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記
襄陽耆舊記 又名:襄陽耆舊傳 作者:習鑿齒 晉 |
三國部分人物 |
卷一
[编辑]宋玉
[编辑]宋玉者,楚之鄢人也。故宜城有宋玉塚。始事屈原,原旣放逐,求事楚王於[1]友景差。景差懼其勝己,言之於王,王以為小臣。玉讓其友,友曰:「夫姜、桂因地而生,不因地為辛;美女因媒而嫁,不因媒而親。言子而得官者我也,官而不得意者子也。」玉曰:「若東郭狻)者,天下之狡兔也,日行九百里而卒不免韓盧之口。然在獵者耳。夫遙見而縱絏[2]耶?」友謝之,複言於王。 玉識音而善文[3],襄王好樂而愛賦,旣美其才,而憎之似[4]屈原也。乃謂之[1]曰:「子盍從楚之[1]俗,使楚人貴子之德乎?」對曰:「昔楚有善歌者,王其聞與?[1]始而曰《下裏》《巴人》,〈國中屬[5]而和之者數萬人;中而曰《陽阿》《采菱》〉國中屬而和之者數百人,旣而曰《陽春》《白雪》,《朝日》《魚離》,國中屬而和之者不至十人;含商吐角,絕節[6]赴曲,國中屬而和之者不至三人矣。其曲彌高,其和彌寡也。」
習融
[编辑]習融,襄陽人。有德行,不仕。
子鬱
[编辑]子郁,字文通,為黃門侍郞。〈其為侍中時,從光武幸黎丘,拜大鴻臚;錄其前後功,〉封襄陽侯[7]。〈於峴山南依范蠡養魚法作魚池。池邊有高堤,皆種竹及長楸,芙蓉覆水,是遊宴名處。當中築一釣台。將亡,敕其兒曰:「必葬我近魚池。」〉
王逸
[编辑]王逸,字叔師,南郡宜城人。元初中,擧上計吏,為校書郞。累至侍中。著《楚詞章句》行於世。其賦、誄、論及雜文凡二十一篇。作《漢詩》百二十三篇。子延壽。
王延壽
[编辑]王延壽,字文考。作《靈光殿賦》。蔡邕亦造此賦,未成,及見甚奇之,遂輟翰。曾有奇夢,惡之,作《夢賦》以自勵。後溺死。
龐德公
[编辑]龐德公,襄陽人。居峴山之南,〈沔水上。〉未嘗入城府。躬耕田里,夫妻相待如賓,〈休止則正巾端坐。〉琴書自娛,睹其貌者肅如也。
荊州牧劉表,數延請,不能屈。乃自往候之,謂公曰:「夫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公笑曰:「鴻鵠巢於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棲;龜黿穴於深泉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趨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但各得其棲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8]釋耕隴上,妻子耘於前。表指[9]而問曰:「先生苦居畎畝之間,而不肯當祿,然後世將何以遺子孫乎?」公曰:「世人皆遺之以危,今獨遺之以安。雖所遺不同,未為無所遺也。」表曰:「何謂?」公曰:「昔堯、舜舉海內授其臣,而無所執愛,委其子於草莽,而無矜色。丹朱、商均至愚下,得全首領以沒。禹、湯雖以四海為貴,遂以國私其親,使桀徙南巢、紂懸首周旗,而族受其獲。夫豈愚於丹朱、商均哉?其勢危故也。周公攝政天下,而殺其兄。向使周公兄弟食藜藿之羹,居蓬蒿之下,豈有若是之害哉!」表嘆息而去。
諸葛孔明每至公家,獨拜床下,德公殊不令止。司馬德操嘗造公,值公渡沔,祀先人墓。德操徑入其室上,呼德公妻子,使速[1]作黍,「徐元直向言,有客當來就我與公談論。」其妻子皆羅列,拜於堂下,奔走供設。須臾,德公還,直入相就,不知何者是客也。
德操小德公十歲,以兄事之,呼作龐公也。故世人遂謂「公」是德公名,非也。
後遂攜其妻子登鹿門山,託言採藥,因不知所在。
《先賢傳》云:「鄉里舊語,目諸葛孔明為臥龍,龐士元為鳳雛,司馬德操為水鏡,皆德公之題也。」
其子倦民,亦有令名,娶諸葛孔明小姊,為魏黃門吏部郎,早卒。子煥,字世文,晉太康中為牂牁太守。去官還鄉里,〈居荊南白沙鄉。〉里人宗敬之,相語曰:「我家池裡龍來歸。」鄉里仰其德讓,少壯替代老者擔。
德公從子統
[编辑]龐統字士元,少未有識者,惟德公重之,年十八,使謁德操。德操與語,自晝達夜,乃嘆息曰:「德公誠知人,此實盛德也。必南州冠冕。」由是顯名。
