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文/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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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六

顏延之[編輯]

  延之字延年,琅邪臨沂人,晉光祿勛含曾孫。義熙中,後將軍吳國內史劉柳以為行參軍,轉主簿,歷豫章公世子參軍。宋國建為博士,仍遷世子舍人。及受禪,補太子舍人,徙尚書儀曹郎太子中舍人。少帝即位,以為正員郎兼中書郎,徙員外常侍,出為始安太守。元嘉初征為中書侍郎,轉太子中庶子。尋領步兵校尉,出為永嘉太守,未行,免。起為始興王浚後軍諮議參軍,遷御史中丞,改國子祭酒司徒左長史。免,復為秘書監光祿勛,致仕。元兇弒立,以為光祿大夫。孝武即位,以為金紫光祿大夫,領湘東王師。孝建三年卒,年七十三,贈散騎常侍特進,諡曰憲子,有集三十卷,逸集一卷。

堇賦[編輯]

  嗟我來之雲遠,睹行堇於水隅。崩朽棺以掩壙,仰枯顙而枕衢,資沙礫以含實,藉水草之衤遂儲。撫躬中途,太息蘭渚。行徘徊於永路,時悄愴於川侶。《藝文類聚》三十四。

白鸚鵡賦並序[編輯]

  余具職崇賢,預觀神秘,有白鸚鵡焉,被素履玄。性溫言達。九譯絕區,作瑞天府。同事多士,咸奇思賦,其辭曰:

  稟儀素域,繼體寒門,貌履玄而被潔,性既春而示溫。已上《初學記》三十。雖言禽之末品,妙六氣而克生。往秘奇於鬼服,來充美於華京。恨儀鳳之無辨,惜晨之徒暄。思受命於黃髮,獨含辭而采言。起交河之榮薄,出天山之無垠。既達美於天居,亦儷景於雲阿。漸惠和之方渥,綴風土而未訛。服瑣翮於短衿,仰梢雲之曾柯。凱天綱之一布,漏微翰於山阿。《藝文類聚》九十一。

赭白馬賦並序[編輯]

  驥不稱力,馬以龍名,豈不以國尚威容,軍伏し迅而已,實有騰光吐圖,疇德瑞聖之符焉。是以語崇其靈,世榮其至。我高祖之造宋也,五方率職,四奧入貢。秘寶盈於玉府,文駟列乎華廄。乃有乘輿赭白,特稟逸異之姿;妙簡帝心,用錫聖皂。服御順志,馳驟合度,齒歷雖衰,而藝美不忒。襲養兼年,恩隱周渥,歲老氣殫,斃於內棧。少盡其力,有惻上仁。乃詔陪侍,奉述中旨。末臣庸蔽,敢同獻賦。其辭曰:

  惟宋二十有二載,盛烈光乎重葉,武義粵其肅陳,文教迄已優洽,泰階之平升,興王之軌可接。訪國美於舊史,考方載於往牒。昔帝軒陟位,飛黃服皂。後唐膺,赤文侯日。漢道亨而天驥呈才,魏德而澤馬效質。逸倫之妙足,自前代而間出。並榮光於瑞典,登郊歌乎司律。所以崇衛威神,扶護警蹕。精曜協從,靈物咸秩。暨明命之初基,罄九區而率順。有肆險以稟朔,或逾遠而納贐。聞王會之阜昌,知函夏之充升。總六服以收賢,掩七戎而得駿。蓋乘風之淑類,實先景之洪胤。故能代驂象輿,歷配鈎陳。齒延長,聲價隆振。聖祖之蕃錫,留皇情而驟進。

  徒觀其附筋樹骨,垂梢植髮。雙瞳夾鏡,兩權協月。異體峰生,殊相逸發。超攄絕夫塵轍,驅鶩迅於滅沒。簡偉塞門,獻狀絳闕。旦刷幽燕,晝秣荊越。教敬不易之典,訓人必書之舉。惟帝惟祖,爰游爰豫。飛酋軒以戒道,環彀騎而清路。勒五營使按部,聲八鸞以節步。具服金組,兼飾丹ぬ,寶鉸星纏,鏤章霞布。進迫遮,卻屬輦輅。聳擢以鴻驚,時略而龍翥。弭雄姿以奉引,婉柔心而待御。

