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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丛刊本)/文集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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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四十一 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四十二
宋 魏了翁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
文集四十三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集卷之四十二

 记

   成都府朝真观记

出成都少城之西迄北修垣而环除䆳宇而周阁沈

沈翼翼竟衢兼术者朝真观也其中为玉虚清皇之

居而列其右者经藏仙祠云堂茶寮与方丈室湛然

之堂也列其左者圣母仙师乘烟葛女之祠与凡而

庖库之所也直观之西偏则为诸葛忠武侯祠与读

书台故老相传曰是侯之故宅也自天宝五年章公

始更为观奏名乘烟乘烟云者谓侯之女于此乎轻

举也观尝废于庆历复兴于文忠烈公镇蜀之日其

后易乘烟为朝真则重和元年也既作大殿又为屋

百有五十间者绍兴中女冠张延彬也带高埤下延

袤而崇饰之则淳熙末张居兴与今知观宋祖良也

祖良以其事属余为记余尝考侯之故宅盖在隆中

然其自谓有桑八百株薄田四十五顷子弟衣食自

有馀饶则成都亦有家也独乘烟之事典记所佚未

有以复于祖良也而客谓余曰书之庸何伤周人思

召公而爱其棠晋人思栾书而爱其子今无乃非蜀

人之爱侯也而以即家为社为未足又以貤诸其后

人与侯之始卒也肖象立祠所在而是既制于礼秩

之不可则相与私𥙊于道陌间习隆向充之言至谓

百姓巷𥙊戎夷野祀侯非威势人所交誉是卷卷者

果何为哉且不宁惟是侯之子瞻用于蜀也蜀人思

侯不置毎见朝廷有善政佳事虽非瞻也必转相传

告曰此吾侯之子瞻所为也是以美名溢誉有过其

实陈史于侯父子雅有嫌𨻶今其言虽(⿱艹石)过于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然爱侯以及其子亦以觇人心之秉彝好德终有不

可殄㓕者乘烟之事党(⿱艹石)是乎余曰子知其一耳合

散消息阴阳鬼神之常分也而必仙之云乎侯鞠躬

尽力义不与贼俱存其流风馀烈尚能威南人而走

司马遗祠故宅亦足以竦锺会而感韩弘矧炯然此

心扶植丗教将不豆千载而不可亡乎侯之子瞻孙

尚不爱一死从容蹈义其凛有生意亦当与侯俱为

无穷彼所谓仙者谓其常存而未尝死也而侯与瞻

尚三丗一心千古如见兹其为仙不巳多矣自侯之

卒贼势益张伯松既亡瞻尚亦殒昔者教忠之训则

有死而无二也然则侯之遗息至自托于方外之游

又非以㓗身遁丗终不肯自污于流俗也如屈子远

游之云邪客曰子真知侯之父子者也子其遂以识

诸使有能明于天地之性而不可𥆨呼光切目不明也以神

怪也其无发于斯言矣乎是为记

   史守文孟博笃斋说

眉山史君守文以笃名斋属余书之且曰并为我言

其义余因记王文公尝云其夲强大坚实者竹也其

行尽力有所至者马也竹其性然马则䇿而有所至

故笃之字从竹从马先儒以其滞于偏旁也哂之然

余谓坚实尽力之义不为不是特䇿马之云稍(⿱艹石)