後先主訪世事於德操,德操[1]曰:「入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由臥龍、鳳雛。」先主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龐士元也。」〈備後並用為軍師中郎將。〉
統[1]每稱詠,多過其才,時人怪而問之。統曰:「方今天下大亂,雅道陵遲,善人少而惡人多。方欲興風俗,長道業,若不美其談,則名聲不足慕。今拔十失五,猶得其半,而可以崇長世教,使有志者自勵,不亦可乎?」
吳將周瑜卒,統送喪至吳,吳人多聞其名,陸績、顧邵、全琮皆往。統曰:「陸子可謂駑馬有逸足之力,顧子可謂弩牛能負重致遠也。」
初,先主領荊州,統以從事守耒陽令,在縣不治,免官。吳將魯肅遺先主書曰:「龐士元非百里才也,使處治中、別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耳。」先主大器之,以為治中從事。
勸先主入益州,先主向成都,所向輒中。於涪大會,曰:「今日之會可為樂矣。」。統曰:「伐人之國而以為樂,非仁者所為。」先主醉,怒曰:「武王伐紂,前歌後舞,非仁者乎?」
進圍雒縣,統率眾攻城,為矢所中,卒,年三十六。
統弟林婦習
[编辑]龐林婦, 同郡習禎妹。曹操之破荊州, 林婦與林分鬲, 守養弱女十有餘年。後林隨黃權降魏, 始複集聚。魏文聞而賢之, 賜牀帳、衣服, 以顯其節義。
蔡瑁
[编辑]蔡瑁,字德圭,襄陽人,性豪自喜。
少為魏武所親。劉琮之敗,武帝造其家,入瑁私室,呼[1]見其妻、子,謂瑁[1]曰:「德圭,故憶往昔共見梁孟星,孟星不見人時否?聞今在此,那的面[10]目見卿耶!」是時,瑁家在蔡洲上,屋宇甚好,四牆皆以青石結角。婢妾數百人,別業四五十處。
漢末,諸蔡最盛。蔡諷,妹適太尉張溫;長女為黃承彥妻;小女為劉景升後婦,瑁之妹也。瓚,字茂圭,為郿相,琰,字文圭,為巴郡太守,瑁同堂也。永嘉末,其子猶富,宗族甚強,共保於洲上,為草賊王[11]如所殺,一宗都盡,今無復姓蔡者。
瑁,劉表時為江夏、南郡、章[12]陵太守,鎮南將軍軍師。遂為[1]魏武從事中郎、司馬、長水校尉、漢陽亭侯。魏武雖以故舊待之,而為時人所賤,責其助劉琮,讒劉琦故也。
魏文作《典論》,以瑁成之,曰:「劉表長子曰琦,表始愛之,稱其類己。久之,為少子琮納後妻蔡氏之[1]侄[13],遂愛琮而惡琦。瑁及[14]外甥張允,並得幸於表,又睦於琮。琮有善,雖小必聞;有過,雖大必遮。蔡氏稱美於內,允、瑁誦德於外。愛憎由之,而琦益疏。乃出為江夏太守,監兵於外。瑁、允陰伺其過厥,隨而毀之。美無顯而不掩,厥無微而不露。於是忿怒之色日發,逍讓之言日至。而琮竟為嗣矣。故曰,『容刃生於身疏,積愛出於近習』,豈謂是邪!洩柳、申詳,無人乎穆公之側,不能安其身。君臣則然,父子亦猶是乎!」
後表疾病,琦慈孝,〈還省疾。〉瑁、允恐其見表,父子相感,更有託後之意,謂曰:「將軍令君撫臨江夏,為國東藩,其任至重。今釋眾而來,必見譴怒。傷親之歡[15]心以增其疾,非孝敬也。」遂遏於戶外,使不相見,琦流涕而去,士民聞而傷焉。表卒琮竟嗣立,以侯印與琦。琦怒而投之,偽辭赴喪,有討瑁、允之意。會王師已臨其郊,琮舉州請罪,琦遂奔於江南。
楊慮
[编辑]楊慮,字威方,襄陽人。少有德行,為沔南冠冕。州、郡禮重,諸公辟命,皆不能屈。年十七而夭。門徒數百人,宗其德範,號為「德行楊君」。
許汜
[编辑]許汜[16]是慮同里人,少師慮,為魏武從事中郎。與[17]先主共[18]坐論陳元龍者,其人也。
楊儀
[编辑]楊儀,字威公。為蜀相諸葛亮長史,加綏軍將軍。
亮出軍,儀常規畫分部,籌度糧穀,不稽思慮,斯須便了。軍戎節度,取辦於儀。亮深惜儀之才幹,憑魏延之驍勇,故常[19]恨二人之不平,不忍有所偏廢也。
建興[1]十二年,亮出屯谷口,卒於敵場。儀率[1]全軍而還,又討[20]誅[21]魏延,自以為功勳至大,當代亮。而方拜中軍師,無所統領,從容而已。遂大怨怒,謂費禕曰:「往者吾若舉軍就魏氏,寧當落度如此邪[1]!令人追悔不可更及。」
禕表其言,坐徙。儀复上書誹謗,詞旨激切,遂下郡收儀,自殺。
繁仲皇
[编辑]繁仲皇,襄陽人,為青州刺史。自爾以來,雖無名德重位,世世作書生門戶。