  至於露滋月肅,霜戾秋登。王於興言,闡肄威稜。臨廣望,坐百層。料武藝,品驍騰。流藻周施,和鈴重設。睨影高鳴,將超中折。分馳回場,角壯永埒。別輩越群,絢練絕,捷し夫之敏手,促華鼓之繁節。經玄蹄而雹散,歷素支而冰裂。膺門沫赭,汗溝走血。跡回唐,畜怒未泄。乾心降而微怡,都人仰而朋悅。妍變之態既畢,凌遽之氣方屬。局鑣轡之牽制,隘通都之圈束。眷西極而驤首,望朔雲而蹀足。將使紫燕駢衡,綠蛇衛轂。纖驪接趾,秀騏齊亍。覲王母於昆墟,要帝台於宣岳。跨中州之轍跡,窮神行之軌躅。

  然而般於游畋,作鏡前王。肆於人上,取悔義方。天子乃輟駕回慮,息徒解裝。鑒武穆,憲文光。振民隱,修國章。戒出豕之敗御,惕飛鳥之寺衡,故祗慎乎所常忽,敬備乎所未防。輿有重輪之安,馬無泛駕之佚。處以濯龍之奧,委以紅粟之秩。服養知仁,從老得卒。加弊帷,收仆質。天情周,皇恩畢。

  亂曰:惟德動天,神物儀兮。於時駔駿,充階街兮。稟靈月駟,祖雲螭兮。雄志倜儻,精權奇兮。既剛且淑,服幾羈兮。效足中黃,殉驅馳兮。願終惠養,蔭本枝兮。竟先朝露,長委離兮。文選,《藝文類聚》九十三。

寒蟬賦[編輯]

  始蕭瑟以攢吟,終嬋媛而孤引。越客發度障之歌,代馬懷首燕之信。不假於范冠,豈鏤體於人爵。折清飈而不淪,團高木以飄落。《藝文類聚》九十七,《初學記》三十。

  餐霞之氣,神馭乎九仙。稟露之清,氣精於八蟬。

贈諡袁淑詔[編輯]

  夫輕道重義,亟聞其教,世敝國危,希遇其人。自非達義之至,識正之深者,孰能抗心衛主,遺身固節者哉。故太子左衛率淑,文辯優洽,秉尚貞愨,當要逼之切,意色不撓,厲辭道逆,氣震凶黨,虐刃交至,取斃不移。古之懷忠隕難,未雲出其右者。興言嗟悼,無廢乎心,宜在加禮,永旌宋有臣焉。可贈侍中太尉,諡曰忠憲公。《宋書·袁淑傳》,世祖即位,使顏延之為詔。

賜恤袁淑遺孤詔[編輯]

  袁淑以身殉義,忠烈邈古,遺孤在疚,特所矜懷,可厚加賜恤,以慰存亡。同上。

庭誥[編輯]

  《庭誥》者,施於閨庭之內,謂不遠也。吾年居秋方,慮先草木,故遽以未聞,誥爾在庭。若立履之方,規鑒之明,已列通人之規,不復續論。今所載咸其素蓄,本乎性靈,而致之心用。夫選言務一,不尚煩密,而至於備議者,蓋以網諸情非。古語曰,得鳥者羅之一目,而一目之羅,無時得鳥矣。此其積意之方。

  道者識之公,情者德之私。公通,可以使神明加響;私塞,不能令妻子移心。是以昔之善為士者,必捐情反道,令公屏私。

  尋尺之身,而以天地為心;數紀之壽,常以金石為量。觀夫古先垂戒,長老餘論,雖用細制,每以不朽見銘,繕築末跡,咸以可久承志。況樹德立義,收族長家,而不思經遠乎。

  曰身行不足,遺之後人,欲求子孝「必先慈」。《御覽》五百九十三作必先為慈。將責弟悌務為友。《御覽》四百十六五百九十三作「務念為友」。雖孝不待慈,而慈固《御覽》五百九十三作能。植孝,悌非期友,而友亦立悌。

  夫和之不備,或應以不和;猶信不足焉,必有不信。《御覽》作「猶信之不足必應以不信。」儻知恩意相生,情理相出,可使家有參、柴,人皆由、損。

  夫內居德本,外夷民譽,言高一世,處之逾嘿,器重一時,體之滋沖,不以所能幹眾,不以所長議物,淵泰入道,與天為人者,士之上也。若不能遺聲,欲人出己,知柄在虛求,不可校得,敬慕謙通,畏避矜踞,思廣監擇,從其遠猷,文理精出,而言稱未達,論問宣茂,而不以居身,此其亞也。若乃聞實之為貴,以辯畫所克,見聲之取榮,謂爭奪可獲,言不出於戶牖,自以為道義久立,才未信於仆妾,而曰我有以過人,於是感苟銳之志,馳傾觖之望,豈悟已掛有識之裁,入修家之誠乎。記所云「千人所指,無病自死」者也。行近於此者,吾不願聞之矣。

