不能知焉况子贡乎闻即是知不得而闻者可以与知之谓也不可得而闻者亦有所不能知之谓也
  杨曰夫子之文章与言性与天道无二致焉学者非默而识之则不可得而闻也子贡至是始与知焉则将进乎此矣 又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性命道三者一体而异名初无二致也故在天曰命在人曰性率性而行曰道特所从言之异耳所谓天道者率性是也岂远乎哉夫子之文章乃所以言性与天道非有二也闻者自异耳子贡至是始与知焉则将进乎此矣
  尹曰子贡于此始有所得知性与天道非如文章可得而易闻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伊川解曰子路果于行者故有闻而未能行唯恐复有所闻也 又语录曰人之所可畏者便做要在烛理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闻见如登九层之台范曰子路闻善勇于必行门人自以为弗及也故著之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
  谢曰未能行而恐有闻盖以闻为馀事矣夫勇于有行岂必以迁善改过为美欤盖道不如是不足以有知也盖唯力行然后可以知道譬如目之于色必待见而后知口之于味必待食而后知未之能行而曰吾知之矣此闻也非知也
  杨曰尊其所闻耻躬之不逮也非勇于为善其孰能之
  尹曰子路勇于行者故有闻而未能行唯恐复有闻也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范曰敏则有功而能好学则有进而无已不耻下问者取于人以为善也虽舜亦由此以为大夫所谓文也者必内有其质外有其行而后可以名之也吕曰物相杂故曰文凡事之交错不守一偏乃所以成文敏者多不好学居上者多耻下问今孔文子不守一偏而交错乃谓之文
  谢曰谥法固非一端知孔文子之得名岂非勤学好问者乎故与经天纬地之文异矣
  杨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故亦可谓之文与文王之所以为文则异矣
  侯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矣
  尹曰勤学好问为文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横渠曰使民义不害不能教爱犹众人之母不害使之义礼乐不兴侨之病欤
  范曰夫子称人之美取其可以为后世法也恭则不侮敬所以陈善闭邪也惠则足以使人而又使之以义民其有不从者乎子产有此四者合于君子之道为政则未也
  谢曰子产古之成人也其端己接物故有本末行已恭事上敬养民惠使民义难以一事语之要之至理当如此以文王之至圣不过于不敢侮鳏寡有事君之小心惠鲜鳏寡不替义德有是四者盖可以为君子矣
  杨曰以惠养民而使之以义虽不知为政不害其为君子之道也
  尹曰四者人有一焉得以为君子子产兼之故曰有君子之道四焉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伊川解曰人之交久则敬衰久而能敬所以为善与人交
  范曰久而能敬所以有常而不厌也上交不謟下交不渎君臣之相与亦当如是有謟有渎则非敬也若平仲足以为法矣
  谢曰晏平仲当周衰时亦可谓贤大夫其善固多矣圣人于此特论其与人交一节而已所谓久而敬之必德盛而有常者能之盖非有意于久交也而德盛有常者自不狎侮矣
  杨曰交之道久而益亲则翫习而敬弛焉人之常情也故以久而敬之为善
  尹曰交久则敬衰久而能敬所以为善也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伊川解曰世谓臧文仲知僭上失礼安得为知 又语录曰蔡与采同大夫有采地而为山节藻棁之事不知也山节藻棁诸侯之事也
  横渠曰山节藻棁为藏龟之室祀爰居之义同归于不知宜矣
  范曰子曰智者不惑以其明于是非而取舍无疑也蔡非其所居山节藻棁非其所宜胡为不明于是而处于非不可以言知矣夫僭礼者非不知侈之为恶俭之为美也不能以义制欲而犯义以从欲焉故私心胜而明有所蔽也
  谢曰臧文仲当时必以智称然不知为僭上害礼之事于我何益焉盖夫子开当时之惑以为智者不如是也
  杨曰以山节藻棁居蔡是犹以己养养鸟也焉得知尹曰罪莫大于僭智者为之乎左传称仲尼谓臧文仲不智者三有曰作虚器是也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巳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伊川解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巳之无愠色其然岂其然乎人不能见其色则可矣谓其无喜愠则非也苟无喜愠何以知其未仁也夫子独称其旧政告新为忠斯可见矣或问令尹子文之忠陈文子之清使圣人为之是仁否先生曰不然圣人为之亦只是清忠也 或问令尹子文忠矣孔子不许其仁何也曰此只是忠不可谓之仁若比干之忠见得时便是仁也
  范曰令尹子文之忠陈文子之清皆未足为仁仁者必有及于天下非自足于一己而已也若比干之忠伯夷之清乃可谓之仁矣
  吕曰子文至于三仕三巳不知进退之义者也陈文子至于崔子弑齐君而后去是不知去就之义者也不知进退去就之义不免于有怀行至于有怀虽曰清忠而仁不足道也
  谢曰文武之泽入人也深养人也久故小子有造人有士君子之行则其遗风未熄之时盖有不待学问而入德者矣况于令尹子文陈文子一时之善士也三仕无喜色三巳无愠色旧政告新令尹与弃马十乘违而之他邦其立心高矣故子张以仁疑之然容有质厚者亦能之是以夫子于仁不仁未可断也其曰未知焉得仁非以二子为不仁特恐子张识清忠而不识仁也使子张知清忠之非仁其于知仁也何有
  杨曰三仕三巳而无喜愠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是事君人不为容悦而私于己者也故可以为忠矣不立于恶人之朝弃十乘而违之可以为清矣忠清疑若可以为仁故子张以是为问然仁若比干伯夷可也降是宁足与此乎盖仁不可以迹论之故也侯曰子张问令尹子文陈文子仁矣乎孔子对以清与忠而曰未知焉得仁盖仁者理之得也得于义得于礼得于智者也其色有歉于心则不可谓之仁矣以全体言之唯践形者可以谓之仁其馀或以一事而名仁者亦有之或言仁之功或言近乎仁或为仁之方或为仁之术皆非所谓尽仁者也令尹子文相其僭号之君而不知正其名陈文子有马十乘亦齐之富大夫也崔子弑齐君而不能上告天子下请方伯而讨其贼令尹徒以区区之忠而告其新文子以孑孑之义而避其地是皆不知为臣为仁之道也虽使圣人为之只可谓之清与忠而已故夫子皆曰未知焉得仁谓未知仁道也无喜愠之色与弃马而逃皆末事也何足为仁之道哉
  尹曰观二子之事谓之忠清则可矣仁则未知也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伊川解曰使晋时也其再虑当矣至于求遭䘮之礼则过矣 又语录曰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至于再则已审三则惑矣 又曰再则定三则私意起矣
  范曰思所以求通也多则惑故再思可矣不必于至三中庸曰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圣人有不思而得者有深思而得之者不执一也若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则不止于三也季文子事事必三思而后行故孔子以为过矣
  谢曰天下之事有是非利害君子不能无择也是以再思以为可也徐思之有未可焉则止以为不可也徐思之有可为则行此之谓再思再思之外犹有思焉恐不免于妄也必无中伦之理有人闻季子之风能不恱乎夫子所以解其惑而曰再斯可矣
  杨曰事有可不可两者而已故思止于再可也三则惑矣
  尹曰思至于再可也至于三则惑若文子使晋而求遭䘮之礼以行思之过者也
  子曰寗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伊川曰邦无道则能沉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
  范曰治则见乱则隐出处之迹也知与愚本于其心而有道则明之无道则晦之道隐乎心而迹著乎外以见于乱邦之害此所以为不可及也
  吕曰以圣人之行为不可及则过于知过也
  谢曰邦有道则知知也邦无道则愚大知也邦无道而不愚以陨身失族者不绝于春秋之时优游卒岁惟叔向而已至于此然后知武子之愚不可及也原其初心岂欲先公后私欤盖才有所长知有所短也如武子者庄子所谓才全而德不形者乎观其无道而愚则有道而知亦不得已矣
  杨曰有知愚之名则非行其所无事者言不可及则过中道矣
  尹曰邦无道而愚盖人之难能者也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伊川解曰夫子之删诗书使群弟子编缉之也 又语录曰此言弟子狂简志大而行不揜故率然能成章不知所以裁之是时孔子将反鲁之时也仲尼删诗书作春秋定礼乐已前简䇿甚多如诗书皆千馀篇岂是仲尼一人独力能为之盖当时皆付诸弟子编集然后删定故仲尼周流四方诸弟子编集已成章但未知所以裁择故仲尼在陈思归鲁而裁正成书也故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范曰狂者进取简则未能居敬也若琴张曾晳牧皮者是狂而已不知所以裁之则不得其中传之于书或误天下后世此夫子所以欲归也
  吕曰狂简当为狂狷狂者进取进取则过狷者有所不为不为则不及自非圣人立言举不能悉合乎中虽未合乎中固已杂然成章矣成章则达矣其中者尚矣其不中者尚在裁以就中尔道之不行也既不得中行而取狂狷又不得其行而卒归乎立言则圣人之不遇可知矣
  谢曰夫子尝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则其传于门人非夫子初心也当是时虽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所乐不存焉而况狂狷乎及其凤鸟不至知其卒不用也不复梦见周公也将以其道传之门人岂不曰吾舍此其如来世何此欲反鲁时心也当是时虽不得中行犹欲成就之而况英才乎此孟子所谓狂者又不可得又思其次也
  杨曰道不行则私淑诸人而已
  尹曰孔子在陈不得中道而与之故思其次也狂简小子于诗书礼乐能成文章而不能裁者也是以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伊川解曰伯夷叔齐之节至高峻也然其居之以宽故怨希不然则不可以处世矣 又语录曰伯夷之清若推其所为须不容于世必负石赴河乃已然却为它不念旧恶气象甚宏 又曰不念旧恶此清者之量 或问伯夷叔齐叩马而諌武王义不食周粟有之乎曰叩马则不可知非武王诚有之也孟子曰伯夷隘只此便见隘处君臣尊卑天下之常理也伯夷知常礼而不知圣人之变故隘不食周粟只是不食他禄非饿而不食也至如史记所载谏辞皆非也武王伐商即位已十一年矣安得父死不葬之语韩退之颂伯夷甚好然只说得伯夷介处要知伯夷之心须是圣人语不念旧恶怨是用希说得伯夷心也或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如何曰观其清处其冠
  不正便望望去之则可谓隘矣疑若有恶矣然却能不念旧恶故孔子特发明其情武王伐纣伯夷叔齐知君臣之分不知武王顺天命诛独夫石曼卿有诗言伯夷耻居汤武干戈地来死唐虞揖逊墟亦有是理首阳乃在河中府虞乡
  范曰伯夷叔齐之美多矣夫子称此者为其乐天顺理可以为法也夫与人有恶而不忘则志未平也平之在己己不念则人亦不怨矣是以怨之者希也吕曰夷齐圣之清者清则能远乎怨不念旧恶乃远怨之义
  谢曰君子于所亲当怨也然犹不宿怨焉而况于疏者乎越人弯弓而射我则谈笑而道之其待我以横逆曰此亦妄人也已矣盖于攻人之恶有所不暇而况于念旧恶乎能不念旧恶则怨何自而生
  杨曰公天下之善恶而不为私焉则好恶不在我矣何念旧恶之有若夷齐盖亦所过者化也
  尹曰伯夷叔齐之节可谓高峻观其清而至于衣冠不正则望望然去之则隘矣宜若无所容者惟其不念旧恶其中宏裕怨是用希也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酰焉乞诸其邻而与之伊川解曰君子敬以直内所枉虽小而害则大范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微生以直闻而夫子因乞酰知其不直夫害其所以养心者岂在大哉圣人于人观其取予一介而千驷之马万锺之禄从可知也故以微事断之所以教人不可不慎也
  谢曰或乞酰焉乞诸其邻而与之不害其与人交也若以周济急难亦何害其为直然在当时之事其设心恐不如是也答问之间亲见其事故语止于如此而意已传矣今未可以乞酰认为不直也
  杨曰循理而行无矫揉之私则直矣
  尹曰君子敬以直内若微生高其枉虽小害直为大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伊川解曰足恭过恭也左丘明古之闻人
  范曰巧言令色足恭者外为謟也匿怨而友其人者内为诈也言已与丘明同所以显丘明而率其不能者也夫惟外不为謟内不为诈则不愧于天不怍于人矣
  吕曰二耻者诚心之所不至世不以为耻惟左丘明者与圣人同心此孔子所以取之巧言令色足恭谓外事于言色貎者也
  谢曰巧言令色足恭匿怨而友其人推其类其可耻有甚于穿窬也左丘明耻则其所养可知矣知耻在夫子何足言欲使学者知立心以直而已
  杨曰耻是四者于孔子为不足道而曰丘亦耻之者盖示人以行使学者知是四者之不可为又以进丘明之善也
  尹曰足恭过恭也巧言令色外謟者也匿怨而反其人内诈者也左丘明古之闻人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伊川解曰颜渊季路与夫子之言志夫子安仁也颜渊不违仁也季路求仁也 又语录曰凡看论语非只是要理会语言要识得圣贤气象如夫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观此数句便见得圣贤气象大段不同若读此不见圣贤气象他处也难见学者须要理会得圣贤气象 又曰愿无伐善则不私矣无施劳则仁矣颜子之志亦可谓大而无以加矣然以孔子之言观之则颜子之言出于有心也至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犹天地之化工付与万物而已不劳焉此圣人之所为也今夫羁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羁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羁靮之生由于马圣人之化亦犹是也 又曰颜子所言不及孔子无伐善无施劳是它颜子性分上事孔子言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是天理上事 又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乃天地之道也一作老者则安之朋友则与他信少者则当怀之乃天道也 又曰子路颜渊孔子皆一意但有小大之差皆与物共者也颜子不自私已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若圣人则如天地 或问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如何曰此数句最好观子路颜渊之言后观圣人之言分明是天地气象又曰圣人即天地也天地中何物不有天地何尝
  著心拣择善恶一切涵养覆载但处之有道尔若善者亲之不善者远之则物不与者多矣安得为天地故圣人之志止欲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又曰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此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盖亚于浴沂者也颜渊愿无伐善无施劳此仁矣然尚未免于有为盖滞迹于此不得不尔也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圣人之事颜子大贤之事也子路有志之事
  横渠曰仲由乐善故车马衣裘喜与贤者共敝颜子乐道故愿无伐善施劳圣人乐天故分内外而成其仁
  范曰子路所愿志末也颜子则几矣无伐善无施劳仁者之事也虽欲无之而有我存焉若夫子之言则天地之功也老者当安之朋友当信之少者当怀之如万物各正其性命吾岂有心于其间哉尧舜之治天下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而已程子曰羁靮以御马不以制牛人皆知羁靮之生乎人而不知羁靮之生乎马圣人之教亦若是而已
  吕曰子路喜功与人共利颜子为已不倍于人孔子体天不言而信
  谢曰门弟子所存夫子盖得于眉睫之间不待问而可知今于由与回而问之非问之也盖教之也欲省其切问近思者如何又从而振德之也志可以为善亦不害其未化故在学者则为切论至道则为病由与回中人以上者也夫子姑使之笃志乎不可也使之捐志乎不可也其曰盍各言尔志则二人者于此可以省发矣又安知两人者不由是大有以启廸其心与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此笃志者也愿无伐善无施劳笃志不足以言之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非志也聊以答季路之问而已使季路闻此言也则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之语能无自小乎使颜子闻此言也则愿无伐善无施劳之语能无乐其庶几乎 又曰子路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无憾亦是要做好事底心颜子早是参彼己孔子便不然老者合当养的便安之少者不能立者便怀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然合做的道理便是天之所为更不作用游曰孔子之道修于家行于乡施于国达于天下亦不过使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而已盖使天下之为子者皆致其孝然后老者莫不安之矣使天下之为父者皆致其慈然后少者莫不怀之矣使天下之为朋友者皆先施之然后朋友莫不信之矣此所以为孔子之志其辞虽若自抑而非盛德之善治于人心者亦不足以与此
  杨曰季路之志推之及于朋友而已颜渊愿无伐善无施劳则裕乎此矣皆志于仁者之事也善推其所为而已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是则仁矣无事乎推也
  尹曰夫子安仁颜渊不违仁季路求仁臣闻师程颐曰欲见圣贤气象当于此致意焉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伊川解曰夫人能自知其过者鲜矣然知过非难也能自讼之为难自讼不置能无改乎
  范曰见其过而内自讼则庶乎可以寡过矣非好学者不能也故曰已矣乎恐终不得见之所以警夫不能补过者也
  谢曰推恶恶之心以自攻其恶则过不可胜改也其惟能推好已之心好人者能之乎
  杨曰小人之过也必文则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鲜矣已矣乎者盖甚言其未见也
  尹曰知过非难自讼为难苟自讼不置能无改乎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伊川解曰忠信质也语生质则不异于人人不若已之好学耳所以勉人学也
  范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者不诬人也不如丘之好学者不自诬也忠信则己与人同所以与人异者唯好学也圣人必学先王之道然后能成故称己以勉人苟能好学则亦己而已矣是以自名好学而不为矜也
  吕曰所贵乎士学而已矣学之功可使愚者明柔者刚苟不志于学虽圣人之质不免为乡人而已自尽不欺苟质厚者皆能之故十室之邑必有
  谢曰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夏葛而冬裘渇饮而饥食皆所谓忠信也其敢厚诬十室乎然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欲诚其身者其惟好学乎
  杨曰人之于圣人非天之降材尔殊也未有无其质也虽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圣人好学以成之耳盖夫子不以圣贤自居而勉人以学若此类皆以身教之也
  尹曰忠信质也人谁无质乎于学则不如己之好焉所以勉人云尔












  论语精义卷三上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卷三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三下
  宋 朱子 撰
  雍也第六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伊川解曰仲弓才德可使为政也
  范曰仲弓可以为诸侯故夫子与之言皆治国之事论语可见矣
  谢曰简以临之庄以莅之为人上之道也仁而不佞其才宜如此故曰可使南面
  杨曰仁足以长人然后能治其国家雍也仁矣故可使南面
  尹曰南面谓可以为政也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伊川解曰内主于敬而简则为要直内存乎简则为疏略仲弓可谓知旨者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而未尽善故夫子云可也 又语录曰居敬而行简者居敬则自然简居简而行简者似乎简矣然乃所以不简盖先有心于简则多却一简也居敬则心中无物是乃简也 又曰敬则自虚静不可把虚静来唤做敬居敬则自然简居简而行简却是不简只是所居者已剩一简字
  范曰易者乾德也简者坤德也敬以直内简以临人故尧舜修已以敬而临下以简子桑伯子其处己亦若待人一之于简而已居敬而行简尧舜之道也故曰雍之言然
  吕曰此两章相发明子曰雍也可使南面不见可使之迹故以后章对子桑伯子之言为证
  谢曰此仲弓闻夫子可使南面之语因以问子桑伯子可不可也与夫子与曾点因问三子之言如之何之意同也子曰可也简其所以可以其简故也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举其大而略其细者也居简而行简不事事者也仲弓所知如此其不可以南面乎游曰子桑伯子之可也以其简若主之以敬而行之则简为善
  杨曰子桑伯子为圣人之所可者以其简也夫主一之谓敬居敬则其行自简矣故简而廉居简而行简则大简矣非临下之道也
  尹曰以其居简故曰可也中主于敬而行简不亦可乎若居简而行简则大简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伊川解曰颜子之怒在物不在已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贰过也 又颜子所好何学论曰圣人之门其徒三千独称颜子好学夫诗书六艺三千子非不习而通也然则颜子所独好者何学也学以至圣人之道也圣人可学而至欤曰然学之道如何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是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故曰性其情愚者则不知制之纵其情而至于邪僻梏其性而亡之故曰情其性凡学之道正其心养其性而已中正而诚则圣矣君子之学必先明诸心知所养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反而诚之圣人也故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诚之之道在乎信道笃信道笃则行之果行之果则守之固仁义忠信不离乎心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出处语默必于是久而弗失则居之安动容周旋中礼而邪僻之心无自生矣故颜子所事则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仲尼称之则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之矣又曰不迁怒不贰过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此其好之笃学之之道也视听言动皆礼矣所异于圣人者盖圣人则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从容中道颜子则必思而后得必勉而后中故曰颜子之与圣人相去一息孟子曰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颜子之德可谓充实而有光辉矣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以其好学之心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故仲尼曰不幸短命死矣盖伤其不得至于圣人也所谓化之者入于神而自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之谓也孔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也或曰圣人生而知之者也今谓可学而至其有稽乎曰然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反之也性之者生而知之者也反之者学而知之者也又曰孔子则生而知也孟子则学而知也后人不达以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为学之道遂失不求诸己而求诸外以博闻强记巧文丽辞为工荣华其言鲜有至于道者则今之学与颜子所好异矣 又语录曰喜怒在事则理之当喜怒者也不在血气则不迁又曰动乎血气者其怒不迁若鉴之照物妍蚩在
  彼随物以应之怒不在此何迁之有 又曰小人之怒在己君子之怒在物小人之怒出于心作于气形于身以及于物以至无所不怒是所谓迁也君子之怒如舜之去四凶
  或问不迁怒何也语录中有怒甲不迁乙之说是否曰是曰若是则甚易何须待颜氏而后能曰只被说得粗了诸君便道易此莫是最难须是理会得因何不迁怒如舜诛四凶怒在四凶舜何与焉盖因人有可怒之事则怒之圣人心本无怒也犹之镜焉好物来便见是好物恶物来便见是恶物镜何尝有好恶也世之人固有怒于室而色于市者此迁怒者也当其怒能自反于义理之所归则虽或迁焉盖寡矣颜子之好学孔子所称乃先乎此学者可不勉乎且怒一人对那一人说话能无怒色乎有人能怒一人而不怒别人者忍得如此已是煞知义理若圣人则因物而未尝有怒岂不是难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今见人有可喜可怒之事自家著一分陪奉他此亦劳矣圣人之心如止水
  横渠曰颜子于天下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故怒于人者不使迁乎其身愧于己者不辄贰于后也 又曰怒于人者不使迁于己慊于己者不使萌于再
  范曰不迁怒者性不移于怒也发而中节谓之和故虽怒而不离于道未尝迁也不贰过者知几也学者所以学为圣人非治心养性不能至也夫子独称颜渊他门弟子皆不与焉然则知好学者鲜矣
  吕曰为已之至则好学不厌人之有恶己必怒之不使可怒之恶反迁诸己而为人之所怒是谓不迁怒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是谓不贰过皆为己之至者也
  谢曰移此而之彼谓之迁继而副之谓之贰古之人不贵不怒盖怒未必不中节至于迁怒则必不中矣不患有过盖过不害其为改至于贰过则必不改矣颜子不迁怒不贰过则其所好乃克己之学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以其得天理而忘人欲众人之所以为众人以其灭天理而穷人欲颜子之克己其于圣人孰御焉是以谓之好学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岂其所学止于见闻而已乎
  游曰不迁怒者怒适其可而止无溢怒之气也传所谓室于怒而市于色者迁其怒之甚者也不迁怒则发而中节矣喜怒哀乐不可无也毎思要发皆中节之为难耳文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则何恶于怒哉记曰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今至于不迁怒则于正心之学可谓自强矣不贰过者一念少差而觉之早不复见之行事也盖惟圣人能寂然不动故无过颜子能非礼勿动而已故或有不善始萌于中而不及复行是其过在心而行不贰焉则于修身之学可谓自强矣正心以修身自彊而不息此孔子所谓好学而颜子所以三月不违仁也若夫绝学者则心无所于正身无所于修暧然似春凄然似秋天德而已矣此圣贤之辨也
  杨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迁怒贰过者皆放而不知求者也颜渊克己复礼则进斯道矣兹其所以为好学也欤如子张之贤犹以干禄为问彊识为务则其去圣学也远矣
  尹曰怒在物不在己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故不贰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伊川解曰夫子之使子华子华之为夫子使义也而冉子乃欲资之而为之请夫子与之釜者所以示不当与也求不达而请益则与之庾求犹未达夫子之意故自与之粟五秉故夫子非其继富盖赤苟至之则夫子必周之矣原思为之宰则与之粟九百辞其多故谓之曰苟有馀则分诸邻里乡党盖思之为宰有常禄也 又语录曰冉有为子华请粟则与之少原思为之宰则与之多者原思为宰宰必受禄自有常数故不得辞子华出使于齐师使弟子不当有所请冉子请之自不是故圣人与之少他理会不得又请益再与之亦少圣人宽容不欲直拒他然冉子终不喻也
  范曰夫子之道循理而已故周急不继富以为天下之通义使人可继也 又曰取予者义之端也君子无所苟焉可以与则与可以无与则无与也在子华则不与非为吝也在原思则当与非妄施也故虽多不得辞义可以取则邻里乡党所当及也推此以及天下无不均之患矣
  吕曰富而与人分之则廉者无辞于富
  谢曰此圣人示人以辞受取舍之道也君子之于辞受取舍之际岂欲悦人之耳目哉文称其情而已故富有所不继岂以一已之私分害天下之公义哉故禄有所不辞与之釜与之庾意其禄秩所当得者如此至于与之粟五秉则继富矣继富于肥马轻裘之家则其于所识穷乏者得我当如何也此可以为侈观而不可以为惠也宰而受粟义也辞粟于为宰则舜禹之于天下何敢受也此可以为自洁而不可以为义要之二者皆未免乎有意至于无意者则非所当与而不与非啬非所当辞而不辞非贪
  游曰饩廪称事所以食功也今原思为之宰而辞禄不受则食功之义废矣盖义所当得则虽万锺不害其为廉借使有馀犹可以及邻里乡党盖邻里乡党有相赒之义
  杨曰君子之于辞受取予之际苟非其义一介不以与诸人苟以其道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而士或以啬与为吝寡取为廉者皆不知此也以冉求原思之贤犹不免是况世之纷纷者乎
  尹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而冉求乃资之与之釜者所以示不当与也求不达其意而请益与之五秉故夫子非之 又曰原思之辞常禄使其苟有馀则分诸邻里乡党者凡取予一适于义而已
  子谓仲弓曰犂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伊川解曰疑多曰字角始角也可用时也
  横渠曰犂牛之子虽无全纯使其色骍且角纵不为大祀所取次祀小祀终必取之言大者苟立人所不弃也
  范曰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鲧为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为美则可谓孝矣
  吕曰祭祀之牛角茧栗角握则用牛之子可知牛色虽不纯但骍且角犹可以用山川盖大者立小者未纯犹未害也
  谢曰此言人不系其类也牛色系于气禀如何几有不可变者然犂牛之子有骍且角虽欲勿用不可得者可以人而不如乎盖人性异于是圣与愚无定也在念与不念耳
  杨曰苟骍且角虽犂牛之子不废也人之有子犹是焉故尧不以瞽瞍而废舜舜不以鲧而废禹圣人立贤无方如此
  尹曰臣闻张载曰犂牛之子虽非纯全然使其骍色且角纵不为大祀所取次祀小祀亦必取之谓仲弓苟立其大者人所不弃也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伊川解曰回三月不违仁得一善则服膺弗失其馀日月至焉至谓心存于仁非能至仁也 又语录曰三月言其久过此则圣人也不违仁是无纤毫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一本注云此段周恭先所录乞改先生曰如此是颐著书也恭先固请先生遂亲为改定此说 又曰日月至焉而已矣与久而不息者所见规模虽略相似其意味气象迥然别须潜心默识玩索久之庶几自得 又曰三月言其久天道小变之节盖言颜子经天道之变而为仁如此其终久于仁也 又曰三月不违仁言其久也然成德事一本然下有非字
  横渠曰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宾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者
  范曰回之于仁一时而不变则其久可知其馀则有时而至焉不若回愈久而弗失也夫子之于仁慎其所以取与人者至矣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犹不得见焉唯独称颜子三月不违其可谓仁也巳吕曰仁之为德兼容遍体举者莫能胜行者莫能至唯圣人性之然后能不息贤者身之可久而已其下随其力为至之久近也三月不违可久也以身之而未能性之故久则不能不懈 又曰君子之学必致养其气养之功有缓有速则气之守有远近及其成性则不繋所禀之盛衰如颜子之所养苟未成性其于仁也至于三月久之犹不能无违非欲违之气有不能守也则日月至焉者从何如矣若夫从心所欲不逾矩则其义将与天始终无有岁月之限故可久则贤人之德如圣人则不可以久言 又曰大而化之则气与天地一故其为德自彊不息至于悠久博厚高明莫之能己也其次则未至于化必繋所禀所养之盛衰故其为德或久或不久埶使之然非致养之功不能移也如颜子所禀之厚所养之勤苟未至于化虽与日月至焉者有间然至于三月之久其气亦不能无衰虽欲勉而不违仁不可得也非仁之有所不足守盖气有不能任也犹有力者其力足以负百钧而日行百里力既竭矣虽欲加以一钧之重一里之远而力不胜矣故君子之学必致养其气而成性则不系所禀之盛衰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者安得违仁者哉可久贤人之德颜子其几矣
  谢曰回之为人语其所知虽出于学然邻于生知矣语其成功虽未至于从容亦不可为勉强矣三月不违仁仁熟矣特未足以语圣也亦未达一间之称尔三月特以其久故也古人三月无君则吊去国三月则复诗人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夫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皆久之意
  游曰仁人心也不可须臾离也犹饥之于食渇之于饮一日阙之则必颠仆饿踣而殒命矣人心一日不依于仁则不足以为人焉仲尼尝叹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当时之人不能一日用其力于行仁又安得以仁存心三月之久如颜子哉违者对依而言之不违则心常依于仁矣
  杨曰三月不违未能无违也然而其复不远则与日月至焉者异矣记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盖非圣人不足以与此 又曰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则其不违可知矣
  侯曰颜子三月不违仁便是不远而复也过此则通天通地无有间断便是圣人孔子许颜子者常在欲化未化之间颜子所以自处亦如是 又曰如天地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纤毫间息斯可谓之仁矣尹曰三月言其久若圣人则浑然无间断矣此颜子于圣人未达一间者也日月至焉心存于仁而不久故也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伊川解曰季康子问仲由子贡冉有其才可以从政乎夫子答以各有所长非惟三子者人各有所长能取其长皆可用也
  范曰季康子问弟子可用之才夫子各以其才而告之子谓仲由可使治千乘之国赋冉求可使为百乘之宰而由也自谓为千乘之国可使有勇求也自谓可使足民盖二子之志止于如此故曰果曰艺及其相季氏也为具臣而已矣子贡之达可以使四方而货殖为之病三子者及圣人之门犹如此臣是以知天下之才难也
  吕曰果则有断达则不滞艺则善裁皆可使从政也谢曰夫子尝谓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虽多亦奚以为学者岂徒诵说云乎故将事事而见于民物之间也此岂优游不断无智不才者能之乎果达艺有一于此然后足以从政也三子圣门学者其性行或侃侃或行行于克己独善虽季氏犹知其有馀也而特以从政问于夫子盖陋儒之所短正在乎此杨曰片言可以折狱以其果也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然后谓之达知礼乐射御书数然后谓之艺三者有一焉则于从政乎何有
  尹曰人各有所长能取其所长皆可用也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伊川解曰仲尼之门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闵子曾子数人而已
  范曰闵子颜渊之伦也不仕于大夫亦不仕于诸侯以仲弓之贤犹为季氏宰若颜闵者夫子之得邦家斯仕矣
  谢曰学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乐道而忘人之势况闵子骞得圣人为之依归彼其视季氏不义之富贵不啻如犬彘又从而臣之岂其心哉在圣人有不然者公山弗扰佛肸乱人也召夫子夫子欲应之季氏虽不臣夫岂不知我而欲以为宰也闵子辞之何也盖居乱邦见恶人在圣人则可在他人则不可所谓磨而不磷涅而不缁盖其变化莫测人虽欲杀之亦不可得也况得而污之乎自圣人而下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闵子岂不能早见而豫待之乎如由也不得其死于卫求也为季氏附益夫岂二子本心哉盖既无先见之智又无克乱之才故也则闵子其贤矣乎
  杨曰孔子之门惟颜渊闵子未尝仕盖隐而未见也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于二子见之矣尹曰仲尼之门不仕于大夫之家者闵子曾子数人而已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范曰夫子于颜渊之死冉伯牛之死皆曰命也言天之命也非人之所能为也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能尽人之道则能穷理穷理则能尽性尽性则至于命故孟子曰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天之所为非人之所取也立岩墙之下而死者人之所取非天之所为也颜渊冉伯牛皆尽其道而死者故曰命
  谢曰疾者卧于牖下属纩以候气绝之时故赵简子晢其众曰毕万匹夫也七战皆获死于牖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盖夫子与之永诀之意说者以为恶疾不欲人见恐不然善人之死不必夭折然后谓之不幸故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杨曰不知慎疾则其疾有以致之而至者伯牛无是也故曰命矣夫
  侯曰夫子尝以德行称伯牛矣于其将亡也宜其重惜之故再叹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言非可愈之疾亦不幸短命之意也
  尹曰牖牖下也包氏谓有恶疾不欲人见恐其不然也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明道曰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其乐耳有一作乐其字当玩味自有深意 又曰乐莫大焉乐亦在其中不改其乐须知所乐者何事
  伊川解曰颜子之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窭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故夫子称其贤 或问颜子在陋巷而不改其乐与贫贱在陋巷何以异先生曰贫贱而在陋巷者处富贵则失其本心颜子在陋巷犹是处富贵犹是 又曰仁者在己何忧之有凡不在己逐物在外皆忧也乐天知命故不忧此之谓也若颜子箪瓢在他人则忧而颜子独乐者仁而已 鲜于侁问颜子何以不改其乐曰知其所乐则知其不改君谓其所乐者何也曰乐道而已曰使颜子以道为可乐而乐之则非颜子矣侁以语毘陵邹公浩公曰吾今始识伊川面 又曰天下有至乐惟反身者得之而极天下之欲者不与存焉 又曰颜子箪瓢非乐也忘也 先生在讲筵尝于文义之外反复推明归之人主及当讲此章门人皆疑将何以为说及讲既毕文义乃复言曰陋巷之士仁义在躬忘其贫贱人主崇高奉养备极苟不知学安能不为富贵所移且颜子王佐之才也而箪食瓢饮季氏鲁国之蠧也而富于周公鲁君用舍如此非后世之监乎闻者叹服
  范曰颜子之乐一箪食不损虽得天下亦不加焉其所学者道也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颜子岂乐夫陋巷哉处贫贱而不变则富贵亦不能移矣夫处贫贱而能乐则处富贵而能忧博施济众修己以安百姓尧舜犹以为病此富贵之忧也吕曰礼义悦心之至不知贫贱富贵何以吾之忧乐
  谢曰有所欲不得所欲则不乐回也心不与物交故无所欲无不得其所欲此所谓天下之至乐于此将以求颜子之用心果何所在且不可得而况改其乐欤
  游曰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窭动其心改其乐也知其所乐则知其不改
  杨曰居天下之广居其乐孰加焉岂陋巷箪瓢之贫能改之哉故夫子贤之学者知颜渊之所以乐则可与入德矣
  尹曰箪瓢陋巷非有可乐能不以众人之所忧改其乐故曰贤哉
  冉有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伊川解曰冉有言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夫子告以为学为已未有力不足者乃中道而自废耳所谓力不足者今汝自止非力不足也
  范曰冉求学于夫子不能有终而患力之不足此丘陵学山不至于山者也尧舜之道行之则是岂曰不可为哉
  吕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如不幸足废决不能行冉有不行非力不足也自画而已
  谢曰欲为而不能为是之谓力不足能为而不欲为是之谓画以画为力不足其亦未知用力与使其知所以用力岂有不足者其亦未知夫子之道与使其知说夫子之道岂肯画也
  杨曰今女画谓其非力不足也盖求也退故孔子毎进之如此
  尹曰力不足者必中道而废今求也非力不足也自止之也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伊川解曰君子儒为己小人儒为人
  范曰君子儒学其内小人儒徇其外君子所治者本小人所务者末子夏闻夫子之道而乐出见纷华盛丽而悦夫子以其执德不弘信道不笃故以此戒之谢曰志于义则大是以谓之君子志于利则小是以谓之小人君子小人之分义与利之间也然所谓利者岂必殖货财之谓以私灭公适已自便凡可以害天理者皆利也子夏文学虽有馀而意其远者大者或昧焉是以夫子语之以此
  杨曰君子小人之分义利之间而已
  尹曰君子儒为己小人儒为人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伊川解曰行不由径动必从正道 又语录或问径是小路否曰只是不正当处如履田畴之类不必不由小路昔一人因送葬回被仆者引自一小路归已行数里方觉不是却须要回就大路若此非中理若使小路便于往来由之何害
  范曰武城之为邑小而未尝无贤人焉子游为武城得其人则治道斯已矣故夫子先以得人为问夫以武城犹不可以无人也而况天下岂无其人哉其可以无人而治乎故举武城则天下可知矣澹台灭明以不至偃室为贤天下之大必有不召之臣则君尊而国重矣
  谢曰观善人者于小事犹足以知之如观水之澜可以知其有源也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亦可以知灭明之贤矣行不由径盖其意无欲速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盖其意不为喣濡以媚悦人观此则澹台灭明简易正大之情可见矣
  杨曰为政以人才为先故孔子以得人为问如澹台灭明者非直道而行正己而不求于人不能若是也后世有不由径者人必以为迂不至其室人必以为简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之以为得人乎
  尹曰行不由径动必从正道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䇿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范曰有功而不伐唯禹能之战胜者以先为功不胜者以后为功凡众必有争故以让为美功必有矜故以谦为美夫子之于人苟有善必称焉取其合于理者以教若孟之反可以为法矣
  吕曰人之不伐能不自言而已孟之反不伐则以言以事自揜其功加于人一等矣
  谢曰人能操无欲上人心人欲自灭天理自明大道其必得之矣然不知学者欲上人之心无时而忘盖亦未知所以择术也择术之要莫大于不伐久之则凡可以矜己夸人者皆为馀事矣奔而殿将入门䇿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则其于不伐亦诚矣后之学者无志于学则己有志于学师孟之反可也杨曰殿而后而自谓马不进故夫子称其不伐则其功著矣
  侯曰孟之反殿鲁之师有功而曰非敢后马不进也可谓不伐矣
  尹曰师奔而殿是难能也而又不有其功故称其不伐也
  子曰不有祝𬶍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伊川解曰无祝𬶍之巧言与宋朝之令色难乎免今之世必见憎疾也 又语录曰佞才辩也不有祝𬶍之佞与宋朝之美难免今世之害矣 又曰祝𬶍佞所谓巧言宋朝美所谓令色当衰世非此难免范曰祝𬶍口柔宋朝面柔有朝之令色而无𬶍之巧言犹难于当世此疾时人之好佞也人君岂可不以佞为戒而远之哉
  吕曰惟巧言令色可以免今世之患
  谢曰盖恶直丑正衰世之风善观世之治乱者如此杨曰世衰道微游谈之世方以辩给相倾非巧言令色以取容说难乎其免矣言此盖伤之也
  侯曰而字疑为不字
  尹曰无𬶍之巧言与朝之令色难免乎今之世必见憎疾矣
  子曰谁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道也
  伊川解曰道不可须臾离也事必由其道犹出入之必由戸也
  范曰行必由道如出入必由戸人皆知出必由戸而不知行必由道盖由之而不知者凡民也知而由之者贤人也知出必由戸则无穿窬由径之行矣知行必由道则无非僻不正之心矣
  吕曰出而不能不由戸则可行而非达道也哉谢曰道之得名以其人由之而不可离也近在父子夫妇之间视听食息之际果可以离人乎哉自异端起或捶提仁义或绝灭伦类然后人始疑道为虚无寂寞矣
  杨曰道无适而非也孰不由斯乎犹之出必由戸也百姓日用而不知且
  尹曰道不可离可离非道犹出入必由戸也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伊川解曰君子之道文质得其宜也 又语录曰史乃周官府史胥徒之史管文籍之官也故曰史掌官书以赞治文虽多而不知其意文胜正如此也范曰凡史之事皆文胜质者也失其义陈其数者史也国有史记亦主于文而已无取于质也野人则曰质而已矣何以文为故野拎史文质之反也庶人之在官者亦曰史则与野人异矣不野不史然后谓之君子
  吕曰史者治书之称治官府之文书曰史即府史之史善为辞说亦曰史即国史之史
  谢曰礼不下庶人故其容多僬僬君子摄以威仪故其容多济济如曰质犹文也则其容僬僬可以为君子矣如曰文犹质也则其容济济可以为君子矣然而皆不君子者盖德不足必无文质相称之理欲直情则不免于野欲修容则不免于史其惟君子然后能文质彬彬乎此发于自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者也此观人之大要
  杨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二者不可以相胜故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然质之胜文则有其质矣犹之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宁野
  尹曰史文胜而理不足也唯君子文质得其宜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明道曰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伊川解曰人类之生以直道也欺罔而免者幸耳横渠曰生直理顺则吉凶莫非正也不直其生者非幸福于回则免难于苟也
  范曰人之性善故其生直直诚也罔无知也生于鄙诈之心非人道也衣服在躬而不知其名为罔愚之至也此岂其性哉不能明于善也直则生明罔则生暗故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结绳以佃以渔亦曰罔以禽鱼无知而罔之也罔则为恶将无不至其能免者幸
  吕曰凡人之生直道而行足以免于世无常之人其免也幸而已罔如网无常者也
  谢曰顺理为直天地神人之所共好也人无一不慊于理义则仰不愧俯不怍不见非于明不见责于幽其血气亦将安佚恬愉此其所以能生于罔则不直不直者不惟内焦劳于血气亦天地神人之所共恶也此其不死亦幸矣
  游曰直者循理之谓也惟其循理故能尽生之经与直养之直同至于奸罔则去直也远矣
  杨曰人者尽人道者也不益生不助长故其生也直不诚无物则罔有死之道焉其生也幸免而已 又曰人之生也直是以君子无所往而不用直直则心得其正矣以乞酰证父为直不得其正者也古人于幼子尝示无诳所以养其直也有素矣
  尹曰直性也罔失性者也幸而免谓得免者幸也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明道曰笃信好学未如自得之乐造道者也好之者如游他人之园囿乐之者则已物耳然只能信道亦是人之难能也
  伊川解曰非有所得安能乐之 又语录曰知之必好之好之必求之求之必得之古人此个学是终身底事果能造次颠沛必于是岂有不得之理 又曰知之者在彼而我知之也好之者虽笃而未能有之至于乐之则为己之所有
  范曰知之者不如好之笃也好之者不如乐之深也学至于乐之而后可以语成矣孟子曰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乐者天下之至和也
  吕曰知之则不惑好之则勉乐则不可已也
  谢曰知有是理未必为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未必无所厌故不如乐之者至于乐则无欣厌取舍性于是矣
  杨曰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则知之非难矣知之而不能期月守者好之不至也好之矣必心有得焉而后乐此知好乐之辨也
  尹曰知之者知有是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乐之者有所得而安之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明道曰上知高远之事非中人以下所可告盖逾涯分也
  伊川解曰才卑而语之高安能入也 又语录曰中人以上中人以下此谓才也然则中人以下者终于此而已乎曰亦有可进之道也
  范曰中人以上可入于上智故可以语上中人以下可入于下愚故不可以语上人之性善有可以语上有不可以语上由学与不学故也
  谢曰此论上下之分非不移之品特语其操术浅深盖未足以及之者语之无益
  杨曰有中人上下者气禀异也不失人言唯知者能之
  尹曰才卑而语之高未有能喻者也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明道曰民之所宜者务之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人之所以近鬼神而䙝之者盖惑也故有非其鬼而祭之淫祀以求福知者则敬而远之 又曰先难克己也 又曰务民之义如项梁立义帝谓从民望者是也敬鬼神而远之所以不渎也知之事也先难后获先事后得之义也仁之事也
  伊川解曰能从百姓之所义者知也鬼神当敬也亲而求之则非知也以所难为先而不计所获仁也又语录曰民亦人也务人之义知也鬼神不敬则是不知不远则至于渎敬而远之所以为知 又曰只此二句说知亦尽且人多敬鬼神者只是惑远者又不能敬能敬能远可谓知矣曰知鬼神之道然后能敬能远否曰亦未说到如此深远处且大纲说当敬不惑也又问今人奉佛莫是惑否曰是也敬佛者惑不敬佛者只是孟浪不信然则佛当敬乎曰佛是胡人之贤知者安可慢也至如阴阳卜筮择日之事今人信者必惑不信者亦是孟浪不信如行忌太白之类如太白在西方不可西行有人在东方居不成都不得西向行又却初行日忌次日便不忌次日不成不冲太白也如使太白为一人为之则鬼神亦劳矣如行遇风雨之类大抵人多记其偶中者耳 又曰有为而作者皆先获也如利仁是也古人惟知为仁而已今人皆先获也
  范曰君子之所有事惟振民育德而已务民之义所以振民也鬼神幽而难明敬而远之所以明民也仁者先难而后获者所以育德也
  吕曰当务为急不求所难知力行所知不惮所难为此樊迟可进于知与仁之实
  谢曰务民之义知以义为利者也敬鬼神而远之知鬼神之情状也两者皆非浅近者所可窥是以谓之知难如射之有志若跣之视地若临深若履薄皆其心不易之谓其心不易其必有获矣于此时可以见仁焉
  杨曰知者知仁义而不去是也樊迟学稼圃民务之事而已非义也记曰之死而致死之知者不为也又曰礼之近人情者非其至盖恶其䙝也幽明异域而致亲焉知者不为也故问知以是告之仁者其言也讱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则不可易为也在熟之而已故问仁以先难后获告之
  尹曰能从百姓之所义者知也鬼神当钦者亲而求之则非智也以所难为先而不计其所获仁也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伊川解曰乐喜好也知者乐于运动若水之流通仁者乐于安静如山之定止知者得其乐仁者安其常也 又语录曰乐水乐山与夫动静皆言其体也知者乐凡运用处皆乐仁者夀以静而夀仁可以兼知知不可以兼仁如人之身统而言之则只谓之身别而言之则有四肢 又曰知如水之流仁如山之安动静仁知之体也动则自乐静则自夀非体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 又曰乐山乐水气类相合范曰知者运而不息故乐水仁者安于所止故乐山动则能和故乐静则能久故夀非深于仁知者不能形容其德也
  吕曰山水言其体动静言其用乐夀言其效精义入神庸非乐乎泽及万世庸非夀乎
  谢曰仁知合谓之圣自非圣人仁知必有所偏故其趋向各异则其成功亦不同也内有所感斯外有所乐此乐山乐水所以不同也以其动是以周行而不殆以其静是以独立而不改以其成物是以动以其成已是以静以得其用故乐以尽其性故夀若夫无乐也无所不乐也动亦静静亦动仁知不足以名之盖其所乐有不存焉者矣况夀乎
  游曰仁者安仁得于所性之妙不逐末不忘本不逐伪以䘮真不残生以伤性可以保身可以养生可以尽年故享年享国皆可长久若尧舜文王皆度越百岁是也
  杨曰利之故乐水安之故乐山利故动安故静批大却导大窽物莫得而撄焉故乐静则复则与天为一故夀
  尹曰知动也犹水之通流仁静也犹山之安静得其乐者知也得其常者仁也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伊川解曰夫子之时齐彊鲁弱孰不以为齐胜鲁也然鲁犹存周公之法制齐由桓公之霸为从简尚功之治太公之遗法变易尽矣故一变乃能至鲁鲁则修废举坠而已一变则至于先王之道也 又语录曰齐经管仲霸政之后风俗尚权诈急衣食鲁之风俗不如此又仲尼居之当时风俗亦甚美至汉尚言鲁之学天性此只说风俗若谓圣贤则周公自不之鲁太公亦未尝之齐又谓齐经田常弑君无君臣上下之分也不然 又曰言鲁国虽衰而君臣父子之大伦犹在愈于齐国故可一变而至于道
  横渠曰鲁政之弊御法者非其人而已齐因管仲遂并坏其法故必再变而后至于道
  范曰齐鲁有太公周公之馀化故其变也易齐一变可使如鲁之治时也鲁一变可使如周公之有道也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鲁有周公之典法存焉可举而措之一变而至于道非圣人之所难也孟子以齐王犹反手也况夫子之于鲁乎
  吕曰齐政虽修未能用礼鲁秉周礼故几于道谢曰齐鲁之异非周公太公遗化不同齐自管仲之后与晋楚争霸而不法先王隆礼义者多矣至于鲁独以弱守国故其气骨有近于王道而况周公之典籍犹在人存而政举一变可以至于道矣
  游曰齐虽彊大经桓公一变而为霸则王道不复存焉鲁虽削弱而周公之法则犹在有王者作取法于鲁则文武之道翕然丕变矣
  杨曰鲁虽失道而周公之法犹存焉齐更管仲则其法并亡矣故齐一变至于鲁而已鲁一变则至道尹曰齐自管仲用霸道变乱太公之法尽矣鲁虽曰废坠周公之法而尚有存者未尝变乱故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也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伊川解曰觚而失其形制则非觚也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则为君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职则为虚位 又语录曰觚之为器不得其法制则非觚也举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天下之事亦犹是也
  范曰觚之为器必有法焉不合于法则不觚不觚则不足以为器矣故曰觚哉举一器而天下莫不皆然人而不德则不人国而不治则不国矣
  吕曰名失其实非特在觚
  谢曰觚之所以为觚者以其合度也器不合度尚何觚之可名哉犹学者一不中节虽贤者犹为过之则非礼之礼非义之义虽礼非礼也虽义非义也杨曰名者人治之大故孔子为卫以正名为先觚而不觚则何为哉
  尹曰觚之不觚不得为觚矣犹为君必尽君道为臣必尽臣道推之事物亦如是而已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䧟也可欺也不可罔也明道曰宰我言如井有仁者当下而从之否子曰君子可使之往不可䧟以非其所履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又曰言可使之往不可䧟以罔
  伊川解曰宰我问仁者好仁不避难虽告之以赴井为仁亦从之乎夫子谓不然君子可使之有往不可䧟之于不知可欺以其方不可罔以非其道
  范曰宰我以为仁者唯善之从或告之以井有仁焉其将入井而从之与夫子以为不然君子可见不善则去可逝而去也而不可使为不义入井则䧟于非义也可欺以其方不可䧟以非其道如校人之欺子产是也岂以井有仁而遂从之乎宰我信道不笃忧为仁䧟害而不知孝子仁人之于不义虽君父之命亦不从也岂得而罔之乎
  吕曰井有仁焉犹言自投䧟阱以施仁术也已己自䧟仁将何施当是时也君子可往以思救不能自䧟以行救可欺之以可救不可罔之使必救
  谢曰不可逝不可欺则是逆诈亿不信也可䧟可罔则是不知也仁者之所为正不如是宰我亲炙于圣人尚疑仁者之用心则信乎仁者之难知也
  杨曰君子之于仁不逆诈不亿不信则疑若可䧟也故宰我以是问之
  尹曰宰我问仁者不避患难虽告之以赴井为仁亦从之乎夫子谓不然君子可使有往不可䧟以不知可欺以其方不可罔以非其道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明道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所谓约之以礼者能守礼而由于规矩也未及知之也止可以不畔道而已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与此相近颜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是已知之而进不止者也
  伊川解曰博学而守礼虽未知道亦可以弗违畔于道矣 或问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曰此是颜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教人只是如此既博之以文而后约之以礼所谓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博与约相对圣人教人只此两字博是博学多识多闻多见之谓约是使之知要也又问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与此同否曰这个则是浅近说言多见闻而能约束以礼虽未能知道庶几可以弗畔于道此言善人君子多识前言往行而能不犯非礼者尔非颜子所学于夫子之谓也又问此莫是小成否曰亦未是小成去知道甚远如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闻见与知之甚异此只是闻见者也 又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此非自得也勉而能守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以勉中人之学也
  横渠曰博文约礼由至著入至简故可使不得畔而去
  范曰扬雄曰多闻则守之以约寡闻则无约也学文者莫不欲博能约之以礼则不至于流矣夫如是仅可以不畔于道而已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犹农夫之无疆埸也其不入于异端邪说者鲜矣
  吕曰学贵造约愈约愈深博文约礼非其至者然在人事莫非当务故于道也虽未深造亦可以弗畔于道
  谢曰知博而不知约则失于无统知约而不知博则失于无征由博而知约犹知四旁而识中央也故可以弗畔盖此道举而措之天下则有不可穷之事业反而求之一身则有不可二之理义由事业故有文由理义故有礼其礼虽一然不由博而径欲取约者恐不免于邪遁也
  杨曰博学于文不知所以裁之则或畔矣约之以礼所以裁之趋于中而不出于大防则弗畔矣
  尹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违畔于道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伊川解曰南子非正卫君以为夫人使见夫子夫子虽不愿见安能拒之乎子路以夫子之被强也故不悦夫子为陈不得已之故而谓之曰吾道之否塞如是盖天厌之犹天䘮予也 又语录曰子见南子子路不悦以孔子本以见卫君行道反以非礼见迫叹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否音乃泰否之否 又曰孔子之见南子礼当见之也南子之欲见孔子亦其善心也圣人岂得而拒之子路不悦故夫子矢之曰予所以否塞者天厌之天厌之言使我至此者天命也矢陈也 又曰经是邦必见其寡小君则孔子之见南子礼也然子路不悦孔子何以不告之曰是礼也而必曰天厌之乎曰道之将兴也与使孔子而得志则斯人何所容也否则安得不归之天厌之哉又曰见所不见古者大飨夫人有见宾之礼灵公
  以妾为夫人既以夫人处之使孔子见于是时岂得不见
  横渠曰圣人于物无畔援虽佛肸南子苟以是心至教之在我尔不为已甚也如是
  范曰古者仕于其国必见小君礼也南子以不正闻于诸侯夫子以事卫君则礼当见之既以为君岂以略其礼哉子路未达故不悦夫子以子路之野不可以礼告也直誓之而已所以责之使深思也予所否者有不合于礼不由其道也天厌之者弃绝之也吕曰道之不行天实厌之此圣人所以不遇小君礼所当见南子无德子路所以不悦孔子以为使我不得贤小君而见之天厌乎吾道也矢陈也
  谢曰见南子在当时君臣宣淫岂以为非礼在子路之意独不然直以为凂夫子是以不说孟子尝谓夫子于卫灵公有际可之仕至于此则行道之意其亦已矣故于子路不悦也直其理而语之曰我之所否者非人也天之所厌者胡为不悦哉乐天而已矣杨曰子见南子包承者也此大人处否而亨之道卫人以为过吾国者必见吾寡小君则孔子安得而不见不见则乱群矣使孔子而得位则以妾为妻者固将正之也否则无可为之时则天实厌之人如之何哉子路不悦包羞者也盖过乎中则失所谓包承者矣 又曰南子卫灵公之妾以妾为妻五霸之所不容况孔子而可以见之乎子路所以不悦也然当是之时穷为旅人不得而正之者天实厌之也孔子而得位固将正之也然卫之人皆以为小君而谓过吾国者必见吾寡小君则孔子安得而不见之否之时包承小人吉此大人处否而亨之道也
  尹曰臣闻师程颐曰南子非正而卫君以为夫人使见夫子夫子虽不愿见安能拒之乎子路以夫子为被强也故不悦夫子为陈不得已之故而谓之曰吾道之否塞如是盖天厌之犹天䘮予也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伊川解曰中庸天下之至理德合中庸可谓至矣自世教衰民不兴于行鲜有中庸之德也 又语录曰中庸之为德民不可须臾离民鲜有久行其道者也范曰中庸者无过与不及而可常也君子之行不为过则为不及夫惟过与不及是以不可常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故中庸为难民言鲜能者人皆有是德而鲜能也明乎中庸之道则人皆可以为尧舜矣吕曰中庸者经德达道人所共有人所常行不能至者不能久而已
  谢曰中不可过是以谓之至德过可为也中不可为是以民鲜能久矣
  杨曰夫道止于中而已矣过乎中则为过未至乎中则为不及也故以中庸为至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是鲜久矣或问孔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何也曰至所谓极也极有屋之极所处则至矣下是为不及上焉则为过或者曰高明所以处已中庸所以处人如此则是圣贤所以自待者常过而以其所贱者事君亲也而可乎然则如之何曰高明则中庸也高明者中庸之体中庸者高明之用耳高明亦犹所谓至也 又曰道止于中而以出乎中则过未至则不及故唯中为至夫中也者道之至极故中又谓之极屋极亦谓之极以其中而高故也极高明而不道中庸则贤智之过也道中庸而不及乎高明则愚不肖之不及也世儒以高明中庸析为二致非知中庸者也以为圣人以高明处己中庸待人则圣人处己常失之过道终不明不行与愚不肖者无以异也夫道若大路行之则至故孟子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其为孝弟乃在乎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高难能之事皆夫妇之愚所与知者虽舜颜不能离此而为圣贤也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侯曰民不能识中故鲜能久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故能久矣易之恒曰君子立不易方恒久也圣人得中故能常久而不易
  尹曰中庸天下之正理德合乎中庸可谓至矣人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故曰民鲜能久矣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明道曰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已也认得为已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不与己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 又曰博施济众云必也圣乎者非谓仁不足以及此博施济众乃功用也 又曰能近取譬反身之谓也 又曰博施济众非圣人不能何干仁事故特曰夫仁者立人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使人求之自反便见得也虽然圣人岂不尽仁然教人不得如此指杀 又曰以已及物仁也推己以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
  伊川解曰博施厚施也博而及众尧舜犹病其难也圣人济物之心无穷已也惟患力不能及耳圣人者人伦之至惟圣人能尽仁道然仁可通上下而言故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 又曰恕者为仁之方也又语录曰论语有二处说尧舜其犹病诸夫博施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而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者圣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也然其所养有所不赡此病施之不博也济众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而治不过九州者圣人之心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济也然所治有所不及此病济之不众也推此以求修己以安百姓则为病可知苟以吾治己足则便不是圣人 又曰博施济众仁者无穷意 又曰圣则无大小至于仁兼上下大小而言之博施济众亦仁也爱人亦仁也尧舜其犹病诸者犹难之也博则广而无极众则多而无穷圣人必欲使天下无一人之恶无一物不得其所然亦不能故曰病诸修己以安百姓亦犹是也 或问博施济众何故仁不足以尽之曰既谓之博施济众则无尽也尧舜之治非不欲四海之外皆被其泽远近有间势或不能及也以此观之能博施济众则是圣矣 或问尧舜其犹病诸曰圣人之心何时而已 又问仁与圣何以异曰人只见孔子言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便谓仁小而圣大殊不知此言是孔子见子贡问博施济众问得来事大故曰何止于仁必也圣乎盖仁可以通上下言之也圣则其极也圣人人伦之至伦理也至极也既通人理之极更不可有加若今人或一事是仁亦可谓之仁至于尽仁道亦曰仁而已此通上下言之也如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此又却是仁与圣俱大也大抵尽仁道即是圣人非圣人则不能尽仁道 又曰孔子语仁而曰可谓仁之方也已何也盖若便以为仁则反使不识仁只以所言为仁也故但言仁之方则使自得之以为仁也 又曰方术也 又曰方道也 又曰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博施而能济众固仁也而仁不足以尽之故曰必也圣乎 又曰立人达人为仁之方强恕求仁莫近言得不济事亦须实见得近处其理固不出乎公平公平固在用意更有浅深只要自家各自体认得 或问子贡曰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仁圣何别曰此子贡未识仁故测度而设问也惟圣人为能尽仁然仁在事不可以为圣又问尧舜其犹病诸果乎曰诚然也圣惟恐所及不远不广四海之治也孰若兼四海之外亦治乎是尝以为病也博施济众事大故仁不足以名之 又曰圣乃仁之成德谓仁为圣譬由雕木为龙木乃仁也龙乃圣也指木为龙可乎故博施济众乃圣之事举仁而言之则能近取譬是也 又曰刚毅木讷质之近乎仁也力行学之近乎仁也若夫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之间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夫人岂有视四肢百体而不爱者哉圣人之至仁独能体是心而已曷尝支离多端而求之自外乎故能近取譬者仲尼所以示子贡为仁之方也医书谓手足风顽谓之四体不仁为其疾痛不以累其心故也夫手足在我而疾痛不与知焉非不仁而何世之忍心无恩者其自弃亦若是而已
  横渠曰仁道有本近譬诸身推以及人乃其方也必欲博施济众扩之天下施之无穷必有圣人之才能弘其道
  范曰博施者德无所不施也济众者人无所不济也普天之下无幽远不及乃可为博施亿兆之众无一夫不获乃可为济众此虽尧舜亦病未能也伊尹曰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孟子以为圣之任言能以天下之民为己任而思济之也夫自以为不足则将有馀伊尹任之故以为辜尧舜性之故以为病此所以参于天地也子贡疑此未尽于仁而不知乃圣之事夫学者以大为小以小为大皆未识夫仁者也
  吕曰博施于民仁之事能济众圣之事也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博施济众乃圣人之事尧舜犹病非子贡所及子贡有志于仁徒事高远未知其方孔子教以于己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为仁之方虽博施济众亦由此进
  谢曰博施济众亦仁之功用然仁之名不于此得也子贡直以圣为仁则非特不识仁并于圣而不识也故夫子语之曰必也圣乎又举仁之方也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亦非仁也仁之方所而已知方所斯可以知仁犹观天地变化草木蕃鲜可以知天地之心矣
  杨曰尧舜之仁不遍爱急亲贤而已以天下之广人物之众而欲博施而济之虽尧舜不能不以为病也君子之仁岂谓是哉观孔子所以告其门人其义可知矣故颜渊问仁则曰克己复礼为仁仲弓问仁则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则所谓仁者何事于博施济众乎我欲仁斯仁至矣故又告之以为仁之方使知所趋也由是而求之斯得仁矣
  尹曰五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圣人非不欲少者衣帛食肉也然于养有所不赡若此之类病其施之不能博也圣人之治非不欲四海之外皆被其泽然其治不过九州若此之类病于济之不能众也博施济众尧舜犹病其难故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非仁小而圣大也盖仁可以通上下而言圣则其极也今有一事之仁亦可谓之仁至于尽仁之道亦不过曰仁而已尽仁之道非圣不能故曰必也圣乎推己之恕以及人乃为仁之方