習詢、習竺
[编辑]習詢、習竺,才氣鋒爽。
習承業
[编辑]習承業,博學有才鑑。歷江陽、汾山太守,都督龍鵠諸軍[1]事。
習藹
[编辑]習藹,有威儀,善談論。
習珍
[编辑]習珍,為零陵北部都尉,加裨將軍。
孫權殺關羽,諸縣響應。珍[1]欲保城不降,珍[1]弟宏曰:「驅甚崩之民,當乘勝之敵,甲不堅密,士不素精,難以成功。不如暫屈節於彼,然後立大效以報漢室也。」珍從之,乃陰約樊冑等舉兵,為權所破。珍舉七縣,自號邵陵太守,屯校夷界以事蜀。
孫權遣[1]潘濬討珍,所至皆下,唯珍所帥數百人登山。濬數書喻使降,不答。濬單將左右,自到山下,求其交語。珍遂謂曰:「我必為漢鬼,不為吳臣,不可逼也。」因引射瑞。濬還攻[22],珍固守[1]月餘,糧、箭皆盡。珍謂群下[1]曰:「受漢厚恩,不得不報之以死。諸君何為者?」即仗劍自裁。
先主聞珍敗,為發喪,追賜邵陵太守。
弟宏在吳,凡有問,皆不答。[1]張邵伯難習[1]宏曰:「若亡國之大夫不可以訪事,敗軍之將不足以言勇,則商之箕子當見捐於昔日,趙之廣武君無能振策於一世也。」
後賊發其漢末先人墓,掘習郁塚作炭灶,時人痛之。
珍子溫。
習溫
[编辑]習溫,識度廣大。歷長沙、武昌太守,選曹尚書,廣州刺史。從容朝位三十年,不立名跡,不結權豪。飲酒一石乃醉。有別業在洛上,每休沐常宴其中。
長子宇,執法郎,曾取急歸,車乘道從甚盛。溫怒,杖之曰:「吾聞生於亂世,貴而能貧,始可以亡患,況復以侈靡競乎!」
潘濬見溫十數歲時,曰:「此兒名士,必為吾州里議主。」敕子弟與善。後果為荊州大公平。大公平,今之州都。
潘秘過,辭於溫,曰:「先君昔曰君侯當為州里議主,今果如其言。不審州里誰當復相代者?」溫曰:「無過於君也。」後秘為尚書僕射,先是,代溫為公平,甚得州里之譽。
黃承彥
[编辑]黃承彥,高爽開朗,為沔南名士,謂孔明曰:「聞君擇婦;身有醜女,黃頭黑面,才堪相配。」孔明許焉,既載送之。時人以為笑樂,鄉里為之諺曰:「莫作孔明擇婦,正得阿承醜女!」
習禎
[编辑]習禎,有風流,善談論。名亞龐統,而在馬良之右。子忠,亦有名。忠子隆,為步兵校尉,掌校秘書。
卷二
[编辑]馬良
[编辑]馬良,字季常,襄陽宜城人也。兄弟五人,並有才名。時人為之語曰:「馬氏五常,白眉最良。」良眉中有白毛,故以稱之。
先主領荊州,辟良為從事。諸葛入蜀,良與書曰:「雒城已拔,殆天祚也。兄應期贊世,配業光國,魄兆見矣。夫變用雅慮,審貴垂明,於以簡才,宜適其時。若乃和光悅遠,邁德天壤,使時閒於聽,世服於道,齊高妙之音,正鄭、衛之聲,並利於事,無相奪倫,此乃管弦之至,牙、曠之調也。雖非鍾期,敢不擊賞!」亮聞之,以為知音,深器重之……
先主辟良為左將軍掾。後遣使吳,修好於孫權。良謂亮曰:「今銜國命,協睦二家,幸為良介於孫將軍,可乎?」亮曰:「君試自為文。」良即為草曰:「寡君遣掾馬良通聘繼好,以紹昆吾、豕韋之勳。其人吉士,荊楚之令,鮮于造次之華,而有克終之美。原降心存納,以慰將命。」
先主稱尊號,以為侍中。及東征吳,遣良入武陵招納五溪蠻夷,蠻夷渠帥皆受印號,咸如意指。會先主敗績於夷陵,良亦遇害。
子秉,為騎都尉。良弟謖。
馬謖
[编辑]馬謖,字幼常。以荊州從事入蜀,歷綿竹、成都令、越雋太守。長八尺,才器過人,善與人交,好論軍計,亮深器異。先主臨崩,謂亮曰:「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也。」亮猶謂不然,以為參軍,每引見談論,自晝達夜。
建興三年,亮征南中,謖送之數十里。亮曰:「雖共謀之歷年,今可更惠良規。」謖對曰:「南中恃其險遠,不服久矣,雖今日破之,明日復反耳。今公方傾國北伐以事強賊。彼知官勢內虛,其叛亦速。若殄盡遺類以除後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倉卒也。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原公服其心而已。」亮納其策,赦孟獲以服南方。故終亮之世,南方不敢復反。
建興六年,亮出軍向祁山,使謖統大眾向前,為魏將張郃所破,坐此下獄死,時年三十九。謖臨終,與亮書曰:「明公視謖猶子,謖視明公猶父,原深推殛鯀於羽之義,使平生之交不虧於此,謖雖死,無恨於黃壤也。」於時,十萬之眾為之垂涕。亮自臨祭,待其遺孤若平生。