  凡有知能,預有文論,若不練之庶士,校之群言,通才所歸,前流所與,焉得以成名乎。若呻吟於牆室之內,喧囂於黨輩之間,竊議以迷寡聞,妲語以敵要說,是短算所出,而非長見所上。適值尊朋臨座,稠覽博論,而言不入於高聽,人見棄於眾視,則慌若迷途失偶,如深夜撤燭,銜聲茹氣,腆嘿而歸,豈識向之夸慢,只足以成今之沮喪邪。此固少壯之廢,爾其戒之。

  夫以怨誹為心者,未有達無心救得喪,多見誚耳。此蓋臧獲之為,豈識量之為事哉。是以德聲令氣,愈上每高,忿言懟譏,每下愈發。有尚於君子者,寧可不務勉邪。雖曰恆人,情不能素盡,故當以遠理勝之,麼算除之,豈可不務自異,而取陷庸品乎。

  富厚貧薄,事之懸也。以富厚之身,親貧薄之人,非可一時同處。然昔有守之無怨,安之不悶者,蓋有理存焉。夫既有富厚,必有貧薄,豈其證然,時乃天道。若人皆厚富,是理無貧薄。然乎?必不然也。若謂富厚在我,則宜貧薄在人。可乎?又不可矣。道在不然,義在不可,而橫意去就,謬生希幸,以為未達至分。

  蠶溫農飽,民生之本,躬稼難就,止以僕役為資,當施其情願,庀其衣食,定其當治,遞其優劇,出之休饗,後之捶責,雖有勸恤之勤,而無沾曝之苦。

  務前公稅,以遠吏讓,無急傍費,以息流議,量時發斂,視歲穰儉,省贍以奉己,損散以及人,此用天之善,御生之得也。

  率下多方,見情為上,立長多術,晦明為懿。雖及仆妾,情見則事通,雖在畎畝,明晦則功博。若奪其當然,役其煩務,使威烈雷霆,猶不禁其欲,雖棄其大用,窮其細瑕,或明灼日月,將不勝其邪。故曰:「孱焉則差,的焉則暗。」是以禮道尚優,法意從刻。優則人自為厚,刻則物相為薄。耕收誠鄙,此用不忒,所謂野陋而不以居心也。

  含生之氓,同祖一氣,等級相傾,遂成差品,遂使業習移其天識,世服沒其性靈。至夫願欲情嗜,宜無間殊,或役人而養給,然是非大意,不可侮也。隅奧有灶,齊侯蔑寒,犬馬有秩,管、燕輕飢。若能服溫厚而知穿弊之苦,明周之德,厭滋旨而識寡兼之急,仁恕之功。豈與夫比肌膚於草石,方手足於飛走者,同其意用哉。罰慎其濫,惠戒其偏。罰濫則無以為罰,惠偏則不如無惠。雖爾眇末,猶扁庸保之上,事思反己,動類念物,則其情得,而人心塞矣。

  忭博蒲塞,會眾之事,諧調哂謔,適坐之方,然失敬致悔,皆此之由。方其克瞻,彌喪端儼,況遭非鄙,慮將丑折。豈若拒其容而簡其事,靜其氣而遠其意,使言必諍厭,賓友清耳,笑不傾撫,左右悅目。非鄙無因而生,侵侮何從而入,此亦持德之管,爾其謹哉。

  嫌惑疑心,誠亦難分,豈唯厚貌蔽智之明,深情怯剛之斷而已哉。必使猜怨愚覽,則頻笑入戾,期變犬馬,則步顧成妖。況動容竊斧,束裝盜金,又何足論。是以前王作典,明慎議獄,而僭濫易意;朱公論璧,光澤相如,而倍薄異價。此言雖大,可以戒小。

  游道雖廣,交義為長。得在可久,失在輕絕。久由相敬,絕由相狎。愛之勿勞,當扶其正性,忠而勿誨,必藏其枉情。輔以藝業,會以文辭,使親不可褻,疏不可間,每存大德,無挾小怨。率此往也,足以相終。

  酒酌之設,可樂而不可嗜,嗜而非病者希,病而遂眚者幾。既眚既病,將蔑其正。若存其正性,紓其妄發,其唯善戒乎。聲樂之會,可簡而不可違,違而不背者鮮矣,背而非弊者反矣,既弊既背,將受其毀。必能通其礙而節其流,意可為和中矣。

