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政全書/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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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荒政

○備荒總論

《穀梁傳》曰:古者稅什一,豐年補助,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雖累凶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饑,君子非之。

荀卿曰:田野縣鄙者,財之本也。垣(牆也。)窌(窖也。)倉廩者,財之末也。百姓時和,(謂天時和順。)事業得敘者,(耕稼得其次序。)貨之源也。等賦(謂以差等製賦也。)府庫者,貨之流也。故明主必謹養其和,節其流,開其源,而時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餘,而上不憂不足。如是則上下俱當,交無所藏之,是知國計之極也。故禹十年水,湯七年旱,而天下無菜色者。十年之後,年穀複熟,而陳積有餘。是無他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謂也。(丘濬曰:荀卿“本末源流”之說,有國家者不可以不知也。誠知本之所在則厚之,源之所自則開之。謹守其末,節製其流,量入以為出,挹彼以注此,使下常有餘,上無不足,以供天下之用。其平居雖不至於虐取其民,而有急則不免於厚賦。故其國可靜而不可動,可逸而不可勞。此亦一時之計也。至於最下而無謀者,量出以為入,用之不給,則取之益多。天下晏然無大患難,而盡用衰世苟且之法,不知有急,則將何以加之?此所謂不終月之計也。)

《管子》曰:天以時為權,地以財為權,人以力為權,君以令為權,失天之權,則人地之權亡。湯七年旱,禹九年水,民之無亶賣子者,湯以莊山之金,鑄幣而贖之;禹以曆山之金,鑄幣而贖之。故天權失,人地之權皆失也。

晁錯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餒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眾,不辟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遊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奸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饑之於食,不待甘旨;饑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歲不製衣則寒。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可得而有也。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徭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複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遊都市,乘上之所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農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遊敖,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此人所以兼並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忤,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陸贄嚐謂:“國家救荒,所費者財用,所得者人心。”晁錯謂:“腹饑不得食,雖慈母不能保其子,人君安能以有其民?”此意,惟贄得之。)

陸贄曰:君養人以成國,人戴君以成生。上下相成,事如一體。然則古稱九年六年之蓄者,蓋率土臣庶通為之計耳,固非獨豐公庾,不及編。

範鎮知諫院言:今歲荒歉,朝廷為放稅免役,及以常平倉軍食拯貸,存恤不為不至。然而人民流離,父母妻子,不能相保者。平居無事時,不能寬其力役,輕其租賦。雖大熟使民不得終歲之飽,及小歉雖重施固已無及矣。此無他,重斂之政在前故也。臣竊以為水旱之作,由民生不足,憂愁無聊之歎,上薄天地之和耳。

蘇軾曰:救災恤患,尤當在早。若災傷之民,救之於未饑,則用物約而所及廣。不過寬減上供,糶賣常平,官無大失,而人人受賜,今歲之事是也。若救之於已饑,則用物博而所及微。至於耗散省倉,虧損課利,官為一困,而已饑之民,終於死亡,熙寧之事是也。熙寧之災傷,本緣天旱米貴,而沈起張靜之流,不先事奏聞,但立賞閉糴,富民皆事藏穀,小民無所得食。(小民能束手斃乎?今世之沈起張靜不少矣。而人以為救荒奇策:有言勿閉糴者,指為為鄰遊說;有言勿抑價者,以為為富民遊說也。奈何哉?)流殍既作,然後朝廷知之,始敕運江西及截本路上供米一百二十三萬石濟之。巡門俵米,攔街散粥,終不能救。饑饉既成,繼之以疫疾,本路死者五十餘萬人。城郭蕭條,田野丘墟,兩稅課利,皆失其舊。勘會熙寧八年,計所失共計三百餘萬石,其餘耗散不可悉數,至今轉運司貧乏不能舉手。此無他,不先事處置之過也。去年浙西數郡,先水後旱,災傷不減熙寧。二聖仁智聰明,於去年十一月中,首發德音,截撥本路上供斛鬥二十萬石賑濟,又於十二月終,寬減轉運司元祐四年上供斛三分之一,為米五千餘斛;盡用其錢,買銀絹上供,了無一毫虧損縣官,而命下之日,所在歡呼。官既住糴,米價自落。又自正月開倉,糶常平米,仍免數路稅場所收五穀力勝錢,且賜度牒三百道,以助賑濟。本路帖然,絕無一人餓殍者。此無他,先事處置之力也。

程頤曰:常見今時州縣濟饑之法,或給之米豆,或食之粥飯。來者與之,不複有辨,中雖欲辨之不能也。穀貴之時,何人不願得?倉廩既竭,則殍死者在前,無以救之矣。雞鳴而起,親視俵散,官吏後至者,必責怒之。於是流民歌詠,至者日眾。未幾穀盡,殍者滿道。愚常矜其用心,而嗤其不善處事。救饑者使之免死而已。當擇寬廣之處宿,或使晨入,至於午而後與之食。給米者,午時出。日得一食,則不死矣。其力自能營一食者,皆不來矣。比之不擇而與者,當活數多倍之也。凡濟饑當分兩處:擇羸弱者,作稀粥,早晚兩給,勿使至飽;候氣稍完,然後一給。第一先營寬廣居處,切不得令相藉。如作粥飯,須官員親嚐,恐生及入石灰。或不給浮浪遊手,無此理也。平日當禁遊惰,至其饑餓,哀矜之一也。

