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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齋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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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齋筆記
作者:謝采伯 南宋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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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好漁獵書傳,時年六十有三,易班東歸,天賜一閑,無以解日,書生結習未除,亦自角有聞見,豈應以鶡弁泯沒,遂著於篇以示兒輩,曰或問者,兒輩所質問也。經史、本朝文藝雜說幾五萬餘言,固未足追媲古作。要之,無牴牾於聖人,不猶愈於稗官、小說、傳奇、誌怪之流乎?庶後之子孫,知餘老不廢學云爾。淳祐元年辛丑長至謝采伯元若甫引。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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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緯稽覽圖》云:伏羲至無懷氏,五萬七千八百八十三年,神農五百四十年,黃帝一千五百二十年,少昊四百年,顓頊五百年,帝嚳三百五十年,堯一百年,舜五十年,禹四百三十年,殷六百四十四年(案:原本誤作四百九十六年),周八百七十三年(案:原本誤作六十七年),秦五十年。已上六萬三千一百八十六年。惟伏羲畫八卦,傳於後代,餘既六萬餘年,略無文字,可考何耶?抑有,而不傳也。班固曰:唐虞以前,雖有遺文,其語不經?故言黃帝、顓頊之事,未可明也。又《乾鑿》,度乃蒼頡注,三墳、五典、八索、九丘與《素問》等書,皆書也,非有而不傳者與。又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戰國二百二十五年,秦四十年生漢高祖;三國五十六年,晉一百六十年,宋六十年,齊二十四年,梁八十七年(案:原本誤作五十六年),陳三十三年,隋三十八年生唐太宗;五代共五十餘年生藝祖。三大英主,撥亂反正,拯民塗炭,漢尚高厚,唐立法度,國祚悠久。本朝用儒,立國以仁,卜世卜年,永永無極。

漢興諸臣,雖非粹然一出於正,然皆能以功名自奪,乘芳汗青者,正以其一時言議合於事情而本於理義也。沛公意欲留居秦宮中,樊噲諫曰:“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沛公不聽,張良又諫曰:“宜縞素為資。”二臣之諫,周公之《無逸》也。韓信言項王為匹夫之勇、婦人之仁,又言項羽實失天下之心,又言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韓信能占民心為趨向,是三代之得天下以仁也。項羽殺義帝,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仁不以勇,義不以力,宜率三軍,素服以告諸侯而伐之,此三王之舉也。”董公之言,《春秋》討賊之義也。太公家令說太公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皇帝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後上朝,太公擁籌迎門卻行,是明於君臣之分也。人皆曰:漢初諸臣,多粗暴凶詐之徒。借以集事思之,皆明於綱常、合於禮義,此理亙萬古,未嚐一日泯滅也。

高祖好酒及色,範增又雲:“貪財好色”。高祖興王,史臣安敢加毀,緣是難遮掩,未免直筆。今觀其一入秦宮,見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便欲留居,賴二臣之諫,回軍霸上。一入彭城,可謂重地,便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是時無諫者,遂一敗塗地。及得天下,又溺於戚姬,幾欲廢太子,微四皓,則又是一場狼狽。外物易移,內欲易動,幸迫於利害而止。我朝藝祖真聖主也。

真宗嘗謂王旦曰:每除拜宰相,親王不禦崇德殿,不視朝,其意以命宰相,親王示不敢專也。

崇寧五年,敕節文小鈔,知通監造,書押印,造樣號,年限條禁,並依川錢法,軍人官員請給不用外,買賣、倉場、庫務、出納依見錢行用,三年為界。大觀二年,第一料其樣與今會子略同,上段印準,偽造鈔已成,流三千里,已行用者處斬。至庚寅九月,更不用,中段印畫泉山,下段平寫一貫文,省守倅姓押子,此會子兆端也。紹興十二年,戶部張澄欲行會子,給事中胡霈然沮之而止。紹興二十二年,竟行之,今九十餘年,其弊極矣。而大觀小鈔,民以為便者,造之有限,而換之有信也。

高宗語:東宮須是讀書,便知古今治亂,便不受人瞞。朕初即位,群臣多勸法仁宗。仁宗固是仁厚,末年紀綱幾乎不振,所幸得韓琦,遂無事。本朝自有太祖,何故不取以為法。

聘後黃金二萬斤。新莽用三萬餘斤。《晉誌》雲:漢用二百斤,晉亦用二百斤,往往金至後世愈少。宋用銀五萬兩,金五千兩。南渡後又減至銀二萬兩,金二千兩。

南齊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祭後土,十一月元日祈穀於上帝。注雲:謂以上辛郊祭天地,郊,特牲。雲效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注雲:陽氣新用事,而用辛日。此說非也。用辛日者,凡為人君者,當齋戒自新也。

神宗朝,冬至當十一月晦。有言晦不可郊,而無人知此故事,惟宋敏求雲:太祖乾德初,郊亦是十一月晦日,遂用當月十六日甲子郊。《國朝會要》不載此事,乃宋次道家收得朝報。神宗大嘉之,龔養正所撰載之甚詳。慶元丙辰,宏詞出:“乾德初郊慶成頌。”試者非特不知晦日。本宋有一卷,乃雲:“祖宗並侑。” 又雲:“歸胙慈極。”不知乾德時,慨未有家廟,杜太後已上仙,亦未嚐有慈極。

近年郊祀隻用黃琮蒼璧,卻不見用四圭。有人問禮官,雲:“四圭兩圭已於景靈宮用了,黃琮蒼璧乃是禮見天地。”

宰執子授京秩始於呂蒙正。《時政記》進禦始於李昉。班直八年,敘補軍校始於高瓊。《起居注》進禦始於梁周翰。帶職致仕始於王文正公旦。糊名考校始於周起建議。

宣和時,彗星竟天,徽宗震怒,謂趙挺之曰:“蔡京所為,皆如卿言。”京免相,挺之複為右僕射。始,京在崇寧初,首與邊事,用兵連年,不息一日,徽宗論輔臣曰:“朝廷不可與邊庭生隙,釁端一開,日尋幹戈,生民肝腦塗地,豈人君愛民之意。”挺之退語同列曰:“主上誌在愛民息兵,吾輩義當將順。”時執政皆京黨,但唯唯而已。

“以準皆各,其及即若。”王元澤以此八字該括法律。

天聖四年,州軍並不得官置醋坊。近陳提舉振孫博通古人,仰體祖宗恤民之意,舉行萬戶,停廢醋庫,邦人至今德之。

《東京記》:舊八作司,太平興國二年,分東西二司,乃泥作、赤白作、桐油作、石作、磚作、瓦作、竹作、井作,以上名八作。後兼備攻城之事,乃二十一作。天聖元年,置官屬,今八作司獨傳。伎巧之物。若致遠務、裁造院、茶湯磨院、針線院、布庫、鑄場務、煎膠務、擊鞠院、雲韶班院、印經院、燒朱所、新衣庫、菜庫,纖悉畢備。及前宰執侍從大第,環拱蓋以百數。錢塘駐蹕,庶事草創。追想全盛,太息久之。

都曲院曲賣於酒戶,西京、南京皆然。東京在城,每歲四十七萬四千六百四十五貫。南京在城,賣曲三萬六百九十貫二百一十七文,五十里外,務場別有數台。州在城及諸邑縣、諸路橋港頭,酒額每歲八萬一千二百九十八貫。《泊宅編》云:“院之井滓穢不堪汲用,惟以造曲特善,他井皆不如。”開寶二年,詔曲價高可於十分,中減放二分。六年,減價每斤止收一百文足陌。太平興國六年,詔在京賣曲每斤元定二百文,自今每斤減五十文。淳化五年,有司言諸道州府,先置榷酤,募民掌其事,內四百七十處,歲額無幾,願一切罷之,但賣曲,願收直。詔從其請。景德元年,罷江淮、兩浙、荊湖製置榷酤。

澶淵之役,射殺其貴將達覽,遂潰。曹利用與其飛龍使韓杞見行在,議盟。真宗謂輔臣曰:“初欲令石普,楊延邀其歸路,而以精兵踵其後,腹背擊之,然兵連禍結,何時而已,故徇其請以休息天下之民。若彼自渝盟,以順伐逆,殆未晚也。”當人主英斷,事力全盛,人材輻湊,可以戰而不戰,果享百餘年和好之利,兵端果可輕開耶?

范蜀公《正書》云:舜之五刑者,流也、宮也、教也、贖也、賊也。流宥五刑者,舜製五流以宥三苗之劓、刖、宮、大辟也。《書》曰“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者,此也。堯所以哀矜庶獄之不辜,遏絕之,使無世在下也。舜其仍用之乎?仍用之,則是踵苗之五虐而遂有十刑。安得云明於五刑以弼五教?堯嚐清問下民廢去此法矣。至禹時,德既下衰,方用此肉刑。揚子云:夏後肉辟三千,不膠者,卓矣。然禹亦未必用,隻是用之以為贖刑。《呂刑》,所謂訓夏贖刑也,直至秦時方用,如黥太子傳之類是也。至漢文帝,又不用。至宋文帝,因劫賊有赦,方於劫賊面上刺一劫賊字。至五代後周,刺配之法盛矣。大率流始於堯舜,墨始於苗,贖始於禹。先皇考與範寺簿說:羅大著《點囚輪對割子》,乞減配法,乃是近日配人之多。張方平亦有割子,羅乃繳帖在前,上付來棘寺,諸公議論將茶鹽犯法之人刪改太輕,戶部沮而不行。

《金匱》曰:武王伐紂,雪丈餘。漢宣帝本始元年,匈奴擊烏孫,欲還,會天大雪,一日丈餘,民畜凍死,殺數萬級,馬數萬匹。唐李昉因天大雪,疾馳百二十里到蔡,破其門,平蔡。吐蕃諾邏兵入大鬥,會天大雪,吐蕃皸凍,趨西道以歸,王君奐率秦州都督張景順,約乘冰縱兵,盡俘以旋。白元光合回紇兵於靈台,雪霧嚴晦,吐蕃閉營撤備,乃縱擊之,斬首五萬級,生擒萬人,收所俘唐戶五千。嘉熙丁酉十二月,大雪中大敗金人,捷旗報積屍如山。豈非雪霜肅殺之氣助順討逆致然。

《張彙節要》云:二太子窩裏孛之妻餘輦公主,乃遼主天祚之女;黏罕之妻蕭氏,乃遼主天祚之元妃,各因間勸其南寇,陰報朝廷,助兵攻遼之隙。又秦檜上斡離不黏罕書曰:“竊觀大金,今日計議之士多,前日大遼亡國之臣畫籌定計,非忠於大金也,假威大金以報其怨爾。大遼妃女陰報於內,大遼之臣若餘睹、郭藥師輩讚謀於外,乃吾國厄會所致。”

餘嚐觀《靖康傳信錄》以及《孤臣泣血錄》諸書,臣子有不忍言。後達勒達圍閉燕京,金主珣遣人議和。達勒達欲得公主一名,從公主美女男子各百人,及護駕將軍十人,細軍一千人,禦馬三千匹,綾羅繡衣服、金銀珠寶三千載。珣皆從之。又以色默圍燕之久,再索犒軍金帛,珣複從之。其事與靖康略無少異,此貪婪大果報也。黏罕克河東斡離不,引大兵自涿州入安肅,陷開封府至順州凡一百八十餘州,八百七十五縣,蹂踐殘滅,何可勝紀。而自元祐元年十一月至二年正月,殘破河東、河北、山東、山西複一十七府、九十餘州、鎮縣二十餘處,數千里間,殺戮皆盡,城郭丘墟,金帛、子女、牛羊馬畜皆席卷而去,屋宇悉皆燒毀,此殺戮大果報也。小既有小果報,大豈無大果報耶?《南遷錄》以為不及百年,臣子大書於冊以為古今一大快,亦以誌後日一場大果報,必不輕矣。

