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經總要/後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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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敵降附料降詐降

項羽圍漢榮陽,漢王請和,割榮陽以西者為漢。亞父勸項王急攻滎陽,漢王患之。陳平反間既行,羽果疑,亞父大怒而去,疽發病死。紀信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於是陳平夜出女子,東門二千余人,楚因擊之。紀信乃乘王車黃屋,左右纛,曰:“食盡,漢王降楚。”楚皆呼萬歲,之城東觀之,以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逃遁。

曹公入荊州,劉琮降,得水軍步兵十萬。孫權與曹公遇於赤壁,部將黃蓋曰:“今寇眾我寡,難與持久。觀操方連船艦,首尾相接,可燒而去也。”乃先書報欲降曹軍,吏士引頸相望,指言蓋降。蓋放諸船,同時發火,時風猛,煙焰漲天,人馬燒溺死者甚眾。

晉將李矩守榮陽城,劉聰遣從弟暢帥騎三萬討矩,屯於韓王故壘,相去七裏,遣使招矩。時暢卒至,矩未暇為備,遣使奉牛酒,詐降於暢,潛匿精勇,見在老弱。暢不以為虞,大饗渠帥,皆醉。矩選勇敢千人,夜掩暢營,斬首數千級,暢僅以身免。

後魏万俟醜奴、宿勒明達等叛,寇掠涇州,魏將崔延伯率眾討之。醜奴時或輕騎來挑戰,大兵未交,便示奔北。延伯伐木,別造大排,內為鎮樁,教強兵負而趨走,號排城。戰士在外,輜重居中。眾軍將出,未戰之間,有賊數百騎,詐持文書雲:“是降簿,乞緩師。”延伯謂其事實,逡巡未鬥。俄而宿勒明達率眾自東北而至,乞降之賊從西競下,諸軍前後受敵。賊本輕騎,延伯軍兼步卒,兵力疲怠,賊乃乘間得入排城,延伯軍大敗,死傷者數萬。

西魏宇文泰與東魏高歡戰於邙山。泰軍不利,裨將於謹率其麾下偽降,立於路左。歡乘勝逐北,不以為虞。追騎過盡,謹乃自後擊之,敵人大駭;獨孤信又收兵於後突擊,歡軍亂。以此西魏軍得全而退。

唐調露中,突厥阿史德溫博反,與阿史那伏念合。詔裴行儉總諸軍討之。行儉乃縱反間,使相猜貳。伏念恐懼,密送降款,仍請自效。行儉不泄其事,而密表以聞,數日有煙塵漲天而至,斥堠惶惑來白,行儉召三軍謂曰:“此是伏念執溫博來降,非他。然受降如受敵,但須嚴備。”遣軍使迎前勞。少間,伏念果率其屬縛溫博詣軍門請罪,盡平突厥余黨。

唐史思明陷洛陽,賊鋒甚盛,副元帥李光弼守河陽,謂李抱玉曰:“將軍能為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曰:“過期若何?”光弼曰:“過期而救不至,任棄城也。”賊帥周摯領安太清、徐黃玉等先攻南城,將陷之,抱玉乃紿之曰:“吾糧盡,明日當降。”賊眾大喜,斂軍以候之。抱玉因得繕完設備,明日堅壁請戰,賊怒欺紿,急攻之。抱玉出奇兵,表裏夾攻,殺傷甚眾,摯軍退。光弼自將於中灘城,摯贊南城攻中灘,不勝,乃整軍將攻北城。光弼以兵出戰,大敗之。

唐貞元三年,吐蕃入寇,為李晟邀擊之,又襲破其推沙堡。深恨晟及渾、馬燧,欲陰計圖之。乃卑詞厚禮告馬燧,請重立盟誓,則蕃軍引去。德宗不許,燧自入朝言之。上令崔翰入蕃報結贊言:“還我鹽、夏二州,則同盟。”結贊曰:“清水之會,同盟人少,是以和好輕慢不成。今蕃相及,元帥已下凡二十一人赴盟,靈州節度杜希全、涇源李觀皆和善守信,境外重之,此時須令預盟。”翰約盟於清水,結贊曰:“清水非吉地,請盟於源州土梨樹。盟畢,則歸二州。”翰歸,備奏其事。神策將馬有麟奏曰:“土梨樹地多險阻,恐蕃軍隱伏不利。不如於平涼,其地坦平,且邇涇州為便。”帝從之。詔報以希全只在靈州,李觀又以改官,今遣侍中渾統充盟會。使崔漢衡副之,鄭叔矩為判官。統兵二萬,又詔華州節度駱元光以本鎮兵從與結贊初約,以兵三千列於壇之東西。是時蕃軍精騎數萬列壇西,結贊又請已下具衣冠劍等入幕次,坦無他慮。結贊伐鼓三通,其眾呼噪而進,遽出,自幕後偶得他馬,跨而奔馳。追騎雲合,流矢雨集,崔漢衡已下六十余人皆陷於賊。

宋知夏州尹憲、同知李繼遷遁在斤澤,乃與都巡檢曹光實選精騎襲之,繼遷僅以身免,獲其母妻。於是繼遷復結婚於豪酋,轉徙匿浸。以強盛,使人紿光實曰:“我數奔北勢窘,不能自存矣。公許我降乎?”因陳舅甥之禮,期某日於葭蘆州降。光實信之,且欲擅其功,故不與人謀。至期,繼遷設伏,止領十數人近城迎,光實從百騎赴之。繼遷前導,北行至其地,忽舉手揮鞭伏兵盡起,光實被害。

張煦為西路行營都監,朝廷討靈武,煦與張凝入戎境清遠故城。有戎首請以甲騎三萬來降,煦語凝曰:“此必詐也,亟嚴兵以待之。”果然,凝按部歸環州,道為虜所邀。煦聞之,領所部銳兵自慶州赴之,與凝會,射殺戎帥,與凝同還。

招降昭公十三年,魯叔兮帥師圍費,弗克敗焉(為費人所敗)。平子怒,令見費人,執之以為囚俘。冶區夫曰:“非也(區夫,魯大夫)。若見費人,寒者衣之,饑者食之,為之令主而供其乏困。費來如歸,南氏亡矣。民將叛之,誰與居邑?