呂祖謙曰:大抵荒政,統而論之。先王有預備之政,上也;修李悝平糶之政,次也;所在蓄積,有可均處,使之流通,移民移粟,又次也;鹹無焉,設糜粥,最下也

王禎曰:蓋聞天災流行,國家代有;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雖二聖人,亦不能逃其適至之數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書大有年僅二;而水旱螽蝗,屢書不絕。然則年穀之豐,蓋亦罕見。為民父母者,當為思患豫防之計。故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製國用,雖有旱乾水溢,而民無菜色者,蓄積多而備先具也。(玄扈先生曰:管子所謂“措國於不傾之地”,修備是也。)

楊溥曰:堯湯之世,不免水旱之患,而不聞堯湯之民,有困窮之難者,蓋預有備也。凡古聖賢立國,必修預備之政。我太祖高皇帝,惓惓以生民為心,凡有預設備荒定製。洪武年間,每縣於四境設立倉場,出官鈔糴穀,儲貯其中。又於近倉之處,僉點大戶看守,以備荒年賑貸。官籍其數,斂散皆有定規。又於縣之各鄉,相地所宜,開濬陂塘,及修築濱江近河損壞堤岸,以備水旱。耕農甚便,皆萬世之利。自洪武以後,有司雜務日繁,前項便民之事,率無暇及。該部雖有行移,亦皆視為文具。是以一遇水旱饑荒,民無所賴,官無所措,公私交窘。隻如去冬今春,畿內郡縣,艱難可見。況聞今南方官倉儲穀,十處九空,甚者穀既全無,倉亦無存矣。大抵親民之官,得人則百廢舉,不得其人則百弊興。此固守令之責。若養民之務,風憲之臣,皆所當問。年來因循,亦不之及。此事雖若可緩,其實關係甚切。

何景明曰:救荒之策,竊為民計,大率利一而其害有三:徵求之擾,工役之勤,寇盜之憂,此為三害;而所利於民者,獨發倉廩一事耳。夫發倉廩,本以利民,而其弊反甚:倉舍一啟,豪強駢集;裏胥鄉老,匿貧佑富。公家之積,祗以飽市井遊食之徒;而野處之民,曾不得見糠秕。富者連車方輿,而貧者曾不獲鬥升。鄉民有入城待給者,資糧已盡,日貸餅餌自啖,而卒不得與,此其少得,不足償貸,反因是等死。耳聞目睹,可為痛扼。夫欲有所與,必先為去其所奪。養馴兔者不蓄獵犬,植茂樹者不伐斧柯,以其近害也。故止沸不抽其薪,徒酌水浥之,沸不見止;養人飼其口腹,而刲其股肉,終不得活。今三害未去,而欲興一利以救民之凶也,何以異此也?

焦竑曰:天下事,有見以為緩,而其實不可不預為之計者,備荒弭盜是已。嚐觀《周禮》,以荒政十二,而除盜賊即具於中。何者?國富民殷,善良自眾;民窮財盡,奸宄易生。蓋天下大勢,往往如此。昔人謂“聖王之民不餒,治平之世無盜”。此篤論也。今饑饉頻仍,群不逞之徒,鉤連盤詰,此非盛世所宜有也。愚以為備荒弭盜,皆今急務,而備荒為尤急。總之,修先王儲偫之政,上也;綜中世斂散之規,次也;在所蓄積,均布流通,移粟移民,裒盈益縮,下也。鹹無焉,而孳孳糜粥之設,是激西江之水,蘇涸轍之魚,蔑有及矣。試詳論之:《周官》既有荒政,為遇凶救濟之法矣;而又遺人所掌,收諸委積,為待凶施惠之法。廩人所掌,歲計豐凶,為嗣歲移就之法。未荒也,預有以待之;將荒也,先有以計之;既荒也,大有以救之。故上古之民,災而不害。後世每多臨事權宜之術,非經遠之道也。

俞汝為《論捕蝗》曰:昔唐太宗吞蝗,姚崇捕蝗,或者譏其以人勝天。予竊以為不然。夫天災非一,有可以用力者,有不可以用力者。凡水與霜,非人力所能為,姑得任之。至於旱傷則有車戽之利,蝗蝻則有捕瘞之法。凡可以用力者,豈可坐視而不救耶?為守宰者,當激勸斯民,使自為方略以之可也。吳遵路知蝗不食豆苗,且慮其遺種為患,故廣收豌豆,教民種植。非惟蝗蟲不食,次年三四月間,民大獲其利。古人處事,其周悉如此。夫宋朝捕蝗之法甚嚴。然蝗蟲初生,最易捕打。往往村落之民。惑於祭拜,不敢打撲,以故遺患。未知姚崇倪若水盧慎之辨論也。

○備荒考上

《周禮》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一曰散財,二曰薄征,三曰緩刑,四曰弛役,五曰舍禁,六曰去幾,(關市不幾察。)七曰眚禮,(凡有禮節,皆從減省。)八曰殺哀,(凡行喪禮,皆從降殺。)九曰蕃樂,(閉藏樂器。)十曰多昏,(勿備禮而婚娶。)十一曰索鬼神,(求廢祀而修之。)十二曰除盜賊。(饑饉盜賊多,戒備緝捕以除之。)