会耳大畜所谓笃实专指艮体而书诗记语所称如

笃庆笃祐笃亲等语虽有厚义然余谓笃恭笃敬笃

信笃行笃忠正笃不忘之类则亦有重实沈晦之意

兼备乎其间非一厚字所能足其意也公刘六章以

此字冠篇中庸三十三章以此字终篇盖公刘自易

其田畴实其储峙定其室都以至修和民物开拓风

气凡皆纯体力践以底于成无跬步弗实也中庸自

戒于隐微发于知行验于天地鬼神而末章反复吟

咏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巳凡皆力学为巳以臻

其极无毫发弗尽也史君诚有志于此乎则愿求之

于切问近思察之于日用常行毋以洒扫进退为可

忽也毋以徐行后长者为易能也母以孝弟谨信汎

爱亲仁为不难知也昼贯夕习日积旬累如公刘所

以用力于国家中庸所以用力于讲学者无跬步弗

实无毫发弗尽则所以名斋其庶几不为空言平易

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夫内乾刚健也外艮笃实也

健而实其为日新孰御焉史君勉诸

   江原县天庆观云层台记

开禧三年春蜀盗未平江原道士吕元素语其徒曰

吾侪小人群居族食无益县官今逆氛(⿱艹石)此又不能

剚刃贼腹膏首原野盍姑杜门以需底定乃相与校

藏书见其书有为九层之台可以为民禳沴祝釐者

则用其法而封之名以云台列天地日月星辰岳渎

之象而祷祠焉其后盗平遣其弟子太古以书抵余

曰是将为四民逆雨宁旱弭兵顺年之地也夫子盍

为我记诸余熟复其事作而言曰帝王盛时其交鬼

神也有道自颛至舜咸命重𥠖绝地天通俾之高卑

小大各有分限毋相侵渎所以帅天地之度仪生物

之则正人心而防丗变者为虑盖甚远迨周治日文

明政嘉义罔不厘举虽以文史星暦卜筮之职而领

于春官者皆以大夫士为之三巫之属凡以神仕者

亦皆精爽不贰之民也夫如是鬼神之与人分殊而

情通殊则不渎通则不旷先事而祷也荐以六祝之

词有事而禳也同以六祈之礼而不宁惟是也下逮

郷遂亦各制为之则水旱之不时则于党鄙乎禜

族师𥙊禜之而莅之以正师疾疠之不明则于鄼族乎酺

之而莅之以师长至于恍惚交神塞明则图象类也

表处位也别次主也辨名物也盖(⿱艹石)有洋洋在上在

左右者焉呜呼此岂惟上之人深知鬼神之情状以

能委曲绸缪于幽明之变虽巫觋之人其才知足以

比义其聦明足以照彻不謟不诬而为神所依此帝

王所以为斯民立命立心者也自王政不修而圣贤

所以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之学不断如带有候禳祷

祠之事则方社弗举而谄非其鬼也虽经生学士往

往安见闻之陋以疑阴阳之化𪫟利害之私以怫典

则之经敬不以远远不必敬也况泯泯棼棼之民无

所于训目慝礼而耳淫乐理义之不务则委诸茫昧

眩于奇诞皆其所尔余尝粗有闻于儒先之教毎病

其流浸远思有以告于上之人相与障而回之而力

未能也而元素乃以是请慨道远民散死生劳佚仁

鄙寿天民自为之风旱霜雹顺年灾兵民自祠焉为

吏者弗及知也今祝祈禜酺之遗乃(⿱艹石)仅见于斯不

亦可尚矣乎然古人之为盖忧民之忧苟以寓其精

神者无所不用其极也而其始甚正其流且不能无

弊则子也生乎今之丗亦能保其历久而无失其𥘉

心不荡于末习矣乎方欲与之精讲而胪正之庶乎

可久而元素卒太古又过余言曰吾师之请也夫子

尝坠言焉今太古不佞复述其事为周阁䆳洞以馆

天神夫亦以为民而无私福也夫子其并记诸余又

谓之曰美哉此心也余前所谓此为吏者弗及知者

也虽然吾既为尔师言之矣而闻之乎汉儒有言明

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者不可罔

