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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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顔〈相嘉失里〉
伯顔
[编辑]伯顔,巴鄰氏。曾祖失兒古額禿,爲巴鄰部長,率二子阿剌黑、納牙阿歸于太祖,授巴鄰部左千戶。納牙阿爲太祖中軍萬戶,自有傳。阿剌黑,伯顔祖父也。襲父職,兼斷事官。從太祖伐西域,攻拔忽氈城,遂雙忽氈爲其食邑。阿剌黑子曉古台,襲千戶,從宗王旭烈兀於西域。曉古台生伯顔。
至元初,旭烈兀遣伯顔入奏,世祖偉其言貌,曰:「非諸侯臣也,其留事朕。」以右丞相安童女弟妻之,拜光祿大夫、中書左丞相。伯顔凝重寡言,諸曹白事,尤難次者,徐以一二語判之。衆服曰:「真宰相也。」四年,改中書右丞。七年,遷同知樞密院事。」
十一年,大舉伐宋,與史天澤並拜中書左丞相,行省荊湖。初,世祖劉與秉忠議伐宋。秉忠以無元帥對。及見伯顔,乃謂世祖曰:「取江南有人矣。」姚樞亦奏,如求大將,非安童與伯顔不可。至是,遂與天澤並任焉。天澤又以病,表請專任伯顔,乃以伯顔領河南等路行中書省,諸將並聽節制。秋七月,陛辭,帝曰:「昔曹彬以不嗜殺平江南,汝其體朕意,爲朕曹彬可也。」
九月甲戌朔,會師於襄陽,分三道並進:唆都以兵一萬,由東道趨棗陽;翟招討以兵一萬,由西道老鴉山趨荊南;伯顔與平章政事阿朮由中道循漢水趨鄂州,萬戶武秀爲前鋒。遇潦水泛濫,無舟楫,伯顔曰:「吾且飛渡大江,豈憚此潢潦。」命壯士負甲仗,騎而前導,麾諸軍畢濟,次鹽山,距郢州二十早,宋兵十余萬,夾漢水城萬勝堡,號爲新郢,兩戰艦千艘,橫鐵絙江中,以遏舟師。惟黃家灣有小河,經鷂子山入唐港,可達于江,宋人又爲壩築堡于上,嚴兵守之。伯顔遣總管李庭、劉國傑攻拔黃家灣堡,鑿壩,挽舟出唐港,整列而進,諸將請曰:「郢城,我之咽喉,不取恐爲後患。」伯顔曰:「用兵有緩急,攻城,下策也,大軍之出,豈爲此一城哉。」遂舍郢不攻,由平江堰順流而下。伯顔與阿朮殿后,不滿百騎。至泉子湖,郢將趙文義、範興以二千騎來襲,還軍擊之,文義、興俱死,斬獲數百人。
十月,次沙洋堡。命斷事官楊仁風招之,不應,復遣一俘持黃榜、檄文,傳文義首入城,招其守將王虎臣、王大用。虎臣等斬俘,焚黃榜。其裨將傅益以水軍十七人降。伯顔復命呂文煥招之,仍不應。乃水陸並進。有裨將李國用在巫朮召風,風起,伯顔命炮手元帥張榮實順風燃炮,焚城中廬舍,城遂拔。萬戶忙古歹獲虎臣、大用等,屠其城。進次新城,使萬戶帖木兒、史弼列沙洋所馘於城下,射黃榜、檄文以招之。守將邊居誼邀文煥語,至城下,飛矢中右,臂奔還。未幾,其總制黃順逾城降,明日副統任寧亦降,居誼終不出,乃令總管李庭攻其外堡,拔之,諸軍蟻附而上,內堡亦破。餘衆三千人皆戰死,居誼闔家自焚。並誅王虎臣、王大用等。遣萬戶帖木兒等奏沙洋、新城之捷。