  善施者唯《御覽》四百七十七作「豈唯」。發自人心,乃出天則。與不待積,取無謀實,並散千金,誠不可能。贍人之急,雖乏必先,使施如王丹,受如杜林,亦可與言交矣。

  浮華怪飾,滅質之具,奇服麗食,棄素之方。動人勸慕,傾人顧盼,可以遠識奪,難用近欲從。若睹其淫怪,知生之無心,為見奇麗,能致諸非務,則不抑自貴,不禁自止。

  夫數相者,必有之徵,既聞之術人,又驗之吾身,理可得而論也。人者兆氣二德,稟體五常。二德有奇偶,五常有勝殺,及其為人,寧無葉。亦猶生有好醜,死有夭壽,人皆知其懸天,至於丁年乖遇,中身迂合者,豈可易地哉。是以君子道命愈難,識道愈堅。

  古人恥以身為溪壑者,屏欲之謂也。欲者,性之煩濁,氣之蒿蒸,故其為害,則薰心智,耗真情,傷人和,犯天性。雖生必有之,而生之德,猶火含煙而煙妨火,桂懷蠹而蠹殘桂。然則火勝則煙滅。《御覽》八百七十一作「煙勝則火滅」。蠹壯則桂折。故性明者欲簡,嗜繁者氣昏,去明即昏,難以生矣。建言所黜,儒道眾智,發論是除。然有之者不患誤深,故藥之者恆苦術淺,所以毀道多而義寡。頓盡誠難,每指可易,能易每指,亦明之末。

  廉嗜之性不同,故畏慕之情或異,從事於人者,無一人我之心,不以己之所善謀人,為有明矣。不以人之所務失我,能有守矣。己所謂然,而彼定不然,弈棋之蔽,悅彼之可,而忘我不可,學顰之蔽。將求去蔽者,念通怍介而已。

  流言謗議,有道所不免,況在闕薄,難用算防。接應之方,言必出己。或信不素積,嫌間所襲,或性不和物,尤怨所聚,有一於此,何處逃毀。苟能反悔在我,而無責於人,必有達鑒,昭其情遠,識跡其事。日省吾躬,月料吾志,寬嘿以居,潔靜以期,神道必在,何恤人言。

  諺曰,富則盛,貧則病矣。《藝文類聚》三十五《初學記》十八作「甚矣」。貧之為病也,不為形色粗,或亦神心沮廢;豈但交友疏棄,必有家人誚讓。非廉深遠識者,何能不移其植。《藝文類聚》作「非廉潔深識者,何能不交移其植,《初學記》作其澡」。故欲蠲憂患,莫若懷古。懷古之志,當自同古人,見通則憂淺,意遠則怨浮。《藝文類聚》《初學記》作「見深則憂淺,識遠則患浮」。《藝文類聚》《初學記》作「昔有」。琴歌於編蓬之中者,用此道也。

  夫信不逆彰,義必幽隱,交賴相盡,明有相照。一面見旨,則情固丘岳,一言中志,則意入淵泉。以此事上,水火可蹈,以此托友,金石可弊,豈待充其榮實,乃將議報,厚之篚筐,然後圖終。如或與立,茂思無忽。

  祿利者受之易,易則人之所榮,蠶穡者就之艱,艱則物之所鄙。艱易既有勤倦之情,榮鄙又間向背之意,此二途所為反也。以勞定國,以功施人,則役徒屬而擅豐麗,自埋於民,自事其生,則督妻子而趨耕織。必使陵侮不作,懸企不萌,所謂賢鄙處宜,華野同泰。

  人以有惜為質,非假嚴刑,有恆為德,不慕厚貴。有惜者以理葬,有恆者與物終,世有位去則情盡,斯無惜矣。又有務謝則心移,斯不恆矣。又非徒若此而已,或見人休事,則勤蘄結納,及聞否論,則處彰離貳,附會以從風,隱竊以成釁,朝吐面譽,暮行背毀,昔同稽款,今猶叛戾,斯為甚矣。又非唯若此而已,或憑人惠訓,藉人成立,與人餘論,依人揚聲,曲存稟仰,甘赴塵軌。衰沒畏遠,忌聞影跡,又蒙蔽其善,毀之無度,心短彼能,私樹己拙,自崇恆輩,罔顧高識,有人至此,實蠹大倫。每思防避,無通閭伍。