若憚之以威,懼之以怒,民疾而叛,為之聚也。若諸侯皆然,費人無歸,不親南氏,將焉入矣?”平子從之,費人叛南氏。

前漢高帝時,陳反於代。帝自往擊之,至邯鄲,喜曰:“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矣。”上令周昌選趙壯士可令將者,昌見四人,帝慢罵曰:“子能為將乎?”四人慚,皆伏地,帝封之各千戶,以為將。左右諫曰:“從入蜀漢伐楚,功賞未遍行,今此何功而封?”上曰:“非汝所知。陳反,趙代地皆有。吾以羽檄召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惟獨邯鄲中兵耳,吾胡愛四千戶封此四人,以慰趙子弟?”皆曰:“善。”遂平犭希。

吳孫權命呂蒙西取長沙、零、桂三郡。蒙遺書二郡,望風歸服,惟零陵太守郝普城守不降。蒙既定長沙,當之零陵,過酃,載南陽鄧玄之。玄之者,郝普之舊也,欲令誘普。乃被書當還,蒙秘之,夜召諸將,援以方略。晨當攻城,顧謂玄之曰:“郝子太聞世有忠義事,亦欲為之,而不知時也。今吾士卒精銳,人思致命,至尊遣兵相繼於道,魯不移日而城必破。城破之後,身死何益於事?而令百歲老母戴白受誅,豈不痛哉!我度此家不得外問,謂援可恃,故至於此耳。君可見之,為陳禍福。”玄之見普,具宣蒙意普懼聽之。玄之先出報蒙,普尋後當至。蒙豫敕四將,各選百人,普出便入守城門。須臾普出,蒙迎執其手,與俱下船。語畢,出書示之,因拊手大笑。普見書,知備在公安,而羽在益陽,慚恨入地。及到南郡,士仁、糜芳皆降。蒙入據城盡得羽及將士家屬,皆撫尉,約令軍中不得幹歷人家,有所求取。旦暮使親近存恤耆老,問所不足,疾痛者給醫藥,饑寒者賜衣糧。羽府藏財寶,皆封閉以待權至。羽還在道路,數使人與蒙相聞,蒙輒厚遇其使,周遊城中,家家致問,或手書示信。羽人還,私相參訊,鹹知家門無恙,見待過於平時,故羽吏士無鬥心。會權尋至,羽自知孤窮,乃走麥城,西至璋鄉,眾皆委羽而降權。

隋山獠作逆,以衛玄為資州剌史以鎮撫之。玄既到官,時獠攻圍太平鎮,玄單騎造其營,謂群獠曰:“我是剌史,銜天子詔安養汝等,汝等勿驚。”諸賊莫敢動,於是說以利害,渠帥感悅,解兵歸服者十萬余口。

唐將丘行恭,大業末與兄師利聚兵,有眾二萬,保故郡城,百姓多附之。原州奴賊數萬人圍扶風郡,太守竇堅守。經數月,賊中食盡,野無所掠,眾多離散,投行恭者千余騎。行恭遣其酋渠,說諸寇賊共迎義軍。行恭又率五百人,皆負米麥,持牛酒,自詣賊營。寇帥長揖,行恭呼斬之,謂其眾曰:“汝等並是好人,何因事賊為主,使天下號為強賊?”眾皆俯伏曰:“願改事公。”行恭率其眾共謁太宗於渭北。

馬燧與渾、駱元光、韓遊環合軍,討李懷光於長春宮。懷光將徐庭光以兵六千守宮城,禦備甚嚴。燧度長春不下,則懷光自固,攻之曠日持久,所傷必甚,乃挺身至城下呼庭光。庭光素憚燧威名,則拜於城下。燧度庭光心已屈,乃徐謂之曰:“我來自朝廷,可西面受命。”庭光復拜,燧乃諭之曰:“公等皆朔方將士,祿山已來首建大勛,四十余年功伐最高,奈何棄祖父之勛力,背君上為滅族之計耶?從吾,非止免禍,富貴可圖也。”賊徒皆不對,燧又曰:“爾以吾言不誠,今相去不遠數步爾,當射我。”乃被襟示之,庭光感泣俯伏,軍士亦泣下。

先一日,賊焦籬堡守將尉以兵二千因堡降燧,庭光東道既絕,乃率眾出降。燧以數騎徑入城,處之不疑,莫不畏服。

論以禍福春秋時,齊孝公伐魯北鄙。僖公使展喜犒師(齊勞師),使受命於展禽(柳下惠)。齊侯未入境,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齊侯曰:“室如懸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太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太師職之(太公為太師兼主師司盟之官)。威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缺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威之功(率,循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用此舊盟故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齊侯乃還(此展禽以大論論齊義,遂奔師)。

唐太宗討薛仁杲,乘勝逼其城下,仁杲嬰城自守。太宗具知賊中虎虛實,將領大軍繼至,四面合圍。因繼辯士諭以禍福,城中震駭,計無所出。詰朝,仁杲率其將士開門請降,得其精兵萬余人。

李大亮為杜門令,胡寇入境。大亮眾少不敵,遂單馬詣賊營,召其豪師,諭以禍福。群胡感悟,相率請降。大亮又殺所乘馬以與之宴樂,徒涉而歸。前後降者千余人,縣境以清。

張長遜除為豐州總管時,梁師都薛舉請兵於突厥,欲令渡河。長遜知之,詐為詔書,諭以逆順,與莫賀咄設示知其謀。突厥乃拒師都等使,高祖嘉之。

縱舍春秋時,楚子圍鄭,旬有七日。鄭人卜行成不吉,卜臨於大宮(臨,哭也。

大宮,鄭祖廟)。且巷出車,吉(出車於巷,示將見遷不得安居)。國人大臨,守陴者皆哭(陴,賊上睥尼。皆哭,所以告楚窮也)。楚子退師。鄭人修城。

進復圍之,三月克之(哀其窮哭,故為退師。為猶不服,故復圍之九十日),入自皇門,至於逵路(塗方九軌曰逵)。鄭伯肉袒牽羊以逆(肉袒牽羊,示服為臣仆),曰:“孤不天(不為天),不能事君,使君懷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