以非类吾侪苟非理明义精其能通天人之分际而

不受于流俗乎子归饬而徒明而师之心固而所守

然人不能皆子也子其以余言为然则识诸洞前之

石使来者而有发于吾言也是亦正人心防丗变之

一助而亦尔师弟子之𥘉志云尔

   简州见思堂记

余少读书于十三卦制作之象见所谓门柝以待𭧂

客弧矢以威天下毎叹风气既开人情易动虽黄帝

尧舜有不容不先事而为虑者及观古制之详莫备

于周有井牧之田有伍两之兵有沟封之固有郊关

之限有巡鼜音戚守夜鼔也周礼军旅夜鼓鼜之警有壶𣝔之守不

得巳而用民也则郷遂三邑三等采地以次召发不

止则诸侯又不止也则有遍境出之法乃知古人虽

以礼义廉耻为域民固国之道然未尝不设险用师

以辅之也少长从仕郡国间问所谓城则凸不满数

尺足可蹴而过手可俯而攀贾牧之所挑挞犬豕之

所躏蹂曰此城也问所谓卒则厮役于群吏占留于

寓公春秋大阅暂聚而旋散之称娖侧角切辩也则避免走趋则

喘汗扛负则庸代曰此军也问诸故老按诸史牒则

曰所从来久矣盖自国𥘉惩唐末尾大之患大难用

平即罢镇戍迨平并汾闽越则巳令江淮诸郡毁城

隍收兵甲矣淳化咸平距建隆𥘉不过四十年耳盗

发西川惟益梓眉遂有城可守濮盗作于近辅如人

无人之境滁阳诸郡至以白直守郛江浙荆淮湖广

诸道冨郑公谓处处无军城垒不修或数十夫持鉏

耰白挺便可尽杀守今开府库谁复御者至宝元康

定以后则又虚内以事西边则武备之削滋甚五年

间盗杀巡尉至六十贠入城剽劫者四十州王伦起

沂并淮渡江历数千里无一人御之张海等辈剽吏

御人于京淮湖陜间州郡莫敢孰何金州盗作速召

州兵仅有二十四人以承平之久郡有馀财民有馀

粟而廪廪(⿱艹石)此矧熙宁而降笼财利弱州郡则益不

暇为国远虑矣政宣之末内讧外猘炎兴之𥘉大奔

小降此其理势之必然余为此惧尝以告于君父谂

干有位前后凡缕缕千言卒未能有行焉一日蜀阃

抚御失冝利东溃兵敢开乱略既剚王人批果阆剽

遂普遽进迫简州且大书其帜曰破简入西川声𦦨

所届惊奔相属封彊之臣鲜不荷檐而立者简守虞

侯始至之日而变作于益昌又五日而闻变会显谟

阁直学士刘公以王隆之禄家居与侯约各率其孥

效死勿敢去侯益以自厉廼阻江为守料材壮明简

稽峙刍粮甲兵戒桴筏具蔺石杜擭阱察相翔谨

号戒州人大喜各愿输缗以佐用度侯又为请干部

使者范侯仲武益金榖调𥠖雅牌丁以为援威声益

振贼气以夺侯复念大兵之驻于邻境者饟道不继

则饥饿易动贼或乘之此关事机不小乃不敢以异

路辞而共其资粮屝屦与其酒醴饩饔又从而开诱

辅持之凡以贾士勇而伐贼谋者行李之问无日不

至故俾在师者咸得以尽锐敌忾无复疑顾讫成厥

功然则岂惟州之人受其赐其蔽遮西川以无一蚁

之阙则侯力也州人念侯不置乃卜郡城之南与刘

范二公并祠而植棠阴其前取班氏循吏传语榜曰

见思城南盖他日贼所奏之道示不忘德也舆辇畚

筑之工民不取庸争为歌谣而劝趋之诚惧太守之

𣊺知而不巳听也不日告具守知之果使人辞焉则

属役反倍他日祠成为书以告余曰夫二君子者子

所善也盍为我识之余方叹自国𥘉以迄今日兵窽

城坏财匮民穷而虞侯独能奋张于斯时然则域民

固国果不在是邪或者犹曰方时多士惟功利可以

奔走斯丗而义理所不计也智术可以批难解纷而

诚信非所先也呜呼今无一可恃矣缓急惟人才是

倚人才之要则又在居敬集义以不失其刚中有孚

之夲心然后天险可设而有以为守脱并是焉亡之

吾不知其所终矣吾于侯之事而益信乃书此以复

于州之人而并识其说焉侯名刚简字仲易为学以

义理为宗尝召赴都堂审察前后凡六授郡守当参

谋蜀梱时虏势鸱张大将或死或去人情詾惧自请

行边以劳将士收人心为巳任讫复湫池皂郊乃敢