鄭介夫俠聞子侄用王氏學講考槃之義曰:“弗諼者,弗忘君之惡;弗過者,弗過君之朝;弗告者,弗告君以善。”公歎曰:“是何言歟,一不用而忿戾若此,何以為碩人?何以為考槃?”遂訓之曰:“弗諼者,弗忘君也;弗過者,弗以君為過也;弗告首,弗以告他人也。”介夫上《監門圖》已感動上意,見於施行。及流落挫折之餘,一話一言,未嚐不在君父、君臣之倫,盡矣。橫渠張子厚著《西銘》有曰:“不弛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是皆聖賢,能處人倫之變。”父子之倫明矣。劉庭式娶瞽女,後倅密州,喪之逾年而哀不衰。東坡問曰:“哀生於愛,愛生於色。今君愛何從生,哀何從出乎?”庭式曰:“吾知喪吾妻而已。吾若緣色而生愛,緣愛而生哀,色衰愛弛,吾哀亦忘,則凡揚袂倚市、目挑而心招者,皆吾妻也。”夫婦之倫得矣。司業趙彥昭《兄弟訓》引薑肱、李充、陳業、徐苗、許荊、李鴻、二孔、兩趙、陰慶、卜式、桑虞、蔡邕以為勸,反覆千餘言。兄弟之倫著矣。二程之諸及門若遊酢、謝良佐、品大臨、楊時,東坡之門若黃庭堅、秦觀、張耒、晁補之,儒學文藝俱有切磋琢磨之益,交朋之風不其盛歟!此我朝之治所以遠過漢唐也。

《江州塚記》其略曰:開寶乙亥歲,問罪於李煜,曰:“朕司億兆,許卿不殺而弗信乎?”煜弗之悟,由是流矢蝟集其宮,擒煜於纛下。江州蟻聚詬罵,王師先鋒曹翰竟屠其城,橫屍三萬七千餘。明年丁丑,皇帝嗣位。太子興國之二載,太子中允臣周敬術銜命察俗,又獲遺骸一萬七千,窆於廣陽門外。本朝以仁立國,未嚐妄殺,獨曹翰一軍輕試其鋒。曹彬有賢嗣,而翰無後,天道昭然矣。

《湘山錄》載:昝居潤、董思誨、黨進三人皆不識字。本傳但書其戰功多,不責以文學。史法當然如晦,野史所以備言之。國初人物洪毅沈鷙為有餘,浮華緣飾為不足,便立得功業,與中葉人物不同。

張子韶在經筵,太上語:“以朕用人,盡付之公道。”子韶奏雲:“陛下付之公道,隻得古人一半。”太上問其故,曰:“孟子曰:‘左右畢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必須又斷之,斯可也。’”太上又雲:“台諫不可承宰相風旨。”子韶奏雲:“以臣觀之,非特不可承宰相風旨,亦不可承人主風旨。”

杜黃裳為河中尹,盧坦為尉,召坦曰:“某家子與惡人遊,破產,蓋察之。”坦曰:“凡居官廉,雖大臣無厚蓄,其能積財者必剝下以致之。如子孫善守,是天富。不道之家,不若恣其不道以歸於人。”黃裳驚其言,自是禮遇加厚。張於湖孝祥、何侍郎異、余提刑澄並大書刻之石。黃裳除吏,不甚別流品,通饋謝,無潔白名,又納高崇文錢四萬五千緡。卒後,御史劾奏,子載辭服,坦乃得持其短。不然一尉之微,安敢抗對如此?《李翱集·坦傳》亦載其事。

本朝惟文潞公建雙節,終亦辭了帖麻不行。韓忠武建鎮南、武安、寧國三節,出於異數。

紹興九年朝陵,乃范如圭之請,高宗云:“非卿,不聞此言。”其夫田一書,真有志事功之士,惜不見於用。《國史·秦檜傳》云:校書郎範如圭上檜書,責以曲學背師、忘仇辱國之罪,且曰:“公不喪心病狂,奈何一旦為此,若不早改圖,必且遺臭萬世。”未幾,如圭奉祠。《中興小錄》遺其書。范乃元祐故家也。

景祐四年,安平縣主言:夫吳守正父元隨範喜居漣水軍,欲聽喜添錢開酤,海州沭陽縣周穰村酒務詔:“開封府召喜及寫狀人,本宮管當人勘罪施行。”又張乖崖判百姓乞增撲酒課利,狀雲:“將五分折變於官錢,是一倍增抬於酒利,加水減料,使百姓有言,置我何地?”是時朝廷州郡皆不許人劃奪,令但給與高價,蓋不複為後人慮也。(珽按:主言夫三字疑有脫訛)

常州通判沈長卿《上參政李光啟》曰:晉紳守和親,先出婁敬之下策,空言難信,結孰慮吐蕃之劫盟,夷考讚普兵敗,獻馬黃金求婚。景龍二年,還其婚,帝以雍王守禮女為金城公主妻之。開元二年,其相上書宰相乞盟,上令姚崇報書,載辭未及定,而十萬之師已寇臨洮,入蘭渭。永泰,請和,詔宰相杜鴻漸等同盟。而仆固懷恩不得志,導其將犯邊,眾二十萬已逼奉天。懷恩死,遂無謀。主複遣使來聘,詔宰相與吐蕃使者盟,俄寇靈州,蓋不止劫渾瑊平涼,盟變起倉卒而已。終唐之世,凡九和而十四戰。皇甫惟明曰:“皆其邊將好功之人為之。”固有是說,亦其主不守信義所致。尚主者二,自稱甥舅之國而數為邊患。人主撫有四海以婉治之,姿遠適異地,垢辱甚矣,君臣莫之恥也。五代以來,幸免此患。嚴尤以漢為無長策。長卿可謂正論:“權奸文致,其罪株連正人。”嘻,其甚矣!

王欽若欲為相,王文正公旦累抑之,云:“祖宗朝不曾用南人當國。”故欽若以立賢無方之說助真廟之聽。真廟以問文正,文正雲:“立賢無方,必須賢而後可。”熙寧以後,更改祖宗法度,而群小又主紹述之說,以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合為一談,稔成靖康之禍。孔孟之言豈誤天下後世邪?王文正公云:“必須賢而後可。”王欽若果賢者邪?無改於父之道謂合乎道者,無改不合乎?道者,改之可也。朱文公注曰:“方,猶類也。惟賢則立之於位,不問其類也。”

李迪挫丁謂奸邪之鋒於正熾之時,王曾乘丁謂之失而能暴其彌天之罪。進君子,退小人,此秉鈞衡者第一義。王文正旦遂無如之何。文正得君如此,不能以身為去就去王欽若、丁謂,況他相哉?馮拯為之營救,惠奸莫甚焉。(珽按:惠字疑有訛)

仁宗朝,王安石知製誥,賞花釣魚,內侍各以金枻盛釣餌置幾上,安石食之盡。明日帝謂輔臣曰:“王安石詐人也。”老蘇雲:“王安石乃盧杞、王衍合為一人,天下將被其禍。”後安石參政御史,中丞呂晦叔雲:“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陰賊害物。大奸得路,群陰彙進,則賢者漸去,亂由是生。誤天下蒼生者,必斯人矣。”安石嚐奏言:“中書處分劄子皆稱聖旨,不中理者十有八九,宜隻令中書自出牒。”帝愕然。唐介曰:“如安石所疏,則是政不自天子出。”李師中始仕,州縣邸報包拯三事。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鄞縣王安石眼多白,甚似王處仲,他日亂天下必此人也。”陳了翁每謂:“天下事變故無常,唯稽考往事,則有以知其故而應變,王氏之學乃欲廢絕史學,而咀嚼虛無之言,其事與晉無異,必亂天下。”《彈蔡京文》曰:“絕滅史學,一似王衍,重南輕北,分裂有萌,逮今三十餘年,而所言無不驗者,人固未易知,亦豈有終不可知者。安石,聖君知其詐,群賢知其奸,或遏於已用,或爭於已行。非無其人,而治亂所由分,定數有不可逃爾。”

新刊荊公《字說》二十四卷,前無序引,後無題跋,獨雷抗為之注,天下公論昭然明矣。餘乃平心定氣而言曰:“此許慎《說文解字》也,雷抗即徐鍇之傳釋也,但以之解六經、導後學,則穿鑿之論蜂起,豈大儒所為也?”

王安石廢了銅禁不知在何時。張樂全奏議雲:“自王安石為政,始罷銅禁,奸民日銷錢為器,邊關海舶不複譏錢之出入,故中國錢耗而西南北三邊皆山積。請詰問安石,舉累朝之令典,所以體國便民者,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

王安石以六經文奸,似王莽;蔡京黨籍錮正人似東漢;中常侍秦檜興大獄、陷忠良,似李林甫。本朝累聖相承,仁厚恭儉,過漢之文景。此三小人傷政害國,言路榛棘,外敵侵陵,可為痛哭。

通州使君徐先生雲:當時辟新法者甚眾,然都攻他不破,惜乎諸公思慮不及此。成周之法,大處是井田封建。荊公大底不曾行得,卻如何要把細碎處來行,失了大綱目,理會末節,隻就他裏麵點檢,其說當自息。

秦檜修禮樂、文太平,止專用一宦者邵諤主之,人呼為邵局令。渾儀樂器中猶鑄邵姓名。禮樂之器間有不合經典處,是欠名儒討論。

京師失守自耿南仲主和;靖康播遷自何桌主和。維揚失守自汪伯彥、黃酒善主和;金人之變自秦檜主和。議者乃曰:“外雖和,內不忘戰,此又其向來權臣誤國之言也。一溺於和,將士解體,尚能戰乎?”此胡澹庵之論。若然,則景德、慶曆之和,致一百七十餘年承平之效非歟?寇萊公富鄭公輩果誤國者歟?餘曰: “和在我,則為禦侮;在人,則為納侮。”紹興八年,金遣烏淩思謀來議和,豪長達齎主之,上雖聽檜計與之和,實疑其詐。王倫奏:“北有悔割地意。”繼誅達齎。十年,兀術集兵祁州,分四道入侵。檜言於上曰:“臣昨見金國達齎有講和割地之議,故讚陛下取疆。既而,兀術戕其叔達齎,和議已變,故讚陛下定吊伐之計。”金之初和也,諸將有異議,及其果叛盟,益以和為非。檜有再和之議,獨患諸將難製,於是範同獻策,召三大將既至,遂皆拜樞莞而罷其兵。三十一年,金人複敗盟,侵淮。此紹興和議始末。至隆興甲申,和議定,而開禧丙寅複自渝盟矣。

《中興小錄》云:龜年諭右僕射秦檜云:“主和則沮止國家恢複遠圖,且植黨日眾,專國自恣,漸不可長。”檜即上章辭位,旋奉祠。其子衡守嚴州,日錄其父彈秦檜文投子津,止及其彈秦檜婦翁王次山、姻婭王昂及楊願兄梓等,不言其主和,何也?必是別有一疏不主和議,其子失記錄。而彈王仲等事,《小錄》又失於記錄爾。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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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欲立昭帝,以子幼,恐效呂氏殺鉤弋,夫人雲:“汝以子不得活矣。”太宗感李淳風之言,欲盡殺後宮,淳風曰:“不可,恐生少者,陛下子孫無遺類。”遂髡為尼,聚之感業寺。二君割情絕愛,思患預防,可謂剛明果斷之主。然漢以元後稔王莽之變,唐以高宗釀則天之禍,孰謂人事果能勝天?聖人第言修德以弭天變,未聞殺人以杜後患。