敢不惟命是聽。”左右曰:“不可許也,得國而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幾乎!”退三十里,而許之平。

蜀諸葛亮南征,所在戰捷。聞孟獲者,為夷漢所服,募生致之。既得之,使觀營陣之間,問曰:“此軍何如?”對曰:“向者不知虛實,故敗。今蒙賜觀營陣,若只如此,即定易勝耳。”亮笑縱,使更戰。七縱七擒,而亮猶遣獲,獲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遂至滇池,南中皆平。

陳禎明三年,隋師濟江。宜黃侯慧紀率將士三萬余艘欲趣臺城,遣南康太守呂肅將兵據巫峽,肅竭私財以充軍用。隋將楊素奮兵擊之,四十余戰,爭馬鞍山及磨刀澗守隘。隋軍死者五千余人,陳人盡取其鼻以求功。既而隋軍屢捷,獲陳之士,三縱之,肅乃遁走。

唐太宗討薛仁杲,率左右二千余騎,追奔直趣圻庶以乘之。仁杲列陣城下,太宗據涇水以臨賊陣。賊徒氣沮,無敢進戰,其驍將渾幹等數人臨陣來降,請還取馬。太宗遣之,於是各乘良馬,須臾並至。

占候春秋時,八月甲午,晉侯圍上陽(上陽,虢國都,在弘農陜縣東南),問於卜偃曰:“吾其濟乎?”對曰:“克之。”公曰:“何時?”對曰:“童謠曰:丙之辰,龍尾伏(龍尾,尾星也。日月之會曰辰,日在尾,故尾星伏不見),均服振振,取虢之(戎事上下曰服。振振,盛貌。,軍之旌旗)。鶉之賁賁,天策享々,火中成軍,虢公其奔(鶉鶉,火星也。賁賁,鳥星之體也。天策,傳說星時近日星微享々無光曜。言丙子平旦、鶉中,軍事有功也。此已上童謠言也。童齔之子未有念慮之感而會成嘻戲之言,似若有憑者。其言或中或不中,博覽之士、能推思之人兼而誌之,以為鑒戒,以為將來之驗,有益於世教)。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以星驗推之,知九月十月之交,謂冬之九月、十月也。交,晦望交食)。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是夜日月合朔於尾,月行疾,故至旦而過在策),鶉火中,必是時也。”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虢公醜奔京師。

鄢陵之戰,晉呂夢射月,中之,退入於泥。占之曰:“姬姓日也,異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於泥,亦必死矣。”及戰,射楚王中目。王召養由基,與之兩矢,使射呂钅奇,中項伏

城濮之戰,晉侯夢與楚子搏,楚子伏己而其輜,是以懼。子犯曰:“吉。

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晉侯上向,故得天。楚子下向地,故伏其罪。

輜,所以柔物。子犯審見事故,宜惟言以答夢)。

後魏議擊蠕蠕,朝臣內外盡不欲行,太後亦固止,帝皆不聽,惟崔浩勸之。

尚書令劉潔。左僕射安原等,乃使黃門侍郎郭仇齊推赫連昌太史張深淵、徐辯說帝曰:“今年己巳,三陰之歲,歲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

雖克,不利於上。”群臣共贊深等,雲:“深少時常諫苻堅不可南征,堅不從而敗。今天時人事都不利協。如何舉動?”帝意不決,乃召浩與深辯等論之,浩難淵曰:“陽為德,陰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夫王者之用刑,大則陳之原野,小則肆之朝市。戰伐,用刑之大者也。以此言之,三陰用兵,蓋得其類,修刑之義也。歲星襲月,年饑人流,應在他國,遠期十二年。太白行蒼龍宿,於天文為東,不妨北伐。深等俗生,誌意淺近,牽於術數,不遠大體,難與遠圖。臣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昂,至今猶然。其占:三年,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高車旄頭之象也。夫聖明禦時,能行非常之事。故人語曰:“非常之原,黎人懼焉。及其成功,天下晏然。願陛下勿疑。蠕蠕恃遠謂國家力不能至,自寬來久。

故夏則散眾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溫,南來寇抄。今掩其不備,大軍卒至,必驚駭望塵奔走。牡馬護牝,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日,朋聚而困弊,可一舉而滅也。斬勞永逸,時不可失。”遂行。及軍將入其境,蠕蠕先不設備,於是分軍搜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所虜及獲畜產、車廬數百萬高車殺蠕蠕種類,歸降者三千余萬落,虜散亂。帝沿溺水西至涿邯山,諸大將軍慮深入,恐有伏兵,勸帝止。後有降人言:“蠕蠕大檀先被疾,不知所為,乃焚穹廬,舍料車,自載將百人入山南走。人畜窘聚,方六十里無人統領。相去百八十里,追軍不至,乃徐西遁,唯此得免。若復前行二日,則盡之矣。”帝恨之。

隋壽元年,長孫晟在朔州大利城,安撫新附,表奏曰:“臣夜登城樓,望見磧北有赤氣,長百余裏,皆如兩足下乘被地。謹按兵書,此名灑血,其下之國必且破亡。欲滅賊兵,宜在今日。”詔楊素為行軍元帥,晟為受降使者,北伐,遂敗賊兵。

齊建武中,魏將王肅、劉昶攻同州。剌史蕭誕甚急,明帝遣左衛將軍王廣之赴救,蕭衍為偏師隸廣之。一旦,有風從西北起,陣雲從之來逼肅營,尋而風回雲轉,還向西北。衍曰:“此所謂歸氣,魏師遁矣。”令軍中曰:“望麾而進,聽鼓而動。”肅乃傾壁十萬,陣於水北。衍楊麾鼓噪,響震山谷,敢死之士執短兵先登,長戟翼之。城中見援至,因出軍攻魏柵。魏軍表裏受敵,因大敗,肅、昶單馬走,斬獲千計,血流絳野。