《荒政要覽》曰:管仲相桓公,通輕重之權曰:歲有凶穰,故穀有貴賤。民有餘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使萬室之邑,有萬鍾之藏,千室之邑,有千鍾之藏。故大賈蓄家,不得豪奪吾民矣。

李悝為魏文侯作平糴之法曰:糴甚貴傷民,甚賤傷農。若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故甚賤與甚貴,其傷一也。善為國者,使民無傷,而農益勸。故大熟,則上糴三而舍一;(計民食終歲長四百石,官糴一百石。)中熟,糴二;下熟,糴一;使民適足價平而止。小饑,則發小熟之斂;中饑,則發中熟之斂;大饑,則發大熟之斂而糶之。故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散,取有餘而補不足。行之魏國,國以富強。(董煟曰:今之和糴,其弊在於籍數定價,且不能視上、中、下熟,故民不樂與官為市。最為患者,吏胥為奸,交納之際,必有誅求,稍不滿欲,量折監陪之患,紛然而起。故糴米之官,不得不低價滿量,豪奪於民,以逃曠責。是其為糴也,烏得謂之和哉?至於已糴之後,又不能以新易陳,故積而不散,化為埃塵,而民間之米愈少也。)

隋開皇五年,度支尚書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有差,輸之當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胡寅曰:賑饑,莫要乎近其人。隋義倉取之於民不厚,而置倉於當社,饑民之得食也,其庶矣乎。後世義倉之名固在,而置倉於州郡,一有凶饑,無狀有司,固不以上聞也。良有司敢以聞矣,比及報可。委吏胥出而施之,文移反複,給散艱阻,監臨胥吏,相與侵沒。其受惠者,大抵城郭之近,力能自達之人耳。居之遠者,安能扶老攜幼數百裏以就龠合之廩哉?)

唐李曰:去歲京師不稔,移民就豐。既廢營生,困而後達。又於國體,實有虛損。曷若預儲倉粟,安而給之,豈不愈於驅督老弱,餬口千里之外哉?宜敕州郡,常調九分之二,京師度支歲用之餘,各立官司。年豐糴粟,積之於倉。儉則加私之二,糶之於人。如此民必力田,以取官絹,積財以取官粟。年登則常積,歲凶則直給。數年之中,穀積而人足,雖災不為害矣。

辛棄疾帥湖南,賑濟榜文秪用八字,曰:“劫禾者斬,閉糴者配。”(丘濬曰:荒歉之年,民間閉糴,固是不仁。然當此際米價翔湧,正小人射利之時也。而必閉之者,蓋彼亦自量其家口之眾多,恐嗣歲之不繼耳。彼有何罪而配之耶?若夫劫禾之舉,此盜賊之端,禍亂之萌也。周人荒政除盜賊,正以此耳。小人乏食,計出無聊,謂饑死與殺死等死耳。與其饑而死,不若殺而死。況又未必殺耶?聞粟所在,群趨而赴之,哀告求貸,苟有不從,即肆劫奪。自諉曰:“我非盜也,迫於饑寒,不得已耳!”嗚呼!白晝攫人所有,謂之非盜,可乎?漸不可長。彼知其負罪於官,因之鳥駭鼠竄,竊弄鋤梃,以扞遊徼之吏。不幸而傷一人焉,勢不容己,遂至變亂,亦或有之。臣願明敕有司,遇有旱災之歲,勢必至饑窘,必先榜示,禁其劫奪。諭之不從,痛懲首惡,以警餘眾,決不可行姑息之政。此非但救饑荒,乃弭禍亂之先務也。然則富民閉糴,何以處之?曰:必先諭之以惠鄰,次開之以積福,許其隨時取直,禁人侵其所有。民之無力者,官予之券,許其取息。待熟之後,官為追償。苟積粟之家,丁口頗眾,亦必為之計算,推其贏餘,以濟匱乏。若彼僅僅自足,亦不可強也。然亦嚴為之限:凡有所積不肯發者,非至豐穰,禁不許出糶。彼見得利,恐其後時,自計有餘,亦不能以不發矣。)

趙抃《救災記》曰:熙寧八年,吳越大旱。州縣吏錄民之孤老疾弱不能自食,二萬一千九百餘人,以故事:“歲廩窮人,當給粟三千石而止。”及簡富人所輸,及僧道士食之羨者,得粟四萬八千餘石,佐其費。使自十月朔日,人受粟日一升,幼小者半之。憂其眾相蹂也,使受粟男女異日,而人受二日之食。憂其且流亡也,於城市郊野為給粟之所五十有七,使各以便受之,而告以“去其家者勿給”。計官為不足用也,取吏之不在職而寓於境者,給其食而任以事。告富人無得閉糴。又為之出官粟,得五萬二千餘石。平其價,予民為糶粟之所凡十有八。使糴者自便如受粟。又僦民修城,四千一百人,為工三萬八千,計其傭與粟,再倍之。民取息錢者,告富人縱予之,而待熟,官為責其償。棄男女者,使人得收養之。明年春人疫病,為病坊,處疾病之無歸者,募僧二人,屬以視醫藥飲食,令無失時。凡死者,使住處收瘞之。法:“廩窮人,盡三月當止”,是歲五月而止。事有非便文者,抃一以自任,不以累其屬。有上請者,或便宜,多輒行。事無巨細必躬親。給病者藥食,多出私錢。民得免於轉死,得無失斂埋者,皆抃力也。又曰:烖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無,而能為之備。民病而後圖之,與夫先事而為計者,則有間矣。不習而有為,與夫素得之者,則有間矣。