漢武帝祠神君最貴曰太一,非可得見,聞其言與人音等,時去時來,居室帷中所言,世俗之所知無殊絕者,而天子心獨喜,即今之鳴童也。

後漢止三宗九帝,皆幼衝。一百十八年,政歸母後,幸竇鄧之賢,內外扶持,無大變故。士大夫知禮義、尚名節,未嚐屈身阿附後族,乞憐中常侍以求進者,有李固、李膺、范滂、陳蕃、郭泰諸名儒為之倡,故至於曹操之世,尚不敢染指漢鼎。

蕭何說漢王曰:“臣願大王王關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三秦,天下可圖也。”鄧禹說光武曰:“於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說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蕭何、鄧禹開口議論,便是混一規模。諸葛亮草廬語曰:“操以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有江東,已曆三世,國險而民附,賢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開口議論吳魏,便自下手不得。畢竟跨有荊、益,隻是偏霸規模,無複混一氣象。

漢唐之禍,激於君子,成於小人。成於小人,固勢所必至;激於君子,實念慮有所不及。春秋之法,責備賢者,可恨也。夫陳蕃年八十餘,老成慮事非不詳,而誅曹節不克,遂成黨錮之禍,漢因以亡。李訓通經明易立誌,非不正,而誅仇士良不克,遂成甘露之禍,唐自此亦亡。人皆知亡漢唐者由宦官,吾以為亡漢唐者蕃與訓也。蕃、訓之謀不萌,宦者雖用事,幹紊朝綱,然變決不如是之亟,禍決不如是之酷,國決未至於遽亡,則為禍首者,蕃與訓也。然則宦者終不可去歟?曰:“芟夷以漸,區處有術,害去而人不知,功成而禍不作,謀必謹於其始,事必稽其所終,則得矣。”夫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聖人豈不疾惡,而戒其已甚者,慮後患餘禍之未艾也。夫子嚐誅少正卯矣,而未聞其為亂者。聖人之功用與君子固不同也。

程泰之《考古編》言:“太宗虯須可掛弓。”杜詩謂:“中有美少年,虯須十八九。秦王時在坐,真氣驚戶牖。”是虯須乃太宗。《太平廣記》所載乃李靖遇虯須客,雲:後十餘年,數千里外有異事,是吾得事之秋。貞觀中,靖位至僕射,東南蠻夷報:有海賊以千艘精甲十萬人入扶餘國,殺其主自立,國內已定。虯須又成功矣。或曰:“衛公兵法,半是虯須所傳。”乃知又別是一虯須。豈英氣所鍾適同耶。

隋大業中,置進士科。武後永昌元年,始試進士於洛城殿。殿試自此始。久視二年,設武舉。皆作法於亂世,非哲王之令典,而自唐以來沿襲不廢。士以為榮,初不知煬帝、武後為何如主也。

武後已為後,高宗令上官儀草詔,欲廢之。楊貴妃亦兩為明皇遣出外宅。二君亦不為不知其非,而不能決於必行,所謂惡惡而不能去,善善而不能用,邦由以亡。

《幸蜀記》雲:馬嵬之變,陳玄禮以兵諫,可謂急矣,明皇雲:“妃子朕自處置。”遂馳入驛門內,立旁小巷,不忍歸,聖情昏默,久而不進。韋見素男、京兆府司錄鍔進曰:“臣欲吐萬死之言,陳社稷之計,伏願陛下留意少聽。臣聞螫手斷腕者,非不痛;嬰病餌藥者,非不苦。夫痛之與苦非人所欲,而莫能不為者,蓋全乎大體也。今宗社震駭,朝野驚惶,陛下去禦座,涉草莽,可謂螫手嬰病矣,豈可懼解腕苦口之難乎?臣觀眾意怒妃子事宜,成敗之間,在晷刻矣。臣嚐讀苟悅《漢紀》有曰:‘以計勝色者,昌;以色勝計者,亡。’今日之事,伏惟陛下割恩斷忍,以寧邦國。”因就地叩頭,流血被麵,上親以手策起之。鍔初請幸蜀雲:“臣年三十,未嚐遠遊。”時鍔以宰相子,年才三十,激烈慷慨如此。天寶全盛時,東閣郎君乃有此人物耶。

男,陽也。陽則明,明則理無不通。陽主舒、主噓,舒且噓,則財有所施。陽主生,生則物無往而不愛。男子者,皆陽之象也。女,陰也。陰則晦,晦則理有所蔽。陰主慘、主吸,慘且吸,則財有所靳。陰主殺,殺則物無往而能愛。婦人者,皆陰之象也。

前漢《外戚傳》乃在《匈奴傳》後。夫妃後儷乎至尊,合聯比帝紀,乃置之《匈奴傳》後。班固以為:“平日後宮之費,不下一敵國,而呂太後、趙飛燕等,內戕皇嗣,外擅兵權,漢之存亡,在其掌握,甚於匈奴,雖謂之女戎可也,置之於《匈奴傳》後亦可也;其負宗社、誤國家,附之於帝紀之後,不可也。”其敘傳曰:“桀之放也,用妹喜;殷之滅也,嬖妲已;幽王之禽也,淫褒姒,是三代之亡也,由於內不由於外也。”明皇失國,由一楊妃,亦三代之覆轍。是百萬之師,不若一女子足以亡人之國也。餘史外戚未嚐在《匈奴傳》後,此班史所以為諸史冠也。

唐莊宗時,皇太後、皇後交通藩鎮。太後而誥令皇後曰:“教命教旨,蓋始於此。”後欲殺郭崇韜,莊宗不從,因自作教命,與繼岌竟殺之。後即笞劉叟於宮門者,劉叟蓋其父也。

莊宗為郭門高所弑,五坊人聚樂器而焚之。歐陽公雲:“君以此始,必以此終。”莊宗好伶而弑於門高,焚以樂器,可不戒哉。餘曰:非也,其禍蓋起於劉後之擅殺郭崇韜也。始劉後聽宦者讒言,遣繼岌殺郭崇韜。皇弟存義,崇韜之婿,讒者曰:“存義且反,為婦翁報仇。”乃因而殺之。又讒朱友謙不自安,必反,於是及其將五六人皆族滅之。門高姓郭,拜崇韜為叔父,而存義又以門高為養子。時馬直軍王溫宿衛禁,中夜謀亂,被誅。莊宗戲門高曰:“汝黨存義、崇韜負我,又教王溫反覆,欲何為乎?”門高恐退而激軍士為變,從樓上射莊宗,傷重踣於絳霄殿下。其禍起於劉後之擅殺崇韜,特成於門高爾。門高,《優伶傳》名從謙。

姚萇掘苻堅屍,鞭撻無數,裸剝衣裳,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姚萇又夢苻堅將鬼兵入營,萇懼走入宮,宮人迎萇,刺鬼誤中萇,陰出血石餘,萇遂患陰<疒重>。醫刺出血如夢,竟狂言而死。姚萇已鞭堅屍,尚能見夢邪?

慕容廆引朱左車、胡母翼、孔纂為賓友,劉讚儒學該通,引為東庠祭酒,世子皝率國胄,束修受業。馬廆覽政之暇,親臨聽之。廆嚐著《家令》數千言,年六十五,在位四十九年。廆,第三子也,聽言賞諫,雅好文籍,勤於講授,學徒千餘人,又著《典教》十五篇,以教胄子至子雋。嗣位,複立小學於顯賢裏以教胄子雋,酒酣賦詩,談及經史。垂,廆第五子也,再複燕國,年七十一。寶,廆之孫,亦從儒學、工談論、善屬文,引中書令常忠、尚書陽廆等於東堂問伊周事,談宴賦詩,文物藹然。十六國中,惟慕容有家法國祚,受命亦稍延。姚襄溫故知新,講論道藝。萇令留台諸鎮各置學官,又臨終謂其子興曰:“汝撫骨肉以仁,接大臣以禮,待物以信,遇黔首以恩,興亦講論經籍,不以兵難廢業。”又與鳩摩羅什及僧略等諸人校《新經》八百餘卷,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若劉淵、聰、粲、曜,石勒、虎閔,苻生,赫連勃勃等,其凶徒逆儔,淫酷屠戮,無複人理,禍亦不旋踵矣。

襄國大雨雹,石勒問徐光,對曰:“去年禁寒食,介推帝鄉之神怨,憾動上帝。”勒下書曰:“寒食,井州之舊風,子推,曆代攸尊,請複寒食,更為植嘉樹、立祠堂。”黃門郎韋謏駁曰:“自子推已前,雹者複何所致?此自陰陽乖錯。且子推賢者,曷為暴害如此。求之冥漠,必不然矣。”《左傳》、《史記》、《新序》、《汝南先賢傳》、《鄴中記》、《後漢·周舉傳》皆言之。舉為并州刺史,作吊書置子推廟,言:“盛冬去火,殘損民命,非賢者之意。”寒食乃是仲冬,非今之清明。石勒問徐光事,《容齋》不載。

石虎獲劉曜女,年十二,有殊色,嬖之,生子世十歲,立為皇太子,劉氏為皇後。虎死,遵弑世,火災月餘,後為慕容恪所擒,趙亡。苻堅滅燕慕容衝,姊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堅納之,寵冠後庭。衝年十二,亦有龍陽之姿,又幸之,姊弟專寵,宮人莫進,果符“一雌複一雄,雙飛入紫宮”之謠。壽春之敗,衝叛自立為皇帝,據長安,堅死,秦亡。石虎擒曜,苻堅滅燕,皆有席卷天下之勢,而卒皆因所滅之國一小女子,其國亦亡,異哉!