至誠獲神助後漢耿恭為戊己校尉,擊賊兵。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乃引兵據之。賊兵復來攻恭,募先登數十人直馳之,胡騎散走,賊兵遂於城下擁絕澗水。恭於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馬糞汁而飲之。恭仰嘆曰:“聞昔貳師將軍拔佩刀刺山,飛泉湧出,今漢得神明,豈有窮哉!”乃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

唐裴行儉討吐蕃,且作安撫大食使,途經莫賀延磧屬,風沙晦暝,導者益迷。

行儉命下營虔誠致祭,令告將吏井泉非遙。俄而雲收風靜,行數百步,水草甚豐。

後來之人莫知其處,眾皆悅服,比之貳師將軍。

開元初,突厥降者復叛,敕王帥并州兵西濟河以討之。乃間行倍道,以夜繼晝,卷甲舍募而趨之。夜於山中,或遇風雪甚盛,恐失期,仰天誓曰:“若事君不忠,不討有罪,明靈所殛,固自當之。今士眾何辜,令其難苦。若誠心忠烈,天監孔明,當止雪回風,以濟戎事。”言訖,風回而雪止。時叛者分為兩道,其在東者,進及之,殺一千五百余人、生獲一千四百余人,駝馬牛羊甚眾。

建中十三年,楊朝晟築木波城以捍吐蕃。初,軍次方渠無水,師徒囂然。遽有青蛇乘高而下,視其跡,水隨而流。朝晟命築防環之,遂為氵亭泉,軍人仰飲,以足圖其事,上聞,詔置祠焉。

推人事破災異周武王代紂,師至汜水牛頭山,風甚雷疾,鼓旗毀折,王之驂乘惶震而死。

太公曰:“用兵者順天之道未必吉,逆之未必兇。若失人事,則三軍敗亡。且天道鬼神之道,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智將不怯而愚將拘之。若乃好賢而用能、舉事而得勝時,此則不拘時日而事利,不假卜筮而事吉,不禱祀而福從。”遂命驅之而前,周公曰:“今時逆太歲龜灼吉兇,卜筮不吉,星變為災,請還師。”太公怒曰:“今紂剖比幹、囚箕子,以飛廉為政,伐之有何不可?枯草朽骨,安可知乎!”乃焚龜析蓍,援抱而鼓,率眾先涉河,武王從之,遂伐紂(此事《六韜》說與《荀子》異)。

後趙石勒伐張重華,將謝艾帥兵往擊之。夜有二梟鳴於牙中,艾曰:“梟,邀也。六博得梟者勝,今梟鳴牙中,克敵之兆。”於是進戰,大破之。

唐初輔公┙據江東反,趙郡王孝恭為元帥討之。將發,與諸將宴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座者皆失色,孝恭舉止自若,論之曰:“禍福無門,唯人所召。自顧無負於物,諸公何見憂之深?公┙積惡禍盈,今承廟算以致討,碗中之血乃公┙授首之兆。”遂盡飲而罷。時人服其識度而能安眾,遂平公┙。

李晟以朱Г之叛,屯於渭橋。時熒惑守歲,久之方退,賓介或勸曰:“今熒惑已退,皇家之利也,可速用兵。”晟曰:“天子外次人臣,但當死節,垂象高遠。吾安知天道耶?”及平賊後,晟謂參佐曰:“前者士大夫勸晟出軍,非敢拒也。且軍可用之,不可使知之。嘗聞五星盈縮無準,懼復來守歲,則我軍不戰而自潰。”參佐皆嘆服。

李朔攻蔡州吳房,軍吏曰:“今日往亡,請速避之。”朔曰:“賊以往亡,謂吾不來,正可擊也。”及戰,遂捷而歸。

假托安眾春秋時,晉文公卒,將殯於曲沃,出絳,柩有聲如牛(如牛吼聲)。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秦伯使孟明視等三將襲鄭,晉禦於ゾ而敗之(聲自柩出,故曰君命也。大事,戎事也。偃聞秦密謀,故因柩鳴以正眾心)。

燕將騎劫攻齊即墨,齊將田單拒守,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於中庭。飛鳥悉翔舞城中而下食,燕人怪之。單復宣言曰:“神來下教我。”又曰:“當有神人為我師者。”有卒曰:“臣可以為師乎?”因返走。田單起,引東向事之。卒曰:“臣欺君,誠無能。”單曰:“子勿復言也。”因師之。每出入約束,必稱神師。眾心乃安,終擊破燕。

秦二世初,天下亂,陳勝、吳廣起兵於蘄,欲收人心,謀曰:“項燕為楚將,數有功,愛士,楚人憐之,或以為在。誠以吾眾為天下唱,宜多應者(謂首號令)。”廣以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皆成功,然足下卜之鬼乎(卜者雲事成有功,然須假托鬼神乃可興起耳。故勝、廣曉其意,則為魚書、狐鳴以惑眾也)!”勝、廣喜,僉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買魚烹食得書,已怪之矣。又間令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構大狐嗚呼曰:“大楚興,陳勝王(間謂竊令人行也,密於廣所次舍處旁側祠中為之。叢,謂草木之岑蔚者也。祠,神祠也。構,謂結處也)。卒皆夜驚恐。朝日,卒中往往指目。廣、勝因而號令,眾遂從之。

魏曹操軍行失道,三軍皆渴,公令曰:“前者有大梅林,饒子酸,可以解渴。”士卒聞之,皆口出水,遂及前水。

晉將李矩守榮陽城,劉暢討矩,矩奉牛酒詐降,謀夜襲之。兵士以賊眾,皆有懼色,矩令郭誦禱於鄭子產祠曰:“君昔相鄭,惡鳥不鳴,外國賊寇何得過庭?”使巫楊言曰:“東裏有教:當遣神兵相助。將士聞之,皆踴躍爭進。乃使精選勇敢千人,夜掩暢營,獲鎧甲、馬匹甚多,斬首數千級,暢僅身免。