富弼《擘畫屋舍安泊流民事行移》曰:當司訪聞:青淄登濰萊五州地分,甚有河北災傷流移人民,逐熟過來。其鄉村縣鎮人戶,不那趲房屋安泊,多是暴露,並無居處。目下漸向冬寒,切慮老小人口,別致饑凍死,甚損和氣。須議別行擘畫下項:

(一、州縣坊郭等人戶,雖有房屋,又緣見是出賃與人戶居住,難得空閑房屋。今逐等合那趲房屋間數如後:第一等、五間。第二等、三間。第三等、兩間。第四等、五等、一間。

一、鄉村等人戶,甚有空閑房屋,易得小可屋舍。逐等合那趲間數如後:第一等、七間。第二等、五間。第三等、三間。)

右各請體認。見今流民不少,在州即請本州出榜,在縣鎮鄉村,即指揮縣司曉示人戶,依前項房屋間數,各令那趲,立定日限,須管數足。仍叮嚀約束,管當人等,不得因緣騷擾,乞覓人戶錢物。如有違犯,嚴行斷決。仍指撝州縣城鎮門頭人,常切辨認:才候見有上件烖傷流民老小到門內,其在州則引於司理處出頭,其在縣即引於知縣處出頭,其在鎮內即引於監務處出頭。各仰逐官相度人數,指定那趲房屋主人姓名,令幹當人,畫時引押,於抄點下房屋內安泊。如門頭不肯引領者,許流民於隨處官員處出頭,速取勘決訖,當便指揮安泊了當。如有流民欲前去未肯安泊者,亦聽從便。如有流民不奔州縣,直往鄉村內安泊者,仰耆壯畫時引領,於趲那下房內安泊訖,申報。本縣及當職官員,躬親勸誘。逐家量口數,各與桑土或貨種,救濟種植度日。如內有見在房數少者,亦令收拾小可材料,權與蓋造應副。若有下等人戶,委的貧虛,別無房屋那應,不得一例施行。除此擘畫之外,如更有安泊不盡老小,即指撝逐處僧尼等寺,道士女冠宮觀,門樓廊廡,及更別趲那新居房屋,安泊河北逐熟老。如有指揮不及事件,亦請當職官員,相度利害,一麵指揮施行。務要流民安居,不致暴露失所。

富弼《曉示流民許令諸般取營運不得邀阻事》曰:當司訪聞得上件饑民等,多在山林泊野,打刈柴薪草木,貨賣糴食,及拾橡子造作吃用,並於沿河打魚,取蒲葦博口食。多被逐處地主或地分耆壯,妄稱係官或有主地土,諸般名目,邀阻不得取。似此向去冬寒,必是大段拋擲死損,須專行指撝:

(右請當職官員體認:見今流移饑民至處,立便叮嚀指揮諸縣官,火急行遣,遍於鄉村道店村疃內,分明粉壁曉示:應係流移饑民等,除人戶墓園、桑棗果園,及應係耕種地內諸般樹,不得取斫伐外,其近外遠去處,泊野山林內,柴薪草木橡子,並沿河蒲葦,芟打捕魚,諸般養活流民等事件,不拘係官係私,有主地分,自隨流民諸般取,養活骨肉。其耆壯地主,並不得輒有約攔阻障。如違,仰逐地方耆壯,具地主姓名,解押送官,嚴行斷遣。若耆壯通同攔障,並仰流民於近便縣鎮官員處,出頭陳告,立便追捉,重行勘斷,申當司。所有前項事件,蓋為應急,救濟流移饑民。才候向去豐熟日,即依舊施行。)

富弼《告諭勸誘人戶各量出斛米以救濟饑民事》曰:勘會當路淄青濰登萊五州,自春以來,風雨時若,夏已大稔,秋複倍登,鹹遂收成,絕無災害。兼曾指撝州縣,許人戶就近輸納,務從百姓之便,不顧公家之煩。當司累奉朝廷指撝:凡事並從寬恤,一無騷擾,頗獲安居。今者河北一方,盡遭水害,老小流散,道路填塞,風霜日甚,衣食不充,已逼饑寒,將棄溝壑。坐見死亡之阨,豈無賑恤之方?又緣廩所收,簿書有數,流民不絕,濟贍難周。欲盡救災,必須眾力,庶幾凍餒稍可安存。況乎今年田苗,既大豐於累載,而又諸郡物價,複數倍於常時。蓋因流民之來,遂收踴貴之值。豈可隻思厚己,不肯救人?共睹災傷,諒皆痛憫。兼日累據諸處申報:以斛鬥不住增長價例,乞當司指撝諸州縣城郭鄉村百姓,不得私下擅添物價,所貴饑民易得糧食。見今別路州縣城郭鄉村,並皆有此指揮,惟當司不曾行。蓋恐止定價例,則傷我土居之人,須至別作擘畫,可使兩無所失。其上項五州鄉村人戶,分等第並令量出口食,以濟急難。施鬥石之微,在我則無所損,聚萬千之數,於彼則甚有功。凡在部封,共成利濟。斂本路之物,救鄰封之民,實用通其有無,豈複分於彼此?今具逐家均定所出斛米數目如後:

(第一等、二石。第二等、一石五斗。第三等,一石。第四等、七斗。第五等、四斗。客戶、三斗。已上,並米豆中半送納。)

富弼《支散流民斛鬥畫一指揮行移》曰:當司昨為河北遭水,失業流民,擁亻並過河南,於京東青淄濰登萊五州豐熟處,逐處散在城郭鄉村不少。當司雖已諸般擘畫,取事件,指揮逐州官吏,多方安泊存恤,救濟施行。本使體量,尚恐流民失所,尋出給告諭文字,送逐州給散諸縣,令逐耆長,將告諭指揮鄉村等第人戶並客戶,依所定石鬥,出辦米豆數。內近州縣鎮,隻於城郭內送納,其去州縣鎮城遠處,隻於逐耆令耆長置⒗受納。於逐耆第一等人戶處,圖那房屋,盛貯收附封鎖。施行去訖。自後,據逐州申報,已告諭到斛米數目,受納各有次第。今體量得饑餓死損,須至令上項五州,一例於正月一日,委官分頭支散上件勸諭到斛鬥救濟饑民者:

(一、請本州才候牒到,立便酌量逐縣耆分多少差官:每一官令專十耆或五七耆。據耆分合用員數,除逐縣正官外,請於見任並前資、寄居及文學、助教、長史等官員內,須是揀擇有行止、清廉、幹當得事,不作過犯官員。仍斟會所差官員本貫,將縣分交互差委支散。免致所居縣分,親故顏情,不肯盡公。及將封去貼牒書填定官員職位姓名,所管耆分去處,給與逐官收執。火急發遣,往差定縣分,計會縣司,畫時將在縣收到臧罰錢或頭子錢,並檢取遠年不用故紙賣錢,收買小紙,依封去式樣字號。空歇,雕造印板,酌量流民多少,寬剩出給印押。⒗子頭各於⒗子後,黏連空紙三兩張,便令差定官員,令本縣約度逐耆流民家數,分擘⒗子與所差官員。便令親自收執,分頭下鄉,勒耆壯引領,排門點檢,抄劄流民。每見流民,逐家盡底喚出本家骨肉數目,當麵審問的實人口,填定姓名口數。逐家便各給⒗子一道,收執照證,準備請領米豆。即不差委公人、耆壯抄劄,別致作弊、虛偽、重疊,請卻⒗子。

一、指揮差委官抄劄給⒗子時,仔細點檢逐處流民。如內有雖是流民,見今已與人家作客、鋤田、養、種,及有錢本,機織販舂諸般買賣圖運過日,不致失所人,更不得一例劄姓名,給與⒗子,請領米豆。

一、應係流民,雖有屋舍,權時居住,隻是旋打刈柴草,日逐求口食人等,並盡底抄劄,給與曆子,令請領米豆。

一、應有流民,老小羸疲,全然單寒,及孤獨之人,隻是尋討乞丐,安泊居止不常等人,委所差官員,擘畫歸著耆分,或神廟寺院安泊。亦便出給曆子,令請米豆,不得謂見難為拘管,輒敢遺棄,卻致拋擲死損。請提舉官常切覺察。

一、應係土官,貧窮年老,殘患孤獨見求乞貧子等,仰抄劄流民官員,躬親檢點。如別不是虛偽,亦各依⒗子,令依此請領米豆。

一、指揮差委官員,須是於十二月二十五日已前,抄劄集定流民家口數,給散曆子了當。須管自皇祐元年正月一日起首,一齊支給,不得拖延有悮。至日支散,不得日數前後不齊。

一、流民所支米豆:十五歲已上,每人日支一升;十五歲已下每日給五合;五歲已下男女,不在支給。仍⒗子頭上,分明細算定一家口數,合請米豆都數,逐旋依都數支給。所貴更不臨時旋計者。

一、緣已就門抄劄見流民逐家口數、及歲數,則支散日,更不令全家到來,隻每家一名,親執⒗子請領。

一、逐官:如管十耆,即每日支兩耆,逐耆並支五日口食,候五日支遍十耆,即卻從頭支散。所貴逐耆每日有官員躬親支散。如管五七耆者,即將耆分大者,每日散支一耆。其分小者,每日支散兩耆,亦須每日一次支遍,逐次亻並支五日口食。仍預先有村莊剩出曉示,及令本耆壯丁,四散名報流民。指定支散日分去處,分明開說甚字號耆分。仍仰差去官員,須是及早親自先到所支斛鬥去處,等候流民到來逐,旋支散。才候支絕一耆,速往下次合支耆分,不得自作違慢,拖延過時,別至流民歸家遲晚,道途凍露。

一、指揮差管官員,相度逐處受納下米豆。如內有在耆分遙遠,第一等戶人家收附,恐流民所去請領遙遠,即勒耆壯,量事圖那車乘,般赴本耆地分中心,穩便人家,房屋室內收附。就彼便行支散。貴要一耆之內,流民盡得就近請領。