十一月丙戌,次復州,安撫使翟貴以城降。阿朮使右丞阿里海涯來請渡江之期,伯顔不答,明日又來,仍不答。阿朮自至,問之,伯顔日:「此大事,主上付吾二人,可使餘人知吾虛實乎?」潛刻期而去。大軍次蔡店。宋淮西制置使夏貴等以戰艦萬艘,分據要害,都統王達守陽邏堡。荊湖宣撫使朱禩孫以遊擊兵扼中流,大軍不得進。伯顔大會諸將,議渡江。遣總管劉深、千戶馬福觀沙湖水勢。福建議,淪河口可通沙蕪入江,伯顔使覘沙蕪口,貴亦以精兵守之。乃圍漢陽軍,聲言由漢口濟江,貴果移軍來援。
十二月丙午,大軍次漢口。諸將自漢口開壩,引船入淪河。先遣萬戶阿刺罕巡視陽邏城保。徑趨沙蕪,入大江。壬子,伯顔戰艦萬計,連檣而至,以數千艘泊淪河灣。諸將言:「沙蕪南岸有宋戰船,可攻而取之。」伯顔曰:「吾亦知其可取,慮汝輩貪小失大,一舉渡江,收其全功可也。」進攻陽邏保,再遣人招之,保不應。基將士曰:「我輩受宋厚恩,戳力死戰,此其時也。安有歸降之理?今日猶賭博之孤注,輸贏在此一擲。」伯顔麾諸將攻之,三日不克,乃密與阿朮議曰:「彼謂我必拔此保,方能渡江。此堡守禦堅固,攻之徒勞。汝今夜以鐵騎三千直趨上流,爲搗虛之計,詰旦渡江襲南岸,已過,則遣人告我。」乃分遣阿里海涯督萬戶張宏範、忽失海涯、折的迷失等,先以步騎攻陽邏堡,夏貴來援。阿朮出其不意,率萬戶晏徹兒、忙古歹、史格、賈文備四翼軍,溯流西上四十里,對青山磯而泊。是夜,雪大作,遙見南岸尚露沙洲。阿朮登舟率諸將徑趨之。史格一軍先渡,爲宋將程鵬飛所卻。總管史塔剌渾繼進,擒其將高邦顯等。鵬飛身被七創。敗走。獲船千餘艘。遂抵南岸。阿朮與鎮撫何瑋等數十人登岸,與宋軍相持。夏貴在江南不能爲聲援,我軍遂起浮橋,成列而濟。阿里漲牙繼遣張榮實、解汝楫等四翼軍,般艫相銜,直攻夏貴。貴引麾下軍數千先遁,諸軍乘之,析馘不可勝計。追至鄂州東門而止。阿朮遣使告捷,伯顔大喜,急攻陽邏堡,拔之,斬王達。諸將謂,貴大將,不可使逸去。請追之。伯顔曰:「陽邏堡之捷,吾欲遣使告于宋人,今貴走,代吾遣使,不必追也。」
阿朮還渡江,議兵所向,或欲先取蘄、黃,阿朮曰:「若赴下流,退無所據,先取鄂、漢,雖遲旬日,可爲萬全計。」伯顔從之。進次鄂州,焚戰船三千艘,火照城中,宋人大恐。乃遣呂文煥、楊仁風等諭之曰:「汝國所恃者,江、淮而已,今大兵渡江,如履平地,汝輩何不速降!」知鄂州張晏然、知漢最軍王儀、知德安府來興國,並以城降,程鵬飛亦以本軍降。伯顔承制以宋鄂州民兵總制王該知州事,王儀、來興國仍舊任。分宋降卒隸諸將,凡逃民悉縱還之。遣萬戶也的哥、忽都列入奏。分命阿剌罕先鋒黃頭,收壽昌糧四十萬斛,以濟軍需。留阿里海涯等,以兵四萬,戍鄂、漢。伯顔與阿朮率大軍東下。以侍衛新軍都指揮使禿滿台爲諸軍殿。
十二年正月癸酉朔,阿朮先至黃州,宋知州陳奕降,伯顔承制授奕沿江大都督。遣奕與呂文煥以書招蘄州安撫使管景模,阿朮復以舟師造其城下。伯顔至蘄州,景模出降,承制授以淮西宣撫使,留萬戶帶塔兒守之。阿朮以舟師趨江州,宋兵部尚書呂師夔、知江州錢真孫及知六安軍曹明,皆以城降。伯顔承制,以師夔守江州。師夔宴伯顔于庚公樓。飾宋宗室二女以獻,伯顔怒曰:「吾奉天子之命,興師問罪,豈以女色移吾意乎!」斥遣之。知南康軍葉閶來降,殿前都指揮使、知安慶府範文虎亦奉書納款。伯顔至湖口,遣千戶寧玉造浮橋以渡,大風,褥於山神,有頃,風息,大軍畢渡。