蔣琬後詣漢中,謂亮曰:「昔楚殺得臣,然後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楊乾亂法,魏絳戮其僕。今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廢法,何用討賊邪!」
楊顒
[编辑]楊顒,字子昭,襄陽人也。入蜀,為巴郡太守、丞相亮主簿。
亮嘗自校簿書。顒直入諫曰:「為治有區分,則上下不可相侵。請為明公以家主喻之:今有人於此,使奴執耕種,婢主炊爨,雞主司晨,犬主吠盜,牛負重載,馬涉遠路,私業無曠,所求皆足,雍容高拱,飲食而已。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不更付任,勞其體力,為此碎務,形疲神困,終無一成。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雞犬哉?失為家主之法也。是故古人稱坐而論道謂之三公,作而行之謂之卿大夫。邴吉不問橫屍而憂牛喘,陳平不肯對錢穀,云自有主者。彼誠達於位分之體也。今明公為治,親自校簿書,流汗竟日,不亦勞乎!」亮謝之。
後嘗為東曹屬,典選舉。
及顒死,亮垂泣三日,與蔣琬書曰:「天奪吾楊顒,則朝中少損益矣。」
向朗
[编辑]向朗,字巨達,襄陽宜城人也。少師事司馬德操,與徐元直、韓德高、龐士元皆親善。劉表以為臨沮長。
表卒,歸先主,為巴西、牂牁、房陵太守。及後主立,為步兵校尉、丞相長史。
朗素與馬謖善,謖既亡,知情不舉,遂因之免官。丞相亮卒後,徒左將軍,追論舊功,封顯明亭侯。
朗少時雖涉獵文學,然不治素檢,以吏能見稱。自去長史,優游無事垂二十年,乃更潛心典籍,孜孜不倦。年逾八十,猶手自校書,刊定謬誤,積聚篇卷,於時最多。開門接賓,誘納後進,但講論古義,不干時事,以是見稱。上自執政,下及童冠,皆敬重焉。
延禧十年卒,遺言戒子曰:「傳稱師克在和不在眾。此言天地和則萬物生,君臣和則國家平,九族和則動得所求,靜得所安。是以聖人守和,以存以亡也。吾,楚國之小子耳,而早喪所天,為二兄所誘養,使其性行不隨祿利以墮。今但貧耳;貧非人之患也,惟和為貴,汝其勉之!」子條。
向條,字文豹,亦博學多識。嗣父爵,景耀中為御史中丞。入晉為江陽太守、南中軍司馬。
向寵
[编辑]向寵,先主時為牙門將。秭歸之敗,寵營特全。後為中部督,典宿衛兵。
諸葛亮當北行,表與後主曰:「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論舉寵為督。愚以為軍中之事悉以諮之,必能使行陳和睦,優劣得所。」
弟充。
向充
[编辑]向充,歷射聲校尉、尚書。
諸葛亮初亡,所在各求為立廟,朝議以禮秩不聽,百姓遂因時節私祭之於道陌上。言事者或以為可聽立廟於成都者,後主不從。向充時為中書郎,與步兵校尉習隆等共上表曰:「臣聞周人懷召伯之德,甘棠為之不伐;越王思范蠡之功,鑄金以存其像。自漢興以來,小善小德而圖形立廟者多矣。況亮德範遐邇,勳蓋季世,王室之不壞,實斯人是賴,而蒸嘗止於私門,廟像闕而莫立,使百姓巷祭,戎夷野祀,非所以存德念功,述追在昔者也。今若盡順民心,則瀆而無典,建之京師,又逼宗廟,此聖懷所以惟疑也。臣愚以為宜因近其墓,立之於沔陽,以時賜祭,凡其親屬、故吏欲奉祠者,皆限至廟。斷其私祀,以崇王禮。」於是始從之。
魏咸熙元年六月,鎮西將軍衛瓘至成都,得璧、玉印各一枚,文似「成信」字,魏人宣示百官,藏於相國府。充聞之曰:「吾聞譙周之言:昔晉穆侯名太子曰仇,弟曰成師。師服曰:始兆亂矣,兄其替乎!後果如言。先帝諱備,其訓具也;後主諱禪,其訓授也,如言劉已具矣,當授與人也。今中撫軍名炎,而漢年極於炎興,瑞出成都,而藏之於相國府,此殆天意也。」是歲,拜充為梓潼太守。明年十二月,晉武即尊位,炎興於是乎應焉。
廖化
[编辑]廖化字元儉,本名淳,中盧人也。世為沔南冠族。
為關羽前將軍主簿,敗沒於吳。思向先主,乃詐死,因將老母晝夜西奔先主於秭歸。先主大悅,以為宜都太守。
後為亮參軍,稍遷至右車騎將軍、假節,領并州刺史,封中鄉侯,以果烈稱。官德與張翼齊,而在宗預之右。