楚鄭褒紿新人以掩鼻,而楚王割其鼻。魏王與龍陽君共船而釣,龍陽君得十餘魚而涕下,王問之,曰:“美人多矣,亦猶臣前所得魚也。臣亦將棄矣。”王布令曰:“四境之內,有敢言美人者,族。”婦人智術高出男子之右,雖自古而然,亦成周時。八百餘年之後,侯國子弟,昏懦愚暗,容易為婦人所紿。

三世之將,道家所忌,昔有是言。《六韜》為後世淡兵之祖,而太公封於齊,與周匹休,至田氏之篡,其傳亦已久。太公之謀,一出於正爾。

陳勝、吳廣起壟畝,便會使錢知秦將,賈人之子郎啖以利。陳平布陣,金多得善處,又令捐金四萬斤,間疏楚君臣,幹戈中也隻揮金。

漢高祖已曾入韓信壁奪其軍,自垓下戰勝還定陶,又馳入韓信壁奪其軍。文帝自代來夜拜宋昌為衛將軍,領南北軍,張武為郎中令,行殿中,還坐前殿下,亦綽有父風。是時,習聞兵機將略,大率可喜。

赤壁之戰,孫權曰:“非劉豫州莫可當操者。”是時,孫權運籌於內,劉備、諸葛亮、周瑜、關侯等合謀並智,方拒得曹操,敗之於赤壁。亦未為奇政,緣曹操雖知兵,而未免獨任。要是吳事力差弱,所以資人;劉豫州新敗,所以依人,若吳、蜀勢盛之後,卻無緣合。

赤壁之戰,關侯精兵一萬,周瑜督一萬,程普督一萬,劉豫州、諸葛亮率兵卒不下一萬。

或詢諸葛孔明以三章之約,則曰:“濟時以寬。”蓋其學自申韓中來。

哥舒翰始亦善用兵,後困於酒色之娛,迫於君命,慟哭而出,潼關喪師二十萬,僅存八千。其子曜有誌複父仇,亦精於用兵。諸孫皆以儒學奮,亙,茂才高第,有節概,亙、嵫、屺皆明經擢第,亦中葉尚儒術致然。李郭之後,文風盛而賢將少,唐室微矣。

軍中不言婦女,“婦人在軍中,兵氣恐不揚。”孫策、周瑜拔畹城,納二喬,皆國色,是以師婚也。英銳豪俊之氣,固足辦事。畢竟有所溺,則智昏,智昏則防慮疏。策為許貢客箭傷頰,創甚,年二十六卒。瑜為流矢中右協,年三十六卒。

呂蒙疾發,孫權迎置內殿,治護萬方,募有能愈疾者,賜千金。病中瘳,為下赦令,後更增焉。權自臨視,命道士於星辰之下為請命。使其複生,當如何其報也。

房玄齡居秦王府,出入十年,收人物致幕府,居宰相積十五年,議論、書疏、規諫不一。與杜如晦共筦朝政。本傳亦無甚事,而當世語良相必曰“房杜”。以今觀之,王珪不及魏徵,如晦不及玄齡,然持眾美效之於君,則一也。所以為宰相之職。

魏徵為諫議大夫,展盡底蘊凡二百奏,無不切當帝心。本傳所載十餘事,凡三上疏。王珪為諫議大夫,止諫納廬江王璦姬、太常少卿祖孝孫教女樂二事。想推誠納善,每存規益,史臣所以並稱名臣也。

孫樵文自序雲:唐廣明元年,狂寇犯闕,駕避岐陽,省方蜀國品藻,朝論旌其才行,詔曰:“行在三絕,李潼有曾閔之行;孫樵有揚馬之文,司空圖有巢由之風。”餘歎曰:播遷果何時耶,從行無救時之略,乃以三絕自詫。朝論若此,豈止清談廢事。李郭之後,不複有真將,兵權下移於岐汴,而國亡矣。

《廉吏傳》極多上壽,公孫宏八十,第五倫八十餘,李恂九十六,吳祐九十八,張奐七十八,是儀(三國人)八十一,孫謙(《南史》)九十二,蕭效(唐)八十,裴寬七十五,李尚隱七十五,薛玨七十四,歸崇敬八十八,盧鈞八十五。餘不紀卒,葬無考。

古儒生經學極多上壽者,如伏生治(尚書),轅固治《詩》,武帝以賢良召伏恭,建武四年,帝臨雍拜為司空,皆年九十。任安受孟氏《易》,年七十九;申公受《詩》浮丘伯樓望,水平為侍中,皆年八十。李尤,順帝時遷安樂相,年八十三。晉宋纖弟子受業三千人,鮑靚明《河圖》、《洛書》,年百餘歲。文立、譙周,秦始初皆年八十。陶弘景讀書萬餘卷,何琦耽玩典籍,皆年八十三。葛洪以儒學知名,自號“抱樸子”,年八十一。顏含有操行,年九十三。辛勉年八十。隋公孫景茂好學,開皇初為道淄兩州刺史,有德政;唐曹憲通《文選》之學,皆年百餘歲。歐陽詢年八十五。張嗣宗以經授秦王,年八十三。蕭德言晚節學愈苦,年九十七。魏收擅史學,年七十七。若七十者,亦多有之,茲弗著。

屈突通七十二,尉遲恭七十四,李績八十六,李靖七十九,郭子儀八十五,張萬福九十,烏承玼九十六,吳呂岱九十六,諸將功業雖不同,然皆克享上壽,想無濫殺所致。

武後興大獄,嚴善思為詳審使,平活人百餘家,原千餘姓按囚,司刑寺罷疑不實者百人。子向,乾元中為鳳翔尹,三世皆年八十五。

丘和附蕭銑為交州總管,年八十六。子行恭斬寇賊,與兄師利迎謁秦王,累從戰伐功多,年八十。亂世父子以壽終,亦有材智,足以自全也。

諸儒西漢自孔光、張禹、劉歆、揚雄,號為儒者,或依阿取容,或諂事新室,遂至言符命者,以千數。朱文公作《通鑒綱目》標揚雄曰:“莽大夫揚雄。”自是千古定論。

荀彧勸太祖曰:“奉主上以從民望,大順也;秉至公以報雄傑,大略也。”或持論甚正。董昭等欲加九錫,或以太祖本興義兵,正朝寧國,不宜如此,太祖由是心不能平。彧以憂死。是時,劉備以帝室之胄,英雄表表,人望所歸。彧能勸太祖推恩以應人望,廢昏立明,恪秉臣節,退處藩服,真上策也。董昭九錫遂為後日開端,相繼貽禍。

董卓死於呂布,苻生死於堅,安祿山死於李豬兒,史思明死於朝義,魚朝恩死於周皓,朱全忠死於友珪,非人誅之,乃天誅也。

殷羨子浩,北伐無功,桓溫奏廢為庶人。後溫將以為尚書令,浩答溫書,慮有謬誤,閉開數十,竟達空函,大忤溫意,由是遂絕。豈羨投人書於水致,浩有是報耶。

西方鄴所為不法,判官譚善達數諫。鄴怒遣人告善達受金,下獄。善達素剛,辭益不遜,死於獄。鄴病,見善達為祟卒。人之生死,一氣之聚散也,血氣雖已散,冤恨之氣不散也。五代武夫用世,將謂那時,天烏地黑,劫嘯時節,不複有報應,卻又自分曉。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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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曰:“富之而觀其無犯,貴之而觀其無驕,付之而觀其無轉,使之而觀其無隱,危之而觀其無恐,事之而觀其無窮。”太公又曰:“一曰問之以言,以觀其辭;二日窮之以辭,以觀其變;三日與之以間諜,以觀其誠;四曰明白顯問,以觀其德;五曰使之以財,以觀其廉;六曰試之以色,以觀其正;七曰告之以難,以觀其勇;八曰醉之以酒,以觀其態;八徵備,則不肖別矣。”《周書》雲:成王訪周公以民事,周公陳六事,以觀察之作官人,曰:“富貴者,觀其禮施;貧賤者,觀其德守;嬖寵者,觀其不驕奢;隱約者,觀其不懾懼;少者,觀其恭敬;好學而能弟壯者,觀其潔廉;務行而勝私老者,觀其意慮,慎強其所不足而不逾。父子之間,觀其孝慈;兄弟之間,觀其和友;君臣之間,觀其忠惠;鄉黨之間,觀其誠信。省其居處,觀其義方;省其喪哀,觀其真良;省其出入,觀其交友;省其 □□,觀其任廉。設之謀以觀其智;示之難以觀其勇;煩之事以觀其治;臨之利以觀其不貪;濫之樂以觀其不荒;喜之以觀其輕;怒之以觀其重;醉之酒以觀其恭;縱之色以觀其常;遠之以觀其不狎;邇之以觀其不倦。複徵其言以觀其精曲,省其行以觀其備。”《莊子·列禦寇篇》引孔子曰:“凡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故君子遠使之而觀其忠,近使之而觀其敬,煩使之而觀其能,卒然問焉而觀其智,急與之期而觀其信,委之以財而觀其仁,告之以危而觀其節,醉之以酒而觀其則,雜之以處而觀其色。九徵至,不肖之人得矣。”此太公、周公、孔子觀人之法,最為詳密。蒙莊澹然,若無意於世者,亦誦斯言。乃知蒙莊一書,不皆寓言也。

莊子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為之鬥斛以量之,則並與鬥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並與權衡而竊之;為之符璽以信之,則並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矯之,則並與仁義而竊之。鄧析子曰:原道語皆本此。

諸孫當聯在字為名,餘取在字,自長孫在學外,止有在德、在熔、在甄、在冶甚佳。閱王佩解篇,在字甚多,盡可命名,因錄識之。王者所佩在德,德在利民,民在順上,合為在因時,謀成在周長,有功在力多,昌大在自克,不困在豫慎,除害在能斷,得民在知過,用兵在知時,勝大患在合人心,化行在知和,施舍在平心,不幸在不聞其過,福在受諫,基在愛民,固在親賢,禍福在所密,利害在所近,存亡在所用,離合在出命,尊在慎威,安在恭己。

老子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鶡冠子》與賈誼《鵩賦》同,作賦者,必蹈襲。而柳河東雲:《鶡冠子》用《鵩賦》,未知孰是,韓退之卻取其文。

郤儉、梁鵠各受豐爵,不次之除,鵠得法於師宜官,皆號善書者也。魏晉以來,楷書日盛,皆鴻都門學之餘,習正書,遂為後世不刊之法,與李斯之篆、程邈之隸同科。

梁武教諸壬書,令殷鐵石於大王書中,撮一千字不重者,每字一片紙,雜碎無序。召周興嗣,謂曰:“卿有才思,為我韻之。”興嗣編次之,一夕而成,鬚髮皆白。

《西都賦》云:“清涼宣溫,乃四室名。”宣,義當作喧暖之暄。故《集韻》中以宣宇見二十元。字韻下注雲:天子室名也。高炳如說:宣室如字讀,乃武王伐紂而歸於此室。

梁昭明序陶集云:“白璧微瑕,惟在《閑情》一賦。”至傳方發明其意,以為曾祖晉世宰輔,恥複屈身後代。自宋高祖王業漸隆,不複肯仕,故寄跡於酒。《閑情賦》末章雲:“坦萬慮以存誠,憩遙情於八遐。”可謂發乎情性,止乎禮義,複何議焉。餘每誦其“總角聞道,白首無成,先師遺訓,予豈墜之”等語,頗有洙泗氣象。

范雲為齊竟陵王府主簿。王守會稽,登秦望山,雲以為山上秦始皇石刻文三句一韻,人多作二句讀之,便不葉韻。雲嘗讀《史記》,誦之如流。頌》亦三句一韻,同。

齊名之人與警策詩句,其實有優劣。天生奇材,天然奇句,皆無對,如鍾王、羲、獻、歐、虞、李、杜、韓、柳、顏、柳,優劣自顯,然故梁武帝蕭子雲評書,皆雲:“子敬不及逸少,逸少不及元常。”杜詩、韓筆、顏書規摹大、氣韻高古,餘則失於華巧有餘,如“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紅藥當階翻,蒼苔緣砌上”、“天際識歸舟,雲中辨煙樹”之類,則第二句便不及。“竹送清溪月,苔移玉座春”之類,上一句便不及。當以是推之。

蘇潁濱言:春秋時,先王之澤未遠,士君子重義理、持節操,其處死生之際,卓然凜然,非後世之士所及,蓋三代之遺民也。當時達者語三代遺事甚多,今舍是無以考證。呂東萊推廣此意,考究左氏著書,源流本於此。又曰:初學記言前代人物,醇疵自不逃正論,但本朝儒先文獻相接,未易以愛惜口舌輕議,嗬祖罵佛,豈名教事。要是文人相輕,自古而然爾。