  论语精义卷三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四上
  宋 朱子 撰
  述而第七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伊川解曰传述而不作信古而好之自比于老彭也又语录曰述而不作圣人不得位止能述而已范曰夫子之于六经未尝有作焉皆述也信圣人不欺后世故能好古不信则不能好也尧舜稽古亦述而已矣亦信而已矣窃比于我老彭所以尊古人言不自我始也人君岂可不以先王为法哉
  吕曰老𣆀彭祖殷周之老成人二者皆老彭之事故孔子取之
  谢曰事有述有作至于道则无述作之殊时有古有今至于道则无古今之变夫子谓二三子之意以为我既圣矣恐其矜己而造异也其义若曰我何以异于人哉亦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自比于老彭耳彭之为人不可考其谁何要之必其则古昔称先王以名世者
  杨曰孔子于我老彭不同道而窃自比之者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而已然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然则孔子亦有作与曰春秋之时诗非尽亡也黍离降而为国风则雅之诗亡矣雅亡则无政春秋所为作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前此未之有谓之作者以是然而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窃取之于是三者加损焉盖亦述之而已矣尹曰老彭不可考也盖信古而传述者也孔子亦然信古而传述之不敢当作者云耳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伊川解曰默识而无厌倦者有诸己者也何有于我哉勉人学当如是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以仁智而言也 又语录曰默而识之乃所谓学也惟颜子能之故孔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言颜子退而省其在己者亦足以发此故仲尼知其不愚可谓善学者也
  范曰圣人之于言皆不得已默而识之者不言而喻也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三者皆进德而不已故夫子自以为有之
  吕曰默识所以存诸心学不厌所以成诸己诲不倦所以成诸人合内外物我之道也我之道舍是三者复何所有
  谢曰识非知识之识乃志识之识默而识之犹曰默而不忘也盖人之于道有所见所闻或终身诵之者可谓好矣非默而识之有书诸绅者矣非默而识之盖已与道未免为二物也至于默而识之神与道契譬犹以水投水方且满意自得何暇发于言语之间哉此道听涂说圣人不罪其掠美攘善特哀其德之弃也学不厌诲不倦子贡常论之矣
  杨曰默而识之盖有言意之所不能及者学而不厌智也诲人不倦仁也仁且智则既圣矣是乃所以为夫子也
  尹曰默识而心通力学而日新勤以教人孰能若孔子者哉则而效之入德之序也充而至之则圣人矣曰何有于我是以勉学者云耳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伊川解曰忧如是则德日新矣
  范曰德必修而后进学必讲而后明徙义以崇德改过以修慝忧此四者所以为人法也
  谢曰见道易惟修德然后可以得道言道易惟讲学然后可以明道闻义不能徙与不闻同不善不能改则安于自弃矣此四者自众人观之亦岂为显过哉圣人则以为终于此而已此非圣人之忧也与孟子所谓饱食煖衣佚居而无教圣人有忧之其意同杨曰德之不修则无以诚身学之不讲则无以明善明乎善矣而勇不足以行之则难于进德矣是宜忧也
  尹曰德必修而后成学必讲而后明见善能徙改过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苟未能至之圣人犹忧之况学者乎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伊川解曰申申和适之貎夭夭温裕之貎 又语录曰申申是和乐中有中正气象夭夭是舒泰气象此皆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申申字说不尽故更著夭夭字今人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著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时亦著此四字不得除非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或问人之燕居形气怠惰而心不慢可否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昔吕与叔来缑氏问居中某尝窥之必见其俨然危坐可谓敦笃矣学者须恭敬不可令拘迫拘迫则难久矣
  尹和靖言亲见先生称道刘质夫如此非吕与叔也范曰申申舒迟也夭夭和乐也申以言其体夭以言其心君子之行惟敬与和而已在外则敬在内则和此以进德而不已也
  吕曰申申舒而不至于倨夭夭屈而不失其和皆温舒之貎
  谢曰善观圣人者可以得之于仪形盖周旋中礼者必其盛德之至是以二三子无时不观省于斯焉燕居非鞠躬如不容之时是以其容申申非踧踖屏气之时是以其色夭夭此之谓中节
  杨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燕居不为容色故如是盖其心广体胖而形诸外者自尔也
  尹曰申申和适之貎夭夭温裕之貎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伊川解曰夫子盛时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志虑衰矣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行道者身老则衰矣故孔子曰吾衰也久矣 又语录曰孔子初欲行周公之道至梦寐不忘及晚年不遇哲人将萎之时故自谓不复梦见周公因此说梦便可致思思圣人与众人梦如何梦是何物高宗梦傅说如何曰此诚意所感故形于梦 或曰人心所繋著之事则夜见于梦所著事善夜梦见之无害乎曰虽是善事心亦动也凡事有兆朕入梦者无害舍此皆妄动曰孔子梦见周公如何曰此圣人存诚处也圣人欲行周公之道故虽一梦寐不忘周公及既衰知周道之不可行不复梦见也 或问圣人固尝梦见周公乎曰否孔子昔尝梦寐间思周公后不复思耳若谓梦见周公大段害事即非圣人曰圣人无梦乎曰有夫众人日有所思夜则成梦或不思而梦亦是旧习气类相应圣人梦异于此高宗梦傅说真有傅说在傅岩也
  横渠曰无意我固必然后范围天地之化从心而不逾矩老而安死然后不梦周公从心莫如梦见周公志也不梦欲不逾矩也不愿乎外也顺之至也老而安死也故曰吾衰也久矣
  范曰吾衰者老将至而道不行也 又曰孔子习周公盖常欲天下如周公之盛复梦见犹不可得而况于目睹之乎闵时之不复兴也
  谢曰圣人开物成务诚不厌健不息不以爱身而自佚也故孔子于东周之事梦寐以之及凤鸟不至河不出图然后无意于经世则其不复梦见周公不亦宜乎然非圣人之私意盖天之无意于斯文也何以知天之无意于斯文观圣人可也岂惟以此知天心圣人亦自考也故于吾道之衰不必言明王不兴特曰吾不复梦见周公
  杨曰方其盛时思欲为周公之事或形于梦寐道不行天下无可为者梦见不可复况欲以其身亲为之乎故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则与盛时异矣
  尹曰夫子有意于当世常欲兴周公之治及其志不能就以至于衰老故叹曰不复梦见周公也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伊川解曰学者当如是游泳于其中 又语录曰志于道凡物皆有理精微要妙无穷当志之耳德者得也在已者可以据依于仁者凡所行必依著于仁兼内外而言之也
  横渠曰志道则进据者不止矣依仁则小者可游而不失和矣 又曰艺者日为之分义也涉而不有过而不存故曰游
  范曰道不可须臾离也故志之德者得于身也故据之仁者无不爱也故依之艺者可以广业也故游之明于此四者则可谓善学者矣
  吕曰志所存据所执依所行游所养
  谢曰志于道志犹言趋向非道志道譬则戴天举目无不在据德譬履地有方所矣依于仁犹鱼之依水颠沛造次不离也艺无之不害为君子有之不害为小人故时出而习之游如羁游之游
  游曰志于道者念念不忘于道也念念不忘则将有以宅心矣宅心于道者无思也惟精也无为也惟一也惟精则无偏此道之大中惟一则无变此道之大常尧授舜舜授禹至于允执厥中则志于道之效也据于德者止其所而自得也自得于己无待于外则有以胜物而其固万物莫足以倾之独立不惧而其守举世莫得以易之则所据之地可谓之且久矣孟子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则据于德之效也据于德所以体道也依于仁出入起居视听食息无时而违仁也仁者人也人之成位乎天地之间以其仁而已不然则皇皇然无所依矣犹之父者子之天也而子依之夫者妻之天也而妻依之不得而违也君子依乎中庸亦若是而已为中庸之不可须臾离也依者违之反也颜子三月不违仁则依于仁之效也依于仁所以成德也义宜此者也礼体此者也智知此者也故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是故君子依于仁而足矣非谓倚一偏也孰谓三月不违仁而又不足于义乎道者天也故言志德者地也故言据仁者人也故言依至于游于艺则所以闲邪也盖士志于道苟未至于从心则必有息游之学焉传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夫博奕固恶矣而其恶止于博奕若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则心之放逸热焦火而寒凝冰何所不至哉是以圣人宁取于博奕也况六艺之正乎故游于礼所以防其躁也游于乐所以遵其和也游于射所以正内志而直外体也御也书也数也亦若是而已是皆操心之术也先王之时自幼子常示无诳六岁学方名十年学幼仪十三舞勺成童舞象以至于洒扫应对进退无非学者庸讵知大人不失赤子之心不縁是而得乎故游于艺所以守仁也本末内外交进而不遗则于宅心而执厥中亦何患于弗克哉
  杨曰志于道则心之所之无非道也据于德则所居而安者无非德也依者对违之称依于仁则无违仁也人之于游则纵而至于放者有矣故君子之游必于艺焉所以闲其内也夫道之不可须臾离也盖如是尹曰志道以致之据德以行之依仁以居之若夫艺则游之而已游者涉而不有过而不存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范曰夫子诲人不倦苟能以礼见者未尝无诲焉老子曰圣人不积既以与人已愈有既以分人已愈多成人所以成已也
  谢曰束修不必用于见师古人相见之礼皆然言及我门者苟以是心至未尝不教之
  杨曰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故不倦也
  尹曰苟以礼来者无不教也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明道曰孔子教人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盖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待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学者深思之思而不得然后为他说便好若初学却须且为他说不然非独他不晓恐止人好问之心 又曰学要自得古人教人惟指其非故曰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言三隅举其近若夫告诸往而知来者则其知己深远矣 又曰语学者以所见未到之理不惟所得不深彻久将理来低看了
  伊川解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待其诚至而后告也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既告之必待其自得也愤悱诚意见于辞色也
  范曰夫子之学犹发愤忘食则进也勇悱则其虑也深因而启发之则其人必自得矣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颜子是也有成德者有达材者有答问者愤悱之类是也有私淑艾者举一隅之类是也
  吕曰愤者不得于心悱者不得于言
  谢曰非不欲启也要之不愤则不能启非不欲发也要之不悱则不能发以其心不在焉故也识一隅必无不识三隅之理不以三隅反岂惟不能推类盖虽一隅亦不识矣语之无益复如有复于王之复杨曰善教人者使人继其志欲其自得之故如是尹曰愤悱诚意见于辞色者待其诚至而后告之告之必待其自得乃复告耳以三隅反者通类之谓也
  子食于有䘮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伊川解曰食甘美则饫饱有䘮者在侧岂能甘也范曰此所依于仁也故圣人推其心以教人所以使民相爱也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哀乐不可以无常无常非所以养心也哭与歌不同不惟恤人亦所以自养也
  谢曰于此可以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未尝饱临䘮哀也是日哭则不歌哭非谓生者故也圣人哀乐中节未有终日之间其哀不变者若其终日之间其哀不变亦过而不化矣盖其他感物而乐亦有之特不歌耳
  杨曰方匍匐救之而饱食于其侧仁人不忍也哭则不歌哀乐不相袭也
  尹曰临䘮哀也故食未尝饱异哀乐也故哭则不歌于此见圣人忠厚之心也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明道曰中庸之言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孔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者也行藏何累于己
  伊川解曰用舍无所预于己安于所遇者也或曰然则知命矣夫曰安于遇者命不足道也君子知有命故言必曰命然而安之不以命知求无益于得而不求者非能不求者也
  横渠曰用则行舍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颜子龙德而隐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与圣者同能 又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盖士而怀居不可以为士必也去无道就有道遇有道而贫且贱君子耻之举天下无道然后穷居独善不见知而不悔中庸所谓惟圣者能之仲尼所以独许颜渊惟我与尔有是夫
  杨曰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孔颜之所同天下文明则孔子而已矣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伊川解曰子路自负其勇谓夫子必与已故夫子抑而教之
  范曰仲由好勇故以行三军为问意其必与已也由之勇虽不至于暴虎冯河然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故其害上也又甚于匹夫矣故毎言必抑之凡勇者皆不与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此勇而能怯者也吕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孔颜所同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孔子所独也临事而惧则备必豫好谋而成则动不妄
  谢曰圣人于行藏之间无意无必其行非贪位其藏非独善始可谓真知物我之分者也至有欲心者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是以惟回可与于此子路虽非贪夫位慕夫禄而有利心也然勇也能无固必乎至谓子行三军则谁与其论益卑矣夫子言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特因其失而救之不谋不成不惧必败虽小事尚然况于行三军乎心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在圣人岂有不正乎盖惧特慎而不忽之谓杨曰子路以孔子行藏与颜氏同故问子行三军则谁与意其与己也然勇而无礼非所以行三军也故孔子以是退之
  尹曰用舍无与于己行藏因其所遇命不足道也惟颜子几于圣人故亦能之子路负其勇谓子行三军则谁与意孔子必以与己也故抑之曰搏虎而涉河死而不悔如是之勇吾不与也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伊川解曰富贵人之所欲也苟于义可求虽屈已可也如义不可求宁贫贱以守其志也非乐于贫贱义不可去也
  横渠曰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不惮执卑以求富求之有道也然得乃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范曰富人所欲也圣人其欲贫而恶富哉苟以道得之虽执鞭之士可为也而况其上者乎如不以其道则从志而已矣可违道以求富也哉
  吕曰居卑居贫君子有时而愿为惟得之有命故无心于求
  谢曰天下之人徒能言富不可求惟夫子真知其不可求也是以从吾所好
  杨曰君子非恶富贵而不求也以其在天无可为之道也
  尹曰可求者义在我故也非义则在外者也故从吾所好
  子之所慎齐战疾
  伊川解曰三者夫子所重慎人之事为多矣能察知所慎善观圣人矣
  范曰慎齐所以交神也慎战所以正人也慎疾所以保身也于齐也不致其精诚则无以交鬼神于战也不能临事而惧则无以正人以疢疾为小而不慎则危身之道也
  吕曰三者神人己而己事神之至莫先于齐用人之先无慎于战养己之功无过于疾
  谢曰以诚敬维持之谓慎齐所以交鬼神诚则有不诚则无战与疾如临深履薄如何不慎
  杨曰齐所以交鬼神战所以用民命疾所以伤吾生君子之所宜慎者孰大于是是故孔子齐必变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康子馈药未达不敢尝盖其慎之如此
  尹曰齐交乎鬼神战决乎存亡疾系乎死生夫子无所不慎弟子识其大者记之耳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伊川解曰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当食而闻忘味之美也三月乃音字误分为二也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叹其美也作三月则于义为不可圣人不当固滞如此又语录曰三月本是音字谓在齐闻韶音音字分
  为三月传写之误也圣人所过者化不应忘味之久也 又曰圣人不凝滞于物安有闻韶虽美直至三月不知肉味者乎三月字误当作音字此圣人闻韶音之美当食不知肉味乃叹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门人因此记之
  范曰韶尽美又尽善乐之无以加此也故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诚之至感之深也夫子不意学乐至如是之美故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史记世家有学之二字
  谢曰三月不知肉味以意逆志读之方其感时不知肉味也则宜然三月之间无一日之忘则以几于固矣盖志于累月之久尚时有感于心者不忘至于逾时则泊然矣程侍讲以三月为音字
  杨曰书曰萧韶九成凤凰来仪盖前古所无而后无继者则韶之尽善尽美可谓至矣此夫子所以不图乐之至于斯也故闻之不知肉味伊川谓在齐闻韶音音字分而为三月传写之误也圣人所过者化不应忘味如是之久也
  尹曰子闻韶音当食而忘肉之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叹其美也臣闻师程颐曰三月当作音字传写之误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伊川解曰夫子为卫君乎问与辄否乎仁人让国而逃諌伐而饿终无怨悔夫子以为贤故知其不与辄也
  谢曰介甫曰涂之人小者知有财利大者知有权势其上乃知有名而已知有财利也夺之则怨知有权势也黜之则怨知有名也毁之则怨伯夷不知有此三者知求仁而已求仁在我其得之无所德其不得之无所怨故孔子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夫财利权势声名固民之欲也先王因民之欲而节文之以礼乐欲民之仁也然后世知财利之可以为侈知权势之可以为骄知声名之可以为夸而莫知仁之可以安且乐也自子贡之徒于天下之理晰矣尚疑伯夷之用心则瞢瞢者岂足悲乎大意知察言而观色则当如此非机巧也与赵广汉欲问马先问牛意异辞欲巧亦学者穷理一事也
  杨曰卫太子蒯聩得罪于灵公而奔宋已而之晋赵氏灵公怨其出奔也谓少子郢曰吾将立若为后灵公卒夫人立郢为太子曰此灵公命也郢曰有亡人之子辄在不敢当于是卫人立辄为君昔者公仪仲子之䘮舍其孙而立其子子游问诸孔子孔子曰否立孙则世子亡而立嫡孙礼也然则郢之让辄之立正也赵简子欲立蒯聩而卫人以兵拒之不得入夫蒯聩得罪于灵公出奔不宜有卫也卫人以辄为君矣则其拒之宜若可然故冉求以为问夫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国君乎居卫而问卫君宜夫子之不告也故子贡以夷齐问之夫伯夷叔齐孤竹君二子也伯夷兄也叔齐弟也父欲立叔齐而叔齐以伯夷为兄而让之伯夷以为父命也不受而逃去故国人立其中子而夫子贤之子贡以是知其不为卫君也何以言之盖为臣而不命于其君为子而不授于其父而有其国义之所不与也伯夷为兄叔齐让之犹弗受也况得罪于其父乎则蒯聩不宜有卫明矣夫人以灵公之命而立郢受之可也而以辄在为辞其庶几叔齐之义乎然辄之立以蒯聩尝为世子故也蒯聩未尝为世子则郢何辞焉而辄亦何自而立耶故春秋书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瞆于戚书世子所以罪辄也然则蒯聩之入为辄者宜奈何去位从之可也拒之不可也国人拒之而立郢则其义两得矣说者以为善兄弟之让则恶父子之争可知夫恶父子之争虽庸夫愚妇知之矣而谓求赐之贤必待问而后知耶失其旨矣 或问夫子为卫君子贡自以意对可也何必更以夷齐为问曰向尝解此一段亦未尽聩得罪先君而辄乃先君之命此其可疑又与夷齐事颇相类故以问也当是时聩以父争辄便合避位国人择宗室之贤者立之乃善又问伯夷当初若还立时如何曰伯夷不得罪于先君又问子路事孔悝死得是否曰亦是若使孔子为之则如之何曰它当自有处也又问方聩争之时劝辄避位不从则去之如何曰可子路先以劝孔悝不可与其事只是失之太迟若使子贡问卫君孔子必不答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瞆辄事史记两处出当以卫世家为正
  尹曰卫君父子争国夷齐兄弟让位孔子贤夷齐则其不为卫君也可知矣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明道曰乐亦在其中须知所乐者何事 又曰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饮水曲肱乐在其中万变皆在人其实无一事
  伊川解曰虽疏食饮水不能改其乐故曰乐亦在其中非乐疏食饮水也不义而富贵视之轻如浮云也范曰夫子所乐非疏食与水也虽贫而未尝不乐夫道其有贫贱哉以义而得之行乎富贵不义而得则若浮云然无有也
  谢曰非乐疏食饮水也盖疏食饮水不足以害其乐然则夫子盖无所乐也无所乐天下之至乐也如此则视义富义贵亦如浮云而况不义乎
  杨曰天爵之贵备万之富皆具于吾身天下孰加焉故虽饭疏食饮水人所不堪者乐亦在其中矣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则视其去来之轻真如浮云耳学者能究其所乐则不义之富贵于我乎何有尹曰君子所乐者非疏食饮水所能夺故云乐在其中矣不义富贵非所欲也故曰如浮云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伊川解曰此未赞易时言也更加我数年至五十以学易易道无大过矣古之传易如八索之类皆过也所以易道未明圣人有作则易道明矣云学云大过皆谦辞 又语录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则年未五十也孔子未发明易道之时如八索之类不能无谬乱既赞易道以黜八索则易之道可以无大过谬言学与大过皆谦辞也 问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不知圣人何因学易始能无过曰先儒谓孔子学易后可以无大过矣此大过失却文意圣人何尝有过如待学易后无大过却是未学易前尝有大过也又圣人如未尝学易何以知其可以无过此盖孔子时学易者支离易道不明仲尼既修他经唯易未尝发明故谓弟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期之五十然后赞易道而黜八索是也又曰前此学易者甚众其说多过矣圣人使弟子俟其赞易而后学之其过鲜矣 又曰当孔子时传易者支离故言五十则学易言学者谦辞学易以无大过差易之道惟孔子无大过
  范曰夫子之为是言盖未五十也五十而知天命故可以学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故可以无大过至于小过则圣人不自必其无也然则圣人有过乎曰圣人与人同类奚而无过也尧舜舍己从人舜曰予违汝弼庸非过乎夫惟过而能改不遂其非此所以为圣也是故夫子以不善不能改为忧其未学易不敢自以为无大过也
  谢曰因是知正六艺非夫子初心删诗定书赞易道以黜八索皆其自卫反鲁之后乎然昔之说易其殽乱如八索者盖多待夫子赞而黜之然后其道可以大明可以大无过指易书之害正者言也
  杨曰知性知天然后可以言易知易然后可以无大过盖与天地不同相似则斯为过矣与易为一然后无过孔子之学易宜不待五十言此者欲学者当其可而不躐等也
  尹曰臣闻之师程颐曰古之传易如八索之类皆有过也所以易道未明圣人有作易道明矣曰大过曰加我数年皆谦之辞也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明道曰雅言雅素所言也至于性与天道则子贡亦不可得而闻盖要在默而识之也 又曰诗书统言执礼人所执别别一作行
  伊川解曰世俗之言失正者多矣如吴楚失于轻赵魏失于重既通于众君子正其甚者不能尽违也惟于诗书执礼则必正其言也 又语录曰雅雅素所常言也
  范曰雅正也惟正可以为常故雅亦常也子所雅言者常言也毎言必以诗书明之不然则执以礼其所常言不出乎此故曰皆雅言也
  谢曰诗书执礼乃圣人之常言也因记夫子谈易之语而以类记之
  杨曰孔子自谓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又曰春秋天子之事故所雅言诗书执礼而已
  尹曰雅者正也惟正可以为常故雅亦素也雅言者所常言也孔子常言必明以诗书或执以礼弟子因其语学易而类记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伊川解曰叶公不知仲尼故问于子路子路以其不知圣人也故不对发愤至于忘食自乐能忘其忧老将至而不知好学之笃耳圣人未尝自居于圣人也惟自谓其好学耳
  范曰发愤忘食者好学也乐以忘忧者好道也不知老之将至者日不足也此夫子终身之所行故欲以语人也
  谢曰发愤忘食非济欲者乐以忘忧非累物者不知老之将至云尔不知年数之不足也要其极亦无我之事
  杨曰叶公不足以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故子路不对而孔子语之如此必有因其所问而告之者亦以发子路之知也
  尹曰子路不对叶公以形容之难也孔子所以语之盖不自居其圣者而已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韩持国谓明道曰若有人明得了者先生信乎先生曰若有则岂不信盖必有生知者然未之见也凡云为学者皆为此以下论孟子曰尽心知性存心养性便是至言也
  伊川解曰非自谓好学也所以劝人学也敏速也谓汲汲也 又语录曰生知只是他生自知理义者不待学而知纵使孔子是生知亦何害于学如问礼老聃访官名于郯子何害为孔子礼文官名既欲知旧物又不可望空撰得出须是问他先知者始得 又曰生而知之学而知之才也 或问生而知之要学否曰生而知之固不待学然圣人必须学
  范曰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此所谓中庸无贤者之过不肖者之不及也夫子不自以为生知而曰好古敏以求之所以道中庸也夫生而知之者天也学而知之者人也圣人所以帅人者学而已其在天者非所以教也
  吕曰好古敏求及其知之一也孔子诚以致学之功而齐生知之德
  谢曰至于入圣域则不论生知与学知之异言我非生而知之云尔其言则不居圣其意则不让矣杨曰孔子之圣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门人如颜渊犹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故夫子自谓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盖不以生知自居而示人以学使知所谓不可阶而升皆可学而至也其循循善诱盖如是
  尹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毎云好学者非为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义理耳若夫礼乐名物必待学而后能也
  子不语怪力乱神
  伊川解曰怪异勇力悖乱鬼神之事皆不以语人也范曰君子非正不言其所言者常道也明庶物察人伦而已是四者不可以训也学者之言及此则心术不得其正未有不入于邪说者也
  吕曰怪不中也如素隐行怪之怪力也乱不治神妙理也语怪则道不中语力则德不立语乱则术不修语神则闻者惑
  谢曰介甫云怪非常也盖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德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
  游曰夫子语治而不语乱何也君子乐道人之善恶言人之恶则语治而不语乱者圣人之仁也且语治而已则是非美恶较然明矣何必语乱而后可以为戒
  杨曰怪力乱神败常乱俗故不语也
  尹曰怪异勇力悖乱鬼神之事皆不语恐惑人也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范曰见善从之者以善为师也见不善改之者以不善为师也三人行必有善有不善在彼而我皆得师焉是以君子颠沛造次不离于道也岂独三人哉君之于臣今人之于古人虽之夷狄观于鸟兽入乎患难皆可为师
  谢曰善吾师也不善亦吾师也
  杨曰学者何尝师之有苟可以长为而救失皆吾师也故三人行必有善可择而从不善者可省而改是乃得师也
  侯曰虽圣人未尝无师也从之固吾师也改之亦吾师故也
  尹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则善不善者皆我之师进义其有穷乎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伊川解曰人莫不知有命也临事而不惧者鲜矣惟圣人为能安命 又语录曰天生德于予便是命圣人极断置以理
  范曰人事备而后可言天性道尽而后可以言至命生德于已者天也假手于人者命也桓魋岂能违天乎
  谢曰天生德于予是夫子与天合德矣与天合德则天且不违况桓魋乎然圣人不敢必其不我能害也使其能为我害亦天也故曰其如予何
  杨曰使孔子不免于桓魋之难是亦天也桓魋其如予何哉
  尹曰天其或者生德于予则宋司马其如我何圣人安命故也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伊川解曰孔子之道一也其教人则异孔子常俯而就之孟子则推而高之孔子不俯而就则人不亲孟子不推高则人不尊圣贤之分也二三子不能窥见圣人故告之以无隐也 又语录曰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远也使诚若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曰吾无隐乎尔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高迈者亦不敢躐易而进也
  范曰夫子之于人无所不用其极惟恐人以已为不可及而不学故告二三子无隐欲其皆如已也吕曰圣人体道无隐与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人自不察
  谢曰道在八荒之外近在父子夫妇之间视听食息之际虽圣人何得而隐哉仰观俯察无往而不与二三子共之也二三子特习矣而不察耳故曰吾无隐乎尔若不与二三子共之岂所谓天下之达道乎游曰圣人语默动静无非教者其所以与二三子者甚易知而易见也惟其听之者自不能见则以为有隐耳其曰是丘也者质诸己以实其言也故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圣人亦天而已矣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是性与天道仲尼固尝言之曷尝有甚高不可测之论大而无当不近人情乎盖亦不离于文章也而学者自不能以心契则或疑其未尝言耳子贡既闻道矣故知夫子之未尝不言也子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盖能尽人道则于事鬼神之道可以不学而能也能知生之说则于死之说可不问而知也告人之道于是乎尽孰谓夫子有隐于由乎
  杨曰君子之道不出乎百姓日用之间夫何隐之有而由之者自不知也疑若有隐焉故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者者是丘也
  尹曰圣人作止语默无非教也恐弟子不能窥识故曰无隐尔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伊川解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存于中之谓孚见于事之谓信
  范曰学者之序必主于忠信而后为能行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文行外也忠信内也教者必自外入而文未尝不先焉文所以成始亦所以成终也故举其成则曰文行忠信
  谢曰教止于此四事其实三事耳文也行也忠信也杨曰博之以文约之以礼立之以忠信使知所以进德教者之事孰大于是
  尹曰四者皆可以入德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伊川解曰才德出众谓之君子善人良善之人也有常虽无善而守其常分者也若实无而为有以虚而为盈处约而为泰则妄人也难谓之有常矣
  横渠曰有常者不贰其心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范曰君子者圣人之次也有常者善人之次也善人不践迹亦不入于室然则君子之次也世衰乱则无恒者多亡而为有故不学虚而为盈故不受约而为泰故无度此所以不能有恒也
  谢曰圣人大而且化君子得圣人之体而未化所以不见圣人思见君子善人不践迹可以制行有恒者不越循法度而不敢以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耳所以不见善人思见有恒者
  杨曰礼运自禹汤文武成王周公通谓之六君子则君子者圣贤之通称也对圣人之言则君子其次也故圣人不得而见之得见君子斯可矣然君子非仁无成名仁圣皆孔子所不居也有恒心然后可与为善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己故善人不可得而见思见有恒者易曰恒久也以亡为有终亦必亡而已矣何可久也虚也约也亦然故曰难乎有恒矣尹曰犹言不得中行而与之思其次也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伊川解曰圣人之仁不尽物不惊众也
  范曰夫子之于钓弋亦有仁心焉此所谓造次必于是也若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是以小恶为无伤而无去也故一物而不遗焉
  谢曰袁思正说不纲者恶其取物之多不射宿者不欲阴中物
  杨曰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则钓弋有时而为之然尽物取之出其不意亦圣人不为也记此馀固可知也
  尹曰钓而不纲不欲尽物也弋不射宿不欲暴物也推是心以往其大者可知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伊川解曰不知而作妄作也圣人固无所不知也在众人虽未能知之若能多闻择善而从多见而记识之亦可以次于知之者也 又语录曰凡人作事皆不知惟圣人无不知者
  横渠曰世有不知而作之者盖凿也妄也夫子所不取也故曰我无是也 又曰见而识其善而未果于行愈于不知者耳
  范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圣人亦若是而已矣故不知而妄作者无有也多闻而择之多见而识之指学者以致知之道也
  吕曰不知而作不免乎狂闻见之学虽曰未达而所行所知未悖于道见者目之所及闻者知所不见从者敏于行识者识之心而将行知者明之而已亦不失于心闻广于见从愈于识识愈于知此其序也谢曰知者心有所觉也非闻见之所及只于闻见能择而从之识之与心知殊异故曰知之次也
  杨曰孔子述而不作况有不知而作之者与故曰我无是也夫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多闻多见未足以与此故为知之次夫不知而后有妄作多闻能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能识之虽未足以为知之至然与夫不知而作者盖亦有间矣
  尹曰事必知其道而后可作盖不知其道而作之者妄也故孔子曰我无是也虽未知其道若能择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次欲知其道者也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已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伊川解曰互乡之人习于不善难与言善者也今四方之俗有顽恶难治者皆习使之然也互乡之童子来而门人怪之子曰与其进也之志善不与退而不善也拒绝之则太甚矣人洁已而来当与其洁也岂保其往而不善乎圣人待物之弘也
  范曰圣人嘉善而矜不能互乡之人夫子犹欲与之而不拒也孟子曰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事上帝上帝犹不绝也而况于圣人乎是以能改而新其德者必与之进虽恶人不绝也而况于童子能以礼见者乎
  谢曰童子委贽而退盖本无与先生长者抗礼之意此门人所以惑也然先生与之进则进不与之进则退庸何伤盖人苟有洁已之心以进亦可与也岂保其异日弗畔哉
  杨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盖始学之事也子张曰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则裕乎此矣况孔子乎互乡难与言童子见在始学者不能不惑也然人洁已以进则与其洁苟以是心至斯受之矣于互乡又何择焉
  尹曰互乡之人习于不善难与言善者也童子见门人惑故夫子曰与其进之志善不与其退而不善也若绝拒之则已甚矣人洁已以来当与其洁也安可保其往也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伊川解曰为仁由己欲之则至未有力不足者也范曰仁者性之所有也为仁由已故不远欲之则至矣行之则是也不求之已而求之外则远矣
  谢曰我未见力不足者我欲仁仁自至矣
  杨曰为仁由己则我欲仁斯仁至矣
  尹曰为仁由已欲之则至何远之有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伊川解曰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夫子以知礼答之而司败以为党在所不答也而复自云有过者巫马期约以复告也 又语录曰彼国人来问君知礼否不成说不知礼也如陈司败数昭公失礼之事而问之则有所不答顾左右而言他及巫马期来告正合不答然孔子答之者以陈司败必候其反命故须至答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或问注言讳君之恶是否曰是何以归过于己曰非是归过于已此事却是陈司败欲使巫马期以取同姓之事去问是知礼不知礼却要回报言语也圣人只有个不言而已若说道我讳君之恶不可也又不成却以取同姓为礼亦不可只可道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范曰天地定位而有君臣纪纲人伦故圣人谨之以为民之防也昭公之行不可揜也在夫子则当讳于陈司败何有焉夫子引为已过所以存君臣也吕曰此与以微罪行同义党君之过小彰君之恶其过大乃所以为义
  谢曰陈司败泛问昭公知礼与不知礼与沈同问燕可伐与不可伐于孟子同也孔子岂敢对以不知礼若复问取同姓为知礼与不知礼则孔子当别有论陈司败不复问直以为党圣人岂复辨以我为无过也
  杨曰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子曰知礼盖居是邦而问其君其对之宜如此也司败揖巫马期而进之谓孔子为党巫马期以告者司败之意也欲得孔子之言以反命故孔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受其过而不辞不尔则无答可也然夫子既自以为过则昭公之不知礼亦从可知矣
  尹曰人问国君知礼否乎对曰知礼者宜也司败以孔子为党而陈其事在所不答也而云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者以巫马期请复命故也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伊川解曰歌必全章也与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同也
  范曰歌之善者犹乐之而况于德之善其有不勉而进之者乎君子成人之美凡皆如此也
  吕曰使反之而后和之亦与人为善之义
  谢曰记圣人与人尽欢非貎亲也
  杨曰反之而后和所以继其声也君子乐取诸人以为善者如此
  尹曰此记孔子乐善与人同也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伊川解曰常人于文饰则皆欲胜人实行则未之见也 又语录曰人于文采皆不曰吾犹人也皆曰胜于人尔至于躬行君子则吾未见其人也 又曰文皆欲胜人至躬行则未尝得也
  范曰文莫吾犹人也文不能胜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者行未得为君子也文不能胜人行未得为君子此所以尽而不已也中庸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责已所以勉人也
  吕曰莫之为言犹曰得不也孔子自谓我之文章得不与人同乎但躬行君子自谓未得耳此非谦辞亦庸言庸行之至圣人有所不能
  谢曰文虽圣人无不与人同故不让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圣故不居犹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杨曰学者既其文而不孚其实故躬行君子未之有得
  尹曰子言文则吾莫能过人也至于躬行君子则未之见也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伊川解曰夫子谦自谓不敢当仁圣然行之而不厌以诲人而不倦不厌不倦非己有不能也公西华见圣人之道远而诲人不倦故叹曰正唯弟子不能学尔
  横渠曰君子于仁圣学不厌诲不倦且自谓不能盖所以为能也
  范曰仁圣之次也圣人惟不自圣故能圣不敢当仁故能仁为之不厌所以学于圣也诲人不倦所以志于仁也夫子自言能此而已盖谦也公西华以为二者乃所以为圣仁故弟子不能学也
  谢曰学不厌教不倦则圣且仁矣故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杨曰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则仁与圣宜若相远矣又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则仁与圣皆孔子不敢居也盖仁者通上下言之也苟有功施于仁皆可谓之仁故虽管仲亦曰如其仁语仁之至非大人其能当之若夫圣人则人伦之至无以尚之也然孔子所不敢居者名而已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仁且智夫子既圣矣有其实而不居其名正唯弟子之不能学也
  尹曰尽仁道即圣也唯圣人为能尽仁道夫子自谦而不敢当然行之而不厌诲人而不倦则知仁备矣故公西华曰弟子所不能者正以此耳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
  伊川解曰夫子病子路请祷子曰有是理乎子路以古人之诔对夫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祐也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故曰丘之祷久矣
  范曰子之于父臣之于君有疾而祷礼之常也夫子仕于鲁恐其礼未得也故问曰有诸子路以诔对夫子因教以素行合于神明不欺其诚则是为祷故曰丘之祷久矣
  谢曰此非夫子不祷语子路以祷于鬼神之理也鬼神可以诚意交则祷之理有也不可以诚意交则祷之理无也使其无不祷可也使其有则夫子之诚意亦足矣故曰丘之祷久矣
  杨曰圣人与鬼神合其吉凶则其祷也久矣
  尹曰祷者悔过迁善祈祐于神也圣人未始有过无所不善自求多福而已何事于祷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伊川解曰奢俭皆失礼也而奢之害大
  范曰奢俭皆非礼之中也与其失之奢不若失之俭俭犹得礼之本不孙则争争则乱之所由生也故圣人戒之
  谢曰俭特不可谓之中道犯禁陵上之过则亡也至于奢则岂特过中而已故曰不孙
  杨曰奢则僭上故不孙不孙乱之道也俭不由礼则固而已矣然犹近本也故与其不孙也宁固
  尹曰奢俭皆失中也而奢之失为大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明道曰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
  伊川解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故多忧戚
  范曰君子居易故常泰小人行险故多惧有诸内必形诸外二者皆其心自取之也夫子言君子小人必相反所以使人辨之也
  谢曰不忧不惧所以坦荡荡怀得失之心所以长戚戚
  杨曰居易俟命故坦荡荡放利而行则既得之又患失焉故长戚戚也
  尹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故常忧戚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伊川解曰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德容之盛也善哉门人之能观圣人也 又语录曰众人安则不恭恭则不安
  范曰温而厉故不柔威而不猛故不暴恭而安故不劳温也威也恭也三者性之德厉也不猛也安也三者德之修故能中和也
  吕曰言温而厉故孙出而可法色威而不猛故望之俨然即之也温貎恭而安故动容周旋中礼
  谢曰三事皆圣人之仁义礼智充溢于中而睟面盎背而然在他人温则不厉厉则不温威则猛不猛则不威恭则不安安则不恭如伯夷柳下惠之气象犹在两偏若下惠则温胜厉若伯夷则厉胜温其唯圣人之时然后温而厉乎威非作威盖德威也心慢而貎恭则虽恭而不安 又语录曰横渠尝言吾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谢子曰凡恭谨必勉强不安肆安肆必放纵不恭恭如勿忘安如勿助长正当勿忘勿助长之间须子细体认取
  杨曰以直而温故厉以德而威故不猛由礼而恭故安如是然后为盛德
  尹曰圣人和顺积中英华发外故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非善观圣人者不能形容至此









  论语精义卷四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四下
  宋 朱子 撰
  泰伯第八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明道曰泰伯知王季之贤必能开基成王业故为天下而三让之言其公也三让者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
  伊川解曰泰伯之让非为其弟也为天下也其事深远故民不能识而称之而圣人谓之至德不立一让也逃之二让也文身三让也 又语录曰泰伯三以天下让立季历则文王道被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之故让之也不必革命使纣贤文王必为三公矣范曰生民以来有欲必有争故为国者贵乎礼让之道达而天下和是以尧舜克让圣人尊之泰伯三让天下而民莫能知之非夫子后世无述焉故称其至德与文王同而让道之美无以加矣
  谢曰王元泽曰三以天下让好名者能之唯民无得而称焉是以为至德周未有天下而曰三以天下让以彼其德当文王与纣之事亦可以朝诸侯有天下矣
  杨曰泰伯亡如荆蛮以让季历是时周未有天下也然文王之兴本由太王谓泰伯以天下让者盖推本言之也让之于隐微之中故民无得而称焉有让之之实而无其名兹其为至德也与
  侯曰夫子之言至德者二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也已矣泰伯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其可谓至德也已矣泰伯所谓至德民实无得而称故也唯圣人能知泰伯之心君之元子贵也逃焉是不肖也文身断发夷之为也而身亲之三者皆有害于名教也泰伯犯之皆得罪于君子者也何德之可称哉又其让也非济济之相让也无一言及于让又无得而称者也其心则欲以天下之故而让焉谓之至德非圣人孰知之
  尹曰民无得而名之夫子谓至德臣师程某曰泰伯三逊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伊川解曰恭而无礼则不安故劳慎而无礼则多惧故葸勇而无礼则不顺故乱直而无礼则好讦故绞又曰君子笃于亲则民兴而乐于仁故旧不遗则
  民化而笃厚 又语录曰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来做事得重此恭而无礼则劳也恭者私为恭之恭也礼者非体之理是自然底道理也只恭而不为自然底道理故劳而不自在也须是恭而安令容貎必端言语必正者非是道独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只是个循理而已
  横渠曰人道知所先后则恭不劳慎不葸勇不乱直不绞民化而归厚矣
  范曰礼者理也恭慎勇直必中于理则不过矣恭而无礼则已卑故劳慎而无礼则多惧故葸勇而无礼则犯上故乱直而无礼则讦故绞四者皆德也苟无礼以节之则为害治身者岂不以礼为急也 又曰立爱必自亲始人君善于父母则民兴于厚宗族则民兴于仁是以尧亲睦九族舜慎徽五典皋陶曰惇叙九族治道未有不先于此者矣君子不遗故旧岂独私其人哉所以使民德归厚也敬一人而天下无不悦弃一人而天下莫不怨治天下在知其要而巳
  吕曰礼所以节文也恭无节文则罢于接物慎无节文则畏而失我勇无节文则暴而上人直无节文则切而贼恩
  谢曰性有所偏才有所长未免有我则不止于当不止于当则为无礼不就理故也故有劳葸乱绞之弊又曰在已养德亦如是笃于亲则仁心自兴故旧
  不遗则德自厚
  杨曰恭而安则不劳慎而有节则不葸勇于义则不乱直而温则不绞此成德也非有礼以裁之不足以与此故无礼则反是 又曰笃于亲为人之本也本立故民兴仁故旧不遗推亲之道也推亲亲之道以及人则民归厚矣故不偷
  尹曰礼者节文之而已恭而无礼则不安故劳慎而无礼则多惧故葸勇而无礼则不顺故乱直而无礼则好讦故绞 又曰君子笃于亲则民化而仁爱不遗故旧则民化而笃厚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者也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伊川解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曽子以全归为免矣
  范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孝也故曾子将死以手足无毁知免于不孝之罪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以危辱其亲乎
  吕曰启手足者非特全其躯而已以明德体亦无所伤推易箦之事可见其然
  谢曰君子无时而不戒慎恐惧
  杨曰祭义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身可谓全矣启手足示不亏其体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示能戒慎恐惧不辱其身也夫如是然后可谓能全而归之而人子之责免矣兹其为孝也欤观曾子之启手足与夫易箦之际非死生无变于已不足与语此夫圣人之德无加于孝若曾子者其庶几乎
  尹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曾子临终而启手足为是故也其言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及其易箦则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非有得于道者能如是乎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貎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明道曰动容貎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礼暴慢斯远正颜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远鄙倍正身而不外求故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伊川解曰不问而自言故曰言曰鸟畏死故鸣哀人将死而其言出于诚也故善君子所贵者慎之于身言动之间皆有法则容貎庄敬则可以远暴慢颜色正则自知其信辞气之出不使至于鄙倍鄙谓偏僻倍谓违拂义理倍背通用孟子曰师死而遂倍之笾豆之事则有司存焉政在修已身正则官治若乃事物器用之细则有司存焉或问出辞气莫是于言语上用工夫否曰须是养于中自然言语顺理今人自底事说得甚分明若是生事便说得蹇涩但涵养久便得自然若是慎言语不妄发此却可著力
  吕曰貎也色也言也皆以道正之则心正而身修矣谢曰人之将死无物我心故其言善人之应事不过容貎辞气颜色三事特系所养如何耳动也正也出也君子自收处故暴慢鄙倍不生于心远自远也信以实之谓也与礼乐不斯须去身之意同孟子之养浩然之气盖出于远暴慢鄙倍之学或问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先生尝谓要𦂳在上三字如下句是谓人说谓已说曰是谓已也方动容貎暴慢自然远又问下三句换得转否正色曰自然动容貎暴慢著不得自然远正颜色自然近信信有诸已之谓也正颜色近之出辞气逊以出之修辞也修辞立其诚也修辞不是咬文嚼字咬文嚼字却是巧言吴本有问是非礼勿言动否曰是下注云君子所贵乎道者三三者皆以道也凡二十四字又曰心者何也仁是已仁者何也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今人身体麻痹不知痛痒谓之不仁桃杏之核可种而生者谓之桃仁杏仁言有生之意推此仁可见矣学佛者知此谓之见性遂以为了故终归妄诞圣门学者见此消息必加功焉故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仁操则存舍则亡故曾子曰动容貎正颜色出辞气出者从此广大心中流出也以私意发言岂出辞之谓乎夫人一日间颜色容貎试自点检何尝正何尝动怠慢而已若夫大而化之合于自然则正动出不足言矣
  杨曰生而善天下之性也其为不善因物有迁耳穷则反本故其将死其言也善反本故也夫动容貎斯远暴慢若曾子之修容而阍人避之是也戏慢不庄则不足与立故正颜色而后近信然正颜色未必有诸已故近信而已修辞立诚而刚大之气形诸外则鄙倍斯远矣孟敬子鲁之大夫宜以道事其君有司之事非所宜与也故告之然其言此必有以救其失也
  尹曰养于中则见于外曾子盖以修已为政之本若乃事物器用之细则有司存焉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伊川解曰颜子能无我矣 又语录曰凡人有所计校者皆私意也孟子曰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仁者欲人之善矜人之恶不计校小大彊弱而事之能保天下犯而不校亦乐天顺理者也 又曰犯而不校校则私非乐天也犯有当报者则是循理而已 又曰彼之事是吾当师之彼之事非吾又何校焉是以君子未尝校也 或问颜子勇否曰孰勇于颜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岂不是勇又曾子称之曰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先儒以为颜子是岂不为大勇乎
  横渠曰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私淑艾以教人隐而未见之仁也
  范曰君子虽能而自以为不能虽多而自以为寡有若无故不伐实若虚故能受此颜子之好学也唯圣人能进而不已故曰日新以虚受人故曰日益颜子潜心于圣人其道如此凡人犯而必校者不能乐天也人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反求诸已自修而已孟子曰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犯而不校者乐天顺理也谢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不知有馀在我不足在人犯而不校不必以得为在己以失为在人惟忘物我者能之
  杨曰无伐善故能若此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也夫谁与之校 又曰孟子三自反不如颜子之不校尹曰先儒以是为颜渊观其事非几于毋我者不能也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伊川解曰节操如是可谓君子矣
  吕曰托六尺之孤谓大臣辅幼主寄百里之命谓为诸侯
  谢曰托六尺之孤不止不食其言使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寄百里之命使其无流离饿莩之患必其才有大过人者乃可
  杨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惟仁人为足以尽君子之道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此忠义之士可及也虽未足尽君子之道亦可谓君子矣故曰君子人与君子人也忠一作志
  尹曰三者其节操如此故足以为君子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明道曰弘而不毅则难立毅而不弘则无以居之西铭言弘之道也 又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重担子须是硬脊梁汉方担得
  伊川解曰弘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远到 又语录曰弘宽广也毅奋然也弘而不毅则无规矩毅而不弘则隘陋
  谢曰颜子之德近弘孟子之德近毅任重道远自任以天下之重也
  杨曰君子之学求仁而已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非弘则不能扩大之无以胜其重非毅则不能力行之无以致其远故士不可不弘毅也以是夫
  尹曰所养刚大则能任重而致远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伊川解曰诗发于人情止于礼义言近而易知故人之学兴起于诗礼者人之模范守礼所以立其身也安之而和乐德之成也 又语录曰兴于诗者吟咏情性涵畅道德之中而歆动之有吾与点之气象又曰诗兴起人志意 又曰兴于诗立于礼自然有著力处成于乐自然见无所用力处 又曰夫子言兴于诗观其言是兴起人善心汪洋浩大皆是此意如言秉心塞渊騋牝三千须是塞渊然后騋牝三千也又如𬳶之诗坰牧是贱事其中却言思无邪诗三百一言以蔽之者在此一句坰牧而必要思无邪者盖为非此则不能坰牧也 又曰学者之兴起莫先于诗诗有美刺歌诵之以知善恶治乱废兴礼者所以立也不学礼无以立乐者所以成德也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若夫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至于如此则又非手舞足蹈之事也 又曰天下有多少美才只为道不明于天下故不得有所成就且古者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如今人怎生会得古人于诗如今人歌曲一般虽闾巷草野童稚皆习闻其说而晓其义故能兴起于诗后世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怎生责得学者是不得兴于诗也古礼既废人伦不明以至治家皆无法度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有歌咏以养其情性声音以养其耳目舞蹈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 又曰教人未见意趣必不乐学且教之歌舞如诗三百篇皆古人作之如关雎之类正家之始故用之乡人用之邦国日使人闻之此等诗其言简奥今人未易晓别欲作诗略言教童子洒扫应对事长之节令朝夕歌之似当有力又曰古之学者必先学诗书则诵读其善恶是非劝戒有以起发其意故曰兴人无礼无以为规矩则身无所处故曰立此礼之文也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不和乐则无所自得故曰成此乐之本也古者玉不去身无故不去琴瑟自成童入学四十而出仕所以教养之者备矣义理以养其心礼以养其血气故才高者圣贤下者亦为吉士由养之至也
  范曰诗所以序人伦故学者必兴于诗礼所以定民志故无礼不立乐所以和人心故非乐不成有序而后可兴有定而后可立有和而后可成治身以此治天下国家亦以此此其先后之次也
  吕曰兴则起好立则不反成则有生讽诵善言所以起好庄敬日强所以不反沛然自得手足舞蹈所以有生
  谢曰诗吟咏情性能感动人之善心使有所兴发礼则动必合义使人知正位可立乐则存养其善心使义精仁熟自和顺于道德
  游曰兴于诗言学诗者可以感发于善心也如观天保之诗则君臣之义修矣观棠棣之诗则兄弟之爱笃矣观伐木之诗则朋友之交亲矣观关雎鹊巢之风则夫妇之经正矣昔王裒有至性而弟子至于废讲蓼莪则诗之兴发善心于此可见矣如以考其言之文为兴于诗则所求于诗者外矣非所谓可以兴也然则不学诗无以言何也盖诗之情出于温柔敦厚而其言如之言者心声也不得其心斯不得于言矣仲尼之教伯鱼固将使之兴于诗而得诗人之志也得其心斯得其所以言而出言有章矣岂徒考其文而已哉诗之为言发乎情也其持心也厚其望人也轻其辞婉其气平所谓人言也深要归必止乎礼义有君臣之义焉有父子之伦焉和乐而不淫怨诽而不解所谓发言为诗故可以化天下而师后世学者苟得其用心何患其不能言哉 又曰明乎齐之音者有勇明乎商之音者有义亦感发之意 又曰诗之文盖有后世老师宿儒所不能为曾谓始学者而能之乎
  杨曰风以动之故兴有礼则安故立夫乐也者言而乐之是已非行缀兆兴羽籥作钟鼓之谓也乐则安安则久久而至于神天则不可有加矣故成成者终始之辞也
  尹曰三者学之序也诗发乎情性言近而易知可以兴起其志者也礼著乎法度防民之伪而教之中可以立其身者也乐乐之也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可以成其德矣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明道曰民难与虑始故不可使知之先王所以为治者非有隐蔽但民不足与知非可以家至而日见也伊川解曰民可使之由是道不能使之皆知也 又语录曰不可使知之者非民不足与知也不能使之知耳 或问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圣人不使民知之否曰非也谓不可使知之也盖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戸晓比屋可封也不可故也但能使天下由之耳夫欲使人尽知之此是圣人不能故曰不可使知之若曰圣人不使人知岂圣人之心是后世朝三暮四之术也尝与谢景温说此两句他道朝三暮四之术亦不可无圣人亦有之此大故无义理说圣人近人情处亦有岂有为朝三暮四之术哉范曰君道天地也民譬则物也天无为而万物不知所以生君无为而民亦不知所以治至于群黎百姓遍为尔德而止矣易曰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又曰神而化之使民宜之皆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事也
  吕曰不可使知非以愚民盖知之不至适以起机心而生惑志
  谢曰礼乐法度莫非妙道所存盖圣人与民共由也民特不知耳乃若学者则于礼乐法度之外自有觉处所谓知也
  游曰夫先王岂以其术智笼天下之民而愚之哉盖道无方也反而观之则无已泛而观之则无物虎豹得之而猛噬蛇虺得之而毒螫厚者见之而为仁薄者见之而为恶观老子之学变而为申韩则民不可使知之理可见矣盖其气质或不良而窃窥其端倪则适足以逞其不肖之心而已此小人之童观所以无咎也
  杨曰道者民所日用故可使由之以其日用而不知故不可使知之世儒以谓民可使由之而已不可使知之务为智术笼天下之愚而役之失其旨矣夫商盘周诰至敷心腹肾肠以告之其委曲训谕无所不尽则欲其知之也至矣岂特使由之而已哉为是说者皆以文害辞辞害意之过也孟子之言非止为说诗者而已
  尹曰民可使之由是道不能使之皆知也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明道曰人若不仁君子当教养之不尽教养而惟疾之甚必至于乱
  伊川解曰好勇而不安其分与不仁而无所容皆必为乱也
  横渠曰勇者不惧死且不避而反不安贫则其勇将何施耶不足称也仁者爱人彼不仁而疾之深其仁不足称也皆迷谬不思之甚故仲尼率归诸乱云范曰君子义以为上勇不可好也贫者天之所命不可疾也好勇而不安命未有不为非者也天下之恶唯自暴自弃者不可与善也不仁之人仁者必有哀矜之心而收教之教之不改则诛绝之四凶是也无哀矜之心又未尝教而唯疾之是使不仁之人不得自新以至于乱古之人疾恶而激天下之乱皆是也吕曰乱谓志意失其序也好勇本以御冦疾贫则必自为冦疾不仁本以为仁已甚则流于不仁皆失序也
  谢曰好勇则宜小有才至于疾贫则必用其才不仁为可矜至于疾之已甚则绝其劝勉愧耻之心矣故必至于乱
  杨曰好勇疾贫其弊必至于攘夺人而不仁疾之已甚必有不肖之心应之皆乱之道也
  尹曰好勇而不安其分与不仁而无所容者皆致乱之道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矣伊川解曰居富贵而骄吝无德之甚也虽才美奚为才美谓威仪技艺 又语录曰有周公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已甚言骄吝之不可也若言虽有周公之德则不可下骄吝二字此言虽才如周公有骄吝亦不可也或问横渠言大则不骄化则不吝此语如何曰若以大而化之解此则未是然大则不骄此句却有意思人只为小便骄也化则不吝化煞高不吝未足以言之骄与吝两字正相对骄是气盈吝是气歉 又曰何谓吝曰吝啬也且观啬者于财亦不足于事亦不足凡百皆有歉歉之色也
  范曰古之圣人才美者莫如周公周公亦自谓多才多艺不欺已也骄则不取于人吝则不以与人故有司谨出纳谓之吝吝者自小之道不必财也易曰同人于宗吝易之言吝皆以其未广也吝于财则不足吝于德则有悔骄则自广以狭人吝则自私而不以及人骄与吝损德之大者也故其馀皆不足观以周公之才犹如此况其下者乎
  吕曰骄则不欲人共善吝则不欲人共利其志已入于不仁虽才如周公适以长其不善而已
  谢曰不能忘我故骄不能忘物故吝有才而骄且吝者功业盖世容有之然必无公天下之心卒归于小人
  杨曰骄则高而危吝则满而溢虽有周公才美不足观也已若夫有周公之德业则骄吝自亡盖才美之不足恃如此
  尹曰其为人也骄吝虽有才美如周公亦不足观也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明道曰为学三年而不至于善是不善学也
  范曰糓者善之实也农播殖而得糓然后为有得焉故福谓之戬谷禄位谓之方谷皆以其实言之三年学必有成功不至于善未之有也人未有学三年者也而曰我无得于善此岂力不足哉亦画而已矣故夫子以是观之不唯求道而已治国亦然未有求治三年而无得于治者也
  谢曰介甫曰学者当知其难而自强不息
  杨曰虽子张之贤犹以干禄为问况其下者乎则三年学不至于谷宜不易得也
  侯曰学所以率性而修道也三年而不知善则诚意不立民斯为下矣故曰不易得也
  尹曰三年学而不至于善岂力不足哉不能自强故也不易得者言难得乎善也知其难而自强不息则其至于善也必矣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伊川解曰君子处身如是知无道而富贵为可耻而不处特立者能之 又语录曰今语小人曰不违道则曰不违道然卒违道语君子曰不违道则曰不违道终不肯违道譬如牲牢之味君子曾尝之说与君子君子须爱说与小人小人非不道好只是无爱心其实只是未知味守死善道人非不知终不肯为者只是知之浅信之未笃
  横渠曰笃信不好学不越为善人信人而已
  范曰笃信古人则为好学修身以俟死期于得正而毙所以善道此士之素业也危邦将亡故不入乱邦无纪纲故不居此士之去就也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此士之出处也邦有道则爵禄加于君子故士耻贫贱邦无道则爵禄加于小人故士耻富贵使士耻富贵则其国岂不殆哉
  谢曰举世毁誉不为劝沮笃信好学者也身可死志不可移守死善道者也爱其身危邦不入洁其身乱邦不居非王者兴则不仕如斯人者其当以大人处之乎学者立志当如此邦有道君子彚征之时故不仕则耻邦无道小人得志之时故仕则耻
  杨曰君子见危授命则仕危邦无可去之义不入可也所谓量而后入者盖如是乱邦未至于危则去之可也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故见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故隐盖邦有道而贫且贱必以其道得之也邦无道而富且贵必不以其道得之也故君子耻之尹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则去之矣或见或隐皆适其时而已唯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者能之若夫圣人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其出处去就有不待兆见者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伊川解曰不在其位则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问而告者则有矣
  范曰自天子至于士皆有位在其位则谋其政者职也天子不可以治三公之职三公不可以为卿大夫之事卿大夫不可以侵士之官故坐而论道谓之三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至于抱关撃柝无不各敬其事如此则天下之理得矣
  谢曰止其所也
  杨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尹曰曽子以为君子思不出其位知孔子之意者也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
  明道曰乱治也师挚之始关雎之乐其声洋洋盈耳哉美之也
  伊川解曰师挚之始定公时夫子自卫反鲁时也哀公之世则挚适齐矣 又语录曰洋洋盈耳美也孔子反鲁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其后自太师而下入河蹈海由乐正鲁不用而放弃之也
  横渠曰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焉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下衰三桓僭妄自太师已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如此用我者期月而可岂虚语哉
  范曰周道衰乐废太师挚始治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美之也治国以礼乐为急若由此正之之举而措之无难矣而不能终也是以记之
  谢曰介甫云乱理也言中间乐废而关雎之什有错谬者师挚始理之故作之而美也
  杨曰中正之音不作久矣其乱自师挚始故称之尹曰师挚鲁太师也其初乐失其正徒能洋洋盈耳而已孔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伊川解曰狂则必直侗则必愿悾悾则必信自当然也而不然者伪妄之甚也不可得而知之也谓非常理也
  范曰狂者进取则宜直侗者无知则宜愿悾悾者诚悫则宜信此学之质也反是则为无常必有所䧟溺其心故曰吾不知之矣
  谢曰狂者既进取复不循理侗者既未有知复不谨愿悾悾既无实复不信道圣人亦末如之何也杨曰狂则肆故宜直侗则无异适故宜愿悾悾则无险诐故宜信反是则失常矣非所知也
  尹曰进取者宜直而不直无知者宜愿而不愿诚悫者宜信而不信反其常也故曰吾不知之矣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伊川解曰博奕小数不专心致志则不得况学道而悠悠安可得仲尼言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又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圣人有甚事迫切了乃如此文意不难理会须是求所以如此何如始得圣人固是生知犹云尔者所以教人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才说姑待来日便不可也 又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也
  范曰道不可须臾离也君子造道颠沛不违于仁自天子至于士未有不以学为急也扬雄曰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已久矣古之圣人莫不以学为急也天子不学无以治天下诸侯不学无以治国大夫不学无以治家士不学无以治身凡学者学修身治人之事也
  谢曰如追冦雠如此其急犹恐不及故子路未之能行惟恐有闻
  杨曰学者日孜孜焉常若不及犹恐失之自谓至焉其失远矣颜渊有若无实若虚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正谓此也
  尹曰学者常怀不及之心犹恐失之虽尧舜禹汤文武仲尼犹皇皇汲汲况其下者乎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明道曰圣人之于天下事自不合与只顺他天理茂对时育万物而已
  伊川解曰舜禹得天下而已不与求巍巍乎其德之高也
  范曰有天下而不与焉者无心于天下而天下之人归之也夫有求天下之心则不足以有天下此舜禹所以巍巍不可及也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已视天下之悦而归已犹草芥也唯舜为然禹亦如是而已
  吕曰舜禹以天下为心而无心于得䘮
  谢曰由匹夫而有天下非舜禹本心不与犹曰乃天下之天下非我之天下
  杨曰圣人藏天下于天下我何与焉非会物于一已者其谁能之兹其为舜禹也与
  尹曰圣人无为而治者也顺乎天理茂对时育万物而已此圣人所以巍巍乎不可及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明道曰文章成功有形象可见只是极致事业然所以成此事功者即是圣也
  伊川解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崇高其大与天同也荡荡乎其德之广大不可得而名言也其成功可见者则巍巍崇高其文章则焕然至盛
  范曰孔子赞易乾元曰大哉称尧亦曰大哉天运于上无为而物成尧亦如是矣以尧典考之明峻德以亲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命羲和咨四岳举舜而授之天下止于如此而已可谓至简也然其高也不穷其大也难名其成功如四时寒暑之始终万物其文章如日月星辰之照临天下此为尧典而言也谢曰尽天之道则大民无能名则神有内圣之德必有外王之业故有成功有文章
  杨曰天之为天莫之为而为之也而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尧之为君也天何为哉则天而已故其惇五典也以天叙庸五礼也以天秩章有德也以天命用五刑也以天讨皆天也莫之为而为之者而有巍巍之成功焕乎之文章亦若是而已矣
  尹曰天道之大无为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故民无得而名焉所可名者其功业文章巍然焕然而已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伊川解曰舜有臣五人而武王有乱臣十人以唐虞之际方之周为盛也然又有妇人焉惟九人耳才之难得如此妇人邑姜也 又曰三分天下有其二而尚服事于殷可谓至德也 又语录曰韩退之作羑里操云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道得文王心出来此文王至德处也
  范曰舜之治天下其道至简也任人而已五人者禹稷契皋陶益诸臣之类䕫龙伯夷之属犹不与焉孟子曰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得人而相之则恭已正南面而已夫天下之治乱系贤人之用舍五人既举于朝则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此天下所以治也 又曰天下未尝无才才之大者为难十人者同心同德以济天下此为难也武王之时人才之多比之前世唯唐虞为盛夏商有不及也周公作君奭自成汤至于武丁其臣一二人至于文王则有虢叔闳天散宜生泰颠南宫适其后武王以四人成功而太公周公召公毕公康叔犹不在焉亦足以见其臣之多矣不如是不能有天下 又曰孔子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文王之德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不取而事之所以为至德也古之圣人论德而不计功周之盛独称文王者武王之伐商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而已不足以与文王并也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吕曰至德者乐天而已故泰伯之让民无得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皆为至德
  谢曰称舜与武王之事而叹天下之才难才非世之所谓才也 又曰不蕲得民而民自归之其势可取而不取为商之民与为吾民何以异臣人与为人臣亦何以异故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以晋魏之事观之则文王之德之至可见矣
  杨曰古之所谓才者非明允笃诚齐圣广渊不在此列以虞周之盛而才者止此可不为难乎然舜之时所与亮天工者二十有二人而独称五臣者盖舜之初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为之宣力四方者五臣而已孟子之所称者是也书之所命乃在天下既平之后故其命益曰若予上下草木鸟兽言若则非治之也与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异矣其二十有二人有不与五臣之列亦其时焉耳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而书又曰武王惟兹四人尚廸有禄者盖四人自虢叔而下能往来兹迪彜教所未能往来者盖作而行事者也故言此四人而已若夫十乱自周召太公毕公荣公皆论道之官与奔走往来者异矣故不及也 又曰三分天下有其二而已纣有一焉则犹非独夫也虽德力皆足以胜之而犹服事焉得时中之义也兹其为至德也与
  尹曰舜与武王有天下之其得人止如此孔子叹其才难谓才难得也 又曰三分天下周有其二而犹不失臣节以服事商此文王所以为至德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黼冕毕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闲然矣明道曰言德纯完无可非闲
  范曰禹之德惟俭与勤有功而不伐此其盛者也菲食恶衣者恶华也至于祭祀黼冕则有所用其美也卑宫室者恶荣也至于沟洫则有所用其力勤而有所用其力俭而有所用其美此所以无间然者与吕曰无间隙可言其失
  谢曰间如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之间犹言我无得而议之也禹有天下非乐享太平之奉已也致孝乎鬼神而菲饮食致美乎黼冕而恶衣服尽力乎沟洫而卑宫室则禹之于天下向与焉
  杨曰薄于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饰者宗庙朝廷之礼故能有天下而不与焉夫何间然之有尹曰禹之贵为天子当有天下其勤俭未尝为己也两称吾无间然深言其无得而间者也