咸熙元年春,內徙洛,道病卒。
董恢
[编辑]董恢字休緒,襄陽人。事先主,為入蜀,宣信中郎。
費禕使吳,恢副之。孫權嘗大醉問禕曰:「楊儀、魏延,牧豎小人也。雖嘗有鳴吠之益於時務,然既已任之,勢不得輕。若一朝無諸葛亮,必為禍亂矣。諸君憒憒,曾不知防慮於此,豈所謂貽厥孫謀乎?」禕愕然四顧視,不能答。恢曰:「儀、延之不協,起於私忿耳,無黥、韓難御之心也。今方掃除強寇,混一區夏,功以才成,業由才廣。若捨此不任,防其後患,是猶備有風波而逆廢舟楫,非長計也。」權大笑樂。諸葛亮聞之,以為知言。還,未滿三日,辟為丞相府屬,遷巴郡太守。
先是,侍中董允等共期遊宴,而恢詣允修敬,即命解驂。
張悌
[编辑]張悌,字巨先,襄陽人,少有名理。孫休時,為屯騎校尉。孫皓時,為丞相,封山都侯。
魏伐蜀,吳人問悌曰:「司馬氏得政以來,大難屢作,智力雖豐,而百姓未服也。今又竭其資力,遠征巴蜀,兵勞民疲而不知卹,敗於不暇,何以能濟?昔夫差伐齊,非不克勝,所以危亡,不憂其本也,況彼之爭地乎!」悌曰:「不然。曹操雖功蓋中夏,威震四海,崇詐杖術,征伐無已,民畏其威,而不懷其德也。丕、叡承之,係以慘虐,內興宮室,外懼雄豪,東西馳驅,無歲獲安,彼之失民,為日久矣。司馬懿父子,自握其柄,累有大功,除其煩苛而布其平惠,為之謀主而救其疾,民心歸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心不擾,曹髦之死,四方不動,摧堅敵如折枯,盪異同如反掌,任賢使能,各盡其心,非智勇兼人,孰能如之?其威武張矣,本根固矣,群情服矣,奸計立矣。今蜀閹宦專朝,國無政令,而玩戎黷武,民勞卒弊,競於外利,修守備。彼強弱不同,智算亦勝,因危而伐,殆其克乎!若其不克,不過無功,終無退北之憂、覆軍之慮也,何為不可哉?昔楚劍利而秦昭懼,孟明用而晉人憂,彼之得志,故我之大患也。」吳人笑其言,而蜀果降於魏。
晉來伐吳,皓使悌督沈瑩、諸葛靚率眾三萬,渡江逆之。至牛渚,瑩曰:「晉治水軍於蜀久矣,今傾國大舉,萬里齊力,必悉益州之眾浮江而下。我上流諸軍,無有戒備,名將皆死,幼少當任,恐邊江諸城,盡莫能御也。晉之水軍,必至於此矣!宜畜眾力,待來一戰,若勝之日,江西自清,上方雖壞,可還取之。今渡江力戰,勝不可保,若或摧喪,則大事去矣。」悌曰:「吳之將亡,賢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來至此,眾心必駭懼,不可復整。今宜渡江,可用決戰力爭。若其喪敗,則同死社稷,無所复恨。若其克勝,則北敵奔走,兵勢萬倍,便當乘威南上,逆之中道,不憂不破也。若如子計,恐行散盡,相與坐待敵到,君臣俱降,無復一人死難者,不亦辱乎!」
遂渡江戰,吳軍大敗。諸葛靚與五六百人退走,使過迎悌,悌不肯去,靚自往牽之,謂曰:「巨先,天下存亡有大數,豈卿一人所知,如何故自取死為?」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作兒童時,便為卿家丞相所拔,常恐不得其死,負名賢知顧。今以身徇社稷,復何遁邪?莫牽曳之如是。」靚流涕放之,去百餘步,已見為晉軍所殺。
李衡
[编辑]李衡,字叔平,襄陽卒家子也,漢末入吳,為武昌庶民。聞羊道有人物之鑑,往乾之。道曰:「多事之世,尚書劇曹郎才也。」習竺以女英習配之。
是時,校事呂壹操弄權柄,大臣畏逼,莫有敢言,道曰:「非李衡無能困之者。」遂共薦為郎。權引見,衡口陳壹姦短數千言,權有愧色。數月,壹被誅,而衡大見顯擢。
後常為諸葛恪司馬,幹恪府事。恪被誅,求為丹楊太守。時孫休在郡治,衡數以法繩之。英習每諫曰:「賤而臨貴,疏而間親,取禍之道!」衡不從。會休立,衡從門入,英習逆問曰:「何故有懼色?瑯琊王立耶?」衡曰:「然。不用卿言,以至於此。」遂白其家客欲奔走魏。英習固諫曰:「不可!君本庶民耳,先帝相拔過重。既數作無禮,而不遠慮,又復逆自猜嫌,逃叛求活,以此北歸,何面見中國人乎?」衡曰:「計何所出?」英習曰:「琅邪王素好善慕名,博學深廣,多見以德抱怨之義。今初立,方欲自顯於天下,終不以私嫌殺君明矣。君意自不了者,可自囚詣獄,表列前失,顯求受罪。如此,乃當逆見優饒,非但直活而已。」衡從之。果下令曰:「丹楊太守李衡,以往事之嫌,自拘有司。夫射鉤、斬磲,在古為忠。遣衡還郡,勿令自疑。」加威遠將軍,援以棨戟。