嶺南賊廬循寇建鄴,宋武帝擊破之。賊徒至彭蠡湖,乃悉力柵斷左裏,大軍至,左裏,將戰,宋武帝所執麾竿折幡沉水,眾並怪懼。公歡笑曰:“往年覆舟之戰,幡竿已折。今日復然,賊必破矣。”即攻柵而進。循兵雖殊死戰,弗能禁。

諸軍乘勝奔之,循軍舸走,所殺及投水者萬余人。

梁庾城為華陽太守,後魏軍攻圍南郡。時糧儲寡少,人懷忄匈懼。州有空倉數十所,城手自封題,指示將士:“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眾心安,虜退。

後魏皇始二年,慕容寶將慕容賀鱗帥三萬余人寇新市。甲子晦,道武帝進軍討之,太史令晁崇奏曰:“不吉。”帝曰:“何也?”對曰:“昔紂以甲子亡,兵家忌之。”帝曰:“周武王不以甲子日兵勝乎?”崇無以對,帝遂進兵新市。

賀ら退沮派水,依漸沮澤以自固。甲戌,帝臨其營,戰於義臺塢,大破之。

隋末李密破宇文化及還,士卒皆疲倦。王世充欲因其敝擊之,恐眾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夢見周公,遂立祠於潞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僕射急討李密,當有大功,不則兵皆疲死。”世充兵多楚人,信妖言,故以惑之。眾皆請戰,遂破密。

下營擇地唐裴行儉討突厥,軍至單於都護府之北際,曉營壕塹既周,遽令移就崇岡。

眾謂已就安堵,不可勞擾,行儉不從,促徙之。比夜,風雨暴至,前設營所水深丈余。將吏驚服,問行儉何以知之,行儉曰:“自今第如我節制,毋問我所以知也。”五代朱溫遣龐師古與葛從周,分統大軍渡淮以伐楊行密。師古營清口,其地卑下,或請就高為柵。師古以非太祖命,弗聽。淮人決水浸之,請者告曰:“淮人決河上流,水至矣。”師古怒其惑眾,斬之。已而,水至,軍不戰,遂見殺。

據險春秋時,蔡侯、吳子、唐侯伐楚,會舟於淮,約自豫章與楚夾漢水而陣。

楚左司馬沈尹戌謂子常曰:“子沿漢而與之上下(沿漢上下,遮勿使渡也),我悉方城外以毀其舟(以方城外人毀吳所舍舟),還塞大隧、直轅、宜厄(三者,漢東三厄狹道也,欲塞之也)。子濟漢而伐之,我自後擊,必大敗之。”既謀而行,楚大夫武城墨謂子常曰:“吳用水,我用革,不可久也,不如速戰。”大夫史皇曰:“楚人惡子,而好司馬?若司馬毀吳舟於淮,塞城口而入(城口,三厄道之總名),是獨克吳也。子必速戰,不然,不免。”乃濟漢而陣,自小別至於大別(《禹貢》:漢水至大別而南入江),三戰,子常知不可,遂奔。

後漢末,曹操使夏侯淵、張屯漢中。先主進兵漢中,屯於陽平關,南渡沔水,沿山稍前,於定軍山作營壘。淵自將大軍來爭其地。先主乃命黃忠乘高鼓噪攻之,大敗淵軍,遂斬淵。曹公自長安南征,先主遙策之曰:“曹公雖來,無能為也,我必有漢川矣。”及曹公至,先主斂眾拒險,終不交鋒。積日不戰,兵士亡者多,曹公果引退,先主遂有漢中。

晉羊都督荊州,以孟獻築武牢而鄭人懼,晏弱城東陽而萊子服,乃進據險要,開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奪吳人之資,石城以西盡為晉有。自是前後降者不絕。

劉裕討南燕。慕容超召群臣議拒晉師,大將公孫五樓曰:“吳兵輕果利在速戰,初鋒勇銳,不可爭也。宜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沮其銳氣,徐簡精騎,循海而南,絕其糧道,別敕段暉率兗州之眾,緣山東下,腹背擊之,上策也。

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收其資儲之外,余悉焚芟,使敵無所資,堅壁清野,以待其釁,中策也。縱賊入峴,出城逆戰,下策也。”超曰:“京都殷盛,戶口眾多,非可一時入守;青苗布野,非可卒芟。設使芟苗守城,以全性命,朕所不能。今據五州之強,帶山河之固,戰車萬乘,鐵騎萬群,縱令過峴,至於平地,徐以精騎踐之,此成擒也。”慕容鎮曰:“若如聖旨,必須平原用馬為便。宜出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敵入峴,自貽窘迫固也。昔成安公不守井陘之險,終屈於韓信;諸葛瞻不據束馬之險,卒擒於鄧艾。以為天時不如地利,阻守大峴,策之上也。”超又不從。乃緝呂、梁父二戌,修城隍,簡士馬,蓄銳以待之。其夏,晉師度自東莞。超遣命其左軍段暉等,步騎五萬,進據臨煦。俄而晉師過峴,超率四萬兵就段暉等於臨煦,謂公孫五樓曰:“宜進據川源。”晉軍至川源,五樓戰敗而返。裕遣咨議參軍檀韶率銳兵攻破臨煦,超大懼,單騎奔段暉,眾又戰敗,斬暉。超又奔還廣固,徙郭內人入保小城。後超出亡,為裕軍所執。

後魏遣將伐後燕。慕容寶已平并州,寶在中山,引群臣議之,中山尹符謨曰:“魏軍強勝,千里轉鬥,乘勝而來,勇氣兼倍。若逸騎平源。形勢彌盛,殆難為敵。宜杜險拒之。”中書令眭邃曰:“魏軍多騎,師行剽銳,馬上賫糧,不過旬日。宜令郡縣聚千家為一堡,深溝高壘,清野待之。至無所掠,資食既盡,不過六旬,自然窮困。”尚書封懿曰:“今魏師十萬,天下之勁敵也。百姓雖欲營聚,不足自固。是徒聚糧集兵,以資強寇,且動眾心,示之以弱。阻關拒戰,計之上也。”慕容麟曰:“魏今乘勝氣銳,其鋒不可當。宜完守設備,待其敝而乘之。”於是修城積粟,為持久之備。魏攻中山不克,進據博陵魯口,諸將望風奔退,悉降於魏。