伯顔承制授範文虎兩浙大都督,以其從子友信知安慶府事,命萬戶喬珪戍之。次池州,都統制張林以城降,通判權州趙昴發與其妻自經死,伯顔命具衣衾葬之。 宋宰相賈似道遣袁克已、宋京致書,請還已降州郡,約貢歲幣。伯顔遣囊加歹偕克己入奏,止京以待。且使謂似道曰:「未渡江,議和人貢則可,今沿江諸郡皆內附,欲和,則汝自來面議。」囊家歹還,乃釋宋京。
賈似道屯于丁家洲,步兵十三萬,號百萬,孫步臣爲前鋒,夏貴以戰艦二千五百艘橫亙江中,似道將後軍。伯顔曰:「衆寡不敵,宜以計勝。」令軍中作大柋數十,置薪芻於上,陽言欲以火攻。宋人晝夜嚴備,戰士少懈。乃命左右翼萬戶率騎兵夾江而陣,炮聲震百里。宋軍陣動,我師掠宋戰艦,大呼曰:「宋人敗矣!」似道倉皇失措,遽鳴金收軍,軍潰。阿朮以小旗麾何瑋、李庭等率舟師衝擊,伯顔命步騎左右犄之,追奔百五十餘里,獲戰艦二千餘艘。似道東走場州,貴走廬州,虎臣走泰州。
進攻太平州,知州孟之縉及知無爲軍劉權、知鎮萬軍曹旺等,並以城降。大軍次建康之龍灣,大賚將士。
宋沿江制置使趙溍遁,都統徐之榮、翁福、茅世雄等以城降,命招討使唆都守之。鎮江府管軍總管石祖忠以城降,江東及淮西滁州諸郡亦相繼降。
時民乏食,又疾疫,伯顔開倉賑之,兼施醫藥。宋人大喜曰:「真王者之師也。」伯顔遣左右司員外郎石天麟詣闕奏事,世祖大悅,悉允所請,命伯顔以行中書省駐建康。阿塔海、董文炳以行樞密院駐鎮江,阿朮別奉詔取揚州。
四月,詔盛夏不利行師,俟秋再舉。伯顔奏曰:「宋人據江海,如獸之走險,今已扼其吭,少縱之則逸而逝矣。」世祖語使者曰:「將在外,不從中制,兵法也。宜從丞相言。」五月,復命奉禦愛薛召伯顔赴闕,以阿剌罕爲參政,留治省事。伯顔至鎮江,會諸將計事,今各還戍地,乃渡江北行,入見於上都。七月癸未,進右丞相,讓功于阿朮,詔以阿朮爲左丞相。阿朮材勇善戰,而士心不附,伯顔患之,乃曲加禮敬,由是衆皆悅服。
八月癸卯,受命還行省,取道益都,按視溯州防軍,調淮江都元帥孛魯歡、副都元帥阿里伯,以所部兵溯淮而進。九月,至淮安,射書城中,諭守將降,又使降將孫嗣武招之,皆不應。乃使招討使別里吉迷失攻北城,伯顔與孛魯歡、阿里攻其南城堡,拔之。十月,進圍揚州,留孛魯歡、阿里伯守灣頭新堡。至鎮江,罷行院,以阿塔海、董文炳同署院事。
十一月,分兵爲三路,期並會于臨安:阿剌罕等爲右軍,以步騎自建康趨獨松嶺;董文炳爲左軍,以舟師自江陰循海道趣澉浦、華亭;伯顔與阿塔海由中道,節制諸軍水陸並進。
先是,常州守王宗洙遁,通判王虎臣以城降,其都統制劉師勇通與張彥、王安節等復推姚訔爲帥,堅守不下,彥與安節拒戰于呂城,大敗,彥以衆降。伯顔至常州,命呂文煥射書城上,諭以禍福,不應,文煥又爲流矢所中,乃命掾史書榜文射入城中,曰:「常州已附之地,爾等復來據之。大丞相親臨攻擊,勢易摧枯,然念主上好生、惡殺,務以招徠爲先。連日遣人告諭,未見聽從。爾之士民勿以歸降復叛爲疑,約以來日,如出城歸附,以保生靈,前罪一無所問,仍依沿江已附州城,一例優加爵賞,四民各令安業,若更執迷堅拒,城破之日,枕屍流血,老幼無遣,宜速深思,無貽後悔。」又不聽。乃督帳下親軍攻南城,命親軍先登,豎紅旗城上。諸軍見而大呼曰:「丞相登矣。」師畢皆登,宋軍大潰,拔其城署之。訔戰死,安節被執不屈死,惟師勇遁去。以行省都事馬恕爲常州尹。