衡每欲治家,英習不聽。後密遣客十人,於武陵龍陽泛洲上作宅,種柑桔千株。臨死,敕兒曰:「汝母每惡我治家,故窮如是。然吾州里有千頭木奴,不責汝衣食,歲上一匹絹,亦可足用耳。」衡亡後二十於日,兒以白母,母曰:「此當是種柑桔也,汝家失十戶客來七八年,必汝父遣為宅。汝父恆稱太史公言,『江陵千樹桔,當封君家』。吾答曰:『士患無德義,不患不富,若貴而能貧,方好爾。用此何為!』」吳末,衡柑桔成,歲得絹數千匹,家道富足。晉咸康中,其宅址枯樹猶在。
胡宜
[编辑]胡宜,字叔方,為江夏、南郡太守。
清勵有節,妻不衣帛。魏朝以其清班示天下。
王昌
[编辑]王昌,字公伯,為東平相、散騎常侍。早卒。婦是任城王曹子文女。昌弟式,字公儀,為度遼將軍,婦是尚書令桓階女。
昌母聰明有典教。二婦入門,皆令變服下車,不得逾侈。後階子嘉尚魏主,主欲金縷衣見式婦,嘉止之曰:「其嫗嚴固,不聽,莫爾!不須持往,犯人家法。」
羅憲
[编辑]羅憲,字令則,襄陽人也。父蒙,避亂於蜀,官至廣漢太守。
憲少以才學知名,年十三能屬文。師事譙周,周門人稱為子貢。性方亮嚴整,待士無倦,輕財好施,不營產業。後主立太子,為太子舍人,遷庶子、尚書吏部郎,以宣信校尉再使於吳,吳人稱美焉。時黃皓預政,眾多附之,憲獨不與同,皓恚,左遷巴東太守。時右大將軍閻宇都督巴東,為領軍,後主拜憲領軍,為宇副貳。魏之伐蜀,召宇西還,留宇二千人,令憲守永安城。尋聞成都敗,城中擾動,江邊長吏皆棄城走,憲斬稱成都亂者一人,百姓乃安。得後主委質問至,乃帥所統臨於都亭三日。吳聞蜀敗,起兵西上,外托救援,內欲襲憲。憲曰:「本朝傾覆,吳為脣齒,不恤我難,而徼其利,背盟違約。且漢已亡,吳何得久,寧能為吳降虜乎!」於是繕甲完聚,告誓將士,厲以節義,莫不用命。吳聞鐘、鄧敗,百城無主,有兼蜀之志,而巴東固守,兵不得過。吳使步協率眾而西。憲臨江拒射,不能禦,遣參軍楊宗突圍北出,告急安東將軍陳騫,又送文武印綬詣晉王。協攻城,憲出與戰,大破其軍。孫休怒,復遣陸抗等帥眾三萬人增憲之圍。被攻凡六月日,而救援不到,城中疾疫大半。或勸南出牂牁,北奔上庸,可以保全。憲曰:「夫為人主,百姓所仰,危不能安,急而棄之,君子不為也。畢命於此矣!」陳騫言於晉王,遣荊州刺史胡烈救憲,抗等引退。晉王即委前任,拜憲陵江將軍,封萬年亭侯。會武陵四縣舉眾叛吳,以憲為武陵太守、巴東監軍。
泰始元年改封西鄂縣侯。憲遣妻子居洛陽,武帝以其子襲為給事中。三年冬,入朝,進位冠軍將軍、假節。四年三月,從帝宴於華林園,詔問蜀大臣子弟,後問先輩宜時敘用者,憲薦蜀郡常忌、杜軫、壽良、巴西陳壽、南郡高軌、南陽呂雅、許國、江夏費恭、琅邪諸葛京、汝南陳裕。即皆敘用,咸顯於世。憲還,襲取吳之巫城,因上伐吳之策。六年薨,贈安南將軍,諡曰烈侯。
子襲,以凌江將軍領部曲,早卒,追贈廣漢太守。襲子徽,順陽內史,永嘉五年為王如所殺。兄子尚。
羅尚 羅尚, 太康末, 為右丞。[是]時, 左丞處事失武帝意, [帝]大怒, 欲案入重罪。事連尚, 於是尚為坐受杖一百, 時論美之。 [後]為平西將軍﹑益州刺史。[時李特起於蜀。尚](性)貪[而]少斷, [付任失所, 遂至大敗。]蜀人[不堪其徵求, 數萬人共詣太傅東海王, ]言[之]曰:“尚之所愛, 非(奸)[邪]則佞;尚之所憎, 非忠則(賢)[直]。富擬魯﹑衞, 家成市(裏)[廛];貪如虎狼, 無複極已。”[又謠曰:]“蜀賊尚可, 羅尚殺我;平西將軍, (皮使)[反更]為禍!”(時李特起於蜀。)[特]攻尚於成都, 尚破之, 斬李特。特子雄僭號於(鄲成)[郫城]。尚卒, 雄遂據有蜀土。
蒯欽 蒯欽。 初, 惠帝卽位, 兒童謠曰:“兩火沒地, 哀哉秋蘭, 歸(刑)[形]街郵, 終為人歎。”又河內溫縣有人如狂, 造書曰:“光光文長, 以戟為墻, 毒藥卽行, (刀)[刃]還自傷。”楊濟問欽, 欽垂泣曰:“皇太后(諱)[字]‘季蘭’;‘兩火’, 武皇帝諱‘炎’字也。”此言武皇崩而太后失尊, 罹大禍辱, 終始不以道, 不得附山陵, 乃歸於非所也。及楊太后之見滅, 葬於街郵亭, 皆如其言。 欽從祖祺婦, 卽諸葛孔明之大姊也。