後周遣韋孝寬率眾攻壽陽,並拔之。初,孝寬到淮南,所在皆密送誠款。然彼五門猶為險要,陳人若開塘放水,即津濟路絕。孝寬遽令分兵據守之。陳州剌史吳父立果遣決堰,已無及。於是陳人退奔,江北悉平。

唐武德四年,秦王世民圍洛宮城,遺王世充書,諭以禍福,世充不報。竇建德悉發眾西救洛陽,水陸兼進。世充弟世辯遣其將郭世衡,將兵會之,合十余萬,號三十萬,軍於成臯之東原,築宮版渚,遣使與世充相聞。秦王集將佐議之,皆請避其鋒,郭孝恪曰:“世充窮蹙,垂將面縛。建德遠來助之,此天意欲兩亡之也。宜據武牢之險以拒之,伺間而動,破之必矣。”記室薛收曰:“世充保據東都,府庫充實,所將之兵皆江淮精銳,致死於我,即日之患,但乏糧食耳。以是之故,為我所持。求戰不得,守則難久。後建德親帥大眾遠來赴援,亦當極其精銳,致死於我。若縱之,至此兩寇合縱,轉河北之粟以饋洛陽,則戰爭方始,偃兵無日,混一之期殊有未涯。今宜分兵守洛陽,深溝高壘。世充出兵,慎勿與戰。

大王親帥驍銳,先據成臯,厲兵訓士,以待其至。以逸待勞,決可克也。建德既破,世充自下。不過二日,兩主就縛矣。”世民善之。收,道沖之子也。蕭、屈突通、封德彜皆曰:“吾兵疲老,世充憑守堅城,未易猝拔。建德席卷而來,鋒銳氣盛,吾腹背受敵,非完策也。不若退保新安,以承其敝。”秦王曰:“世充兵摧食盡,上下離心,不煩力攻,可以坐克。建德新破海公,將驕卒精、吾據武牢,扼其咽喉(扼為言扼其要害,如扼其咽喉)。彼若冒險爭鋒,吾取之甚易。

若狐疑不戰,旬日之間,世充自潰。城破兵強,氣勢自倍,一舉西克,在此行矣。

若不速進,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兩賊並力,其勢必強,何弊之承?吾計決矣。”通等又請解圍據險,以觀其變。秦王不許,中分麾下,使通等副齊王元吉圍守東都,世民將驍勇三千五百人東趣武牢。時正晝,出兵歷北邙,抵河陽,超鞏而去。世充登城而望,莫之測也,竟不敢出。建德迫於虎牢,不得進,留屯累月,戰數不利,將士思歸。秦王遣輕騎千余,抄其糧運,又破之。諜者告曰:“建德伺唐軍芻盡,牧馬河北,將襲虎牢。”秦王固留馬千余匹,牧於河渚以誘之,夕還武牢。建德果悉眾而自版渚出牛口置陣,北距大河,西薄汜水,南屬鵲山(薄,迫也。汜音凡,又音祀,縣名,屬孟州。屬之欲<辶歹>連也),亙二十里,鼓行而進。諸將皆懼,世民將數騎升高丘以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而囂,是無紀律;逼城而陣,有輕我心。我按兵不出,彼勇氣自衰,陣久卒饑,勢將自退。進而擊之,無不克者。與公等約甫過日中,必破之矣。”建德列陣,自辰至午,士卒饑倦,皆坐列,又爭飲水,逡巡欲退。

秦王命宇文士及將三百騎經建德陣,西馳而南,上戒之曰:“賊若不動,爾宜引歸,動則引兵東出。”士及至陣前,陣果動,秦王曰:“可擊矣。”時河渚馬亦至,乃命戰。秦王帥輕騎先進,大軍繼之,東涉汜水,直薄其陣。建德群臣方朝謁,唐騎繼來,朝臣趨就,建德召騎兵拒唐兵,阻朝臣不得過,建德揮朝臣令卻。

進退之間,唐兵已至,建德窘迫,退依東陂。竇抗引兵擊之,戰小不利。秦王帥騎赴之,所向皆靡,於是諸軍大戰,塵埃漲天。秦王帥史大奈、程知節、秦叔寶抗引兵擊之,戰小不利。秦王帥騎赴之,所向皆靡,於是諸軍大戰,鹿埃漲天。

秦王帥史大奈、程知節、秦叔寶、宇文歆卷旆而入,出其陣後,張唐旗幟。建德將士顧見,大潰。追奔三十里,斬首三千余級。建德中槊,竄匿於牛回渚。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逐之,建德墜馬,武威下而擒之。

李懷光為寧、慶、晉、絳、慈、隰等州節度使,引眾城長武,據原首。臨涇水,以扼吐蕃空道,自是不敢南侵。

五代晉王存[B16H]起師趨汴,至胡柳陂,梁北面行營招討使賀環結陣而至,橫亙數十里,王師銀钅倉都蹈其陣。王彥章軍先敗走,晉輜重在陣西,望見梁旗幟,驚潰入幽州陣。幽州兵亦擾亂,自相蹈籍,晉兵無復部。梁兵四集,勢甚盛。

陂中有土山,賀環引兵據之。晉王謂將士曰:“今日得此山者勝,吾與汝曹奪之。”即引騎兵先登,李從珂與王建極以步卒繼之。梁兵紛紛而下,遂奪其山。日向晡,環陣於山西。晉兵望之,有懼色,諸將以為不若斂兵還營,誥朝復戰。閻、寶曰:“王彥章騎兵已入濮陽,山下惟步卒,向晚皆有歸誌。我乘高赴下擊之,破之必矣。”王建極擐甲橫槊而進曰:“王但登山,觀臣為王破賊。”乃以騎兵大呼陷陣,諸軍繼之,梁兵大敗,棄甲山積,死亡者幾三萬人。