  论语精义卷四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卷四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五上
  宋 朱子 撰
  子罕第九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伊川解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 又语录曰子罕言利非使人去利而就害也盖人不当以利为心易曰利者义之和以义而致利斯可矣罕言仁者以其道大故也论语一部言仁岂少哉盖仁者大事门人一一记录尽平生所言如此亦不为多也 或问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所谓利者何曰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稳便处皆利心也圣人以义为利义安处便为利如释氏之学皆本于利故便不是
  横渠先生曰爱人以德论于义者尝多故罕及于利尽性者方能致命未达之人告之无益故不以亟言仁大难名人未易及故言之亦鲜
  范曰利者义之和也其大者如天地之于万物也无所不利故言之也难若小人所谓利则君子所不言也命者穷理尽性然后能至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三者皆君子所力行而不可以易言学者未足以及此则不以告也
  谢曰必如言利用行师利御冦始可谓之言利如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始可谓之言命如言近仁仁之方始可谓之言仁知此则夫子于三者固罕言矣杨曰知义而后可与言利知性而后可与言命尽心然后可与言仁中人以上乃可以与此故罕言也然对问仁者多矣亦曰罕言者盖子之所言求仁之方而已仁则未尝言也 问孔子罕言仁何也曰孔子告诸弟子只是言仁之方盖接之使从此来以至于仁若仁之本体则未尝言又问罕言利是何等利曰一般若利用出入之利皆是 问论语言仁处何语最为亲切曰皆仁之方也若正所谓仁则固未之尝言也故曰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要道得亲切唯孟子言仁人心也最为亲切 又曰今学者将仁小却故不知求仁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孔子尚不敢当且罕言之则仁之道不亦大乎然则所谓合而言之道也何如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所谓合也尹曰君子以义为利计利则害义穷理尽性然后至于命尽人道然后至于仁皆难言者也故罕言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伊川解曰常人之学多以一长而得称成名也达巷党人大夫子之博学而怪其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不知圣人也故夫子闻之而谓门人曰欲使我何所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御执之最下者
  范曰无所不学曰博学无得而名无所成名圣人之道无不通故人无得而见也达巷党人其名不传而知圣人如此此见而知者也孔子不敢居圣故自名为执御人称其大而已处其小事之宜也
  吕曰无所成名圣也不欲自居故愿名一艺
  谢曰无不能故不以名称介甫云谦而不敢执杨曰达巷党人知孔子博学而已不知有所谓一以贯之者故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御艺之末也自谓执御成名亦予非多学之意
  尹曰圣人道全而德备不可偏长目之也达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而疑其无所成名谓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为名乎然则吾将执御也御艺之下者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伊川解曰麻冕用纯俭而无害从众可也拜乎上泰也泰谓简慢事君不可泰也宁违众也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范曰众人之所为君子酌焉或从之或违之唯其是而已矣以众为公义而举从之非也以众为流俗而举违之亦非也圣人之道若权衡轻重不可以铢两欺故纯俭虽不及礼而可从拜上则亏君臣之义举世行之亦不可从也
  谢曰介甫云众俭则从众众泰则从礼知礼之本故也
  杨曰礼从宜而已纯俭而宜则不以违礼而异众拜上而泰则不以同众而废礼
  尹曰圣人处世可见于此盖非有意于从违合乎义而已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伊川解曰任意之与私己必行之与固执各殊也又语录曰意者任意必者必行固者固执我者私己又曰无自任私意无必为无固执无有已 又曰
  敬则无己可克学之始则须从绝四去 又曰君子之学在于意必固我既亡之后而复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学之至也 又曰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学者所宜尽心也 又曰不以已待物而以物待物是则无我 又曰至公无私大同无我虽渺然一身在天地之间而与天地无以异也夫何碍焉佛氏厌苦根尘则是自利而已矣 又曰毋意者不妄意也毋我者循理不可守己也 又曰无私意无必为无固滞无彼我乃曾子所言也 又曰毋非禁止之词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意与我相近固与必相近须要分别出不同处意与志别志是所存处意是发动处如先意承志自别也意发而当则是理也发而不当是私意也问圣人莫是任理而不任意否曰然
  横渠曰绝四之外心可存处盖必有事焉而圣不可知也 又曰不得已当为而为之虽杀人皆义也有心为之虽善皆意也正已而物正大人也正已而正物犹不免有意之累也有意为善利之也假之也无意为善性之也由之也有意在善且为未尽况有意于未善耶仲尼绝四自始学至成德竭两端之教也又曰意有私也必有待也固不化也我有方也四
  者有一焉与天地不相似 又曰天理一贯则无意必固我之凿 又曰意必固我一物存焉非诚也四者尽去则直养而无害矣 又曰天地合德日月合明然后能无方体无方体然后能无我
  范曰是四者皆生于心固近于必我近于意有意则有我有必则有固然而意与必主于外固我主于内此所以为四也意者己之私动于内而系于事则有必必则守而不移故有固固则不能忘已故有我是三者皆出于意故意为之先此知圣人之精微者也吕曰意则无义必则无命固则无时我则无天 又曰孔子绝四者皆私意也一物存乎其中则与天地不相似亦与孟子异矣
  谢曰孟子谓必有事焉而勿正正即意也必如必信必果固则所过不化我则不能大同于物张先生曰四者有一焉与天地为不相似
  杨曰毋意者毋私意而已若诚意则不可无也毋必则惟义所在无固则与时偕行毋我则道通为一非智足以知圣人详视而默识之不足以记此
  尹曰圣人之绝四者非止之之辞盖无之也张载曰四者或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
  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明道曰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乎是有所受命之语若孔子谓天之将䘮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䘮乃我䘮未䘮乃我未䘮我自做著天里圣贤之言气象自别谢氏所记云于天之将䘮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则文之兴䘮在孔子与天为一矣盖圣人德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欲耳孟子地位未到此故曰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听天所命未能合一又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此圣人极断置以理又曰文不在兹乎文未尝亡谓道在孔子圣人以为己任也 又曰孔子免匡人之围亦苟脱也
  范曰易困以致命遂志君子遇难则有所不慊道不可诎命可辟故也圣人乐天知命故不忧如使恶人能害己此则天也非人也若天命不害人岂能违之乎
  吕曰畏者有戒心之谓孔子自谓能传文王之文章文章者前后圣之所修道则出乎天而己斯文在己斯文得䘮在天匡人何与乎 又曰道有兴有废文有得有䘮道出乎天非圣人不兴无圣人则废而已故孔子以道之废兴付诸命以文之得䘮任诸己及秦灭学焚书礼坏乐崩数千百年莫之能复殆天之䘮斯文也然道未尝䘮苟有作者斯文其复兴乎谢曰孔子师文王故曰文不在兹道之显者谓之文畏于匡其死不死夫子不敢必然命有在我者夫子犹自必也䘮斯文天也未䘮斯文亦天也圣人天之所不能违也其言天之将䘮斯文犹曰我之将䘮斯文也使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天之未䘮斯文犹曰我之未䘮斯文也故曰其如予何
  杨曰斯文之兴䘮天也文实在兹人如之何哉尹曰文王既没而文王所以为文者其道固未尝亡也孔子以为已任故曰不在兹乎然则文之䘮与未䘮皆未也则匡人其如予何君子之当患难断以理而已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横渠曰功业不试则人所见者艺而已
  范曰夫子不自以为圣而自以为多能谦也圣人于天下之事无所不通故周公亦自谓多才多艺然而多能非所以率人也故夫子自谓由于少贱又以不试君子志其大者远者而遗其小者近者故不必多学者所患不得其本而求之末也若人君之职则当任人而治恭已正南面岂在乎多哉
  谢曰多能不害为君子然为君子不必多能孔子以在下故多能其意恐学者认多能为君子故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杨曰多能非圣人之事故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多能乃其馀事耳盖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君子所当务者大人之事而已鄙事宜非所能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继以牢曰吾不试故艺盖申说也
  侯曰夫子故尝言游于艺矣孔子之多能艺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艺圣人之馀事故夫子闻之恐太宰以谓君子必多能故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又曰吾不试故艺亦圣人之教人使知其所以多能以不试故艺云尔
  尹曰君子固有多能者矣而其所为君子者在乎明道不在乎多能也故太宰疑之曰子果圣人欤其多能何也故曰太宰知我乎吾之多能鄙事盖以少也贱故也而所以为君子者实不在乎多能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伊川曰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无知之谓也圣人之教人俯就之若此犹恐众人以为高远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则可见矣 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者尽以告人他无知也与吾无隐乎尔同 或问横渠言圣人无知因问乃有知如何曰才说无知便不堪是圣人当人不问时与木石同也 又曰叩就也两端犹曰两头谓终始告鄙夫也孔子常俯就人不就则人不亲孟子尝高其说不高则道不尊 又曰叩其两端者如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举其近者众人所知极其高远者虽圣人亦如是矣其与人言莫不皆然终始两端皆竭尽也
  横渠曰有不知则有知无不知则无知是以鄙夫有问仲尼叩两端而空空易无思无为受命乃如响又曰圣人一言尽天下之道虽鄙夫有问必叩两端而告之然问者随才分各足未必能两端之尽也又曰洪钟未尝有声由叩乃有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 又曰仲尼应问虽叩两端而竭然言必因人为变化所贵乎圣人之辞者以其知变化也范曰圣人于贤愚未尝不竭其诚故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不唯门人如此鄙夫之问亦必俯而就之惟恐人苦其高远而不亲也圣人与贤人言推而下之匹夫匹妇可与知焉与不肖者言推而上之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仁者爱人知者知人此众人所能知所能行也然而舜举皋陶汤举伊尹是亦爱人知人而已矣孔子之言其下则樊迟可行其高则舜汤亦不过此过此以往无馀知矣故曰叩其两端而竭焉
  吕曰空空无知有感必应虽鄙夫有问无不尽焉谢曰不竭上下两端非圣人之言故虽语下形而上者亦无不尽
  杨曰善待问者如撞钟钟非有声也叩之则鸣圣人之无知因问而有知亦若是而已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亦吾无隐乎尔之意然空空如也故告之若夫有挟而问则在所不告矣尹曰圣人之言上下皆尽即其近则众人皆可与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如答樊迟之问仁知两端竭尽无馀知矣若夫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岂圣人之言哉虽鄙夫之问亦竭两端以告之也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伊川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者嗜欲将至有开必先也 或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不知符瑞之事果有之否曰有之国家将兴必有祯祥人有喜事气见面目圣人不贵祥瑞者盖因灾而修德则无损因祥而自恃则有害也
  横渠曰凤至图出文明之祥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则夫子之文章如其已矣
  范曰天下有道圣人在上则凤鸟至河图出夫子闵天下生民不得其所伤己不逢太平之时故曰吾已矣言终不得见也
  谢曰凤鸟至河图出是亦适然虽明王之时未必有也其意止言明王不兴而已
  杨曰斯文不兴则孔子其已矣
  尹曰天下有道圣人在上则凤鸟至河图出孔子伤天下无道其不见伏羲尧舜之治也故曰吾已矣夫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范曰哀有䘮者所以教民恤穷也敬有爵者所以教民严上也矜不成人者所以教民慎独也凡天下之穷民众人所轻圣人所重是故帝尧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文王发政施仁必先鳏寡孤独夫子见之必为之变与帝尧文王易地则皆然也
  谢曰元泽曰孔子于此有爱敬之道焉冕衣裳贵者之服
  杨曰于斯三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所以广爱敬也瞽者人所易以其不见也圣人不以其不见而加敬焉盖其爱敬出于诚心而暴慢之气不设于身体凡此皆自尽而已非为人故也
  侯曰圣人之道明理是也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敬之理也顺理而已
  尹曰哀有䘮尊有爵不欺其不见皆圣人之诚心内外一者也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明道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则是深知道之无穷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他人去孔子甚远颜子瞻之只在前后但不在中间耳若孔子乃在其中焉此未达一间也
  伊川曰瞻之在前不及也忽焉在后过也如有所立卓尔圣人之中也 又曰在前是不及在后是过之此过不及甚微惟颜子自知他人不与卓尔是圣人立处颜子见之但未至耳 又曰颜子叹孔子曰仰之弥高至末由也已此颜子所以善学孔子而深知孔子者也 或问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如何曰此是颜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教人只是如此既博之以文而又约之以礼所谓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博与约正相对圣人教人只此两字博是博学多识多闻多见之谓约只是使之知要也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虽未能知道庶几可以不畔于道此言善人君子多识前言往行而能不犯非礼者尔非颜子所以学于孔子之谓也 又曰仰之弥高见其高而未能至也钻之弥坚测其坚而未能达也此颜子知圣人之学而尽形容者也 又曰得此义理有何事不尽更有甚事出得视世之功名事业真譬如闲视世之仁义者真煦煦孑孑如匹夫匹妇之为谅也日视天来大事处以此理又曽何足论若知得这个义理便有进处若不知得则何縁仰高钻坚在前在后竭吾才则又见其卓尔乎
  横渠曰大中至正之极文必能致其用约必能感而通未至于此其视圣人恍惚前后不可为之象此颜子之叹乎 又曰高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盖颜子之叹也 又曰极其大然后中可求止其中而后大可有 又曰颜氏求龙德正中未见其止故择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叹夫子之忽焉在后也
  范曰仰之弥高不可度也钻之弥坚不可至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可测也是四者言夫子之道循循然善诱人者颜子以已之学所至而言也见其善诱故进而不已学而能至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亦颜子所学也文欲其多故博之礼欲其简故约之欲罢不能者见其可企而及之故也既竭吾才者终不能至也如有所立卓尔此颜子所不及也扬雄所谓未达一间者也宰我以为夫子贤于尧舜子贡以为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夫子非不尊圣人也然而以己之所学而知夫子之高深则未有如颜子此所以几于圣人者欤
  吕曰高坚前后恍惚不可为象不可趋向也夫子循循善诱博文约礼使有入德之途竭才而进自以为至矣则又卓焉者如不可企而及之此皆循循善诱者也
  谢曰学然后知不足仰高钻坚瞻在前忽在后此理惟颜子知之知不足而能自反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则回之学岂徇外者乎将以求于所性之中而已 又曰颜子学得亲切如孟子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无限量也以见圣人之道大瞻之在前即不及忽焉在后又蹉却以见圣人之道中观此一段 -- 𠭊 or 叚 ?即知颜子看得极亲切博我以文使之识广约我以礼归宿处也横渠教人以礼为先大要欲得正容谨节其意谓世人汗漫无守便当以礼为地教他就上面做工夫然其门人下稍颇溺于形名度数之间行得来困无所见处如吃木札相似更没滋味遂生厌倦故其学无传之者明道先生则不然先使学者有知识却从敬入
  杨曰孔子圣而不可知非钻仰所及故瞻之在前忽然在后见其如有所立卓尔而已谓之如则非见之尽也盖自可欲之善充而至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可至故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至是非穷神知化其孰能见之故惟颜渊为足以及此馀人不与也
  侯曰博我以文是致知格物约我以礼是克己复礼颜子自得如此孔子许之亦然亦是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约我以礼此是颜子拳拳服膺而勿失之事孔子则不勉而中不须言约
  尹曰仰之弥高不可及也钻之弥坚不可入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未得乎中而已然非颜子则不能知之以其虽有得而未得其止也故欲罢不能见其卓尔欲从而末由也已其未达一间与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范曰曾子将死起而易箦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不可为有臣此由其心术之失也夫心一不正则将无所不至是以䧟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慎夫子深惩子路所以儆学者正其心也
  谢曰子路之意实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使其实有臣夫子犹不加焉况无臣而为有臣乎
  杨曰孔子之无臣人之所知不可欺也无臣而为有臣是欺天而已天其可欺乎盖非知至而意诚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
  侯曰无臣而为有臣欺孰甚焉孔子所以言子路之诈也
  尹曰子路以夫子尝为大夫故使门人行家臣之礼焉孔子恶其不诚故深责之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匵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范曰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士之待礼犹玉之待贾也孔子孟子周流天下岂不欲行哉然而人君不致敬尽礼则不足与有为故终身旅人而无所遇此则天也若伊尹之耕于野太公伯夷之居于海滨世无成汤文王则亦终焉而已未有枉道以从人衒玉以求售也孔子孟子亦如是矣
  谢曰圣人非怀其宝而迷其邦者然其道大而不容也赐也以为苟终于此而已岂不犹韫玉乎意其必有异乎人之求之者一冀其道之行也沽之哉沽之哉言必于沽也我待贾者也言非求也
  杨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犹之有美玉于斯韫匵而不沽也待贾而已矣若夫求善贾而沽则取贱之道圣人不为也
  侯曰如子贡此问非知圣人者必是子贡少年时若后来对叔孙武叔之语岂不知圣人是待贾者也尹曰子贡以美玉喻夫子故夫子谓我非不欲沽也待其可也自衒而求售则不可也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横渠曰子欲居九夷不遇于中国庶遇于九夷中国之陋为可知 又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可行何陋之有
  范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君子所居则化道无内外不择地而处则虽九夷可居也夫子终不居之而以告人者所以明道也
  谢曰素夷狄行乎夷狄
  杨曰君子居之则用夏变夷何陋之有
  尹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可行君子所居则化何陋之有是言也亦乘桴浮海之意也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范曰君子学至乐而成废郑声则乐正而不淫故雅颂各得其所学至于此而能事毕矣圣人有其位则制礼作乐无其位则正雅颂而已矣
  谢曰诗自未删之前不止乎礼义者盖多如师挚之始关雎之乱可见矣
  游曰雅颂各得其所而不及礼与风何也曰有其德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则礼乐非孔子之事所谓雅颂各得其所者因其旧而正之非有所作也故不及礼关雎之乱师挚固尝治之矣故不及风
  杨曰周之衰礼乐虽坏亡而鲁犹足征也故自卫反鲁而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侯曰韩宣子适鲁曰周礼尽在鲁矣齐桓问高子曰鲁可取乎曰未可取也犹秉周礼如是则周之礼乐皆在鲁矣特残缺不完耳孔子周流天下知道之卒不行也于是反鲁修废补陋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尹曰鲁哀公之十年孔子自卫归鲁孔子删诗正乐反鲁之年而后治成也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䘮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明道曰䘮事人所不勉处酒人所困处孔子于中间处之得宜 又曰圣人愈自卑而道已高贤人不高则道不尊圣贤之分也不为酒困是也
  伊川解曰圣人之道如天然与众人之识甚殊邈也门人弟子既亲炙而后益知其高远既若不可以及则趋望之心怠矣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为其莫能度也至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又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我非生而知之者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事上临䘮不敢不勉君子之常行不困于酒尤其近也而以已处之者不独使夫资之下者勉思企及而才之高者亦不敢易乎近矣范曰出则事公卿者尽其忠也入则事父兄尽其孝也䘮事不敢不勉者尽其敬也不为酒困兼而不乱也此四者夫子之常行故以告人而自谓有之也吕曰庸行之谨是廼所以为难能
  谢曰事公卿父兄勉䘮事能尽事易尽道难如夫子事鲁卫之君始可谓事公卿如曾闵者始可谓事父兄必诚必信勿之有悔始可当大事齐圣温克始可谓不为酒困
  杨曰爵齿德三者天下之达尊虽圣人不敢有其一而慢其一故出必事其长上况公卿乎䘮事不必在己凡民有䘮皆是也凶事人所忌而远故在所勉以礼饮酒者始乎治卒乎乱故多为所困圣人岂有异于人乎哉孔子之为孔子亦如是而已矣
  尹曰臣闻师颐曰圣人以身处之所以俯就而教人也使夫资之下者可以勉思而企及其才之高者不敢忽乎近也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明道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此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慎独
  伊川曰逝者如斯夫言道之往如此往一本作体这里须是自见得张绎曰此便是无穷曰固是道无穷然怎生一个无穷便道了却他
  范曰程颐曰此道体也臣以为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止也是以君子自强不息以天厚德载物以地见大水必观焉以其似道故也谢曰已往者过万物莫不然而其理可窥易见者莫如川流是以圣人于此发以示之
  杨曰人自幼壮以至老死逝而不反其犹川流不舍昼夜也易曰品物流形流言逝而不反也知逝者如斯则知有不逝者异乎此矣
  尹曰臣闻师程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可窥而易见者莫如川流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范曰所谓诚其意者无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好善如好色恶恶如恶臭此圣人之性也以好色为好德之心则可以入于圣人矣故夫子未之见也谢曰如好好色诚也好德如好色斯诚好德矣然民鲜能之
  杨曰言好德之无诚心也故大学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如好好色则有诚意矣
  尹曰使好德如存色恶不善如恶恶臭何患乎学之不至也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横渠曰为山平地此仲尼所以惜颜渊进未止且与互乡之进也
  范曰学者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皆弃圣人欲人之进不欲人之止其进也虽微必与之其止也虽大必弃之召公戒武王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君子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积小善必成大功为小恶必累大德故也
  谢曰进则不可量止则已矣学至于大人矣然不求至于化不害其为上
  杨曰未成一篑止吾止者时止则止也虽覆一篑进吾往者时行则行也亦各当其可而已矣
  尹曰为学者譬如为山虽一篑之未至犹未成也孟子谓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亦此意也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明道曰颜子之不惰者敬也
  伊川曰语之而敬故不惰言好学也
  范曰回闻夫子之言心解而力行之故语之不惰他人或不解孔子之言故语之有时而惰子路终身诵之未之能行惟恐有闻子张书绅非不力行非不受言也然孔子独称颜子好学语之而不惰者惟回而已盖颜子闻言语理一入于心则斯须不去造次颠沛未尝违之其闻夫子之言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门人所以不及也
  吕曰惰则志不在而之他不惰者专心致志而已礼父母有疾言不惰盖方忧亲疾所语者切务不暇语他事也
  谢曰不惰与不厌之意异声入而心不违以神受之也
  游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回于夫子之言无所不说非不惰而何
  杨曰于孔子之言无不说故也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横渠曰中正然后能贯天下之道此君子所以大居正也盖得正则得所止得所止则可以弘而至于大乐正子颜子知欲仁矣乐正子不致其学足以为善人信人志于仁无恶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于圣人之止耳 又曰学者中道而立则有位以弘之无中道而弘则穷大而失其居失其居则无地以崇其德与不及者同此颜子所以克己研几必欲用其极也未至圣人而不已故仲尼贤其进未得中而不居故惜夫未见其止也
  谢曰吾见进未见其止张先生谓未得其中而不止杨曰知至将以止之则见其进矣未至乎终之故未见其止也颜渊知至矣未至乎终之而死故孔子惜之也
  尹曰语之而心解力行造次颠沛未尝违之是不惰也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所止孔子所以叹之云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范曰五谷之生苗而不秀者有之秀而不实者有之人性质虽美而不能学则如苗而不秀虽学而不能成德则如秀而不实苗必至于实然后可食学必至于谷然后为贤万物皆然有生而不长有长而不成者人之学必求成就不可如苗而不秀秀而不实谢曰如礼记耕而弗种种而弗耨耨而弗获之譬杨曰勿忘勿助长则苗斯秀秀斯实矣舍而不耘或又揠之则苗而不秀秀而不实有矣知此其知所养矣
  侯曰苗而不秀质美而不学者也秀而不实学而不至于道者也故申之以下文
  尹曰五谷之生苗而不秀者有之秀而不实者有之然苗必至于实而后可君子之于学亦然是故恶夫画也孟子曰仁在乎熟之而已矣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范曰凡人进德必在于少之时舜二十以孝闻颜子十八天下归仁焉此圣人所以畏后生也若不能强学至于四十五十而无闻焉其终亦可知也故不足畏矣杨子曰冬至及夜半以后者近玄之象也夏至及日中以后者远玄之象也后生之学者犹之冬至及夜半以后也既壮而无闻焉犹之夏至及日中以后也
  吕曰四十五十血气盈而将衰好恶习而成性善恶已定几不可易故无闻者不足畏见恶者至于终谢曰闻道无先后造道之极斯涂之人可以并尧禹故曰焉知来者之不如今四十五十血气向衰犹不闻道则终于此而已矣
  杨曰有闻而后可进德后生虽可畏至四十五十而无闻斯亦不足畏也已盖圣人与人为善又恶其怠而止故抑扬其词如此
  侯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为者亦若是故曰后生可畏至四十五十而无闻如斯而已故曰不足畏尹曰少而不勉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知其不至于极乎是可畏也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范曰齐景公问政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法语之言也景公知其祸而不图之此从而不改也齐宣王欲毁明堂孟子对曰欲行王政则勿毁之此巽与之言也王曰善哉言乎然而终不能行此悦而不绎也人君之患在于有过而不改闻善而不行此孔子孟子所以不能如之何也
  谢曰以其巽言故必说以其法言故必从说而从特入乎耳也至说而绎从而改然后有诸已闻人之言将以裕己也无以有诸
  杨曰法语之言正言之也若孟子论行王政之类是也巽与之言若孟子论好色好货之类是也语之而未达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其终或喻焉则尚庶几乎其能改绎矣其从之也其悦之也而不改绎焉是终不改绎也已虽圣人其如何哉
  侯曰法语之言正也闻正言者必面从君子则必改小人则不能巽与之言顺理而言也闻顺言者必悦君子则思绎小人则不能说而不绎从而不改自弃自暴者也虽圣人无如之何
  尹曰法言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不背其言不若遂改其事喜说其说不若寻绎其意
  子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范曰此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故又见于此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伊川曰人之身有形体未必能为主若有人为系虏将去随其所处已有不得与也惟心则三军之众不可夺也若并心做主不得更有甚
  范曰力不能胜德勇不能胜义是以三军之帅众可夺也匹夫之志虽万乘之主有不能屈况可得而夺之乎孟子论北宫黝孟施舍之养勇以明君子之义志士皆养其志孰可得而夺之乎
  谢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惟不可夺是以谓之志可夺非志也山岳可移志不可移死则可夺志则不可夺
  杨曰三军之强可以力而夺其帅匹夫之志道之以其心之所同然后从之不可以力而夺也
  侯曰三军之勇在人故可夺其帅匹夫之志在已故不可夺如可夺则非志也伪也
  尹曰人有志则孰能夺之也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横渠曰不僭不贼其不忮不求之谓乎
  范曰子路志于道而不耻恶衣恶食故夫子称之夫耻不若人则有疾恶之心是害且贪也人能无贪欲之心则何用为不善矣然不忮不求是不为不善而已未足以为善也子路之学可与之进夫子恐其自足如此故勉而进之使之至于上者也圣人之教人若权衡然轻者抑之重者损之子路自足于此故抑之未足于彼故加之所以引之而至道也
  吕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
  谢曰耻恶衣恶食学道者之病善心不存盖生于此由也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其志过人甚远则忮害贪求之心夫何所施也故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未至于此有改过迁善之心者闻此言也终身诵之犹为不忘其初己造乎此犹终身诵之则几于小成者 又曰子路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许大子路孔子却只称其如此只为他心下无事此等事打叠得过不怕此心因事出来正好著工夫不见可欲却无下工夫处
  杨曰非志于道而不以恶衣恶食为耻何以与此又曰能惩忿则不忮窒欲则不求夫如是何不臧之有然此修德之事而已而子路终身诵之则画矣非所以自进于日新也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盖激之使进也
  侯曰子路勇于进而志于道不耻恶衣恶食故夫子称之忮害也求贪也志于道则仁也故无贪求之心以害其仁无所用而不臧子路乐善故终身诵之孔子又恐其胶固而不通故曰是道也何足以臧盖为不忮不求未足以尽善道故也
  尹曰衣敝缊袍与衣美服者立而不以为耻者有守者之所能也故孔子善之子路诵不忮不求之言以为至善故孔子又曰何足以臧所以进之也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
  范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世乱然后知君子小人之在治世与君子无异然则何以别之人君惟先正心则邪正是非交乎前而不可以诚实欺听其言观其行察其临利害遇事变则君子小人之情见矣
  谢曰士穷见节义世乱则识忠臣矣
  杨曰非险夷之异无以见君子之操
  侯曰君子节义久而益坚无他见善明故也
  尹曰临利害然后知所守者也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王彦霖问道者一心也有曰仁者不忧有曰智者不惑有曰勇者不惧何也明道曰此名其德耳其理则一也得此道而不忧者仁之事也因其不忧故曰此仁也智勇亦然岂可反以不忧谓之智不惑谓之仁乎凡名其德千百皆然但此三者达德之大也伊川曰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德之序也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知以知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
  范曰中庸曰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此学之序也又曰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智者明于理故不惑仁者无不爱故不忧勇者果于德故不惧中庸又曰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吕曰不忧谓无私忧忧以天下不谓之忧
  谢曰天下之事若一二本无可惑察理不尽则惑本无可忧有利害心则忧虽死生亦分内事本无可惧中无主则惧盖自其不惑则以智名之自其无往而不自得则以仁名之自其无恐惧心则以勇名之名虽不同要之其道则一
  杨曰明善故不惑存心养性以事天故不忧见义必为故不惧
  尹曰明故无所惑安故无所忧决故无所惧也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王彦霖问立德进德先后明道曰此有二有立而后进有进而至于立立而后进则是卓然一作立定后有所进立则是三十而立进则是吾见其进也有进而至于立则进而至于立道处也此进是可与适道者也立是可与立者也
  伊川曰有求为圣人之心然后可与共学学而善思然后可与适道思而有所得则可与立立而化之则可与权 又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其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与权衡之权同称物而知轻重者也人无权衡则不能知轻重圣人则不以权衡而知轻重矣圣人则是权衡也 又曰人多以反经合道为权其实未尝反经权犹衡轻重两平乃权之义 又曰古今多错用权字才说权便是变诈或是权术不知权只是经所不及者权量轻重使之合义才合义便是经也权只是称锤称量轻重故曰可与立未可与权 又曰唐棣之华乃今郁李取郁李看便可以见诗兴兄弟之意又曰唐棣之华乃今千叶郁李本不偏反以喻兄弟今乃偏反则喻兄弟相失也兄弟相失者言岂不尔思但居处相远尔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盖言权实不远尔权只是称锤之权也能用权乃知道亦不可言权便是道也自汉以下更无人识权字又曰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因权而言逸诗也 或问圣人之道知之甚难子曰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圣人之道不可以难易言故孔子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此言涵蓄意思至深至远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下一岂字即露筋骨圣人之言不然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馀师此言却好孔孟言有异处须自识得横渠曰志学然后可与适道强礼然后可与立不惑然后可与权 又曰唐棣枝类𣗥枝随节屈曲故其华一偏则一反左右相矫因得全体均正偏喻管蔡失道反喻周公诛殛言我岂不思兄弟之爱以权宜合义主在远者尔唐棣本文王之诗此一章周公制作序已情而加之仲尼以不必常存而去之
  范曰可与共学者同术业也学者未必志于道故未可与适道志于道者未必能有立也故未可与立也能立矣而权为难者道之用也唯圣人能尽之自汉以来儒者论权多以为反经合道甚矣其不知权也经者道之常也既反之矣岂有先之以不正而可合于道乎孟子曰权然后知轻重圣人心若权然后物至而不可铢两欺之是以轻重适得其均也夫事有大小未尝无权尧舜唯能权与子之不如与贤也故以天下与舜禹而后世莫不以为公周公唯权亲戚之不可私也故诛管蔡而天下不以为不仁直躬唯不能权父子与信之轻重也故以证父为直微生高唯不能权于与人拒人之间也故以乞酰为仁故曰事之大小莫不有权惟圣人能尽之所以为人伦之至 又曰此孔子所不取之诗也唐棣之华美矣以其反而莫之爱贤人可思矣以其高远而不能亲是亦不好贤而已矣孔子删诗其所以不取者盖此之类与
  吕曰质美故可与共学未知好故未可与适道志未定故未可与立义未精故未可与权 又曰学之始知道之在我则可与适道学之中见道之全体则可与立学之终造道而上达则可与权
  谢曰可与共学质美者也然而未必能行故未可与适道能行乃可以适道矣然或作或辍者有之故未可与立能强立而不反矣未必能体常而尽变故未可与权权非机巧权变之谓犹权衡之权以其称物得中而已不及则仰过则俯中则平学至于权时中之谓也唐棣之华枝叶曲节皆相照喻权变而得中也
  杨曰知为己则可与共学矣学足以明善而后可与适道信道笃而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宜而后可与权世之说者以谓权者反经而合道自其学推而上之至于与权具若远矣故以唐棣之华况之盖唐棣之华反而后合也不知所谓权者犹权衡之权特称物之轻重而取中尔非有反也故夫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以正其不知权之失亦以示删诗之意也或问曰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杨氏曰知中即知权不知权是不知中也曰既谓之中斯有定所必有权焉是中与权固异矣曰犹坐于此室室自有中移而坐于堂则向之所谓中者今不中矣堂固自有中合堂室而观之盖又有堂室之中焉若居今之所守向之中是不知权岂非不知中乎又加以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大小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盖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大小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即所谓权也
  尹曰孟子有言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权也者权量以归之至当犹衡有权非世所谓变诈之术也唐棣之华一偏而一反如权则必合于道故曰夫何远之有

  论语精义卷五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五下
  宋 朱子 撰
  乡党第十
  伊川曰孔子之道发而为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 又曰论语为书传道立言深得圣人之学者矣如乡党形容圣人不知者岂能及是 又曰乡党所载善乎其形容也读而味之想而存之如见乎其人 又曰乡党分明画出一个圣人
  吕曰自孔子于乡党至訚訚如也言孔子言语之变自君在踧踖如也至私觌愉愉如也言孔子动容之变自君子不以绀緅饰至齐必有明衣布言孔子衣服之变自齐必变食至必齐如也言孔子饮食之变自席不正不坐至不亲指言孔子应接事物之变谢曰容貎衣服食息之际道之征也圣人于此本无意于中节盖日月有明随其受光而照之有志者少察于斯于道其庶几乎
  杨曰夫圣人由礼行非行礼者也虽语默食息之顷升降俯仰各有容节无非礼者是岂系心于仪容辞令之末哉盖其身与道俱故睟面盎背而从容自中耳世之论者曰先王之制礼诱天下之愚而拘之则是礼无与于智者之事也故士以达观自居而信其说于天下往往自弃于无方之民而莫之悟其为害岂浅浅哉庄子曰猖狂妄行乃蹈于大方既已蹈大方矣则不可谓之妄行有猖狂妄行之名则其逾于大方也必矣是皆荒唐缪悠之辞也乃若圣人之所谓道不离乎日用之间非固遗形绝物也离此以言道皆日用而不知者也故孔子于乡党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著之其知圣人哉学者苐深考此篇则于道其庶几矣
  尹曰甚矣孔子弟子之嗜学也于圣人之容色言动无不谨书而备记之以贻后世今读其言即其事宛然如圣人之在目也虽然圣人岂拘拘而为之者哉盖盛德之至动容周旋自中乎礼耳学者欲潜心于圣人宜于此求焉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杨曰恂恂一于诚也与国人交止于信故在乡党所先如此似不能言者卑以自牧不以贤知先人也盖乡党尚齿故其自牧如此
  侯曰乡党敬长而贵老以诚信为本故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则圣人之诚可知也
  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惟谨尔
  杨曰宗庙朝廷以敬为本故便便言惟谨尔便便不择事而安之也言惟谨尔尽敬也
  侯曰宗庙朝廷尚严而明辨故便便言惟谨尔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吕曰此章言孔子言语之变乡党尚齿恂恂似不能言所以事长而贵让宗庙朝廷尚尊便便言谨所以禀命而从事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谢曰恂恂信也人亲信之以其温恭故也似不能言者不以辞气加人也盖推严恪不以事亲之意而出以事其长上宗庙朝廷尚严故便便言惟谨尔侃侃和乐訚訚中正上大夫在我上者下大夫在我下者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杨曰上交则敬而无謟故訚訚如也訚訚敬也下交则和而不渎故侃侃如也侃侃和也
  侯曰訚訚中正而敬也侃侃和乐而敬也敬则一也訚訚侃侃上下交也
  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横渠曰与与如也君或在朝在庙容色不忘向君也范曰乡党者父兄宗族之所处也主于温恭宗庙礼法之所在朝廷政事之所出也言不可以不明辨故辨而惟谨尔与下大夫言和乐与上大夫言中正非轻下大夫而屈于上大夫也乡党莫如齿所以教民相亲朝廷莫如爵所以教民尊上君视朝则极其恭敬故踧踖如也夫恭而过则劳与与者无过与不及皆中节也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谢曰与与承顺之意
  杨曰踧踖不敢宁处也与与不忘向君也
  尹曰恂恂温恭之貎便便辨也侃侃和乐也訚訚中正也踧踖行而恭也与与威仪适中也自孔子于乡党至此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趋进翼如也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横渠曰君召使摈趋进翼如左右君也相君送宾去则白曰宾不顾矣舒君敬也
  范曰君召而使之摈必变色者尊君命也色至于勃如容至于踧踖皆无以加焉敬之至也宾退必复命者事之宜也
  谢曰衣随形体左右前后襜如诚如所揖也翼如鸟斯翼之翼礼有摈诏欲其礼无违也至于宾不顾然后礼成矣故以此复命
  杨曰色勃如变色而作也君召使摈以礼相其事故变色而作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遫足躩如也遫也揖所与立左右手顺所向也衣前后襜如趋进翼如其容修饰也宾不顾而后礼成而君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
  尹曰勃色变也躩盘辟之貎襜如者揖左右衣之容也翼谓张翼而翔
  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
  谢曰入公门非必君在焉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
  谢曰立中门则当尊行履阈则不恪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
  谢曰过位与见君之几杖则起同
  其言似不足者
  谢曰韩非谓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故言弥寡则弥敬如怯懦不尽者
  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
  谢曰心肃则气自屏于此可以体敬之理
  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
  谢曰逞非肆也心能使气之意
  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横渠曰没阶趋翼如张拱而翔也按陆阙 文此句无进字杨曰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不敢肆也中门君所出入立不中门避所尊行而履阈非行容也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不以虚位而易之尽诚敬也其言似不足者不为口给以时发也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近至尊气容肃也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下堂远所尊则其容舒矣没堦趋翼如翔也盖济济翔翔朝廷之行容也故其趋如此自入公门下至此尹曰入公门曲敛其身如无所容也过位过君之虚位也其言似不足者下气怡声如言不能足也摄齐抠衣升堂则屏气似不能息出降下阶则颜色通舒没阶尽也复其位复其行列也自入公门至此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礼有容色私觌愉愉如也
  伊川曰自君召使摈至私觌愉愉如也此皆孔子为大夫时出入起居之节也过位过君之虚位也出降一等是自堂而出降阶当此时放气不屏故逞颜色也复其位复班次之序也享礼者此享燕宾客之时有容色者盖一于庄则情不通也私觌怡怡如也私觌则又和悦矣
  横渠曰上堂如揖下堂如授其容舒也
  范曰孟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圣人内有其德故外有其容德充于内故辉光见于外非勉强而能也夫子之教人其成德亦在于容止言动之间故语颜渊则曰视听言动必皆以礼语仲弓则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自颜冉而观之则他人可知矣曾子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扬雄曰取四重去四轻则可谓之人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心敬则无不正正则无所邪所以直其内动则得其宜宜则成规矩所以方其外大学之道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先诚其意意诚则身正身正则无不中礼故颜色客止辞气升降进退皆可以为法门弟子识之以为此书非深知圣人者不能形容之也谢曰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与执轻如不克执虚如执盈之语同
  杨曰如不胜所谓执轻如不克重其事不敢易也其升则举手如揖其下则垂手如授此升降之容节宜如是也勃如战色临事而惧兢慎之至也足蹜蹜如有循举前曵踵如有循而不敢越也既聘而享以礼为节其仪饬矣欲其及物也既飨而私觌和以为贵故愉愉也
  尹曰曲敛其身如不胜举敛慎之至也上堂如揖其貎恭也下堂如授其容舒也足蹜蹜如有循谓举前曵踵而行有如所循也飨礼有容色飨燕宾主之间太庄则情不通也私觌则又和悦矣
  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䙝服
  谢曰饰所以为文也绀近齐服緅近䘮服何以文为红紫非正色嫌于妇人女子之饰
  杨曰齐服以绀练饰以緅故常服不以为饰红紫靡丽非䙝所宜
  侯曰红紫上服之饰者也故不以为䙝服
  尹曰绀色近于齐服緅色近于䘮服饰且不为则不为朝祭之服可知红紫非正色䙝服且不以间色则公会之服必用正色可知也
  当暑袗𫄨绤必表而出之
  范曰言君子者不独夫子凡君子皆当然也𫄨绤所以当暑必表者为其䙝也𫄨绤出于表表不可以亲肤也古之为衣不为观美或取其适于体表而出之是也或欲其便于事䙝裘长短右袂是也自君子不以至此谢曰服之本意以不见体为敬故𫄨绤必表而出之后世有绤缞穗裳者县子所以非之
  杨曰袗𫄨绤则见体而近䙝故必表而出之孔氏谓加上衣也
  侯曰暑服尚疏见体则近䙝故必表而出之
  尹曰袗单也𫄨谓细葛绤麤葛也表上衣也
  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
  伊川曰缁衣等各有用不必云缁衣是朝服素衣是䘮服黄衣是蜡服也
  范曰衣所以袭裘故其色必如之德之内外相称亦然也
  谢曰服色必相称也
  杨曰衣裘之色欲相称也记曰羔裘豹饰缁衣以禓之狐裘黄衣以禓之礼制也
  尹曰衣所以覆裘故其色如之
  䙝裘长短右𬒮
  尹曰裘长欲其温体𬒮短以便事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
  范曰程颐曰此必错简当是齐之日必有寝衣不服常日之寝衣所以慎齐也因言其制故曰长一身有半
  尹曰寝衣今之被也臣师程颐曰疑上文当连齐而言故曰必有
  狐貉之厚以居
  范曰狐貉之厚亦取其适体者也
  杨曰私服不致饰取其便事而已孤善疑貉善睡不可以从事故燕居服之
  尹曰居家居也
  去䘮无所不佩
  范曰行礼吉凶不杂是故去䘮凡所当佩者无不佩礼曰父母存衣冠不纯素孤子当室衣冠不纯采又曰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具父母衣纯以青如孤子衣纯以素此服之变也非佩也
  杨曰凡带必有佩玉唯䘮否故去䘮则无所不佩言无所不佩则非特玉而已盖若觽砺之类皆佩焉尹曰佩佩玉也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居䘮无饰故不佩去䘮则复佩也
  非帷裳必杀之
  伊川曰帷裳固不杀矣其他衣裳亦杀也
  杨曰裳必有杀唯朝祭之服用正幅如帷然则不杀尹曰惟帷裳不杀
  羔裘玄冠不以吊
  范曰吊必变服故吉衣吉冠不以吊也
  杨曰吉服不以与凶事故也
  侯曰吉服不可与凶事故羔裘玄冠皆不以吊尹曰吊必变服
  吉月必朝服而朝
  伊川曰孔子在鲁致仕时月朔朝也
  范曰吉月必朝服而朝者既告老犹月朝于君也月朝于君何也国有大事犹将预焉故请讨陈恒则沐浴而朝
  杨曰孟子不见诸侯未为臣也孔子吉月必朝服而朝致为臣之义也
  侯曰吉月必朝服而朝时孔子必已去位如未去则不书也
  尹曰此孔子致仕居鲁时也
  齐必有明衣布
  伊川曰齐必有明衣布欲其洁也明衣如今凉衫之类缁衣明衣皆恶其文之著而为之也
  范曰明衣布者浴衫也此亦非常浴之衣也
  尹曰先儒谓浴衣也
  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伊川曰齐必变食居必迁坐重其事也
  范曰记曰齐者必致其精明之道也故散齐七日以定之致齐三日以齐之圣人所以交神明者皆在于此潜天而天潜地而地者心也是故郊则天神降庙则人鬼飨易曰观盥而不荐亦致洁而已矣飨于鬼神在已之诚不在于爼豆牲牷也君子祭则受神无他焉惟致其诚而已矣
  谢曰齐必变食养气体欲其精一于所为齐者居必迁坐与申申夭夭之意同
  杨曰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齐以交神明故致洁变常以致敬
  侯曰齐必有明衣布齐必变食居必迁坐所以致其敬也
  尹曰齐所以致精明之德变食以养气迁坐以致思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杨曰食精脍细非以穷口腹之欲盖养气体不以伤生当如此
  尹曰食欲精脍欲细非穷口腹之欲盖养气体当如此也
  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
  谢曰穷口腹之欲者或食焉
  不时不食
  谢曰注说谓非朝夕日中时属厌而已欲心不从故也人不为饥而死虽不食可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范曰此不必齐也凡食皆如是矣圣人岂有异于人哉饮食居处言语必中于理而已传曰味以行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色恶臭恶失饪不时皆非所以养志气也君子之所以养心体者未尝不以正造次颠沛不可离也故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则事之不正不为可知矣不得其酱不食者为其不备也君子苟不备虽美不食焉自食不厌精至此
  谢曰膳食之宜贵和春酸夏苦秋辛冬咸君子之食放焉醯醢之美调以滑甘皆贵和之谓古人欲心则寡而卫生之道则尽矣
  尹曰饐饭伤湿也餲味变也肉臭曰败鱼臭曰馁饪熟也失饪谓失生熟之节也不时谓非食时也折解牲体礼有定数酱谓醯醢各有其宜故割不正不得其酱皆所不食自食饐而餲至此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
  谢曰食以五谷为主七十者非肉不饱气衰然后用以补之故以不使胜食气为常
  惟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
  伊川曰饮酒不可使醉不及乱者不独不可乱志只血气亦不可使乱但浃洽而已可也
  谢曰沽酒市脯不食与康子馈药不敢尝同意
  不撤姜食不多食
  范曰凡养体主于谷肉胜食气非其理也饮酒无多少主于不乱而已沽酒市脯其所从来不可得而知故君子不食也不多食者适饱而已贪于饮食四凶之徒也自肉虽多至此
  谢曰不多食节饮食也
  杨曰色恶若狗赤股鸟皫色之类臭恶若蝼庮之类诗曰物其有矣唯其时矣君子之食唯其时物非志于味以穷口腹之欲也故不时不食失饪谓失水火之齐割不正若宜聂而轩之类酱若鱼脍芥酱之类非其物宜故皆不食肉天产也食地产也所以养阴阳之气不可以偏胜故肉虽多不使胜食气五辛惟姜不荤故不撤姜食凡此皆卫生之道也先王于食有医所以治未病也而君子之食常放焉故其所慎者如此至于疾而后用医则末矣故周官疾医施于万民而已君子不与焉自食不厌精至此
  尹曰先儒谓饮食事皆因齐而言故其说不撤姜食则曰齐禁荤物姜辛而不臭故不去若荤辛者则去之也然则今之养生者凡荤物皆所忌食非独齐也不多食饮食贵节也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范曰神惠欲速及人故不宿肉而分之祭肉者家祭之肉也出三日或臭败恶之则不钦是䙝鬼神之馀也故宁不食矣
  谢曰宿祭肉与出三日而食则均于常馔矣
  杨曰祭于公不宿肉受福于其君德其物不敢易也祭于家可以宿肉矣出三日则饐而餲故亦不食尹曰公公家神惠欲速及人故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谓自祭也三日则肉必则人或恶之是䙝鬼神之馀也
  食不语寝不言
  明道曰寝食不当言语时
  范曰以事语人曰语发端曰言君子存其诚意当食而食当寝而寝言语非其时也
  谢曰圣人存心不它为物之终始与事在此而心游于彼者异
  杨曰肺为气主而声出焉饮食则气窒而不通语言恐伤之也
  尹曰先儒谓直言曰言答述曰语
  虽疏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
  明道曰疏食菜羮瓜祭必齐如也临祭则敬也范曰鬼神飨诚不在于物故虽疏食菜羮及当食瓜而祭亦必齐如所以致其诚敬也礼曰瓜祭上环
  谢曰报本反始
  杨曰饮食必有祭饭稻粱则祭先农菜羮瓜则祭先圃不忘其所自也君子之祭必见其所祭者故虽疏食菜羮之薄必齐如也夫君子于一饮食之微不忘其自况其大者乎
  侯曰食必祭其所先如先农先圃之类齐如诚敬貎尹曰饮食必祭无德不报也不以物薄而忘本废敬
  席不正不坐
  范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又曰颐正吉养正则吉也童蒙之时养正则本立以此成圣人之功也颐正吉者所养无非正也是故人君左右前后必皆正人所闻者正言所见者正道几杖有戒盘盂有铭行步有佩王之节登车有銮和之声皆以正养其外所以养其内心也
  谢曰圣人心安于正故事之小者不正则不处尹曰君子无非正也以正养其外所以养其内也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范曰乡党以齿老者先之少者从之所以教民睦也故乡人饮酒无有早暮惟杖者出斯出矣
  杨曰席南向北向以西方为上东向西向以南方为上所向不正则尊卑之序随而不正矣故不坐六十杖于乡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盖杖者未出则不敢先既出不敢后所以事其长上当如是也自席不正不坐至此侯曰尧舜之道徐行后长者而已孔子之起居也如是
  尹曰乡党尚齿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伊川曰乡人傩者古人以驱厉气亦有此理天地有厉气则至诚作威严以驱之也
  范曰鬼神依人故朝服立于阼阶所以存室神也天子有天下则与天下共事其亲诸侯有一国则与一国共事其亲故都邑必有宗庙先君之主有民故也至于大夫士奉宗庙祭祀亦以其身为之主而有臣属宗族故也乡人傩则恐其惊神故以身安之非祭故朝服也
  谢曰朝服而立不致死于其亲也
  杨曰不诚则无物无物则无傩可也君子无所不用其诚岂苟然哉为之其必有物也故虽乡人之所为必朝服而立于阼阶亦致其诚敬而已
  尹曰傩者驱厉气朝服而立于阼阶存室神也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范曰人虽在远有问则诚意达焉如亲见之故再拜而送之以致恭也
  谢曰再拜而送若于同国则不必拜也
  杨曰圣人无所不自尽虽问人于他邦如见所问者故再拜而送之
  侯曰圣人之道诚而已自乡人傩至此
  尹曰圣人诚意无所不在故再拜而送之以致恭也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范曰拜而受之者重其惠也凡赐食必尝之药未知其性则不可以尝受而不饮则虚人之赐不知而曰知之则为欺也故曰丘未达不敢尝然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也
  谢曰康子馈药以受其勤故拜以未达故不敢尝既不失己且无伤康子之意
  杨曰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达不敢尝所以慎疾必告之直也直而有礼故其直不绞
  侯曰圣人敬慎如此
  尹曰钦人慎已故也
  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范曰君子之行必本于仁问人而不问马者贵人贱畜所以教人
  谢曰马非不爱也恐伤人之意多故捐情于此杨曰朝言不及犬马虽退朝未离公门故问人不问马
  侯曰马虽贵畜异于人者也故不问圣人礼敬如此尹曰贵人贱畜理当然也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之意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
  范曰正席而尝之者如对君也腥必熟而荐之者荣君之赐以事祖考也生必畜之者所以仁君之惠不欲杀也
  谢曰皆敬君惠也君赐之果犹怀其核况畜乎杨曰席不正不坐故必正席尝之食则或恐馂馀故不祭唯腥乃可熟而荐也生则畜之以待有事无故不敢杀也皆德君之赐不敢易其物也
  侯曰食君之专赐也専飨君之赐故当正席以先尝之赐腥则及于众存亡皆飨君赐所以熟而荐之至于赐生必畜之君子所以远庖厨也
  尹曰正席先尝敬君之惠也熟而荐之于先祖畜之以待供祭祀者皆所以荣君之惠也
  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伊川在讲筵讲此曰古人欲食必祭食谷必思始耕者食菜必思始圃者先王无德不报固如此也夫为人臣者居其位食其禄必思何处得爵禄来处乃得于君也必思所以报其君凡勤勤尽忠者为报君也如人主所以有崇高之位者盖得之于天与天下之人共戴也必思所以报民古之人君视民如伤若保赤子皆是报民也毎讲一处有以开导人主之心处便说 又曰礼云若赐之食而君客之则命之祭然后祭先饭辨尝羞饮而俟故侍食于君君祭先饭恐君之客已也
  范曰君祭则先饭若为君尝食也
  杨曰礼祭食祭所先进殽之序遍祭之膳夫尝食饮膳羞以食为先故祭先饭
  侯曰君祭先饭臣子之礼不敢与君抗也
  尹曰先饭若为君尝食然不敢当客礼也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
  范曰疾不能兴君视之则加朝衣以见礼之宜也杨曰虽疾不能兴亦不以䙝服见君君臣之义不可以疾故废也
  侯曰虽疾不能兴拖绅疾者见君之礼也
  尹曰东首君面南向也加朝服拖绅如朝服以朝也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范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臣以为此止谓鲁君不必有官职也或不仕或既老召之斯往矣若异邦之君则不然当如孟子道不合则不见也谢曰观孔子事君则其事父兄可知矣鲁卫之君何足以当此孔子如此其敬盖人之大伦岂以人废自疾君视之至此
  杨曰不俟驾行矣不敢稽君命也孟子之景丑氏宿焉则异于是未为臣故也当是时不得于齐则之晋之魏无不可者故有不为臣之义若夫天下定于一则率土莫非臣矣
  侯曰不俟驾而行尽臣道也
  尹曰不俟驾急趋命也如父召无诺之意
  入太庙毎事问
  尹曰钦慎之至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
  谢曰人之死自中古以来无委之于壑之理使其有所归吾何与焉至于无所归则职在我矣此亦礼称其情也
  杨曰古者族坟墓葬必于其兆域故朋友死无所归于我殡而已
  侯曰朋友死无所归而于我殡圣人在下位其自任也如此得行其道焉则文王也
  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范曰朋友有兄弟之恩故死无所归则于我殡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不拜拜祭肉者敬人之祖考也为其同于己亲自朋友死至此
  谢曰朋友之恩视兄弟不以文为敬故馈唯祭肉则拜敬神福也
  尹曰朋友以义合者也死无所归故不得不殡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不拜于祭肉则拜者钦神之惠者也自朋友死至此
  寝不尸居不容
  伊川曰寝不尸无不敬也
  范曰君子之于寝未尝肆焉不尸者岂恶其类于死哉亦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也居不容非惰也唯不若临祭祀见宾客而已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居之容也
  谢曰寝虽舒布其四体然无纵不收敛之慢
  杨曰昔之论养生者以为睡则欲踧觉则欲舒引孔子不尸卧为证理或然也居不容盖申申其体胖也尹曰寝不尸虽舒其体而不肆居不容非惰也如申申夭夭是也
  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䙝必以貎范曰夫子见此三者毎如此是以重记之而其文不同圣人之德有常则人见其未尝有改故也
  谢曰齐衰意兼斩与功缌言
  尹曰夫子见此三者毎如此则圣人之诚可知门人所以重记之
  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
  伊川曰子之在车中时如此
  范曰此在车之容也式凶服者哀有䘮也式负版者重民数也周礼司民献民数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所以重民也人君其可以不敬乎
  尹曰此在车之容也式者车上横木有所钦则俯而凭之故曰式也式凶服者重有䘮也式负版者重民籍也
  有盛馔必变色而作
  范曰盛馔为己设则必敬主人之礼变色而作者至敬之节也君子于人之食如此况食君之禄荷君之宠而可以不敬其事乎
  谢曰变色而作敬其食我以礼也故食于少施氏而饱
  杨曰爱敬动于中故容色变于外版民数也王拜而受之者故式之盛馔礼之厚故变色而作非以其馔敬其礼意耳自见齐衰者至此
  尹曰敬主人之礼也变色而作者敬之节也
  迅雷风烈必变
  范曰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凡人当天之威怒则必恐惧故君子因以为戒然礼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所以敬天之怒自天子至于士皆当然也
  谢曰虞天变也
  杨曰畏天威也
  尹曰畏天威也易震卦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盖此意也
  升车必正立执绥
  范曰此升车之容也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矣君子之于庄敬无不在焉升车则见于执绥也
  尹曰绥者挽以上车执之所以为安也
  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范曰此在车之容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岂止为其惑人而已乎动容周旋必以礼自防故视必以礼谢曰正立而下皆升车之容自升车至此
  杨曰盛德之至动容周旋无适而不中节也
  尹曰三者惑众者也车中之容如此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
  明道曰色斯举矣不至悔吝翔而后集审择所处又曰色斯举矣知几莫如圣人翔而后集不止择居凡事必详审也
  范曰此二者审知去就也见人君颜色不善则举而去之若有所就必回翔审视下集易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君子难进而易退不待恶言危邦将至而后去也翔而后集者择有道之国有德之君然后就之此夫子行止进退之常也
  杨曰色斯举矣故有际可之仕礼貎衰则去之翔而后集不苟止也
  尹曰圣人难进易退见几而作此其常也
  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伊川曰山梁雌雉得其时遂其性而人逢乱世反不得其所子路不逹故共立之孔子俾子路复审言详意故三嗅而起庶子路知之也 又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子路闻之竦然共立后三嗅而作文字如此顺恐后人简编脱错嗅字又不知古作何字又近㖵字薄卖切
  横渠曰鲁俗一时贵山雉之雌者仲尼伤薄俗易流所美非美仲由不达乃具羞以馈终食三嗅示众好而必察也不食者知所以美之非美也不言其不足贵者举国好之重违众而不言也口之于味且尔又伤知德之鲜也故中庸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范曰山梁远也雌雉伏藏之物也物得其所而人不得其所此君子可去之时也子路以为时物而共之非其本心故不食而起圣人之言微隐而其意未尝不在是而子路勇于顺承夫子之言而不达其意夫子不食所以论子路使之求其心也圣人教人不一端皆以诚心为本子路学孔子不求之于心而求之于言故失之于此然则学者必求圣人之用心则不至于失矣
  吕曰孔子之于诸侯未尝三年淹也者色斯举矣翔而后集之义也孔子睹山雉之作有似乎此故曰时哉以况乎已也言雌雉者又见应而不倡自色斯举矣至此谢曰圣贤进退出处山梁雌雉似之故言时哉时哉子路拱之未必一时事若以为不达其意而拱之恐不如是之陋也三嗅而作亦如上记不食之类特承上文雌雉之谐而记夫子于此不食焉盖圣人之食未必如众人属厌于所嗜而它
  杨曰叹雌雉之时而异日子路共之犹不食记此以申叹雌雉之意
  尹曰圣人之叹雉在山而得其时而人不得其时子路以为时物而共之非其意故三嗅而作也