習嘏 習嘏, 為臨湘令﹑山簡征南功曹。蒞官擧大綱而已, 不拘文法。時人號為“習新婦”。 (鄧攸) (鄧攸, 為吳郡太守, 刑政清簡。後稱疾去職, 百姓數千人留牽攸船, 不得進。攸乃少停, 夜中發去。吳人歌之曰:“紞如打五鼓, 雞鳴天欲曙。鄧侯挽不留, 謝令推不去。”)
黃穆 黃穆, 字伯開。博學, 養門徒。為山陽太守, 有德政, 致甘露﹑白兔﹑神雀﹑白鳩之瑞。弟奐, 字仲開, 為武陵太守, 貪穢無行, [朝廷以黃受代之]。武陵人歌曰:“天有冬夏, 人有二黃。”言不同也。 (大中正) (晉朝以江表始通, 人物未悉, 使江南別立大中正。)
韓系伯 齊韓系伯, 襄陽人也。事父母謹[孝]。 [襄陽土俗, ]鄰居種桑樹於界上為志, 系伯以桑枝蔭妨他地, 遷數尺。鄰畔隨複侵之, 系伯輒更改種。鄰人慚愧, 還所侵地, 躬往謝之。
郭祖深 梁郭祖深, 襄陽人也。武帝溺情內教, 朝政縱弛。祖深輿櫬詣闕上封事。
蔡道貴 齊蔡道貴, 襄陽人。拳勇秀出, 當時以比關羽﹑張飛。
魚弘 梁魚弘, 襄陽人。白皙, 美姿容。凡五為太守, 卒。
尹怦 唐尹怦父嗣宗, 居喪逾禮。(子)怦侍養彌篤;父卒, 廬墓, 墓產紫芝。子恭先﹑孫仁恕, 皆有孝行, 俱被旌表。於是一門四闕。
辛宣仲 辛宣仲居士截竹為罌以酌酒, 曰:“吾性甚愛竹及酒, 欲令二物幷耳。”
卷三
[编辑]鹿門山
[编辑]鹿門山, 舊名蘇嶺山。建武中, 襄陽侯習鬱立神祠於山, 刻二石鹿, 夾神道口。俗因謂之“鹿門廟”, 遂以廟名山也。 習鬱為侍中時, 從光武幸黎丘, 與光武同夢見蘇嶺山神。光武嘉之, 拜大鴻臚, 錄其前後功, 封襄陽侯, 使立蘇嶺之祠。
中廬山
[编辑]中廬侯國, 古盧戎也。縣西山中, 有一[地]道。漢時, 常有(馬)數百匹[馬]出其中。馬形皆小, 形似巴﹑滇馬。 三國時, 陸遜攻襄陽, 又値此穴中有數十匹馬[出]。遜載還建業。蜀使來, 有五部兵家滇池者, 識其馬色, 云“亡父所乘”, 對之流涕。
峴山
[编辑][襄陽城, 峴山亙其南。] (襄陽)峴山南八百步, 西下道百步, 有習家魚池。漢侍中習鬱, 依范蠡養魚法, 中築一釣台。將亡, 敕其兒曰:“必葬我近魚池。”池邊有高堤, 皆種竹及長楸, 芙蓉覆水, 是遊宴名處。山季倫每遊此, 未嘗不大醉而還, 恒曰:“此我高陽池也。” 峴山下漢水中, (多)[出]鯿魚, 肥美。嘗禁人採捕, 以槎頭斷水, 謂之“槎頭鯿”。[宋張敬兒為刺史, 齊高帝求此魚, 敬兒作(陸艫)[六櫓]船置魚而獻曰:“奉槎頭縮項鯿魚一千六百頭。”]
萬山
[编辑]萬山北[隔](鬲)[沔](漢)水, 父老相傳, 卽交甫見遊女弄珠之處。
荊山
[编辑]荊山, 有石室, 相傳[云]卞和宅也。
薤山
[编辑](襄)[築]陽縣薤山, 山上有竹, 三年生一筍, 筍成竹死, 代謝如春秋焉。
石樑山
[编辑]襄陽石樑山, 起白云則雨, 黃云則風, 黑云則蠻多病。
冠蓋山
[编辑]冠蓋山, 漢末嘗有四郡守﹑七都尉﹑二卿﹑兩侍中, 朱軒(冠)[高]蓋會山下。因名“冠蓋山”, 裏曰“冠蓋裏”。
濁水
[编辑]楚王至鄧之濁水, 去襄陽二十裏。
沔水
[编辑]檀溪
[编辑]襄陽[城]本楚之[下]邑也, 檀溪帶其西, (峴山亙其南, 為楚國之北津也。楚有二津, 謂:從襄陽渡沔, 自南陽界, 出方城關是也, 通周﹑鄭﹑晉﹑衞之道;其東, 則從漢津渡江夏, 出平皋關是也, 通陳﹑蔡﹑齊﹑宋之道)。
馬仁陂
[编辑]馬仁陂, 在(沘)[比]陽縣南五十裏, 蓋地百頃。其所周漑田萬頃。隨年變種, 境無儉歲。[陂水三周其隍。]
望楚山
[编辑]望楚山有三名。一名馬鞍山, 一名(災)[筴]山。 宋元嘉中, 武陵王駿為刺史, 屢登之。鄙其舊名;[南]望[鄢﹑]郢(山), 因改為望楚山。後遂龍飛, 是[為]孝武。[所]望之處, 時人號為鳳嶺。高處有三(墱)[墩], 卽劉弘﹑山簡九日宴賞之所也。
三公峰
[编辑]岑山東三峰名“三公”, 西九山名“九卿”, 次山名“主簿”。
巫山