遣蒙古軍都元帥闍里帖木兒、萬戶懷都,先據無錫州,萬戶忙古歹、晏徹兒巡太湖,又遣監戰亦乞里歹、招討使唆都、宣撫使遊顯,會闍里帖木兒先趨平江。
初伯顔出都,帝以手詔付之,使諭宋主。至是遣降人遊介實,奉詔書副本使于宋,仍以書諭宋大臣。十二月,宋工部侍郎柳岳等奉其國主及太皇太后書,並宋之大臣與伯顔書來見,垂涕言:「太皇太后年高,嗣君幼沖,且在縗絰中。自古禮不伐喪,乞哀恕班師,每年進奉修好。且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賈似道失信誤國,非太皇太后之意也。」伯顔曰:「主上即位之初,奉國書修好,汝國執我行人至十有六年,所以興師問罪。今又無故殺我行人。如欲大軍不進,將效錢王納土乎?李主出降乎?爾宋昔得天下于小兒,今亦失于小兒,天道如此,何多言也!」乃遣招討使抄兒赤,以柳嶽來使事,乃嚴忠范所賚國書入奏。
次平江,宋都統王邦傑等出降。遣囊家歹與柳岳至臨安。宋尚書夏士林、侍郎呂師孟、守正少卿陸秀夫又以書來,請尊世祖爲伯父,世修子侄之禮,且約歲幣銀二十五萬兩,幣二十五萬匹。伯顔不答,遣忙古帶、範文獻,會阿剌罕、昔里伯取湖州,留遊顯、懷都、忽都不花屯兵鎮守平江,別遣甯玉守吳江長橋,橋玉所造也。
十三年正月,次嘉興,安撫使劉漢傑以城降,留萬戶忽都虎等戍之。宋軍器監劉庭瑞又以其宰相陳宜中等書來,伯顔亦不答,遣庭瑞返。宜中遣禦史劉岊奉宋主稱臣表副本,及致書伯顔,約會長安鎮。大軍至崇德。宜中又令都統洪模持書同囊家列來見。已而伯顔次長安鎮,宜中等不至。進至臯亭山,宋主知臨安賈余慶,同承宣使趙尹甫、防禦使趙吉甫,奉傳國璽及降表詣軍前,伯顔受之,召宋宰執議出降。時宋宰相陳宜中已遁,宋主以文天祥化爲宰相,辭不拜,自請至軍前。大軍至臨安北十五里,分遣董文炳、呂文煥、範文虎撫慰軍民。
伯顔聞宜中與張世傑等挾益王、廣王航海去,亟遣右軍阿剌罕、奧魯赤,左軍董文炳、範文虎等追之,不及而還。
或請檢視府藏簿帳,以知金穀戶口多寡,伯顔曰:「是欲夤緣噬吾民恥。」乃下令將士敢入城者,以軍法論。先是,宋三衙衛士,白晝殺人,亂民亦乘時剽掠,至是始皆斂迹,遣呂文煥持黃榜諭臨安軍民,遣程鵬飛、洪雙壽等入宮慰諭謝太后。太后遣丞相吳堅、文天祥,樞密使謝堂、安撫使賈余慶、內宮郁惟善來見,伯顔慰遣之。以天祥舉動不常,疑其有異志,留之。天祥數請歸,伯顔笑而不答。天祥怒曰:「我此來,爲兩國大事,何故留我?」伯顔曰:「勿怒,汝爲宋大臣,責任非輕。今日之事,當與我共之。」使程鵬飛、洪雙壽同賈余慶易宋王削帝號降表。伯顔屯臨安城北之湖州市,遣千戶囊家歹等以宋傳國璽入獻。
庚寅,伯顔建大將旗鼓,率左右翼萬戶,巡臨安城,觀湖於浙江。宋宗室大臣皆來見。張宏范、孟祺同程鵬飛,以所易降表及宋主、謝太后諭未附州郡手詔至。伯顔登獅子峰,觀臨安形勢,命唆都部分諸將守護宮城。癸巳,謝太后復使人來勞問。分置其三衙諸司兵於各翼,以俟調遣,其生募等軍,願歸者聽。
分遣蕭郁、王世英等招諭衢、信諸州。二月,遣劉岊等往淮西招夏貴,仍遣別將徇浙東、西,於是知嚴州方回、知婺州劉怡、知台州楊必大、知外州梁椅,並以城降。
