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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村稿/卷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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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七 象村稿
卷之五十八
作者:申钦
1629年
卷五十九

求正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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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以心喩之镜喩之水。镜取其明。水取其净。明者镜之本体。净者水之本体。物翳之则镜失其明。风摇之则水失其净。翳去则明自还。摇止则净自还。为镜与水。唯无翳与摇而已。本体之外。不加毫末。自净自明。明久则神。净久则定。万形毕呈照之耳矣。愚者放而不知求。智者矫而至于凿。

天命之性。无不善。气质之性。有善有不善。孟氏之言性善。天命之性也。荀氏,杨氏之言性恶性混。指气质之性。而不知有天命之性也。且不知天命与气质之尔殊也。天命之性。浑乎难见。气质之性。著而易用。凡物欲之蔽。皆原于气质之累。气之禀于人也。多驳少醇。此所以疑乎性之本恶本混也。水本清而流入于澄潭洁涧。则清与清为一而全其清。流而入于浊河溷湫。则清为浊所汩而不得全其清。此天命气质之所以分也。心统性情。心清则气亦清。心污则气亦污。复性之本。在乎心。唯大贤为能复性。下焉者。出入而已。

命之说有二。仁义礼智受于天者谓之天命。穷达寿夭系乎人者亦谓之天命。一即性。性即理也。一即气。气即数也。理无眹也。属天。气有眹也。属形。才形为物矣。才物有成坏矣。才成壤。有美恶长短吉凶矣。其所以然者理也。二者不相离矣。故圣人率其性之当然。而任其数之自然。后之人。违其当然而不由之。昧其自然而欲图之。惑矣。

情有七而发于性。人之不可无者也。但以中节不中节。为圣凡之别。圣人之情。一于理。故情而性。凡人之情。多发于气。故违性者众。小人之情。纯乎欲。故反于性而沦于恶。君子慎所以用之。苟使情之用而顾𬤊明命则其庶矣乎。

志者。万事之先。而志有凶有吉。善恶邪正。无非志也。远近大小。无非志也。志之所向。趋必从之。志不得其正。终无望其为吉人矣。为学者。贵乎志。志立则心定。心定则功成。尝观于人。少而澡身。长而服义。亹亹望道者。未有不成就。少而灭裂。长而惰窳。𫍙𫍙却步者。未有不沦陷。志虽正矣。须健而不息。一而无贰。息则间。贰则杂。间则懦得以入之。杂则邪得以隙之。懦与邪。坏志之螟蠹也。

孔子曰。汝为君子儒。毋为小人儒。君子小人之分。不过诚与伪。实与名之间已矣。诚者。发于天理而自然也。发于中心而无饰也。言非有为而必顾行也。行非有为而必践形也。肫肫然敦厚而去其华采也。穆穆然深远而贞其笑貌也。屋漏如稠广也。宵寐如白日也。鄙琐妇寺之谈。不出于口也。营为财贿之计。不萌于心也。衣敝缊袍而自视若冠冕佩玉也。饭蔬饮水而自视若列鼎方丈也。其居如此。其动如此。其事父兄事君。至于夫妇朋友。一于诚与实也。则不患其不为君子暗然而日章矣。伪者则不然。治其貌也。以媚人为务。治其言也。以动人为得。涉猎古今以为博也。滑泽趋走以为达也。外为疏阔而违于俗也。阳示简澹而傅于士也。安于自欺而异其表也。幸于欺人而售其邪也。沽直而惑众也。慆佞而悦世也。凡若是者。其态不一。故以棠之贼而程门目以持敬。以桧之奸而康侯不能不惑。后之观人者。其无蔽于名实则几矣。

少而欲好衣服美饮食。长而欲治车马盛畜积者。皆非士也。有一于是。虽日诵经传。日谈性命。伪而已。

人生有定分。周公之富贵。颜子之贫贱。皆其分也。

才与器俱。然后才为器所畜而能成其德。若徒才而已。非徒不能成德。亦有因才而益其恶者。

为子弟者。谨厚为先。轻俊非所宜也。谨厚而为恶者。未之闻也。轻俊而不流于不善者。寡。

与之言道德则从而无违也。与之言文章则悦而能会也。足以为士欤。曰。视其迹。不如视其心。闻其言。不如察其行。

欲者。理之反也。利者。义之反也。内多欲而言理则终必为大奸。喩于利而言义则终必为大贪。

闲思虑。极害道。

疑起吝。吝起私。才私。即有物我。不能虚受。

曾子语一贯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可谓能近取譬。何尝有高远之语。使后之儒者论一贯。则必谈天谈性。引以自高。无所不至。孔门教人。愈近愈下。而切于人之日用。如饥之必待食。寒之必待衣。必得其效。季世之言。愈高愈大。而与人事不相干。珍如珠玉而不足以疗饥。华如纡翠而不足以御寒。故谈道者多。而得道者少。