  论语精义卷五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六上
  宋 朱子 撰
  先进第十一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眀道曰先进犹言前辈也后进犹言后辈也先进之于礼乐有其诚意而质者也故曰野人后进之于礼乐习其容止而文止也故曰君子孔子患时之文弊而欲救之以质故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取其诚意之多也
  伊川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谓其质朴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谓其得宜周末文弊当世之人自谓得宜而以古人为质朴故孔子欲从古人古人非质朴也又曰先进后进如今人说前辈晚辈先进于礼乐谓旧时前辈人于礼乐在今观之以为朴野后进于礼乐谓今晚进之人于礼乐在今观之以为君子君子者文质彬彬之名盖周末文盛故以前人为野人而自以当时为君子不知其过于文也故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又曰先进于礼乐质也后进于礼乐文也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下则史孔子从之矫枉欲救文之弊然而吾从周此止文一事又有不从处乘殷之辂 又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言其质胜文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言其文质彬彬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言若用于时救文之弊则吾从先进小过之义也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此之谓也不必惑从周之说 或问孔子何以不从君子而从野人先儒有变文从质之说是否曰固是然当时谓之野人是言文质相称者也谓之君子则过乎文者也当时文弊已甚仲尼欲救之云尔
  横渠曰不待备而勉于礼乐先进于礼乐者也备而后至于礼乐后进于礼乐者也仲尼以贫贱者必待文备而后进则于礼乐终不可得而行矣故曰谓野人而必为所谓不愿乎其外也
  范曰先进者古之人也后进者今之人也先进于礼乐质多而文少故曰野人后进于礼乐文质相副故曰君子世衰文弊则当反之于质故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所以适时也
  吕曰野人郊外之民君子士大夫也士大夫之文不备物不行如衣服不具牲杀器皿不备不敢以祭之谓野人之文虽不备物亦行如野有死麕瓠叶之谓盖礼乐之文在野人则不候物备而先进在君子则必候物备而后进当礼坏之时必候物备则文必坠地故孔子救世之急宁失之野以振斯文
  谢曰礼乐先有实后有文则实至而文不至者谓之先进可也有文而无实以先之者谓之后进可也言先进则无文可知言后进则无质可知质多则为野人文多则为君子君子非彬彬之君子进者犹进于此道之进从先进近本也
  杨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先进于礼乐野人也质胜文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文质彬彬也周衰文灭质矣非过物不济故用之则从先进 又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者盖先王立二代之后使之统承先王修其礼物欲后之作者有考焉耳故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三代之礼忠质之尚至周而备故郁郁乎文哉所谓从周者从其监二代也盖周之文因二代之礼随时损益救其偏弊而已与所谓徒先进者无二道也尹曰君子野人者据当时而言当时谓之野人是文质相称者也当时谓之君子则过乎史者也是以不从后进而从先进盖时文弊已甚仲尼欲救之云耳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明道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言此时皆无及孔子之门者思其人故类颜子已下十人有德行者政事者言语文学者皆从于陈蔡者也 又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曾子传道而不与焉故知十哲世俗论也
  伊川曰孔子教人各因其才有以文学入者有以政事入者有以言语入者有以德行入者
  范曰自颜子以下皆从夫子厄于陈蔡者也时无在夫子之门者故曰不及门也有德行者有言语者有政事者有文学者盖思之而言也夫子之门人颜闵伯牛可以为辅相仲弓可以为诸侯宰我子贡可以使四方冉有可以治兵赋子路可以为将帅子游子夏可以立制度而不免厄于陈蔡此则天也
  谢曰孔子思当时相从于陈蔡之间者今不在此故下云德行颜闵冉雍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杨曰从我于陈蔡者适不至其门故言之因以第其学孔子谓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宜在言语之科而不与焉盖以七十子之贤宜在此列者未易以一二数也适不从于陈蔡之行故不及也如颜渊季路之徒皆从于陈蔡者而说者谓于陈蔡者皆不及门无升堂者失其旨矣
  侯曰从孔子于陈蔡者当时皆不在门故各言其所学
  尹曰颜渊已下从孔子于陈蔡之间者时皆不在夫子之门故思其人而言曰德行有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有宰我子贡政事有冉有季路文学有子游子夏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伊川曰于吾言无所不说与圣人同耳
  横渠曰回非助我者无疑问也有疑问则吾得以感通其故而达夫异同者矣
  范曰夫子所与言者皆其未知者则疑而问问则有以起夫子之意而发其言若子夏之言诗助也颜子无所不知语之则心说而躬行之夫子所与同道故曰非助我者也
  谢曰答问之间疑则问教学所以相长也说则不复问矣故谓之非助我者
  杨曰理有因疑问而发者若子夏之起予是也无疑问则无相长之义故曰非助我者
  尹曰疑则问焉回于圣人之言心通默识故说而无问难也助者犹起予也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伊川曰闵子于父母昆弟尽其道以处之故人无非间之言也
  范曰子骞之行能使其父母昆弟人无间言此难能也舜之父母兄弟以顽嚚傲闻于天下然则闵子贤于舜乎曰舜以谐顽嚚瞽瞍底豫为孝闵子以善父母兄弟为孝
  吕曰至行诚笃取信于父母昆弟人不得而间焉非成身之至不足以及是故曰孝子成身
  谢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故以道行于父母昆弟为孝
  杨曰孝是以成亲之名则人谓之君子之子矣夫谁间言之有
  尹曰父母兄弟之间人无间言闵子之行可谓至矣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范曰南容欲慎其言则必慎其行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于刑戮也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
  谢曰三复白圭诚于慎言也
  杨曰三复白圭则寡尤悔必矣此邦无道所以免于刑戮是则可妻也
  侯曰君子慎于言而敏于行南容知所慎矣故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尹曰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读此而三复焉则其慎言可知慎于言则其行可知此所以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故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明道曰颜子短命之类以一人言之谓之不幸可也以大目观之天地之间无损益无进退譬如一家之事有子五人焉三人富且贵而二人贫且贱以二人言之则不足以父母言之则美且多矣若以孔子之至德而又处乎盛位则是化工之全耳以孔颜言之于一人有所不足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群圣人言之天地亦云富有也惠迪吉从逆凶常行之理也
  范曰孙觉曰夫子之对季康子与哀公同而有略有详于臣略于君详者也臣以为人臣之对君不可以不尽如哀公以下不能问则不以告也故对哀公则言颜子所以为好学而于康子则略焉若康子者必待其能问乃告之此教诲之道
  谢曰与哀公问同
  杨曰孔子以颜回不迁怒不贰过为好学盖非克己不足以与此故问好学必以颜回告之自闵子而下皆不与焉盖克己之难也如是学者知此则知所学矣世儒以博闻彊记为好学非圣人所谓学也尹曰不迁怒不贰过如颜子者可谓好学也已矣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范曰夫子之视颜渊犹子也与鲤均而已矣若夫自矫以过情圣人所不为也
  吕曰䘮称家之有无不以子之才而加厚
  谢曰圣人脱骖于旧馆而不与颜路之请则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强勉以副之岂吾心也
  杨曰孔子之卫遇旧馆人之䘮入而哭之偶于一哀而出涕恶夫涕之无从也说骖赙之颜渊死子哭之恸岂特一哀而出涕乎颜路请子之车而夫子不与何也曰哀之有赙犹恭敬之有币也苟无其实君子不可虚拘故恶夫涕之无从也说骖赙之所以致其实也若颜渊则异乎此矣其视夫子犹父也父之于子岂以才不才为之厚薄哉鲤也死夫子以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不以车而为椁岂以颜子之贤而与之乎䘮具称家有无而已虽无椁可也故不与侯曰才不才贤不贤在人固有异至父母之恩则己之子与人之子不同若以车为颜子之椁则失父子之仁矣况从大夫之后可徒行乎此圣人之制也使鲤之死初有椁以葬则颜路之请夫子必有以处尹曰送死之具称其有无而已孔子言鲤之才固不可以并颜子然吾视子之心犹颜路之视渊也若鲤之死有棺而无椁亦以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故也使其有馀也虽旧馆人之䘮有为脱骖者矣
  颜渊死子曰噫天䘮予天䘮予
  范曰颜子与夫子同道天䘮予者痛道之无传也杨曰孔子斯文之所在颜渊死斯文不传则天实䘮予也䘮予者䘮斯文之谓也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范曰哀发于诚心是以恸而不自知
  杨曰颜渊死孔子谓之天䘮予则其存亡与之为一矣其恸也亦不自知其恸也故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侯曰孔子之䘮颜渊知斯文之不与也故曰天䘮予天䘮予其哭之恸也不知其恸而恸矣
  尹曰孔子于颜渊之死自伤道之无传若天之䘮己而重惜之曰有恸乎哀伤之至不自知其恸也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范曰䘮具当称家之有无家贫而厚葬不循理也颜子箪食瓢饮无求于外死而薄葬则称其德矣门人以厚葬为朋友之恩而不知于义为不可故夫子非之
  谢曰元泽曰不与之车以为之椁者义也哭之恸者恩也不得视犹子者分也
  杨曰子路曰伤哉贫也死无以为礼孔子曰敛手足形还葬而无椁称其财斯之谓礼故无财不可以为悦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则无财可知矣门人欲厚葬之非礼也夫颜渊视夫子犹父也而其死也夫子谓之天䘮予则哀之至矣岂吝一车而不与之哉盖爱之以德欲其以礼葬故也观颜路请车之意则欲厚葬非其门人而已故夫子不得视犹子而止之曰非我也夫二三子也言非我则其失有任其责者矣
  侯曰门人厚葬颜渊非所以葬颜渊也观其在陋巷不改其乐之心则颜渊岂以厚葬为美也夫子不得而止之故曰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尹曰䘮具称家之有无颜渊贫而门人厚葬之非也回之于孔子犹父也以颜路而不得专其事叹不如葬鲤之得宜也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伊川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又曰子路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人多言孔子不告子路只此便是深告之也易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盖人能原始而知生理便能要终知得死理若不明得则虽千万般安排著亦不济事又曰死生存亡皆知所从来胸中莹然无疑止此理尔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盖略言之死之事即生是也更无别理或问佛言死生轮回果否曰此事说有说无皆难须自见得圣人只一句断尽了故对子路曰未知生焉知死
  范曰事人者为臣则忠为子则孝则忠孝可以事鬼神忠信至诚鬼神飨之能事人则能事神矣君子为善惟日不足修身以俟死死非所当问也圣人教人能尽人道则可以事神能知生则可以知死问死非学之序故不以告也
  吕曰能尽人之道则事鬼之道备知所以生之理则死之理明盖通乎昼夜之道则人鬼无异事生死为一贯尔此所以答子路非拒之之辞
  谢曰此夫子深语子路以死与鬼神之理也天下之事虽在八荒之外犹有见闻之验独死与鬼神之情状从古以来不见以闻见验特知者以理考之故欲知死莫如知生欲知鬼神莫如知人也
  杨曰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则人鬼死生当源源自见初无二致也故问事鬼告以事人问死告以知生所以发子路之问而不隐也盖圣人之言常近矣探索之则赜隐存焉
  尹曰能事人则能事鬼知生则知死盖一理也所以深告子路或以为学不躐等失其义矣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伊川曰子乐者弟子各尽其诚实不少加饰孔子知由之不得其死
  范曰闵子恭敬故其貎中正子路勇果故其貎刚强冉有子贡善为说辞故其貎和乐凡子事父母臣事君门弟子事师惟至诚而不可以欺闵子不能为子路之行行冉有子贡亦不能为闵子之訚訚也四子各尽其性以事夫子夫子各因其才而教之此所以乐也若由也不得其死以其刚强而知之也
  谢曰三子之情性不同皆不害其为自得故夫子乐之行行不害为直然非涉世之道使子路由此少知进也何不得其死之有
  杨曰四子侍侧天下之英才也形于外皆其力分之所至故子乐夫君子所谓得其死者非必考终命而后为得也死于义而已若比干諌而死孔子谓之仁人是也子路为孔子宰食焉而不避其难义也孔悝被劫而盟子路往救之救之而不获亦可以死矣然以孔子不为卫君言之亦可以无死矣可以死可以无死而死之伤勇故也故孔子闻卫乱曰嗟乎柴也其来乎由也其死矣则圣人以其行行得之于眉睫之间而知之如是其审也然由之不得其死亦志于仁而已无恶也虽不足以成仁与夫求生以害仁者有间矣故孔子于其死也若䘮子然其哀伤之也至矣
  侯曰若顺也谓子路只顺长而不进于温恭故不得其死非谓行行便不得其死也
  尹曰四子之容有诸中而见乎外者也各尽其诚略无伪饰夫子所以乐之子路刚强有不得死之理也故因以戒之云尔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范曰论语弟子之言闵子盖鲜焉言而必中者有德之言也
  谢曰事有当改岂以仍旧贯为善然当是时其有不必改者乎
  杨曰三代相因有所损益而已无意于改作故天下之事非极弊不如仍旧贯之为愈
  侯曰古之改作必不得已者也鲁人为长府岂非可以无改者乎故夫子善闵子之言
  尹曰先儒谓长府者藏财货之府也言必有中善闵子言之当理也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伊川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此子路于圣人之门有不和处然学能至于升堂者子路未见圣人时乃暴悍之人虽学至升堂终有不和处
  范曰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合言其声之相和仲由学于夫子虽则勇矣毎不达圣人之意而非之是其不能和也故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而门人以为夫子不取于子路故不敬之夫子释之曰由也升堂矣而未入于室此所以不能和也若琴瑟之和者唯颜子而已如子路亦未可以不敬也
  谢曰由立矣和顺于道德则未也故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以是而不敬不唯不知仲由且昧于入道之浅深故夫子语之以此
  杨曰子谓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而门人由是不敬子路则是十里之足以一跌而废也故夫子进之曰由也升堂矣使知责贤者如是 或问孔子许子路升堂其品第甚高何以见曰观其死犹不忘结缨非其所养素定何能尔耶苟非其人则遑遽急迫之际方寸乱矣
  尹曰由之于道未能和顺而已门人遂有不敬之意矣子所以释之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明道曰过犹不及如琴张曽晳之狂皆过也然而行不掩焉是无实也 又曰才高者过过则一出一入卑者不及不及则怠惰废弛
  伊川曰儒者潜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师只是过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过则渐至兼爱矣不及则便至于为我其原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于杨墨如杨墨亦未易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盖其差必至于是也 或问师也过商也不及于论交处可见否曰气象间亦可见 又曰师商过不及其弊为杨墨杨出于义墨出于仁仁义虽天下之美然如此者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范曰中庸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夫中庸之不可能唯有过与不及也是故过不及其失则均皆不入于中也圣人之道若权衡其所以教人唯抑其过而引其不及者也
  谢曰德以中庸为至既曰过矣何愈于不及也后世杨墨之学意其源流出于二子
  杨曰道主于中而已贤知者过之愚不肖者不及则过疑于愈矣然而道同归于不明不行则其失一也故曰过犹不及
  侯曰过与不及皆非中庸故夫子曰过犹不及后世杨墨之学源流其出于二子乎
  尹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夫过与不及均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故圣人之教人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而已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范曰冉有以其政事之才施于季氏之家故为不善至于如此由其心术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以仕为急故也
  谢曰心以势利移则何所不至鸣鼓而攻之所以深窒其源
  杨曰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以附益与有若告哀公以盍彻异矣故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侯曰以聚敛为心而为人之臣岂君子之存心哉孔子故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见冉子之陋也大人讵以聚敛为事乎
  尹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圣人所深恶也夫季氏鲁卿也而富于周公冉有无能改于其德复附益之鸣鼓而攻之以罪大而深责之也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明道曰曾子少孔子始也鲁观其后明道岂鲁也哉又曰参也竟以鲁得之也
  伊川曰参也鲁然颜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观其启手足之时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 又曰曾子传圣人学只是一个诚笃语曰参也鲁如圣人之门子游子夏之言语子贡子张之才辨聪明者甚多卒传圣人之道者乃质鲁之人人要一个诚贯圣人说忠信处最多曾子于孔子在时甚少后来所学不可测且如易箦之事非大贤以上作不得曾子之后有子思便可见 又曰传圣人之道以笃实者曽子是也易箦之际非几于圣人者不及也推此志也禹稷之功其所优为也易箦之际心即理理即心声为律身为度仲尼没得其传之正者曾子而已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范曰四子之才性各有所偏教者知其偏然后能救其失也曾子之鲁盖质多而文少其学守约贤于游夏远矣故传夫子之道也
  吕曰愚谓专而少变鲁谓质而少文辟谓便而少诚喭谓俗而少学传称喭者俗论也
  谢曰愚与鲁其质厚不害为信道故柴也执䘮有过人者学于圣人未有如曾子也
  杨曰愚则不明鲁则不敏辟则未能弗畔喭则御人以口给皆其性之偏蔽故语之使知自励也
  尹曰四子之才各有所偏知其偏则有以教之也然而曾子之才鲁故其为学也确所以能深造乎道者以其鲁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明道曰颜子屡空空心受道子贡不受天命而货殖亿则屡中役聪明亿度而知此子贡始时事至于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乃后来事其言如此则必不至于不受命而货殖也
  伊川曰屡空兼两意唯其能虚中所以能屡空货殖便生计校才计校便是不受命不受命者不能顺受正命也
  或问颜子如何学孔子到此深邃处曰颜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去骄吝可以为屡空否曰然骄吝最是不善之总要骄只是为有已吝如不能改过皆是与叔解作如货殖先生云传记中言子贡货殖处亦多 又曰孔子弟子颜渊而下有子贡后人多以货殖短之子贡之货殖非若后世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 又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命谓爵命也言不受爵命而货殖者以见其私于利之深而足以明颜子屡空之贤也 门人有习他经既而舍之习戴记问其故曰决科之利也先生曰汝之是心已不可入于尧舜之道矣夫子贡之高识曷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于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耳且贫富有命彼乃留情于其间多见其不信道也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语也一本云明道知扶沟县事伊川侍行谢显道将归应举伊川曰何不止试于太学显道对曰蔡人鲜习礼记决科之利也先生云云显道乃止是岁登第注云尹子言详如此
  范曰屡空者箪食飘饮屡绝而不改其乐也天下之物岂有动其中者哉贫富在天而子贡以货殖为心则不能安命是不受天之命也其言而中者亿而已非穷理乐天者也夫子尝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圣人之不贵言也如是
  吕曰货殖之学聚所闻见而闻见有数故从亿亿度可以屡中而不能悉中空空无知则无所不达自得自生岂见闻之比乎不受命者货殖之学聚闻见以度物以己知求中而不受命于天空空无知则未始有已所以应物如响一受于天而已吾何与乎然屡空而未能常空所以几圣而未至 又曰货殖之学不殖则穷空空无知则道所由出虽屡而未久亦庶乎前定而不穷矣
  谢曰说者以为子贡与时转贩必不如此要之于货未能忘意耳受命则顺天而无意必也屡中不免于亿未可谓知
  杨曰大而化之则形色天性无二致也无物不空矣颜渊大而未化而其复不远则其空也屡而已故止于殆庶几也知存心养性以事天然后能受命未能受命则物或累之故有至于货殖焉然孔门所谓货殖岂若世之营营者耶特于物未能忘之耳夫君子不亿不信一于诚而已亿虽屡中非所善也言屡中则其不中亦多矣 或问何谓屡空曰此颜子所以殆庶几也学至于圣人则一物不留于胸次乃其常也回未至此屡空而已谓之屡空则有时乎不空或问空必谓之屡何如曰其心三月不违仁则盖有时而违也然而其复不远则其空也屡矣空也者不以一物置其胸中也子贡货殖未能忘物也孔门所谓货殖者岂若世之营营者耶特于物未能忘焉耳或问子贡货殖诚如史迁之言否曰孔门所谓货
  殖者但其中未能忘利耳岂若商贾之为哉曰樊迟请学稼学圃如何曰此亦非为利也其所愿学正许子并耕之意而命之为小人者盖稼圃乃小人之事而非君子所当务者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 又曰亿则屡中非至诚前知也故不足取
  尹曰颜子箪食瓢饮不以累其心空心而受其道也贫富有命焉子贡之初犹役心于货殖苟以货殖累其心是不受命也其言之屡中者亿度而中耳非夫子所尚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明道曰善人非豪杰特立之士不能自达者也苟不履圣贤之迹则亦不入其奥故为邦必至于百年乃可以胜残去杀也孟子以乐正子为善人信人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可以至于圣神然其始必循辙迹而后能入也
  伊川解曰所谓善人者不为不善也故不止践旧迹而已有不善则能改之矣虽然亦不能造道之远奥也苟能之则贤远也不止为善人而已若规旧迹虽有不善而不能改也则昏柔无立之人安能为善人乎乃今所谓善人也善人者笃厚长者之谓也 又语录曰善人不践迹亦不入于室之人也不践迹是不践已前为恶之迹然亦未入道也 又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循守旧迹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
  横渠曰善人欲仁而未至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䧟于恶有诸己也不入于室由不学故无自而入圣人之室也
  范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善人者君子之次也为邦百年乃可以胜残去杀治民之效如此其迟也践迹者蹈古人已成之迹而行之已不能自立也善人不止如是然亦不能入室睹圣人之奥也孟子可欲之谓善知善之可欲故诚心好之如乐正子是善人也
  吕曰子张于行有所未至而问善人之道孔子以为善人之德虽曰未优苟不践其迹亦不能入其室也况圣人乎
  杨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善而无诸己则非善人也故孟子谓乐正子善人也而两言之盖谓之善人是亦信人也夫践迹而已非有诸己也故以不践迹为善人之道非充而上之于入室则未也尹曰所谓善人者不为不善者也不至于循辙而为非亦不能深造而至远奥也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明道曰论笃言之笃厚者也取于人者唯言之笃厚者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未可知也不可以论笃遂与之必观其行事乃可也
  伊川曰不可以言取人今以其论笃而与之是谓君子者乎徒能色庄者乎 又曰言论笃实时与君子与色庄
  范曰论笃者言必笃厚也不求之于心而求之于言此君子小人所以难辨也色庄者色厉而内荏者也君子者乎色庄者乎言其未可知也人君以此辨之则君子小人之情可见矣
  谢曰践迹止于色庄君子者不必色庄以其能躬行也善人虽未能有诸己然未必循迹而遗意论笃是与君子者乎与色庄者乎则不践迹者在所取矣故圣人思其不得而见之
  尹曰若以言论之笃而与之与其为君子者乎与其为色庄者乎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伊川曰子路果于行有闻而未能行唯恐有闻也故退之
  范曰礼税人则以父兄之命如此者不可专也若为仁由己当仁不让于师此则不待父母之命而行者也使冉求有闻斯行之其当听于父兄者不待教使子路听于父兄其有勇于行者亦不待教也圣人进退如此所以成德达才也
  谢曰有父兄在苟在于义非不可专辄也然勇者或徒行而未必中义故在所退有父兄在其势苟得以禀命胡为而专辄也然弱者虽义有时而不为也故在所进
  杨曰闻之而义在必行虽父兄在闻斯行之可也虽然禀之父兄何伤乎故由求之问随其偏弊而救之所以两言也然闻而不行学者之所病而夫子以是退由者盖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则固能闻斯行之矣以其兼人也故退之盖圣人之于人犹天之生物也其进之退之亦各因其材而笃之耳尹曰圣人之为教各救其所偏而已孟子所谓成德达才者是也
  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伊川曰死字当为先字子在回何敢先死者非回之所当为也当为者上足以告天子下足以告方伯以讨其罪耳 又曰死当为先谓先往也颜渊亲在岂得为孔子死乎 或曰设使孔子遇难颜渊有可死之理否曰无可死之理除非是斗死然斗死非颜子之事若云遇害又不当言敢不敢又问使孔子遇害颜子死之否曰岂特颜子之于孔子若二人同行遇难自可相死也又曰亲在则如之何曰且譬如二人捕虎一人力尽须当同去用力如执干戈卫社稷到急处便逃去之言我有亲是大不义当此时岂问有亲无亲但当预先谓吾有亲不可行则止岂到临时却自规避也曰亲在不许友以死如何曰有亲在有可许友以死者二人同行之事是也有亲不在不可许友以死者如侠士以亲不在而为人报雠甚非理也
  范曰父母存不许友以死未有不许师以死者也若夫子死颜渊亦死之
  吕曰颜渊志道以孔子之存亡为己存亡死谓死战谢曰敢非不敢之敢乃果敢之敢犹言必死也其意谓夫子不免则回必死难矣
  杨曰临难有相死之义
  尹曰臣闻师程颐曰死当为先传写误也回何敢先于理为顺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范曰大臣者不必在上位也齐鲁二生虽为布衣扬雄谓之大臣事君道合则服从不合则去明于进退之义则可谓大臣矣仲由冉求仕于季氏之朝进不能谏退不能去故夫子以为具臣二子虽不能以义正君然君若为大恶亦不从也弑父与君甚季氏之恶也
  谢曰有大人之德然后可以为大臣之事进退行藏不系于利故不可则止二子事事非事道者气不足以扶颠持危其可谓之大臣乎
  杨曰由求为季氏宰故季子然以由求为问意其为大臣可与共成事功也季氏旅于太山而不能救将伐颛臾二臣皆不欲而不能諌是谓具臣矣非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也然季氏至僭用天子之礼则其篡逆之心已兆矣故对以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 又曰孔子言由求为具臣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由求如是而已乎曰弑父与君言其大者盖小者不能不从故也若季氏旅太山伐颛臾而不能救之之事是已然则或许其升堂且皆在政事之科何也曰小事之失亦未必皆从但自弑父与君而下或从一事则不得为不从若弑父与君则决不从矣进此一等便为大臣如孔孟之事君是也故孔孟虽当乱世而遇庸暗之主一毫亦不放过侯曰观季氏旅泰山而不能救伐颛臾而不能止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以附益之非具臣而何事道者如是乎虽然以子路之勇而好义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尹曰季氏执国命仲由冉求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谓备数之臣而已季氏有无君之心自多得其人意其可使从己也故又曰若弑逆之恶必不从也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范曰古者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也道之本在于修身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圣人之道在方册读而求之者将行之也尧舜禹必稽古而行皋陶亦稽古而言何可以不读书也先学而后可以治民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而不知其过故夫子以为佞吕曰子路之御人以口给而已有美锦犹不使学制况民人乎
  谢曰学固有不必读书者然非子羔之事子路使之仕所谓贼夫人之子也子路民人社稷之语则是于贼夫人之子之意有未喻也是知尊所闻而不稽其弊者不复求益也是以夫子特恶其御人以口给而已
  杨曰三代而上六经未具其学有不待读书者有民人有社稷固足以学矣而子羔之才不足以与此遽使之仕是贼之也子路以何必读书为辞是口给以御人也故孔子曰恶夫佞者
  侯曰夫子尝告伯鱼曰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又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又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又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民人社稷固可学也其在学诗学礼之后乎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是子羔未尝学而使之从故也子路问民人社稷何必读书以拒夫子故夫子曰是故恶夫佞者以子路不知学之先后故也左传子皮使尹何为邑曰使往而学焉子产曰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于美锦不亦多乎侨闻之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亦此义
  尹曰子羔学未至而使之治人是贼夫子羔也学固有不待读书者矣然岂子羔所能及哉子路必为之辞故夫子恶其口给也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点尔何如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明道曰孔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诚异二三子者之撰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子路等所见者小子路只为不达为国以礼道理是以哂之若达却便是这气象也 又曰子路冉有公西华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孔子不取曾点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孔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曾点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又曰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
  伊川曰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之序今之学者却只做一场话说务高而已尝爱杜元凯语如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今之学者往往以游夏为小不足学然游夏一言一事却总是实如子路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
  范曰夫子教人修身之事皆所以治人也故使门弟子各言其志视其所学而其所以及天下从可知焉夫子谓子路可治千乘之赋冉有可为百乘之宰公西华可与宾客言盖三子之志与其所学未尝不在此而夫子亦以称之是以三子之对不出如夫子所言也至如曾晳夫子所谓狂也狂者进取志于大道故治国之事有不足言焉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亦若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而已矣天下之物皆得其所夫其有不治者哉
  吕曰三子皆有诸侯之志愿试其能而冉有公西华言稍加让至于曾晳有志乐道不希近用故孔子取之
  谢曰子路冉有公西华未识道体未免于意必者也乃若曾点之意果何在乎道以无所倚为至夫子与之非止乐其不愿仕推曾点之学虽禹稷之事固可以优为特其志不存焉 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为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曾点之意季路冉求言志之事非大才做不得然常怀此意在胸中在曾点看著正可笑尔学者不可著一事在胸中才著些事便不得其正且道曾点有甚事列子御风事近之然易做只是无心近于忘 又曰吕晋伯兄弟中皆有见处一人作诗咏曾点事曰函丈从容问且酬展才无不至诸侯可怜曾点惟鸣瑟独对春风咏不休
  杨曰三子言志而点之鼓瑟自如初若不闻者孔子问之而后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则点之自适异乎三子者之撰槩可见矣此记者所以详著之也夫充点之志则颜子之事也故夫子与之然点之言未必能践之亦志于进取而已此点所以为狂与
  尹曰子路可使治千乘之赋冉有可为百乘之宰公西华可与宾客言孔子固已知之矣今使之言志者岂徒欲较其事业亦以观其自得之深浅可推于人者厚薄故也三子者竞言其所能故夫子不与之至若曾晳则异乎三子者之撰方且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以浴乎沂水之上风凉于舞雩之下吟咏情性以归非深有所得于中者其能志于是乎故夫子叹美而与之也如点之志虽圣人何以异哉然点狂者也言之则是矣行之则有不掩焉


  论语精义卷六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六下
  宋 朱子 撰
  颜渊第十二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明道尝论克己复礼韩持国曰道上更有甚克莫错否曰如公所言只是说道也克己复礼乃所以为道也更无别处克己复礼之为道亦何伤乎公之所谓道也如公所言则是一人自指其前一物曰此道也少本无可克者知道与已未尝相离则若不克己何以体道道在己不是与己各为一物可跳身而入者也克己复礼非道而何至如公言克己不是道亦是道也实未尝离得故曰可离非道理甚分明持国又曰道无真假曰既无真无假却是都无物也到底须是是者为真不是者为假便是道大小大分明 又韩持国尝论克己复礼以谓克却不是道先生言克便是克之道持国又言道则不须克先生言道则不消克却不是持国事在圣人则无事可克今日持国须克得己然后复礼 又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积习尽有功礼在何处 又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一于礼之谓仁仁之于礼非有异也 又曰克己则私心去自能复礼虽不学文而礼意己得 又曰多惊多怒多忧只去一事所偏处自克克得一件其馀自止 又曰克己最难故曰中庸不可能也
  伊川曰克胜也难胜者莫如己胜己之私则能有诸己是反身而诚者也凡言克者未能有诸己也一本云凡言仁者有诸己也必诚之在已然后为克己礼者理也有诸己则无不中于理君子慎独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所以为克己复礼也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焉人之视最在先非礼而视则所谓开目便错了次听次言次动自有次序 又曰人能克己则心广体胖仰不愧俯不怍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 又曰敬立则无妄无妄则礼也 又曰敬即便是礼无己可克 又曰视听言动非礼不为即是礼礼即理也不是天理便是私欲入于私欲虽有意于为善亦是非礼无人欲即皆天理尹本无虽有意下十六字但云虽为善事亦是私意又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者言一旦能克己
  复礼则天下称其仁非一日之间也 或问克己复礼如何是仁曰非礼处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凡人须是克尽己私只有礼时方始是仁处先生亲笔改云克己复礼为仁言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是乃仁也 又曰难胜莫如己私学者能克之非大勇乎 先生作四箴其序曰颜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夫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颜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视箴曰心兮本虚应物无迹操之有要视为之则蔽交于前其中则迁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复礼久而诚矣听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己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顺理则裕从欲惟危造次克念战兢自持习与性成圣贤同归
  范曰克己自胜其私也胜己之私则至于理礼者理也至于理则能复礼矣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克己也不迁怒不贰过复礼也夫正与是出于理不正不是则非理也视听言动无非礼者正心而已矣为仁由己在内故也克己复礼时天下之善皆在于此矣天下之善在己则行之一日可使天下之仁归焉夫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则非颜子所及而尧舜修身以治天下亦惟视听言动无非礼而已矣吕曰仁者以天下为一体天秩天叙莫不具存人之所以不仁已自已物自物不以为同体胜一己之私以反乎天秩天叙则物我兼体虽天下之大皆归于吾仁术之中一日有是心则一日有是德 又曰有己则䘮其为仁天下非吾体忘己则反得吾仁天下为一人故克己复礼昔之所䘮今复得之非天下归仁者与安仁者以天下为一人而已 克己复礼赞曰凡厥有生均气同体胡为不仁我则有已立已与物私为町畦胜心横生扰扰不齐大人存诚心见帝则初无吝骄作我蟊贼志以为帅气为卒徒奉辞于天孰敢侮予且战且徕胜私窒欲昔焉寇雠今则臣仆方其未克窘我室庐妇姑勃蹊安取厥馀亦既克之皇皇四达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孰曰天下不归吾仁痒疴疾痛举切吾身一日至之莫非吾事颜何人哉希之则是
  谢曰礼者摄心之规矩循理而天则动作语默无非天也内外如一则视听言动无非我矣 或问言动非礼则可以正视听如何得合礼曰四者皆不可易易则多非礼故仁者先难而后获所谓难者以我视以我听以我言以我动也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视听不以我也胥失之矣 或问视听言动合理而与礼文不相合如何曰言动犹可以礼视听有甚礼文以斯视以斯听自然合理合理便合礼文循理便是复礼曾本云问合视听言动处视听言动只是理何故得合礼曰怎生外面讨得礼文来合循理便是复礼言动犹可以有礼文视听有甚礼文以斯听自然合理合这个理字便合礼文礼理之不可易者也只是一个敬字 或问求仁如何下工夫曰如颜子视听言动上做亦得如曽子颜色容貎上做亦得出辞气者犹佛所谓从此心中流出今人唱一喏若不从心中出便是不识痛痒古人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不见不闻不知味便是不仁死汉不识痛痒了又如仲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但存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底心在便长识痛痒 又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只就性上看又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克己之私则
  心虚见理矣
  游曰孟子曰仁人心也则仁之为言得其本心而已心之本体则喜怒哀乐之未发者是也惟其徇己之私则汨于忿欲而人道熄矣诚能胜人心之私以还道心之公则将视人如己视物如人而心之本体见矣自此而亲亲自此而仁民自此而爱物皆其本心随物而见者然也故曰克己复礼为仁礼者性之中也且心之本体一而已矣非事事而为之物物而爱之又非积日累月而后可至也一日反本复常则万物一体无适而非仁矣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天下归仁取足于身而已非有藉于外也故曰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请事斯语至于非礼勿动则不离于中其诚不息而可久矣故能三月不违仁虽然三月不违者其心犹有所操也至于中心安仁则纵目之所视更无乱色纵耳之所听更无奸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发育万物弥纶天地而何克己复礼三月不违之足言哉此圣人之能事而对时育万物者所以博施济众也仁至于此则仲尼所不敢居而且罕言也然则仁与圣乌乎辨曰仁人心也操之则为贤纵之则为圣苟未至于纵心则于博施济众未能无数数然也杨曰仁人心也学问之道求其放心而已放而不知求则人欲肆而天理灭矣杨子曰胜己之私之谓克克己所以胜私欲而収放心也虽収放心闲之为艰复礼所以闲之也能常操而存者天下与吾一体耳孰非吾仁乎颜渊其复不远庶乎仁者也故告之如此若夫动容周旋中礼则无事乎复矣
  尹曰弟子问仁者多矣唯对颜子为尽问何以至于仁曰复礼则仁矣礼者理也去私欲则复天理复天理者仁也礼不可以徒复唯能克己所以复也又问克己之目语以视听言动者夫然则为仁在内何事于外乎盖难胜莫如己私由乎中而应乎外制其外所以养其中视听言动必以礼而其心不正者未之有也是之谓复天理颜子事斯言而进乎圣人他弟子所不能及也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伊川曰大宾大祭只是敬也敬只是不私之说也才不敬便私欲万端害于仁 又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唯慎独便是守之之法此一段下文与宪问篇修己安百姓章内一段相属或问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方其未出门使民时如何曰此俨若思时也当其出门使民时其敬如此未出门使民敬可知也且见乎外者出乎中者也出门使民者事也非是因事上方有此敬盖素敬也犹之接物以诚人皆曰诚者盖是人素来诚也非因接物方有此诚也 又曰在邦家而已心无怨孔子发明仲弓使知仁字然舜在家亦怨周公狼跋亦怨又引文中子又曰孔子告仲弓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能如是用心能如是存心则恶有不仁者乎而其本可以一言而蔽之曰思无邪 又曰仲弓之仁安已而敬人故曰雍也可使南面对樊迟之问亦是仁之目也然樊迟失于粗俗圣人勉使为仁曰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司马牛多言而躁故但告以其言也讱或问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在知在己在人曰在己
  曰既在己舜在家何以怨曰怨只是一个怨但其用处不同舜自是怨不怨却不是也学须是通不得如此执泥如言仁者不忧又却言作易者其有忧患须知用处各别也天下只有一个忧字一个怨字有此二字圣人安得无之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在理可使无怨然于事亦难天地之大也人亦有所憾
  横渠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恕己以仁人也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己虽不施不欲于人然人施于己能无怨也
  范曰为仁之道以敬为主而行之以恕敬所以直内恕所以待人可以修身而不可离也修己以敬待人以恕而仁道成矣二帝三王皆以二者信能行此则在邦为诸侯亦无怨在家为卿大夫亦无怨仲弓可使南面故所告者临民之事居敬而行简之道也吕曰以敬恕行仁则人无所慊
  游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则以闲邪存其诚而已出门如见大宾则无时而不敬也使民如承大祭则无事而不敬也仲弓能请事斯语则于非礼勿动亦庶几焉
  杨曰敬以守之恕以行之则仁在其中矣颜渊克己复礼克之己与礼一而克复之名亡则圣人之事也仲弓可使南面故告之以见大宾使民之事由是守之可以为仁而已此告二子之异也
  尹曰敬以直内为仁之要也恕者敬之及物也敬则不私不敬则多欲故寡欲则至于仁矣盖言无时不敬也出门使民接于事者也见乎外者由乎中非谓接于事方敬也夫子惧仲弓之未喻故又曰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仁者能之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明道曰其言也讱难其出也
  伊川曰仁者其言也讱司马牛多言故及此然圣人之言亦止此为是 又曰司马牛多言而躁故但告之以其言也讱
  范曰讱之言坚忍也为之难故坚忍而难言之知仁之难而无易言则庶乎近仁也
  吕曰言之轻则为之不笃仁术虽大不离乎人伦虽曰庸行不察则不至
  谢曰心有所觉谓之仁仁则心与事为一草木五谷之实谓之仁取名于生也生则有所觉矣四肢之偏痹谓之不仁取名于不知觉也不知觉则死矣事有感而随之以喜怒哀乐应之以酬酢尽变者非知觉不能也身与事接而心漠然不省者与四体不仁无异也然则不仁者虽生无以异于死虽有心亦邻于无心虽有四体亦弗为吾用也故视而弗见听而弗闻食而不知其味此善学者所以急急于求仁也克己复礼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其言讱皆求仁之术也能从事于斯则仁可以忘言识也不能从事于斯乃欲以言求仁譬如不食终不知味克己复礼胜己之欲以循天之理则天下之仁皆归焉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也其言也讱先难也游曰仁之难成久矣岂惟行之为难知之固未易也今欲言出而当于仁得无难乎故曰其言也讱讱之难也夫子答樊迟之问仁曰先难而后获答司马牛曰仁者其言也讱皆未可与言仁故也
  杨曰司马牛问仁告以其言也讱则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问君子告以不忧不惧则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则非切问近思者其易于言可知矣仁不可易为之则言之固宜讱也推是而反之则仁其不远矣
  尹曰仁者难言之也非以难言为仁也谓言之犹难况为之乎知为仁之难而不敢易则庶乎近仁矣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范曰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司马牛未及此也疑君子之道不止如是而已内省不疚则不愧于天不畏于人由此以至于乐天知命独立不惧圣人之事也夫子之教人先正其心而后与之入德司马牛忧惧桓魋之恶故以是告之然是言也通于上下与樊迟问仁智之类一也
  谢曰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杨曰以其忧也故告以不忧不惧不忧不惧非仁且勇不足以与此充是言也其为君子何有
  尹曰夫子教人入德也能内省不疚而后可安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明道曰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也敬不可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
  或问曰横渠曰敬而无失与人接人当也恭而有礼不为非礼之恭也此语如何伊川曰不然敬是持己恭是接人与人恭而有礼言接人当如此也近世浅薄以相驩狎为相与以无圭角为相亲爱如此者安能久须是恭敬君臣朋友皆当以礼为主也比之上六曰比之无首凶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既无首安得有终故曰无所终比之道须当有首也或曰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曰然岂有甘而不坏者横渠又曰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
  范曰死生有命则当知命富贵在天则当乐天敬而无失故能亲善恭而有礼故能附远知此四者则四海皆兄弟也君子不患无兄弟天下之善皆同类也谢曰司马牛忧无兄弟意在急难无助而已然操恭敬之心以游世也又何患焉四海之内皆兄弟岂信以为真若己之兄弟也哉爱人而人常爱之故也命自其所禀言天自其所遇言
  杨曰桓魋之凶足以灭其身害于家则贫贱死亡无日矣故子夏以有命在天告之以释司马牛之忧也夫万物盈天地之间各以其类从而人之与人类也莫亲焉吾之所以直内者敬而无失所以与人者恭而有礼有能一日用力乎此天下归仁矣四海之内非兄弟而何然则士或以无兄弟为忧者皆自私之过也
  尹曰先儒云牛即魋之弟以其兄之恶死亡无日忧其无兄弟也故子夏以天命解其忧夫死生有命则当知命也富贵在天则当乐天知命乐天而操恭敬之心以行乎世则人皆如兄弟矣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远也已矣范曰浸润以言其渐也肤受以言其微也谮人者必以渐愬人者必自微故重言而深叹之不可不防其细也不行焉可谓明远矣然未若谮愬不至之为难也是以尧畏巧言令色孔壬舜堲才说殄行皆欲绝之未至也
  吕曰谮者毁人之行愬者愬己之私浸润者渐进而已内有所未入肤受者面从而已心有所未然明者知几远者虑终必拒其始然后谮愬不得行不然则始虽渐进久则言入始虽面从久则心然
  谢曰辨所难辨此之谓明已乱于未然此之谓远又曰浸润之谮渐而不骤肤受之愬浅而不迫故非明者无以止之浸润之谮行则君子以忠信见疑肤受之愬行则小人以诞谩见信则其出入不远矣杨曰浸润谓渐而入之者肤受谓切于身者骤而语之与利害不切于身者不行焉有不待明者能之也故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然后谓之明谓之远远明之至也书曰视远唯明
  侯曰浸渍渐润之谮皮肤浅近之愬人皆忽之而易入不行焉非明与远者不能也若骤而语之切于肌骨者孰不知之何待乎明远也
  尹曰浸润言其渐也肤受言其微也善谮愬者必以微渐此其所以难辨而易信从也受谮愬者必偏暗而隘迫能察谮愬而不行者可谓明矣明察不足尽其美可谓明识远到矣尧之畏巧言舜之堲谗说皆欲绝谮愬故也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伊川曰有人然后有死无信则无人矣何死之有此食之所以可去而信不可去也古之人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不为者充此道也 又曰孔门弟子善问直穷到底如问乡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便又问乡人皆恶之何如如说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便问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才说去兵便问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自非圣人不能答便云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不是孔子弟子不能如此问不是圣人不能如此答
  范曰非子贡不能如是善问比而明之叩而竭之使天下万世知信重于兵又重于食又重于死无民则已有民则无信不立焉中庸曰不诚无物信之谓也吕曰去食必死失信则不立不立则死均死尔故不若守信
  谢曰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虽有兵吾得而卫诸故信当以死守之
  杨曰民不立则倾危之俗成而乱亡无日矣虽有粟焉得而食诸故食可去信不可去夫宁死以存信非善学者其孰能疑而问之
  尹曰为政之务有三食也兵也信也而三者以信为主苟无信也虽有粟安得而食虽有兵安得而用民无信不立信有重于死也非子贡之问孔子之答不能尽斯理也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范曰子贡因棘子成之失言而戒人以慎言夫质而不文则虎豹无以异于犬羊君子无以异于野人何可以不文也
  谢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玉在山而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有君子之质虽欲无君子之文其可得乎是以棘子成不可谓知言
  杨曰见草而说见豹而战则文不可以无质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则质不可以无文故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侯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盖文质不可偏胜也文质犹天地阴阳血气日月往来未有独立者也文不可无亦不可胜起居坐作进退威仪皆文也专以文为事则不可无本不立无文不行贲之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若独质而无文则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也何以别诸故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尹曰有质于内则文见乎外文不能去也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者惜棘子成失言故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喻文之不可去也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范曰孟子曰王欲行仁政盍亦反其本矣夫彻非所以丰财然求富民而用足必彻而后可也故有子以正对哀公无所苟而已君父也百姓子也未有子富而父贫子不足而父裕者有子之言似夫子其此之类与
  谢曰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君之所以为君以有民也故君犹心百姓犹体岂有体癯而心安者
  杨曰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正则井地均井地均而后彻可为也故井地均则谷禄平而军国之需皆量是出焉故一彻而百度举矣上下宁忧不足乎以二犹不足而教之彻则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制多则桀寡则貊不可改后世不究其本而惟末之图故征敛无蓻费出无经而上下困矣又乌知盍彻之当务而不为迂乎
  侯曰君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百姓足则君足矣故哀公问年饥用不足而有若对以彻则足民之道也百姓苟足君必与焉孰与为不足哉若困民以自足则非足也
  尹曰周法什一而税谓之彻有若以正对也哀公意在厚敛故有若深言不足之本曰百姓足则是君足矣百姓冻馁则君将安取而足哉
  子张问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诚不以富亦祗以异
  范曰主忠信所以立诚也徙义所以修身也诚立而身修则德日益崇矣爱恶无常惑之所由生也辨之于此谨其所爱恶所以正心矣诚不以富亦祗以异我行其野之诗也人之成德不以富亦祗以行异于野人而已程颐疑此错简其下当言齐景公有马千驷盖后之传者因齐景公问政而误也
  谢曰忠信则有物徙义则惟正是从道得于我者岂不日积死生有命盖不容欲也知此则胸中岂不判然
  杨曰忠信以诚善徙义以补过非崇德与不蔽于爱恶之私非辨惑与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诚不以富亦祗以异伊川云当在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下
  侯曰学者以忠信为主闻义而徙非崇德者乎爱恶汨于中而以死生为好憎之志非惑与若其诚不富祗以取异尔
  尹曰学以忠信为主而徙于义则崇德矣不使爱恶汨于心则其惑判然矣臣师程颐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简编之差也疑在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下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范曰景公之时齐无君臣父子之礼故以是而告之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尧舜亦如此而已矣夫祸莫大于知过而不改景公知齐之将乱而坐以待之此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郭公所以亡也谢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亲亲而尊尊所谓民彛也为政之道保民而已不然人类几何其不相噬啮也杨曰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是必有道也景公知善其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盖说而不绎者齐之所以卒于乱也
  侯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谓达道也先王之政达此道以保天下而已不然几何而不为禽兽也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卷六下>尹曰齐无君臣父子之礼故以是对之惜乎景公善之而不能用也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
  伊川曰子路之言信故片言可以折狱 又曰言由之见信如此刑法国人尚取信其他可知 又曰鲁与小邾射盟而射止愿得季路一言此其证也 又曰宿谓豫也非一宿之宿也 或问子路无宿诺是果决乎曰信也非果也
  横渠曰子路礼乐文章未足尽为政之道以其重然诺言为众信故片言可以折狱如易所谓利用狱利用刑人皆非爻之盛德适能是而已焉
  范曰小邾射以句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小邾射不信千乘之君而信子路之言此信在言前也故一言可以折狱唯由能之可言而不可行君子所耻也唯子路无不行之言故无宿诺
  谢曰子路志在力行有诺不能践言虽非吾本心岂不流而入于自恕
  杨曰由之果毅人所信服故片言可以折狱而记者又著其无宿诺以见其素行如此
  尹曰小邾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小邾不信千乘之君而信子路之言子路之见信于人也可知矣言而折狱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 又曰子路不预诺所以全其信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范曰听讼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矣经曰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教民理顺莫善于悌此无讼之道也孟子曰民有常产则有常心此无讼之政也
  谢曰人情诞慢则必待听而后决明教服义不待听而决者谓之无讼可也
  杨曰先之以博爱民莫遗其亲陈之以德义而民兴行先之以敬让而民不争道之以礼乐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有是五者民何讼之有子路片言可以折狱而不知以礼让为国则未能使民无讼者也故又著孔子之言以见圣人不以听讼为能而以使民无讼为贵
  侯曰夫子之志则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夫子之在邦家则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夫如是讼何自而兴哉尧之𥠖民于变时雍文王之民耕让畔行让路皆其征也此孔子所以言必也使无讼乎有讼则孰不能听之哉
  尹曰听讼得其当治之末也使之无讼则教化存焉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伊川曰子张少仁无诚心爱民则必倦而不尽心也故孔子因问而告之
  范曰子张之学有馀于外而不足于内为政之道固知之矣其所患在于诚意之未笃也故以诚意为本诚立而后政可为也诚意不至则有时而倦行不以忠若居之有倦行不以忠而能正人者未之有也谢曰尽心竭力而为之何事不成
  杨曰身以先之不倦以终之为政之经也子张之行难能也难能则难继不能无倦故以是先之与告子路异矣
  尹曰子张之学诚不笃故夫子因其问而告之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范曰此亦夫子所常言故又见于此颜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其所以教人未尝不在此也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范曰君子乐道人之善故成人之美恶称人之恶故不成人之恶亦已有之也君子自处也厚故好人胜已小人自处也薄故唯欲人不胜己与君子处日闻人之善与小人处日闻人之恶则无以养其内心故恶日长而善日消也
  谢曰尊之以礼义养之以名誉以引以翼使人乐于善皆成人之美也
  杨曰君子之于人也长善而救失故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则济恶而伤善故反是
  侯曰君子乐善故成人之善小人乐祸反是
  尹曰小人之私唯恶人之胜己也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范曰天下之政本于身政所以正人也未有不正己而能正物者也扬雄曰政之本身也身立则政立矣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犹之表正则影无不正也书曰表正万邦君相者天下之表也
  谢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杨曰子帅以正教之以德为政也民不正则有礼以齐之孰敢不正
  侯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君子苟帅之以正孰敢不正哉
  尹曰未有不正己而能正人者也故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横渠曰欲生于不足不足则民盗能使无欲则民自不为假设以子不欲之物赏子使窃其所不欲子必不窃故为政者在乎足民使无所不足则不见可欲而盗心息矣
  范曰唐太宗与群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帝哂之曰民之所以贫者由饥寒也朕今将去奢省费轻徭薄赋使百姓家给人足自不为盗何用重法乎行之四年外戸不闭行旅夜宿于道焉
  谢曰介甫曰俗之所荣罚之所不能止俗之所耻赏之所不能诱故君子无为也反身以善俗而已杨曰人人知有贵于己则天下无可欲之物譬之饫膏粱而视藜藿奚欲之有哉使之窃藜藿虽赏不为也然则欲民不为盗在不欲而已欲民之不欲以身先之而已故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尹曰欲生于不足不足故为盗足则不欲矣今有子不欲之物虽赏使盗必不取也故为政本乎足民以在我者化民深知为政者也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范曰扬雄法言曰或曰人君不可不学律令曰君子为国张其纲纪谨其教化道之以仁则下不相贼先之以信则下不相诈临之以礼义则下多德让此君子所当学也如有犯法则司狱在季康子之执政犹不可以言刑杀也况于天下之主其可以刑杀而治乎君人者唯志于仁则天下之民无不善矣
  谢曰大经正则庶民兴矣元泽曰教之化民也深于命民之效上也捷于令
  杨曰问政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言孰敢则畏而从之也民畏而从之盗奚足患乎故患盗则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夫已不欲而民不窃则化之矣有不待帅也夫如是民将从欲以治风动而从已又焉用杀故欲杀无道以就有道则曰子欲善而民善矣皆申前说以笃之也是道也大人之事宜非康子所及大匠不为拙工改其绳墨故三问而三告之如此侯曰政者正也当以正帅民若专用杀以齐民非政也则贼道也若省刑罚薄税敛使民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暇日修其孝悌忠信为政之大方也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奚用杀为故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政得其道则民之从之也轻矣尹曰杀之为言岂为人上者之语哉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而况于杀乎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或问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何以为达伊川曰此正是达也只好义下人已是达了人所以不下人只为不达也察言而观色非明达而何子张以人知为达才达则人自知矣此更不须理会子张之意专在人知故孔子痛抑之又曰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也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方是有意近名则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清浊虽不同然其利心一也今市井闾巷人却不为名止为利学者志于名而足矣其心惟恐人不知韩退之曰内不足者急于人知沛然有馀厥闻四驰大率为名者只是内不足内足者自不急于人知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此一句人多错理会此只是言君子惟患无善之可称当汲汲为善非是使人求名也
  范曰闻者求闻于外而内无其实者也故色取仁而行违足以致名若夫质直而好义则不为謟下不为利察言而观色则审于进退远于耻辱虑以下人则为善不足求益无已三者皆自修于内而不蕲乎人之知也故在邦必达足以事君在家必达足以正人虽通乎圣亦由此而止也子张之学徇外外有馀而内不足故以是语之
  吕曰德孚于人者必达矫行求名者必闻
  谢曰子张以闻为达止于名而已圣人以质直好义察言观色为达盖有实而名闻四达故也质直而不好义则近于悻悻虑以下人则不欲多上人
  杨曰闻与达相近而不同师之庄色取仁而已非依于仁者也疑其以闻为达故夫子问之而后告然质直而不好义则不知时措之宜直必至于绞察言故不失口于人观色故不失色于人虑以下人则无𫍙𫍙声音可与并为仁矣此在邦家必达之道也其言皆所以救子张之失
  尹曰子张之学病在乎不务实故以闻为达务名者也孔子明告之曰所谓达者立志质直务归乎义察言观色而审于去就虑以下人而不自矜高皆笃实之事充乎内而发于外斯可谓之达矣当是时也门人亲受圣人之教而其差失有如此者况后世哉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范曰先事后得上义而下利也人唯有利欲之心故德不崇唯不自省己过而知人之过故慝不修感物而易动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于细微能辨之于早则不至于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
  谢曰先事后得其心在事而不在苟得故德以是崇与先难后获同意有意于攻人之恶者不能自攻其恶者也攻己之恶者无暇攻人之恶者也故慝以是修莫大之恶生于须臾不忍一朝之忿与忘身以及其亲其为得失甚易知也不能惩忿者特惑耳杨曰不先事而惟得之求是贼德耳非崇德也不攻其恶而攻人之恶是作慝耳非修慝也君子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惧辱其身羞其亲也况以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乎是惑也然问于孔子者多有未有记其问之之所也而此独著其从游于舞雩之下者以见其所谓游焉息焉者无非学也孔子悠然于舞雩之下与点之咏归之意异矣学者宜深味之然后知圣贤之异
  侯曰克己之私而期进于道非先事后得与所以为崇德也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非修慝与好勇斗狠忘其身以危其亲非惑与崇德修慝辨惑学者所先务也故曰善哉问
  尹曰临事而不计利德斯崇矣有过能自讼慝斯修矣知一朝之忿可以忘身及亲而不能惩之者是惑也惑之大莫甚于此辨之于微则善矣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伊川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有浅近处即却无包容不尽处如樊迟于圣门最是学之浅者及其问仁曰爱人问知曰知人且看此语有甚包蓄不尽他人之语语近则遗远语远则不知近惟圣人之言则远近皆尽
  横渠曰能使不仁者仁则仁之施也厚矣故并答仁知以举直错诸枉
  范曰中庸曰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焉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者费也圣人有所不知者隐也夫仁者之爱人知者之知人犹之孝以事亲忠以事君者也虽匹夫匹妇可以知可以行推而上之舜举皋陶汤举伊尹是亦爱人知人而已矣事亲尽子道事君尽臣道唯尧舜能之圣人之言下则樊迟可行及其至也则尧舜犹病此所以为富也
  谢曰爱人仁者之事知人知者急务舜以天下与禹禹让皋陶孟子亦曰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已忧故言舜之举独称皋陶
  杨曰问知曰知人以三隅反之则知之事思过半矣又告之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则其言岂不富矣乎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盖当务之为急莫如亲贤舜汤之有天下以选于众举皋陶伊尹为先务然则问知以举直错诸枉告之则仁知之务兼举矣故子夏富其言而又以舜汤之事明之也然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而独曰举皋陶者盖使舜从欲以治四方风动不犯于有司亦唯皋陶而已不仁者远其在兹乎尹曰学者之问也不独欲闻其说又必欲知其方不独欲知其方又必欲为其事如樊迟之问仁问知也夫爱人仁者之事也知人知者之事也孔子告人未有不尽者也樊迟未达故又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告之樊迟闻其说而犹未知所以为之者何也故退而问诸子夏子夏告以舜举皋陶汤举伊尹然后知其所以为之矣使其未喻必将复问也既问诸师又辨诸友当是时学者之务实也如是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伊川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馀而言不足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范曰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友至于争则不止于忠告善道之而已子贡问友凡友之道也争友者无绝之友也君臣朋友皆以义合事君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者凡为臣之义也守死而不去者无绝之臣也
  吕曰以忠言告谕以善术诱掖则友之义尽
  谢曰友所以辅德故必忠告善道异于君亲故不可则止
  杨曰责善虽朋友之道然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尹曰友所以辅德故必忠告而善道之以其义合也故不可则止
  曽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范曰易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泽相丽则说说之大莫大于朋友讲习焉文者德之著也有文德则友斯会矣仁之为道也大必以友辅之而成故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为益也
  谢曰欲辅仁不可以无友欲会友不可以无文朋友攸摄摄以威仪文也
  杨曰博学而详说之所以会友忠告而善道之所以辅仁
  侯曰物相杂故曰文一不独立二则文矣会友所以以文也友如丽泽之相附互相滋益故曰辅仁仁性之故有友辅之欲相成德也
  尹曰辅仁不可以无友会友贵在乎以文也








  论语精义卷六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七上
  宋 朱子 撰
  子路第十三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明道曰子路问政孔子既告之矣及请益则曰无倦而已未尝复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
  伊川曰昔周公师保万民易曰以左右民师保左右先之也劳勉也又劳勉之
  横渠曰为政必身为之倡且不爱其劳又益之以不倦
  范曰治民者必有以先之而劳之既庶而后富之既富而后教之此其序也先其饥寒而教之以生养先其邪僻而教之以礼义尧之治民也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舜曰予欲左右有民禹曰德惟善政皆所以先之也传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又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皆所以劳之也使子路得千乘之国而为之终之以不倦其政亦可以庶几于此矣
  谢曰先之所以率之劳之所以佚之
  杨曰以身先之劳以劝相之则民悦而不废事矣然以身先民者常勤始而怠终故请益曰无倦
  尹曰以身先之而后劳之季路疑其未尽为政之道而请焉故益之以无倦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明道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先有司乡官读法平价谨权量皆不可阙也人各亲其亲然后能不独亲其亲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䘮邦只在公私之间耳
  伊川曰先有司付与有司也
  横渠曰有司政之纪纲也始为政者未暇论其贤否必先正之求得贤才而后举之
  范曰凡为人上者当用人而不自用用人则逸自用则劳逸则有成劳则无功元首丛脞舜皋陶以为戒故为政之道当先有司小过者人之所不免贤才者治之所急也不先有司则君行臣职矣不赦小过则下无全人矣不举贤才则百职废矣此三者不可为季氏宰况于为天下乎书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先有司也舜临下以简御下以宽周公曰无求备于一人赦小过也至于举贤才未有不由此者也此三者治天下国家之道不止季氏之宰也吕曰有司政之纲始为政者不可遽革乎旧政先正其纲而已不可遽易乎旧人去甚太甚而已然后徐举贤才而任之则事不纷而人不骇治过半矣谢曰宰有君道当治大不治小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先有司则所事者大矣小过过也故赦之赦小过则所刑者故矣将以与之成庶务置风声贤才不可不举也贤才不求则己求则尔所不知人将告之矣焉有为善而不闻者乎
  杨曰职业不分则分守不一而政废矣故先有司有司各任其责而小过必诛焉则人唯苟免而已无乐事劝功之志虽有贤才不为用也故赦小过而后贤才可得而举此仲弓之问季氏之家政而已推而达之天下一也
  尹曰先有司则可以责成事于下赦小过则不求备于人举贤才则贤者进而不肖者退为政之道孰要于此虽治天下亦可矣岂特为季氏宰而已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明道曰名实相需一事苟则其馀皆苟也
  伊川曰凡物有形则有名有名则有理如以小为大以高为下则言不顺至于民无所措手足也 先生判西京国子监谓门人曰今日供职只第一件便做它底不得吏人押申转运司状某不曾签国子监自系台省台省系朝廷官外司有事合行申状岂有台省倒申外司之理只为从前人只计较利害不计较事体直得恁地须看圣人欲正名处见得道名不正时便至礼乐不兴自然住不得夫礼乐岂玉帛之交错钟鼓之铿锵哉今日第一件便如此人不知一似好做作只这些子某便做他官不得若久做他时须一一与其理会
  横渠曰言从作乂名正则言易知人易从圣人不患为政难患民难喻
  范曰凡有实则有名名不正则实从而亡君不君则非君臣不臣则非臣父不父则非父子不子则非子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则可以谓之君臣矣为人尽人道则可谓之人矣名何可以不正事得其序谓之有礼礼得其和谓之有乐事不成则无序亦无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暴慢鄙诈之心入之施于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罚不中刑罚者人君所当慎用害及于人之大者也卫国自人伦至于事务名皆不正故夫子先之
  谢曰正名不特为卫君而言也为政之道当如此子路不达以为高远也故孔子以为野有名则有分守故言顺而事成者礼乐之实也因实而节文和乐之则礼乐兴民介甫曰礼乐不兴则廉耻和睦之风衰而争狠诈伪之俗成虽有善听者犹不能无枉也杨曰名不当其实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事不成则百度废而礼乐无所错故不兴礼乐不兴则无教无教而刑之是罔民也故不中刑罚不中则易犯而难避故无所措手足为政而至于民无所措手足则大乱之道也政之当务孰先于此乎子路学不足而不能阙其所不知孔子以为野尹曰名不正则实将从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能尽其道斯谓之名正名正则分守立故言顺而事可成否则事失其序物失其和是以礼乐不兴至于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卫君自人伦至于事物名皆不正孔子极其本而言之可谓知其要矣子路反以为迂故曰野哉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范曰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又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人君子治其本则不治其末谋其大则不谋其小故礼义信君子所务农圃之事非所当学也
  谢曰樊迟问学稼与圃于夫子将以为民非役志于自殖货财也若后世许行之学其近之乎以其不知大体也故称小人如胁弱暴寡之事皆生于不钦服安分以服事其上易使故也用情不爱其情
  杨曰樊迟学稼圃盖欲为神农之言非有利心也岂闻先事后得先难后获之说误而为此乎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稼圃小民之事也故曰小人哉樊须也此特对大人为言耳故以礼义信发之然樊须游圣人之门而问稼圃志则陋矣辞而辟之可也待其出而后言其非何也盖于其问也夫子自谓农圃之不如则拒之者至矣须之学疑不及此而不能问举一隅不以三隅反故不复及其既出则惧其终弗喻也求老农老圃而学焉则其失远矣故言之使知所谓不如老农老圃者意有在也
  侯曰为国家者患礼义之不立而民不信也上苟好礼义而民信之矣何患不治哉樊迟问学稼学圃其心欲以此为政也故孔子曰吾不如老农老圃以抑之及其出也曰小人哉樊须也君子先立其大者何患小者之不治故曰焉用稼推樊迟之学则后世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者其近之乎
  尹曰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又曰养其大体为大人养其小体为小人樊迟舍礼义而不为而请学农圃故谓之小人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伊川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须是未读诗时授以政不达使四方不能专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须未读周南召南一似面墙到读了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后又只是这个人便是不曾读也 又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号为知经者果能达于政事专对乎所谓穷经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
  范曰学诗者为其可以施之政事言语也授之以政不达者不能行之也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者不能言之也既不能行之又不能言之虽多闻不足贵也谢曰诵诗而不自得不足以致用不足以致用则徒能诵之亦奚异书肆故曰虽多亦奚以为如学礼者失其义而陈其数也穷理故授之以政而达可以言故使于四方能专对
  杨曰知王政之所由废兴则授之以政必达矣得其所以言则斯能专对矣不如是皆口耳诵数之学也虽多亦奚以为
  侯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四者学诗者苟能知之授之以政岂有不达哉使于四方岂有不能专对若或不能则诵其章句而已岂学诗者之用心哉故曰虽多亦奚以为
  尹曰季札闻诗而知国政则诗者政之所系也不学诗无以言则学诗者有志乎言也授之以政不能通达又不能善其言然则诵之虽多亦何以为大抵为学贵乎有用而已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范曰记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扬雄曰政之本在身身立则政立矣为政之道正身而已其身不正未有能正人者也
  谢曰人信则易从故不令而行已不能行则人且不信如之何其使之从已也
  杨曰正已而物正矣故不待令而从其身不正虽强之使从终必违而已矣
  侯曰正已而物正者也
  尹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是也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伊川曰言兄弟者以其相似也
  范曰孔子世家曰子适卫见出公曰鲁卫之政兄弟也二国本兄弟之亲及其衰也政亦相类故讥之也吕曰鲁卫兄弟之国也当时二国之政犹存兄弟之道
  谢曰鲁卫之土地人民政事其齐丑则兄弟
  杨曰兄弟犹所谓年兄弟也貎兄弟也言鲁卫之政无大相过而已
  侯曰鲁卫之土地人民政事无甚相远故曰兄弟也尹曰言其政之相若也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范曰富人之所欲也其患在于贪求无厌犯礼悖义以入于乱公子荆其欲易足不求多馀内重而外物轻非诚心为善者不能如是足以为法矣人君富有天下其欲易足则其求易给约其一身以裕万民其德岂不厚哉
  谢曰非君子之宅心则亦苟而已
  杨曰务为完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生公子荆皆苟而已故夫子善之
  侯曰公子荆之居室也不役志于物故孔子善之尹曰卫公子荆君子也不以外物为心其欲易足故曰苟而已所以善之也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范曰此治民之序自尧舜以来未有不由之者也禹平水土以居民所以庶之也稷播百谷所以富之也契敷五教所以教之也卫之人民既庶矣而无以治之故曰庶矣哉冉有善问故告之以其序求之为政则未及此也然是言也冉有亦能行而圣人之治亦未有以易此也
  谢曰庶而不富则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
  杨曰既庶矣当使之养生送死无憾然后可驱而之善此不易之道也
  侯曰既庶既富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尹曰衣食足而后知荣辱故富而后教之富而不教则近于禽兽矣
  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伊川曰仲尼三年有成因周之旧
  或问为政迟速曰仲尼尝言之矣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仲尼言有成者盖欲立致治之功业如尧舜之时夫是之谓有成此圣人之事他人不可及某尝言后世之论治者皆不中道理汉公孙丞相言三年而化臣弘尚窃迟之唐李石谓十年责治太蚤皆率尔之言圣人之言自有次序所谓期月而已可也纲纪布也三年有成治功成也圣人之事后世虽不敢望如此然二帝之治惟圣人能之三王以下事业大贤可为也 又曰昔在经筵时尝说及此因言陛下若以期月之事问臣臣便以期月之事对若以三年之事问臣臣便以三年之事对期月而已者整顿大纲也若夫有成则在三年也然期月三年之说今世又不同须从头整理可也汉公孙弘言三年而化臣窃迟之李石对唐文宗以谓陛下责治太急皆率尔之言本不知期月三年之事
  范曰夫子视天下之乱而道不得行未有能用之期月者也尧舜之道三王之政举而措之天下无难故期月而已可也虽圣人亦必三年乃有成功三年天道之成也故唐虞三载考绩周礼三年则大比皆可以计成功之时也
  谢曰必欲拔本寒源略法先王谓之成近效则岁月亦可
  杨曰圣人损益三代之成宪措之天下盖若数一二矣夫岂患其难哉期月而可三年有成宜未占而孚其施设之序固已前定
  尹曰孔子叹当时莫能用已也曰诚有用我者期月可以行其政教三年可以成功也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伊川曰胜残去杀只是能使人不为恶善人者不践迹亦不入于室之人也不践已前为恶之迹然亦未入于道也
  范曰善人不践迹亦不入于室故为邦百年驯致治平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若圣人为天下则不待百年矣谢曰好德而无忮害之心则可以省刑罚
  杨曰善人则无恶矣其为邦必有可继之道故积百年之久亦足以胜残去杀
  尹曰胜残去杀人不为恶己善人之功如是若夫圣人为天下则不待于百年其化民亦不止于不为恶而已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伊川曰三十曰壮有室之时父子相继为一世王者之效则速矣 又曰三十年为一世三十壮有室也必世而后仁化浃也 或问孔子曰用我者三年有成言王者则曰必世而后仁何也曰所谓仁者谓风移俗易民归于仁天下变仁之时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其曰必世理之然也有成者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如欲民仁非必世安可
  范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故必世而后仁道成然而汤有天下身致太平岂必世乎禹之功在尧舜之时而汤之仁亦著于夏桀之世天下归之久矣是亦世也至于周则成康之时仁道乃成后之王者汉至于文帝唐至于太宗亦必世之效也
  谢曰为当时言于斯时也有王者作亦必世而后仁仁如成周行苇之时
  杨曰期月而可三年有成宜若易然矣当是时欲仁如行苇之诗虽有王者作亦必世而后可也盖自文武至于成王之时为然岂一日之积乎
  尹曰甚矣仁政之大也父子相继为一世先儒亦以三十年为世虽王者必世而后仁政乃成禹之功建于尧舜之时汤之仁著于夏桀之世周至于成康仁政乃成也
  子曰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范曰先正其身而以德行仁王者之事也不能正其身而以力假仁霸者之事也后世之治所以不及三王者无他焉不本诸身而正其在外者也
  谢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杨曰有规矩而后方圆不欺未有无规矩而能正其方圆者也
  侯曰身者人之标凖也苟能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
  尹曰扬雄曰政之本身也身立则政立矣大学曰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伊川曰冉子谓季氏之所行为政孔子抑之曰其事也言季氏之家事而已谓之政者僭也如国有政吾虽不用犹当与闻之也 又曰冉有谓季氏所行为政僭也如国有政吾虽不用犹当与闻 或问政与事何异曰闵子骞不𡧓为大夫曾晳不肯为陪臣皆知此道季路冉求未能然夫政出于君冉求为季氏家臣家事安得谓政是时季氏专政孔子因以明之曰季路冉有稍明圣人之道何不知此曰是时陪臣执国命见闻习俗为常皆不知有君此言何足怪范曰冉有仕于季氏之朝以季氏之家事为政故曰有政夫子正之曰其家事而已如有政夫子必闻之令不出于君是以知非政也此所以正君臣明冉有之非也
  吕曰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闻国政
  谢曰如冉子学于圣人者犹且言事而不及政则当时为国者可知矣
  杨曰夫子之至是邦必闻其政故曰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冉子以事为政名实紊矣故夫子正之
  尹曰政者教也化也事事也冉子以事为政故孔子辨之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䘮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䘮邦乎
  伊川曰一言可以兴邦公也一言可以䘮邦私也范曰书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此舜禹所以相戒也人君之患在于自满人臣之患在于求容知为君之难则能听言矣知为臣之难则能纳忠矣古之兴邦者未有不由此也言而莫予违则忠言不至于耳君骄逸于上臣悦佞于下古之䘮邦者未有不由此也
  谢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敬慎以持之唯其言而莫予违则谗謟面谀之人至矣邦未必遽兴䘮也而兴䘮之源分于此然此非识微之君子何足以知之杨曰知为君之难必思所以图其易欲言而莫予违则法家拂士远而谗謟面谀之人至邦之兴䘮不其几乎皋陶之告其君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舜之戒其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亦为是而已
  尹曰知为君之难则必知钦慎持守之道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则谗謟面谀之人至矣邦之兴䘮未有不由此二者于一言而兴䘮存焉故曰几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范曰欲远者来必自近始欲近者说必自亲始书曰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孟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远近之序也叶公之治止于一县诸侯治一国天子治天下其为政一也诗曰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近说远来之道也
  谢曰被其泽则说闻其风则来
  杨曰近说远来迩可远在兹之意
  侯曰为政而能使近者说则远者来矣
  尹曰近者说之远者来之是谓善政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明道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夏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子张常过高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孔子各以切已之事答之
  范曰子夏之学患在于不及欲速则求易成见小利则图近功圣人久于其道故不欲速成致天下之大利故不见小利干之象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升之象曰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进德修业未尝有且亦不可一日而成也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则无不达矣见小利以为足终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如天地之利万物无有不利大事岂有不成者哉
  谢曰与四时俱者无近功祈功于朝暮者必不能岁计之而有馀见小利则必无见大之理
  杨曰欲速则必至于行险见利则必至于违义尹曰子夏之病常在近者小者故以是答之也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范曰父为子隐则慈子为父隐则孝父慈子孝天下之直也夫隐有似乎不直至于父子天性则以隐为直也争有似乎不顺至于君父有过则臣子以争为顺也隐与直反然而父子必隐乃为直争与顺反然而臣子必以争为顺直躬以直为信而不知父子之道犹妾妇以顺为正而不知君臣之义也
  吕曰屈小信而申大恩乃所以为宜
  谢曰顺理为直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于理顺邪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于直不直何暇计哉
  杨曰父子相隐人之情也若其情则直在其中矣子证其父岂人情也哉逆而为之曲孰甚焉 又曰父子之真情岂欲相暴其恶哉行其真情乃所谓直反情以为直则失其所以直矣乞酰之不得为直亦犹是也
  侯曰父子相隐直也岂有反天理而为直哉故孔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尹曰顺理为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所以直在其中矣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明道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 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充此便睟面盎背有诸中必形诸外观其气象便见得 又曰执事须是敬然不可矜持太过
  伊川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知以为奇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诚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
  范曰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故居处不可不恭坐如尸立如斋此居处之容也夫子居不容者不为容止而已非惰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执事无不敬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此与人无不忠也君子之道无有内外况夷狄乎正心诚意所以为道夷狄之国虽无礼义而道不可须臾离也
  谢曰居处恭执事敬与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之意同方是时如屏气似不息者与人忠有恻隐之意此三者性与之俱立身与之俱动岂为夷狄而弃之哉非不可弃也不能弃也
  杨曰居处之恭执事之敬与人之忠为已而已非有因乎人也安土敦乎人则岂以夷狄之殊而更其所操
  尹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固皆为仁之方君子不可以须臾离者也岂以夷狄而弃之乎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明道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大人之事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之事小人对大人为小非为恶之小人也故亦可以为士
  伊川解曰子贡之意欲为皎皎之行闻于人者而夫子所告乃笃实自得之事子贡未喻而复问其次故答以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子贡方悟而推之曰然则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志求斗筲之人何足数也志苟急于斗筲唯恐不能暴见也非尽谓今之从政为斗筲之人也
  吕曰行已有耻者有知也使不辱命者有能也有知有能足以为士其次有行其次有节
  谢曰行已有耻则必不为可贱之事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则其材可以任事能不为而能为者也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亦可谓行修矣言必信行必果虽未若大人惟义所在然亦不害其为自守
  杨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一国之善士也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一乡之善士也故居其次言必信行必果则一介之士而已斯为下谓之小人者对大人为言也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盖申此义以发之
  尹曰子贡之问皆欲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谢曰狂者有躐等进取之心所见常过所得如曾晳是也狷者过于不为不善若不受谢于嗟来其狷者之所为乎
  杨曰狂者过之狷者不及皆不知所以裁之者与而裁之则于中行其几矣
  侯曰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如曾点之狂夫子喟然曰吾与点也则其狂可使俯而就之矣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则不及者尚可勉而至之也如自弃自暴者虽不为狂狷尚可得而进退乎
  尹曰中行得行中道者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伊川曰有吉凶便占无恒之人更不待占 又曰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当通为一段其间虽有子曰字然文势隔不断论语若此者多中行固然然狂狷亦是有常若无常则不可测度乡愿是其一故曰不占而已矣
  谢曰巫医正赖诚意于祸福死生之际占所以考祸福死生也观诚不诚则不占而可知
  杨曰人无常心无不为己巫医慎疾者所赖尤不可为也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夫君子之于易也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苟玩其占则不恒其德知其或承之羞必矣其为不恒也盖亦不占而已矣
  侯曰易曰振恒凶则是无恒者虽巫医不可为也不恒其德或承之羞盖谓羞辱承之可不占而知也尹曰善夫南人之言也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言德行无恒则或为羞辱承之不恒之人占决亦无所据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吕曰和则可否相济同则随彼可否调羮者五味相合为和以水济水为同
  谢曰君子出处语默安可同也然不害其为和小人事同而理不和
  杨曰五味调之而后和而五味非同也如以咸济咸则同而已非所以为和也君子有可否以相济故其发必中节犹之五味相得也小人以同为说犹之以咸济咸耳尚何和之有
  侯曰和非同也和则虽有可不可之异济其美而已故曰君子和而不同同非和也同恶相济如以水济水安能和哉故曰小人同而不和
  尹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范曰子贡所问取人之法也未有善人而不善人亦好之未有不善人而善人亦好之也皆好之未可也为其近于乡原也皆恶之未可也为其近于独立也一乡之人必有善人焉有不善人焉好善则善者好之恶不善则不善者恶之欲知人之善恶者审其所好恶者而已矣善人好之不善人恶之其善善恶恶岂不明哉人君以此察臣下则忠邪可知也
  谢曰乡人不容皆君子故皆好之未可也乡人不容皆小人故皆恶之未可也善不善各从其类故善者好之知其可也以善人好善人其不善者恶之知其可也以不善人恶善人若乡人皆善人也则皆好之何害乡人皆不善人也则皆恶之何害
  杨曰此与孟子论见贤见可杀而后用之杀之同意尹曰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则其人之善恶可知矣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范曰杨曰天下有三好众人好己从贤人好己正圣人好己师君子喜人正己故不可悦以非道小人喜人从己故可悦以非道君子之性虽不可以妄悦矣然而尧畏巧言令色舜难任人夫子远佞人不畏不难不远则恐其悦而不自知也使人也器之尧舜之事也稷播百谷契敷五教伯夷典礼后䕫典乐禹稷之贤皆专治一事则才之小者可知也伊尹称汤与人不求备圣人重于责人此所以易事也
  谢曰君子以道为量无意于人之说己故说之不以道不说也才全德备毎有矜不能之意故使人也器之小人自待轻故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尝有与人争能之意故使人也求备焉
  杨曰君子乐取诸人以为善其使人也器之故易事逊志之言必求诸非道故难说小人以同已为是而忌人之胜己故说之不必其道而说而使人也求备焉侯曰君子小人之不同如此
  尹曰君子无意于人说己也故说之不以道则不说小人唯欲人之顺己故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君子使人器之不求备于人也故易事小人反是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范曰君子为善故常泰为善日不足故不骄小人易满故常骄易满必多忧故不泰君子与小人未尝不相反也
  谢曰泰则宜其骄而卒归于不骄骄则宜其泰而卒归于不泰君子在我者也皆古之制也所以安不侮鳏寡所以不骄小人怀慢人之心故骄畏人故不泰杨曰心广体胖故不骄虚骄而气盛故不泰
  侯曰泰则不骄骄则不泰
  尹曰泰则不骄骄则不泰理固然也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伊川曰人之私其己也由私其己故枉道咈理謟曲邪佞无所不至彼刚强果毅木质讷钝者则不能焉故少近于仁也 语录曰刚者强而不屈毅者有所发木者质朴讷者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 又曰刚毅木讷何求而曰近仁只为轻浮巧利于仁甚远故以此为近仁此正与巧言令色相反 又曰刚者坚之体发而有勇曰毅木者质朴讷者迟钝此四者比之巧言令色则近于仁亦犹不得中行而与狂狷也
  范曰刚者无欲无欲则无利心毅者致果致果则勇于为善木则无巧伪讷则无辨给此四者皆近仁之道也未有柔而能仁未有怯而能仁未有巧而能仁未有辨而能仁者也
  谢曰要之四事皆心不纵恣者能之故近于有所知觉
  杨曰刚毅则不屈于物欲木讷则不至于外驰故近仁
  尹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故刚强果毅木质讷钝者为近焉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明道曰切切如体之相磨偲偲则以意此言告子路故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
  范曰切切者责以善也偲偲者进于德也兄弟主于爱故曰怡怡子路刚勇所不足者中和也故告之以此
  谢曰内善于兄弟外信于朋友非不修身者能之杨曰朋友之交亲而后有切偲之义兄弟无责善怡怡而已皆救子路之行行
  侯曰切切偲偲朋友之道也怡怡和乐兄弟之义也知之者可以为士矣偲偲切磋之义
  尹曰切切责以善也偲偲进于德也朋友之道当然若兄弟则主于和顺故曰怡怡子路刚勇所不足者中和故告之以此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伊川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圣人度其时可矣如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云 又曰教民战至七年则可以即戎也凡看文字如七年一世百年之事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
  杨曰善人教民七年之久则民信而服从虽即戎可也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范曰晋文公始入二年教其民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又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又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文公霸者之事犹如此而况于王者乎以不教民战战而胜者以民徼幸也非上之功也战而不胜者上之罪也
  谢曰教之使民亲其上死其长如子弟之卫父兄如手足之捍心腹以此战也其克必矣反此则弃之之道也
  杨曰申令不明失伍离次则败亡也必矣非弃之而何
  侯曰教民教其孝悌忠信尔非特战阵也然战阵在其中矣
  尹曰战危事也民不教而使之是弃之也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与此义同