命剌罕、董文炳等見謝太后,宣佈德意。以慰諭之。辛丑,宋主率文武百余,望闕拜發降表。伯顔承制,以臨安爲兩浙大都督府,忙古歹、範文虎並爲大都督。復命張惠、阿剌罕、董文炳、呂文煥等入城,籍其軍民錢谷之數。收百官誥命、符印圖籍,悉罷宋官府。稱宋王於別館。禁人勿侵壞宋氏陵寢。是日,大軍屯于江滸,潮三日不至,人以爲天助焉。
癸卯,謝太后命吳堅、賈余慶、謝堂、家鉉翁、劉苪、文天祥爲祈請使,楊應奎、趙若秀爲奉表押璽官,詣闕請命。伯顔亦拜表稱賀。宋福王岊與苪奉書于伯顔,辭甚懇至。伯顔曰:「爾國已降,南北一家,王勿疑,宜速來,共預此事。」且使迓之。夏貴以淮南降。庚申,囊加歹傳諭,召伯顔偕宋君臣入朝。 三月丁卯,伯顔入臨安,使孟祺籍其禮器、冊寶、圖書。議以阿剌罕、董文炳留治省事,以經略閩、粵;忙古歹以大都督戍浙西;唆都以宣撫使戍浙東;唐兀歹、李庭護送宋君臣北上。初,宋末童謠有雲:「江南如破,白雁來過」又讖語雲:「亡宋者,百眼將軍也。」至是皆應焉。
阿塔海等宣詔,趣宋主、母后入覲,聽詔畢,即日出宮,惟謝太后以疾獨留,隆國夫人黃氏以下宮人從行者百余人,福王與苪,沂激王乃猷、駙馬楊鎮以下官屬從行者數千人。宋主求見,伯顔曰;「未入朝,無相見禮。」
五月乙未,伯顔以宋主至上都,世祖禦大安閣受朝,授宋主顯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大司徒,封瀛國公。宋平,得府三十七、州百二十八、關監二、縣七百三十三。命伯顔告于天地宗廟,大赦天下。帝勞伯顔,伯顔再拜謝曰:「奉陛下成算,阿朮效力,臣何功之有。」復拜同知樞密院事,賜銀鼠青鼠只孫二十襲,以陵州藤州戶六千爲食邑,將校有功者一百二十三人賜銀有差。奏言:「江南川渠,通利百貨,皆以船運,比之車運,載倍而力省。今南北混一,宜疏浚河渠,令遠方貢獻京師者,皆由此而達,誠萬世之利。」帝從之。其後海運之議,亦發自伯顔云。
十四年,諸三昔里古劫北平王以叛,命伯顔率大軍討之。與其衆遇于斡魯歡河,夾水而陣,相持終日,俟其懈,麾軍爲兩隊擊之,昔里古敗走。十八年三月,世祖命皇太子撫軍北邊,以伯顔從,諭之曰:「伯顔才兼將軍,忠於所事,汝勿以常人遇之。」皇太子與伯顔論事輒敬禮有加,是年,頒功臣食邑,益以藤州等處四千九百七十七戶。
初,伯顔至上都,詔百官郊迎,平章政事阿合馬先半舍謁于道左,伯顔解所服玉鈎條遺之,且曰:「宋寶玉雖多,吾實無所取,勿以此爲薄也。」阿合馬疑其輕已,思中傷之,乃謂玉桃盞,宋之至寶,爲伯顔所匿。帝命按之,無驗,事始得釋,後阿合馬死,在獻玉桃盞者,帝愕然曰:「幾陷我忠臣也。」別里吉迷失誣伯顔以死罪,帝察其誣。斥之。未幾,別里吉迷失以他罪誅,敕伯顔臨視,伯顔與之酒,不顧而返,帝問其敵,對曰:「彼有罪當誅,以臣臨之,人且疑陛下爲臣報復矣。」
二十二年秋。宗王阿只吉爲海都所敗,詔伯顔代總其軍。伯顔令軍中采蔑怯葉兒及宿敦之根貯之,人四斛。草實稱是。是冬,雨雪,人馬賴以不饑,又令軍士捕塔剌不歡之獸食之,積其皮至萬余,人莫知其意,既而遣使輦至京師,帝曰;「是欲易吾繒帛耳。」乃賜帛爲軍士衣服。二十四年二月,有上變告乃顔逆謀,詔伯顔偵之,伯顔多載衣裘入其境,以賜館人,既至,乃顔設宴,謀執之,伯顔覺,趨出,與從者分三道逸去。館人既得衣裘,爭以良馬與之,遂得脫,弛還白狀。四月,乃顔反,世祖親征,奏請李庭、董士選將漢軍以兵法佈置。