《子華子》:今世之人,其平居,把握附耳,呫呫相為,然約而自保,曾膠漆之不如也。及勢利之一接,未有毫髮之差,蹴然而變乎色。又從而隨之兵,甚矣!心術之善移也。韓文用其意。今夫子居,裏巷相慕悅,至一旦臨小利害,僅如毛發,反目若不相識,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

張說燕公,文屬思精壯,長於碑誌,詩得江山助,釋學亦詣理超絕。本朝蘇、黃出入釋老、唐人諸集,蓋鮮兼之。燕公躬臨行陣,製敵克勝,本朝諸文儒又鮮兼之矣。

《龜策傳》曰:神能見夢於元王,而不能自出於漁者之籠;身能十言盡當,而不能通使於河、還報於江。賢能令人戰勝攻取,不能自解於刀鋒、免剝刺之患;聖能先知亟見,而不能令衛平無言、莊子稱。仲尼曰:語意同。蘇文雲:公之精神能開衡山之雲,而不能回憲宗之惑;能馴鱷魚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鎛、李逢吉之謗;能信於南海之民,廟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朝廷之上。句法同。

“杯盤狼藉”出《滑稽傳》,“正襟危坐”出《日者傳》,“舉網得魚”出《龜策傳》,隻改龜字。

餘與客論文曰:“今人文不及古人藻繪處。”客問曰:“如何是藻繪處?”答曰:“古人文純是骨,而後藻生焉;今人文尚無骨,安敢望其藻繪處。”客又問曰:“如何是骨?”答曰:“立意是也。字古不如語古,語古不如意古。”史月湖自言其作文法,傳於曇橘州。

果齋先生云:“作詩寫字都先要有骨,則其進未易量。”

郤昂《岐郇涇寧八坊馬記》為李祐作,云:開元初二十四萬匹,至十九年四十四萬匹。與張燕公為王毛仲作《隴右監碑》略同。然燕公記其政有八,而郤昂止述馬名,燕公文尤奇麗。以《隴右監》石刻並觀,優劣可見。

或曰:西漢之末,王褒文類俳。今觀鄒枚文,已近此體。大率古賦之流,如荀子諸賦,豈非先秦古書,但自王褒以後,至晉唐,文多類俳,皆源流古賦。亦如今時有一項古文,又有一項四六。

《神女賦》云:“願假須臾,神女稱遽。暗然而冥,不知其處。”若韓文云:“行李稱遽。”坡賦雲:“開戶視之,不見其處。”是四句之內,兩钜公皆用其字,韓隱坡顯,優劣自分。

《食貨誌》云:“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後漢劉陶鑄大錢,議亦然。《喜雨亭記》即是用此語。但結尾活潑潑地把捉不得,為不可及。時東坡年二十三。

醉鄉王績,字無功,《祭禹文》云:“潦水降而寒潭清,山光沈而白雲晚。”王勃云:“潦水淨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歸田錄》載德州長壽寺舍利碑云:“浮雲共嶺松長蓋,明月與嚴桂分叢。”亦與“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同。

權德輿文,史臣讚云:“雅正贍縟。”餘以富貴人為文詞,自然溫潤,歐陽公其儔也。

劉歆云:“孔子沒而微言絕,七十子終而大義乖。”《風俗通義》應劭序云:“仲尼沒而微言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唐明皇《孝經序》同。

杜子美《說旱》上嚴武,尤為偉論。孟郊上盧使君《養生書》,李義山作《李賀小傳》,白樂天墓碑《劉義傳》,文體奇逸,不應止取其詩。

應劭曰:昔客為齊王畫者,王問:“畫孰最難,孰最易?”曰:“犬馬最難,鬼魅最易。犬馬旦暮在人目前,不類不可,類之故難。鬼魅無形者,不見不見,故易。”東坡《淨因院畫記》“常形常理”用此意。

節孝先生曰:“文字要多作,多作方思熟。餘無日不為文,無時不吟哦。”歐陽公謂為文有三多:看多、做多、商量多。蘇文定公雲:前輩文但看做多。

劉禹錫《自傳》敘王叔文事,雲:“某官職出於叔文,又複坐累。”不以為諱。

杜牧之自撰《墓誌銘》言:“注《孫子》,推五星說相法。”文學之士多能如此。甥裴延翰為集序:“文似李翱,唐之文風大振。於貞元、元和之時,韓、柳倡其端,劉、白繼其軌,當時學者涵泳攬其英華,洗濯磨淬,輝光日新,苟有作者,皆足以拔於流俗,自成一家之語。延翰是已。”牛僧孺鎮維揚,牧之為書記,召為侍御史,僧孺以小篋邏卒報狀示之,感泣大慚。後為公墓誌,極稱其美,報所知也。牧之名聞一時,累中科目,意氣揚揚。入一寺,有僧靜坐者見之不顧,旁人為言:“此先輩,近日甚有名譽。”僧亦不答,牧之茫然自失,以是知外名利者之高如此,彼方以趨名利者為可鄙,宜其視之邈如也。

丁翁弱冠苦羸疾,因過汴河上,遇道人,雲:“他日聲名滿天下。”又謂公曰:“曾讀《左氏》否?左氏諸大戰反覆熟讀,有快意處,便是得藥。”公如其言,誦之旬日間,氣體頓壯。讀檄愈頭風,誦詩已痁疾,亦自古有之。

朱文公為南豐作年譜,雲:“自孟、韓予以來,作者之盛,未有至於斯,何世之知公淺也?”至語錄雲:“坡、穀隻是飲酒賦詩快活,後學未喻其去取之由,會當有解其意者。”

李賀雲:“天若有情天亦老。”少遊詞:“天還知道,和天也瘦。”朱文公以為褻瀆天帝,乃是過用長吉語。

李方叔贈汝州太守詩雲:“安得吾皇四百州,皆如此邦二千石。”

王梅溪《西施舌詩》雲:“吳王無處可招魂,惟有西施舌尚存。曾共君王醉長夜,至今猶得奉芳尊。”有戒淫殺之意。偶與寮友言之,答雲:便可入《清源續詩話》。

熊克進《九朝要略》,轉一官,李龜朋以詩賀之,雲:“翰苑前資漢碩儒,苦心何翅十年餘。修成當代將來法,讀盡生平未見書。黃巴奏篇登禦府,紫綸加秩下宸除。近臣已是聞天語,鸞鵲催歸定不虛。”

李士美《拜相雙親無恙生日詩》雲:“府前拍拍鶴翎開,府裏紛紛賀客來。尚書左丞生是日,溫詔欲挽陽春回。下堂拜賜上堂去,堂上雙親相顧語。願身親見兒長年,萬歲千秋佐明主。”生封父敷文閣待製。

楊元素、張子野、陳令舉至吳興,東坡目為三面胡琴。又州妓有姓周、邵者,呼為二南。子野賦《六客詞》。後子野、令舉、孝叔皆已物故,惟東坡、元素公在爾,元素詩寄東坡雲:“仙舟遊漾霅溪風,三奏琵琶一艦紅。聞望喜傳新政異,夢魂猶憶舊歡同。二南籍裏知誰在,六客堂中已半空。細問人間為宰相,爭如願住水晶宮。”

陳公輔詩:“白髮鬅鬙未得閑,有時覽鏡笑衰顏。逢人載酒寧辭醉,寓意題詩不用刪。幸有鑒湖堪寄傲,直慚書殿尚通班。豁除簿領塵埃了,卻上蓬萊看好山。”《州宅詩》:“萬疊湖山煙水濱,朱門畫戟間鬆筠。登臨不踏紅塵路,燕寢長居紫府春。晝靜欲驂風外駕,夜寒疑是月中身。我慚白首方懷紱,猶得蓬萊作主人。”又《蓬萊閣歸醉》:“蓬萊閣上醉歸時,猶索芳樽步步隨。啼鳥似來留翠佩,旁人笑為整花枝。腰間半嚲黃金印,頭上斜欹白接羅。拍手向他賓從道,使君未老莫扶持。”

《菊譜》,范石湖略,胡少淪詳。遼相李儼作《黃菊賦》獻其主耶律弘基,弘基作詩題其後以賜之,雲:“昨日得卿黃菊賦,碎翦金英填作句。袖中猶覺有餘香,冷落西風吹不去。”少淪作禦製,誤。

張都監琳好作詞,時芍藥盛放,餘戲令賦之,雲:“持節助調羹。”同寮皆笑其誤用梅事,餘曰:“韓詩雲:五鼎調芍藥。”張亦舉王維詩“芍藥調金鼎。”《子虛賦》曰:“芍藥之和具而後禦之。”《南都賦》曰:“歸雁鳴鵽,香稻鮮魚,以為芍藥。”師古曰:“芍藥其根主和五髒,又辟毒,故合之於蘭桂五味以助諸食也。”

劉方叔作致語雲:東坡道人筆下無一點塵氣,小範老子胸中有十萬兵機。

騎驢三十載,久旅食於京華;廣廈千萬間,願大庇於寒士。倘容屍祿,免令自楚而之滕;庶便奉親,何異以抑而易播。

楊淵《四六餘話》:“國初,處州赴解試止六人,取三人。”士子謝解啟雲:“類矍圃之觀人去者,半留者半;如孔門之取友益者,三損者三。”

秦檜子及第,當時暗號有“賦無天地,詩有龍蛇。”後汪彥章賀啟,有“氣塞兩儀及東閣郎君”之句,以譏之。

“一男子之上書,初亦何罪;諸大夫之曰殺,蓋亦無心。”時斬陳東,上時宰啟。

江朝宗與李宰啟:“月明苑外之村,犬厖不盼;風暖桑間之瑞,雉乳白馴。”

周洪道作守,謝監司啟:“居閑從仕一生,長恨於苦心;多病非才二事,恐煩於並案。”東坡詩雲:“多病更非才,二事可並案。”

範文正微時,冒姓朱氏,後歸本宗,啟:“誌在逃秦,入境遂稱夫張祿;名非霸越,乘舟偶效夫陶朱。”用範雎、范蠡,是當家本事。

孝宗即位之九年,再上太上尊號,宣鄭聞與周必大草詔,雲:“未央上號,符漢皇之九年;興慶推尊,邁唐宗之再請。”太上冊夏後,時洪內翰草詔,雲:“太姒之事太任,長秋之奉長樂。”

劉錡贈官之製,岑彭亡而公孫平,諸葛死而仲達走,自古皆有死。嗟,汝誌之未伸,與賊不俱生,尚弧忠之可亮。高城才百餘裏,此去何難哉;寒食止數日間,少住為佳耳。決獄幾何錢穀,出入幾何請問。其略會計而已,牛羊茁壯而已,願效其能。

王季海代蕭特啟答泉守:魯柝聞邾,雖限封疆之遠;楚波及晉,宜修幣帛之恭。

王陽為孝子,王尊為忠臣,仰一時之高節;伊尹格皇天,伊陟格上帝,掩異姓之殊勳。織文鳥章,白旆央央,山甫之北伐;袞衣繡裳,赤舄幾幾,周公之東歸。

陳阜卿為教官答職事啟:“青衫試吏,患在好為人師;絳帳橫經,未必賢於弟子。”賀陳殿院啟:“坐崇薄俗,共仰伯夷之風;立辨冤民,屢浹真卿之雨。”

劉正甫行韓郡王贈官詞:“念一代所宗,無如老臣者;使九原可作,豈畏匈奴哉。”又行南班詞:“葛藟之在河滸,能芘其本根;枤杜之生道周,蓋傷於寡特。”蓋王室之強大,必公旌之盛蕃。又進《太上皇曆日表》雲:“雖宸心之運,問朝野而不知;而聖政之乖,係日月而可考。”