一、指揮所差官員,除抄劄籍定給散流民外,如有逐旋新到流民,並須官員親到審問,仔細點檢本家的實口數,安泊去處。如委不是重疊虛偽,立便給與⒗ 子,據所到口分起請。如有已得⒗子流民起移,仰居停主人畫時令流民將元給⒗子,於監散官員毀抹;若是不來申報,及稱帶卻曆子,並仰量行科決,不得鹵莽重疊給印⒗子,亦不得阻滯流民。

一、逐耆盡各均勻納下斛鬥,切慮流民於逐耆安泊不均。仰縣司勘會,據流民多處耆分,酌量人數,發遣趲亻並,於少處耆分安泊,令逐耆均勻支散救濟。若是流民安泊處穩便,不願起移,即趲亻並別耆斛鬥,就便支俵,不得抑勒流民,須令起移。

一、州縣鎮城郭內流民,若差委本處見任官員,亦先且躬親排門抄劄逐戶家口數,依此給與⒗子。每一度亻並支五日米豆,候食盡挨排日分,接續支給米豆,一般施行。

一、逐州除逐處監散官員,仍請委通判或選差清幹職官一員,住本州界內,往來都大提舉諸縣支散米豆官吏。仍點檢逐耆元納,並逐官支散文⒗,一依逐件鈐束指揮施行。仍親到所支散米豆處,仔細體問。流民所請米豆,委的均濟,別無漏落。如有官員弛慢,不切用心,信縱手下公人作弊,減刻流民合請米豆,不得均濟,即密具事由申報本州,別選差官充替訖、申當司,不得蓋庇。

一、所支斛鬥,如州縣內支絕已納到告諭斛鬥外,有未催到數目,便且於省倉斛鬥內,權時借支。據見欠斛鬥,如未足處,亦逐旋請緊切催促,不得闕絕支散,閃誤流民。

一、每官一員在縣,摘道、手分、鬥子各一名,隨行幹當仍給升鬥各一⒐,及差本縣公人三兩人當直。如在縣公人數少,即權差壯丁,亦不得過三人。

一、所差官員,除見任官外,應係權差請官。如手下幹當人,並耆壯等,及流民內有作過者,本官不得一麵區分;具事由押送本縣勘斷施行。

一、權差官,每月於前項臧罰錢內,支給食直錢五貫文,見任官不得一例支給。

一、權差官巳有當司封去帖牒,若差見任官員,即請本州出給文示幹當。其賞罰,一依當司封去權差官帖牒內事理施行。

一、才候起支,當司必然別州差官,遍詣逐州逐縣逐耆點檢。如有一事一件違慢,本州承牒手分,並縣司官吏,必然勘罪嚴斷,的不虛行指揮。

一、逐州縣鎮,候差定官員,將印行指揮畫一抄劄一本,付逐官收執,照會施行。

一、勘會二麥將熟,諸處流民盡欲歸鄉,尋指揮逐州並監散官員,將見今籍定流民,據每人合請米豆數目,自五月初一日算至五月終,一並支與流民充路糧,令各任便歸鄉。

一、指揮出榜青淄等州河口曉示,與免流民稅渡錢,仍不得邀難住滯。一、指揮青淄等州曉示道店,不得要流民房宿錢事。)

右具如前事,須各牒青淄濰登萊五州。候到各請一依前項,逐件指揮施行訖報。所有當司封去帖牒,如右剩數,卻請封送當司,不得有違。

富弼《宣問救濟流民事劄子》曰:臣複奉聖旨,取索《擘畫救濟過流民事件》,今節略編纂作四冊,具狀繳奏去訖。臣部下九州軍,其間近河五州頗熟;遂醵於民,得粟十五萬斛。(第一等兩石,第五等三鬥而已,民甚樂輸。)隻今人戶就本村耆隨處散納,貴不傷土民。(多差官員領之。見任不足,即借倩前資、寄任、待闕閑官。)又先時已於州縣城鎮及鄉村,抄下舍宇十餘萬間,流民來者,隨其意散處民舍中。逐家給一⒗,⒗各有號,使不相侵欺。仍⒗前計定逐家口數,及合給物數,令官員詣逐廂逐耆,就流人所居處,每人日給生豆米各半升。流民至者,安居而日享食物,又以其散在村野,薪水之利,甚不難致。以此直養活至去年五月終麥熟,仍各給與一去路糧而遣歸。而按籍總三十餘萬人,此是以必死之中救得活者也。與夫隻於城中煮粥,使四遠饑羸老弱,每日奔走屯聚城下,終日等候,或得或不得,閃誤死者,大不侔也。其餘未至羸病老弱,稍營運自給者,不預此籍。然亦遍曉示五州人民:應是山林河泊,有利可取者,其地主不得占吝,一任流民 掇。如此救活者甚多,即不見數目。山林河泊地主,寧非所損,然損者無大害,而流民獲利者便活性命,其利害皎然也。又減利物,廣招兵從一萬餘人。(尋常利物,每一人,可招三人。)有四五口,及四五萬人。大約通計,不下四五十萬人生全,傳雲百萬者,妄也。謹具劄子奏聞。

蘇軾奏:臣在浙江二年,親行荒政,隻用出糶常平米一事,更不施行餘策。若欲抄劄饑貧,不惟所費浩大,有出無收,而此聲一布,饑民雲集,盜賊疾疫,客主俱斃。惟有依條將常平斛鬥出糶,即官司簡便,不勞抄劄勘會給納煩費。但得數萬石斛鬥在市,自然壓下物價。境內百姓,人人受賜。古今之法,莫良於此