  睹驚異之事,或涉流傳,遭卒迫之變,反思安順。若異從己發,將屍謗人,迫而又迕,愈使失度。能夷異如裴楷,處逼如裴遐,可稱深士乎。

  喜怒者有性所不能無,常起於褊量,而止於弘識。然喜過則不重,怒過則不威,能以恬漠《御覽》五百九十三作「恬淡」。為體,寬愉為器者,則為《御覽》下有「美矣」二字。大喜盪心,微抑則定,甚怒煩性,小忍即歇。《御覽》下有故字。故動無愆容,舉無失度,則物將自懸,人將自止。

  習之所變亦大矣,豈惟蒸性染身,乃將移智易慮。故曰:「與善人居,如入芷蘭之室,久而不知其芬。」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欠而不知其臭,」與之變矣。是以古人慎所與處。唯夫金真玉粹者,乃能盡《藝文類聚》二十三作處而不污爾。故曰:「丹可滅而不能使無赤,石可毀而不能使無堅。」苟無丹石之性,必慎浸染之由。能以懷道為念,必存從理之心。道可懷而理可從,則不議貧,議所樂耳。或云:「貧何由樂?」此未求道意。道者,瞻富貴同貧賤,理固得而齊。自我喪之,未為通議,苟議不喪,夫何不樂。

  或曰,溫飽之貴,所以榮生,饑寒在躬,空曰從道,取諸其身,將非篤論,此又通理所用。凡生之具,豈間定實,或以膏腴夭性,有以菽藿登年。中散雲,所足在內,不由於外。是以稱體而食,貧歲愈兼,量腹而炊,豐家餘食,非粒實息耗,意有盈虛爾。況心得復劣,身獲仁富,明白入素,氣志如神,雖十旬九飯,不能令飢,業席三屬,不能為寒。豈不信然。

  且以己為度者,無以自通彼量,渾四游而斡五緯,天道弘也。振河海而載山川,地道厚也。一情紀而合流貫,人靈茂也。昔之通乎此數者,不為剖判之行,必廣其風度,無挾私殊,博其交道,靡懷曲異。故望塵請友,則義士輕身,一遇拜親,則仁人投分。此倫序通允,禮俗平一,上獲其用,下得其和。

  世務雖移,前休未遠,人之適主,吾將反本。夫人之生,暫有心識,幼壯驟過,哀耗騖及,其間夭郁,既難勝言,假獲存遂,又雲無幾。柔麗之身,亟委土木,剛清之才,遽為丘壤,回遑顧慕,雖數紀之中爾。以此持榮,曾不可留,以此服道,亦何能平。進退我生,游觀所達,得貴為人,將在含理。含理之貴,惟神與交,幸有心靈,義無自惡,偶信天德,逝不上慚。欲使人沈來化,志符往哲,勿謂是賒,日鑿斯密。著通此意,吾將忘老,如曰不然,其誰與歸。偶懷所撰,略布眾條,若備舉情見,顧未書一。贍身之經,別在田家節政;奉終之紀,自著燕居畢義。《宋書·顏延之傳》,又略見《藝文類聚》二十三,又三十五,《初學記》十八,《御覽》四百十六,又四百七十七,又五百九十三,又八百七十一。

清者人之正路《御覽》四百二十六[編輯]

  枚叔有言,欲人勿聞,莫若勿言,禦寒莫若重裘,止謗莫若自。《論語》云:「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御覽》五百九十三。

  觀書貴要,觀要貴博,博而知要,萬流可一,詠歌之書,取其連類合章,比物集句,採風謠以達民志,《詩》為之祖,裒貶之書,取其正言晦義,轉制衰王,微辭豈旨。一本作「氣責」。貽意盛聖,《春秋》為上。《易》首體備,能事之淵。馬陸得其象數,而失其成理;荀王舉其正宗,而略其數象。四家之見,雖各為所志。總而論之,精理出於微明,氣數生於形分。然則荀王得之於心,馬陸取之於物,其無惡迄可知矣。夫象數窮則太極著,人心極而神功彰。若荀王之言易,可謂極人心之數者也。《初學記》二十一引兩條,《御覽》六百八,又六百九。

  荀爽云:詩者古之歌章,然則《雅》《頌》之樂篇全矣,以是後之□詩者,率以歌為名。及秦勒望岱,漢祀郊宮,辭著前史者,文變之高制也。雖雅聲未至,弘麗難追矣。逮李陵眾作,總雜不類,元是假託,非盡陵制。至其善寫,有足悲者。摯虞《文論》,足稱優洽;柏梁以來,繼作非一,所纂至七言而已,九言不見者,將由聲度闡誕,不協金石。至於五言流靡,則劉楨、張華;四言側密,則張衡、王粲。若夫陳思王,可謂兼之矣。《御覽》五百八十六。