蕭振侍郎,秦檜當國日自四川謫他州。未幾,秦死,再知四川。誥詞雲:“刻印銷印如轉圓,朕常虛已;失馬得馬若反掌,卿勿容心。”趙莊叔行。

江朝宗土留守湯相,關中複留蕭相國,人傑已能用之。江右自有管夷,吾國事不足憂矣。“吾寧身蹈東海,獨仲連不欲帝秦;至今名重泰山,微相如何以強趙。”醒庵行胡邦衡詞。

蔣世修脫身簿尉中,係馬庭階下,以其便做教官故也。又作紹興蔣相致語:“曲水流觴,將舉暮春之禊;西園傾蓋,好追清夜之遊。甫遂及瓜,敢雲張京兆之五日;誓圖結草,忽忘蘇刺史之二天。”賀湯丞相因進《宗室譜圖》並實錄轉官:“武之穆,文之昭,爛若馬圖之製;皇之墳,帝之典,迄於麟趾之年。謂老馬之智專,尚能識路;若野烏之視眩,難使聞韶。闖門褒博,袖珠玉以見投;隱几侏亻離,褚衣裳而倒著。”

四六本隻是便宣讀,要使如散文而有屬對方善。歐蘇隻是一篇古文,至汪龍溪而少變。鄭侍郎望之雲:“四六使重不如使輕,使實不如使虛。”樟溪老人,李龜年乃其侄婿,上巳致語雲:“三月三日,水邊豈無麗人;一詠一觴,蘭亭自有故事。崇山峻嶺,修竹茂林,群賢畢集,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並。”

“女子近之則不遜,豈容鑽穴以相窺;老夫耄矣無能為,是謂雖鄰而不覿。”廉宣仲嘲一老士大夫與娼鄰壁。

往時作四六者,多用古人語及廣引故事,以炫博學,而不思述事不暢。近時文章變體,如蘇氏父子以四六述敘,委曲精盡,不減古人。自學者變格為文,迨今三十年,始得斯人,不惟遲久而後獲,實恐此後未有能繼者爾。自古異人間出,前後參差不相待。餘老矣,乃及見之,豈不為幸哉。

慶元二年丙辰,餘丞相拜左相。權直院傳舍人伯壽草麻,首聯雲:“天乙之興,中[B216]實為左相。”中[B216],乃仲虺也。閣門舍人讀麻,既讀破句,又不識“[B216]”字。當日,察院入文字罷,讀麻舍人得旨:今後宣麻人與學士同鎖宿,點句與之,以便宣讀。

呂惠卿遭責,謝表雲:“蟲臂鼠肝,悉冥心於造化。”東坡謂:“福建子亦會做文字。”蟲臂鼠肝,蓋譏二蘇。見東坡《論列子由行詞》。

遂寧糖冰,正字劉望之賦以為傘,子山異僧所授其法:榨蔗成漿,貯以甕缶,列間屋中,閱冬而後,發之成矣。其略曰:“逮白露之既凝,室人告餘其亦霜。獵珊瑚於海底,綴珠琲於枯篁,吸三危之秋氣,陋萬蕊之蜂房,碎玲瓏於齒牙,韻亢爽於壺觴。”米帖雲:治咽喉諸疾,廣南盛有,不知始於何時。

李泰發題嵊縣黃山庵,雲:“十載清遊得重尋,風門小立契初心。上盤直與雲天近,下瞰不知岩壑深。浥露黃花平襯地,著霜紅葉巧依林。他年願結香燈社,竹杖芒鞋數共臨。”先皇考題云:“遼東鶴去幾千年,堂上留題有謫仙。十月山行風露冷,黃花紅葉兩依然。”右二詩得於剡川相士,黃山庵即其家墳。先皇考為尉時曾遊。

餘主諸暨簿大雄寺行香,見一小石刻中詩,雲:“琉璃葉下翦梧桐,綠子青枝埽地空。俗眼如何有青白,好風安得問雌雄。物隨塵境工榮悴,人觸心兵戰異同。隻可輕帆理歸興,暮雲蕭散大江東。”下題奕載,不知何人。時極暑,晝夜鼓風橐,老仆少獲更番不輟。餘誦好風,安得問雌雄。而不記第三聯,因閱舊篋得之,錄以備忘。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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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禮》:“雞入主旦呼。”漢宮中不畜雞,衛士專傳雞鳴。應劭曰:“楚歌,今雞鳴歌也。”東坡云:“今土人謂之山歌。”

家語以黍雪桃。先公云:“中都貴人家,多以蒸餅並米糕、雪桃。”予乃知“以黍雪桃”之義,蓋桃經水即酸,故用此。

《晉志》云:“地不足東南,天不足西北。八紘之外,名為八極。八極之廣,東西二億三萬一千三百里,南北二億三萬一千三百里。自地至天半八極之數,至下亦如之。”昔黃帝令豎亥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五億十萬九千八百步。不知如何稽考,莫是用經界局步弓打量。

《古今注》:“匏,瓠也。”《詩》曰:“酌之用匏。”《周禮》:“陶匏祀天。”又雲:“朝踐用兩壺尊。”故周有瓠壺,形長一尺二寸六分,徑一寸,兩鼻有提梁,取便於用。餘嚐見一瓠壺,形製甚古,豈果周器也。東坡曰:“舉匏尊以相屬。”

《古今注》雲:“太公以玄鉞斬妲已。”故婦人以為戒。曹操納袁熙妻為文帝婦,孔融與操書,曰:“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操以融學士,謂書傳所紀。後見,問之,對曰:“以今度之,想當然耳。”融雖戲操,不為無據。

師之於門人則名之,於朋友則字之,稱於師,雖朋友亦名之。子曰:“吾與回言。”又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又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是師之名門人也。夫子於鄭兄事,子產於齊兄事。晏嬰曰:“子謂子產。”又曰:“晏平仲善與人交。”子夏曰:“言遊過矣。”子張曰:“子夏雲何。”曾子曰: “堂堂乎,張也。”是朋友字而不名也。子貢曰:“賜也,何敢望回。”又曰:“師與商也,孰賢?”子遊曰:“有澹台滅明者。”是稱於師,雖朋友亦名之也。《論語》書法之嚴,即春秋書法也。

孔子謂晏子“能折衝尊俎,”即孫子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交兵,其下攻城。”世言善用兵者,暗合孫吳,亦暗合孔子之言。可見凡事不離乎道也。卻縠為詩書之帥,豈嗜殺者耶?文中子曰:“折衝尊俎,不必臨邊。”亦孔子意也。

衛世子蒯瞆篡,輒而立,子路死之。孔子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乃知漢高祖誅彭越,醢其肉以賜諸侯,乃自春秋時已然。

滕公佳城碑雲:“三千年見白日。”逆數上三千年,乃是少昊時節。那時淳古,不封不樹,安得已如此?可疑。

管子弟子職曰:“凡置飲食,鳥獸魚鱉必先菜羹。”注雲:先菜後肉,食之次也。弟子之奉師,以菜為頭味。此《論語》所以疏食與菜羹瓜並言。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古語有之,一見《風俗通》,一見《百家書》,曰:“宋城門失火,汲取池中水以沃之,魚悉露見,因就取之。”及《廣韻》注雲: “司門者姓池名仲魚,因救城門火,焦爛而卒。”二說未知孰是。東魏杜弼移檄梁朝討納侯景,曰:“景必據淮南稱帝,但恐城門失火,災及池魚。”嘉熙庚子,城中大火,餘呼百餘人救護,靖越門一帶,拽拔三處屋,支犒六百千及布施三寺,池魚之災甚矣。

《家語後序》:孔子九代孫名最,字子產,從漢高祖,以左司馬將軍佐韓信破楚於垓下,以功封蓼侯,年五十三而卒,諡夷侯。孔子軍旅之事未之學也。九世孫最乃以武功顯。

汪端明應辰請聞人倅:“阜民食牛百葉。”聞人曰:“是何不典之物。”汪曰:“《周禮》注:脾析即牛百葉。”

秦詛楚,文一告巫鹹大神,今在鳳翔府,學一告亞駝神,在洛陽劉忱家。其文皆聲楚王熊相之惡,著諸石章以盟大神之威神。治平間,蔡挺又獲朝那湫底所刻。方陶跋己詳,即惠王二十六年,後並天下,二世而亡。佛經雲:“咒咀諸毒藥,所欲害身者,還著於本人。”東坡雲:“咒咀諸毒藥,兩家各無事。”

祈雨,三代用巫覡,後世用僧道。唐僧不空、羅公遠、一行、無畏,祈雨法各不同。范石湖《吳船錄》記蜀中祈雨尤不同,增堰壅水入支江,三四宿水即遍。謂之攝水,水皆如期而應。嘉州雷洞初禱,香幣不應,則投死彘及婦人敝履之類以棖觸之,雷風隨發。息壤遇旱,則郡守設祭掘之,掘至石樓之簷,則雨作矣。辛幼安雲:親驗,信然。

開元中,魏征寢堂火災三日,詔百官赴吊。古禮亦自有人行者。

孔元用雲:葛王孫,原王景,即位之明年,賜錢十萬緡,盡撤去。曲阜孔林宅廟鼎新重,蓋極為壯麗。自據中原後,一人世襲止文林郎,今加為中憲大夫,六歲即差官教導。

淵明家貧,瓶無儲粟,告五子則曰:“汝等雖不同生,當思四海皆兄弟之義,況同父之人。”韓元長身處卿佐,八十而終,兄弟同居至於沒齒。範子春七世同財,家人無怒色。不知淵明有何產業,慮五子爭分,想是怕他窮撕吵。或雲:“亦薄有田園,但將蕪爾。”坐客大笑。

李杜齊名者,有三:東漢李固、杜喬,李膺、杜密,唐李白、杜子美也。若小杜亦有三:漢杜周子延年,亦習法律,故曰小杜律;唐杜審權與悰俱顯,故審權曰小杜公;杜牧之對老杜言,亦曰小杜。前輩已拈出,今書以示子。

柳仲塗之與範景、楊大年之與劉筠齊名,固未至於遼絕。而溫仲舒之視寇準、丁謂之於孫何,君子小人之分,若薰蕕之不可共器,而當時齊名,曰“溫寇”,曰“丁孫”,殆是取其一時文名耳。

端拱二年,曾會由鄉貢首擢進士第二人。廷試日未昃,卷上奏禦。時蜀人陳堯叟亦有俊譽,上覽二人,文相埒,敏亦如之,莫適高下,釋褐並授光祿寺丞直史館,名雖甲乙,而實與等夷。會以親老願補郡,遷殿中丞知宣州。進士起家之榮,古今鮮儷。子文靖公亮孫樞密禮寬,參政從龍,亦其後也。

人知樂全之薦東坡,不知三蘇之始進自雷簡夫之薦。文學如東坡,而潘中行為台官論列謂:“不學無術,嚐販私鹽。”卒以其言貶。

東坡知貢舉,李方叔被黜,其家老乳母大哭曰:“遇蘇內翰知舉,不及第,尚奚望?”閉門而逝。後東坡舉白浮,歐陽叔弼等曰:“君為主司而失李方叔,茲可罰也。”時張文潛舍人在坐舉白浮,東坡曰:“先生昔為知舉而遺之,其罰維均。”舉坐大笑,想老乳母亦吐氣泉下。