还报其后虏入三泉又独留益昌与今茶马使者邹

君孟卿夜出抚定军民(⿱艹石)此类者由其有见于善利

之分故遇所当为勇不可夺且所居官率可纪独未

尝以是希尺寸之进三十年州县秩以劳进位以次

升人之知不知不以作辍而图书一室口诵心惟人

亦莫知其为相之家也呜呼是其为忠肃之孙也夫

  简州四先生祠堂记

昔者虞侯仲易尝为我言伊洛之学非伊洛之学洙

泗之学也洙泗之学非洙泗之学尧舜三代之学也

余以其言为然其后又见侯以是赠言于朋友勒石

于斯宫率缕缕申言之乃嘉定十有三年复以书抵

了翁曰刚简始至郡会盗薄邻邑效死弗敢去以为

民守荷宗社之灵幸而济因惟道失民散使赤子颠

沛至此为吏者不汲汲图所以扶持之顾方以簿书

不报期会之间为大故仆为此惧凡以崇化美俗随

所逮为既不敢不勉吉月即校官见诸生又为杨榷

古今阐崇理道庶几其有兴者一日有讲授于学官

者曰伊洛之学以中庸为宗以诚敬为教者也仆闻

之瞿然曰吁自有乾坤即具此理而谓伊洛云平哉

乾九二言龙德而正中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

其诚而坤六二言敬以直内然则曰中庸诚敬是乃

天地自然之则古今至实之理帝王所以扶丗立极

圣贤所以明德新民未有不由之者唐虞三代由之

而治化休明𥘿汉以降反之而民俗浇薄自去圣益

远士非功利之习则虚无之徇非词章之尚则记问

之矜逮伊洛诸儒先奋乎千载之下倡明此理则士

往往惊怪以是为一家之学不知尧舜三代之相传

孔颜曾孟之所事固未尝外此诸儒先特表而出之

以嗣往开来耳非其实始为此以自摽表且教人以

其所无者也于是士懽然相谓曰吾今知非伊洛之

学而洙泗之学也非洙泗之学而天下万丗之学也

仆尝因是又取周元公程纯公正公张明诚中子之

象而祠于学以示学者向趋之的子其为发明四先

生之所以嗣往开来之意而记诸社余抚其书而叹

曰俗流丗坏士方憧憧于功利之下者而侯独慨

及此敢曰不可虽然不必皆伊洛也元公奋乎春陵

唱道南服而二程子实得其传张子兄弟又皆崛起

关中为西方诸儒倡于是游杨胡谢诸老与刘元承

王信伯鲍啇霖等盛于东南苏子明吕进伯兄弟起

于西方尹彦明张思叔朱公掞马时中侯师圣吕原

明刘质夫诸公起于东北惟巴蜀时僻在一隅而气

数之感亦自有人元公官巴川纯公正公侍亲入蜀

张少公出宰金堂蜀之人士于是数君子皆未尝不

得从焉今言河南之学者指易传为成书而尝闻诸

成都之隐者其后卒成于涪陵之北岩蜀人之笃信

其说如范太史大徒高弟如谯天授谢持正皆班班

可考荆州𡊮道㓗乃登河南之门其游蜀访薛翁亦

谓伊洛轶书多在蜀者是此书流传于巴蜀既有年

矣余为儿童时犹及从长老授伊川易传及河南遗

书又及见学者多传写二程先生语录特为其说者

未能无科举之累故缀其说以缉文而未暇得其所

以言一为庆元学禁所𪫟则例以伊洛目之以诚敬

讪之甚者亦一口附和曰此伪学也自是以来往往

屏其书而不复省曽不思四先生之教人𧷤诸天地

万物之奥而父子夫妇之常不能违也验诸日用饮

食之近而鬼神阴阳之微不能外也大要使人近思

反求精体熟玩而有以约之于巳期不失其本心焉

耳奚其伪虞侯曰善余言即子言也子其遂以为记

某方为四先生请易名于朝请从祀于学上可其易

名之奏有司今以周程三先生之命书与其贰付了

翁则于侯之请宁敢以固陋辞

   叙州蠲役记

临卭黄侯守叙之明年以书来潼川谂其同郡魏了

翁曰申所领州近薄诸囤生夷远控两江蛮部地狭

隘夷赋且半岁入为𦈏八万不当中州一小县民劳

苦多瘠而调度科繇视于他郡设不幸有疆场之警

他郡且供亿弗赡矧是首当其锋残困立见乾道间

帅臣晁某建请得具常赋它役无所与岁为缗(⿱艹石)