  论语精义卷七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七下
  宋 朱子 撰
  宪问第十四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范曰君子之仕所以行其义非利其禄也邦有道则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富其禄者荣也邦无道则谏不行言不听则膏泽不下于民富其禄者耻也原宪不受非义之禄能事斯语故以告之
  谢曰邦无道非君子志行之时而得谷其为小人也可知矣故耻
  杨曰当俭德避难之时而荣以禄非枉道从之其可得乎是足耻也
  尹曰邦无道而禄未免枉其道是可耻也原宪甘贫守道可以语此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伊川解曰人而无克伐怨欲为仁者能之有而能制其情不行焉亦难能也谓之仁则未可也此原宪之问夫子畣以知其为难而不知其为仁也此圣人开示之深也 又语录曰原宪孔子高弟问有所未尽盖克伐怨欲四者无然后可以为仁有而不行未至于无故止告之以为难 又曰人无克伐怨欲四者便是仁也只为原宪著一个不行不免有此心但不行耳子曰可以为难矣此孔子著意告原宪处欲他有所启发他承当不得不能再发问也孔门如子贡者便能晓得圣人意耳如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便复问曰非与孔子告之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原宪则不能也
  又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若无克伐怨欲固为仁己唯颜子而上乃能之如有而不行焉则亦可以为难而未足以为仁也孔子盖欲宪疑而再问之而宪未之能问也
  范曰克者好胜也伐者自矜也怨则多忮欲则多求此四者不行可谓难矣此易之者实多故也仁之于道不止于四者
  吕曰克伐怨欲之不行可以去不仁而未可以为仁谢曰克伐怨欲不行未必不出于仁然未足以见仁之本体其曰吾不知非直以为不仁也
  杨曰克伐怨欲常人之情易发而难制有而不行可以为难矣若夫仁则又奚克伐怨欲之有哉
  尹曰克伐怨欲咸无焉斯可谓之仁矣徒能不行焉是有而制之也以为难能则可矣此圣人开示之切惜乎原宪不能再问也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横渠曰安土不怀居也有为而重迁无为而轻迁皆怀居也
  范曰士志于道故食不求饱居不求安耻恶衣恶食与怀居者皆不足以为士也夫士犹不可以怀居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尧不以位为乐而以天下为忧禹卑宫室天子之不怀居也
  谢曰怀居与耻恶衣恶食同决不可以适道矣杨曰怀居则不能徒义安足为士
  尹曰士志于道何怀居之有哉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明道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此泛举也直哉史鱼不若君子哉蘧伯玉然则危言危行危行言孙乃孔子之事也危犹独也与众异不安之谓邦无道行虽危而言不可不孙也
  伊川曰直哉史鱼不若君子哉蘧伯玉卷而怀之乃危行言孙也危行者严厉其行而不苟言则当孙范曰行不可以少贬也言则有时而危有时而孙焉知国之治乱观其士之言行而已使士而言孙其国岂不殆哉
  谢曰危行以身徇道也杀身而无补君子不贵故言当孙以出之
  杨曰危行以洁身孙言以远害
  侯曰邦有道则諌行言听以身徇道也故危言危行邦无道諌不行言不听独善其身可也故危行言孙远祸而已
  尹曰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于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为国者使士言孙不亦殆哉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伊川曰和顺积于中而英华发于外也故言则成文动则成章
  范曰德者本也言者枝叶也未有本固而枝叶不茂者也仁之为力天下莫之能胜故勇生焉仁譬则心也勇譬则四体也未有心壮而四体不能强也夫勇而有义乃可以不为乱岂必能兼仁哉
  吕曰有德者然后知德故能言尚辞者德有所不察仁者推爱不勇则不至尚勇者爱有所不行
  谢曰本深而末茂器大而声闳有德者所以必有言也七八月之间沟浍可立待其涸此有言者所以不必有德也仁者爱人恶人之害之故必有勇勇者有时无义疾贫故不必有仁
  杨曰有得于中则其发于外也必中故必有言有言者行或不掩焉故不必有德仁者由义而行故必有勇勇者能不惧而已故不必有仁
  侯曰有德者必有言有德之言如圣贤之言是也有言者不必有德狂者过之如琴张曾晳之言是也仁者必有勇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是也勇者不必有仁如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匹夫之勇是也
  尹曰有德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德也安乎仁者志必勇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明道曰南宫适以禹稷比孔子故孔子不答
  范曰南宫适贱力而贵德知德之可尚则勉进于德矣禹稷有天下故夫子不敢答弗敢当也既出而称之者志其言之善也
  谢曰南宫适知以躬行为事是以谓之君子知言之要非尚德者不能在当时发问间必有目击而道存首肯之意非直不答也
  杨曰禹稷之有天下不止于躬稼而已孔子未尽然其言故不答然而不止之者不责备于其言以沮其尚德之志也故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盖与其尚德而已与所谓雍之言然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之类则异矣
  尹曰南宫适以躬行为事不贵乎力取尚德之君子也夫子之不答者以其曰有天下不敢当也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以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范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君子之行未必皆能仁也故有时而不仁至于小人则与君子反故未有仁者也夫用君子犹有不仁况小人岂有仁哉吕曰君子志于公天下德心稍懈则流入于私小人志于私一已则不得尽其公
  谢曰与易所谓小人不耻不仁之意立语不同毫忽之间心不在焉不仁也然未害为君子
  杨曰颜渊三月不违仁而已则君子而不仁盖有矣夫
  侯曰君子与天地少不相似则不仁矣小人未始进君子之心何取于仁哉
  尹曰尽人道者圣人之事君子行仁或未能尽之则有矣至于小人岂复有仁哉甚言小人之不仁也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范曰爱人者闵其勤劳故劳之忠于人者欲其为善故诲之此二者出于人心而非自外之至也仁君推此以及天下其可谓民之父母矣爱之则母之亲者也忠之则父之教者也
  谢曰爱则不倦忠则尽诚
  杨曰爱之不以姑息则不能勿劳忠焉必善道之则不能勿诲
  侯曰爱之则唯恐其不至安能勿劳忠焉则唯恐其不听安能勿诲
  尹曰爱其人而欲成之必勉之以事业忠其人而欲晓之必反复其辞说
  子曰为命禆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
  范曰郑小国也其为命令必更此四贤然后成故鲜有败事此可以为法矣以天下之大命令不可不慎贤人不可不众多其若无人则是小国之不知也谢曰当春秋时诸侯之使辞令之善足以解忿纾难息暴国之患况郑小国也谋之可不慎乎
  杨曰讨论润色以众贤为之故其交邻好论民志无失辞焉古之辞命皆足为后世法亦其讨论润色之详也
  侯曰郑小国也其辞命若可观者能者草创之明者讨论之文者修饰之智者润色之其周如是故可观也
  尹曰命政令也当春秋时郑以区区小国而能自立大国之间者得人而善用之故也况有天下者乎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
  范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惠其一也语其德行惠为多焉故曰惠人则其不足者可知矣子西无所取故曰彼哉彼哉子产养民者也未及为政管仲为政者也未及知礼为政不主于惠而主于义予夺如此则惠大矣夺之而人不怨者心无私也无私然后人道尽故曰人也
  谢曰犹众人之母斯惠人也然不害其为爱人子西之事无足道故曰彼哉彼哉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非怒以过夺故人服当世时天下骈乱甚矣微管仲几不足以克之故夫子取之也杨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曰惠人而已者举其盛也彼哉彼哉者盖外之者也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夺之以义而当理故也人无是非羞恶之心非人也有而当其实斯为人矣
  侯曰管仲以人道治人故人诚服而无怨后世如武侯之于李平廖立也近之
  尹曰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彼哉彼哉无所取也诛有罪而被诛者不怨其政可知也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伊川曰贫不怨则謟謟尤甚于怨盖守不固而有所为也
  范曰此为伯氏而言也唯君子能安于贫自非君子其不怨者鲜矣处富易处贫难天下之情一也谢曰贫如与仁同过者无怨所以为难富如与仁同功者无骄所以为易
  杨曰富而无骄自好者能之贫而无怨非安于义分不能也
  侯曰怨甚于謟非学者不能无故贫而无怨难富者怨之府稍自爱者不敢以富骄人故富而无骄易尹曰处富易处贫难人之情也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明道曰孔子言公绰之不欲则其仁可知矣优为赵魏老而不可为滕薛大夫滕薛小国政繁事紊纲纪不立法度不明而赵魏纲目举故也
  范曰人才各有所宜公绰不欲故优于赵魏而不宜滕薛君子使人也器之则天下无废才矣
  谢曰老有德之称大夫以才治事者
  杨曰知之弗豫枉其材而用之则为弃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则孔子之用人可知矣尹曰老者有德之称大夫以才治事之任公绰不欲故优于赵魏而不可于滕薛善为国者使人各欲当其才而已矣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明道曰兼此数人之所长而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言成人之难也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礼乐则无不正矣今之成人者见利思义见危授命谓忠也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谓信也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亦可以为成人又其次者也
  伊川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知仁勇若孔子以谓成人不出此三者武仲智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又曰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
  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若今之成人则又其次也 又曰语今之成人者只是语忠信也忠信者实也礼乐者文也语成人之名自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成人之名 又曰合此四人之偏文之以礼乐方成圣人则尽之矣
  范曰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臧文仲知而已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卞庄子勇而已其馀不足称也公绰能自克于不欲而未能无欲无欲则能刚如公绰者寡欲而已如冉求者多才而已皆未足为学也故不得为成人兼四子之能而文之以礼乐此古之成人也礼所以立乐所以成学至此然后可以为成人矣若今之成人者临财无苟得临难无苟免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有此三者虽不至于古亦可以为成人矣此子路所能也言古之成人所以勉子路进于礼乐也
  谢曰成人虽未至于圣人然不可以一事名矣盖其具人道者也未可谓之圣人特尚可以体质论故也若武仲之智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而又润色之以礼乐则于酬酢应变盖有馀地矣今之成人见利思义则不为利回见危授命则不为威惕亦岂苟然者
  杨曰得其一体不可为成人成人其具体者也故有四子之才而文之以礼乐则亦可为成人而已尚非其至也今之成人何必然则所与又下矣见利思义则不欲者斯能之见危授命则勇者斯能之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则忠信者斯能之虽未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盖世道衰微而责人以备则人将自绝于成人之列非所以与人为善也与文王之为文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亦谓文同意 或问不欲者者成人之质也人而有欲虽知如武仲勇如卞庄艺如冉求亦不足为成人而仲尼之言不欲必先之以知何也曰虽有其质不先于致知则无自而入德矣尹曰孟子曰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能尽夫成人者也臧武仲知之明孟公绰守之笃卞庄子行之勇冉求艺之多兼此四人之长而文之以礼乐则亦可以为成人矣临利无苟得临难无苟免言而有信义此三者又可以为其次矣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范曰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者天下之达道也公明贾之言无不中理此君子之成法也公叔文子未必皆能如之故曰岂其然乎疑之也
  谢曰公叔文子当时贤者恐于圣人之事有未足耳如公明贾之对非礼义充溢于中时措之宜者不能故夫子谓岂其然乎
  杨曰公明贾之言其义则是疑非公叔文子所及也君子与人为善不正言其非故曰其然岂其然乎为疑辞以语之
  侯曰公明贾之言恐有溢美故夫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尹曰如公明贾之言则是成德之事也公叔文子未必能至于此故曰岂其然乎未许之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范曰要君者无上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则立后在君非已所得専也而据邑以请见利而不顾义是以陷于大罪此由其好知不好学也时人或以武仲存其先祀为贤故夫子正之谢曰以利害动之之谓要武仲迄奔齐则其居防以请必有恃而敢然鲁之立为后盖亦不得不然知则知矣而非臣道
  杨曰臧武仲如防卑辞以请后其迹非要君者而意实要君焉故夫子言之亦春秋诛意之义也
  侯曰人臣之事君也君命之而已求后于君非要而何
  尹曰武仲出奔邾自邾如防使来告曰苟守先祀无废二勲敢不辟邑于是鲁立臧为焉夫据邑而请立非要君而何不知义者将以武仲之存先祀为贤也故夫子正之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
  伊川解曰谲不正也诗序云主文而谲諌是也晋文欲率诸侯以朝天子正也惧其不能故谲而行之召王就之人独见其召王之非而不见其欲朝之本心是以谲而揜其正也齐桓本侵蔡遂至于楚而伐之责其职贡其行非正也然其所执之事正故人但称其伐之正而不见其行事之本谲也是以正而揜其谲也圣人发其心迹使晋文勤王之志显且使后世之慎所举而不失其正也 又语录曰此为作春秋而言也晋文公实有勤王之心而不知召王之为不顺故谲揜其正齐桓公伐楚责包茅虽其心未必尊王而其事则正故正揜其谲孔子言之以为戒正者正行其事耳非大正也亦犹管仲之仁止以事功而言也
  范曰此为春秋而言也晋文公心正而行谲召王是也故终之以谲齐桓公心谲而行正伐楚是也故终之以正夫苟有善心必行正事行不正而曰我心善未之闻也晋文公心非不善也而所行不正是以为谲初虽不善其后能改者圣人贵之故周公称祖甲列于三宗齐桓公心非不谲也而所行复正是以为正考桓文之事人君可不慎其所行也
  谢曰张先生谓重耳婉而不直小白直而不婉杨曰晋文公召王以诸侯见而春秋书曰天王狩于河阳盖不与其召也又书曰公朝于王所言诸侯自朝于王盖不与其以也文公有勤王之心而不知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曰谲而不正齐桓公责楚以包茅不入故其有夹辅王室之诚心而其事则正矣故曰正而不谲然此特假之彼善于此而已非至正也与管仲称如其仁同义
  尹曰臣师程颐曰晋文公欲率诸侯以朝王也惧其不能而召王就见之人见其召王之罪而不明其欲朝之本心是以谲而揜其正也齐桓公本怒蔡姬而侵蔡惧其不义也因伐楚而责其职贡其用心本谲而其所执者正是以正而揜其谲也圣人发其心迹显晋文勤王之志且使后世之君知所行之不正则无以明其心当慎其所行也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伊川解曰子路以不死为不仁故相对而言谓不死之不仁未如以九合之为仁也九合仁之功也谓管仲为仁人则可也仲之于子纠所谓可以死可以无死者也桓公兄也子纠弟也薄昭与淮南厉王书云齐桓杀其弟以反国时相去尚近当知之仲私其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纠之死实当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以争为不义将自免而期后功亦可也故圣人称其功而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匹夫匹妇执信知其死而已所谓莫之知也者不复能知权其重有可以无死之义也考之春秋桓公之入也书曰齐小白入于齐鲁之纳子纠书曰公伐齐纳纠左氏误多子字公谷之言是也后书齐人取子纠杀之言子者盖非齐人已盟立之而又杀之也齐人非以不正而舍之也直反复而背之耳若桓弟而纠兄管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管仲与桓公乃不可同世之雠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启万世反复不忠之乱乎桓公子纠之正否子路子贡所知也故夫子答之但言无死为可耳后人能审其本末然后见义之所当也 又语录曰管仲不死观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乃知其仁也无此则贪生惜死虽匹夫匹妇之谅亦无矣 又曰齐侯死诸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既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既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者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称子者罪齐大夫既盟而杀之也或问桓公杀公子纠管仲不死而从之杀兄之人
  固可从乎曰桓公子纠襄公之二弟也桓公兄而子纠弟襄公死则桓公当立此以春秋知之也春秋书桓公则曰齐小白言当有齐国也于子纠则止曰纠不言齐以不当有齐也不言子非君之嗣子也公谷并注四处皆书纳纠左传独言子纠误也然书齐人取子纠杀之者齐大夫尝与鲁盟于蔇既纳纠以为君又杀之故书子是二罪也管仲始事纠不正也终从于正义也召忽不负所事亦义也如魏徵王珪不死建成之难而从太宗可谓害于义矣 又曰仲尼谓管仲如其仁盖言其有仁之功管仲其初事子纠所事非正春秋书公伐齐纳纠而不称子不当立者也不当立而事之失于初也及其败也可以死可以无死与人同事而死之理也知始事之为非而改之义也召忽之死正也管仲之不死权其宜可以无死也故仲尼称之曰如其仁谓其有仁之功也 又曰孔子称管仲如其仁但称其有仁之功也使管仲事子纠正而不死后虽有大功圣人岂复称之耶若以为圣人不观其死不死之是非而止称其后来之功则甚害义理也 或问孔子未尝许人以仁称管仲以仁何也曰此圣人阐幽之道只为子路以子纠死管仲不死为未仁此甚小却管仲故孔子言其有仁之功此圣人言语抑扬处要当自会得
  范曰管仲不死子纠而相桓公子路子贡责之以义而夫子称其仁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此仁之大也彼死于子纠之义岂可以易此哉圣人之于人责其大而不责其细取其多而不取其少故不责管仲之不死而责其不知礼死于子纠有不足为非管仲所难故不死不为苟生而相桓公不为利所以为仁也谢曰不死未足以见管仲之仁然不死非不仁也当是时于子纠君臣之义未正知桓公可以有为也而爱其死以有待故与匹夫匹妇感慨自杀者异自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民无左衽之患则仁可见矣杨曰纠与小白未尝为世手而俱出奔故春秋不书子而书公公伐齐纳纠齐小白入于齐左氏曰纳子纠公谷皆曰纳纠其义当以公谷为正以齐系小白者明小白之宜有齐者也纠不称子又不系之齐者外之不宜有齐者也不宜有齐而入之是为乱而已管仲相之又射桓公中钩焉则济恶以成其乱者也及其败亡也又乌得而雠桓公哉知其罪而请囚焉听命于齐正也桓公既入取子纠而杀之则已甚矣故卒书齐人取公子纠杀之书子所以恶齐也然管召之于纠既尝相之委质为臣矣以其分言之盖可以死也然而争非其义则可以无死矣可以死可以无死故召忽死之为伤勇管仲不死为徙义孔子所以称其仁而与其不死也方齐之未有君也诸公子在外先入者得之人臣各为其主用乌敢贰哉其射桓公也非有私焉忠于其主而已管仲处之不自以为嫌而桓公遇之又不得以为罪义固然也使管仲之射桓公出于其私焉则义之所必诛尚得而相之乎若召忽之死是亦志仁而已故孔子不斥言其非谓其无恶故也
  仲素问孔门弟子皆不许之以仁独许管仲何也曰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子路等未必能为之然路径自别若使子路必不肯恁地做学之为王者事久矣诡遇得禽虽若丘陵弗为也又问那里见他诡遇处曰君淫亦淫君奢亦奢皆是诡遇且赚得入手做将去不问
  尹曰子路以管仲不死子纠之难不仁故子曰不死之不仁未若九合之仁也九合者仁之功也非以仲为仁人也臣师程颐曰桓公兄当立子纠弟也不当争管仲辅弟以争国而桓公杀之仲与之同死亦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勉以期后功亦可也故孔子称其功而曰岂若匹夫匹妇之执信不复知权轻重者哉春秋书桓公之入也曰齐小白入于齐书鲁之纳子纠也曰公伐齐纳纠桓公子纠之正否子路子贡之所知故夫子之答独言其可以不死焉使管仲所辅者正而不死其难则可谓反复不忠之士虽有后功何足道哉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范曰臧文仲下展禽夫子以为不仁文子无心于贵贱彼已而唯贤是与可谓仁矣文者仁之著见于外者也
  吕曰与家臣同升而无嫌上贤之至也物相杂故曰文不专于贵贵而杂之以上贤此所以为文
  谢曰无媢嫉上人之心故能举贤才谓之文谥法有如此者
  杨曰尚贤而有礼斯可为文矣
  侯曰物相杂故曰文能进贤退不肖所以文之也故可以为文
  尹曰臧文仲知展禽之贤而不举之孔子谓之窃位公叔文子举其家臣与之并列孔子许其文孟子曰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亦犹是也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䘮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𬶍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䘮
  范曰国有人则存无人则亡以灵公之无道也而有三人焉犹足以不亡况其有道任贤能使何可当也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若得其人必无敌于天下矣
  谢曰仲叔圉祝𬶍王孙贾其德未必优而其才可使也灵公能用其所长虽未可以致治然事亦无废滞矣
  杨曰官得其职则纪纲法度犹存焉故虽无道而不䘮
  侯曰官得其人则政事举君虽无道纪纲存焉奚其䘮
  尹曰卫灵公之无道宜䘮也而能用此三人焉犹足以保其国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贤才者乎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明道曰能言不怍者难
  伊川曰所为言之不愧
  范曰内有其实则言之不惭言之不惭则为之必难矣君子之言行相顾言之必可行也行之必可言也有诸已则言无愧言不过实可履而行此所以为难也
  谢曰为不善者言之亦怍言之可怍而不怍则寡廉鲜耻何所不至故难与为道
  杨曰其言之不怍而行欲必揜焉则为之也难矣此古者所以言不出也
  尹曰能为者不敢轻言其言之不惭者必未能为之也
  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
  明道曰陈恒弑君夫子请讨当时夫子已去位矣又曰孔子请讨当时得行便有举义为周之义伊川曰孔子之时大伦乱矣君听于臣父听于子动即弑君父是不可一朝居也必变而后可鲁有三桓无以异齐何以孔子虽小官必仕于鲁只是修周公之法齐既坏大公之法后来立法已是苟且及其末世并其法坏之乱甚于鲁故其弑亦先于鲁孔子之仕于鲁欲以为兆得可为处便为如陈恒弑其君孔子请讨之一事正则百事自己不得传言以鲁之众伐齐之半此非孔子请讨之计如是则孔子只待去较力借使言行则亦上有天子下有方伯须谋而后行 又曰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左氏载孔子之言谓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恁地是圣人以力角胜都不问义理也孔子请伐齐以弑君之事讨之当时哀公能从其请孔子必有处置须是颜回使周子路使晋天下大计可立而遂孔子临老有此一件事好做奈何哀公不从其请可惜
  范曰孔子老矣国有大事必告焉从大夫之后故也臣弑其君者天下皆得而诛之而齐强鲁弱常困于齐故鲁之君臣皆以为齐不可伐孔子所言者义也得其义则强失其义则弱使鲁能用孔子岂其强而已矣言而不行则明其义以示后世故告于君又告于三子不可则止告在已而行之者在君与相也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之时已无君臣父子矣故景公死十年陈氏三弑其君遂灭齐国岂一朝一夕之故哉
  吕曰使鲁从孔子而讨陈恒则汤征葛伯之举也何患天下之无助乎
  谢曰当是时齐强鲁弱陈成子弑简公虽人心所不甚与而鲁之君臣不敢加兵畏非敌故也能顺人心行天讨鲁其忧不足以霸诸侯一天下乎师出有名战必克矣夫子沐浴而朝岂止尽吾职事也哉盖欲仗大义以卜天意
  杨曰孔子从大夫之后则与谋其国之政故邻有贼义当讨之不敢不告沐浴而后朝者国有大事敬之也孟子曰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鲁诸侯也而请讨之盖当是时周虽衰微天下犹以为君也征伐宜自天子出使鲁君从之则孔子其使于周而请命乎以天子之命讨之则周之威令将复行于天下而王业之兴其基于此矣鲁之君臣皆莫之从也庸非天乎
  尹曰孔子虽去位以其尝为大夫也故有大事义必告焉臣师程颐曰左氏谓孔子欲以鲁国之众加齐之半诚如此说是以力不以义也若孔子之志必将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请命于周率与国而讨之至于所以胜齐者孔子之馀事也岂计鲁人之众寡哉当是时天下之乱极矣因是足以正之使孔子得行其志则天下将知畏而有所不敢东周其复兴乎鲁之君臣终不从之可深惜哉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范曰古之事君者勿欺也而犯之后之事君勿犯也而欺之夫惟不欺是以有过必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不欺为难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犯也
  谢曰事君有犯而无隐
  杨曰孔子尝以由为行诈又以为佞故其问事君则告之以勿欺而犯之
  侯曰事君以欺非臣道也犯之谓非诚不可也尹曰古之事君者尽诚而不敢疑犯颜以纳忠也然则不敢犯颜而面欺者得为忠乎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伊川曰君子为善只有上达小人为不善只有下达横渠曰上达反天理下达徇人欲者与
  范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道德仁义高明之事君子所达也势利可鄙下贱之事小人所达也上达入于上智下达入于下愚君子愈上小人愈下学问之道所以为上达也
  吕曰君子日进乎高明小人日究乎污下
  谢曰大受小知之别也以孟子出昼与孔子去鲁之事攻众人之论其相去远矣盖事尽然
  杨曰君子小人之分善利而已孜孜为善则为舜非上达欤孜孜为利至于为跖非下达欤
  尹曰达者达尽事理之谓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伊川解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又语录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古之仕
  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古之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今之强有力者将以为乱 或问古之学者为己不知初设心时是要为己是要为人曰须先为己方能及人初学只是为己郑宏中云学者先须要仁仁所以爱人正是颠倒说却 又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䘮已
  范曰古之学者正心诚意以为己也后之学者病人不知所以为人也为己者履而行之为人者徒能言之人君之学所以行尧之道非徒言而已
  吕曰为己者自信而已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为人者人不用则不学人不知则不修
  谢曰为己非不为人而专于爱己特非为人而学故也若止于爱己则杨氏之为我耳
  杨曰为己之学格物致知而已推之于天下国家乎何有故舜在深山之中与木石居鹿豕游若将终身焉及其有天下若固有之为人之学反是
  尹曰学者本于为己修己既至然后可以推而及人也为人而学者非务本之学也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曰使乎使乎范曰君子之患在于未能寡过能寡其过益莫大焉为人使如此可以事君矣
  谢曰蘧伯玉以行年六十而六十化称必习矣而察欲寡其过者也世盖有欲言人之贤而未知所以言者使者以此称伯玉亦可谓知言矣故夫子与之杨曰欲寡其过非克己能如是乎使者对之无溢辞而伯玉之贤益彰故夫子善之
  侯曰夫子尝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则其为人也欲寡其过而未能可知矣使者以此言之则知言矣故夫子称之
  尹曰语谦卑而事美善称其主者也子曰使乎使乎称其专对之善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范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亦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君子思不出其位此艮之象也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职也
  谢曰止其所也
  杨曰思其出位而谋其政则失其分守而侵官乱政将无所不至矣
  尹曰曾子之于孔子可见其志意之同也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谢曰行不掩言非直欺人亦以自欺是以可耻杨曰故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以此
  侯曰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君子所以耻其言之过其行也
  尹曰君子贵实行而耻虚言也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伊川曰仁者不忧乐天者也
  范曰圣人责已所以勉人也仁者乐天故不忧知者穷理故不惑勇者独立故不惧中庸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仁勇者入德之序也仁知勇成德之序也
  谢曰君子之道不出此三者所谓天下之达德故夫子不居
  杨曰三者备盖圣人之事孔子所不居故曰我无能焉子贡曰夫子自道也盖言其所自者道则仁知勇之名亦泯矣
  侯曰知仁勇三者唯圣能尽之故孔子不居
  尹曰我无能焉自责以勉人也故子贡曰此乃夫子之事也成德者以仁为先故先之以仁者不忧若夫进学者则以知为先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伊川曰子贡常方人故孔子畣以不暇而又问曰女与回也孰愈所以抑其方人
  范曰人不可以利同故方人者贤人之所难而圣人之所不为也夫我则不暇然则子贡为不可也吕曰方人非不谓之学然有急于方人者故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谢曰圣人责人雍容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方人非智者不能谓之贤亦可但为己者非所先也故曰我则不暇
  杨曰孔子于三人行则得我师焉于方人乎奚暇侯曰方人则近于作聪明矣非笃实为己者所先故曰夫我则不暇
  尹曰方人者比方人之优劣也固不可谓之恶然非贤者所急也故曰夫我则不暇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范曰学者莫不患人之不已知而不强其所不能故莫若反诸己而不愿乎其外则充实而有光辉矣能为尧舜则有尧舜之誉何患人不知哉
  谢曰求为可知也
  杨曰患其不能则亦求为可知而已
  侯曰君子修己而已人知不知非所患也
  尹曰反求诸己不愿乎外也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伊川曰人以料事为明便骎骎入逆诈亿不信去也范曰君子可欺以其方故不逆诈待人以诚故不亿不信见几而作故先觉者是为贤乎君子虽不逆不亿而邪正是非安危治乱未尝不睹之于未然也先觉者知者之事逆诈而亿不信者心之伪故君子不为也
  吕曰不见其诈不逆谓人之诈不知其不信不亿度人之不信也虽然君子岂容物之见欺烛乎事几之先不容诈与不信加乎已
  谢曰贤者于事能见之于微谓之先觉如履霜可以知坚冰也不知者遂妄欲逆诈亿不信则过矣盖未知先觉之所为先觉也
  杨曰君子一于诚而已惟至诚可以前知故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抑亦以此是贤乎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欺焉斯亦不足观也已
  侯曰孔注云先觉人情者是宁能为贤乎或时反怒人此理是
  尹曰贤者之于事不逆诈以测之不亿度而不信之也然而情伪几微无所逃其明惟能先觉之是贤也
  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横渠曰栖栖依于君也固犹不回也
  范曰夫子疾世之衰欲行其道而反之于尧舜三代此岂微生亩所得知哉
  谢曰犹言吾岂匏瓜也哉
  杨曰微生名孔子而语之子曰非敢为佞也卑辞以对则微生必乡党之有齿德者以栖栖为佞而不知执一之为固其晨门荷篑之徒欤故以疾固反之尹曰栖栖犹皇皇也佞口给也固陋也孔子所以栖栖者以疾世之固陋也微生亩之流皆与圣人异趋不知圣人者也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矣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范曰骥虽有力而无其德则不可乘人虽有才而无其德则不可用古人之用才而败者取其力而不取其德也力者所受于天德者所习于人学所以成德也人而不学则其所受于天者不足以为德矣乘骥而不以德必有奔车之败况用无德之人乎
  吕曰才受于天德系乎学故君子尚学之功不以受于天者为贵
  谢曰有德然后可以语才无德而有才不免为小人自古奸雄何尝不以才称惟其无德是以必为天下祸杨曰骥不以力称况君子而可以不尚德乎
  侯曰所谓君子者德也力奚与焉
  尹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德人有才而无德则亦奚足尚哉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范曰圣人之道如权衡之于轻重无私于物物亦无怨焉以德报德者人之为也以直报怨者天之理也谢曰以怨报德固刑戮之民然以德报怨亦不直矣君子于人无怨也故无以怨报怨之理惟不若世之要誉强仁苟以避怨恶之名者盖其心在在怨恶诛之亦可所谓直也求不报之名而不诛者其不直乎杨曰以德报怨以怨报德皆私也一有私焉曲在其中矣公天下之善恶而不为私焉夫是之谓直 又曰以怨报怨以德报怨皆非直也所谓直者公天下之好恶而不为私耳曰如是则以德报德何以辨之曰所谓德非姑息之谓亦尽其道而不为私耳若姑息则不能无私矣曰人有德于我不幸而适遇所当施之者非吾意之所欲能不少有委曲如庾公之斯之于子濯孺子不亦可乎曰然
  侯曰以德报怨非所以报也以怨报怨非君子之心也君子以为得失在彼我何与焉犯而不校可也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理之顺也
  尹曰君子之用心公而已或怨或德非有矫饰尽其情而已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明道曰下学而上达意在言表也 又曰自下而上达者唯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又曰释氏唯务上达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则非道也 又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
  伊川曰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 或曰古之教人必先于洒埽应对进退何也曰下学而上达虽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者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也今夫居处恭执事敬虽众人能之然彼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亦岂外是哉然卒异于众人者以众人习不致察不能上达耳夫惟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又曰莫我知也夫夫子以此发子贡也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子贡宜可与言也故以是发之 又曰王通曰知命者不怨天自知者不尤人王通岂知所谓命者哉至如释氏有因縁报应之说要皆不知命者也 又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
  横渠曰上达则乐天乐天则不怨下学而治己治己则无尤 又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尤人学之至也 又曰困而不知变民斯为下矣不待困而喻贤者之常也困之进人也为德辨为感速孟子谓人有德慧术知常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于内无如舜困于外无如孔子以孔子之圣而下学于困则其蒙难正志圣德日跻必有人所不及知而天独知之者矣故曰莫我知也夫知我者其天乎
  范曰不怨天者乐天也不尤人者知命也下学所以穷理上达所以尽性穷理尽性则可以知天矣故知我者惟天也
  吕曰不怨天不尤人则道在我矣下学而上达则天人一矣德至于是则其所独知非圣人有所不与谢曰天人物我上下本无二理不怨天则与天为一无可怨不尤人则与人为一无可尤下学而上达则上下一矣如此则人虽不我知我其自知矣我与天为一谓之天知亦可 或问儒佛之辨曰吾儒下学上达穷理之至自然见道与天为一故孔子曰知我者其天乎以天为我也佛氏不从理来故不自信必待人证明而后信 又曰学须先从理上学尽人之理斯尽天之理学斯达矣下学而上达其意如此故曰知我者其天乎
  杨曰天德之公非以人欲之私所能知也故知我者其天乎
  尹曰天人事理本无二也下学人事而上达天命自洒埽应对以至乎穷理尽性本无二道也下学而已圣人何所怨尤乎而曰莫我知也夫所以发子贡之问也
  公伯竂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竂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竂其如命何
  范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道之将废有命则公伯竂之愬不足恤也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如此则不怨天不尤人也
  谢曰虽公伯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公伯竂无如之何
  杨曰子服景伯之言盖尤人者故孔子畣以废兴之命盖圣人不怨天不尤人也如是
  侯曰命天理也道之兴废顺天可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尹曰君子于利害之际安之以命而已矣
  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
  明道曰辟世辟地辟色辟言非有优劣只说大小次第
  伊川曰贤者能远照故能辟一世事其次辟地不居乱邦
  横渠曰克己行法为贤乐己守法为圣圣与贤迹相近而心之所至有差辟世者依乎中庸没世不遇而无嫌辟地者不怀居以害仁辟色者远耻于将形辟言者免害于祸辱此为士清浊淹速之殊也辟世辟地虽圣人亦同然忧乐于中与贤者其次者为异故曰迹虽近而心之所至者不同
  谢曰圣人不必遁世遁世者特举世不见知而已贤者隐居则辟世也知一国之不可为不知一世之不可为其次也不知君不可以有为礼貎衰然后去又其次也至言而后去则亦晚矣其识有敏有不敏故也然其流同出于辟世故不可与圣人去就同论圣人有礼貎衰而去谓吾不能用而行者其道异此尹曰臣师曰辟世辟地辟色辟言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尔辟世者举世不见知则隐也辟地者不居乱邦也辟色辟言者远耻于将形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伊川解曰七人后章所谓逸民者也仲尼曰虽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作者盖作于世者谓王者也此逸民而谓之作者可乎盖上承辟世辟地之言而云作此道者七人矣大槪言作此隐逸之趣者七人矣不须分此四目也此四辟者言逸民有此四者耳横渠曰作者七人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兴王者之道非有述于人者也
  范曰伯夷叔齐辟世者也虞仲夷逸辟地者也柳下惠少连辟色者也朱张辟言者也故曰作者七人矣杨曰辟世者若伯夷待天下之清是也非遁世无闷确乎其不可拔不足以与此辟地若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是也故为次辟色谓礼貎衰则去之辟言则仅免祸辱而已斯为下作者七人岂所谓逸者是欤
  尹曰臣师及张载皆谓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兴王之道非有述于人者也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范曰知其不可而不为者晨门也知其不可而为之者孔子也此所以异于逸民也夫可不可在天而为不为在己圣人畏天命故修其在己者以听之天未尝遗天下圣人亦不敢忘天下虽知其不可得不为哉
  杨曰晨门知其不可而已而不知孔子所谓无不可也抱关击柝为禄隐者欤
  侯曰天之生圣人也岂偶然哉必有以任之也圣人受天之付与也岂敢恝然忘天下哉必知天之所以𢌿付之意以斯文为己任也如晨门者岂知此哉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掲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明道曰孔子击磬何尝无心于世荷蒉知之果哉者果敢之果也不知更有难事他所未晓轻议圣人侯本云圣人何尝无心荷蒉于此知之
  范曰荷蒉独善其身者也故以夫子为硁硁深则厉浅则掲知其不可则不为矣夫为一己易为天下难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果斯己而已不恤其他近于杨氏之为我故曰末之难矣
  吕曰晨门荷蒉皆德之固也区区果于去就不知圣人之仁无绝物之道也末之难矣犹云终之难矣谢曰古之贤者多隐于抱关如石门荷蒉虽不知孔子其语亦有深意也特不知圣人乐天知命有忧之大者其真辟世之士与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彼其果于自信者吾言未易入也故无足诘难
  杨曰圣人之时何容心哉当其可而已荷蒉以其有心讥之而不疑盖莫之知而易其言也故曰果哉末之难矣晨门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与疑辞也则异乎荷蒉之果矣
  尹曰晨门荷蒉皆隐者也其亦微生亩之流欤故孔子曰果如尔所谓亦岂难哉圣人之时中盖不为耳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冡宰三年范曰谅阴三年不言天子诸侯之礼皆然也高宗免䘮犹不言言而得傅说故见于书书之所记者事也故孔子之所言者礼也
  侯曰三年之䘮自天子达于庶人一也人君当不言之时百官总己以听于冡宰自古巳然君臣一体伊尹之于殷周公之于周用是道也又何疑焉后世君不君臣不臣故高宗之事虽学者亦以为疑
  杨曰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也自天子达方其无事而冡宰以统百官均四海为职则谅阴三年使百官总己而听焉何嫌之有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范曰君者天下之表也君好之则民从之上行之则下效之故上好礼则民易使其理然也
  谢曰礼达而分定则易使
  杨曰上好礼则民志定而知所以事上故易使侯曰礼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者也民志定则上下之分正而易使也
  尹曰君好之则民从之上行之则下效之皆在上之化而已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伊川曰修己以安百姓莫须有所施为乃能安人此则自我所生学至尧舜则自有尧舜之事 又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享帝故中庸言鬼神之德盛而终之以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此一段前更有数语在颜渊篇仲弓章
  横渠曰可欲可愿虽圣人之智不越尽其才以勉焉而已故君子之道四孔子自谓未能博施济众修己安百姓尧舜病诸是知人能有愿有欲不能穷其愿欲修己以安人修己而不安人不行乎妻子况可忾于天下乎
  范曰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扬雄曰人必其自敬也然后人敬之人必其自爱也然后人爱之自爱仁之至也自敬礼之至也君子之道本诸身故修己以敬大器先自治则能治人先修己则能安人圣人之治天下犹天地之养万物也无一物不得其养一民不得其所则难矣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故博施济众修己以安百姓尧舜以为病人君可不勉哉
  吕曰修己不敬则道不立进之则安人人者以人对已进之则安百姓百姓者则尽乎人矣此尧舜犹病诸者也修己以安百姓所谓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与
  谢曰修己舍敬以直内则不能安人安百姓则扩而大之也使由也知求诸道则岂曰如斯而已乎故夫子谓尧舜之道不越如此
  杨曰修己以直内为主推之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然后为至然天下不能无害民者虽尧舜其犹病诸故忧驩兜迁有苗畏巧言令色孔壬
  尹曰施于人者必本于己故君子以修己为本修己之要钦以直内推而及物至于百姓皆被其泽犹天地之养万物无不得其所者其本皆在于身修故驯致可至于天下平曰尧舜犹以为病者盖以子路毎以为未足故也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
  伊川曰或谓原壤之为人敢慢圣人及母死而歌疑似庄周非也乃乡里麤鄙之人不识义理者耳观夫子责之之辞幼不孙弟长而无述焉直至老而不死谓之贼便可见其为人也若是庄周夫子亦不敢叩责之适足启其不逊尔彼亦必须有畣
  横渠曰幼不率幼长无称述老不安死三者皆贼生之道也
  范曰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故虽夷俟犹不绝之圣人教人各因其才若原壤之无礼非可以言喻也故深责而以杖叩之教诲之道不一端也
  谢曰幼而不逊弟长而无述于世无补也亦贼夫天理而已故以杖数其罪而语之
  杨曰礼人不答盍亦自反而已谓之贼而叩其胫不已甚乎若原壤盖庄子所谓游方之外者也故孔子切责之畏其乱俗也而彼皆受之而不辞非自索于形骸之内而不以毁誉经其心者能如是乎盖惟原壤然后待之可以如此
  尹曰幼而不逊弟长而无所述老而不死皆贼天理者也若原壤之放旷非可以言谕也故叩其胫而深责之教谕之道非一端也观原壤之母死而为孔子歌则其人可见矣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范曰先王之教学不躐等幼者有为幼之事长者有为长之道童子而欲为成人是学未至而谓之至行未成而谓之成如拱把之桐梓不能养而亟用之于大岂不夭其天性哉
  谢曰童子坐则在隅行则在后听而弗问无与先生并行之理故曰非求益者
  杨曰童子侍坐于先生居其位而与之并行是欲以成人自居岂求益者欤
  侯曰童子而与先生并行则非求益者也
  尹曰童子坐则隅行则左右听而弗问今居位而并行几于不孙弟者也何求益之有
  论语精义卷七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八上
  宋 朱子 撰
  卫灵公第十五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
  明道曰明日遂行言语不相投也
  范曰灵公问陈则其志可知也故对之明日遂行夫子岂不知灵公之无道而入其国如灵公犹足用为善也况不为灵公者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亦不为苟去此圣人之行也
  谢曰善战者不陈陈兵之末也若致天讨无敌于天下盖将有征而无战何陈之有
  杨曰秦不用周礼诗人知无以固其国则为国以礼军旅非所问也爼豆器数而已礼之末也陈亦军旅之末故问陈以是对曾子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盖仪章器数祝史之事有司之职也宜非君子所有事者然礼藏于器以为用而天下之至赜存焉使灵公闻是而䆒其说则循而逹之斯知所以为礼矣闻而莫之省则知其不足与有为也故明日遂行与孟子对齐宣王问齐桓晋文之事同意
  尹曰卫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畣以未之学而去之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伊川曰君子固穷固守其穷也
  范曰君子身有穷而道不可穷故困而不失其所亨小人贫斯约富斯骄困则必屈其志穷则不安其命故穷斯滥矣
  谢曰子路尊圣人恶夫上下之无交也是以愠见夫子谓汝以修徳而名达乎所以异于人者特固穷而不若小人之斯滥也知此则穷达不在我矣何穷之有
  杨曰疑君子之不穷则无命无命则侥幸之心生故穷则滥
  侯曰子路之愠见不受命者也苟不受命穷斯滥矣尹曰君子之穷也则守道而不变小人则无所不至矣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子一以贯之
  范曰子贡之学病在于博而不能守约也故夫子问以教之子贡以己观夫子则诚以为多学而识之矣故曰然然其知足以知圣人多学而识之未足以尽夫子之道必有其上者故又曰非与夫子知其可以语上也故又曰非也予一以贯之曽子守约有受道之质故夫子直告之曰吾道一以贯之至于子贡则先攻其失而后语以至要也
  谢曰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人不能遍观而尽识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也然孔子岂务博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而雕刻之也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杨曰子贡盖尝博之以文矣至是欲约之故告之以此然亦当其可也
  侯曰圣人之学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一贯而已何用多学哉子贡初疑而终喻故夫子告之曰予一以贯之
  尹曰子贡之于学不及曽子也如此孔子语曽子一以贯之盖不待其问而告曽子复深喻之曰唯至于子贡则不足以知之矣故先发其问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果不能知之以为然也又复疑其不然而请焉方告之曰予一以贯之虽闻其言而不能如曽子之唯也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
  范曰徳者自得于内而不愿乎人知也扬雄曰我知为之不我知亦为之厥光大矣必我知而为之光亦小矣子路以君子有穷至于愠见是修身而必欲我知也故曰知徳者鲜矣所以责而进之也
  谢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徳者鲜故也杨曰人不知徳则无以入徳故贫则怨穷则滥言此以救子路愠见之失
  侯曰君子而知徳犹饮食而知味也饮食而知味唯易牙能之故曰由知徳者鲜矣知徳则知道矣尹曰知徳者鲜所谓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
  范曰圣人酬酢天下万事之变其中心实无为也舜得禹咎繇稷契而相之如天运于上而寒暑各司其序故恭已正南面而已矣
  吕曰体信达顺徳孚于人从欲以治则四方风动与人为善则人效其能夫何为哉君犹心也天下四体也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其是之谓与
  谢曰杨子曰袭尧之爵行尧之道法度彰礼乐备垂拱而视天民之阜也无为也
  杨曰惇五典庸五礼章五服用五刑皆天也舜何为哉恭己奉天而已
  侯曰笃恭而天下平夫何为哉
  尹曰圣人之治天下岂事事而为之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其治天下之道毕矣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伊川曰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然后可以祈益 又曰立则见其参于前所见者何事更有一段在子张篇博学而笃志章
  范曰言忠信行笃敬则不离于道道无往而不可故远则蛮貊近则州里坐立登车莫不见之造次颠沛无湏臾离则所见无非道也子张之学外有馀而内不足故必敷陈以告之使之自外而入也
  谢曰言忠信言斯有物行笃敬行斯有常虽之夷狄不可弃也故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则同于无物与焄蒿凄怆无异伥伥然无地可履故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此教以忠信笃敬之道也道也者忘之不可不忘不可惟正心诚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不下带而道存者得之当职在前在衡时岂有物参倚也
  杨曰见其参于前倚于衡必有事焉之意其者指物之辞所谓其者果何物也学者见此而后行则无入而不得矣
  尹曰见其参于前倚于衡拳拳服膺之意子张于忠信笃敬有未尽焉书诸绅则欲事斯语也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范曰史鱼一人之行也故曰直蘧伯玉众可继之行也故曰君子君子有贤之徳业者也
  谢曰蘧伯玉近于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史鱼爱君之意则多然明哲之所为不如是
  杨曰史鱼之直未尽君子之道焉故于蘧伯玉曰君子哉盖如蘧伯玉而后可免于乱世若史鱼之如矢虽欲卷而怀之有不可得也
  侯曰史鱼之直知直而不知权者也知权则直在其中矣蘧伯玉进退之间为君子则知行藏用舍矣尹曰史鱼之所处谓之直可也然未若蘧伯玉之为君子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范曰失人则在人者不得其所处矣失言则在己者不得其所当矣皆非所以为知孟子曰知譬则巧也夫欲不失人与不失言皆可勉而能也而况圣人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岂有一人不得其所处一言不得其所当者乎
  谢曰可与言而不与言则后知何赖于先知不可与之言则强聒而不受不知者则必有一于此矣杨曰中人以上不与之语上则失人非成徳也中人以下与之语上则失言非达材也灼知人才之上下非知者其孰能之
  侯曰樊迟问知子曰知人知人则不失人亦不失言矣
  尹曰知者之于人于言盖两不失之者也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伊川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古人有捐躯殒命者若不实见得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 或曰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窃谓所利者大一身何足惜也先生曰但看生与仁孰重夫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人莫重于生至舍之以死道必大胜于生也曰既死矣敢问大胜处如何曰圣人只睹一个是
  范曰志士者志于道仁人者主于仁身之所重者生也苟有害仁则杀身以成仁况轻于生者其肯违仁以求之哉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扬雄或问众人曰富贵生贤者曰义圣人曰神唯贤者能权轻重而取舍之仁人者圣人之次也
  吕曰不私至徳以私至徳
  谢曰仁人之死生无择也志士于死生取义也方其舍生取义外物亦不足以间之故所成者仁
  杨曰孟子曰士尚志非仁无守也非义无行也夫是之谓志士虽其心未能不违仁其欲成仁则与仁人一也
  侯曰志士志于仁者也故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义之当为计较一生则害仁矣故曰仁人求生害仁杀身成仁皆义也非仁也仁义本无二学者当于一道上别出
  尹曰志士仁人虽于死生利害之际唯知有仁而已故杀身以成其徳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伊川曰子贡问为仁孔子告以为仁之资非极力言仁也
  范曰事大夫之贤者友士之仁者推而至于天下之善无所不取其仁岂不大哉颜渊问仁子曰为仁由己子贡问为仁则告以事大夫友士是由人也由己者自诚而明者也由人者自明而诚者也自明而诚者圣人兼之故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舜之为圣亦必由此犹工欲善其事无不先利其器也
  吕曰仁者兼容遍体不与物共则不达事贤友仁达仁之先务与
  谢曰大夫在所尊而况贤者士在所礼而况仁者事之友之则必有敬心存焉如之何仁不自此生也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谓其有所事有所友故也介甫曰事衰世之大夫友薄俗之士听淫乐视慝礼皦然不惑于先王之道难矣哉
  杨曰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辅仁之器孰利于此
  尹曰欲为仁者当先择仁贤而从之犹工之先利器也
  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伊川曰三王之法各是一王之法故三代损益随时之宜若孔子所立之法乃通百世不易之法孔子于他处亦不见独于告颜子云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是于四代中举这一个法式其详细虽不可见而孔子但示其大法使后人就上修之二千年来亦无人识者 又曰举前代之善者凖此以损益之此成法也郑声使人淫溺佞人使人危殆故放远之然后能守成法 又曰行夏之时得其正也乘殷之辂质也服周之冕文也乐则韶舞尽善尽美也问政多矣唯颜渊然后告之以此盖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其久也不能无弊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乃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馀皆可考也中庸言三重盖发明此意 又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与从周之文不悖从先进则为时之敝言之彼各有当也
  横渠曰颜回为邦礼乐制度不必教之唯损益三代盖所以告之也法立而能守则徳可久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为邦者䘮其所守故放远之
  范曰夫子之得邦家其举而措之者盖将如此此尧舜三王之治天下致太平之事也颜子之才足以任此故以告之自闵子以下不及也尧畏巧言令色舜难壬人堲谗说殄行故命九官终之以龙作纳言然则颜子为邦何可以不放郑声不远佞人也
  谢曰为天下以礼乐为本当因袭帝王之迹而损益之放郑声如大司乐禁淫声慢声远佞人如迁驩兜放有苗盖乱徳淫志不可以作心膂和民情非使颜子致戒于斯
  杨曰三代之相因有所损益而已后之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故告颜渊以是盖举其端使知所损益而已亦从周之意也
  尹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可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盖此意也孔颜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道可得而见矣
  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伊川曰思虑当在事外
  范曰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乱必生于治危必生于安易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
  谢曰莫大之祸亦非一朝一夕之故虑远者可以无近忧古人有见几于罢醴者似近之矣
  杨曰邦分崩离析而莫之虑则季孙之忧其在萧墙之内必矣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徳如好色者也
  范曰好徳如好色好义如好利好贤如好佞则可谓能自克矣若此者夫子叹其终不得见也
  杨曰世之好徳无诚心则孔子知其己矣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范曰臧文仲为政于鲁若不知贤是不明也知而不举是蔽贤也不明之罪小蔽贤之罪大故孔子以为不仁又以为窃位孟子曰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谢曰所以蔽贤者无他知保禄而欲以擅之也是以谓之窃位
  杨曰任国事以旁招俊又为职不任其职非窃位而何
  侯曰事君以人而蔽贤不得居位之道窃据之也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范曰孟子曰君子有终身之忧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𫝊于后世我犹未免为郷人焉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孔子曰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矣此责于人者薄也成汤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商颂曰汤降不齐圣敬日跻昭假迟迟此人君躬自厚薄责于人也
  谢曰惟反己者知无责人之理至于躬自薄则厚责于人也必矣然则不能远怨者盖亦未知自爱故也杨曰躬不自厚而责人无己其取怨也孰近焉侯曰不能责躬而责人无己知其取怨也
  尹曰小人反是所以多怨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范曰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老子曰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有国家者当防微杜渐若祸难已成虽圣人亦末如之何也
  谢曰不留情于无所奈何惟心无滞吝者能之此其意已极高明
  杨曰不于可为之时为之则后虽欲图之亦末如之何也已
  侯曰天下之事当防微杜渐于未然之前故不曰如之何若至于己然横流极炽无可奈何之后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故曰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尹曰事至于无如之何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故君子思患而豫防之盖谓此也
  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
  范曰朋友讲习为日不足群居言不及义则不可与入徳行小慧以为知则不足与知道亦难以为君子矣
  谢曰言不及义则必放僻邪侈好行小慧则不可以为大知其为小人也必矣小慧与知虽相似其实不同
  杨曰群居言不及义而欲以察慧为明非居易之道也
  侯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则为恶而已又以小慧矜人则不及于祸乱者难矣小慧非知也察慧而已尹曰君子义以为质群居而言不及之反以才知为能难矣哉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明道曰此四句只是一事以义为本 又曰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孙顺也不止于言
  伊川曰君子义以为体全于义也礼以行之孙以出之孙不必言也
  范曰义以方外也故君子集义以义为体则莫不有法度文之以礼故非礼不行言出于己悖而出者亦悖而入孙而出者亦孙而入故出之必以孙行之必以信居之以义行之以礼出之以孙成之以信则可以为君子矣人君之道亦然民之所听于君者以其有义也故当以义为体治人莫急于礼人君孙以出之则天下亦归之国无信不立有此四者可以为国矣
  谢曰日可见之行皆义以方外之事故如质干然礼行此孙出此信成此
  杨曰君子所主者义而已义有分宜仪章品物为之容节所以行之也行而不以孙出之则礼不和孙而不以信成之则其为容节也浮文而已无著诚去伪之道亦不可行也四者具则文质彬彬故曰君子哉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范曰人之病在于不修己而好求人知故毎言此以诲人也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明道曰君子惟患无善之可称当汲汲为善非求名也有实则有名名实一也若夫好名则徇名为虚矣如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谓无善可称耳非徇名也范曰君子学以为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则无为善之实矣扬雄曰名誉以崇之诗曰鼔钟于宫声闻于外名者实之宾也
  吕曰论为善之效则疾没世而名不称语信道之至则遁世不见知而不悔
  谢曰病人之不已知者则务外务外者两失之不病人之不已知则务实务实两得之有实必有名没世而名不称无实故也先王之世鄊党闾里为善者多无行修而誉不闻者是以名不称为可疾后世礼让衰微始有潜徳韬光四十年人无识者
  尹曰名谓无善之可称非求名誉者也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范曰君子忠人故求诸己小人欺人故求诸人求诸己者自修也求诸人者自弃也故君子之过日损小人之过日益
  谢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己者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之所以分也
  杨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而所求者亦反诸己而已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而义实相足此亦记言者之意
  尹曰君子无不求诸己小人反是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伊川曰此矜尚之矜也 又曰君子以矜荘自持不与人争
  范曰矜以自厉故与人不争群而无随故好恶无党小人矜必至于争群必至于党
  谢曰自矜则与人有别异之道然不期于争群居则与人有和乐之理然不期于党
  杨曰矜而不为崖异故不争群而以和故不党 或问君子矜而不争书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君子可矜乎曰矜者矜荘之矜非谓伐也古人用字各有所当难以一说该也
  尹曰小人矜持则必至于争相与则必至于党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范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听其言者必观其行故不可以言举人狂夫之言圣人择焉阳虎之言孟子取之故不可以人废言也
  谢曰有言者不必有徳
  杨曰听言必观其行故不以言而举言在可底绩而已故不以人而废
  侯曰有言者不必有徳故不以言举人言或中理不可以非人而废言故不以人废言阳货曰为仁不富矣此言岂可废也
  尹曰若孔子于宰予孟子于阳货者是也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范曰中庸曰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恕者以己之身为人之身以己之心为人之心己欲安故安人己欲利故利人三王之治天下惟恕而已矣
  谢曰言恕则忠在其间无忠何所恕也推其道可以极于无我终身行之可也
  杨曰君子之学求仁而已舍恕其孰可终身行之乎侯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恕也恕忠之用也忠且恕也虽圣人亦不越如是而已岂不终身行之乎尹曰学贵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孔子告之求仁之方也推而极之虽圣人无我不出乎此也终身行之不亦宜乎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明道曰直道行毁誉公也
  范曰彼善而我誉之彼恶而我毁之毁誉生乎人非生于我之私也故吾心未尝有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如有所毁必有所见矣彼贤而我赏之彼罪而我罚之此三王之治民所以直道而行故天之于人作善降之福作不善降之祸善不善在人而祸福降之天无私焉有心毁誉则非直道也
  谢曰圣人本无毁誉心而物未尝自毁誉也因物可毁可誉而毁誉之是非之心也此之谓直道三代之时民有士君子之行以此
  游曰大公至正之道古今所共由也合乎此则为是外乎此则为非其所谓是者非惟圣人之所是天下亦以为是而好之其所谓非者非惟圣人之所非天下亦以为非而恶之圣人因民心之是非好恶还以治之非故矫揉其性而为不可顺从之事也三代之君所以治者如此孔子亦出乎大公至正之道而已杨曰有所誉必有试焉则虽违道以干之不可得也三代之民得以直道而行者以此
  侯曰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毁誉不私而已尹曰孔子之于人岂有意于毁誉之哉其所以誉之者盖试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岂容私于其间哉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明道曰言吾力犹能补史之阙文当史之职而能阙疑以待后人是犹有马者借人乘之也
  横渠曰鲁礼文阙失不以仲尼正之如有马不借人以乘习不曰礼文而曰史之阙文者祝史所任仪章器数而已举近者而言约也
  范曰史之阙文夫子所以闻见足以及之然而必阙者示信也譬如有马可与人共则借人乘之不必専之也故阙疑所以与天下共使人皆得通之不必以身质之也今亡矣夫叹学者不然也
  谢曰信以𫝊信疑以𫝊疑
  杨曰事无徴则史阙文有马者借人乘之孔子犹及见也今亡矣夫盖悼时之益偷也
  尹曰古之良史有疑则阙之以待能者如有马不能调良则借人乘习之也孔子谓吾犹及见之今则无矣
  子曰巧言乱徳小不忍则乱大谋
  范曰徳者本也言者末也故华言无实则乱徳小仁者大仁之贼也故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所以贵果断也
  谢曰巧言则心驰于外故乱徳小不忍妇人女子之爱也是岂足以成大谋
  杨曰巧言必能成理故可以乱徳小不忍则义不勇故乱大谋
  侯曰巧言似是而非所以乱徳小不忍则无含弘之度所以乱大谋
  尹曰慎言则可以成徳忍性则可以成事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范曰众恶之必察焉者为其近于独立也众好之必察焉者为其近于郷原也
  谢曰其不善者好恶之则是非特未定
  杨曰惟仁者能好恶人众好恶而不察焉则或蔽于私矣
  侯曰众人之好恶固已知其多当也然而如陈仲子之廉匡章之不孝君子亦当察也
  尹曰孟子之于于陵仲子章子是也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横渠曰心能尽性人能弘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弘人也
  范曰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有大人则有大道有小人则有小道道本无体广狭在人非由道也谢曰人能徇道道不远人人不求道道岂求人哉杨曰推而行之放乎四海而凖人弘之也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道固自尔非弘人也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范曰舜戒群臣不曰无过而曰予违汝弼仲虺称汤不曰无过而曰改过不吝圣人犹不敢自谓无过而况其下者乎惟过而不改则是为过若其能改则不为过也
  谢曰改非过也所谓如日月之食焉
  杨曰过而改之则复于无过矣何过之有
  侯曰改过不吝所以称汤也
  尹曰君子不曰无过而以改过为美也成汤之圣改过不吝况其下乎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范曰圣人求道其勤如此而况其下者乎思而不学则殆故废寝食以思无益不如学之益也
  谢曰非特以为无益也止于思则殆故济以学杨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则学固不可以不思也然而未尝学也而徒思焉譬之耕也未尝种艺而惟耘耔之务则其无益也明矣
  尹曰废寝食以思不如学之益也故曰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范曰耕所以为食也而馁存焉未必得食学所以为道也而禄存焉未必得禄农夫不为有馁而不耕君子不为不得禄而不学故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治其本不恤其末也
  吕曰使人易忧贫以忧道则何所不至
  谢曰贫贱困辱其来既不可却而有道者能处能处则何贫之有是以能知重轻缓急者止于忧道杨曰耕也而有丰㓙之不常则馁在其中矣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则禄在其中矣为大人之事则何谋食忧贫之有
  侯曰君子志于道食非所谋也志于食则害道矣犹耕也本为谋食非求馁也而馁在其中矣学本进道非求禄也而禄在其中学者唯道之不进为忧贫非所忧也孟子曰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禄在其中矣尹曰耕所以为食也而馁存焉学所以为道也而禄存焉故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盖所以治其本而不恤其末曽何以在外者而为忧乐哉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荘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荘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
  明道曰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以礼言为学始末当如此为政始末亦然
  伊川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此言中人以下也若夫真知未有不能行者 又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无得也仁能守之有诸己也庄以莅之行已也动之以礼在彼而应也有始有卒者先后之序也 周孚先问此语是告学者亦是入道之序故知及之者见得到也仁能守之者孳孶于此也庄以莅之者外设藩垣以远暴慢也动之以礼观时应用皆欲中节也或者谓此事君如何先生曰临政处己莫不皆然所谓仁能守之者孶孶于此也此言未能体仁且宜致思仁则安矣所以云守也
  范曰知周于物故能及之仁有诸己故能守之荘所以自敬也礼所以自立也士之于学人君之于治必由此四者所以能久而成也
  吕曰徳不据则虽得必失徳轻则民不敬文则不足则未善
  谢曰此非仁知之尽也若知之尽岂有不能守之之理若仁之尽岂有不能荘不以礼者荘以莅之风之以礼亦所以养仁然苟有所守其于礼虽不中不远矣故止曰未善也
  杨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则人欲或胜之虽得必失矣仁能守之足以长人矣然而不荘以莅之则无方以外而民不敬色荘而已动之不以礼则民将貌事之而心不服故动之以礼然后为善
  尹曰士之于学人君之于治当尽此四者至于动之必以礼而后成也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明道曰君子道宏故可大受而不可小了知此则孟子所以四十不动心小人反是
  伊川曰不可以小知君子而可以当大事也
  范曰知其大则为君子知其小则为小人居仁由义大也利于一己小也君子之道大故人不可以小知抱关击柝不以为少禄之以天下不以为多故可大受小人则反是故治国必用君子不可用小人夫子于君子小人每分别言之欲人君以此辨之也吕曰君子不可以小事取知可以大事自受也故不以能自名而自任以天下之重小人反是
  谢曰大受所得者大如受道之受大受则决不可以小知小知则决不可以大受盖昔之善相马者犹得其精而遗其粗物色牝牡或不察也亦何疑于学者杨曰君子养其大体而已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小人反是
  侯曰君子不器故可大受大受受道也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可小知哉小人噐识卑下反此者也尹曰君子务其大故不可以小知小人局于小故不可以大受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明道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言不肯为仁如蹈水火
  伊川曰民于为仁甚于畏水火水火犹有蹈而死者言民之不为仁也 赵景平问未见蹈仁而死者何谓蹈仁而死曰赴水火而死者有矣杀身成仁者未之有也
  范曰水火所以养人亦所以害人仁道甚易而不伤人民有蹈水火而死者而民畏仁莫肯为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又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㡬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存之则入于圣人去之则近于禽兽君子不以仁为难故无终食之间违仁凡民之情以仁为难故畏之甚于水火夫子言此所以教民为仁也
  谢曰仁者非不死特非蹈仁而致死也是以异于水火水火能养人亦能杀人而仁未尝杀人此所以甚于水火
  杨曰水火民赖以生民之于仁也其欲有甚于生者则仁固有甚于水火矣冒利而蹈水火而死者有之未见蹈仁而死者则世之人喻利而不知害故也侯曰人非水火不生活是人于水火不可一日无也然赴水火而焚溺也是水火有杀人之理也故子曰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至于仁则未见蹈而死者也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若如此仁亦可以人蹈而死也曰死于仁是义也非仁杀之也仁无杀人之理故也人为仁而死之耳岂有尽人道而杀人者乎仁与义学者宜䆒其体用而默识之孔子只言仁而孟子言仁必言义义所以成仁也集义而生浩然之气仁也
  尹曰愚民之惮于为仁也甚于水火故孔子之言深切如此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明道曰为仁在己无所与让也 又曰善名在外则可让矣
  范曰仁道在己则克己复礼推之于人则博施济众惟力行而已虽师长无所让为仁由己非由人也吕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当其成物则不可以不教人故不以师道自让
  谢曰为仁由己师何与焉人为之己亦为之非不让也如闻斯行之者
  杨曰讲学宜有让于师至于天下归仁则虽欲让将安所让乎
  侯曰为仁由己克己复礼为仁虽欲让于师得乎尹曰师长犹无所逊况他人乎圣人勉人为仁由己者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明道曰谅与信异贞大体是信谅必为也
  伊川曰谅固执也与亮同古字通用孟子曰君子不亮乌乎执
  范曰孔子之教人未尝不以兵食可去信不可去不能贞固而守信亦未足以为君子也君子之道不失其正则信在其中矣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直躬证父尾生守死非不信也其可以为正乎
  谢曰谅有硁硁之意贞而不谅岂以正行者也哉杨曰君子正而已不谅而为固 或问君子可不谅乎曰惟贞故可不谅所谓贞者惟义所在也
  侯曰贞非固也而有固之象焉君子坚贞而义以行之故曰君子贞而不谅谅信之固而小者也子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
  尹曰正则谅矣谅则未必正也尾生者非不谅也其可以为正乎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范曰君子之仕以行其义非谋食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则受禄而不愧矣先事后得先劳后禄事君之义也
  谢曰人浮于食食其焉往
  杨曰庶官所以代天工也代天其可不敬乎不敬其事而先食则是矫诬以徇利耳其得罪也将安所祷乎
  侯曰事君者以行道为志非为禄也然亦有时而为贫若専以食为事则厮役之志也不敬孰甚焉故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者此也
  尹曰君子之仕也所以行其义故钦其事而后食非为𫗦啜也 又曰君子之仕禄食在所后事则始终皆当敬故不以先后言
  子曰有教无类
  范曰凡人之性惟在所教善恶无类也教之以善则为善类教之以恶则为恶类诗曰螟蛉之子果蠃负之人君之治民学者之教人一也善治民者后世之民可使为尭舜之民善教人者中才之人可使有圣贤之行也
  谢曰善不善何常蹈之则为君子舍之则为小人岂有类哉
  侯曰修道之谓教岂有类哉有类则非修道也伪也杨曰苟以是心至虽互郷童子见不以难与言而不与进
  尹曰人性无不善也教之以善则成善类教之以恶则为恶类也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
  横渠曰有受教之心虽蛮貊可教为道既异虽党类难相为谋
  范曰道同则心同心同乃可相为谋学圣人之道者不可与学异端者同谋行忠信者不可与为欺伪者同谋所趣不同故也
  谢曰不同术也
  杨曰若伯夷伊尹之去就难相为谋矣 或问曰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一而已不同者何说曰天下殊途而同归故道有不同者涂虽殊其归则同道不同其趣则一也若伯夷伊尹去就则难相为谋矣
  侯曰伯夷之清下惠之和不可相为谋
  尹曰道不同则心不同心不同则所趋异所趋异则岂可与谋哉
  子曰辞达而已矣
  横渠曰辞取意达则止多或反害也
  范曰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君子之行务于敦实辞足以达意而已辨给华藻文过其实者妄人也
  谢曰不辞费也
  杨曰辞尚体要贵达而已不以文为尚
  尹曰辞所以达意而已矣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范曰圣人之于人无所不尽其诚见瞽必有敬焉事事而相之所以教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也推之天下则无一物不得其所故弟子详记之以为后世法也
  谢曰观圣人诚意如此必无欺暗室之理
  杨曰圣人之于人无非道者曰某在斯某在斯之类使其知之是乃相师之道也
  侯曰瞽者有所不知不见故及阶及席皆告之而又曰某在斯某在斯盖相其所不知不见而不使师至有过之地也圣人御物之道其仁如此
  尹曰圣人处己为人其心一致无不尽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可见矣