  達見同善,通辯異科,一曰言道,二曰論心,三曰校理,言道者本之於天,論心者議之於人。校理者取之於物,從而別之,繇途參陳,要而會之,終致可一。若夫玄神之經,窮明之說,義兼三端,至無二極。但語出梵方,故見猜世學,事起殊倫,故獲非恆情。天之賦道,非差胡華,人之稟靈,豈限外內。一以此思,可無臆裁。為道者蓋流出於仙法,故以鍊形為上,崇佛者本在於神教,故以治心為先。鍊形之家,必就深曠,反飛靈,餱丹石,粒芝精。所以還年卻老,延華駐彩,欲使體合霞,軌遍天海,此其所長。及偽者為之,則忌災祟,課粗願,混士女,亂妖正,此其巨蠹也。治心之術,必辭親偶,閉身性,師淨覺,信緣命,所以反壹為生,克成聖業,智邈大明,志狹恆劫,此其所貴。及詭者為之,則藉發落,狎菁華,傍榮聲,謀利論,此其甚誣。物有不然,事無不弊,衡石日陳,猶患差忒,況神道不形,固眾端之所假,未能體神,而不疑神無者。以為靈性密微,可以積理知,洪變恍,可以大順待。照若鏡天,肅若窺淵,能以理順為人者,可與言有神矣。若乃罔其真而眚其弊,是未加心照耳。《弘明集》十三。

策秀才文[編輯]

  廢興之要,敬俟良說。《文選》任《天監策秀才文》注。

請立渾天儀表[編輯]

  張衡創物,蔡邕造論,戎夏相襲,世重其術。臣昔奉使入關,值大軍旋旆,渾儀在路,肆觀奇秘,絕代異寶,旋及王府,考諸前志,誠應夙聞。尚書璇璣玉衡,以齊七政,崔瑗所謂數術窮天地,製作侔造化,經志所云圖憲所本。故體度不渝,精測尚矣。則七晷運變,無匪康時。九代貞觀,不絕司歷。臣夙懷未意,懼於非任。今忝惟職統,敢昧死以聞。《藝文類聚》一,《御覽》二。

拜永嘉太守辭東宮表[編輯]

  抗志絕操,Ρ陸謝芻。代食賓士,何獨匪民。《藝文類聚》五十。

為竟陵王世子臨會稽郡表[編輯]

  此郡歌風蹈雅,既仿佛於淹中,春誦夏弦,實依稀於河上。頃者以來稍有訛替,可推擇明經,式寄儒職。使琢玉成器,無爽昔談。鑄金侍價,有符舊說。《藝文類聚》五十。

謝子竣封建城侯表[編輯]

  伏見策書,降錫息竣開國建城縣侯,爵逾三等,戶越兼千,生邀洪禮,身茂盛世。闔宗革聽,盡室改觀,誠慚末品,誤參其泰。臣聞子之能仁,父教之忠,忠教善信。臣實負其前誥,能仕志政,竣固暗於明試,徒以數遇會昌,消憂啟聖。幸與靈祚,福德共從,義勛分賞,執登朝,析金受邑,度重慮愆,恩往懼積,非臣耄蔽,所任圖報,豈竣庸薄,所能奉報。《藝文類聚》五十一。

上表自陳[編輯]

  臣聞行百里者半於九十,言其末路之難也。愚心常謂為虛,方今乃知其信。臣延之人薄寵厚,宿塵國言,而雪劾無從,榮牒增廣,歷盡身雕,日叨官次,雖容載有途,而妨穢滋積。早欲啟請餘算,屏蔽丑老。但時制行及,歸慕無賒,是以腆冒愆非,簡息干黷。耗歇難支,質用有限,自去夏侵暑,入此秋變,頭齒眩疼,根痼漸劇,手足冷痹,左髀尤甚。素不能食,頃向減半。本猶賴服食,比倦悸遠晚,年疾所催,顧景引日。臣班叨首卿,位屍封典,肅祗朝校,尚恧匪任,而陵廟眾事,有以疾怠,宮府覲慰,轉闕躬親。息庸微,過宰近邑,回澤爰降,實加將監,乞解所職,隨就藥養。伏願聖慈,特垂矜許。稟恩明世,負報冥暮。仰企端闈,上戀罔極。《宋書·顏延之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