陳密學襄薦賢,一疏三十三人,自涑水至鄭俠,皆知名當世,獨五人不甚顯,如虞太熙、劉載、薛昌朝、吳賁、吳恕,俟考。太熙等尺牘見奕修所藏,有之必皆名士。

唐文若,子西先生之子,喪父後,年十三不學。一日與群兒蹴踘於市,院子見之而泣雲:“小官人今不讀書,後將如何?”文若感悟,歸謀於母曰:“院子為吾言若此,今欲讀書,將自讀耶,將從學耶?”母遣從師,遂篤誌向學,弱冠登科,後仕至中書舍人。

盧元傳,初無甚可紀,史臣稱其功緦之戚服,稱其容。本朝呂與叔誌一婦人墓雲:“每遇功緦之戚,輒茹素一月。”皆可以風厲薄俗。

崔元暉嬖妾,其子縱以母事之。妾剛酷,雖縱顯官而數笞詬,縱率妻子侯顏色,承養不懈。史為書之。

程尚書瑀解《論語》“弋不射宿”,言孔子不欲陰中人之意。至“周公謂魯公”四句,則曰:“可為流涕”。洪慶善作序有雲:“感發於孔子之一射,流涕於周公之四言。”魏按行作漕為開板。初書出,秦檜亦自不知,忽有人譖謂是譏諷。魏隨追官,籍其家。程洪皆得罪。

王逢原《蝗詩》,其略曰:“始知在人不在天,譬如蚤虱生裳衣。魚枯生蟲肉腐蠹,理有當然夫何疑。”又長篇雲:“至和改元之一年,有蝗不知自何來。一蝗百兒月再孕,漸恐高厚塞九垓。”死時年才二十三,早慧而夭,逢原見器於荊公,以夫人女弟妻之。

薑愚嚐師康節,好施。雪中念王陶,自荷一插剗雪地,行二十里訪之,陶母子凍坐,日高無炊煙,愚解所衣錦裘,質錢買酒肉薪炭附火飲食,又損數百千為之娶。及陶尹洛,愚老而喪明,自衛州往謁之,意陶必念舊哀己。陶對之邈然,但遺以尊酒而已。愚大失望,歸病死。餘謂愚有救人之心,不當萌責報之心。陶嚐劾韓魏公不押常朝班,神宗薄其為人。呂公著言其反覆不可近,要自不逃清議。薑愚雖一時失望,而不失美名。康節四十餘未娶,亦薑為之娶王允修妹。

程仁霸攝錄事,有盜蘆菔者,實竊,而所持刃誤中主人,尉幸賞以劫聞,獄掾受賕掠成之。盜稱冤,移獄,公直其事,而尉掾爭不已,竟殺盜。及月餘,尉掾皆暴卒。後三十餘年,公晝見盜拜庭下曰:“公壽盡,我為公荷擔而往。暫對即生人天,子孫壽祿,朱紫滿門。”軾幼聞此言。已而外祖父壽九十,舅氏始貴顯,壽八十五,曾孫皆仕有聲,同時為監司者三人。(案:以上東坡語也)《四朝國史·程之邵傳》雲:曾祖仁霸治獄有陰德,仕至顯謨閣待製。子唐仕至寶文閣學士。是時東坡知其為監司,未知其為宣和間登從列。

蒲宗孟,閬州新井人,嚐日盥潔,有小洗麵、大洗麵、小濯足、大濯足、小澡浴、大澡浴,用八九人,一浴至湯三斛,他奉義率稱是。蜀人生時一浴,死後一浴。宗盂乃浴洗好潔如此,想不洗底直是不洗,洗底直是洗。《師友談》記載:“蘇叔黨雲:浴是間日,人以為勞,公殊不憚。”

《劉氏家傳》雲:劉為東海望族,鄉人歌曰:“海州東海富劉家,朐山一族更奢華,牽牛廝兒著錦襖,牽車婢子帶金花。”有名之華者,兩請文解。紹興辛巳,魏公領兵收複海州。之華與父儼謀罄家財輸軍,借補將仕郎,兩上書陳六事,皆恢複大計。孝宗韙之,特賜進士出身,再倅吳門而歿,葬蔡嶺庵,有詩刻石。

許同知為宰時,以詞投稼軒,蒙賞音,即同出訪梅,夜歸,過一人家,禮席華盛,客尚未集。兩人就坐索飲,主人奉之甚謹。許曰:“貴人入宅。”稼軒曰:“決無好事。”諺雲:“破家縣令,滅門刺史。”其家乃邑胥之魁,未幾果及禍。

蘇紳嘗疏王德用:“宅枕乾岡,貌類藝祖。”出知隨州,孔道輔亦劾奏之,德用疏言:“宅枕乾岡,陛下所賜;貌類藝祖,父母所生。”又唐都城東西岡,六民間以為乾數,而裴度第在平樂裏,直第五岡,人以其第據岡原譖之。

廬江太守梁龕明日當除婦服,今日請客奏伎,丞相長史周顗等三十餘人同會。劉隗奏曰:“嫡妻長子皆杖居廬。龕暮宴朝祥,慢服之愆,宜肅喪紀之禮。請免龕官,削侯爵。顗等知龕有喪,吉會非禮,宜各奪俸一月,以肅其違從之。”

施宜生北走降金,試日射三十六熊賦,擢高科,入翰林。庚辰年來本朝奉使,舊與張燾子公同舍,因問張子公雲:“記得崇化堂前步月時否?”子公答以“翰林想未忘情本朝耶?”

建業謂之鄴,相州亦謂之鄴下。如魏文帝自鄴徙都洛陽,乃相州也。

唐都長安始分山南諸道,乃是終南山之南。祝壽謂之“南山”亦指終南山,東接驪山、太華,西連太白至於隴山,北至長安城八十里,南楚塞,西有石室、靈芝,南有玉堂、陽宮。崔鹹遊終南山,乘月吟嘯,至感慨淚下。

沈公雅度帥閩蜀人師先生古上譙樓,視三山繞州治而下,盤薄於前。沈顧而歎曰:“壯哉!”師曰:“有富貴,無豪傑。”泉南氣候,臘後元夕前亦薄寒,月餘將近驚蟄,便是單衣。初試盧橘、紫茄、紅葵,已如五月間,去家鄉二千五百餘裏,寒燠便爾不同。

淮襄別無險阨,是真渙散易滅之地。

蜀郡西門可六七裏,有杜工部草堂,潭以百花名,初未有花,乃唐冀國夫人在父母家時有異僧墮汙渠中,夫人為浣衣,而百花浮水上。工部嚐賦“浣花流水”之句。夫人歸西川節度崔寧,為小婦。節度入奏夫人能散財破賊人楊子琳,邦人德之,即所居祠夫人。後草堂與祠並稱。端平丙申遭亂,郡城焚蕩,此等遺跡聞自無恙。

張定叟尚書雲:青城每郊用十五萬緡縛幕屋,事已撤之,皆諸璫得之。嚐奏乞從本府出錢蓋屋,庶免逐郊費用,或惜其議不行。餘嚐記先皇考言:城外自來不曾蓋殿宇,宣和間方蓋了殿宇,遂為黏罕駐兵之所。

杜康善造酒,江陰軍人今杜橋即其廬。事具本縣圖經。吐突承璀,閩人也。寧宗時,諸道歲進閹兒號私白,閩嶺最多。

朱茶馬險丙午入對雲:掘地得一銅弩,機塗金,上麵皆有分寸。次日製一小弩以進,乃知書中所謂往省括於度,至則釋,刖作一句往放也。故箭則必肯於度之分寸,以為射之遠近。此三代弩製度。

石勒得一鼎,容四鬥,中有大錢三十文。

皇考權金部時,點左藏庫,梨園弟子玉帶十有二條,並關侯印,印上有環。

凡物之真者,即有一偽者。久之,知有偽而不複知有真矣。高麗席,側可卷舒,價貴,未易得,四明便造假高麗席。真水晶瑩澈可愛,上饒便造假水晶,色青。(案:此段大典本裂為二則,今改正)

嶺外代答雲:昆侖曾期國海島有鵬,飛蔽日,遇駱駝吞之,鵬翅管可截為水桶。《諸蕃誌》雲:勿拔國大魚,長十丈,徑高二丈。木蘭皮國麥粒,長三寸,瓜圍六尺,榴重五斤,桃重五斤,香圓重二十餘斤,萵苣菜一莖重十餘斤。沙華公國蓮長尺餘,桃核長二尺。北方人物果蓏長大,便自與江南不同,外國可想而知。莊生亦據齊諧誌怪之說。《爾雅》雲:寓言亦存所本。

對衣謂上衣下裳,一對也。裼襲,裼謂裼開,襲謂重合也。

郝象賢父處俊,天後素銜之,故因事誅象賢,臨刑極罵乃死。自是刑人必以木圓窒口,今用木桃始於此。銀朱方用得二百餘年,古畫皆以朱色別,畫之久近可以此辨。

梅類腦香清,茉莉類海南脫落沈香甘,杏花類篤耨香溫,荷花類蠻沈香烈,素馨類麝香媚,諸花香天韻俱勝絕,諸香品卻有優劣。同此,一英華之氣散在草木禽獸者,豈亦各從其類邪?

予董四明舶務,見高麗國賜都綱張迪等批人參二斤,參字用草頭,《韻略》無此字,有蓧字,雲:“藥草亦通作參。”《玉篇》:蓧下有草頭,蔘字,注同上。今方書悉用參字,高麗用蔘字。

裝潢匠,裝乃裝背,潢則今所謂糨紙者。唐人進奏文字多用潢紙寫。故韓退之集中有“用生紙寫”之語。諺有雲:裝潢子。亦不為無據。

烏始生,母哺之六十日,稍長,子反哺,如母哺之數。一名“哺烏公”。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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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大地之妙用也,陰陽之變化也,故水火命見六秀,作用必大。東南方命而時日在西北者,性必揫斂,謹畏亦主壽,西北方命而時日在東南者,性必疏快、必發達,至於謹畏壽考,決是不過五行貴有歸宿,歸宿得好即貴而壽。

中道無往而不寓,故五行有天德貴人,皆是抑揚欲得其中,如正丁正甲正寅月也,寅火太過,而以丁為德。二卯月也,卯木太盛,而以申舟德。甲戊庚牛羊,甲戊庚皆金木土之陽,幹也,其氣太過,遂欲其藏於醜未之位。今舉其略,餘可類推。即沈潛剛克、高明柔克之義,若無氣之火,遇亥酉即為息絕,愈無氣,如丙寅戊戌辛酉戊子。張參政命丙申戊戌辛酉戊子,乃謝察推命,一第便不祿,但以意消息,其盛衰得中,即為貴命,過猶不及,災福生焉。

郭璞授《青囊中經》九卷於郭公門人趙載,竊觀未及讀,為火所焚。今世所傳者決是贗本。《陰陽元經》乃趙載撰,不特吊宮作方乃三命之祖,今人以三命生旺之說起於唐李虛中,非也。《龜萊傳》有高人祿命以悅人心之說,又在漢初,其來久矣。景純年四十九,不免南岡之戮。管輅年四十八,不見女嫁男婚。二人材明先見如蓍龜,皆不登中壽。

地理之說與命相通,宗廟比三命,天星比五星,砂形比相法。宗廟、天星、砂形三者並合而無差則,萬不失一。

言子午針者,誣丙午之非。用丙午針者,排子午之失。針法乃五行之樞機、禍福之繩墨,既無定論,何以取準。餘編十餘家之說,引援詳悉,不可盡舉,惟一家雲:曾遊曆格古州縣鎮幾百處,皆用子午正針。以是知子午針正法也,中針後人遷就之說也。此是有定位形象之物,必以子午卯酉奠四方,故子午卯酉不易其金木水火之性。