  论语精义卷八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八下
  宋 朱子 撰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横渠曰颛臾主祀东蒙东蒙既鲁地则是已在邦域之中矣虽非鲁臣乃吾所以事社稷之臣也
  范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圣人之言公而无私一而不二故疑冉求教季氏不为逆诈知季孙忧在萧墙不为亿不信易曰大人者与鬼神合其吉凶故其言如蓍龟唯出于至公至一之心是以言而必中也吕曰均则贫富等故无贫和则多助故无寡安则人怀故无倾
  谢曰社稷臣在社稷之内者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而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谓其瘠鲁以肥三家 又曰虎兕出于柙谓季氏龟玉毁于椟中喻公室三家强则公室必弱矣 又曰诸侯有道守在四邻可也岂以颛臾固而近于费为忧哉不患寡而患不均均无贫也不患贫而患不安安无倾也均则不积于有馀故均无贫和则无相争不足之患故和无寡以此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何止保四封而已
  杨曰季氏之伐颛臾其大欲不过广土众民利其有而已其次以为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也故孔子以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告之盖知均无贫则不必利其有知和无寡则不必广土而众民知安无倾则后世必为子孙忧皆过论也而二臣者不能救此孔子所以谓之具臣与然冉求为季氏聚敛矣盖用事之臣也故独责之
  侯曰孔子反复语二臣者责其不能以道事君而居其位也器识窄狭故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尹曰颛臾主祀东蒙东蒙鲁地也则是已在邦域之中矣是吾社稷臣也当是时季氏已强公室益弱冉求为相而不能救之又为之辞孔子所以罪其言也虎兕喻季氏龟玉喻公室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范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十世矣天子希不失其天下者矣自大夫出者五世诸侯希不失其国者矣陪臣执国命者三世大夫希不失其家者矣天子有天下诸侯有国大夫有家必久而后失之力有大小徳有厚薄其理然也盖周自昭王故其世短道微缺至幽王而亡十世矣鲁自宣公三家始强季氏自武子至桓子制于家臣四世矣希不失者不必皆如之其大略不过此矣 又曰天子之政未尝不在公卿诸侯之政未尝不在大夫公卿大夫皆贤也则政出于君矣惟其非贤是以君弱臣强政出于下也诗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古者上诵箴课士𫝊民语庶人谤于道商旅议于市未尝不议也子曰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惟民言得达于上则下无所议也
  杨曰变礼易乐革制度衣服而流讨之刑不能加然后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徳又下衰而礼乐征伐出于大夫国命执于陪臣则极矣故其衰愈甚则其失益近理势然也 又曰庶人不议者百姓谓我自然莫知为之者何议之有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
  范曰鲁自宣公禄去公室至定公五世矣禄之初去公室大夫犹有未専政者也政逮于大夫无不専者四世矣陪臣执国命而大夫又失之故三桓之子孙亦微矣
  吕曰十世五世三世云者盖所出不顺物理之所不容其久近之效随大小而为等庶人不议直谓民自无可议非不使之议
  谢曰诸侯听命于天子大夫听命于诸侯如天无二日所谓理也故礼乐惟天子専之自诸侯出自大夫出盖如灾异何可常也故愈逆理则其失愈近政逮于大夫至如今四世矣三桓子孙不微何待冉有季路不知也而犹欲强之
  杨曰所以徴前说也
  侯曰世道交䘮君不君臣不臣其能久乎
  尹曰礼乐征伐出于天子者也诸侯専之逆天理也未有能过十世而不亡者愈逆于理则其亡愈近故大夫不过五世陪臣不过三世唯天子有道则政不在下而众庶无得而议当时三家窃国已四世矣其子孙安得不微乎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横渠曰便辟足恭善柔令色便佞巧言
  范曰自天子至于庶人友之损益皆同书曰侍御仆从罔非正人益友也巧言令色便辟侧媚损友也人君所友系一身之安危天下之治乱可不慎哉吕曰友直则知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明便辟习于容善柔能为卑屈便佞习于口才友便辟则徳不修友善柔则志不立友便佞则过不闻谢曰志无所惮则满谓人莫己若则亡有志于道者可自省也友直谅多闻则心常歉然矣友便辟善柔便佞则必自满
  杨曰直则不回谅则不欺多闻则畜徳故可资以为益便辟则不正善柔则无责善之义便佞则御人以口给皆非能忠告而善道之者也故损
  尹曰便辟足恭也善柔令色也便佞巧言也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为损益有如是者可不慎择哉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
  横渠曰节礼乐不使流离相胜能进反以为文也骄乐侈靡宴乐宴安 又曰乐骄乐佚游宴乐则不能徙义
  范曰自天子至于庶人乐之损益皆同礼所以修外主于敬乐所以修内主于和外貌荘敬则作事可法中心和乐则鄙诈不生动必以礼乐为节此益者之乐也乐道人之善则为善者劝为不善者沮故舜隐恶而扬善大有之世遏恶而扬善所以顺天休命也人君有天下则当友天下之善士故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此乐多贤友也丹朱慢游是好傲虐是作骄乐也太康游畋十旬不反佚游也桀纣幽厉以酒亡国宴乐也人君所乐系一身之安危天下之存亡可不慎哉
  吕曰节礼乐则义精通道人善则道弘多贤友则徳有辅骄乐则淫佚游则荒宴乐则惰
  谢曰节礼以乐节乐以礼则常庄和能乐道人之善则必不伐善乐多贤友则志在成徳而不在圣人骄乐佚游宴乐皆所谓鸩毒不可怀也
  杨曰节礼乐以进反为文则无销放之弊乐道人之善则与人为善者也乐多贤友则乐取人以为善者也故益骄乐则傲佚游则荒宴乐则怠宴安也故损尹曰礼有节则不离乐有节则不流乐道人之善是与人为善乐多贤友以成己之徳骄乐侈靡也佚游也宴安也三者其为损益也如此君子之于好乐其可不慎乎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范曰君子养其内心故言无不中理欲无此三愆者在修其内而已矣
  吕曰躁则不重隐则不忠瞽则不强
  谢曰时然后言所谓时当其可也
  杨曰君子有徳位之通称也躁者以言餂之隐者以不言餂之皆穿窬之类也瞽者则人言皆失矣愆孰甚焉
  侯曰愆过不及也言得其时则无过不及矣
  尹曰时然后言则无侍君子之过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或问孔子言血气如何伊川曰此只大凡言血气如说南方之强是也南方人柔弱所谓强者是礼义之强故君子居之北方人强悍所谓强者是血气之强故小人居之凡人血气要须以义理胜之也
  范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𰚾有时而衰故舜耄期亦倦于勤志气无时而衰故曽子将死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己矣其少未定其壮方刚其老既衰者血气也戒之在色在斗在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之所动是以孟子养浩然之气孔子年弥高而徳弥邵也
  吕曰少则动壮则好胜老则收敛皆气使然唯君子以徳胜气
  谢曰胜徳者不为血气所使故持其志无暴其气以食之箪食豆羮呼尔而与之有所不受蹴尔而与之有所不屑此非义心胜血气胜故也万锺与不得则死远矣有不辨礼义而受之者血气衰故也知所以戒则不随血气盛衰血气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
  杨曰血气之刚故盛则强衰则弱强则尚气故戒在斗弱则屈于物欲故戒在得若夫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矣尚何盛衰之有
  侯曰君子以义制事以礼制心终日兢兢尚何血气盛衰之可戒哉此成徳也学者则当恐惧修省无终食之间违仁故有为此三戒
  尹曰君子之学在乎不为血气所使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伊川曰畏天命则可以不失付畀之重畏大人如此尊严亦自可畏畏圣人之言则可以进徳
  范曰君子修其在己者而听其在天者故畏天命大人者王公卿大夫之在位者也孔子见冕衣裳者虽少必趋故畏大人圣人之言天也故畏圣人之言小人行险以徼幸故不知天命而不畏也不明于人伦不严于君臣故狎大人浅不可以测深小不可以知大故侮圣人之言
  吕曰心服曰畏畏天命者吾命之所由出大人者吾身之所以制圣人言者吾徳之所以入无大于三者大人乃王公大人之称
  谢曰天命不僭大人若天者也圣言谈天者也畏之故事之小人所以不畏特不知此故也
  杨曰畏天命所以事天畏大人所以贵徳畏圣人之言所以尊道
  尹曰三畏者修己之诚当然也小人不务修身诚已则何畏之有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伊川曰生而知之学而知之才也
  范曰此言圣贤之性分所以戒困而不学者之为下也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此所以勉困而能学者之为上也圣人之于人或戒之或勉之皆所以导人为善是以言各有当也
  谢曰生而知不待学学而知不待困人皆有圣质特念不念敏不敏异尔困而学者知困然后能勉强以求复其初及其知之一也
  杨曰生而知之者不思而得也学而知者思而后得也困而学之则出于强勉而已虽其⿱㳄贝不同及其知之则一也故君子惟学之为贵困而不学然后为下侯曰生而知之者上也然圣人未尝不学焉学之能
















  范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夫子之门人盖不为少矣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伯夷伊尹是也
  尹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孔子之门人为不少矣至于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非伊尹傅说之徒则不能故曰未见其人也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伊川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得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范曰知景公之富不如伯夷之饿则可谓志士仁人矣程颐疑此错简当属之诚不以富亦祗以异谢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质美者也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不累于穷达者也隐居以求其志非爱身以自佚行义以达其道非志于功名杨曰汤之不可探人之所知也世非婴孺狂疾未闻有探汤则宁复有为不善者乎此明乎善者之所及也故闻其语又见其人焉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非达可行于天下者不能及也充此道者其惟伯夷叔齐乎是故当时孔子闻其语而未见也
  侯曰民不称其徳也富而无徳虽有千驷何足道哉尹曰知伯夷之饿可称则景公之富不足道矣臣师曰疑此错简当在诚不以富亦祗以异之下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伊川曰孔子之教未尝私厚其子学诗学礼止可告之如此学必待其自肯
  范曰兴于诗故不学诗无以言立于礼故不学礼无以立夫子之教伯鱼无异于门人故陈亢以为远其子也
  吕曰君子之教其子其法如是
  谢曰心气和则能言知分定则能立
  杨曰陈亢闻伯鱼之言而知君子之远其子也引而伸之如此然后为善学 又曰君子之远其子若使孔子与鲤常相亲则必知其学诗学礼之谓不待今因其过庭乃曰学诗乎学礼乎则其未尝私相之也故陈亢以是知之
  侯曰学者当以圣人为标准学而不得圣人之心皆外驰私意也何以见之吾于陈亢问伯鱼及退而喜之心见之矣孔子圣人也圣人之心如天地四时万物生于其中未尝物物而雕刻之其畣子贡曰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圣人之心也陈亢以私己之心期孔子故以异闻问伯鱼而伯鱼曰未也闻诗闻礼耳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是亦私意也异闻是陈亢以常人爱子之心问也退而喜以常人自私之心喜也圣人之于子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未尝迩也未尝远也亲亲之道亦人伦之理尽其道而已故曰圣人人伦之至若充陈亢之心以学圣人日见其离道矣尹曰夫子之教其子亦何以异于门人哉故陈亢以为远其子也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范曰夫子之所正名者此其类也夫妇人伦之始也由此而正之则父子君臣莫不正矣有其名不可以无实故夫夫妇妇正家而天下定矣
  谢曰欲以正名分也
  杨曰当是时称谓不正而孔子以正名为先故尝言之
  侯曰名正则分定孔子之时或以妾母为夫人小君者多矣故如此言之
  尹曰此亦正名分之意也










  论语精义卷八下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九上
  宋 朱子 撰
  阳货第十七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伊川曰孔子与恶人言故以逊词免祸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此之谓也然而孔子未尝不欲仕但仕于阳货之时则不可曰吾将仕矣亦未为非信也 又曰阳货欲见孔子馈孔子豚意不可馈豚也故孔子亦时其亡而往拜之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君子之仕不可缓也故孔子曰吾将仕矣欲仕固孔子之心也其言诺此与孟子言燕可伐同意
  范曰孟子曰阳货瞰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烝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然则时其亡者答其礼也程颐以为孔子苟不欲见货必终避之不至于遇夫往而不遇者圣人之所能必也然而不必于遇而欲与之言孔子之于阳货亦不能绝也臣以为公山弗扰以费畔佛肸以中牟畔召之皆欲往南子当见则见之孔子之于恶人未尝绝也如天地之于万物无不欲其生此圣人之徳也故为仁不富之言孟子取之及其窃宝玉大弓则春秋书之曰盗
  谢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不仁也然夫子则非怀宝而迷邦者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不知也然夫子则非好从事而亟失时者吾将仕矣夫子岂不欲仕者盖非苟然诺以避祸与人言当如此杨曰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瞰其亡也而归之豚孔子亦时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不得不见者为礼也遇诸涂者无意避之使知所以瞰亡者求称而已亦取瑟而歌之意怀其宝而迷其邦不可谓仁好从事而亟失时不可谓知故孔子皆曰不可也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则不可以不仕故孔子曰诺吾将仕矣皆随所问而应无所绌也此与孟子对伐燕同义扬雄谓孔子于阳货也敬所不敬为绌身以伸道非知孔子者身绌矣而可以伸道未之有也侯曰阳货无礼于孔子孔子曰诺吾将仕是未尝许之以仕也但曰吾将仕则仕在我也
  尹曰孔子之于恶人未尝绝也阳货疑其不见已故瞰亡而馈焉孔子之往也盖阳货先之岂得不见然于邦无道危行言孙其待恶人亦犹是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明道曰性相近也生质之性
  伊川曰性相近也此言所禀之性不是言性之本若言其本岂可谓相近孟子所言便正言性之本言性之本则无不善言所禀之性则有善有不善性即是理理无不善所禀之性才也才禀于气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
  范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孟子曰人之性善皆可以为尭舜言相近也服尭之服诵尭之言行尭之行是尭而已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相远也人君可不慎所习哉
  吕曰人性均善其以同然理义而已然不能无浅深厚薄此所谓相近习而成性则善恶殊途
  尹曰性一也何以言相近盖由习则远而为言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伊川曰性相近对习相远而言相近犹相似也上知下愚才也性则皆善自暴自弃然后不可移不然则可移又曰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虽圣人复出不易此语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下愚非性也不能尽其才者也 又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则不可知上之为圣下之为狂在人一身念不念为进退耳 又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非谓不可移也而有不可移之理所以不移者只有两般为自暴自弃不肯学也使其肯学不自暴自弃又安有不可移 又曰人性本善皆可以变化然有下愚虽圣人不能移者以尭舜为君以圣继圣百有馀年天下被化可谓深且久矣而有苗有象其来格烝又盖亦革面而已或曰人性本善有不可革者何也曰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也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摩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天下自暴自弃者非必皆昏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绝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既曰下愚其能革面者何也曰心虽绝于善道其畏威而寡罪则与人同也唯其有与人同所以知其非性之罪也 或问人性本明因何有蔽曰此须是理会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荀杨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理理则自尭舜至于途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又问愚可变否曰可孔子谓上知与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理惟自暴自弃者别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暴自弃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他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岂不可移却被他自暴自弃不肯去学故移不得使肯学时亦有可移之理或问性一也孔子何以言相近曰此只是言气质之性如俗言性缓性急之类性安有缓急此言性者生之谓性也又问上知下愚不移是性否曰此是才须理会性与才所以分处又问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是才否曰固是然此只是大纲说中人以上可以与之说近上话中人以下不可与说近上话也 又曰上知上逹者也下愚下达者也上达不移而下下达不移而上若下愚者移则上达矣 又曰上知下愚论才尔性则同岂有不可学者
  横渠曰上知下愚习与性成相远既甚而不可变者也
  范曰人之性本同及其为上知则不可复为下愚矣为下愚亦不可复为上知矣故尭不可以为桀桀不可以为尭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下愚非性也放心而不知求故其习愈下学其可不勉哉
  吕曰所谓虽柔必强虽愚必明者指中人而言习而善则可以上习而恶则可以下若上知虽不学不流为下愚下愚虽学亦不能进于上知此谓不移谢曰人之性不同如麰麦地有肥硗雨露之所养人事之不齐然其初皆善故曰相近克念作圣罔念为狂其流虽一而相远矣上知下愚二者非得于有生之初自其不移而名之也上知可移非上知下愚可移非下愚然性无不可移之理人自不移也
  游曰孔子之言性有以其本言之者若继之者善成之者性是也有以人所见言之者若性相近习相远是也孟子亦然其道性善深探其本也其曰孺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姑据人所见而语之也是以当时学者不能无疑夫道未始有名感于物而出则善之名立矣托于物而生则性之名立矣善者性之徳故荘子曰物得以生谓之徳性者善之⿱㳄贝也故荘子曰形体保神谓之性盖道之在天地则播五行于四时百物生焉无非善者也无恶也故曰继之者善也道之在人则出作而入息渴饮而饥食无非性者无妄也苟得其性之本然反身而诚则天地万物之理得而道自我成矣故曰成之者性也惟其同出于一气而气之所值有全有偏有邪有正有粹有驳有厚有薄然后有上知下愚中人之不同也犹之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之所出无异气也而叱者吸者叫者号者其声若是不同以其所托者物物殊形耳其声之不同而谓有异风可乎孟子谓性善正类此也荀卿言性恶扬雄言人之性善恶混韩愈言性有三品盖皆蔽于末流而不知其本也观五方之民刚柔轻重迟速异齐则气之所禀可以类推之也以尧为君而有丹朱以瞽瞍为父而有舜又何足疑乎孔子言性相近者以习而相远则天下之性或相倍蓰者固多矣由是观之则谓性有三品未为不可惟其止以是为性则三子者之失也成性存存道义之门盖非尽心知性者不足以与此宜乎夫子之言性门人莫得而闻也子贡知道者也得其所以言矣故其赞圣人者及此
  杨曰性者万物之一源也有相近有上知有下愚资禀异也徳足以胜气则反之亦一而已矣 光祖问横渠言气质之性孔子初无此说曰孔子云性相近习相远也唯上知与下愚不移便是言气质之性又问孟子以犬牛人之性不等则是性有二矣曰此亦言气质之性光祖又曰说气禀有偏正自是容有不同既说其体一自是可反何用更言气质之性曰当更思量不可轻议他从彦问天地之性人为贵则气质之性盖已在其中矣曰固是光祖退又问之默云横渠言气质之性如何曰从彦当时论此无气质之性后来先生言他此说亦不妨于学者甚得力尹曰上知与下愚不移其才分也下愚之不移自暴自弃故也非得于有生之初然也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横渠曰前言戏之于此示人以言不必信
  范曰君子学礼乐则知为上治人之道故爱人也小人学礼乐则知为下事上之道故易使也圣人一话一言无非教也前言戏之耳以观子游之所对偃之言是则使二三子志之以武城之治达之天下可也
  吕曰笑者乐其有进善之心未许其所施之未当也使人学道固为善教然武城小邑其效也微子游未喻是意故以所闻为对仲尼以为辨之则愈惑不辨犹未有害故自受以为戏
  谢曰小国寡民而以治天下之道治之真如牛刀割鸡也圣人好恶与人同其可哂固然恐二三子疑之因以务大而忽小故从而释之以为政之道当如偃之言也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因弦歌而言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也
  游曰子夏以洒埽应对进退教人子游以弦歌为学知此然后知古人为学之方惟贤者得其大者不贤者得其小者故有爱人易使之异
  杨曰以子游之才为武城宰则有馀地矣故戏之曰割鸡焉用牛刀莞尔而笑者喜闻弦歌之声也尹曰在人上而好礼乐则知爱人矣在人下而好礼乐则知和顺矣子游之弦歌意在是也夫子曰割鸡焉用牛刀笑子游治小以大也而复曰偃之言是也以武城之治达之天下其有不化者哉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己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明道曰公山召曰而岂徒哉是孔子意他虽畔而召我其心不徒然往而教之迁善使不叛则已此则于义直有可往之理而孔子亦有实知其不能改而不往者佛肸召亦然吾其为东周乎东迁以后诸侯大夫强僭圣人岂为是乎 又曰东周之乱无君臣上下故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言不为东周也 又曰若用孔子必行王道东周衰乱所不肯为也亦非革命之谓也
  伊川曰公山弗扰以费畔不以召畔人逆党而必召孔子则其志欲迁善而未知其术故也使孔子而不往是沮人为善也何足以为孔子
  横渠曰仲尼生于周从周礼故公旦法坏梦寐不忘为东周之意使其继周而王则损益可知矣吾其为东周乎兴周公之治也
  范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君子无入而不自得公山弗扰之召犹欲往而况不为畔者乎诗云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又曰谁将西归怀之好音如有用我者必兴西周之道吾其为东周乎言不为也吕曰弗扰以费畔召孔子其意必有所谓此所以欲往也
  谢曰公山弗扰执季氏以畔安知志不在克乱以权邪其能强公室殆未可知也其为东周亦未可知也杨曰为臣而畔其君虽匹夫匹妇知夫子之不为也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是必有悔祸之心故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东周之衰君臣之分不明久矣孔子用岂复为东周之事乎言不为也
  尹曰孔子之不助畔人天下所共知也弗扰畔而召孔子则岂徒然哉焉知其不欲迁善乎将教之使迁善是有可往之理也然而亦固知其不能故终不往焉使孔子得用则将兴文武之治吾其为东周乎言不为也东周且不为况其下也哉子于南子阳货则见之弗扰佛肸之召则欲往乃处乱世待恶人之道安知其不以是为避咎欤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明道曰恭则不侮盖一恭则仁道尽矣又宽以得众为人之所任敏而有功惠以使人行五者于天下其仁可知矣
  范曰恭者不侮人故人亦不侮之宽者能容人故人亦归之信者不疑故人任其事敏者不滞故事则有功惠则民怀之故足以使人尧之徳曰允恭舜之徳曰温恭夫子之徳曰恭俭圣人未有不以恭为徳者也子张之学未能守约故告之以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
  谢曰恭宽信敏惠所以为仁也至于不侮得众人任有功足以使人皆仁之发也
  杨曰行五者于身而推之不广则仁其可几乎故曰能行五者于天下而后为仁
  侯曰虽圣人之仁不过此五者行之天下圣人之仁也其馀则所至有大小远近而已
  尹曰恭宽信敏恵惟仁者尽之能行五者亦可以至于仁矣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明道曰公山弗扰佛肸召子皆欲往者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佛肸召子路引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为问故孔子以坚白匏瓜为对匏瓜者系而不为用之物不食者不用之义也又曰佛肸召欲往而不往何也圣人示人以迹子路不谕九夷浮海之类 又曰佛肸召子必不徒然其往义也然终不往者度其终不足与有为也
  横渠曰仁者先事后得先难后获君子事事则得食不事事则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仲尼少也国人不知委吏乘田得而食之矣及徳备道尊至是邦必闻其政虽欲仕贫无从而得之今召我者而岂徒哉庶几得以事事矣而又绝之是诚系滞如匏瓜不食之物也
  范曰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公山弗扰佛肸之召安知其不能为善也有可往之道故欲往以明其义然而卒不往者毋必也圣人归洁其身而已矣吕曰此谓毋固此所谓无可无不可有可有不可子路之所及无可无不可非子路之所及
  谢曰圣人渉世于善游不避深渊使不善没水者效之岂不殆乎磨而不磷始可谓之坚涅而不缁始可谓之白盖不如是不足为圣人
  杨曰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缁磷也几希子路之学未至乎无可无不可而能尊其所闻故于公山佛肸之召则陈孔子之语而问焉其不说也亦知之不苟耳尹曰弗扰佛肸之召子皆欲往者圣人不绝人以不可迁善也然而终不往者亦知其必不能也子路以亲于其身为不善君子不入之言而欲止之故又曰吾岂系而不食如匏瓜也哉盖磨之而不磷涅之而不缁始可以语此子路勇者也闻欲浮海则愿从闻欲见弗扰佛肸则不喜者孔子意之所在非由能知也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明道曰六言六蔽正如恭而无礼则劳与夫宽而栗刚而无虐之义同盖好仁而不好学乃所以愚非能仁而愚徒好而不知学乃愚
  范曰子路勇于为善其失之也未能好学也故于夫子之言每有所悦仁知信直非不美也然而不学则皆有所蔽而不能成徳子路之性果故告之以勇又告之以刚所以攻其邪救其失也若颜子之殆庶几者何哉唯能好学也
  谢曰能仁能知能信能直能勇能刚则其有过也不免于蔽者其似是而非乎愚非仁也荡非知也贼非信也绞非直也乱非勇也狂非刚也凡此皆生于不学徒好之而不明乎善也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盖惟学可以明善
  杨曰仁而不学不知时措之宜故其蔽愚知而不学过而不知所以裁故其蔽荡信而不学不知义之所在故其蔽贼直而不学径情而不知以为讦故其蔽绞勇而不学不知自反而缩故其蔽乱刚而不学则果于进为故其蔽狂
  侯曰知仁勇天下之达徳信直刚君子之美行不好学则蔽而入于恶矣
  尹曰好之而不学则不能明乎善者也惟学者乃可以明善而无此蔽矣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明道曰自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伊川曰诗可以怨讥刺皆是也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所以明理也
  横渠曰兴己之善观人之志群而思无邪怨而止礼义入可事亲出可事君但言君父举其重者也 又曰诗可以兴是起人之善意也犹孔子所谓起予者是也可以观人之得失可以群居也盖不为邪所以可群居所以怨者人情所不免若不怨则恩疏虽则怨然正于礼义所怨者当理小弁击鼔皆怨也然则发乎情者有礼义止乎礼义也 又曰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诗中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莫不皆有人但学诗中所行得失则事君事父无不尽止言事父事君最举其重者言也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言亦可以博物
  范曰学者兴于诗故可以兴情发于中而形于言故可以观可以群者相勉以正也可以怨者相责以恩也诗所以为忠孝故可以事父可以事君也
  吕曰兴者起志意观者察事变群居相语以诗则情易达有怨于人以诗则意不迫其为言也婉而有激功而能反所以事父与君尽之矣其绪馀又足以资多识
  谢曰诗吟咏情性善感发人使人易直子谅之心易以生故可以兴得情性之正无所底滞则阅理自明故可以观心平气和与物无竞故可以群优游不迫虽怨而不怒也无鄙倍心故可以怨迩之事父可以得其亲远之事君可以得其君能尽臣子之道则天下之事无不可者盖兴于诗成于乐其终始一道也杨曰吟咏情性足以感人之善心比物象类有以极天下之𧷤故可以兴可以观得温柔敦厚之风故可以怨明庶物察人伦尽于此矣其可不学乎
  尹曰吟咏情性足以感发故可以兴思无邪而阅理明故可以观心平气和故可以群怨而不怒故可以怨推之于国家可以尽臣子之道又足以博物而多识故不可以不学也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明道曰二南人伦之夲王化之基苟不为之则无所自入古之学者必兴于诗不学诗无以言故犹正墙面而立
  伊川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此乃为伯鱼而言盖恐其未尽治家之道耳人欲治天下国家先湏从身修家齐来不然则是犹正墙面而立也
  横渠曰人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常深思此言诚是不从此行甚隔著事向前推不去盖至亲至近莫甚于此故须从此始近试使人家为周南召南之事告之教之则是为之也道须是从此起自世学不讲殊不成次第今试力推行之
  范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夫妇人伦之始王化之基故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欤
  吕曰周南召南正始之道自身及家主于内行之至不先为此而事其末则犹正墙面之无识
  谢曰二南之诗发乎情止乎礼义人道之极皆尽性至命之事
  杨曰学道而不为二南皆不得其门而入也故犹正墙面而立
  尹曰问伯鱼者恐未尽治家之道夫治国治天下者必先修身而齐家也欲修身而家齐者苟不为周南召南则犹墙面而立谓之为者盖欲其以周南召南之道于其家而推之则无往而不治也虽文王之圣亦刑于寡妻以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况众人乎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伊川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此固有礼乐不在玉帛钟鼔先儒解者多用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此固是礼乐之大用也然推夲而言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畜多少义理或问礼莫是天地之序乐莫是天地之和曰固是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置两只倚子才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问如此则礼乐却只是一事曰不然如天地阴阳其势高下甚相背然必相须而为用也有阴便有阳有阳便有阴有一便有二才有一二便有一二之间便是三已往更无穷老子一言三生万物此是生生之谓易理自然如此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自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使百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惟为无为故不息中庸言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使释氏千章万句亦不能逃此三句只为圣人说得要故包含无尽释氏空周遮说尔只是许多
  范曰礼之夲在于敬乐之本在于和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中心斯湏不和不乐虽有钟鼓非乐也外貌斯湏不荘不敬虽有玉帛非礼也故君子礼乐不可斯湏去身唯在于敬与和而已
  谢曰寓其节于玉帛寓其和于钟鼓然则所寓岂其本也
  杨曰玉帛钟鼓礼乐情文之所寓故曰玉帛钟鼔云乎哉言不止而已
  侯曰玉帛礼之文钟鼓乐之器皆非所谓礼乐者知礼乐之本则知道矣
  尹曰礼之本在于敬乐之本在于和寓礼于玉帛寓乐于钟鼔事其末而不知其本岂所谓礼乐也哉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范曰色厉而内荏者欲人不知故譬之穿窬之盗与夫杀越人于货者异也
  谢曰似刚而非刚无实而盗名者也故与非其有而取之者同
  杨曰色厉而内荏则为不善于人之所不知是犹穿窬之盗也
  侯曰色厉而内荏贼害之道也故曰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尹曰色刚厉而内柔其欲人之不知也推其心何异穿窬之盗哉
  子曰郷原徳之贼也
  范曰孟子谓郷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郷原也又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圣人恶似而非者若夫邪正是非若别白黒者圣人不辨也色厉而内荏者似正而非正也郷原者似徳而非徳也人君于此辨之则邪正是非不能罔矣
  吕曰郷原者同污合俗为一郷之所宗有徳者人所矜式亦为一郷之所宗以其与有徳者似是而非非知徳者不能辨故谓之徳贼
  谢曰徳之贼与恐其乱徳不同自贼其徳也
  尹曰孟子谓郷原者言不顾行行不顾言阉然媚于世者也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
  子曰道听而涂说徳之弃也
  范曰君子之学必稽之于古昔闻之于先王朋友讲习而后𫝊之故曾子自省其𫝊不习者恐为徳之弃也
  谢曰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欲以畜徳道听而涂说是弃之也与出乎口入乎耳同
  杨曰郷原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为徳之贼道听而涂说口耳之学也故为徳之弃
  侯曰不能有诸己非徳之弃与
  尹曰学无自得君子所不取道听涂说以资口耳为徳之弃不亦宜乎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范曰有患得之心必有患失之心古之佞人其始也谀悦顺旨而已未必有犯上作乱之志也及其患失无所不至矣则终弑父与君故好利之士为国者最不可用也
  吕曰惮于任事故未得而患得好利无厌故既得而患失
  谢曰操患失之心何所不至则又不若具臣矣盖有时而从之也
  杨曰苟以得失累其心则可以保其位者无不为矣如是而能尽忠者未之有也
  侯曰苟以患得患失为心则何所不至哉虽弑父与君无不为己有天下国家者可不察哉
  尹曰事君而患失则何所不至哉君子之所鄙者也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范曰狂者进取故肆矜者自持故廉愚者率其性故直末世滋伪岂惟贤者不如古哉民之性蔽亦与古异矣
  谢曰狂者过中之谓利害不得而拘之故肆荡则自恣矣矜者庄以立我故有廉隅忿戾则有争气矣愚者无所知故直情径行诈则有卖直之意存焉杨曰气失其平则为厉疾狂矜愚气禀之偏也故亦谓之疾肆与荡相近而不同荡则放而不反非特肆而已矜以自持则不足以通物故廉廉而不刿则无恶于廉矣未为恶疾矜而至于忿戾则争矣愚而直则可强而为善愚而诈则终于不移而已矣
  侯曰肆则过而少边幅尚有所止焉荡则无所止矣矜则廉隅整峻难与并为仁忿戾则争而害物矣愚则直实而不隐诈则直之反也故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盖世衰道微先王之道不行故也尹曰肆者不拘荡则放恣矣廉者自守忿戾则争矣直者直情而径行诈则伪矣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范曰此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故又见于此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范曰天下之理正胜常少不正胜常多故朱不能胜紫雅不能胜郑贤不能胜佞圣人所以恶之也利口之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人君苟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则邦家之覆不难矣
  谢曰覆犹覆冒之覆使人恬然不知悟以自肆也杨曰紫未足夺朱郑声未足以乱雅利口未足以覆邦家者皆人所易知远之可也至于几微之间足以乱正而构祸则非明者不能见也终必沦胥而已矣故圣人恶之
  侯曰紫未必乱朱郑未必乱雅利口未必能覆邦家然圣人云者恶其似是而非也子曰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世俗之人喜于浅近而不喜深远如知郑声之淫则不可乱雅乐矣正淡者人多不悦淫哇者人必趋之正论者厉而难入利口者华而易听如此则乱雅乐而覆邦家矣是以圣人深恶之
  尹曰邪害于正是可恶也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明道谓韩持国曰如说妄说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不好底性著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徳盖谓自家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无所污坏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污坏即敬以治之使复如旧所以能使如旧者盖为自家本质原是完足之物若合修治而修治之是义也若不消修治而不修治亦是义也故常简易明白而易行禅学者总是强生事至于山河大地之说是他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至于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颜子则便默识其他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可谓明白矣若能于此言上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非是未寻得盖实是无去处说此理本无二故也
  伊川曰以子贡多言故告之以此
  横渠曰天道四时行百物生无非至教圣人之动无非至徳夫何言哉 又曰不言而四时行圣人神道设教而天下服诚于此动于彼神之道与
  范曰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无言者徳之至夫言未有不入于二者也不言则无乎不在其中故如天焉是以夫子志于不言凡言皆不得已也吕曰徳孚于人故不言而信
  谢曰天地有大美四时有明法不以无言而隐也故四行焉百物生焉所谓吾无隐乎尔也
  杨曰子贡能言者也而天下之理有言之不能谕者故子曰子欲无言以发之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记曰天道至教圣人至徳其斯之谓乎尹曰圣人与天地同徳予欲无言所以发子贡之问也子贡识高而未能至之故孔子每欲语之也常先有以发其疑若曽子颜子则深喻无疑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明道曰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孔子不见孺悲所以深教之也范曰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孔子不见孺悲所以教诲之也谢曰使之闻之则非固为不诚以疾辞也必其礼际有不善者使其由此知所以自省则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杨曰孺悲之不足见辞而拒之可矣然圣人之仁不以其不足见而弃之故取瑟而歌使之闻之知所以不见之意是亦教诲之也
  尹曰不屑之教诲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糓既没新糓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范曰宰我学于圣人岂不知三年之丧不可以期而止也其所见如此则仁心不笃也故夫子以为不仁夫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此三者岂自外至哉自中出生于心也圣人因人心而制礼上取象于天下取法于地四时成岁则人亦宜变矣然而以期为未足也故又引而至于三年贤者之情则无穷也圣人为之三年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夫岂以三年足以报其亲哉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此为中人而言所以深责宰我之无恩也
  吕曰宰我欲短丧自以为义当如是不知三年之爱于父母故食稻衣锦自以为安
  谢曰人子执丧而恻怛之心发于自然故食旨不甘哀胜味也闻乐不乐哀胜音也居处不安哀胜佚也此岂可致杀乎三年而服以是断特恐贤者过中而已宰我乃欲加损焉其不能察理甚矣是亦不知仁之道也故曰予之不仁也此乃问丧礼于夫子非予自执丧而短之也
  杨曰三年问曰至亲以期断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变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而三年者加隆焉耳当是时谓至亲以期断岂独宰子而已哉而予之问亦欲知其所知而已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期功缌由是而杀焉耳为是说者皆失其旨也然宰予之问而孔子曰女安则为之则子之意岂以短丧之可不可特在于安不安而已乎闻之而不知所问故其出也孔子详言之欲其闻而知耳 或问宰我于三年之丧犹有疑问何也曰此其所以为宰我也凡学于孔子者皆欲穷䆒到无疑处方已三年之丧在他人于此不敢发之宰我疑以期断故必求质于圣人虽被深责所不辞也 又曰宰我问三年之丧非不知其为薄也只为有疑故不敢隐于孔子只此无隐便是圣人作处
  侯曰宰我欲短丧盖诚心以为可也夫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非伪也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不安于味也闻乐不乐不安于乐也居处不安不安于逸也宰我曰安则为之可也及其出也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父母乎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矣故曰不仁
  尹曰短丧之说虽下愚且耻言之宰我亲学于圣人之门而以是为问者有所疑于心而不敢强焉食稻衣锦期而安之其不仁可知矣 又曰君子不为者以其不安也今女安则为之其责之亦深矣然则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宰我谓期可已矣而曰女安则为之何哉盖圣人不与人为伪也昔乐正子春学于曽子其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恶乎用吾情示以不伪也宰我出则曰子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则其短丧之恶著矣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横渠曰学者舍礼义则饱食终日无所作为与下民一致所事不逾衣食之间燕游之好尔
  范曰孟子曰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故圣人忧之博奕艺之至贱者也为之犹贤乎无所用心则夫为仁义有愈于博奕者其贤可知也
  谢曰博奕之害则止于博奕而已盖放僻邪侈皆生于无所用心心有所用则止止则不可谓之杨曰博奕非君子之所宜为然饱食逸居无所用心则放僻邪侈将无不为已故以是而系其心岂不犹贤于己乎
  尹曰学者无所用心则非僻之心入之矣故博奕艺之贱者犹愈于无所用心苟用心于仁义者则为贤可知矣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伊川曰勇一也而用不同有勇于气者有勇于义者君子勇于义小人勇于气故孔子告子路义以为上也
  范曰子路之言疾也夫子之言药也圣人之教人常如此惟子路之勇子贡之辨较而易见者也
  吕曰君子虽志于善苟勇而无义必有为乱之迹如鬻拳兵谏之类
  谢曰非以勇为不足尚欲子路所以勇也义以为上则其为勇大矣所谓自反而缩若専于勇而已则乱人也
  杨曰孟施舍之守约不如曽子之守义则所谓大勇尚义而已诸侯曰君卿大夫曰子君子者有徳位之通称也君子而有无义者以位言之也无义必至于后其君则终于为乱而已矣
  尹曰义以为上则为勇也大矣子路好勇者也故孔子以义告之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范曰君子乐道人之善故恶称人之恶信而后諌故恶居下流而讪上勇而无礼则乱果敢而窒则害此孔子所恶也恶徼以为知以下子贡之所恶也圣人之所以恶者大贤人之所以恶者小抑其次也谢曰乐道人之善故恶称人之恶者居是郊不非其大夫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勇而无礼则必为乱果敢而窒则不可与群徼似知不孙似勇讦者几于直皆足以欺世乱俗故皆恶之
  杨曰仁者无不爱则君子疑若无恶矣子贡之有是心也故问焉以质其是非
  侯曰七者非特圣贤之所恶也天下之通恶也孔子特因子贡之问而发之耳子贡则又因夫子之问而言此所谓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者也
  尹曰孔子之所恶以戒学者也子贡之所恶已所必不为也徼抄也抄人之意以为己有也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范曰女子小人之情惟圣人知之自古及今不能易也故君子以为戒而不近焉
  谢曰此君子所以不恶而严也
  杨曰易之家人曰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故男女有别而不相渎遁之象曰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夫如是则不孙之与怨远矣
  侯曰女子小人不安分故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尹曰是以君子远之不恶而严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己
  范曰四十者君子成徳之时也故无闻不足畏见恶则终身无善矣是以君子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进徳修业欲及时也
  谢曰与无闻之意同
  杨曰四十而无闻已不足畏又况见恶乎其终也己可知矣
  侯曰四十而见恶则恶心不悛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尹曰四十者不惑之时也无闻于世固不足畏其见恶于人则终身无善矣







  论语精义卷九上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九下
  宋 朱子 撰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范曰三人者皆足以有天下故均之曰仁孟子曰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三人皆圣人之行也求仁而得仁宜其一矣吕曰去之为之奴谏而死者皆欲纳君于善故同谓之仁
  谢曰三人之行皆出于至诚恻怛斯知仁矣
  游曰董子曰仁人者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善乎其言始可与言仁也已矣盖仁人之用心惟仁所在而已仁之所在则从之不论所以也仁在于去则去之而不愧微子是也仁在于不去则为之奴而不辱箕子是也仁在于死则就死而不悔比干是也岂顾利害祸福而易其求仁之志哉故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皆仁也伯夷辞为孤竹之君而饿于首阳之下由众人观之其利害固殊绝也而彼独以是求仁焉以是求之以是得之既以遂其志矣夫何怨之有宰我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宰我之意盖曰仁者之志惟求仁而已功利非所计也井者必死之地也厥或告之曰死地有仁彼其用心之诚亦将从之也是不然君子之求仁亦曰循理而已矣夫理之所不载安在其为仁耶故可逝者其心也其不可陷者具理也以其用心之仁故可以欺以其见理之明故不可罔以井为言则犯害之地皆是也
  杨曰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
  侯曰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知此五人之为仁则知仁矣学者致思焉
  尹曰无所择于利害而为所当为惟仁者能之君子之事不必同也其于利害无所择则一也书曰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故孔子皆以为仁也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范曰此孟子所谓不屑去也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降志而不以为辱屈身而不以为耻自知其直道而已在柳下惠则可孔子不为也
  谢曰其官不移用我亦可舍我亦可玩世不恭者之所为也盖古人重适他邦如大夫去国向国而哭虽在他国祭祀之礼居䘮之服皆如其国之故使其他国可以处我去此之彼何惮焉然莫能相尚也是以何必去父母之邦
  杨曰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故为士师三黜而不去圣人之和者也孔子无可无不可则近于和而不同道柳下惠不去父母之邦孔子则去鲁而无不之君子或去或不去一于仁而已矣故记柳下惠于三仁之后而下文又详著孔子之行以明其趋则一也自楚狂至荷蓧皆讥孔子不能已者故其终历叙夷齐而下而卒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盖所谓逸民者圣人之徒也孔子之异于是惟时焉而已矣孟子以为集大成其有见于此与
  侯曰子谓柳下惠降志辱身矣孟子谓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疑其和光同尘不与臧否玩世不恭者也及为士师三黜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其出处取与之际不合圣人盖亦鲜矣岂非和而能介者乎孟子谓之圣之和而夫子曰言中伦行中虑不亦宜乎和而介乃介之量也然子曰降志辱身孟子曰不恭盖欲绝其流也尹曰柳下惠孟子所谓不屑去者也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仕而不喜黜而不愠自知其直道而行耳此其所以为和与若孔子则异是矣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伊川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季孟之间则待之之礼为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此孔子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
  范曰此圣人去就所以异于人人也孟子每言伯夷伊尹柳下惠必以孔子明之此篇自微子至于逸民皆记贤人之出处而折中以圣人之行所以明中庸之道也
  谢曰以季孟之间待夫子在景公之意则已勤尹曰景公之待孔子犹齐宣之欲中国而授孟子室也不用则亦已矣是何足以留孔子也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范曰史记世家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季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爼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曰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然则膰肉虽至可以无行乎是不然膰肉虽至亦行也唯未必如不至之速也孔子之行本之受女乐而不朝是以记者不及膰肉也
  杨曰孔子有行可之仕际可之仕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行可之仕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际可之仕也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非致敬以有礼也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非言将行其言也二者皆无处焉故孔子行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受齐女乐而不朝则不足与有行矣虽礼貌未衰犹将去之也故孔子行
  尹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也受女乐而不朝怠于政事如此其无钦贤之心可知矣夫子所以行也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徳之衰往者不可諌来者犹可追己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杨曰接舆以凤徳况孔子而规其行知尊孔子而趋不同者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接舆其意若曰孔子之为孔子其趋不同未易以口舌争也故趋而避之不与之言
  侯曰圣人之道大而难知楚狂接舆知凤徳之衰而已不知天之未䘮斯文也知今之从政者殆而不知文武之道未坠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也
  尹曰接舆以凤况孔子而讽孔子使隐也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明道曰桀溺言天下衰乱无道滔滔者天下皆是也孔子虽欲行其教而谁可以化而易之孔子曰如使天下有道我则无所治不与易之也今所以周流四方为时无道故也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知其不可而犹为之故其言如此 又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己所为
  横渠曰滔滔忘反者天下莫不然如何变易之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知天下无道而不隐者道不远人且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
  范曰接舆长沮桀溺佯狂躬耕而不入危乱之邦此圣人所欲引而至于道者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又使子路问津焉接舆则趋辟长沮则不答皆自绝于夫子以守其一介之行不能由中庸以入尧舜之道非圣人绝之也若夫子之行则异于逸民故修身治天下国家必由孔子之道离孔子之道则为非道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也
  吕曰孔子皇皇盖以天下皆无道将以斯道易天下而已如使天下有道则无所用易桀溺果于进退故谓天下皆无道舍此适彼将何所易正惟辟世而已此不与人为徒者也故孔子以为不然
  杨曰孔子之仕事道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故去之非有辟也桀溺以孔子为辟人之士则非知孔子者矣故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则所当与为群者人而已夫如是何辟人之有
  尹曰长沮桀溺之徒皆素隐者也故以孔子之周行四方为非而曰滔滔者天下皆是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己所为哉不知天下有道则圣人无事于变易所以易之者为其滔滔也且人之与人类也恶天下之滔滔而欲辟之则又岂可与鸟兽同群乎圣人不以绝人逃世为洁也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㓜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范曰周之衰世贤人处隐如丈人也荷蓧而不知其名盖名不足以累之也孔子惜其未闻道也故使子路反见之告以君臣之道盖孔子所遇未尝无诲焉夫隐者为高故往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群则决性命之情而饕富贵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唯圣人不废君臣之义或出或处不离于道所以扶世立教也
  谢曰夏商尝中衰而圣贤之作亦继故士之不得志而处者犹未有避世之意周之衰世习治之后而伤礼义陵迟之久也故士之隐者至愤世嫉邪多为长往不来之行当是时微圣人无以知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哉知世无道而隐虽不役于利者然悻悻于自洁则不得同为无我矣圣人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则亦岂知我之不忘世邪世之不忘我邪虽不与鸟兽同群亦何尝知进而不知退此所以与避世者异杨曰子路问夫子于荷蓧丈人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耘其言不雠而子路拱而立犹若待命者盖敬之至也记曰遭先生于道正立拱手先生问则对不问则趋而退礼也岂子路有得丈人于眉𥈤之间而敬之若斯邪故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所以亲厚之也盖二人者相得于语默之间故其相与如此又见其二子焉斯可谓长㓜之节不可废矣孔子以是知其可与言君臣之义也故使子路反见之盖将语之以此也然孔子独于荷蓧谓之隐者盖知其隐居求志非素隐故也下文记子路之言盖述孔子使反告之意侯曰孔子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子路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耘言不迫切足知其为有徳君子也植杖而耘又见从容于子路也苐不如夫子之从容中道尔故夫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则欲约之以礼其止子路宿也见其二子焉杀鸡为黍而食之则知宾主之序者也故子路告其子曰长幼之节既不可废则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盖就其所知而告之亦夫子之志也
  尹曰道不行孔子固己知之矣其不以不仕为高者圣人或出或处惟其义而已故子路讥丈人独行之失曰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乎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不为也是数子谓之独行隐居可也然乃所谓素隐行怪孔子所不为者也子之下车于接舆使子路问津于长沮桀溺反见乎荷蓧丈人岂不欲引而至于道乎而四子者方守其一介之行而不可回故亦终于素隐而已矣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范曰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无可无不可此圣人所以一天下之不一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每言夷惠必以孔子明之由夷惠皆得其偏未若圣人之全尽也
  吕曰虑者志之所在虽不可以为法中其素志之所在不至于不揜虞仲夷逸身隐而不仕合乎道之清言放而不拘合乎道之权惟是二者中于道而已柳下惠少连亦二者中乎道而得乎言行之大故愈于此
  谢曰七人隐遁不污则同其立心造行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彼已遁世离群矣直以降志辱身为耻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高与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已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能言中伦行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污也权而适可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
  杨曰不降志不辱身夷齐之所同降志辱身矣而言中伦行中虑柳下惠少连之所同当是时所谓清和者非独夷惠而已七人者若是其班则皆圣人之徒也而论者谓三圣人因时制行以相救岂未尝深考于此乎
  侯曰作逸民之道者七人而制行不同各尽其所至而已夷齐非其义也非其道也弃千乘之国而饿非为名洁身而清者也不降其志不辱其身邻于仁矣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疑其污也而言中伦行中虑柳下惠三公不能易其介虞仲夷逸隐居放言隐居所以身中清放言以自废所以中权然皆非圣人之中道故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圣人之中道志亦有可降时身亦有可辱时亦有不可降辱时各因其时而已故中庸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尹曰先儒谓七人皆逸民之贤者各守其一节者也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异于逸民之徒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每言夷惠必以孔子断之
  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伊川曰孔子自卫反鲁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至是太师等入河蹈海由乐正鲁不用而放弃之也
  横渠曰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下衰三桓僭妄自太师而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已如此其曰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岂虚言哉
  范曰记乐之所由废也乐者诸侯受之于天子以祀其先祖者也故有国者重之古者乐师虽贱而有课职哀公之时礼乐废坏不听规谏故乐师失职又不得其言而分散于四方则其国可知矣
  谢曰周衰贤者相招为禄仕多仕于伶官盖其责轻而无愧至其甚也淫声无节僭上无禁守其官者或愧焉是以非而去之
  杨曰周衰虽礼乐坏亡而鲁犹足为也故一变而可至道至是官不得其职虽乐工之贱犹负其器而不苟有入于河海者故著之以见周公之泽也故下文述周公之语
  尹曰臣闻张载曰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衰三家僭妄自太师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夫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已如此其曰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岂虚言哉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明道曰周公谓鲁公三句反复说不独不施其亲又当使大臣不怨至公不可忘私故又当全故旧伊川曰施与也言不私其亲昵也
  范曰记鲁之所由衰也周公之戒如此其子孙忽忘之矣不施其亲者无失其为亲也大臣不独用其身而己必行其道则不怨矣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无求备于一人则为上易事四者治国之要也
  吕曰四者正谓亲亲敬大臣笃故旧宽众此其序也施读为弛不相维也按陆氏释文正作弛字音诗纸反大臣非其人则去之居其位而不用此所以取怨也
  谢曰对报之谓施如亲党特无失其为亲而已岂有施报往来之意也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大臣民之表使谋不行言不听而怠则国可知矣故旧非大故而弃是无所不薄矣求备于一人则无人而可使也齐家治国与人接下之道尽于是
  杨曰自亲亲推之于敬故自敬大臣推之不求备于一人则所以厚民徳用人才者至矣为国之道孰先于是乎故周公之训鲁公以此
  尹曰亲者无失其为亲是以无所施也大臣所当任不可使有不用之怨也故者无失其为故不可轻弃遗也使人则必器之不可以求备也周公之戒其子至矣国安有不治哉
  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䯄横渠曰周有八士记善人之富也
  范曰周公作君奭称文王之臣自虢叔以下而太公毕公之属不在焉孔子记有八士而闳夭泰颠之属不在焉此八人皆不显者周之多士可知矣自三仁至于八士或显或隐皆圣贤之出处也庄周之让王盖本乎此篇
  谢曰皆尚志者虽其言行不𫝊必其居仁由义者也杨曰八人尽为士之道者故谓之八士
  尹曰周有八士记善人之富也士则尽士之行者










