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壄隱逸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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壄隱逸稿

1714年
輯諸書

壄隱逸稿序[编辑]

蓋當麗氏之季,權臣李仁任議迎北元使,以背貳皇明圃隱鄭先生尙衷,力爭其不可。壄隱田公率諫官李詹等,抗章請誅仁任,遂與朴公同被淫刑以死。由是義理滅絶,喬木摧殘,而麗氏忽焉弗祀。

嗚呼!覽玆行事,變亦備矣。後之君子,其必有累欷於斯焉。夫華夷逆順之辨,《春秋》之大義也,斯義也如日月之麗天,夫人能知之。然而降及衰末,人多爲私欲所汨,其能維持闡明以光世道者,絶未有聞。苟或有直犯虓怒之勢,確然守正以扶彝,則於國命將傾之會者,其爲忠又曷可少哉?如圃翁,尙矣。所就有大焉,固不可以一事而蓋之。

公與朴公,其亦可謂衆流之砥柱,昏衢之炯燭也歟。雖然,朴公則朝廷旣加追褒,遺文又已印布,而獨公事迹,汔玆沈泯,無有表章之者。寂寥篇什,未免零落於蠧簡中,身後顯晦之不同乃如是,可慨也已!

今其遠裔攟拾散亡之餘,附以諸公贊述,將付剞劂,而請序於余曰:「以子爲圃翁彌甥也。」余正容謝曰:「不佞何敢當玆役?第嘗紬閱《勝國史》,約略見公事,心知公與圃翁同志,欽仰誦服久矣,顧何可無一言?況今日世界,至於斯極,視公時又加遠矣。遡挹風烈,益有所感。」遂書此以歸之。

公諱祿生,字孟耕潭陽人,登第官至門下評理。公有弟祖生,號耕隱圃翁作《記夢》詩,有「大材扶明堂」之語。孫漢老,以孝行卓絶,棹楔門閭。十世孫有秋,號松潭,有儒行。今並綴其逸蹟、短韻於編末,亦可以見公友于挺拔,無愧家二而忠義之報,徵之子孫者,愈久不爽如此云。

大明崇禎紀元後再庚戌四月上澣,龍仁李宜顯序。

壄隱先生逸稿序[编辑]

國家之治亂存亡,係於任人賢邪。蓋惟仁人、節士之說行,則亂臣賊子之謀塞,二者之形,有如水火、南北,不容並立於世。故自古權凶之擅政柄也,倡俑邪議,以危宗社。而一有爲國盡忠,直言不諱者,則敲撼斥逐之不足,終至於斬艾殺伐。蓋必如是,然後可以立己之威,箝人之口,而得遂其所志也。是則士之不幸立於其朝而爲壬人所深忌者,雖欲無死於其手,得乎?

余於壄隱田先生與我先祖潘南先生同禍之事,未嘗不三復流涕。粤在勝國之末,姦臣李仁任玄陵被弑之後,陰貳于北元,至殺天子使,欲以其罪惡,嫁禍於國,其危急必亡之形,迫在目前。於斯時也,爲麗氏臣子者,但當抵死辨斥,極力扶持,其濟則宗廟得血食,不濟則以死隨之。此先生與潘南先生之所以興受其敗,雖至殺身而無所悔者也。

蓋據史之所言,先生於李詹全伯英之獄,與潘南先生,俱爲其辭連,遂不免於禍。夫潘南先生首發大義,上疏力爭,前後凡四見,而最後二疏之尙今流傳者。其忠憤之氣,上薄雲霄,雖謂之與胡澹菴封事相伯仲,可也。所以觸犯乎凶焰者,旣不一而足,則雖微辭連,其死則宜。至若先生,則似不以但爲辭連之故而受禍若是之烈,其間事實,蓋有世遠而不可詳者矣。

竊嘗因是而推之,先生在其時,雖未有危言、正議,如我潘南先生之可考信於後世者。而然而以文武全才,爲時望所屬,苟使先生登用者,仁任賣國之罪,在所必討。故其見嫉之深,蓋無異於潘南先生。一朝因事擠之,以致於並命者然也。不爾則以二公之爲獄本根,而傅之輕科;先生之但爲辭連,而寘諸極典,絶不成事理。雖彼凶賊所爲奰慝回譎,不可方物,而其顚倒失次,亦不應至於若是之甚也。或者有謂:「先生蓋亦有抗疏請誅仁任之事,而史氏失而不傳。」此又事之或然,而未有考焉者也。

第就其見於諸賢稱述者言之,圃隱鄭文忠公追和之詩,旣足以見其尊慕先生之深,而若益齋所謂「高節首陽」,牧隱所謂「慷慨絶倫」等語,尤可卽之而想像先生氣象。後來之見危授命,成就大節,實惟本之於此。而況與我潘南先生,同時被禍,有若東京,不可作差殊看,則先生之所以爲先生者,直躍如也。傳曰「不知其人,觀其友」,其信矣夫。

嗚呼!以先生忠義志節如彼其盛也,而得展其所蘊,則必能轉危爲安,使祿不遂告訖。而顧乃逢時不淑,卒忤於姦凶以死,尙論之士,至今猶爲之於悒,可勝痛哉!可勝痛哉!

先生詞學甚高,藝苑定論,皆以爲文章鉅手。今其遺稿所傳者,只有律、絶、疏、啓,合爲若干篇,出於後孫萬英之所裒拾,附以遺事行實。蓋於國史、家乘之外,凡有及於先生者,則隻字片言,一無所遺,不避其重複,誠以由乎累百載之下,考乎累百載之上。不如是詳備,則無以爲相發互見之資故也,其用心亦可謂勤矣。間以弁卷之文屬於余。余固不敢當,而但以不能忘先祖之故,而輒敢略書其平日所感於心者如右,後有君子得以觀焉。

先生諱祿生,字孟耕潭陽人,壄隱其自號也。仕止門下評理。先生之弟典書公祖生,卽圃隱遺集中《記夢》詩所謂耕隱先生者也。夫以圃隱之爲百世師也,而盛稱公大材,至擬之於孔明霍光,則卽此而可知公爲人。惜乎!其言論風旨,他無所考也。今以圃隱詩,附諸卷末,與先生可謂爲二難矣。先生又有孫漢老,以孝子見於《三綱行實》。並錄之後者,以見夫忠臣之孫,復有孝子,其世類之賢,有如此者云。

歲己酉復月,潘南朴弼周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