三代之隆。为士者先为小学。故于大学纲领节目。即不劳而知。不劳而成。后世之士。不为小学而径为大学。乌自以成哉。我朝寒暄先生半生读小学。真可谓切已。

大学之书。只言纲领条目。而程朱说持敬。以为大学进修之阶。此实圣门三昧。而然无仪节度数。故务外者或以言语讆之也。至于曲礼节文。乃下学工程。不可伪为者也。必先从事于此。使筋骸有所持循。行检有所檃栝。心虑有所定帖。然后可以无扞格矣。

今之谈道者。如说冥间事。足未尝及。而直以言语形容之。

声失于破釜。色见于豆羹。见微知著。

喜言人之过者。必有忮心。有忮心者。非君子也。君子嘉善而矜不能。

今人瞑目端坐。自以为体认天理。而端坐之中。其无邪思妄念几何人哉。苟其有之。不如且舒肆。

人之心。不走作则可以闻道。

士大夫家必须有家法。苟无家法。虽贵如季孟。富如陶猗。其子孙终不免欲败度纵败礼。以倾其世业。

朋友以道相求。以义相合。其所取在道义。无道无义。斯不足与友之。故友有不善则绝之。至于亲戚。出乎天伦。善亦吾亲戚。恶亦吾亲戚。唯视天伦而已。故亲戚有不善。则弥缝而隐其丑。庇助而周其急。如是而止。若摘抉瑕累。铺扬过垢。彰闻于别人。则非所以存天伦。人家子弟所宜深体之也。

姑妇之相訾。妯娌之相失。娣姒之相毁。恒出于大家世族之富贵者。乃若贫贱之家。反无此患何也。盖贵盛之家。习于骄傲慢佚。自尊而不尊人。自贵而不贵人。待人必先寻人之过误以谪之。虽有所长。不言其长。而但求其短。使不得容。又多听婢仆间言以为之证。终至于恩义不全。此所当深戒也。大抵人家子女多。则其所配合皆是别人。和协甚难。唯在家长主妇忠信以莅之。敦厚以持之。掩过扬善。忍诟去蔽。使群从子弟。各得其所。此尤人家之所先务也。

世俗相讥揣。多是富訾贫贵訾贱。殊不知富贵乃身外之物。一朝颠沛。直为其祟耳。

耻贫者不足与言学。欲贵者不足与立节。

以口给御人。以口辨餂人。皆非君子。

君子宁为人所欺。不忍欺人。宁为人所负。不忍负人也。

戏言。人或有不屑者。至有举亲姓名相戏。而恬然受之者。余恒怪之。徐积以父名石。而平生不践石。况以亲为戏而恬然受之乎。

关雎挚而有别。圣人称之。人家夫妇不相悦者。争剔抉隐过。传于人耳。非君子也。

读书为文。古之君子资乎善。今之人资乎外饰。

善见人过者。必短于自检。

能省其身者。不喜言人过。

兴家者必由俭素恭谨。败家者多是骄奢纵佚。如符之契。无家不然。

子弟之贤否。足以占家之盛衰。

孔子言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此最为后生所佩服者也。见今少年。喜新奇。厌卑近。忽经常。虽长者训戒。未必不摘抉而讥议之。不愿吾家子弟有此行也。

易之见恶人。是大贤以上事。无立脚者为之。鲜不沦陷。待小人。当谨之于始。不亲不昵。若既昵之后。随事难处矣。

有若无实若虚。学者常体而勿失。

有才而如无才。人不觉其才。而临事而发者。真才也。德胜者也。

交友必取其平坦信实。然后能保其终。若倾侧回互者。未有不携贰。

余少丧怙恃。鞠于外家。仅能治科业拔身。期于牧伯令长。不失家声而已。至于荣宦。本非始望。中岁误恩。骤加叨忝宰列。揆之涯分。可谓溢矣。放逐流窜。何莫非福过之灾。然家无䃫石。足免于骄奢之失。固守定分。足免于徼幸之戒。徼幸。即小人行险而徼幸也。为子孙者。庶其体此。勿失家训。惟谨惟俭。惟忠惟信。以持之哉。

横渠以礼教人。朱子美之。盖以约失之者鲜矣。

人家祭礼品式。要有定规。使后之子孙。富者勿逾。贫者企及可也。

丧虽主哀。至于灭性。不孝之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