  论语精义卷九下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十上
  宋 朱子 撰
  子张第十九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范曰见危致命者不为义疚也见得思义不为利回也祭思敬䘮思哀举其大者知其细也孔子以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亦可以为今之成人子张以为士如斯已矣在圣人则曰未也子贡问士子曰行已有耻子路问士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子贡失之辨而不足于耻子路失之勇而不足于和故告之如此子张所谓士者成人之次也见危致命则不为义疚见利思义则不为利回亦犹祭思敬䘮思哀而已此士之常也士之止于此强学而力行之可以进于成人故曰其可已矣在圣人则曰未也
  谢曰见危致命舍生而取义也见得思义舍利而取义也死生利害不足以动其心而又主之以诚悫祭思敬䘮思哀则其志意修矣其肯怀居乎其肯耻恶衣恶食乎其肯杀一不辜非其有而取之乎
  杨曰是四者人鲜有能自进者能勉而至则可以为士矣于成人曰授命曰见利于士曰致命曰见得者盖致命则力为之不如授之安见利则未必得也见得而后思义焉则不豫矣此成人与士之异也侯曰见危致命士之节也得主于义祭主于敬䘮主于哀能思其本可以为士矣
  尹曰见危致命舍生而取义者也见得思义不为利回者也祭思敬䘮思哀则其心诚也谓之士可矣孔子以谓成人之次者也
  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明道曰信之不笃则执徳无由弘
  横渠曰有徳者必有言能为有也志仁无恶能为亡也范曰发强刚毅而后能执徳执徳者得于己者也有诸己而后能信道信道者志于心者也执徳不弘不足以有容也信道不笃不足以有明也不足有容则鄙诈入之矣不足以有明则异端入之矣故不能为有亦不能为亡终亦必亡而已矣
  谢曰执徳不弘则心不广信道不笃则志必䘮执徳弘故物莫能胜信道笃则虽死不变能为有如称有道有徳者能有之而不去也能为亡如称无意无必能去之而不有也盖如一出焉一入焉不敢以为有也不敢以为无也
  杨曰执徳不弘则大不足以有容信道不笃则毅不足以致果其于任重致远也难矣故曰焉能为有焉能为亡言有亡不足为损益也
  侯曰执徳不弘则无所容信道不笃则无所得如此则若存若亡罔人而已
  尹曰执徳不弘则心不广信道不笃则志不坚其为学也一出焉一入焉则焉能为有焉能为亡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明道曰子夏子张论交二子告人各有所以初学与成徳者事不同 又曰与人交际之道子张为广圣人亦未尝拒人也
  伊川曰子夏子张皆论交子张所言是成人之交子夏所言是小子之交
  范曰子夏子张皆有圣人之一礼故其所闻不同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则有所与亦有所拒也然子夏不能反诸己而以己与人以己拒人未若子张之言其道广也孔子见互郷童子不绝原壤之夷俟则与人交亦广矣
  谢曰交际之道异乎求友自非犬马与我不同类无不可者交际之理当如子张之说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可也盖于人何所不容非大贤不能如天之无不覆也其间动植之不美者固多矣而于和气何病
  扬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所以告始学者至于子张则又将扩之也故告之如是言各有当也尹曰交际之道不同择交者当如子夏可也汎交者当如子张可也二者皆有当未可以是非论之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明道曰致远恐泥言不可行远
  范曰小道之于圣人也犹丘垤之于泰山行潦之于河海川虽曲有通诸海则由之涂虽曲而通诸夏则由之小道不通乎圣故不可为也
  谢曰旁蹊曲径皆坦涂之支别故非不可由特不能致远耳若大路则岂有碍也庄老释氏之道非无可观特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耳尧舜之道万世无弊何泥之有学者见其可观也因以为同亦误矣
  杨曰百家众技犹耳目鼻口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非无可观也致远则泥矣故君子不为也
  侯曰异端曲学非无可观也特不可以入尧舜之道非天下之通道必不可以致远故也
  尹曰小道不可以行远故君子不为也然而必有可观足以惑人学者尤所当慎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忌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范曰日知其所亡者知新也月无忘其所能者温故也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故可谓好学也已矣谢曰此其论学非读书之谓温故而知新不息者也惟不息故能体常而尽变尽变则日用不穷此其所亡也体常而不离大体此其所能也盖非为人者能之
  杨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则日益矣故为好学非习而察何以与此
  侯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则日益矣故曰可谓好学
  尹曰好学者日新而不失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明道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学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 又曰学要在敬也诚也中间便有一个仁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之意敬主事 又曰学要鞭辟近里著已而已故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与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渣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持养及其至则一也伊川曰学不博不能守约志不笃不能力行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在其中矣 或问如何是近思曰以类而推
  范曰学欲其博不博则无约也志欲其笃不笃则无卓也问欲其切故能审思欲其近故能得学以聚道志以育徳问以致意思以致理力此四者仁之道也谢曰笃志近思皆心不外驰之谓则博学亦岂求为多闻多识哉乃欲成吾切问近思之理也所以仁在其中矣
  杨曰为仁由己非求之于远也故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
  尹曰切问近思则心不外驰博学岂求多闻多识而已哉乃欲成吾之仁故曰仁在其中矣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范曰君子之于学精而不二如百工之于肆朝夕无不在焉工不居肆则事不成君子不居学则事不成君子不居学则道不至圣人虽有生知之性欲致其道未有不由学也
  谢曰学必欲致道学不能致道与工不信度同其逸居而无所事则一也盖惟无所事斯不免于放僻邪侈
  杨曰君子之学犹百工之居肆也工不居肆不足以成其事君子不学不足以致其道居肆者致一于其事也一心以为鸿鹄将至虽小技无以善其数况学以致道乎
  侯曰君子之学犹百工之居肆也百工居肆讲求其所未至故能成其事君子之学亦𤥨磨其所未中故能致其道所谓道者中而已
  尹曰学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务成其事君子之于学可不知其所务哉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范曰君子过则改之小人过则文之汤改过不吝无文之至也纣诈足以饰非文之至也傅说戒高宗无耻过作非孟子曰又从而为之辞皆文也
  谢曰吝于改过故必文能改则昔之所过而今非也何必文
  杨曰君子改过故自讼小人耻过故必文
  侯曰君子改过不吝何文之有小人耻过作非故必文
  尹曰君子以改过为善遂非者小人也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明道曰望之俨然秉天阳高明气象即之也温中心和易而接物也温备人道也听其言也厉则如东西南北四方正定地道也盖非礼勿言也君子之道三才备矣又曰口将言而嗫嚅若合开口时要他头也须开口如荆轲于樊於期须是听其言也厉
  伊川曰他人温则不厉俨然则不温惟孔子全之范曰望之俨然天也即之也温人也听其言也厉地也敬以直内故俨然义以方外故其言也厉敬义立而徳不孤故温则仁也
  谢曰此非有意于变盖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然 又曰圣人以慎言语为善学君子之言听之也厉须存这𰚾味在胸中朝夕玩味不须轻说与人不说不是吝轻说与人人未必信况使人生鄙悖之心却是自家不是须留在胸中且看寻常有些自得在胸中别才说了又别只看个不言不语底人做出恶来也毒
  杨曰望之俨然而可畏虽可畏也即之温然而可亲虽可亲也听其言则厉是谓三变其君子之成徳与尹曰世之人俨然则不温温则言不能厉君子非有意于外也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亦自然之理也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諌未信则以为谤已也
  伊川曰信而后谏惟信便发得人志
  范曰君子信于已信于民然后使之信于已信于君然后谏之在己者信而民未信则弗使也在己者信而君未信则弗谏也如汤武之使民可谓信而后劳之矣伊尹傅说之谏君可谓信而后谏之矣
  谢曰使知所以佚之则信矣故虽劳而不怨未信则虽盘庚之迁以惟喜康共为事犹有不从也信而后谏非所以度君乃量而后入也古人所以贵有道而获上
  杨曰所以事上所以用下非信以发志不可为也尹曰事上使下皆以信为主人之不从者皆己之信不足以取信故也
  子夏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
  明道曰大徳小徳如大节小节 人曰出入可也出须是同归
  伊川曰大徳不逾闲指君臣父子之大义小徳如援溺之事更推广之 或问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如何曰大徳是大处小徳是小处出入如可以取可以无取之类是也又问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是出入之事否曰亦是也然不信乃所以为信不果乃所以为果
  横渠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大者器则小者不器矣 又曰礼器不泥于小者则无非礼之礼非义之义盖大者器则出入小者莫非时中也子夏谓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斯之谓尔
  范曰大徳其犹规矩凖䋲乎动而成法故不逾闲小徳其犹器乎待法而成故出入可也
  谢曰与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同未至于圣则其所谓川流必有出入也然学者贵知大体大体正则小节虽有出入亦不离乎礼义之内矣若不知大体则虽择地而蹈时然后言亦君子所不取而况出入乎杨曰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未尝同小徳出入可故也至于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也是则同不逾闲故也
  尹曰不逾闲者不逾矩故也大徳若小徳则有出入矣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𫝊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明道曰洒扫应对进退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 又曰洒扫应对与佛家默然处合 又曰先𫝊后倦君子教人有序先𫝊以近者小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是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
  伊川曰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通贯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 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 又曰舞射便见人诚处古人教人莫非使之诚已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或问古之教人必先于洒扫应对进退何也曰下学而上逹虽夫妇之愚可以与知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居处恭执事敬虽众人能焉彼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亦岂外是然卒异于众人者以众人习不致察不能上逹尔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故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 又曰尽性致命必本于孝悌后人多以性命别作一高远事殊不知性命孝悌只是一统事就孝弟中便可以尽性至命洒扫应对进退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事无有精粗无有本末孝弟是于人切近处故也子夏言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盖谓此也圣人能竭其两端尔今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
  横渠曰教人者必知至学之难易知人之美恶当知谁可先𫝊此谁将后倦此若洒扫应对乃㓜而孙弟之事长后教之人必倦弊惟圣人于大徳有始有卒所事无大小莫不处极今始学之人未必能继妄以大道教之是诬也知至学之难易如徳也知其美恶知人也知其人且知徳故能教人使入徳仲尼所以问同而答异以此
  范曰道不可须臾离也造次颠沛无不由焉而况洒扫应对乎先𫝊则蜡等后倦则中道而废皆不以其序所以不能成材也人皆有受道之质譬诸草木受天地之气小以成小大以成大区以别矣岂可以洒扫应对为末而不学乎圣人之材天地也故有始有卒而无先后小大之别教人者岂可以圣人望之也谢曰下学而极其道则上逹矣然上逹师无与焉洒埽应对进退乃动容貎出辞气之事必正心诚意而后能与酬酢祐神之事何以异孰以为可而先𫝊孰以为不可而后倦如草木区以别矣其为曲直一也所以圣人克勤小物而必有始卒盖本末无二道又曰道须是下学而上逹始得不见古人就洒扫应对上做起曰洒扫应对上学却是太琐屑不展托曰凡事不必须要高逹且従小处看只如将一金与人与将天下与人虽大小不同其实一也我若有轻物底心将天下与人如一金与人相似我若有吝底心将一金与人如将天下与人相似又若行千尺䑓边心便恐惧行平地上却安穏我若去得恐惧底心虽履千仭之险亦只与行平地一般只如洒扫不著此心怎洒扫得应对不著此心怎应对得如曾子欲动容貎正颜色出辞气为此古人须要就洒扫应对上养取诚意出来
  杨曰入徳之序有宜先𫝊者有后倦者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其序不可诬也若洒扫应对进退则门人小子之所宜先𫝊者至于成人而后使为之则或倦矣虽然圣人所谓性与天道者岂尝离夫洒扫应对进退之间哉故其始也此即以为学其卒也非离此以为道后倦焉者皆由之而不知者也故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尹曰学有本末有远近然有本末远近不可分而为二也不可分而为二则其教亦无得而优劣矣夫洒扫应对小子之职也道不可须臾离则洒扫应对与夫精义入神不可得而精粗矣子游以为末而无本是不知本末一理也故子夏以为过且曰君子之教岂有以为先而传之者岂有以为后而倦教者大小本末皆所以为道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大小虽不同实无草木之别者也君子之道焉可诬也哉若夫始卒皆举无先后小大之序则圣人矣学者岂可同日而语也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伊川曰学既优则可以仕仕既优则可以学优裕优闲一也
  范曰此士之常也若颜子之簟瓢漆雕开之未能信虽优而不仕其所存者远矣君子之仕未尝不学学未尝不欲仕学所以为已仕所以为人也必己有馀而后可以及于人故仕优则学勉其在己者学优则仕行其为人者也
  吕曰仕优而不学则志卑而不进于文学优而不仕则志高而不中于义
  谢曰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学与仕一也学优则仕亦优仕优则学亦优
  杨曰念终始典于学自天子逹于庶人不可一日忘也故仕优则学学优则仕
  侯曰优谓暇时也
  尹曰学与仕一也君子仕未尝不学学未尝不仕念终始典于学之意
  子游曰䘮致乎哀而止
  范曰君子之行为可继也致乎哀而止不敢过其情也乐正子春之母死五日不食曰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恶乎用吾情故三年之丧贤者不过所以为天下之逹道也
  谢曰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故不致饰于文尽哀而已
  杨曰子曰丧与其易也宁戚记曰丧与其礼有馀而哀不足不若哀有馀而礼不足也则丧致乎哀而止耳侯曰丧止于哀
  尹曰丧致哀而止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杨曰师也过故其行有难能者以其过之故未仁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明道曰子张既除丧而见夫子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推此言之子张过于薄故难与并为仁矣
  范曰子张内不足而外有馀故门人皆不与其为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惟外不足而内有馀庶可以为仁矣
  谢曰曾子之论异于子游为难与并为仁而言也堂堂不害为仁谓盛其容貎以自满则人孰告善矣杨曰堂堂乎则庄而难亲故难与并为仁
  尹曰子张之学病在乎诚不至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伊川曰送死天下之至重人心苟能竭力尽此事则可以当天下之大事养生人之常此相对而言若舜曾子养生其心如此又安得不能当
  范曰亲丧固所自尽也凡为礼者犹可以未尽亲丧而不自尽则何所用其诚哉
  谢曰自致必诚必信之谓如此而不用诚于何用其诚
  杨曰惟送死足以当大事故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而所当自致者惟此而已
  尹曰亲丧固所自尽也于此不诚恶乎用其诚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范曰父不义子不可以不争父不善子不可以不改道之常也亲之过小不可改亲之过大不可不改也若天子不改而失天下诸侯不改而失其国大夫不改而失其家虽庄子之孝亦不可为也
  吕曰人之孝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而已孟庄子终身不改故为难能难能者称其善而不许其过之词谢曰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不遑改也
  杨曰臣之贤政之善子孙之所宜守而不改者也孔子谓之难能岂以其宜改而不改与使臣虽有不贤者而不能乱其政政虽有不善者而不能害其事兹其为难能而可称也与若夫不改而害其政事则是成父之恶耳又焉得为孝乎
  侯曰父之臣父之政非不改也臣而不能乱政政而不能害事何必改然而能如此者岂易为哉故曰是难能也
  尹曰父之臣与父之政皆善则不改可也不善而不改则国家岂不危哉故以为难能而已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范曰得情而喜为士师者所不能慎也虽舜在上而咎繇明刑亦哀矜之况于失道之世刑不教之民乎故孔子为司寇有父子讼者拘之而不决
  谢曰礼曰民之散也以使之无道教之无素故其犯法也非迫于不得已即陷于不知也故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杨曰先王之政至于敬寡属妇其详至矣后世政散民流而不相保及陷乎罪又从而刑之是罔民也为士师者得其情可不哀矜而喜乎
  侯曰王者之迹息而政散民流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可不哀矜乎尹曰士师典狱之官也士师而能得狱情可谓能矣然而失道之世陷民于罪则哀矜而已不足喜也舜之在上皋陶明刑犹且恤之而况刑不教之民乎若曾子者可谓知此理矣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范曰武王数纣之罪非诬之也后世言纣之恶有溢于泰⿰扌⿱斤言 -- 誓者焉天下之善举归于尧舜天下之恶举归于桀纣皆其所自取也
  吕曰君子贵者下流贱者也纣贵为天子至贵而自为至贱之行人情之所恶故天下之恶皆归焉谢曰不善皆归焉居下流故也是以君子贵强为善若能修身见乎世则人虽欲以不善加之亦不可得杨曰与人为善则天下之善归之与为恶者也故天下之恶皆归焉下流之谓也
  侯曰纣之恶固已贯盈矣然而非尽天下之恶也而天下之恶咸归焉以其居下而众流归之故君子贵强为善也
  尹曰是以君子不可以恶及其身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范曰日月之食无损于明君子之过无损于徳寡过故人皆见之改而益光故人皆仰之易曰震无咎者存乎悔故夫子之门人语修身之行多以改过为美也
  谢曰日月阴阳之精不以食故损其明人之过至于改则亦何伤于全徳故徳性天也过不足以牿亡之杨曰日月不以蚀而损其明君子不以过而蔽其善书以改过不吝称汤兹非其仰之者与
  侯曰汤之徳止云改过不吝能改则无过矣故如日月之食焉人皆见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小人耻过作非而不能改何更仰之之有
  尹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而无损于其明者以其能更也故孔子之门人皆以改过为美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范曰文武之道尧舜之所传也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言传文王之道也子贡据周而言故曰文武伊尹曰徳无常师主善为师道之所在圣人师之故无常师也
  杨曰由文武至孔子五百有馀岁孔子则闻而知之者故子贡以文武之道言之夫道无适而非也惟所取而得何常师之有
  侯曰圣人之学顺理而已天即理也何常师之有而又焉不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谓道非文武生之也能明之尔故曰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
  尹曰徳无常师主善为师故曰无常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范曰贤人地也近而易见圣人天也远而难知故西河之民疑子夏于夫子叔孙武叔谓子贡贤于仲尼也然圣人岂以难知而自表见于世哉惟学于圣门然后知其高深子贡所以譬之宫墙也
  杨曰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宜叔孙武叔之不知也
  侯曰叔孙武叔不能知孔子为圣人也若知之则安敢比子贡哉故子贡以宫墙譬之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范曰贤人易见故多誉圣人难知故多毁故孔子之时诸侯有知其圣而不用又有不知其圣而毁之者誉不加益毁不加损如日月之明人无得而逾焉其不欲见者是自绝而已
  谢曰公孙朝问夫子何学子贡对以博学无常师也叔孙则直毁之矣盖自小视大故也虽门户亦且不见岂知室家之好安得而不毁也惟其毁之乃所以见夫子之圣高而可逾何止丘陵泰山亦然惟日月之光塞宇宙而无穷也然后无得而逾焉人欲自绝而可在日月庸何伤益见其不知量也
  杨曰圣人明并日月不可逾也毁之者亦自绝而已侯曰妄生毁誉而子贡告之以圣人之道徳如日月不可毁而不可逾也如此人纵欲自绝于日月何伤哉
  尹曰叔孙武叔不足以知孔子宜其言之若是也既不足以知其过又从而毁之夫何损于孔子益见其不知量而已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伊川曰子贡言性与天道以夫子聪明而言绥之斯来动之斯和以夫子德性而言 又曰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 又曰所过者化身之所经历处所存者神存主处便神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固非小补作者是小补而已
  横渠曰立斯立道斯行绥斯来动斯和自然皆从欲风动神而化也
  范曰子贡知足以知圣人其言初譬之宫墙又譬之日月又曰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则亦无以加矣三章自小以至大自浅以至深故记者次之如此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远无不至迩无不服也孟子曰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尧之治于变时雍舜之治四方风动文王之化百姓遍为尔徳其生也天下歌颂其死也如丧考妣夫子之教也谢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德盖极于高远也亿则屡中不受命而货殖焉其向之所为乎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鼓舞群动捷于桴鼔影响人虽见其变化而莫窥其所以变化也盖不离于圣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难以思勉及也 又曰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此变化风俗之事惟圣人能之为他与天合一变化在手便做得恁地事或问孟子云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使孟子得志如何曰是他须从法度上做起变化风俗底事恐也未能了得在如二南麟趾驺虞之应须是他文王始得杨曰自可欲之善充而至于大力行所及可以阶而升者也大而化之至不可知之神非力行可至不可阶而升者也孔子圣而不可知者虽颜渊之贤见其所立卓尔而已况馀人乎宜叔孙武叔之徒不能知也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盖诚于此动于彼其神矣夫
  尹曰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此圣人之神上下与天地同流也子禽何足以识之非子贡知足以知圣人其孰能形容如此哉









  论语精义卷十上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精义卷十下
  宋 朱子 撰
  尧曰第二十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
  伊川曰允执其中中怎么执得识得则事事物物上皆天然有个中在那上不待人安排也安排著则不中矣
  范曰舜之徳如尧禹之徳如舜故三圣相授而同一辞天之历数在尔躬者奉天也允执其中者正心也四海困穷者子庶民也尧授舜舜授禹皆以困穷为托使四海困穷有不获其所则天禄永终矣此尧舜传天下之要法也
  游曰有一言而足以尽至治之要曰中而已盖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岂执一云乎哉不偏不倚适当其可而已譬之权衡之应物曾无心于轻重抑扬高下称物平施无铢两之差此其所以为时中也与尧舜禹三圣授受之际所守者一道允执厥中乃传心之密旨也
  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伊川曰此少一汤字当云汤曰予小子履也
  横渠曰帝臣不蔽言桀有罪已不敢违天纵赦既以克之今天下莫非上帝之臣善恶皆不可揜惟帝择而命之已不敢不听
  范曰汤之徳莫如罪已以一玄牡告上帝者请桀之罪也有罪不敢赦者求己之罪也书曰罪当朕躬弗敢自赦又曰尔有善朕弗敢蔽帝臣者贤人也贤人不敢蔽而用之者所以事天也非天子所得専故曰帝臣人有善不蔽已有罪不赦以其简在帝心皆不敢自私也一身之罪不及万方万方之罪及诸一身此汤之至徳也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明道曰至亲不如仁贤
  范曰武王大赉于四海所赏者善人非富淫人也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天下之至公也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亦武王之徳也
  谢曰帝王之功圣人之馀事有内圣之徳必有外王之业其所以存心一言以蔽之曰公而已尧舜禹汤或传或继其考之天则历数有归稽之人则惟徳是辅何尝必天下戴己与故夫子历叙圣人之语以见其用心然则学者苟能操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所以不为之心则帝王之道岂远乎哉其视曺孟徳司马仲逹之辈真如穿窬矣况于锱铢不义之富贵与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公公则说
  明道曰自尧曰咨尔舜至公则说二帝三王之道后世无以加焉孔子所常言故弟子序而记之夫子之得邦家者亦犹是也
  范曰臣谨按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䘮祭其馀不见于经臣窃以为皆书之文也孔子序书断自尧典大其以天下禅也二帝三王之道所以为后王法故自尧典以下又撮取其要语而尝引述之以此圣人之所学也如有用孔子者将举而措之天下之民如其不用则传之以为万世之法也
  吕曰天命在已以相授尧舜禹也禀天之命任天下之责汤也好仁奨善任百姓之责修政厚民急所先务武王也
  谢曰法度皆生于权量礼乐政事所出故不可不谨徒善不足以为政故法度当审无人不足与有行也故废官当修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皆人心之所欲灭国绝世虽其自取也然其先固尝有徳于民矣不可使之不血食也爵禄天下之所公其贤者不宜使之在野故逸民不可不举食以阜其生䘮祭以厚其往为天下之急务也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皆所以结民心而维持之盖其道当如此非违道以干天下之说而归已也
  杨曰中者天下之大本也三圣之相授汤武之征伐其事不同其道则趋于中而已夫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𫝊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扌⿱斤言 -- 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𫝊者一于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由尧舜至汤由汤至文王由文王至孔子或见而知之或闻而知之皆此意也五器始于权终于量法度所从出也任官所以行法度也则人存而政举矣故四方之政行焉夫有国有家以𫝊其后皆有徳在民而民之不能忘也逸民亦民之望也因民之不能忘而继之因民之望而举之故天下归心焉武王克商有未及下车而封者释箕子之囚表商容之墓用此道也夫民为重以食为天重民食所以厚其生重䘮祭所以厚其死使民养生送死而无憾王道之始也居上不宽则下无所措手足故宽则得众未信而劳其民则民以为厉已故信则民任焉因循而弗励则虽尽力而事不举故敏则有功以徳行仁则公以力假仁则私而已民虽驩虞非心说也故公则说公则王道成矣传曰公乃王此之谓也
  尹曰孔子当周之末不得见二帝三王之治故尝讽诵其言而思其人弟子所以类而记之使夫子之得邦家其治道当有表见于世岂徒咏其言而已乎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恵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恵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恵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明道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如耕稼陶渔皆因其顺利而道之
  范曰程颐曰子张之问孔子必敷陈而告之臣以为尊五美屏四恶不惟以告子张人君为政皆当以为法也亦犹齐景公之问政司马牛之问君子所告者虽一人而凡为政者与君子者皆然也
  谢曰为人上者有土地有人民有财赋有赏罚皆所谓有崇高之利势也可以恵人可以劳人可以从欲可以骄泰可以责成可以取予虽以无道行之犹可以虐蒸民暴天物然为政之道不如是故为政之方必以尊五美屏四恶为至要之不累于一已而存物之所为乎恵而不免于费者其府库之财乎以府库之财与人焉得人人而给之至于因民之所利而利之因四时之和因原隰之利因五方之财以阜物以厚生使民不饥不寒者何费之有劳而不免于怨者其劳人自安乎择可劳而劳之者以佚道使之故也惟喜康共不常厥邑可也其究安宅百堵皆作可也如此何怨之有欲不免于贪非杀人以求土地则敛以殖货财也若夫非仁无欲也则害人而可养人者犹且不为况咈百姓以从已之欲乎不侮鳏寡故得百姓之欢心文王所以造周也在人上故谓可以骄人其可以得人乎然为政之道不尊则民不信不信则民弗从必欲使人仰之如日月尊之如神明故虽不骄也而有泰存焉克宽克仁彰信兆民成汤所以宅商也在人上故谓可以威人其可以得人乎然为政之道必使进退可度容止可观望之似人君有以则象畏爱可也故虽不猛也而有威存焉教之不改则过在下不教而诛则过在上是罔民也与匿为物而愚不识者同故谓之虐古之人以五戒然后刑罚所以警昏愚惩怠慢也于此可以责成矣未尝戒则彼且乌知先后缓急之所向遽以视成岂不暴乎令严者欲其不犯故聚众而⿰扌⿱斤言 -- 誓之垂象以晓之读法以喻之令下慢而欲上之严其可得乎是以谓之贼贼仁故也为上之道取予可以自専可以无予则不疑可以予则不吝犹之与人疑也出纳之吝吝也此之谓谨出纳则可为政则不可故谓之有司
  杨曰恵而知为政故不费以佚道劳之故不怨欲仁则求诸已故不贪敬而无敢慢故虽泰而不骄庄以莅之而民敬故虽威而不猛不教而杀非仁民也故谓之虐未尝戒而责事之成非为之以渐也故谓之暴令以示期也令慢矣而致期焉不至则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上罔民而可为也故谓之贼贼者贼人之谓也非其义一介不以与人不为吝义在可与而惟出纳之吝在有司则为善在为上则为恶天下之事亦惟当其可而已
  尹曰问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备者也故记以继帝王之治则夫子之从政可知矣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伊川曰易曰乐天知命通上下而言之也圣人乐天则不须言知命言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者尔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是己命者所以辅义一循于义则何庸断之以命哉若夫圣人之知天命则异乎此 又曰不知命见患难必避遇得丧必动见利必趋则何以为君子然圣人言命盖为中人以上者设中人以上于得丧之际不能不惑故有命之说然后能安若上知之人更不言命惟安于义借使求则得之然非义则不求此乐天之事也上知之人安于义中知以上安于命 又曰知言之善恶是非乃可以知人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必有诸已然后知言知言则能格物而穷理
  范曰知命所以事天也知礼所以修身也知言所以治人也知所以事天知所以修身知所以治人则君子之事备矣此所以为终也
  谢曰知命知礼知言此进徳修业之大要阙一不可也知命非君子之成名与五十而知天命立言则同其要则异犹言学君子者不可以不知命也富贵可淫不知命故也使知富贵在天则安得而淫之威武可屈不知命也使知死生有命则安得而屈之其为君子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礼者理也知之则为知知崇天也履之则为礼礼卑地也一退一进一俯一仰耳目所加手足所措盖有妙理存焉理可行也谁得而止之理可止也谁得而行之此之谓立苟不知理之所在则谓地盖厚将何所措而可圣人患不知人或谓学当自知而已何汲汲于知人也是不然仁人固可亲也彼且不知人乌知仁人何如也佞人固可远也彼且不知人乌知佞人何如也君不知人不可以择臣臣不知人不可以择士士不知人不可以取友知人如此其急然不可以智巧知也盖人之才识因言以宣故惟知言者可以知之古人有行年四十而不见知乃公者使乃公事上接下与人交尽如知子也岂不殆哉此与无目同如晏婴知矣不足以知仲尼盖仲尼之言婴所不知故也淳于髠得齐王眉睫之间而不知孟子盖孟子之言髠所不知故也至于求知言之道则不可以规矩凖䋲论系其所养如何耳又曰不知礼无以立使人皆能有立天下有治而
  无乱
  杨曰命非尽心知性不足以知之不知命则治身行己人欲之私得以乱之也何以为君子知礼则不疑其所行故立孟子不与王驩言礼也不知朝廷不历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则居之不安矣尚能有立乎诐辞不知其所蔽淫辞不知其所陷邪辞不知其所离遁辞不知其所穷则人之心术隐矣其能知人也难矣哉易曰知崇礼卑盖知足以知性知天故崇礼可履而行故卑崇卑其犹天地设位乎天尊地卑而乾坤定知礼成性而道义出其义一也夫论语之书盖圣贤之微言为学之大方也其言性与天道备矣学道而不蕲于上逹不足为善学道而不知礼以行之是以苟知而已非己有也故言知命则亦维知礼以知崇礼卑之意为此道者其本在乎知言知言之要而于此书力求之则圣之所以为圣贤之所以为贤可考而知也学道而不知圣贤则无以为学也故论语以是终焉
  尹曰知命者知命而安之穷通得丧无所动其心故可为君子知礼则动不违于理故能立知言则得其情实故能知人知所以事天知所以修身知所以治人则君子之事备矣弟子记此以终篇得无意乎今之学者少而读之老而不知一言为可用不几于侮圣言者乎夫子之罪人也可不念哉










  论语精义卷十下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孟子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一
  宋 朱子 撰
  梁惠王章句上
  孟子见梁惠王章
  明道曰仲尼言仁未尝兼义独于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而孟子言仁必以义配盖仁者体也义者用也知义之为用而不外焉可与语道矣世之所论于义者多外之不然则混而无别非知仁义之说者也又曰万取千焉千取百焉齐语谓某处取某处远
  
  伊川曰君子未尝不欲利孟子言何必曰利者盖只以利为心则有害在如上下交征利而国危便是有害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便是利仁义未尝不利 又曰益之上九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盖利者众人之所同欲也専欲益己其害大矣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侵夺而致怨仇夫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孟子谓先利则不夺不餍诚哉是言也大凡人之存心不可専利上九以刚而求益之极众人之所共恶于是莫有益之而或攻击之矣故圣人戒之曰立心勿恒乃凶之道也谓当速改也 伊川先生论范尧夫对上之词言陛下富国强兵后待做甚以为非是此言安足谕人主如周礼岂不是冨国之术存焉横渠先生曰尧夫抑上冨强之说正犹为汉武帝言神仙之学长年不足惜言岂可入圣贤之晓人不如此之拙如梁惠王问何以利国则说利不可言之理极言之以至不夺不餍杨曰君子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使民不后其君亲则国治矣利孰大焉故曰亦有仁义而已何必曰利尹曰梁惠王以利国为言而孟子对以仁义者苟以利为事则不夺不餍矣知仁而不遗其亲知义而不后其君则为利也博矣孟子所以拔本塞源而救其弊此圣贤之心也彼以利而不知仁义其害岂有既乎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章
  横渠曰不贤者民将去之故不保其乐也
  杨曰人君当乐民之乐台池鸟兽岂足乐哉 又曰梁王顾鸿雁麋鹿以问孟子孟子因以为贤者而后乐此至其论文王夏桀之所以异则独乐不可也世之君子其贤者乎则必语王以忧民而勿为台沼苑囿之观是拂其欲也其佞者乎则必语王以自乐而广其侈心是纵其欲也二者皆非能引君以当道惟孟子之言常于毫发之间剖析利害之所在使人君化焉而不自知夫如是其在朝廷则可以格君心之非而其言易行也
  尹曰麋鹿鱼鳖皆遂其性则与民偕乐也可知矣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告君之道当然其意深切矣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章
  伊川曰古者百步为亩百亩当今之四十一亩也古以今之四十一亩之田八口之家可以无饥今以古之二百五十亩犹不足农之勤惰相悬乃如此 问古者百亩今四十一亩若以地土计之所収似不足以供九人之食曰百亩九人固不足通天下计之则亦少有一家九人者只十六已别受田其馀皆老少也故可供有不足者又有补助之政又有郷党赒救之义故亦可足 又曰孟子论王道便实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便先从养生上说将去既庶既冨然后以饱食煖衣而无教为不可故教之也杨曰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废也不行先王之道而徒以是为尽心宜孟子之不与也夫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曰自不违农时而下至使民养生䘮死无憾者仁心仁闻而已未及为政也故为王道之始自五亩之宅而下至黎民不饥不寒此制民之产先王之政也如是而后王道成矣故曰不王者未之有也夫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政是谓徒善徒善不足以为政行先王之道而无仁心仁闻是谓徒法徒法不能以自行二者不可偏举也故曰尧舜之道不行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此之谓也
  尹曰孟子所言王道之始也梁惠王不知出于王道而欲民之多于邻国又归罪于凶岁其不知本也甚矣反以孟子为迂阔而不见用哀哉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章
  杨曰翟霖送伊川先生西迁道宿僧舎坐处背塑像先生今转椅勿背霖问曰岂不以其徒敬之故亦当敬耶伊川曰但具人形貌便不当慢因赏此语曰孔子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者也盖象人而用之其流必至于用人君子无所不用其敬见似人者不忽则于人可知矣若于似人者而生慢易之心其流必至于轻忽人
  尹曰为政之不善一至于此不能遵王道故也恶在其为民父母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章
  尹曰古之圣人地方百里而可以王今惠王据有大国而反败辱焉不能施仁政而遵王道故也仁者无敌岂力不足哉惑而不为焉耳
  孟子见梁襄王章
  尹曰战国之际干戈相胜非救民于乱者也杀人而已矣欲天下之定于一可乎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章
  明道曰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义之偏者霸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霸者崎岖反侧于曲迳之中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霸则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审其初而已易所谓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审也故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正志先立则邪说不能移异端不能惑故力进于道而莫之御也苟以霸者之心而求王道之成是衒石以为玉也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而曾西耻比管仲者义所不由也况下于霸者哉
  伊川曰孔子之时诸侯甚强大然皆周所封建也周之典礼虽甚废坏然未泯绝也故齐晋之霸非挟尊王之义则不能自立至孟子时则异矣天下之大国七非周所命者四先王之政绝而泽竭矣夫王者天下之义主也民以为王则谓之天王天子民不以为王则独夫也故孟子勉齐梁以王者与孔子之所以告诸侯不同君子之救世时行而已矣 又曰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天下诸侯尚知尊周为美故春秋之法以尊周为本至孟子时七国争雄而天下不知有周然而生民涂炭诸侯是时能行王道则可以王矣盖王者天下之义主也故孟子所以劝齐之可以王者此也 又曰古人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此特告齐王云尔圣人则不待推
  杨曰齐宣见孟子于雪宫曰贤者亦有此乐乎而孟子对以晏子之言则霸者之事非无传也孟子务引其君于当道则桓文事不足为也已大匠不为拙工改废其绳墨故曰无已则王乎 又曰管仲为政于齐足以合诸侯而正天下其功足录也然学当为王者事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者嬖奚与王良乘王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管仲之功曾西未必能为之然管仲之功诡遇也诡遇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曾西羞比管仲正类是与 又曰为天下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其王也孰御焉然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又以制民之产告之使民不饥不寒而后曰不王者未之有也 又曰孟子与人君言皆所以扩其善心而格其非不止就事论事如齐王之爱牛而曰是心足以王论王之好乐而使与百姓同乐论王之好货好勇好色而陈周之先王之事若使为人臣者论事毎如此而其君肯听岂不能尧舜其君 又曰孟子之道其要在心术如是心足以王矣此言极好心术明且正何所施而不可学者须是就心上做工夫 问将顺其美后世之说或成阿谀恐是引其君以当道曰然此正如孟子所谓是心足以王若曰以小易大则非其情以为见牛未见羊而欲以羊易牛乃所以为仁引之使之王政之可为是谓将顺 又曰详味此一章可见古人事君之心又曰善推其所为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幼以及人之幼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则无待乎推矣又曰中庸发明忠恕之理正孟子所谓善推其所为者乃是参彼已为言若知孔子以能近取譬为仁之方不谓之仁则知此意
  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以其不务本而求末故也观此一章曲尽其理患不能推而行之耳孟子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者率此类也夫亦在乎为之而已矣










  孟子精义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二
  宋 朱子 撰
  梁惠王章句下
  庄暴见孟子章
  杨曰魏文侯曰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则今乐与古乐固异矣而孟子之言如此者盖乐者天地之和也而乐以和为主人和则气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之矣使人闻钟鼓管弦之音举疾首蹙额虽奏以咸音韶濩无补于治也故孟子告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
  尹曰王者之所以王者得民心而已推己之心以及民与民同乐则王天下也孰御哉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章
  尹曰文王之囿与齐宣王之囿一也不与民共之则是害民而已矣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章
  伊川曰凡人有所计较者皆私意也孟子曰唯仁者为能以大事小仁者欲人之善而矜人之恶不计较小大强弱而事之故能保天下犯而不较亦乐天顺理者也
  吕曰畏天者以人畏天天人未合乐天者天人已合天道在己
  尹曰仁者之心至公也智者之心用谋也以大事小则乐天而无不覆载以小事大则狭隘而私于一国仁者之心知者之心于此殊矣能法文武之用心则民惟恐君之不好勇也若夫按劔疾视则其小勇陋矣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章
  杨曰忧民之忧民亦忧其忧乐民之乐民亦乐其乐出乎尔者反乎尔理之固然也 又曰角为民徴为事巡所守述所职省耕敛皆民事也故齐景公作君臣相说之乐曰征招角招也
  尹曰君之与民贵贱虽不同而心则未始有异也孟子所以力陈其说使晓然易知其言可谓深切矣齐宣不能推而用之惜哉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章
  或谓孔子尊周孟子欲齐王行王政何也伊川曰譬如一树有可栽培之理则栽培之不然须别种圣贤何心视天命之改与未改尔
  杨曰智仁勇天下之逹徳也智知之仁守之勇行之三者阙一焉非逹德也则人君固不可无勇矣而齐王以是为有疾故孟子告以文武之事使廓而大之则安天下无足为者矣若夫好货好色则生于人君之邪心不可为也然而孟子不以为不可者盖譬之水逆行中流而遏之其患必至于决溢因其势而利导之则庶乎其通诸海也故以公刘太王之事告之陈古之善而闭其邪心引之于当道也其自谓齐人莫如我敬王者以此易之暌曰遇主于巷亦斯之谓也谓以上合下便执得继述两字牢更不可易予谓继述两字自好但今用之非是当时自合说与真个道理且好货好色孟子犹不鄙其说而推明之况上有继述之意岂容无所开道而使小人乘间谬为邪说以进则其末流激成今日之弊不足怪矣夫继述之说始于记所称武王周公今且举周公事明之文王耕者九一周公则更而为彻文王关市讥而不征周公则征之武王克商乃反商政政由旧逮周公七年制礼作乐昔者武王所由之政安在圣人作处惟求一个是底道理若果是虽纣之政有所不革果非虽文武之政有所不因圣人何所容心因时乘理天下安利而已且如神考十九年间艰难勤苦制为法度盖欲以救时弊便百姓也便百姓则其志救时弊则其事此独不当继述乎今继述足以救时弊便百姓也是亦神考而已释此不务乃欲一二以循熙丰之迹不然则为不孝此何理也且如祖宗天下百有馀年海内安乐其法度岂不皆善神考一起而更之神考亦知要是而已谓之不孝可乎自唐宋至五代祸乱极矣太祖太宗顺人心定天下传数世而无变岂常人做得然而法度不免有弊者时使之然耳若谓时使之然则神考之法岂容独能无弊补偏救弊是乃神考所以望乎后世也何害于继述而顾以为不孝乎今之所患但自不敢以正论陈之于上恐有妨嫌若吾辈于朝廷须是如此说始得中听不听则有去就之义焉议论不知道理所在徒有口辩则胜他识道理人不过如战国说士遇孟子便无开口处
  尹曰孟子之不欲毁明堂欲齐王之行王政也文王之政公刘之好货太王之好色皆指事而言可谓善引其君矣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章
  尹曰友之失友道士师失其职齐宣王既明知其罪矣至于四境之不治则耻于自责此齐宣所以终不足与有为也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章
  横渠曰国君进贤如徇从人情不得已而进之则贪妄者日益进于上廉耻之人反屈于䟽贱矣
  吕曰世臣如毕公弼亮四世之类
  杨曰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则杀之者非一人之私意不得已也古者司寇以狱之成告于王王三宥之然后致刑夫宥之者天子之徳而刑之者有司之公天子以好生为徳有司以执法为公则刑不滥矣问或谓人主之权当自主持是否曰不为臣下夺其威柄此固是也书称汤曰用人惟已而孟子亦曰见贤焉然后用之则人君之权岂可为人所分然孟子之论用人去人杀人虽不听左右诸大夫之毁誉亦不听国人之言因国人之公是非吾从而察之必有见焉而后行如此则权常在我若初无所见姑信己意为之亦必终为人所惑不能固执矣
  尹曰世臣则累世修徳必能辅君以道而可则者也取人苟不详审则好恶必不公为害甚大尚何世臣之有哉是以国君进退群臣必审于国人之论而不自恃也苟用此道则贤否判然人不可得而欺矣人君之务执大于是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章
  杨曰三仁未去纣非独夫也三仁去则天下不以为君矣是诛一夫也何弑君之有世儒有谓汤武非圣人也有南史之笔则鸣条牧野之事当书曰篡弑盖其智不足以知圣人而妄论之耳
  尹曰孟子为当时而言以警戒时君也
  孟子谓齐宣王曰为巨室章
  伊川曰夫人幼而学之将欲成之也既成矣将以行之也学而不能成其学成而不能行其学则乌足贵哉
  杨曰此皆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故其言如此
  尹曰孟子之卒不得有为于国盖类是也
  齐人伐燕胜之章
  杨曰民之去燕犹避水火也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齐王又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是水益深火益热矣民将复避之也故曰亦运而已运者反复运转之谓也 又曰或谓文武所谓至徳以不累于高名厚利故也所谓不累于厚利者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所谓不累于高名者有其二而弗辞果如此言则武王之取天下以为累于利而可乎孟子之言曰取之而燕民说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此论尽矣盖文王所谓至徳者三分天下有其二矣其取天下何难之有而文王勿取者视天而已初无用心于其间也夫是之谓至徳或又曰汤之伐桀也众以为我后不恤我众舎我穑事而割正夏而汤告以必往是圣人之任者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纣是圣人之清者也此亦非也汤之伐桀虽其众有不悦之言惮劳而已若夏之人则不然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故攸徂之民室家相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汤虽不往不可得矣文王之时纣犹有天下三分之一民犹以为君则文王安得而不事之至于武王而受罔有悛心贤人君子不为所杀则或为囚奴或去之他国纣之在天下为一夫矣故武王诛之亦不得已也孟子不云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由此观之汤非乐为任而文王非乐为清也会逢其适而已
  尹曰文王武王之用心凡以为民也齐人之伐燕则异是矣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孟子所以深告之而宣王未之思也
  齐人伐燕取之章
  尹曰汤以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而齐以千里畏人者由取之不以其道故也
  邹与鲁哄章
  尹曰孟子引曽子之言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可谓知所本矣民心其可强之乎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章
  横渠曰使民救死则政教可为
  尹曰事无理之国以求苟安岂人君之用心哉与民守之效死勿去孟子言其正也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章
  横渠曰所为善故可继续而行变诈一时君子不为人无取法也
  尹曰齐人将筑薛而滕文公恐孟子以太王居邠告焉继之以强为善可谓能自尽也文公恐惧而不知自强异乎太王矣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章
  伊川曰众人必当就礼法自大贤以上则看他如何不可以礼法拘也且守社稷者国君之职也太王则委而去之守宗庙者天子之职也尧舜则以天下与人如三圣贤则无害他人便不可然圣人所以教人之道大抵使人循礼法而已
  杨曰国君死社稷故告之以效死勿去正也至其甚恐则以太王去邠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亦在彊为善而已故太王去邠民从之如归市不知为善而去国则民将适彼乐土矣尚谁从之哉然滕文公未必能如太王也使其去国而遂亡则不若效死勿去之为愈也故又请择于斯二者孟子直是知命滕文公以齐人筑薛为恐问救之之术而对以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已矣以竭力事大国则不得免问安之之道而对以太王居邠不之其所养者害人而继之以效死勿去之策自世俗观之可谓无谋矣然以理言之只得如此说舎此则必为仪秦之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圣贤之道也天理即所谓命尹曰无太王之德则民不应之矣尚孰肯从之哉当是时不知民心之向背徒知强弱之相陵故孟子必以人心向背言之
  鲁平公将出章
  杨曰孟子之遇不遇治乱兴衰之所系天实为之非人之所能也夫何怨尤之有
  尹曰圣贤之进退出处有礼义存焉嬖人知贤而间毁之孟子归之天可谓知命矣



  孟子精义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三
  宋 朱子 撰
  公孙丑章句上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章
  伊川曰地不改辟民不改聚只修治便是了
  或问曾西不为管仲而于子路则曰吾先子之所畏或曰羞管仲之所已为慕子路之所未就此说是否杨氏曰孔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如之何曰管仲之功子路不必能之然子路譬之御者则范我驰驱者也若管仲盖诡遇耳曾西仲尼之徒也盖不道管仲之事 或问曰卫于王室为近懿公为狄所灭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当时夷狄横而中国微桓公独能如此故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为其功如此也观晋室之乱刘石相继而迭起当是时只为无一管仲故颠沛如此然则管仲之功后世诚难及也曰若以后世论之其功不可谓不大自王道观之则不足以为大也今人只为见管仲有此功故莫敢轻议不知孔孟有为规模自别见得孔孟作处则管仲自小曰孔孟如何曰必也以天保以上治内以采薇以下治外虽有弗靖安得遂至横行乎如小雅尽废则政事所以自治者俱亡四夷安得而不交侵中国安得而不微方是时縦能救之于已乱虽使中国之人不至被发左衽盖犹贤乎周衰之列国耳何足道哉如孟子所以敢轻鄙之者盖以非王道不行故也曰然则孔子何为深取之曰圣人之于人虽有毫末之善必录之而况于仲乎若使孔子得君如管仲则仲之事盖不暇为矣 问如管仲之才使孔子得志行乎天下还用之否曰管仲高才自不应废但纪纲法度不出自他尽有用处曰若不使他自为或不肯退听时如何曰如此则圣人废之不问其才因言王道本于诚意观管仲亦有是处但其意别耳如伐楚事责之以包茅不贡其名则是若其意岂为楚不勤王然后加兵但欲楚尊齐耳尊齐而不尊周管仲亦莫之诘也若实尊周専封之事仲岂宜为之故孟子曰五霸假之也盖言其不以诚为之也今苏州朱冲施贫度僧置安乐院给病者医药人赖以活甚众其置物业则厚其直及其收息则视众人所取而轻之此皆是好事只为其意正在于规利而窃誉于人故人终不以好人许之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而孟子直截不比数之其意亦犹此也又言自孟子后人不敢小管仲只为见他不破近世儒者如荆公虽知卑管仲其实亦识他未尽况于馀人人若知王良羞与嬖奚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之意则管仲自然不足道又言管仲只为行诈故与王者别若王者纯用公道而已或曰吕吉甫云管仲今人未可轻议之如论语称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则其所能所为可谓高矣如仲者但不如孔子耳何可轻议曰此未见管仲小器之实也若管仲只不如孔子曾西何以不为又曰自古狙诈之徒皆知义足以胜利然不为利疚而迁者几希如管仲不知义故所为多假义而行自王者之迹熄天下以诈力相高故常溺于利而不知反由孔子而后为夫国家不以利言者唯孟子一人守得定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章
  明道曰公孙丑谓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如此则能无畏惧而动心乎故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又曰公孙丑问孟子加齐之卿相恐有所不胜而动心
  伊川曰自信则无所疑而不动心公孙丑不知孟子故问 又曰不动心有二有造道而不动者有以义制心而不动者此义也此不义也义吾所当取不义吾所当舍此以义制心者也义在我由而行之从容自中非有所制也此不动之异 又曰勇者所以敌彼者也苟为造道而心不动焉则所以敌物者不赖勇而裕如矣
  明道曰君子道宏故可大受而不可小了知测此孟子所以四十不动心小人反是
  伊川曰不动心有道如数子者皆中有所主便心不动 又曰北宫黝之勇必行孟施舎无惧子夏之勇本不可知却因北宫黝而可见子夏是笃信圣人而力行曾子是明理
  明道曰北宫黝要之以必为孟施舎推之以不惧北宫黝或未能无惧故黝不如施舎之守约也子夏信道曾子明理故二子各有所似 又曰北宫黝之勇在于必为孟施舎之勇能于无惧子夏笃志力行者也曽子明理守约者也 或问自反而缩如何曰缩只是直又问曰北宫黝似子夏孟施舎似曾子如何曰北宫黝之养勇也必为而已未若舎之能无惧也无惧则能守约也子夏之学虽博然不若曾子之守约为约故以黝似子夏舎似曾子也 又曰北宫黝之勇气亦不知守也孟施舎之勇知守气而不知守约也曾子之所谓勇乃守约守约乃义也与孟子之勇同
  伊川曰勇一也而用不同有勇于气者有勇于义者君子勇于义小人勇于气 又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此观人之法心之精微言有不得者不可便谓不知此告子浅近处
  明道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养气以心为主若言失中心不动亦不妨 又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与义之气晬然逹于外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
  伊川曰志气之帅不可小观 又曰志气之帅若论浩然之气则何者为志志为之主乃能生浩然之气志至焉气次焉自有先后 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内外交相养也
  明道曰持其志使气不能乱此大可验要之圣贤必不害心疾 又曰率气者在志养气者在直内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 又曰志有不克一无志字则愦乱矣今之人以恐惧而胜气者多矣而义理胜气者鲜也 又曰人患乎慑怯者盖气不充不素养故也又曰学者为气所胜习所夺只可责志 或问人莫不知和柔宽缓然临事则反至于暴厉先生曰只是志不胜气气反动心也 又曰壹与一字同一动气则动志一动志则动气为养气者言也若成徳者志已坚定则气不能动志 又曰志动气者十九气动志者十一 持国曰凡人志能使气者能定其志则气为吾使志一则动气矣先生曰诚然矣志一则动气然亦不可不思气一则动志非独趋蹶药也酒也亦是也然志动气者多气动志者少虽气亦能动志然亦在持其志而已因论持先生曰只这个也是私然学者不恁地不得 又曰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盖不知义在内也志帅气也持定其志无曓乱其气两事也志専一则动气气専一则动志然志动气为多且若志専在淫僻岂不动气气専在喜怒岂不动志故蹶者趋者反动其心志者心之所之也 又曰孟子知言便是知道 又曰孟子曰我知言孟子不欲自言我知道耳 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自下去堂下则却辨不得伊川曰心通乎道故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揆之以道则是非了然不待精思而后见也学者当以道为本心不通于道而较古人之是非犹不持权衡而较轻重竭其目力劳其心智虽使时中亦古人所谓亿则屡中君子不贵也又曰知言之善恶是非乃可以知人孟子所谓知言是以必有诸已然后知言知言然后能格物而穷理伊川一本作知言始于格物 又曰知言然后可以养气盖不知言无以知道也此是答公孙丑夫子乌乎长之问不欲言我知道故以知言养气答之 问横渠言由明以至诚由诚以至明此言如何曰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孟子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只我知言一句已尽横渠之言不能无失类若此 又曰学者须要知言 又曰孟子养气一言诸君宜潜心玩索须是实识得方可勿忘勿助长只是养气之法如不识怎生养有物始言养无物又养个甚么浩然之气须见是一个物如颜子言如有所立卓尔孟子言跃如也卓如跃如分明见得方可
  明道曰忠信所以进徳终日乾乾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盖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为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孟子去其中又发挥出浩然之气可谓尽矣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小大事而只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彻上彻下不过如此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著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噐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已与人 又曰孟子答公孙丑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只这里便可见得孟子实有浩然之气若他人便乱说道是如何又曰内直则其气浩然养之至则为大人 又曰石曼卿诗云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此语形容得浩然之气
  伊川曰气有善不善性则无不善也人之所以不知善者气昏而塞之尔孟子所以养气者养之至则清明纯全而昏塞之患去矣或曰养心或曰养气何也曰养心则勿害而已养气则志有所帅也 又曰志顺者气不逆气顺志将自正志顺而气正浩然之气也然则养浩然之气也乃在于持其志无曓其气耳李朴字先之请教先生曰当养浩然之气又问曰观张子厚所作西铭能养浩然之气者也 又曰学者不必远求近取诸身只明人理敬而已矣但是约处乾卦言圣人之学坤卦言贤人之学虽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徳不孤至于圣人亦止如是无别途穿凿系累自非道理故有道有理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不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心所蔽则欿然而馁知其小也思无邪无不敬只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正也
  伊川曰主一无适敬以直内便有浩然之气浩然须要实识得他刚大直不习无不利
  明道曰浩然之气天地之正气大则无所不在刚则无所屈以直道顺理而养则充塞于天地之间配义与道气皆主于义而无不在道一置私意则馁矣是集义所生事事有理而在义也非自外袭而取之也告子外之者盖不知义也
  杨遵道录伊川语曰至大至刚以直此三者不可阙一阙一便不是浩然之气如坤卦所谓直方大是也但坤卦不可言刚言刚则害坤体然孔子于文言又曰坤至柔而动也刚方即刚也因问见李吁录明道语中却与先生说别觧至刚处云刚则不屈则是于至刚已带却直意又曰以直道顺理而养之则是以直字连下句在学者著工夫处说却先生曰先兄无此言便不讲论到此旧尝令学者不要如此编录才听得转动便别旧曾看只有李吁一本无错编者他人多只依说时不敢改动或脱忘一两字便大别李吁却得其意不拘言语皆往往录得都是不知尚有此语只刚则不屈亦未穏当
  伊川曰孟子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此盖语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且直也能养之则无害矣
  明道曰至大至刚以直不言至直此是文势如治世之音安以乐怨以怒粗以厉噍以杀皆此类 问至大至刚以直以此三者养气否曰不然是气之体如此又问养气以义否曰然 问塞乎天地之间莫是用于天地间无窒碍否曰此语固好然孟子却是说气之体 又曰凡言充塞云者却似个有规模底体面将这气充塞之然此只是指而示之近耳气则只是气更说甚充塞如化育则只是化育更说甚赞赞与充塞又早却别是一件事也 又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道有冲漠之气象
  伊川曰配义与道谓之义理养成此气合义与道方其未养则气自是气义自是义及其养成浩然之气气与义合矣本不可言合为未养时言也如言道则是一个道都了若以人而言之人自是人道自是道须是以人行道始得言义又言道道体也义用也就事上便言义 又曰配义与道即是体用道是体义是用配者合也气尽是有形体故言合气者是积义所生者却言配义如以金为器既成则自为金器可也 又曰配义与道浩气已成合道与义道本也义用也 又曰配道言其体配义言其用 又曰浩然之气既言气则已是大段 -- 𠭊 or 叚 ?有形体之物如言之有甚迹然亦尽有形象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者既生得此气语其体则与道合语其用则莫不是义譬之以金为器及其器成方命得此是金器问人敬以直内气便能充塞天地否曰气须是义集义所生积集既久方能生浩然气象人但看所养如何养得一分便有一分养得二分便有二分只得敬安能便到充塞天地处且气自是气体所充自是一件事敬自是敬怎生便合得如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若说气与义时自别怎生便能使气与义合
  明道曰只著一个私意便是馁便缺了他浩然之气处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这里缺了他则便这里没这物浩然之气又不待外至是集义所生者这一个道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只是人不到他这里知此便是明善 又曰气直养而无害便塞乎天地之间有少私意只是气亏不义便是集义有私意便是馁 又曰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也须集义这上头莫非义也 又曰集义所生者集众义而生浩然之气非义外袭我而取之也 又曰浩然之气所养各有渐所以至于充塞天地必积而后至行不慊于心止是防患之术须是集义乃能生 又曰是集义所生非义龚而取之也集义是积义所生如集大成若累土为山须是积土乃成山非是山已成形乃名为义一作山浩然之气难识须要认得当行无不慊于心之时自然有此气象然亦未尽须是见至大至刚以直之三徳方始见浩然之气若要见时且看取地道坤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方便是刚大便是大直便是直于坤卦不言刚而言方者刚则害于地道故下复云至柔而动也刚以其先柔而后云刚无害大只是对小而言是大也刚以其先柔而后云刚也直只是对曲而言是直也如此自然不习无不利坤之六二只为己是地道又是二又是六故为地道之精纯者至如六五便不同欲得学且只看取地道坤虽是学者之事然亦有圣人之道乾九二是圣人之事坤六二是学者之事圣贤之道其发无二但至有深浅大小 又曰必有事者主养气而言故必主于敬勿作为也心勿忘必有事也助长乃正也 又曰必有事焉有事于此一作敬也勿正者若思此而曰善然后为之是正也勿忘则是必有事也勿助长则是勿正也后言之渐重须默识取主一之意 又曰必有事焉谓必有所事是敬也勿正正之为言轻勿忘是敬也正之之甚遂至于助长 又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 又曰正是著意忘则无物 又曰必有事焉而勿正事者事事之事勿助长养气之道当如此 又曰勿忘勿助长之间正当处也 又曰勿忘勿助长必有事焉只中道上行 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一段 -- 𠭊 or 叚 ?子思吃紧为人处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会得时活泼泼地不会得时只是弄精神
  或问伊川敬还用意否曰其始安得不用意若能不用意却是都无事了又问敬若是静否曰才说静便入于释氏之说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助长也必有事焉便是心勿忘勿正便是勿助长也 或问必有事焉当用敬否曰敬只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须当集义只知用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又问义莫是中理否曰中理在事义在心内苟不主义浩然之气从何而生理只是发而见于外者且如恭敬币之未将也恭敬虽因币帛威仪而后发见于外然须心有此恭敬然后著见若心无恭敬何以能尔所谓徳者得也须是得于已然后谓之徳也币之未将之时已有恭敬非因币帛而后有恭敬也问敬义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义便知有是有非顺理而行是为义也若只守一个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且如欲为孝不成只守著一个孝字须是知所以为孝之道所以侍奉当如何温凊当如何然后能尽孝道也又问义只在事上如何曰内外一理岂特事上求合义 又曰敬以直内有主于内则虚自然无非僻之心如是则安得不虚必有事焉须把敬来做件事著此道最是简最是易又省工夫此语虽近似常人所论然持之久必别 又曰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剰一个助之长虽则心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须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德不孤必有邻到徳盛后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 又曰志不可不笃亦不可助长志不能笃则忘废助长于文义上也且有益若于道理上助长反不得杜预云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清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此数句煞好
  侯世与云某年十五六岁时明道先生与某讲孟子至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云二哥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一句心勿忘勿助长为一句亦得因举禅语为况云事则不无拟心则差某当时言下有省
  明道曰孟子知言即知道也诐淫邪遁是观人之言而知之亦可以考其书然本意唯为观人之言也又曰诐辞偏蔽淫辞陷溺深邪辞信其说至于耽惑遁辞生于不正穷著便遁如墨者夷之之辞此四者杨墨兼有又曰自曾子守义皆说笃实自内正本之学则观人可以知言蔽陷遁穷皆离本也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徳行孔子兼之盖有徳者必有言也而曰我于辞命则不能者不尚言也易所谓尚口乃穷也问我于辞命则不能恐非孟子语盖自谓不能辞命则以善言徳行自居矣恐君子或不然曰然孔子兼之而自谓不能者使学者务本而已
  伊川曰夷惠有异于圣人大成处然行一不义虽得天下不为与孔子同者以其诚一也 又曰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安得天分不有私心则一本无天分不则字行一不义杀一不辜有所不为有分毫私便不是王者事
  先生在经筵日有二同列论武侯事业以为武侯战伐所䘮亦多非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事先生谓二公语过矣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谓杀不辜以私己武侯以天子之命讨天下之贼则何害 又曰有若等自能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为阿好而言谓其论可信也
  明道曰宰我子贡有若其智足以知圣人污曲亦不至阿所好以孔子之道弥纶天壤固贤于尧舜而观生民以来有如夫子者乎然则未为尽论但不至阿其所好也
  伊川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
  或问夫子贤于尧舜信诸曰尧舜岂可贤也但门人推尊夫子之道以谓仲尼垂法万世故云尔然三子之论圣人皆非善称圣人者如颜子便不如此道但言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而已后来惟曾子善形容圣人气象曰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又郷党一篇形容得圣人动容注措甚好使学者宛如见圣人问夫子贤于尧舜曰此是说功尧舜治天下孔子又推尧舜之道而垂教万世门人推尊不得不然又问尧舜非孔子其道能传后世否曰无孔子有甚凭据处
  横渠曰知徳之难言知之至也孟子谓我于辞命则不能又曰浩然之气难言易谓不言而信存乎徳行又以尚辞为圣人之道非知徳者逹乎是哉又曰诐淫邪遁之辞古语孰近诐辞苟难近于并耕为我淫辞放侈近于兼爱齐物邪辞离正近于隘与不恭遁辞无守近于揣摩说难四者可以尽天下之狂言又曰四辞以溢侈偏妄四字推之 又曰宰我子贡善推尊圣人说辞冉颜善知圣人徳行而言之仲尼有徳且有言孟子言我于辞命为能有所尊也吕曰北宫黝守外形孟施舎守我气曾子守约义又曰浩然之气是集义所生其所以充塞天地固非一日之力思无邪以养诸内行无不慊以防诸外积之有渐至于睟靣盎背其充塞之验与 又曰守约必先博学穷大必先执中致一必先合两用权必先反经学不博而求守约则识蔽于小故言入于诐中未执而欲穷大则心陷于大故言放于淫两未合而求致一则守固而道离故言附于邪经未正而欲用权则失守而道穷故言流于遁 又曰蔽者见小而不见大故其辞诐如申韩只见刑名便谓可以治国此目不见大道如坐井观天井蛙不可以语东海之乐陷者务多不务约故其辞淫如司马迁之类汎滥杂驳不知统要盖陷在众多之中不能自出如人陷入大水杳无津涯罔知所济离者见左而不见右如杨子为我墨子兼爱夷清惠和皆只是一偏不能兼济盖将道分离开故其辞邪穷者知所避而不知归故其辞遁如庄周浮屠务欲脱去形迹殊无归著故其言惟欲逃避所恶而不知所向如人逃难不得其所益以穷矣 又曰仁者诚于此者也智者明于此者也反身而诚知未必尽如仲弓是也致知而明未必能体如子贡是也惟以致知之明诚其意以反身之诚充其知则将至于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故曰仁且智夫子既圣矣 又曰仲尼有其徳而无其位于礼尝言而不制故或行夏或善殷或从周于乐尝正而不作故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如有用者则以其所言制为之礼以其所正作为之乐故其礼贯先后圣之精义其政有不尽乎乐集古今之正声其德有不至乎可加损者文也不可加损者道也自百世之后观之以比百世之王皆莫之能违此子贡所以知圣人之深谓生民以来未之有也
  谢曰知言是智养气是仁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 又曰敢问何谓浩然之气孟子曰难言也明道先生曰只他道个难言也便知他肚里有尔许大事若是不理会得底便撑拄胡说将去气虽难言却须教他识个体叚始得故曰其气为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配义与道者将道义明出此事 或问必有事焉是持敬否正是矜持过当否曰近之 又曰横渠尝言吾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明道先生曰可知是学有多少病在大凡恭敬必勉强不安安肆必放纵不恭恭如勿忘安如勿助长正当勿忘勿助长之间须仔细体认取 又曰吾尝习忘以养生明道曰施之养生则可于道则有害习忘可以养生者以不留情也学道则异于是夫必有事焉而勿正何谓乎且出入起居宁无事者正心以待之则先事而迎忘则渉乎去念助则近于留情故圣人之心如鉴孟子所以异于释氏此也又曰勿忘又勿助长正当恁地时自家看取天地见矣所谓天者理而已只如视听动作一切是天天命有德便五服五章天讨有罪便五行五用浑不是杜撰做作来学者直须识天理为是自然底道理移易不得不然诸子百家便人人自生出一般见解欺诳众生识得天理然后能为天之所为圣门学者为天之所为故敢以天自处佛氏却不敢恁地做大明道尝曰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为言则上面更有天在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点之意 又曰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犹韩愈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诗人之意言如此气象周王作人似之子思之意言上下察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故结上文云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
  杨曰齐王不忍牛之觳𧥆而易之以羊非爱其财而易之也而百姓谓王为爱无以自觧所谓不得于言也不求于心则齐王诚为爱其财而易之矣故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者心之所之也而志为气之帅则气从之矣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 又曰志气之帅则气从志而已故曰志至焉气次焉气之从志则持其志可也 又曰无曓其气者盖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气壹则能动志故也 又曰通天下一气耳天地其体也气体之充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均一气耳故至大集义所生故至刚气之刚大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盖气之本体也气无形声之可名故难言也而以道义配之所以著明之也 又曰必有事焉勿忘也勿正勿助长也助长老子所谓益生也益生不祥忘与助长所趋虽异而其为害则同矣循其固然而顺养之无加损焉则无二者之害矣 又曰通天下一气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盈虚常与天地流通宁非刚大乎人惟自牿于形体故不见其至大不知集义所生故不见其至刚善养气者无加损焉勿暴之而已乃所谓直也用意以养之皆揠苖者也曲孰甚焉 又曰养气之道如治苗然舎之而不耕则有莨莠之伤助之长则揠之而槁矣其说是也然将不舎而耘之则宜奈何与夫助之长者又何辨此近似之际体之者尤当慎择也问伊川先生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一句如何曰事说勿正则可心说勿正则不可伊川读书直是不草草他议论方是议论 又曰伊川以至大至刚以直为一句养而无害为一句或曰明道曾言至大至刚之气须以直养伊川坚云先兄无此说若曰以直养而无害莫不妨曰嫌于将一物养一物不如养而无害较浑全他说话须是与他思量体究方见好处 问必有事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既不可忘又不可助长当何如著力曰孟子故曰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虽未尝忘亦不助长 问伯夷柳下惠如何见得能朝诸侯有天下曰只看颜子在陋巷便做得禹稷事业则夷惠之能朝诸侯有天下可知圣人之得邦家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自是力量不同如夷惠之风能使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鄙夫宽薄夫敦奋乎百世之上而闻者莫不兴起则其未有为之时人固己心悦而诚服之矣使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其效宜如何 又曰论伯夷之清则圣人之清也柳下惠之和则圣人之和也故孟子曰皆古圣人也未至于大成故孔子曰贤人而已 尹曰孟子当一国之任行至圣之道而无所动心故公孙丑以为过于孟贲之勇孟子因言北宫黝之必为孟施舎之不惧曾子子夏之徒养勇以不动其心及夫告子之不动心是非优劣以告公孙丑而又言已知言养气之说详焉虽然北宫黝之徒能养勇耳未知道也孟子则知言而养气知言者知道故也养气者合理也知道则是非无不判诐淫邪遁之害无不知齐国之任不足为矣茍或不能知言而养气则必动其心动其心则发于政而害于事矣虽然至徳难言也故孟子推尊孔子而自以为不能至于圣人则不敢居焉历论古圣人无以加者孔子而已矣臣闻之师程颐曰孟子养气之说学者所宜⿰氵⿱⿰天天日 -- 潜心也所谓浩然之气者天地之正理吾之所固有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其体则名曰道其用则名曰义学者能识之然后可以养之不养则为私心所蔽而馁矣夫帅气者在养志养志者在直内养之如何必有事焉不可正也不可忘也不可助长也主一而已直内而已存而勿失而已如是则集义而能配义与道施之则充塞乎天地之间敛之则退藏于密真学者之要务也或问晁以道言以孔子贤于尧舜私孔子者也以孟子配孔子卑孔子者也如何曰不须如此较优劣惟韩退之说得最好自尧舜相𫝊至孔子孟子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章
  尹曰王霸之优劣如此而当时之君莫能为此天下之所以不定于一也
  孟子曰仁则荣章
  尹曰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国家闲暇般乐怠傲不修政刑虽小国必侮之矣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孟子引诗云自求多福可谓知言矣
  孟子曰尊贤使能章
  伊川曰𢋨而不征市宅之地已有廛税更不征其物法而不𢋨税有常法不以廛故而厚其税廛无夫里之布廛自有税无此二布 又曰顺天为政者天吏也
  吕曰奉行天命之谓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故汤武得天吏之称
  尹曰士皆愿立于其朝商皆愿藏于其市旅皆愿出于其路农皆愿耕于其野民皆愿为之氓如是则邻国之民仰之如父母而无敌于天下又何疑焉然则安可使之不愿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伊川曰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虽桀跖不能无是以生但戕贼之以灭天耳始则不知爱物俄而至于忍安之以至于杀充之以至于好杀岂人理也哉 又曰恻恻然隐如物之隐应也此仁之端绪赤子入井其颡有泚推之可见 明道先生见谢显道记闻甚博谓之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䘮志显道不觉身汗面赤先生曰只此便是恻隐之心恻然有隐于心 问仁曰此在诸公自思之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观之体认出来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也后人遂以爱为仁恻隐固是爱也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専以爱为仁孟子言恻隐为仁盖为前己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则不可便谓之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博爱为仁则不可
  明道曰羞恶则有所不为知所止乃义之端 又曰仁义礼智信于性上要言此五事须要分别出仁则固一一所以为仁恻隐则属爱乃情也非性也恕者入仁之门而恕非仁也因其恻隐之心知其有仁惟四者有端而信无端只有不信更无一作更有信如东西南北已有定体更不可言信若以东为西以南为北则是有不信如东即东西即西则无一有不字
  或问伊川四端不及信何也曰性中只有四端却无信为有不信故有信字且如今东者自东西者自西何用信乎只为有不信故有信字又问草在四端之间曰不如此说若如此说时只说一个义字亦得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 又曰四端不言信信本无在在易则是至理在孟子则是气 又曰孟子论四端处则欲扩而充之说约处则博学详说而反说约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又曰人皆有是道惟君子为能体而用之不能体而用之者皆自弃也故孟子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夫充与不充皆在我而已
  吕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忍之则憯怛而不安盖实伤吾心非譬之也然后知天下皆吾体生物之心皆吾心彼伤则我伤谋虑所及非勉强所能彼忍人者蔽固极深与物隔绝故其心灵梏于一身而不逹于外尔
  谢曰人须是识其真心见孺子将入井时是真心也非思而得也非勉而中也 又曰格物穷理须是识得天理始得所谓天理者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恻懚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兄弟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却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胜得一分人欲人欲才肆天理灭矣任私用意杜撰做事所谓人欲肆也故庄子曰去智兴故循天之理若在圣人分上即著循字不得
  游曰恻者心之感于物也隐者心之痛于中也物之体伤于彼而吾之心感应于此仁之体显矣故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见其全不忍见其伤而况于民乎况于亲戚乎故恻隐之心莫隆于亲而民次之
  孟子曰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自然之序也彼爱无差等者失其本心也已 又曰恻隐痛伤也伤在彼而我伤之痛在彼而我痛之伤痛非自外至也因心则然此恻隐所以为仁之端也至于充其心体之本然则万物一体矣无物我之间也故天下归仁焉
  或问何以知仁杨氏曰孟子以恻隐之心为仁之端平居但以此体究久之自见且孺子将入于井而人见之者必有恻隐之心疾痛非在已也而为之疾痛何耶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体究此理知其所从来则仁之道不远矣 薛宗博请诸职事会茶曰礼岂出于人心如此事本非意之所欲但不得已耳老子曰礼者忠信之薄荀子曰礼起圣人之伪真个是因问之曰所以召茶者何谓薛曰前后例如此近日以事多与此等稍踈阔心中打不过须一请之曰只为前后例合如此心中自打不过岂自外来如云辞逊之心礼之端夫此辞逊之心礼之端亦只心有所不安故当辞逊只此是礼非伪为也 又曰孟子曰人之有四端犹其有四体也夫四体与生俱生一体不备谓之不成人阙一不可亦无先后之次老子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者此可谓不知道德仁义礼者之言也谓礼为忠信之薄是特见后世为礼者之弊耳先王之礼本诸人心所以节文仁义是也顾所用如何岂有先后虽然老子之薄而末之者其意欲民还淳反朴以救一时之弊而已夫果能使民还淳反朴不亦善乎然天下岂有此理夫礼文其质而已非能有所増益也故礼行而君臣父子之道得使一日去礼则天下乱矣若去礼是去君臣父子之道也而可乎惟不可去此四端所以犹人之有四体也
  尹曰人之有是四端得于天者然也苟能推不忍人之心以及民则民归之如父母矣苟不能推此心以及民则不足以事父毋况其他乎非失其本心而何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章
  尹曰人之择术不可不慎也如此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章
  明道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亦百世之师也伊川曰闻善言则拜禹所以为圣人也以能问不能以多问寡颜子所以为大贤也后之学者有一善而自足哀哉 又曰舎己从人最为难事己者我之所有虽痛舎之犹惧其守己者固而从人者轻也 又曰乐取于人为善便是与人为善与人为善乃公也横渠曰君子为天下逹善逹不善无物我之私循理者共悦之不循理者共改之而已共改之者过虽在人如在己不忘则讼焉共悦之者善虽在己善取诸人而为必以与人焉善以天下不善以天下是之谓达善达不善
  谢曰子路百世之师拣难割舍底要不做便不做故孟子将来与舜禹作一处举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尹曰有过而不能改吝也喜者改而不吝舎己而从人此其所以为大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章
  伊川曰思与郷人处此孟子拔本塞源 又曰隘与不恭君子不由非是瑕疵夷惠之语其弊至此 又曰夷惠其道隘与不恭乃心何罪 又曰孔子之时道虽不明而异端之害未甚故其论伯夷也以徳孟子之时道益不明异端之害滋深故其论伯夷也以学道未尽乎圣人则推而行之必有害矣故孟子推其学术而言之也夫辟邪说以明先王之道非拔本塞源不能也
  杨曰伯夷柳下惠之风闻之者莫不兴起故可为百世师至其流风之弊隘与不恭则君子不由也 又曰伯夷柳下惠足以廉贪敦薄故可为百世师论其学则必至于隘与不恭此君子所以不由也 问伯夷圣人犹有隘何也曰此自气禀不同耳若观其百世之下闻其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此是甚力量尹曰孟子谓伯夷圣之清柳下惠圣之和而又曰隘与不恭者何也孟子非谓夷惠为圣人也得圣人之极清极和者耳夷惠之清和圣人清和也而其流之弊必至于隘与不恭故君子立教拔其本而塞其源