先據要地秦師伐韓,圍閼與。趙遣將趙奢救之,軍士許歷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陣以待之。不然,必敗。”又曰:“先據北山上者勝,後至者敗。”奢即發萬人趨之。秦人後至,爭山不得上。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遂解閼與之圍。

光武遣諸將上隴,為隗囂所敗,乃詔馮異軍邑(,音詢)。未至,隗囂乘勝使其將王元行巡,將二萬余人下隴,因分遣巡取邑。異即馳兵,欲先據之,諸將皆曰:“賊兵盛而新乘勝,不可與爭,宜止軍便地,徐思方略。”異曰:“虜兵臨境,忸伏小利(忸伏,猶慣習也,謂慣習前事而復為之也),遂欲深入。

若得邑,三輔動搖,是吾憂也。夫攻者不足,守者有余。今先據城,以逸待勞,非所以爭也。”潛往閉城,偃旗鼓,行巡不知。馳赴之,異乘其不意,卒擊鼓進旗而出,巡軍驚亂奔走,追擊數十里,大破之。

蜀諸葛亮領師十萬出斜谷,壘於之渭水南原。魏司馬懿曰:“百姓積眾皆在渭南,此必爭之地也。”遂引軍而濟,背水為壘,因謂諸將曰:“亮若勇者,當出武功,依山而東。若西止五丈原,則無事矣。”亮果上原。是時懿比渭南,郭淮策亮必爭北原,宜先據之,議者多謂不然。淮曰:“若亮跨渭登原北,隔絕隴道,搖蕩民夷,此非國家之利也。”懿使淮遂屯北原,塹壘未成,蜀兵大至,淮逆擊卻之。

東魏高歡伐魏,軍過蒲津,涉洛至許原。西魏將宇文泰軍至沙苑。歡聞泰至,引軍來會。候騎告歡軍至,泰召諸將謀,李弼曰:“彼眾我寡,不可平地置陣。

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遂進軍至渭曲,背水東西為陣,合戰,大破之,歡夜遁。

據水草後漢建武十三年,武都參狼羌與塞外諸種為寇,殺長吏。馬援將四千余人往擊之。羌在山上,援軍據便地,奪其水草,不與戰。羌遂窮困,諸種萬人悉降。

晉末劉裕領師伐慕容超。晉師度峴,超懼,率卒四萬就其將段暉等於臨煦,謂其將公孫五樓曰:“宜進據川源,晉師至而失水,亦不能戰矣。”臨煦有巨淺水,去城四十里,五樓急馳據之。比至,為晉將孟龍符所保。五樓乃退,因而大敗。

後秦姚興率眾伐前秦苻登,登自六陌向廢橋。興乃自將精騎迫登,遣長史尹緯領步卒據廢橋以抗登。登因急攻緯,緯與戰,大破之,登眾渴死者十二三,其夜大潰。

絕水泉蜀諸葛亮出祁山,魏遣張督諸軍,拒亮將馬謖於街亭。謖依旁阻南山,不下據城。絕其汲,擊,大破之。

赫連勃勃屯依力川,後秦姚興將王奚聚羌胡三千余戶於勃奇堡,勃勃進攻之。

奚驍悍有膂力,拒兵接戰,勃勃之眾多為所傷。於是偃斷其水,堡人窘迫,執奚出降。

隋開皇初,突厥寇蘭州。賀樓子幹率眾拒之,至河洛亥山,與賊相遇,賊眾甚盛,子幹阻水為營。賊軍不得水,數日人馬甚敝,縱擊,大破之。

據倉廩漢王屯滎陽,韓信收兵與漢王會,與楚戰滎陽南京索間,破之,築甬道屬於河,以取敖倉粟。項羽數侵漢甬道,漢軍乏食。羽圍成臯。漢王逃,獨與滕公共車出成臯玉門,馳入張耳、韓信壁,奪之軍,使廬綰、劉賈將卒二萬人、騎數百入楚地,佐彭越燒楚積聚。漢王數挑成臯戰,大破楚軍。漢王引兵渡河,復取成臯,軍廣武,就敖倉食。

隋大業末,翟讓等奉李密為主。是時河南、山東大水,死者將半。密將李言於密曰:“在下大亂,本是為饑。今若得黎陽一倉,大事濟矣。”密乃令領麾下五千人,自原武濟河掩襲,即日克之,開倉恣食。一旬之間,得兵二十余萬人。

斷敵糧道秦攻趙,趙使趙括將軍長平。秦乃陰使白起為上將軍。括至,則出兵擊秦。

秦軍佯敗而走,張二奇兵以劫之。趙軍遂勝,追造秦璧,堅拒不得入。秦奇兵二萬五千人絕趙軍後,又一軍五千騎絕趙璧間,趙軍為二,糧道絕。秦出輕兵擊之,趙戰不利,因築壁堅守,以待救至。秦王聞趙食道絕,自之河內,賜民爵各一級,發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遮絕趙救兵及糧食。趙軍不得食四十六日,人相食。趙括出搏戰,秦軍射殺括,趙卒四十萬人皆降。

漢王遣將韓信與張耳,以兵數萬,欲東下井陘擊趙。趙王與成安君陳餘聚兵井陘口,稱二十萬。時李左車說餘曰:“聞漢將韓信涉西河賊魏王豹,擒夏說,新喋血閼與。今乃輔以張耳,議欲下趙。此乘勝而去國遠鬥,其鋒不可當。臣聞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後炊,師不宿飽。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後。願足下假臣奇兵三萬人,從間路絕其輜重。足下深溝高壘,堅壁勿與戰。彼前不得鬥,退不得還,吾奇兵絕其後,野無所掠,不十日而兩將之頭可致於麾下。不然,則必為所擒矣。”餘嘗自稱義兵,不用詐謀奇計。左車曰:“今韓信之兵號數萬,千里而襲我,亦已罷極,今如避之不擊,後有大者,何以加之?”不聽。信使人間視,知其不用,還報大喜,乃敢引兵進破趙軍。