曾鞏《救災議》曰:河北地震水災,有司建言,請發倉廩與之粟:壯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然百姓暴露乏食,已廢其業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廩於上,則其勢必不暇乎他為。是農不複得修其畎畝,商不複得治其貨賄,工不複得利其器用,閑民不複得轉移執事,一切棄百事而專意於待升合之食,以偷為性命之計,是直以餓殍養之而已,非深思遠慮,為百姓長計也。以中戶計之:戶為十人,壯者六人,月當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月當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戶月當受粟五石,難可以久行也。不行則百姓何以瞻?其後久行之,則被水之地,既無秋成之望,非至來歲麥熟,賑之未可以罷。自今至於麥熟,凡十月,一戶當受粟五十石。今被災者十餘州,州以二十萬戶計之,中等以上,及非災害所被,不仰食縣官者去其半,則仰食縣官者為十萬戶。食之不遍,則為施不均,而民猶無告者也。食之遍,則當用粟五百萬石而足。何以辦此?又非深思遠慮,為公家長計也。至於給授之際,有淹速,有均否,有真偽,有會集之擾,有辨察之煩。措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群而處之,氣久蒸薄,必生疾厲。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過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於屋廬修築之費,將安取哉?屋廬修築之費,既無所處,而就食於州縣,必相率而去。其故居雖有頹牆壞屋之尚可全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眾物之尚可賴者,必棄之而不暇顧。甚則殺牛馬而去之者有之,伐桑棗而去之者有之,其害又可謂甚也。萬一或出於無聊之計,有窺倉庫盜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負有司之禁,則必鳥駭鼠竄,竊弄鋤梃於草茆之中,以扞遊徼之吏。強者既囂而動,則弱者必隨而聚矣。不幸或連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國家胡能晏然而已乎?然則為今之策,下方紙之詔,賜之以錢五十萬貫,貸之以粟一百萬石,而事定矣。何則?今被災之州為十萬戶,姑計一戶得粟十石,得錢五千,下戶常產之貲,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錢以全其居,得粟以給其食,則農得修其畎畝,商得治其貨賄,工得利其器用,閑民得轉移執事,一切得複其業而不失夫常生之計。與專意以待一升之廩於上,而勢不暇乎他為,豈不遠哉?由有司之說,則用十月之費,為粟五百萬石;由今之說,則用兩月之費,為粟一百萬石。況貸之於今,而收之於後,足以賑其艱乏,而終無損於儲偫之實;所實費者,錢五钜萬貫而已。此可謂深思遠慮,為公家常計者也。

朱子《社倉法》曰:臣所居建寧府崇安縣開耀鄉,有社倉一所。係昨乾道四年,鄉民艱食,本府給到常平米六百石。委臣與本鄉土居朝奉郎劉如愚,同其賑貸。至冬收到元米。次年夏間,本府複令依舊貸與人戶,冬間納還。臣等申府措置:每石量收息米二斗,自後逐年依舊斂散。或遇小歉,即蠲其息之半,大饑即盡蠲之。至今十有四年,量支息米,造成倉廒三間收貯。已將元米六百石納還本府。其見管三千一百石,並是累年人戶納到息米。已申本府照會:將來依前斂散,更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係臣與本鄉土居官,及士人數人,同其掌管。遇斂散時,即申府差縣官一員監視出納。以此之故,一鄉四五十裏之間,雖遇凶年,人不闕食。竊謂其法可以推廣,行之他處。乞特依義役體例,行下諸路州軍曉諭:人戶有願依此置立社倉者,州縣量支常平米斛,責與本鄉出等人戶,主執斂散,每石收息二斗。仍差本鄉土居官員士人有行義者,與本縣官同其出納。收到息米十倍本米之數,即送元米還官,卻將息米斂散,每石隻收耗米三升。其有富家情願出米作本者,亦從其便。息米及數,亦與撥還。如有鄉土風俗不同者,更許隨宜立約,申官遵守,實為久遠之利。其不願置立去處,官司不得抑勒,則亦不至騷擾。

一、逐年五月下旬,新陳未接之際,預於四月上旬申府,乞依例給貸。仍乞選差本縣清強官一員,人吏一名,鬥子一名前來,與鄉官同其支貸。

一、申府差官訖,一麵出榜排定日分,分都支散。先遠後近,一日一都。曉示人戶:產錢六百文以上,及自有營運,衣食不闕,不得請貸。各依日限具狀(狀內開說:大人、小兒口數。)結保:每十人結為一保,遞相保委。如保內逃亡之人,同保均備。取保十人以下,不成保不支。正身赴倉請米。仍仰社首保正副隊長、大保長,並各赴倉,識認面目,照對保簿。如無偽冒重疊,即與簽押保明。其社首保正等人不保,而掌主保明者聽。其日,監官同鄉官入倉,據狀依次支散。其保明不實,別有情弊者,許人告首,隨事施行,其餘即不得妄有邀阻。如人戶不願請貸,亦不得妄有抑勒。