  孟子精义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四
  宋 朱子 撰
  公孙丑章句下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章
  尹曰得天下者凡以得民心而已
  孟子将朝王章
  杨曰夫孟子将朝王则见王固所欲也为其召之故不往明日出吊盖取瑟而歌之意欲其知之也虽公孙丑犹不谕其旨况馀人乎此景丑氏所以问也夫天下有大戒二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先王之时天下定于一尺地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也则士于其时无适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则君命召不俟驾行矣礼也周衰诸侯各擅其土地士不遇于齐则之楚之魏无不可者非一国所能専制也故士于斯时有不为臣之义时君苟无尊德乐义之诚心不足与有为则虽欲亟见之且不可得况得而召之乎
  尹曰君子之行止进退众人固不识也类皆如此
  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章
  尹曰君子之辞受惟当于理而已
  孟子之平陆章
  尹曰王于距心皆知其罪而莫能改也
  孟子谓蚔蛙章
  尹曰进退久速皆当于理而已
  孟子为卿于齐章
  尹曰智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孟子自齐葬于鲁章
  尹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尽夫孝心而已矣
  沈同以其私问章
  杨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齐王因孟子之言而遂伐之诛其君而吊其民何不可之有而其虐至于系累其子弟而后燕人叛之以是而归罪孟子之言非也
  尹曰惟义可以伐不义不然君子不与也
  燕人畔章
  伊川曰周公之于兄舜之于弟皆一类观其用心为如何哉推此心以待人亦如此然有差等矣 又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盖天理人情于是为至舜之于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夫管叔未尝有恶也使周公逆知其将畔果何心哉惟其管叔之畔非周公所能知也则其过有所不免矣故孟子曰周公之过不亦宜乎
  吕曰周公不知管叔将畔而使之周公之过也周公之心以弟待兄度其必不畔亲亲之恩过厚尔若求无过则宜知舜之使象
  孟子致为臣而归章
  伊川曰齐王谓时子欲养弟子以万锺而使国人有所矜式孟子何为拒之曰王之意非尊孟子乃欲赂之耳故孟子拒而不受
  孟子去齐宿于昼章
  尹曰缪公之待子思惟恐子思之不留也泄柳申详之事缪公惟恐公之见弃也孟子之进退则子思之徒也而客之言不出于子思缪公之事故孟子不应也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章
  伊川曰考槃之诗解者谓贤人永誓不复告君不复见君又自誓不诈而实如此也据此安得有贤者气象孟子之于齐是甚君臣然其去未尝不迟迟顾恋今此君才不用便躁忿如此是不可矶也乃知此诗解者之误此诗是贤者退而穷处心不忘君怨慕之深者也君臣犹父子安得不怨故直于寤寐弗忘永陈其不得见君与告君又陈其此诚之不诈也杨曰考槃之诗曰永矢弗过说者曰誓不过君之朝非也矢陈也亦曰永言其不得过耳昔者有以是问常夷甫之子立立对曰古之人盖有视其君如宼雠者此尤害理何则孟子所谓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宼雠以为君言之也为君言则施报之道此固有之若君子之自处岂处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心盖如此考槃之诗虽其时君使贤者退而穷处为可罪夫苟一日有悔过迁善之心复以用我我必复立其朝何终不过之有 又尝夜梦人问王由足用为善何以见语之曰齐王只是朴实故足以为善如好货好色好勇与夫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隐于孟子其朴实可知若乃其心不然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何善之能为
  尹曰易卦晋之初六曰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孟子可谓尽此理矣尹士何足以知之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章
  伊川曰时上尽穷得理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以其时考之则可矣他默识得此体用大约是如此岂可催促他又云大数则是然不消催促他
  明道曰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而谁此是有所受命之语若孔子谓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丧乃我丧未丧我自做著天里圣贤之言气象自别又云孔子于天之将丧斯文下便言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则是文之兴丧在孔子与天为一矣盖圣人徳盛与天为一出此等语自不觉耳孟子地位未能到此故曰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听天所命未能合一
  尹曰道之行与不行亦时而已圣贤自任之重如此何不豫之有
  孟子去齐居休章
  横渠曰古之人亦有仕而不受禄者仕者未尝遽受其禄以观可否在上者亦不欲便臣使之
  尹曰进退辞受不可以无义











  孟子精义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五
  宋 朱子 撰
  滕文公章句上
  滕文公为世子章
  或问人性本明因何得有蔽伊川先生曰此须索理会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虽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亦不知性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则自尧舜至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可变否曰可孔子谓上智与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理惟自曓自弃者则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曓弃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他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岂不可移却被他自曓自弃不肯去学故移不得使肯学时亦有可移之理
  问颜子勇乎曰孰勇于颜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孰勇于颜子如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之类抑可谓大勇者矣
  尹曰人之性无不善盖无有闻善而不信者也苟能自信何患不至乎孟子可谓谕之以道
  滕定公薨章
  伊川曰礼者因人情者也人情之所宜即义也三年之服礼之至义之尽也 问丧止于三年何也曰岁一周则天道一变人心亦随以变惟人子孝于亲至此犹未忘故必至再变再变犹未忘故又继之以一时
  尹曰圣贤之道系于行与不行人之闻道在于信与不信滕文公信孟子其效若此而孟子辙环天下卒无所遇悲夫
  滕文公问为国章
  伊川曰孟子论三代之学其名与王制所记不同恐汉儒所记未必是也 又曰卿以下必有圭田祭祀之田也禄外之田也 又曰馀夫二十五亩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至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馀夫也俟其成家别受田也 或问井田今可行否曰岂有古可行而今不可行者或谓今人多地少不然譬诸草木山上著得许多便生许多天地生物常相称岂有人多地少之理 又曰必井田必封建必肉刑非圣人之道也善治者仿井田而行之而民不病仿封建而使之而民不劳仿肉刑而用之而民不怨故善学者得圣人之意而不取其迹也迹也者圣人因一时之利而制之也此段或疑非先生语
  横渠曰野九一而助郊之外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郊门之内通谓之国中田不井授故使十而自赋其一也先生与二程先生论井法二程谓地形不必谓宽平可以画方只要用算法折计地亩授民先生谓必先经界经界不正则法终不定地有坳垤处不管只观四标竿中间地虽不平饶与民无害就一夫之间所争亦不多又侧峻处田亦不甚美又经界必须正南北假使地形有宽狭尖斜经界则不避山河之曲其田则就得井处为井不能就成处或五七或三四或一夫其实田数则在又或就不成一夫处亦可计百亩之数而授之无不可行者如此则经界随山随河皆不害于画之也苟如此画定虽便使㬥君污吏亦数百年坏不得经界之坏亦非専在秦时其来亦远矣伊川云至如鲁二吾犹不足如何得十一也先生言百亩而彻言彻取之彻则无义是透彻之彻透彻而耕则功力均且相驱率无一家得惰者及已收获则计亩数衮分之以衮分之数取十一之数亦可或谓井议不可轻示人恐致笑及有议论先生谓有笑有议论则方有益也或曰若有人闻其说取之以为已功则如何先生云如有能者则已愿受一廛而为氓亦幸也明道言井田今取民田使贫富均则愿者众不愿者寡伊川言亦未可言民情怨怒止论可不可尔须使上下都无此怨怒方可行伊川言议法既大备却在所以行之之道先生言岂敢其止欲成书庶有取之者伊川言不行于当时行于后世一也先生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须是有行之之道又虽有仁心仁闻而政不行者不由先王之道也须是法先王伊川言孟子于此善为言只竭目力焉能尽方员平直须是要规矩二程又问官戸占田过制者如何先生云如又曾有田极多只消与五十亩采地尽多又问其他如何今之公卿旧有田多者与之采地多槩与之则无以别有田者
  先生行状云先生慨然有意三代之治望道而欲见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我者举而措之尔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冨人之田为辞然兹法之行悦之者众苟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吾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纵不能行之天下犹可验之一乡方与学者议古之法共买田一方画为数井上不失公家之赋役退以其私正经界分宅里立敛法广储蓄兴学校成礼俗救菑恤患敦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此皆有志未就
  吕曰古之取民贡助彻三法而已较数岁之中以为常是为贡一井之地八家八家皆私百亩同治公田百亩是为助不为公田俟岁之成通以什一之法取于百亩是为彻
  杨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彻者彻也盖兼贡助而通用也故孟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其中为公田所谓九一而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则贡法矣此周人所以为彻也郑氏谓周制畿内用贡法邦国用助法有得于此欤
  尹曰傅说有言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圣贤之用于世其心一揆使孟子之言得行岂特善于一国而已行而无助类皆如此可为兴叹也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章
  伊川曰许行所为神农之言乃后世称述当时羲农之事失其义理者犹之阴阳医方称黄帝之说是也又曰儒者其卒必多入异教其志非愿也其势自然
  如此只为于已道无所得故不能安虽曰闻道终不曾实有之 又曰气有盛则必有衰衰则终必张盛若冬不春夜不昼则气化息矣圣人主化如禹之治水顺则当顺之治则须治之古之伏羲岂不能垂衣裳必得尧舜然后垂衣裳据如此事只是一个圣人都做得了然必须数世然后成亦因时而已所谓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也须是先有溥博渊泉也方始能时出自无溥博渊泉岂能时出之大抵气化在人一般圣人于其中只有功用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正须如此一云尧之于民匡直辅翼圣贤于此间见些功用举此数端可以常久者示人
  明道曰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子贡盖于是始有所得而叹之以子贡之才从夫子如此之久方叹不可得而闻亦可谓钝矣然观其于孔子没筑室于场三年然后归则其志亦可见他人如子贡之才六年中待作多少事岂肯如此
  伊川曰孔子门人自孔子没后各自离散只有曾子便别子夏子张子游欲以所事孔子事有若独曾子便不可自子贡以上必皆不肯
  吕曰言治者必曰太平习闻其名而未见其象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则劳佚平矣富有天下不为有馀贫食百亩不为不足则贫富均矣至于禄厚者责重禄薄者责轻役重则赋轻役轻则赋重视其迹若参差不齐要其实则其道如砥若夫以封建均邦国以井田均万民则又太平之著见者也
  杨曰舜之臣二十有二人而孟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所谓五臣者孟子所称者是也夫洪水横流草木畅茂禽兽偪人则禹虽欲施功未可也故孟子论五人者命益使烈山泽而焚之在禹之先天下既平则命益若鸟兽草木乃在皋陶之后盖治人与若鸟兽草木其先后之常序宜如此也不同亦时焉而已矣 问舜之时在廷臣多矣至传禹以天下而禹独推皋陶何也曰舜徒得此两人而天下已治故也禹摠百揆而皋陶施刑内外之治举矣古者兵刑之官合为一观舜之命皋陶蛮夷猾夏是其责也则皋陶之职所施于外者为详故皋陶虽不可以无禹而禹亦不可以无皋陶是以当舜之欲传位禹独推之馀人不与焉孟子曰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而子夏亦言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盖有见乎此
  尹曰异端邪说眩惑时君各欲售其说者岂有既哉孟子力辟许行之言归之正道可谓尽善尽美矣虽然古之为异端者则亦自处于异端而已至于后世则又有学孔孟之道而志于异端邪说者此道之所以益难明也亦时之不幸也夫
  墨者夷之章
  伊川曰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邻之子墨子书中未尝有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故直之也
  横渠曰夷子谓爱无差等则二本也彼有取尔也谓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所取者在此尹曰老吾老以及人老一本也爱无差等二本也一本者理也二本者伪也夷子之道无孟子以命之其为后世之惑岂有既乎
  孟子精义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六
  宋 朱子 撰
  滕文公章句下
  陈代曰不见诸侯章
  伊川曰较事大小其弊为枉尺直寻之病
  杨曰孟子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人臣之事君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可也岂可枉已以求难必之功乎
  或曰居今之世其去就之际不必一一中节欲其皆中节则道不得行矣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巳者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如孔孟虽在春秋战国之时其进必正终于不得行而死是矣顾今之世独不如战国之时乎使不恤其去就可以行道孔孟当先为之矣孔孟心怀匡君救世焉有不欲道之行哉 或曰以术行道而心正如何曰谓之君子岂有心不正者当论其所行之是否尔且以术行道未免枉已与其自枉不若不得行之愈也尹曰有枉尺而直寻之心则亦必至于枉寻而直尺矣趋利而不惮于枉安能直人而正国家哉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章
  伊川曰广居正位大道一也所居者广所位者正所行者大天下至中至大之所 又曰广居正位大道一也不处小节即是广居
  尹曰公孙衍张仪孟子以为妾妇之道为其不以义而事君也夫居正位而行大道不以利害动其心者岂仪衍之敢望哉
  周霄问章
  尹曰进不以义未有能行其道者也故君子难之不以其道而仕直钻穴之徒欤
  彭更问章
  尹曰志圣贤之志行圣贤之道而享圣贤之奉士之所无愧也非其道则何可以受如其道则何足为泰而世之人以利害贵贱之心度之何足以知圣贤也哉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章
  尹曰为国者能自治而得民心则天下皆将归往之恨其往伐之不早也尚何强国之足畏哉苟不自治而以强弱之势言之是可畏而已矣
  孟子谓戴不胜章
  尹曰君子寡而小人众未有能立者也而欲有益于其君难矣哉是以人君用贤必察之审而用之众不然则是使孔颜盗跖相哄于前孔颜之不胜盗跖无可疑矣可不慎欤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章
  杨曰段 -- 𠭊 or 叚 ?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皆已甚也孔子不为已甚者故阳货先不得不见然阳货瞷孔子之亡而馈蒸豚孔子亦瞷其亡而往拜之夫是之谓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谓诎身以伸道非也
  尹曰君子之所养以义苟非其义则利心也不可以不察
  戴盈之曰什一章
  谢曰明知义理有不可尚吝惜不肯舍去是不勇也与月攘一鸡何以异天下之逹道三仁知勇而已杨曰马周言事每事须开人主一线路终是不如魏徴之正如諌太宗避暑事亲之道甚善然又曰銮舆之出有日不可遽止愿示还期若事非是即从而止之何用如此此正孟子所谓月攘一鸡者岂是以尧舜望其君乎
  尹曰去害改过如救焚溺犹恐其迟也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辨章
  明道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杨氏为我疑于仁墨氏兼爱疑于义申韩则浅陋易见故孟子只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老其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此所以害尤甚杨墨之害亦经孟子辟之所以廓如也
  或问伊川曰退之读墨篇如何曰此篇意亦甚好但言不谨严便有不是处且孟子言墨子爱其兄之子犹邻之子墨子书中何尝有如此等言但孟子拔本塞源知其流必至于此大凡儒者学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杨子本是学义墨子本是学仁但所学者稍偏故其流遂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欲正其本故推至此退之乐取人善之心可谓忠恕然持教不知谨严故失之至若言孔子尚同兼爱与墨子同则甚不可也后之学者又不及杨墨杨墨本学仁义后人乃不学仁义但杨墨之过被孟子指出后人无人指出故不见其过也 又曰大抵儒者⿰氵⿱⿰天天日 -- 潜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师只是过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而厚则渐至于兼爱不及则便至于为我其过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杨墨如杨墨亦未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盖其差必至于是也又曰杨子似出于子张墨子似出于子夏其中更有过不及岂是师商不学于圣人之门 又曰杨墨皆学仁义而流者也墨子似子张杨子似子夏 又曰不能克己则为杨氏为我不能复礼则为墨氏兼爱故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之谓也 又曰邪说则终不能胜正道人有秉𢑴然亦恶乱人之心 又曰仲尼圣人其道大当定哀之时人莫不尊之后弟子各以其所学行异端遂起至孟子时不得不辨也
  尹曰学者于是非之原毫厘有差则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故孟子辨邪说如是之严而自以为承三圣之功也当是时方且以好辨目之不亦异哉是以常人之心度圣贤之心也
  匡章曰陈仲子章
  尹曰君子之为君子者曰理曰义理义者心之正也充仲子之操岂所谓理义也哉














  孟子精义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七
  宋 朱子 撰
  离娄章句上
  孟子曰离娄之明章
  尹曰治国而无法度未有能成善治者也虽聪巧有过人之知不以仁政不法先王何异舍规矩而欲成方员舍六律而欲正五音也哉是以孟子反复开陈而继之曰责难于君谓之㳟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后世人臣不知出此义而言治道者妄也谓吾君不能者多矣皆孟子之罪人也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章
  伊川曰为君尽君道为臣尽臣道过此则无理 又曰仁则一不仁则二 又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自然理如此道无无对有阴则有阳有善则有恶有是则有非无一亦无三故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只是二也 又曰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汉之君都为美谥何似休因问桀纣是谥否曰不是天下谓之桀纣
  游曰爱敬尽于事亲则孝之性尽矣尽之云者爱钦之道于是至矣不可以有加焉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其理正如此也孟子言圣人人伦之至也人伦至于圣人而后为至者盖非尽性不能也学者之于人伦亦期于尽而已矣杨曰颜子所学学舜而已盖舜于人伦无所不尽也以为父子尽父子之道以为君臣尽君臣之道以为夫尽夫道以为兄尽兄道此孟子所谓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也孟子所忧亦忧不如舜耳人能以舜为心其学不患不进
  尹曰孟子毎言治民事君之法又力言其危亡名谥所以深戒后世之君臣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章
  尹曰孔子有言道二仁与不仁而已而后世曾莫省夫仁而为之也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章
  尹曰有是实则有是应无非自已者也
  孟子曰人有恒言章
  杨曰大学自正心诚意至治国齐家平天下只一理此中庸所谓合内外之道不合则所守与所行自判而为二矣孔子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子思曰君子笃㳟而天下平孟子曰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皆明此也
  尹曰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是故大学之道必以修身正心为本不有其本末有能成功者也
  孟子曰为政不难章
  吕曰巨室大家也仰而有父母俯而有妻子而亦且有臣有妾尊卑亲戚一国之事具矣严而不厉宽而有闲此家之所以正也大家难齐也不得罪于大家则于治国治天下也何有
  尹曰此理至要而易行而人未始以为急务不知要道故也
  孟子曰天下有道章
  伊川曰凡言五年七年之类圣人度其时则可矣然学者当思其所作为如何乃有益
  尹曰古者方伯连率至于附庸小大有序莫不安其分也至于后世战争尚力以强弱而乱其序矣为小国者既不能安其小又不能师文王而无敌于天下徒耻之无益也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章
  尹曰自古亡国败家者皆由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故也是以古之明君常以危亡菑害为深念焉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章
  尹曰得民心者无它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而已矣不能为此至于困忧辱陷死亡而不悟悲夫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章
  伊川曰懈意一生便是自暴自弃 又曰行之失莫甚于恶则亦改之而已矣事之失莫甚于乱则亦治之而已矣苟非自暴自弃者孰不可与为君子 又曰语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所谓下愚有二自暴也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昏愚之至皆可渐磨而进也唯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天下自暴自弃者非必皆愚民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绝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
  尹曰人孰不可以闻善难与言者自暴故也人孰不可以为善难与为者自弃故也人皆有可得之资而自暴弃之是足哀矣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远章
  尹曰治有本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章
  伊川曰学者必知所以入徳不知所以入徳未见其能进也故孟子曰不明乎善不诚其身易曰知至至之 又曰明善在明守善在诚 又曰不能动人只是诚不至于事厌倦皆是无诚处
  吕曰自治民而造约必至于明善然后已明善者能明其善而已如明仁义则知凡在我者以何为仁以何为义能明其情状而知所从来则在我者非徒悦之而在吾身诚有是善所以能诚其身也 又曰君子之于天下志在及民而已反求诸约不至于明善则虽有民不可得而治矣盖明善则诚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矣明善者致知之所及也及乎知至则所谓善者乃吾性之固有非思勉之所能及也反求身而万物皆备则斯善也知有诸已矣善而不知有诸已则虽父子之恩犹疑出于非性则所以事乎亲者或几乎伪矣如舜之事亲好色富贵不足以解忧惟顺父母可以解忧则其诚乎身者可知矣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则人之所信于朋友者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内诚尽乎父母内行孚于家人则朋友者不期信而信之故曰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上之所求乎下者不察乎乡则不得察乎乡者不见乎家则不得茍诚其身矣则患行之不著人之不知未之有也故曰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获乎上者有善而见信有功而见知吾所加于民者莫非善也不获乎上者徳进而见忌功高而见疑身且不保尚何民之可治哉故曰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又曰诚者理之实然致一而不可易者也大而天下远而万古求之人情参之物理理之所同然者有一无二虽前圣后圣若合符节理本如是非人私智所能为此之谓诚诚即天道也天道自然何勉何思莫非性命之理而已故诚者天之道性之者也诚之者人之道反之者也圣人之于天道性之者也贤者之于天道反之者也性之者成性而与天无间也天即圣人圣人即天从心所欲由仁义行也出于自然从容不迫不容乎思勉而后中也反之者求复乎性而未至也虽诚而犹杂之伪虽行而未能无息则善不可不思而择德不可不勉而执不如是则不足以至乎诚矣
  游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故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此舜之允塞所以五典克从也然有诚者有诚之者不勉而中无为也不思而得无思也从容乎中道是圣人之事也故为天道至于择善则有思矣固执之则有为矣拳拳乎中道是贤人之事也故为人之道圣贤虽异禀其为诚身一也
  杨曰不明乎善虽欲择善而固执之未必当于道也故欲诚乎身必先于明善不诚乎身则身不行道矣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况能顺其亲乎故欲顺其亲必先乎诚身不顺乎亲则于其所厚者薄也况于朋友乎故欲信乎朋友必先顺乎亲夫责善朋友之道也不信乎朋友则其善不足称也已而欲获乎上不亦难乎不获乎上则身不能保况欲治其民乎不可得也 又曰今之君子欲行道以成天下之务反不知诚其身岂知一有不诚他日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乎故曰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夫以事上则上疑以交朋友则朋友疑至于无往而不为人所疑道何可行哉盖忘机则非其类可亲机心一萌鸥鸟舞而不下矣 又曰不诚未有能动者动便是验处若获于上悦于亲信于朋友皆是验处也
  尹曰苟能知比则道无馀蕴矣
  孟子曰伯夷辟纣章
  尹曰养老尊贤国之急务也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章
  尹曰汤武之征以正伐不正救民于涂炭也战国之战以乱益乱残人民耳而求冨之为之强战是何异于助桀而富桀也
  孟子曰存乎人者章
  伊川曰心有所存眸子先发见
  尹曰存乎中必形于外不可匿也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章
  尹曰声音笑貌无其实也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章
  尹曰孟子之救时无非正道也淳于髠欲以嫂溺为喻而说之以枉道故再发问而辞再屈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章
  或问父子之间不责善固是至于不教子不亦过乎杨氏曰不教不亲教也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善然必亲教之其势必至于责善故孔子所以远其子也曰使之学诗学礼非教乎曰此亦非强教之也如学诗学礼必欲其学有所至则非孔子所以待其子故告之学则不可不告及其不学亦无如之何 又曰孟子曰易子而教盖考之孔子为然也若孔子自教其子则鲤之所未学者其必有以知之矣又奚问焉陈亢又奚称曰君子之远其子也
  尹曰父子主恩故也
  孟子曰事孰为大章
  或问守身如何伊川先生曰守身守之本也不能守身更说甚道义曰人说命者多不守身何也曰便是不知命孟子曰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或曰不说命者又不敢有为曰非特不敢为又有多少畏恐然二者皆不知命也
  明道曰守身守之本也不失其身而事亲乃诚孝也故曰孝悌为仁之本 又曰守身为大其事固有大者正惟养疾亦是守身之一齐战疾圣人之所慎又曰色难形下面有事服劳而言服劳更浅若谓谕父母于道能养志使父母说却与此辞不相合然推其极时养志如曾子大舜可也曽元是曾子之子尚不能 又曰事亲若曽子而曰可者非谓曾子未尽善也人子事亲岂有大过曾子孟子之心皆可见矣又曰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也故曰事亲若曾
  子可也吾以为事君若周公可也盖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闻有自知其不足者矣未闻其为有馀也周公之功固大矣然臣子之分所当为也安得独用天子之礼乎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论而非之以为周公其衰矣 问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当否曰始乱周公之法度者是赐也人臣安得用天子之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不能无过记曰鲁郊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圣人尝讥之矣说者乃云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业因赐以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则妄也人臣岂有不能为之功业哉借使功业有大于周公亦是人臣所当为尔人臣而不当为其谁为之岂不见孟子言事亲若曾子可也曾子之孝亦大矣孟子才言可也盖曰子之事父其孝虽过于曾子毕竟是以父母之身做出来岂是分外事若曾子者仅可以免责尔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也臣之能立功业者以君之人民也以君之势位也假如功业大于周公亦是以君之人民势位做出来而谓人臣所不能为可乎使人臣恃功而怀怏怏之心者必此言矣 又曰鲁得用天子礼乐使周公在必不肯受故孔子曰周公其衰矣孔子以此为周公之衰是成王之失也介甫谓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礼非也臣子身上没分外过当底事凡言舜言曾子为孝不可谓曾子舜过于孝也 又曰介甫说鲁用天子礼乐云周公有人臣所不能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礼乐此乃大段不知事君大凡人臣身上岂有过分之事凡有所为皆是臣职所当为之事也介甫平居事亲最孝观其言如此其事亲之际想亦洋洋自得以为孝有馀也臣子身上皆无过分事惟是孟子知之说曾子只言事亲若曾子可也不言其有馀也尹曰事亲守身惟曾子为能尽之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章
  伊川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仁不仁耳离是而非则生于其心必害于其政岂待乎作之于外哉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攻其邪心心正然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一事之失救而正之后之失者将不胜救矣格其非心使无不正非大人其孰能之
  杨曰孟子言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盖人与政俱不足道则须使人君心术开悟然后天下事可循序整顿然格君心之非须要有大人之德大人过人处只是正已正已则上可以正君下可以正人今之贤者多尚权智不以正已为先纵得好时节终是做不彻或谓权智之人亦可以救时据时所见正不欲得如此人在人君左右坏人君心术 又曰大人正已而物正者也已正则上可以正君下可以正人矣
  尹曰臣闻之师程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正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故以格君心之非为先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职必在乎格君非心然后无所不正而所谓格君心者非有大人之实则亦莫之能也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章
  吕曰行不足以致誉而妄得誉是谓不虞之誉求免于毁而反致毁是谓求全之毁不虞之誉得于非义而求全之毁犹不失仁此不可不察也陈仲子欲洁一身而显处母兄于不义其为不义均矣而时人反誉以为廉匡章责父以善而不相遇是爱亲之过者而时人反毁以不孝夫二人之行皆不近义而一毁一誉以乱其真故仲子得誉孟子以不义排之匡章遭毁孟子以近仁取之夫君子之取人如不得已取其心可矣毁誉岂可尽信哉
  尹曰君子正已毁誉非所恤也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章
  尹曰言不可不慎
  孟子曰人之患章
  尹曰尊已自大人之常情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章
  尹曰孟子责其诚不至也
  孟子谓乐正子章
  尹曰从而无所諌正与不见听而从之是皆可罪也
  孟子曰不孝有三章
  或问伊川舜不告而娶何也先生曰此须仔细理会舜三十方徴庸此时未娶亦莫未迟且以常人言之三十未娶而遂専娶虽常人亦不肯为孰谓舜而为之舜不告而娶者盖尭得以命瞽瞍故不告可也若不如此理会但言舜不告岂不害事孟子曰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此因为无后而言也孟子谓无后为不孝之大因以舜之事明之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章
  伊川曰仁仁此义宜此事亲仁之实从兄义之实须去一道中别出 又曰乐则生生则恶可已也须是熟方能如此苟为不熟不如荑稗 又曰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至于如此则又非止不知足蹈手舞之事也
  尹曰仁义之实事亲从兄是也不知仁义之实则礼乐为虚矣盖有诸中然从有以形诸外也
  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已章
  吕曰养志云者养善志也顺亲云者顺常理也瞽不志于善而舜日以进善不害为养志瞽日为不善而舜不顺乎不善不害为顺亲 又曰不尽事亲之道则父子之经不正故瞽瞍底豫然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
  尹曰舜进此道所以为大






  孟子精义卷七
<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孟子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八
  宋 朱子 撰
  离娄章句下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章
  杨曰舜之事瞽瞍与文王之事纣其揆一也易地则皆然故曰若合符节
  尹曰道一而已
  子产听郑国之政章
  尹曰孟子可谓知为政矣
  孟子告齐宣王章
  杨曰臣之视君如国人若郑以忽为狂狡之童是也视君如宼雠若子胥之于楚平是也世之为臣盖有如此者孟子为齐宣王言之使知为君而遇其臣不可不以其道也若夫君子于君臣之际则无是理也尹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报施之道必至于此孟子以深晓时君也
  或曰人臣之礼岂可视君如宼雠曰此三句说君臣相待厚薄感应之理非谓待之之礼当如宼雠可诛可杀也若如此是孟子教人臣与人君为怨敌无此理也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章
  尹曰君子见几而作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章
  尹曰致治之源必本于人君故曰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
  孟子曰非礼之礼章
  或问伊川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何谓也先生曰恭本为礼过恭是非礼之礼也以物予人为义过予是非义之义也曰此事何止大人不为曰过恭过予是细人之事犹言妇人之仁也只为它小了大人岂肯如此
  横渠先生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也大率时措之冝者即中也时中非义得谓非时中而行礼义为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又不可一槩如此如孔子丧出母子思不丧出母不可以子思为非也又如制礼者小功不税使曾子制礼又不知如何以此不可易言时中之义甚大须精义入神始得观其会通行其典礼此方是真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逹会通则有非时中者矣今学者须是执礼盖礼亦是自会通制之者然言不足以尽天下之事守礼亦未为失但大人见之则为非礼非义不时中也君子要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者以其看得前言往行熟则自能比物丑类亦能见得时中
  尹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所失者小故也大人随事而顺理因时而处宜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章
  尹曰养之者不使渐乎不善孟子勉人以教育也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章
  或问伊川曰人有不为然后可以有为先生曰此只是有所择之人能择其可为不可为也才有所不为便可以有为也若无所不为岂能有为耶
  横渠曰有所不为而后可以有为不为不仁则可以为仁不为不义则可以为义
  杨曰舜在侧微尧举之试之卒以天下授之而不疑观其所施设其才其徳可谓大矣宜非深山之中所能久处而为舜者当尧未之知方且饭糗茹草若将终身若使它人有才气者虽不得时其能自已其功名之心乎以此见人必能不为然后能有为焉非有为之难其不为尤难矣只如伊尹耕于莘非汤三聘则必不起诸葛亮卧草卢非先主三顾亦必不起非要之也义当然也然则居𤱶亩之中而天下为己忧可也或不知消息盈虚之运犯分妄作岂正理哉尹曰有不为者知所择也唯能有所不为是以可以有为无所不为者安能有所为耶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章
  尹曰言不可不慎
  孟子曰仲尼不为己甚者章
  杨曰圣人作处本分之外不加毫末故以孔子之圣孟子止言其不为己甚而已
  尹曰己甚则失中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章
  伊川曰孔子与恶人言故以逊辞免祸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此之谓也然而孔子未尝不欲仕但仕于阳虎之时则不可吾将仕矣未为非信也杨曰孔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故孟子言大人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以发明孔子之意
  尹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未必义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章
  伊川曰保民如赤子此所以为大人谓不失婴儿之心不若保民如赤子为大
  吕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应万物之变无所往而非中矣先生曰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赤子之心发而未逹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 问杂说中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曰已发而去道未远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若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若何曰圣人之心如明镜如止水
  杨曰赤子之心发而未离大本也故言大人以此而已语化之则未也
  尹曰赤子之心纯一无伪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章
  伊川曰送死天下之至重人心苟能竭力尽此一事则可以当天下之大事养生人之常此相对而言若舜曾子养生笃至如此又安得不能当大事
  尹曰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养生则人能勉至于送死则其诚可知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章
  伊川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语言至浅近事莫非义理
  明道曰学要自得而已矣大扺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 又曰学问闻之知之者皆不为得得者须默识心通学者欲有所得须是笃诚烛理上知则颕悟自别其次须以义理涵养而得之 又曰学者须是潜心积虑优游涵养使之自得 又曰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其间然后可以自得若急迫求之只是私已终不足以逹道 又曰既得后便须放开不然却只守明道曰学莫贵于自得得非外也故曰自得又曰觧义理若一向靠书册何由得居之安资之
  深不惟自失兼亦悮人
  尹曰深造然后可以自得道非自得则岂能左右逢原左右逢原则无所施而不可矣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章
  伊川曰孟子言四端处则欲扩而充之说约处则欲博学详说以反之于约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 又曰颜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此是颜渊称圣人最的当处既博之以文又约之以礼所谓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博与约正相对圣人教人只此两字博是博学多识多见多闻之谓约只是使之知要也
  吕曰学以聚之不博则约不可得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为学之道造约为功约即诚也不能至是则多闻多见徒足以饰口耳而已语诚则未也谢曰由博以知约犹知四方而而识中央也
  杨曰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世之学者欲以雕绘组织为工夸多斗靡以资见闻而已故摭其华不茹其实未尝畜德而反约也彼亦乌用学为哉 又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云多闻守之以约多见守之以卓其言终有病与孟子之言异矣盖博学详说所以趋约至于约则其道得也谓之守以约卓于多闻多见之中将何以为约卓而守之乎见得此理分明然后知孟子之后其道不传知孟子所谓天下可运之于掌为不妄尹曰与颜子称孔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同意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章
  横渠曰以善服人者要得以善胜人也以善养人者凡教之养之者养人也
  吕曰古之君子养人以善而不厚望于人故人得罪于君子心服焉今之君子不以善养人而责人也深故愈深而人莫之服
  尹曰以王霸言之霸者服人者也王者养人者也此王霸之所以异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章
  伊川曰不祥凶也君子好成物故吉小人好败物故凶
  尹曰言之不祥莫大于蔽贤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章
  尹曰是以学者必自本而往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章
  或问伊川曰人与禽兽甚悬绝矣孟子言此者莫是只在去之存之上有不同处否先生曰固是人只有个天理却不能存得更做甚人也泰山孙明复有诗云人亦天地一物尔饥食渴饮无休时若非道义充其腹何异鸟兽安须眉上面说人与万物皆生于天地意下面二句如此或曰退之杂说有云人有貌如牛首蛇形鸟喙而心不同焉可谓之非人乎即有颜如渥丹者其貌则人其心则禽兽又恶可谓之人也此意如何曰某不尽记其文然人只要存一个天理 又曰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然后由仁义行
  明道先生曰介甫只是说道云我知有个道如此如此只它说道时已与道离它不知道只说道时便不是道也有道者亦自分明只作寻常本分事说了孟子言尧舜性之舜由仁义行岂不是寻常说话至于易只道个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则和性字由字也不须道自已分明阴阳刚柔仁义只是此一个道理横渠曰明庶物察人伦然后能精义致用性其仁而行又曰别生分类孟子所谓明庶物察人伦者与又曰明庶物察人伦庶物庶事也明庶物须要旁用人伦道之大原也明察之言不甚异明庶物察人伦皆穷理也既知明理但知顺理而行而未尝有意以为仁义仁义之名但人名其行耳如天春夏秋冬何尝有此名亦人名之尔
  尹曰存之者君子也存者圣人也君子所存存天理也由仁义行存者能之
  孟子曰禹恶旨酒章
  伊川曰文王望至治之道而未之见若曰民虽使至治止由之而已安知圣人二南以天子在上诸侯善化及民安得未之治其有不合周公之心固无此设若有不合者周公之心必如是勤劳 又曰望道而未之见言文王视民如伤以纣在上望天下有道而未之见汤执中武王不泄迩非谓武王不执中汤却泄迩盖各因一件事言之人谓各举其最盛者非也圣人亦无不盛 又曰文王望道未之见谓望天下有治道太平而未得见也武王不泄迩不忘远者谓远迩之人之事
  横渠曰立贤无方此汤所以公天下而不疑思兼三王周公所以于其身望道而必吾见也 又曰汤放桀有惭徳而不敢赦执中之难如是天下有道而已在己在人不见其间也立贤无方也如是 又曰望道而未之见望太平也
  尹曰周公大圣人也宜若无思观其辅成王以措诸事业其勤若此然则为学者岂可以不思思无邪而已曰不思者妄矣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章
  伊川曰王者之诗亡雅亡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横渠曰其义则窃取以明褒贬
  杨曰王者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之时诗非尽亡也黍离降而为国风则雅之诗亡矣雅亡则无政春秋所为作也然孔子述而不作窃比于老彭而孟子曰孔子作春秋何也盖当是时周虽未亡所存者位号而已庆赏刑威不行焉孔子以一字为褒贬以代刑赏前此未有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故谓之作然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窃取之是亦述之而已 又曰春秋始于隐公其说纷纷无定论孟子有言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据平王之崩在隐公之三年也则隐公即位实在平王之时自幽王为犬戎所灭而平王立于是东迁当是时黍离降而为国风则王者之诗亡矣此春秋所以作也
  伊曰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
  孟子曰君子之泽章
  伊川曰君子小人泽及五世者善恶皆及后世也又曰五世依约君子小人在上为政其流泽三四世不已五世而后斩当时门人只知辟杨墨为孟子之功故孟子发此一说以推尊孔子之道言予未得为孔子徒也孔子流泽至此未五世其泽尚在于人予则私善于人而已
  杨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盖人之于亲四世而缌服穷六世而亲属竭服穷则遗泽寖微矣故五世而斩此古今之常理也
  尹曰臣闻之师程颐曰孔子流泽至孟子时未及五世其泽犹在夫人也孟子推尊孔子而不敢比其泽故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但能私善乎人而已
  孟子曰可以取章
  或问伊川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天下有两可之事乎先生曰有之如朋友之馈是可取也然已自可足是不可取也才取之便伤廉也曰取伤廉固不可然与伤惠何害曰是有害于惠也可以与然却不可无与若与之时财或不赡却于合当与者无可与之且博施济众固圣人所欲然却五十者方衣帛七十者方食肉如使四十者衣帛五十者食肉岂不更好然力不可以给合当衣帛食肉者便不足也所以伤惠王彦辅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夫人之于死也何以知其可不可哉盖视义为去就耳死生之际惟义所在则义所以对死者也明道先生闻而语之曰不然义无对
  杨曰若使死可以救世则虽死不足恤然岂有杀贤人君子之人而而能使天下治以死救天下乃君子分上常事不足怪然亦须死得是孟子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如必要以死任事为能外死生是乃以死生为大事者也未必能外死生
  尹曰三者在可否之间则如何惟义为正
  逢蒙学射于羿章
  伊川曰学者不泥文义者又全背却远去理会文义者又滞泥不通如子濯孺子为将之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之意人须就上面理会事君之道如何也又如万章问舜完廪浚井事只答它大意人须要理会浚井如何出得来完廪又怎生下得来若此之学徒费心力 又曰庾公之斯遇子濯孺子虚发四矢甚无谓也国之安危在此一举则杀之可也舎之而无害于国权轻重可也何用虚发四矢乎
  尹曰为取友而言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章
  尹曰戒人之丧善而勉之以自新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章
  明道答横渠书曰承教喻以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颢窃以为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苟以外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已性为有内外也且以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苟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孟氏亦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尚何应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以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则圣人岂不应于物哉乌得以从外者为非而更求在内者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视圣人喜怒之正为何如哉夫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第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道近求远古人所非惟聪明裁之伊川曰天下之言性则故而已矣则语助也故者本如是者也今言天下万物之性必求其故者只是欲顺而不害之也故曰以利为本本欲利之也此章皆为智而发行其所无事也不凿也日至可坐而致亦只是不凿也 又曰故者以利为本故是本如此也才不利便害性利只是顺天下只有一个利孟子与周易所言一般只是后人趋著利有弊故孟子拔本塞源不肯言利其不信孟子者却道不合非利李觏是也其信者又直道不得近利人无利直是生不得安得无利且譬如椅子人坐此便安是利也如求安不已又要褥子以求温暖无所不为然后夺之于君夺之于父此是趋利之弊也利只是一个利只为人用得别 又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故者旧也言凡性之初未尝不以顺利为本谓之利者唯不害之谓也一章之义皆欲顺利而已已 又曰天下言性则故而已者言性当推其元本推其元本无伤其性也
  横渠曰天下何思何虑行其所无事斯可矣
  杨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告子曰生之谓性是也列子曰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生之谓性气质之性也君子不谓之性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禹之治水因其势而利道之行其所无事是也不知行其所无事而用私智之凿是以故灭命也所谓命者列子谓不知吾所以然而然是也苟求其以利为本则虽天之高星辰之远千载之日至可坐而致也尹曰故者素也利则顺而不害也智者则凿矣行其所无事则不凿也可坐而致不凿而已
  公行子有子之丧章
  尹曰惑于谄者以礼为简古今所同也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章
  横渠曰此亦妄人也是以义断在圣人如天地涵容但哀矜而已伊川曰自反而忠而横逆者犹若是君子曰又何难焉此一事已处了若圣人哀矜又别一事
  尹曰忠恕而已矣
  禹稷当平世章
  伊川曰记曰君子而时中如三过其门而不入在禹稷之世为中若在陋巷则不中矣居陋巷在颜子之时为中三过其门而不入则非中矣故曰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横渠曰禹稷颜回同道易地皆然颜子固可以为禹稷之事颜子不伐善不施劳是禹稷之事也颜子勿用者也颜子当禹稷之时禹后当颜子之世处与不处此则更观人临时志何如也虽同其人出处有不同然当平世贤者自显天子岂有弃颜子而不用同室郷邻之别有责无责之异耳孔颜出处自异当乱世徳性未成则人亦尚未信苟出则妄动也孔子其时德望天下已信之矣
  杨氏畣陈莹中书曰每读孟子观其论墨子苟利天下虽摩顶放踵为之未尝不悯其为人也原其心岂有它哉盖亦施不欲狭济不欲寡而已此与世之横目自营者固不可同日议也而孟子力攻之至比禽兽孟子岂责人已甚乎盖君子所以施诸身措之天下各欲当其可而已禹思天下之溺犹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已饥之过门不入弗子其子至胼胝手足而不为病君子不谓之过颜渊在陋巷饭疏饮水终日如愚人然君子不谓之不及盖禹稷被发缨冠而往救之者也颜渊闭戸者也故孟子曰易地则皆然若颜渊禹稷不当其可则是杨墨而已君子不与也此古人之様辙章章明矣今公卿大夫比肩在上则天下有任其责者自惟愚鄙无所用于世虽闭戸可也故不敢出位冒天下之责而任之以贻身忧非忘天下也循古様辙而已若谓不辞一身之有过愿成来者之无过窃意贤智者过之则道终不明不行矣而欲来者之无过或恐未能也 问正心诚意如何便可以平天下曰后世自是无人正心若正得心其效自然如此此心一念之间毫发有差便是不正要得常正除非圣人始得且如吾辈还敢便道得自已心得其正否此须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己发之后能得所谓和致中和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其于平天下何有因论孟子直以禹稷比方颜子只颜子在陋巷时如禹稷事业便可为之无难若正心诚意不足以平天下则禹稷功业巍巍如此如颜子者如何做得 又曰知合内外之道则颜子禹稷之所同可见盖自诚意正心推之至于可以平天下此内外之道所以合也故观其诚意正心则知天下由是而平观其天下平则知非意诚心正不能也兹乃禹稷颜回之所以同也尹曰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其所遇皆尽善也 问禹稷颜回同道窃意颜子言志愿无伐善无施劳观禹焦劳于外稷躬稼与颜渊无施劳同禹不矜不伐稷自谓便人与颜子无伐善同如何曰不须如此说禹稷颜渊同道谓穷逹虽异其道则同也若如此说只是事也非道也
  公都子曰匡章章
  伊川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馀而言不足如此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杨曰章子之不孝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绝耳而或者乃独责其反于舜使其行合于舜则是圣人之徒也孟子固当进而友之岂独礼貎之而不绝与夫原壤登木而歌亦可谓不孝矣孔子犹不弃之若章子者不亦可也
  尹曰苟无孟子则章子之不幸何以自辨哉天下以私论人者悉皆然也故臣于人之幸不幸之际未尝不深叹而屡嗟焉
  曾子居武城章
  尹曰或远害或死难其事不同者所处之地不同也君子之心不系于利害惟其是而已故易地则皆能为之
  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章
  杨曰圣人人伦之至也岂有异于人乎哉尧舜之道曰孝弟不过行止疾徐而已皆人所日用而昧者不知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者譬之莫不饮食而知味者鲜矣推是而求之则尧舜与人同其可知也已然而为是道者必先乎明善然后知所以为善也明善在致知致知在格物号物之多至于万则物盖有不可胜穷者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凡形色之具于吾身者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反而求之则天下之理得矣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参天地之化其则不远矣
  尹曰当时之君所见如此宜乎不能知孟子也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章
  尹曰妻妾犹不能欺而况他人乎以骄妻妾之心而骄他人其无耻则一揆

  孟子精义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九
  宋 朱子 撰
  万章章句上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章
  杨曰孟子言舜之怨慕非深知舜之心不能及此据舜惟患不顺于父母不谓其尽孝也凯风之诗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孝子之事亲如此此孔子所以取之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若乃自以为能则失之矣 又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盖人少则慕父母而鲜能终身慕因物有迁也故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舜生三十征庸至五十则是数者具有之矣而不足以解忧惟顺父母为足以解忧则终身慕可知矣而言五十而慕者以此也
  尹曰舜之号泣无以解忧故也人悦之好色富贵不足以解忧非尽性则不能也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章
  伊川曰舜不告而娶须是识得舜意若使舜便不告而娶固不可其父顽过时不为娶尧去治之尧命瞽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君治之而已今之官府治人之私者亦多然而象欲以杀舜为事尧奚为不治盖象之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隐匿而治之非尧也 又曰孟子言舜完廪浚井之说恐未必有此事论其理而已矣尧在上而使百官事舜于亩亩之中岂容象得以杀兄而使二嫂治其栖乎学孟子者以意逆志可也问圣人与天道何异曰无异圣人可杀否曰圣人智足以周身安可杀也只如今有智虑人已害他不得况于圣人曰昔瞽瞍使舜完廪浚井舜知其欲杀已而逃之乎曰本无此事此是万章所传闻孟子更不能理会这下事且只说舜心也如下文言琴朕干戈朕二嫂使治朕栖尧为天子安有是事 又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盖人情天理于是为至舜之于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
  横渠曰象忧喜舜亦忧喜所过者化也与人为善也隐恶者也所觉者先也 又曰好问好察迩言隐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与人为善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皆行其所无事也过化也不藏怒不宿怨也
  游曰告而娶义之小者也废人之大伦罪之大者也瞽瞍之顽告则不得娶舜知之宜审矣故受不告之名而不忍陷父于废大伦之罪如必先告俟其不从然后违之则是重拂其亲之意而反彰其恶也故其不告君子以为犹告
  杨曰读书须看古人立意所发明者何事不可只于言上理会如万章问象日以杀舜为事孟子畣舜所以处之之道其意在说圣人诚信无伪此尤不可不知若从枝叶上理会只如象欲使二嫂治朕栖之语此岂可信尧在上不容有如此等人若或有之不知则已然尧于舜既以女妻之其弟如此岂有不知知则治之矣 又曰孟子称舜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此语最宜味之夫舜之意惟恐不获于象也则象喜舜自喜夫岂有伪乎是以谓之不藏怒不宿怨 问象日以杀舜为事而舜终不为所杀何也曰尧在上天下岂容有杀兄者乎此语自是万章所传之谬据书所载但云象傲而已观万章之言傲何足以尽之其言杀舜之时尧已妻之二女又使其子九男百官皆事舜于畎亩之中象必不敢但万章所问其大意不在此故孟子当时亦不暇辨
  尹曰臣观此一章人情天理于是为至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章
  尹曰圣人之心一言以蔽曰公而已矣常人作为以求之则有差焉不可不知也
  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徳之士章
  伊川曰不以文害辞文文字之文举一字是文成句是辞诗不可为解一字不行却迁就他说如有周不显自是作文当如此
  尹曰万物纷处则见诸天众言殽乱则折诸圣微孟子孰能考其实而知其正哉
  万章曰尭以天下与舜章
  尹曰尧不能以天下私与舜非孟子不足以识之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诚哉是言也后世以天人为二道者岂穷理者哉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徳衰章
  伊川曰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便是天理司马迁以私意妄窥天道而论伯夷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者可谓善人非耶天道甚大安可以一人之故妄意窥测如曰颜何为而夭跖何为而寿皆指一人计较之理非知天也 又曰霍光废昌邑其始乃光之罪当时不合立之只被见是武帝孙担当不过须立之也此又与伊尹立太甲不同也伊尹知太甲必能思庸故放之桐三年当时汤既崩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故须立太甲也太甲又有思庸之资若无是质伊尹亦不立也史记以孟子二年四年之言遂言汤崩六年之后太甲方立不知年只是岁字顷吕望之曾问及此亦曾说与他后来又看礼见王巡狩问百年者益知书𫝊亦称岁为年二年四年之说纵别无可证理亦必然且看尚书分明说成汤既没太甲元年又看王徂桐宫居忧三年终能思庸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可知凡文字理是后不必引证
  杨曰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唐虞禅夏后殷周继皆天也圣人何容心哉奉天而已横渠先生曰舜之孝武王之武皆不幸也征伐岂其所欲哉不得已焉耳而曰未尽善也帝王之号亦因时而已皆非有心迹之异也
  尹曰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唯孟子识之故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舜与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非人之所能为也知前圣之心者无如孔子继孔子者孟子而已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章
  明道曰我天民之先觉者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之所有以予之皆彼自有此义理我但能觉之而已 又曰天民之先觉譬之皆睡他人未觉来以我先觉故摇摆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觉也元无少欠盖亦未尝有所増加也适一般尔天民云者盖是全尽得天生斯民底事业天之生斯民也将以斯道觉斯民盖言天生此民将以此道觉此民则元无少欠亦无増加未尝不足远可行于天下者谓其全尽天之生民之理其术亦足以治天下国家故也或问伊川释氏有一宿觉言下觉之说如何曰何必浮图孟子尝言觉字矣曰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知是知此事觉是觉于理古人云共君一夜语胜读十年书若于言下即悟何啻读十年书 又曰君子之学则使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而老子以为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其亦自贼其性与
  明道曰伊尹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释氏之云觉甚底是觉斯道甚底是觉斯民吕曰伊尹知道之在我当使天下均被其泽不知时之不可以有为不见治乱之有间所谓先觉者觉其在我者尔五就汤桀其无伤于先觉乎 又曰孟子言伊尹圣之任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若已推而纳诸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然又未及圣人之大成者岂非圣人之忧天下不如是乎盖亦有命无必而已如五就汤桀孔子之所以不为今学者任道之心不可不如伊尹视天下不得其所与失其性若有疾痛在身未有不求其所以治者其得志不得志则亦有命如疾不可不治愈不愈则有命存焉杨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耶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所视听手足之所举履无非道者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也伊尹耕于莘之野以乐尭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若伊尹则所谓知之者也 又曰尧舜之道岂远乎哉孝弟而已矣弟不弟乃在乎行止疾徐之间人病不求耳伊尹乐尧舜之道即耕于有莘之野是以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也孔子之相师亦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耳知之则无适而非道也 又曰一介之与万锺若论利则有多寡若论义其理一也伊尹惟能一介知所取与故能乐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自后世观之则一介不以与人为太吝一介不以取诸人为太洁然君子之取与适于义而已予之啬取之微虽若不足道矣然苟害于义又何多寡之间乎孔子于公西赤之富不恤其请于原宪之贫不许其辞此知所予者也孟子言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盖知所取者也 又曰伊尹独不言风者伊尹泽及天下故不言风也 又曰道一而已矣人心之所同然无二致也圣人先得人心之所同然者故伊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众人特梦而未始觉耳而伊尹以斯道觉斯民非外袭而取之以予民也特觉之而已矣
  尹曰宜乎君子之所为众人不识也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章
  伊川曰孔子既知桓魋不能害已又却微服过宋舜既见象之将杀已而又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国祚长短自有命数人君何用汲汲求治禹稷救饥溺者过门不入非不饥溺而死者自有命又却救之如此其急数者之事何故如此须思量到道并行而不相悖处可也今且说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事不得不尽此说未是 又曰人之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后却须泰然处之有人遇一事则心心念念不肯舍毕竟何益若不会处置了放下便是无义无命也
  吕曰辞受有义得不得有命皆理之所必然有命有义是有可得可受之理故舜可以受尭之天下无命无义是无可得可受之理故孔子不主弥子以受卫卿二者义命有自合之理无从而间焉有义无命虽有可受之义而无可得之命究其理安得而受之是谓义合于命故益避启而不受禹之天下有命无义虽有可得之命而无可受之义亦安得而受之是谓命合于义故中国授室养弟子以万锺为孟子之所辞二者义命有正合之理时中而已焉
  杨曰义命常相随无义则无命也
  尹曰观近臣以其所主观远臣以其所为主此不易之论万世之法也万章亲炙孟子犹于或说有疑焉乌在其知义命哉去圣愈远邪说异论盖不止于此矣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章
  尹曰当是时也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圣贤故也






  孟子精义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十
  宋 朱子 撰
  万章章句下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章
  伊川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此皆时也未尝不合乎中故曰君子而时中又曰夷惠之行未必如此且如孔子言不念旧恶怨是用希则伯夷之度量可知若使伯夷之清既如此又使念旧恶则除是抱石沉河孟子所言只是推而言之未必至如此然圣人于道防其始不得不如是之严如此而犹有流者夷惠之行不已其流必至于孟子所论夷是圣人极清处惠是圣人极和处圣人则兼之而时出之清和何至于偏其流则必有害至于言伊尹始在𤱶亩五就汤五就桀三聘幡然而从岂不是时然后来见其以天下自任故以为圣人之任
  问伊尹出处合于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明道曰终是任的意思在伊川又曰金声而玉振之此孟子为学者言终始之义也乐之作始以金奏而以玉声终之诗曰依我磬声是也始如致知智之事也行所知而至其极圣人事也易曰知至至之知终终之是也 又曰知至则当至之知终则当遂终之须以知为本知之深则行之必至之有知之而不能行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饥而不食乌喙人不蹈水火只是知人为不义只为不知知至而至之知几之事故可与几知终而终之故可与存义知至是致知博学明辨审问慎思皆致知知至之事笃行便行是终之如始条理终条理因其始条理故能终条理犹和至则能终之
  横渠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人不勉不思焉者也勉盖未能安也思盖未能有也 又曰清为异物和为徇物 又曰圣之时当其可之谓时取时中也可以行可以止此出处之时也至于语言动作皆有时也又曰知金和而玉节之则不过知运而贞一之则不流
  杨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然燔肉不至不脱冕而行何迟迟之有曰孔子之欲去鲁也久矣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故迟迟其行也燔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过此复无辞以去故不税冕而行非速也 又曰伯夷柳下惠道不行于天下而流风足以泽世垂后而已故百世而下有闻风而起者伊尹德被生民功施后世夫子自生民以来未之有矣门人谓贤于尧舜则其流风不足道也问始条理者知之事终条理者圣之事夫仁且智斯之谓圣今以圣之事或不足于智何也曰圣则具仁智矣但此发明中处乃智之事圣则其所至也未必皆中曰孟子曰智之于贤者则智但可语贤者若大而化之则虽智而忘其智矣如所谓从容中道从心所欲不逾矩智何足以名之耶曰如伊尹伯夷柳下惠只于清任和处中其他则未必皆中则其智容有所不周矣曰智便是用处否曰用智非所以言圣人若曰行其所无事则由智行非行智者也曰如此却是以智为妙矣曰圣人之于智见无全牛万理洞开即便是从容处岂不谓之妙若伯夷伊尹柳下惠于清任和处已至圣人但其他处未必能中其至与孔子同而其中与孔子异只为不能无偏故也若隘与不恭其所偏也与 又曰王氏言圣人所以大过人者盖能以身救天下之弊耳昔伊尹之任其弊多进而寡退苟得而害义故伯夷出而救之伯夷之清其弊多退而寡进廉而复刻故柳下惠出而救之柳下惠之和其弊多污而寡洁恶异而尚同故孔子出而救之是故伯夷不清不足以救伊尹之任柳下惠不和不足以救伯夷之清此三人者因时之偏而救之非天下之中道也故久必弊至孔子之时三圣人之弊各极于天下故孔子集其行而大成万世之法然后圣人之道无弊其所以无弊者岂孔子一人之力哉四人者相为终始也使三圣人者当孔子之时皆足以为孔子矣为此说者何不思之甚耶由汤至于文王之时五百有馀岁其间圣贤之君六七作其成就人才之众至其衰世犹有存者使伊尹有弊当时独无以革之乎由周至于战国之际又五百有馀岁文武周公之化不为不深使伯夷之弊至是犹在则周之圣人所谓一道徳以同俗者殆无补于世而独俟一柳下惠耶况孔子去柳下惠未远若柳下惠能矫伯夷之清使天下从之其弊不应继踵而作而孔子救之又何其遽耶且孔子之时荷蒉荷蓧接舆沮溺之流必退者尚多也则柳下惠之所为是果何益乎故为圣人救弊之说者是亦不思而已矣伊尹固圣人之任者然以为必于进则不可也汤三使往聘之然后幡然而就汤不然将不从其聘矣则伊尹之不必进可见伯夷固圣人之清者然以为必于退则不可也方其避纣居于海滨以待天下之清闻西伯善养老者则归之则伯夷之不必退亦可见若柳下惠孔子盖以谓直道而事人孟子亦称其不以三公易其介夫亦岂以同为和乎由是观之其弊果何自而得之耶若曰孔子之道所以无弊者四人者相为终始使三圣人当孔子之时亦皆足以为孔子此尤不可孟子曰伯夷伊尹不同道又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而伯夷伊尹不足以班之而其所谓同者不过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则皆能以朝诸侯一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而已彼为任为清为和一节之至于圣人者也其可以为孔子乎夫以三子为圣人者孟子发之也而孟子之言其辨如彼今释孟子之言安得强为之说乎虽然此孟子之言也学者于圣人又当自有所见纵得孟子之旨安与吾事 问使伯夷居汤之世就汤之聘乎曰安得而不就然则汤使之就桀则就之乎曰否何以知其然曰伯夷闻文王作兴则归之宜其就汤之聘然而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使之事桀盖有所不屑矣然则其果相汤也肯伐桀乎曰至天下共叛之桀为独夫伯夷伐之亦何恤哉
  尹曰孔子集大成或清或任或和也金声则有隆杀玉振则始终如一始条理者犹可以用智终条理则智不容于其间矣譬夫射远焉至者可以谓之力中者非力也中者未必能远远者力也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章
  明道曰孟子之时去先王为未远其学比后世为尤详又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烬之馀而多出于汉儒一时之傅会奈何欲尽信而曲为之辞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复矣
  尹曰当孟子之时周室之制固已不见其籍矣而况继之以秦火之后哉
  万章问曰敢问友章
  横渠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
  尹曰尧之尊亲真所谓尊亲也亲疑当作贤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章
  尹曰不闻孟子之义则自好者为于陵仲子而已圣贤辞受进退惟义所在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章
  或问伊川曰圣人有为贫而仕者否先生曰孔子为乘田委吏是也又问或云乘田委吏非为贫为之兆也先生曰乘田委利却不是为兆为鲁司宼便是为兆先生因言近煞有人以此相勉某答云待饥饿不能出门戸时当别相度
  杨曰古之为贫者岂特耕稼陶渔而已乎胶鬲起于鱼盐百里奚起于市苟不失义虽贾侩可为也然君子亦任其力之所能堪不强其力之所不能任今使吾徒耕稼能之乎不能也使之陶渔能之乎不能也使与市人交易逐什一于锥刀之末能之乎不能也舎是数者不能则将坐待为沟中瘠耳而可也不然则未免有求于人如墦间之为也与其屈已以求人孰若以义受禄于吾君之为安乎故君子之仕有时而为贫古人有之简兮之诗是也孟子岂虗语哉尹曰为贫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章
  杨曰周礼王燕则以膳夫为献主说者曰君臣之义不可以燕废曰是不然此孟子所谓养君子之道也礼受爵于君前则降而再拜燕所以待群臣嘉宾也而使之有升降拜揖之劳是以犬马畜之矣故以膳夫为献主而王不自献酬焉是乃所以为养君子之道而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之义也
  尹曰孔子之进退辞受言之备矣孔子误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章
  吕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人不我知则贱当役贵君子不耻役而世人耻之人知我则不肖当事贤君子耻见之而世人不耻也
  君子进退去就之义孟子论之曲尽矣圣贤之所守盖如此此条当系尹氏或属上文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章
  尹曰是尚友也言所友毎愈进而愈上也是以论其世也言上有古人须当论其所遇之时如何不可一概而论也 又曰诵其诗读其书而不论其世则知之有不能尽
  齐宣王问卿章
  或问易位之事三仁于纣盍不行之乎杨曰但言其有此理也岂可以常为尝以伊尹之事观之信有之矣又问易位与去以思义言之否曰贵戚之卿无可去之理 又曰宣王问卿孟子则当以正对盖不直则道不见故也
  尹曰事君有犯无隐孟子之言毎如此
  问孟子此言岂不起后世强臣擅废立之事乎曰孟子此语所以警戒齐王听谏欲其必听故其言深切









  孟子精义卷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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