吳楚反,周亞夫以中尉為太尉,東擊吳、楚。因自請上曰:“楚兵剽輕,難與爭鋒。願以梁委之,絕其糧道,乃可制。”上許之。亞夫會兵滎陽。吳攻梁,梁急,請救。亞夫引兵東北走昌邑,深堅而守,使輕騎絕吳楚後食道。吳兵乏食饑,數戰,終不出,乃引而去。

王莽篡漢,光武兄糸寅起兵,欲進攻宛,與莽將甄臯、梁丘賜戰,敗。臯、賜乘勝,先留輜重於籃鄉,引精兵十萬南渡灩水,阻兩川間為營,絕後橋,示無還心。糸寅於是大饗軍士,設盟約,休卒三日,分為六部,潛師夜起,襲取籃鄉,晝獲其輜重。明日,與下江兵共攻臯、賜,斬之。

光武在河北,擊銅馬賊於梟阝。賊數挑戰,光武堅營自守,有出鹵掠者輒擊敗之,絕其糧道。積月余日,賊食盡,夜遁去,追至館陶,大破之(梟阝,音交,縣名)。

後漢末,曹操與袁紹相持官渡。沮授言於紹曰:“北兵雖眾,勁果不及南;南軍雖精,而資儲不及北。南利於急戰,北利於緩師。宜徐持久,曠以日月。”紹不從,連營稍前,操亦分營相當。合戰,操不利,復還堅壁。紹為高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時蒙而行,眾大懼,操乃以霹靂車發石以擊,紹樓皆破。紹為地道攻操,操輒於內為長塹以拒之。紹運轂車數千乘至官渡,操遣徐晃擊走之,燒其輜重。紹復遣軍運糧,淳於瓊等率兵萬余送之。沮授說紹:“可別為支軍於表,以絕曹操之鈔。”紹又不從。瓊宿於故市烏巢,去紹軍營四十里。會紹謀士許攸家犯法,審配收系之。攸怒,遂奔於操,謂操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救援,危急之時也。袁氏輜重有萬余兩,軍無嚴備,可輕兵襲之,不虞而至,燔其積聚。

不過二日,袁氏自敗也。”操乃自將步騎五千人,皆用袁氏旗幟,夜銜枚縛馬口,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時有問者,紿曰:“袁公恐曹公鈔掠後軍,遣兵以益備。”聞者信之。既至圍屯,火放,營中驚,執瓊等,悉斬之,數日,紹棄甲而遁。

蜀將姜維率眾侵魏,依曲山,築二城,使牙門將勾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質仁等寇逼諸郡。魏將郭淮與陳泰謀所以禦之,泰曰:“曲城雖固,去蜀險遠,當須運糧。羌夷患維勞後,未必肯附。今圍而取之,可不血刃而拔其城。雖其有救,山道險阻,非行兵之道。”乃使鄧艾等進兵圍之,斷其運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戰,不許。將士困窘,分糧聚雪,以稽歲月。維果來救,自牛頭山與泰相對,泰曰:“兵法貴在不戰而屈人。”敕諸軍堅壁勿與戰,使淮截其道路,進軍洮水。

維懼遁走,安等降魏。

祖逖將韓潛與後趙將姚豹分據陳川故城,豹居西臺,潛居東臺。豹兵久饑,後趙將劉夜堂以驢千頭運糧以饋豹。逖遣韓潛、馮鐵等邀擊於汴水,盡獲之,豹霄遁。

咸亨元年,吐蕃入寇,以薛仁貴為行軍大總管,郭待封副之。軍至大非川,將發趨烏海,仁貴謂待封曰:“烏海險遠,輜重自隨,難以趨利。若引輜重,將失事機,破賊即回,又煩轉運。彼多瘴氣,無宜久留。大非嶺上足堪置柵,可留二萬人作兩柵,輜重並留柵內。吾等率輕銳倍道,掩其未備,破之必矣。”仁貴率所部先行,至河口逆賊,擊破之。進兵烏海,獲略,盡收其牛羊萬余頭。回至烏海,以待後援。待封遂自謂仁貴並列,不肯受其節度,領輜重徐進,遇吐蕃二十余萬,大敗之,待封敗走趨山,輜重被賊所虜。仁貴退屯大非川,吐蕃又益眾四十萬拒戰,官軍大敗。

武德中,輔公┙反,命河間王孝恭為行軍元帥擊之,公祜遣其偽將馮惠亮、陳當時領水軍屯於博望山,陳正通、徐紹宗率步騎軍於青林山。孝恭至,堅壁不與鬥,使奇兵斷其糧道。賊漸餒,夜薄我營,孝恭安臥不動。明日,縱羸兵以攻賊壘,使廬祖尚率精騎列陣以待之。俄而攻壘者敗走,賊出奔數裏,遇祖尚軍,與戰,大敗之,正通棄營而走。

伏歸路敗之武平二年,周遣將攻邊,高齊將斛律光率師禦之。段韶請行周人於姚襄城南更起城鎮,諸將鹹欲攻其新城,韶曰:“地險不可攻,不如更作一城,壅其要路。”遂圍定陽,屠其外城。韶謂光曰:“此城三面重澗,並無走路,惟慮東南一處耳。

賊若突圍,必從此出。但簡精兵專守,自是成擒。”光乃令千余人設伏於東南澗口。其夜,果如所策。賊出城,伏兵擊之,大潰。

唐天復二年,河東李嗣昭等攻慈、隰,下之,進逼晉、絳。朱全忠遣兄子友寧將兵,會晉州剌史氏叔琮擊之。嗣昭等襲取絳州,汴將康懷英復取之。嗣昭屯浦縣,汴軍十萬營於蒲南。叔琮夜帥眾斷其歸路,而攻其壘,破之,殺獲萬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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