诏下如章而吏格不行申甚病之则条其事以白于

西南大诸侯今少保安公公立除之尽如乾道诏书

公尝以边用不给遣吏调丁括帑金既又舍之不尽

责民罔不懽呼请于州曰昔公荡平泸戎戎不复反

民立祠肖像饮食祝焉而未有以纪也盍并是书之

以诏罔极侈少保之赐嘉邦人之请而莫以塞也必

子也为我记者余阅其事而有感焉古之士用有以

行舎有以藏凡以不失吾夲心焉耳今之士受中秉

彛以生非有以异乎古人也而见诸行事往往不得

夫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夲心是心固未尝亡也蚀

于利夺于势狃于习耳侯塡拊其州乃能讲数十年

久坠之政控于大诸侯并力役之征而施舎之盖有

戚戚于其心而不能自巳者是心岂自外至哉虽然

微少保安公则孰为听之丗道日狭𥚹𠂻护前自敌

已以上且不能容之矧勋位既崇权任亦剧则鲜不

吝骄以自封者少保居之(⿱艹石)固有然有告必听有闻

必行盖不独于叙然也方其再命来宣适承公私雕

瘵之馀帑缗仅数千计殆不可一朝居者公奋繇忠

诚𦒿定坤极(⿱艹石)(⿱艹石)赋徒手再造未尝一加赋于民

斯亦难矣廼所谓收隐户括羡田征幸民鬻沽肆凡

皆不得巳而为之使吏奉行如公之心虽夺人之邑

可使无怨其如倚势以丰巳失公之夲心何方公心

未孚民德胥惑有位者勿敢言也而公瞷知之速返

前令曽无留难既传檄州县风晓百姓犹以未得惩

也逮污吏以警馀慝设讼缿以𥸤众戚然后上自荐

绅大夫士下至矜寡孤独之民始知为是纷纷非公

之夲心也既相与抗手交庆而其有识之士又曰吾

侪小人连岁𬒳兵不皇寕处今年春虏大入江淮光

舒蕲黄之间莽为盗区虽随即殄殱而死伤横道公

自旬宣以来三年之间则未尝有一尘之警力所得

勉宁敢有爱况公敛不及农其不得巳而筭及游末

也亦遄止之公之夲心则日月之昭明其食其更莫

不家至而户知之非虚心无我畴克尔邪呜呼泽山

而为咸山高泽下位不易也高者内虚则下者上通

地天而为㤗天尊地卑位自定(⿱艹石)也高者下降则卑

者上齐以至水火之相济雷风之相益夫莫不然也

而谓居高位者无所资于下乎古之人任大责重则

心愈畏年高德邵则礼滋恭周毕公弼亮四丗而罔

不惟师言之祗卫武公年过九十惟惧交戒之不闻

下逮秦穆困而后知者也其言尤为深切曰余誓告

汝群言之首继之以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

惟艰哉此非以身体之不能及此盖一于责人固甚

易易也受人之责则苟有一毫未克之私横于其中

纵能变色受之然未能全无所扞格如顺流然则犹

不受也故日是维艰哉信乎其用力之不易又曰群

言之首信乎天下之善无以先于此也穆公阅变既

久故知斯言之有味而少保则机识英晤见义勇为

闻过速巳无所吝滞况前后在镇内敉外宁非(⿱艹石)

公有所惩创而后耳也余故乐道其事以复于黄侯

亦使今之君子因是而得公之夲心皆言轻千里而

乐告焉罔俾毕卫专美有周则孟子所谓优于天下者

殆将见之岂惟用蜀乎哉

   绵州新城记

自建炎南狩国之守在淮汉而蜀居江之上游绍兴

西征蜀之守在利路而绵为益之外蔽如昔人由阴

平以窥蜀则自龙至绵不二百里如近岁由益昌以

保剑则自剑至绵不三百里然则绵虽内郡实并边

也而莫为之限蔽颓墉坏堑(⿱艹石)(⿱艹石)无三尺之童牧

可挑逹而逾也缓急所恃惟右护军之移屯者二千

八百余人然边戍未撤则是屯也日闻鸟乌之声鸟

乌弗声犹弗可恃矧(⿱艹石)此乎嘉定十二年眉山程侯

始至考按图牒则自淳化五年廷平石侯某尝筑斯

城阅二百三十年间莫有继者则瞿然曰为国(⿱艹石)