一、收支米,用淳熙七年十二月、本府給到新漆黑官桶及官鬥,仰鬥子依公平量。其監官鄉官人從,逐廳隻許兩人入中門,其餘並在門外,不得近前挨拶攙奪人戶所請米斛。如違,許被擾人當廳告覆,重作施行。

一、豐年如遇人戶請貸官米,即開兩倉,存留一倉。若遇饑歉,則開第三倉,專賑貸深山窮穀耕田之民,庶幾豐荒賑貸有節。

一、人戶所貸官米,至冬納還,不得過十一月下旬。先於十月上旬,定日申府,乞依例差官將帶吏鬥前來,公其受納,兩年交量。舊例:每石收耗米二斗,今更不收上件耗米。又慮倉廒折閱,無所從出,每石量收三升,準備折閱,及支吏鬥等人飯米。其米正行附⒗收支。

一、申府差官訖,即一麵出榜排定日分,分都交納,先近後遠,一日一都。仰社首隊長告報保頭,告報人戶,遞相糾率,造一色乾硬糙米具狀。同保共為一狀,未足,不得交納。如保內有人逃亡,即同保均備納足,赴倉交納。監官鄉官吏鬥等人,至日赴倉受納,不得妄有阻節,及過數多取。其餘並依給米約束施行。其收米人吏鬥子,要知首尾,次年夏支貸日,不可差換。

一、收支米訖,逐日轉上本縣所給印⒗。事畢日,具總數,申府縣照會。

一、每遇支散交納日,本縣差到人吏一名,鬥子一名;社倉算交司一名,倉子兩名。每名日支飯米一斗,約半月發遣裹足米二石。共計米一十七石五斗。又貼書一名,貼鬥一名,各日支飯米一斗,約半月發遣裹足米六斗。共計四石二斗。縣官人從共一十名,每名日支飯米五升,十日,共計米八石五斗。已上共計米三十石二斗。一年收支兩次,共用米六十石四斗。逐年蓋牆、並買槁薦收補倉廒,約米九石。通計米六十九石四斗。

一、排保式:某裏第某都社首某人,今同本都大保長隊長,編排到都內人口數下項。

一、請米狀式:某都第某保隊長某人,大保長某人,下某處地名,保頭某人等幾人。今遞相保委,就社倉借米,每大人若干,小兒減半。候冬收日,備乾硬糙米,每石量收耗米三升,前來送納。保內一名走失事故,保內人情願均備取足,不敢有違。謹狀。

一、簿書鎖鑰,鄉官公共分掌。其大項收支,須同監官簽押,其餘零碎出納,即委官公共掌管。務要均平,不得徇私容情,別生奸弊。一、如遇豐年,人戶不願請貸,至七八月,而產戶願請者聽。

一、倉內屋宇什物,仰守倉人常切照管,不得毀損,及借出他用。如有損失,鄉官點檢,勒守倉人備償。如些小損壞,逐時修整,大段改造,臨時具因依,申府乞撥米斛。

宋隆興中,中書門下省言:河南、江西旱傷,立賞格以勸積粟之家,凡出米賑濟,係崇尚義風,不與進納同。

丘濬曰:鬻爵非國家美事,然用之他則不可,用之於救荒,則是國家為民,無所利之也。宋人所謂“崇尚義風,不與進納同”是也。臣願遇歲凶荒,民間有積粟者,輸以賑濟,則定為等第,授以官秩,自遠而來者,並計其路費。授官之後,給與壐書,俾有司加禮優待,與見任同,雖有過犯,亦不追奪。如此,

宋淳熙敕:諸蟲蝗初生,若飛落,地主鄰人隱蔽不言,耆保不即時申舉撲除者,各杖一百。許人告報。當職官承報不受理,及受理而不即親臨撲除,或撲除未盡,而妄申盡靜者,各加二等。諸官司荒田牧地同。經飛蝗住落處,令佐應差募人,取掘蟲子。而取不盡,因致次年生發者,杖一百。諸蝗蟲生發飛落,及遺子而撲掘不盡,致再生發者,地主耆保各杖一百。

又因穿掘打撲損苗種者,除其稅,仍計價官給地主錢數,毋過一頃。(玄扈先生曰:見北人雲:蝗子初生在地,土脈墳起。趁此撲除,極易為力。)

王禎《備荒法》曰:北方高亢多粟,宜用竇窖,可以久藏。南方墊濕多稻,宜用倉廩,亦可曆遠年。其備旱荒之法,則莫如區田。區田者,起於湯旱時,伊尹所製:劚地為區,布種而灌溉之。救水荒之法,莫如櫃田。(至當不易之論)櫃田者,於下澤沮洳之地,四圍築土,形高如櫃,種蓺其中。水多浸淫,則用水車出之,可種黃穋稻。地形高處,亦可陸種諸物。(區田、櫃田,詳見農器譜。)此皆救水旱永遠之計也。備蟲荒之法,惟捕之,乃不為之災。然蝗之所至,凡草木葉靡有遺者,獨不食芋桑,與水中菱芡。(亦不食豌豆。)宜廣種此。其餘則果食之脯,米豆之⒏,棲於山者有粉葛、(取葛根肉為粉。)蕨萁、(取蕨根搗碎,以水淘汰,停粉為萁。)蒟蒻、橡、栗之利。瀕於水者,有魚鱉蝦蟹,皆可救饑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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