賊將金家奴、塔不歹進副乘輿,庭等大敗之,卒擒乃顔。二十六年,進金紫光祿大夫、知樞密院事,出鎮和林。和林置知院,自伯顔始。二十九年,諸王明理帖木兒叛,與海都連兵入寇,詔伯顔討之。遇賊于阿撒忽禿嶺,矢下如雨,伯顔麾軍以進,下令退後者斬,大敗明理帖木兒,使速哥、梯迷禿兒等追之。伯顔引軍夜還,至必失禿,卒與賊遇,伯顔堅壁不動。黎明,賊引去,追至別竭兒,速哥、梯迷禿兒等兵亦至,夾擊之,斬首二千級,俘其餘衆以還。軍中獲諜者,伯顔厚賜之遣歸,齎書諭明里帖木兒以禍福,明理帖木兒爲感泣。
未幾,海都復犯邊,伯顔留拒之。廷臣有譖伯顔與海都通者,詔以知樞密院玉昔帖木兒代之,伯顔留大同以俟後命。玉昔帖木兒未至三驛,會海都復至,伯顔遣使告立者帖木兒曰:「公姑止此,待我翦此寇而來,未晚也。」伯顔與海都戰,佯卻凡七日諸將以爲怯,憤曰;「果畏賊,何不授軍于大夫。」伯顔曰:「海都犯邊,邀之則遁,誘其深入,一點可擒也。諸君必欲速戰,若失利。誰任其咎?」諸將屢請,伯顔還軍擊敗之,海都果脫去。玉昔帖木兒至,成宗餞伯顔,且曰:「公將去,何以教我?」伯顔舉酒,謂之曰:「可慎者,惟此與女色耳。軍中當嚴紀律,然恩德不可偏廢。冬夏營屯,循舊爲便。」成宗悉從之。
三十一年正月癸酉,世祖崩,伯顔總百官以聽。兵馬司請日出入時鳴鍾,以防變故,伯顔呵之曰:「汝將爲亂耶!其如平日。」有盜內府銀者,宰相欲誅之,伯顔曰:「何時無盜,今以誰之命誅盜耶?」人皆服其有識。
夏四月,成宗即位於上都大安閣,左右部諸王畢會,伯顔仗劍立殿階,陳祖宗寶訓,宣揚顧命,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辭色嚴肅,諸王皆股栗,趨殿下拜賀。五月乙亥,拜開府儀同三司、太傅、錄軍國重事,依前知樞密院事。丞相完澤忌之,伯顔知其意,語之曰:「幸送我兩罌美酒,與諸王飲,餘非所知也。」江南行省累請罷行樞密院,帝問于伯顔,時伯顔已病,張目對曰:「內而省、院,各置爲宜;外而軍、民,分隸不便。」成宗韙之。三行院遂罷。十二月庚子,卒,年五十九。伯顔深沈善斷,率二十萬衆伐宋,如將一人,事畢還朝,口不言功。歸裝惟襆被而巳。大德八年,贈宣忠佐命開濟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追封淮安王,諡忠武。至正四年,加贈宣忠佐命開基詡載功臣,進封淮王,餘如故。
子買奴,僉樞密事院;囊加歹,樞密副使。
相嘉失里
[编辑]孫相嘉失里,同僉樞密院事、集賢學士,至治未聞南坡之變,奔赴上都,或止之。曰:「吾與國同休戚,今聞難不赴,可乎?」至上都,爲逆黨所執,尋得釋,拜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遷江南行台禦史大夫。卒。
相嘉失里子普達失里,陝西行省平章政事。
史臣曰:「世祖一見伯顔,擢爲宰相,知人之哲,近世未嘗有也。然伯顔自滅宋以後,叠遭誣陷,君臣之分,幾至不終,良以非親非貴,蹤迹孤危,功名雖盛,適足爲讒構之資而已。甚矣!明良契合之不易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