其不耦事渉变者特幸尔于是省少府不急之费命

法曹刘伯焕部将陈元弼即农事之𨻶鸠庸而筑之

凡而訾用则属之通守唐君祖献昉于十三年冬十

一月庚戌讫于明年夏四月癸未城成袤一千三百

又崇二文而堞五尺不与用夫六万四千八百米一

千九百五十石钱一千二百万有畸曽几何而成绩

章章(⿱艹石)此侯且以为未也计甃石之费储钱六千二

百万又以满戍请于朝俾唐习竟其役且以书谂余

曰走也不佞以民社之力而为此城也是在臣子分

所当为敢辱论载惟是兴废𥙷坠粗有颠末惧久而

失其传也敢以记请余毎叹国朝彊干弱支之弊至

于郡国空虚城池弗葺以熙丰罔利之臣急近利而

昧远图郡益以削方承平之久未见其大害也政宣

之末内讧外猘炎兴之𥘉大奔小降则支弱之害著

矣极于比岁贼曦盈尺之纸足以惊奔列雉张莫千

人之聚足以披靡群辟虏闯梁洋如履平地虏窥江

淮如升虚邑呜呼事势至此恶得无以变通之乎故

闻程侯之为是举也深嘉而重叹焉抑又不能无感

于此者敢与侯平章之夫所患无城今隐以金椎蒙

以石壁岿乎如峭𪩘断岸之不可攀也所患无兵绵

之风气浸迫关陜其人可作而使也所患无财使人

人如侯之约巳奉公帑廪之羡溢亦非有甚难也虽

然孰为守之古者哲夫以为城今也先几烛患则嫌

于乐祸鞠躬蹈方则疑于少通古者众心以为城今

也吏倚法为市民与吏为仇平居既不相孚缓急无

所与守古者礼义廉耻以为城今曰是非所急也货

利可以维斯丗而权谋可以徼近功也呜呼是三者

之说行虽有金城汤池独如彼何哉余与侯各分地

守徒能为其所得为者耳(⿱艹石)前所忧则盖有任其责

者焉易曰天险不可升也是险也无象无形不兵而

不可犯也不城而不可逾也造次必俱而不可离也

是又所以持山川丘陵者也侯其以为然则试为识

诸城阴以冀览者之一动心焉斯其为金汤不巳多

乎侯名德降字廷迈尝历蓬蜀二州守节用度以宽

繇赋所去见思云

   安少保果州生祠记

古者储天下之才以为天下用非有事变迫𪫟而后

图之也周自文武成康以来棫朴丰𦬊崧高烝民咏

歌得人率非一丗之积逮高文尚存此意故事至而

才给中丗以后有不尽然者矣辽西告警而飞将起

䍐开略塞而营平用五溪师䘮而伏波奋冉肇迫䕫

药师出范阳煽凶平原识廷凑肆毒𣈆公见伐蔡屡

衄西平显河东冦结汾阳封使非耦事渉变也广厄

霸陵充国援以老弃李颜裴郭诸人将没身不见矣

蜀自贼曦之变而安公始以节显丗未尝无才也而

不肯豫定早计储之以待用毎毎(⿱艹石)此然尚有可诿

者曰不及知然而既知之矣而用之不尽至虏闯于

外贼讧于内蜀势累卵然后以公再镇此何为者哉

方公之未出也其子以直华文阁握果之州符参议

制幕即贼所届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名追袭贼越境无所犯公继来此

州虽云就养盖以讨贼为巳任会有诏起公于是奉

将天威殄劓逋冦靡有遗育蜀以再安华文㝷以机

冝文字往宣抚司公之婿王君某代之𧂭奸鉏强拊

柔其民而加燠休焉果之人相与言曰非天私我有

民使公与其子(⿱艹石)婿先后来吾州吾属尚有种平先

是公未仕时尝游学于是州习其土风与其州之人

士毎过其州眷焉弗忍去及是𬒳命再镇㓕贼还报

适在是州州人滋不忘度城之北隅肖公像与其子

(⿱艹石)婿并祠焉介郡人游君景仁佀校官苏君和甫在

镕及南充令牟君震卯以谒记于余余毎叹汉唐以

来所储非所用所用非所储于公之事既犂然有感

又重叹夫天为斯丗生才自足斯丗之用特患以一

人之好恶为用舎以事变之缓急为淹速耳郭汾阳

既收东都方议北讨此何时也卒夺其军汾阳不少

望也河东事迫又强起之又为憸壬所忌非人主终

信不疑则唐祚岌岌矣然是时非特汾阳出于时用

也七子八婿皆居贵显幕府六十馀人率为将相大

官而知名于丗者五十人其卓然可称则杜鸿渐黄

裳李光弼光进之徒皆以才识器业为再丗中兴之

用然则天生汾阳为社稷计而又为生其子(⿱艹石)婿与

从游之宾客以助成之此岂人力所能致哉欧阳文

忠公书其将略曰忠信之厚固出其天性至于处冨

贵保功名古人之所难者谋谟之际冝亦得其助也

至哉斯言不以冨贵功名为夸而以善处善保为难

不以忠信之厚为足而以谋谟之助为贵古之建功

立业而全德今终者率是道也今安公子文翁婿使

其相须以成不减汾阳之助而莫府宾客皆能以李

杜诸贤自勉相与左右叶成之则岂但如欧公所谓

处冨贵保功名者哉敢以是复于州人以彰一门之

懿以慰千里之思以见人主当以天下用才士大夫

当以天下用其身也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