《麻衣易》乃近時戴主簿作。

《道藏》至雜,多房中方術。餘嚐燃香閱之,乃雀卵壯陽等方。張君房所編《雲笈七簽》三百餘卷,卻無此等方術。棲霞宮道藏靈感香火翕習。桑都正雲:藏經不全,止有《雲笈七簽》一部。餘答雲:《七簽》卻自會靈,不必全也。

《抱樸子》雲:道士趙炳,以氣禁人,人不能起;禁虎,虎伏地就縛;以盆盛水,魚龍立見;一尺針入柱,氣吹,釘躍出;療疾以東流水為酌,桑皮為脯。但行禁咒,所療皆除。師事徐登。人為立祠,至於永康,俗呼曰“趙侯祠”,至今蚊蝸不能入。《抱樸子》與後漢所紀者如此,不知後千餘載台民祠事如父母,福庇千里,靈響如一日。

《師友談記》雲:徐禧自御史中丞以母喪還,洪府有媼以三世祿命書言人吉凶,禧俾占之,媼曰:“當兵死。”徐怒,媼以書示之,畫一僵屍,身首異處,徐欲坐以妖言付有司,眾解得免。後禧將數萬人守永樂,夏兵圍之數重,軍大渴,開城飲濠,城破被害,正符媼說。

唐太宗幾為竇建德遊兵所擒,又幾為單雄信槍所及,僅以身免。百戰冒矢石間,可謂危事,不死。後餌那羅爾娑婆寐藥乃死。名醫不知所為。杜伏威與陳棱戰,棱單射中其額,伏威曰:“不殺汝,矢不拔。”遂馳入棱陣,大呼衝擊,獲所射將,使拔箭斬之,又殺數十人。後好神仙長年術,餌雲母被毒,暴卒。李抱真名將,亦以服餌誤死。乃知藥誤殺又甚於鋒鏑。曰精力、曰精神、曰精氣、曰精血、曰精明、曰精爽、曰精到、曰精詳、曰精妙,皆以精為主。衛生者當謹之苦海愛河狂瀾,弗返其涸也,可立而待。《素問》曰:“法於陰陽,和於術數”。又曰:“凡陰陽之道,陽密乃固。”注曰:“陰陽交會之要者,正在於陰氣之不泄爾。”

端平元年九月中,餘奉京祠方抵舍,發熱不止,麵浮目腫,不能食。一醫者曰:“非服附不效。”左右駭笑,醫曰:“行年六十三,不服附耶?”餘曰: “此柴胡證也。”亟取人參和柴胡煎熱,俟呼醫者。茅君仲一到,亦曰當服柴胡,餘出煎熱者示之。三日疾退,目尚多澀,食已則困,不喜啖魚肉,時有饋梨者,乃取一顆啖之,覺意快,再啖一顆,醒然。晚食後亦如之,凡啖梨百五十餘顆,熱證悉平。《本草》載趙鄂事陳衍,《本草》載張杲醫說十便方,煮梨湯皆雲去熱,不可以為果子藥,忽之。

諸香藥香達氣,藿香達表,乳麝木香走經絡,沈香趨下,皆香氣芳烈。使諸藥快營衛一切滯氣。

或曰:蜂臘無美味,人以為珍果。予曰:飲食固取美味,然亦有取其治療者,《本草》:土蜂子去風毒,久服令人悅白,功用甚多。或雲:蜂蠆有毒。餘曰:蜈蚣、蛇、蠍皆愈風良劑,何獨之蜂疑之。

宣和間築順州,得枸杞宿根,形如獒狀,獻厚陵。

高疏寮四世祖閌初為太學直學。蜀人雷姓者嚐受《易》於高,每同出入,至一銀鋪,因與其家厚善,鋪家感其意,問曰:“尊官豈無所須。”雷曰:“無他,欲得公鍛銀鼎,當以白金百笏為謝。”鋪家駭不敢受,強委之,既畢,鋪家曰:“鼎己相贈,敢問何用?”雷曰:“此鼎日幹水銀五十兩。”又嚐至一小藥鋪家,往還甚熟,因告以欲得鋪前藥招如何,婦人曰:“尊官畫一新者見贈,便取舊底去。”雷贈以金,將舊畫去,畫一新者遺之,皆莫知其故。雷曰:“但看吾人他日享用此不盡。”隆冬,張其畫於密室,終日溫然。乃六丁鑽火圖神筆也。(案:此條大典裂作二條,今改正)

米元章不喜韓馬。有周百範者,以龍眠二馬換大防《樓公白集》,大防曰:“古有以妾換馬者,以書換馬自攻愧始。”正似王晉卿欲取東坡海石,錢穆父王仲至謂:“不可許坡,請易以韓幹二散馬。”晉卿難之,穆父欲兼取。蔣穎叔欲焚畫碎石。世上雅事,何時無之,論議紛紛,不及書馬。兩從不作難也。然晉卿以韓馬“照夜白”易米芾家顏書,朱巨川告劉涇,又以硯山一石易韓馬。夫晉卿重於易海石而不靳博顏書,顏書貴矣,元章複以易硯石,又常以韓馬雜它物易劉涇《貞觀御史內史官奴帖》,數捐韓馬以貿易,好嗜自有異耶。米氏《畫史》記馬佳本不定為韓,止雲:“唐人妙手,且譏世俗見馬,即命為曹韓筆,宜其不甚愛重也。”

聖人不知後世有佛教,今看說底話已為佛教設,如“明明德”,足了,又添個“新民”,似又足了,又添個“止於至善。”聖人教人之意,其遠如此。佛教隻說一句“明心見性”便了。果齋先生雲。

《楞嚴經》雲:烏從來黑,鵠從來白。人天本豎,畜生本橫。白非洗成,黑非染造。從八萬劫,無複改移。

郗皇後妒忌,性酷,及終後,化為蟒。帝為懺罪,今之梁皇懺是也。

符丕時,徐義為慕容永所獲,械埋其足。義誦《觀音經》至夜中,土開械脫,於重禁之中若有人導之者,遂奔楊佺期,以為洛陽令。

李主好佛,太祖遣僧為間,號小沙彌,導以奢侈,著幹紅袈裟,李主雲:“佛亦莫不如此。”小沙彌雲:“陛下不讀《華嚴經》,不知佛富貴。”此逛敵語也。庸僧不知出處,拈出作話頭。

韓建治華州,患僧雜犯者眾,欲貸不可,盡治恐傷善類,乃擇有道行者為僧正,訓治之,而非其人反為所憚,久乃悟,判牒雲:“本置僧正,欲要僧正,僧既不正,何用僧正,使僧自正。”傳者雖笑,以為適中理。

撫州一祠宇,守亟命掀拆,梁木壓殞凡六七人。池州梁昭明祠,累錢為幡。守紿語邦人,欲集蟠錢為神請封典。銅陵丞攝郡幕,委董其事,拆幡錢近及五萬,丞忽顛仆,嘔血不救。二守皆遭台評。嘉定間目擊,隱其名氏。

劉道真《錢塘記》:明聖湖在縣南,父老相傳湖中有金牛。古嚐有見其映寶靈泉,照耀流精,神化莫測,遂以明聖為名。孤山釋智圓,字無外,自號中庸子,有命湖光文,擬韓作之者,臨安圖經不詳其事。《錢塘記》一書,今亦不複存,湧金門、湧金池、金牛寺,命名皆以此。

杭僧思聰,東坡為作字說。政和間,挾琴登中貴之門,遂為禦前使臣,蘇叔黨以詩止之曰:“試誦北山移,為我招琴聰。”

淨慈寺畫壁女像,眼多遭剔去。或曰:撲錢者以塗錢麵,則撲者不滿。又曰:倡家取雜粉中,則色媚。又曰:點茶以蟲客,若然,則護伽藍神安在?安吉州祠山行宮女像如人長,眼亦並無全者,小人不識罪福如此,官司亦合有禁。

仲殊長老崇寧中上堂辭眾,是夕閉方丈,自縊死。鄒忠公詩雲:“送行天莫測,難作瀆中經。”殊少為儒雅,工樂府,遊蕩不已,妻投毒羹中,幾死,啖蜜而解,故嗜蜜。東坡為作《老人食蜜歌》。

待製賈易留心釋氏,嚐與楊侍講傑同修西方淨土。一夕,公夢傑曰:“我已得生西方淨土,子亦當往。”公異之,未幾,聞傑訃。考其亡日,與夢之夕同。後公以壽終之夕,複夢如初。

或曰:齋之用乳,是僧家欲啖以肥蔬腸。餘曰:佛西方聖人其俗,氈裘為衣,乳酪為漿,乳非禁食。故魯督《釋迦文佛記》雲:有一牧牛女名難陀波羅,時淨居天王言:“太子在樹下,汝可往供養。”時於千葉蓮花上取乳糜奉上太子。又《列子》雲:巨搜氏之國,具牛馬之潼以洗王足。又記:京師一老醫人雲:市中成桶擔賣牛乳以泡飲,食之則膚革充潤。東南人已駭聞。佛氏食乳,不足多怪。

張乖厓遇設廚刲羊及百口,具毛角,召行人估價賣,納錢送僧院,令與羊子轉經。李參政光嚐著有。《薦羊疏文》雲:“諸處饋羊,既不忍殺,十有三頭,畜養滋久,遂無脫期。”今轉變到淨財五十貫足,躬就報恩禪寺齋供。佛僧看轉經文,仍設水陸,薦拔群羊,超生人天者。先輩重物命如此,餘亦效尤,為之懺悔。

采伯皇考未第時,謁靈康,夢神贈金魚一柈,空中呼為“碧落”。侍郎尉剡時,夢樗浦廟神延見,七層塔上金書牌,相字下有謝某名,乃知鼎貴己前定,豈容人力。(案:皇考,原本誤作王考。考采伯乃深甫之子,今改正)

嘉熙三年己亥,吳興人雲:來春米價必踴。年時竹簍捕蝦,率以所得占米價。去冬一簍二十餘,故米斛二十千。今歲四十餘,春初一解必四十千。亦龜卜、鳥卜、羊卜之類。吾俗有蛤肥、麥熟、蝦荒之說。

商子《墾令》言:“草必墾矣。”凡二十句,大意欲上下之勤農,戒酣嬉之敗農,使辟淫遊食之民畢農,則草必墾矣。餘仆早晚聲諾時,各令攜草而至,遂不令而自墾。

寶慶乙酉,余寓報慈,改葬亡室,初秋夢歸,自東家四顧,蕩然絕無居室。時夕陽未收,獨步平沙,金星粲屑前由,奇秀層出,旁植桑竹,因賦長篇,覺來略成誦,尚囁嚅口吻間,迨曉止記憶兩句。因筆僧窗,云:“歸來鄰里悉不記,未免驚呼問桑竹。”紹定庚寅,由泉舶除新安,劍浦盜發,余自三山道東嘉而歸。己丑大浸,江岸僅存桑竹。

嘉熙三年己亥冬,奕修迎侍,寓吳興郡治,夢自舊居見城中紅光燭天,如萬炬烜赫,合幘浮屠兩尖燎然在目。庚子中秋前一日,大火,余亟呼二十僕入城救護亡侄寺丞靈櫬,因略望於共樂堂。與己丑之水悉符夢境,無毫髮差。水現夢於前三年,火現夢於前一年,籲!亦異矣。

本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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