[编辑]赤帝女曰瑤姬, 未行而卒, 葬於巫山之陽, 故曰巫山之女。楚懷王游於高唐, 晝寢, 夢見與神通, 自稱巫山之女。王因幸之。遂為置觀於巫山之南, 號為“朝云”。至襄王時, 複游高唐。 楚襄王與宋玉遊於云夢之野, 將使宋玉賦高唐之事。望“朝云”之館, 上有云氣, 崒乎眞上, 忽而改容, 須臾之閑, 變化無窮。王問宋玉曰:“此何氣也?” 對曰:“昔者先王游於高唐, 怠而晝寢。夢一婦人, 暖乎若云, 煥乎若星, 將行未至, 如漂如停。詳而視之, 西子之形。王悅而問焉。曰:‘我帝之季女也, 名曰瑤姬。未行而亡, 封於巫山之台。精魂依草, 實為(莖)[靈]芝, 媚而服焉, 則與夢期。所(為)[謂]巫山之女, 高唐之姬。聞君游於高唐, 願薦枕席。’王因而幸之。”
夏水
[编辑]楚王好田獵之事, 揚鑣馳[逐]乎華容之下, 射鴻乎夏水之濱。
卷四
[编辑]北津
[编辑]襄[陽]城, 本[楚之下邑;檀溪帶其西, 峴山亙其南, ]楚(國)之北津[也]。 [楚有二津, 謂:從襄陽渡沔, 自南陽界出方城關是也, 通周﹑鄭﹑晉﹑衞之道;其東, 則從漢津渡[漢, 經]江夏出[平]皋關是也, 通陳﹑蔡﹑齊﹑宋之道。]
戰地
[编辑]劉表嗣子北降, 襄陽﹑[沔](〓)北為戰伐之地。自羊公鎭此, 吳不復入。晉[安西](大)將軍庾翼將謀北伐, 遂鎭襄陽。
柤中
[编辑][吳時, 朱然[圍樊, ]諸葛瑾(﹑萬彧)從沮中尋山險道[北]出柤中。]“柤”, 音如租稅之“租”。 柤中在上黃[西]界, 去襄陽[城]一百五十裏。魏時, 夷王梅敷兄弟三人部曲萬家屯此, 分佈在中盧﹑宜城西山鄢﹑沔二穀中。土地平敞, 宜桑麻, 有水陸良田, 沔南之膏腴沃壤, 謂之“柤中”。
松子亭
[编辑]蔡陽侯國有松子亭, 下有神陂, 中多魚, 人捕不可得。《南都賦》所稱。
牽羊壇
[编辑]襄陽有壇號“牽羊壇”。[舊傳, ]刺史初至, 必牽一羊詣壇繞之, 以其遭數驗治州之年。(晉)[宋]文帝為刺史, 羊行六遭不止, [強止之;]果八年而[後]遷。
活國城
[编辑]山都縣活國城, 臨沔水有大石激。宅欲為水所毀。其人五女皆大富, 共斂錢作[激, 全]其家宅。 (初)[又有]狠子[者], 家貲萬金, 而自少不從父命。父臨終, 意欲葬山上, 恐兒不從, 曰:“葬我, 著渚下石磧上。”狠子曰:“我從來不奉教, 今當從此一語。”遂散盡家財, 作石(像)塚, 積土[繞](遶)之, [成]一洲, 長數百步。元康中, 始為水所壞。今塚石皆如半榻許, 數百枚聚水中。狠子是前漢時人, [家在(山)[其]東五女(徼)[激]]。
樂宅戍
[编辑]南陽城南九十裏, 有晉尚書令樂廣故宅。 廣, 字彥輔, 善清言, 見重當時。成都王, 廣女婿。長沙王猜之。廣曰:“甯以一女而易五男!”猶疑之。終以憂殞。 其故居, 今置戍, 因以為名。
張平子碑
[编辑]張平子碑, 是崔瑗之詞。夏侯孝若為郡, 薄其文, 復刊碑陰為銘。
三公城
[编辑]宛城南三十裏, 有一城, 甚卑小, 相承名“三公城”。
諸葛女郞墓
[编辑]襄陽城南, 邊大道有諸葛女郞墓者, 是諸葛仲茂女也。年十三﹑[四]亡, 茂婦憐之, 不能自遠, 故近城葬之, 日日往哭。
秦頡塚
[编辑]秦頡者, 字初起。頡之南陽, 過宜城。中一家, 東向大道。住車視之曰:“此居處可作塚。”後喪還, 至此(處)[住](住)[處], 車不肯前。故吏為市此宅葬之。今宜城城中大塚, 前有二碑是也。
熨斗陂
[编辑]宜城縣東北角有熨斗陂。
木蘭橋
[编辑]木蘭橋者, 今之豬蘭橋是也。 劉[和季](季和)以此橋近荻, 有蕺菜, 於橋東大養豬。襄陽太守皮府君曰:“作此, 豬*臭, 當易名作‘豬蘭橋’耳, 莫複云‘木蘭橋’也。”初如戲[之](言), 而百姓遂易其名。
黎丘
[编辑]秦豐, 黎丘鄕人。黎丘, 楚地, 故稱楚黎王。[田戎號周成王, 陳義稱臨江王。]
呼鷹台
[编辑]劉表為荊州刺史, 築呼鷹台, 作《野鷹來》曲。
楚王塚
[编辑]齊建元中, 盜發楚王塚, 獲玉鏡﹑玉履;又得古書靑糸簡編。
卷五
[编辑]胡烈
[编辑]胡烈, 字武賢。咸熙元年, 為荊州刺史。有惠化, 補缺堤, 民賴其利。銘石曰:“美哉明後, 雋哲惟嶷。陶廣乾坤, 周﹑孔是則。我武播揚, 威振遐域。[譬春之陽, 如冬之日。耕者讓畔, 百姓豐溢。惟我胡父, 恩惠難置。”]
羊祜
[编辑]羊祜, 字叔子。武帝將有滅吳之志, 以祜為都督荊州諸軍事, 率營兵出鎭南夏。開設庠序, 綏懷遠近, 甚得江漢之心;與吳[人]開布大信。及卒, 南州人征市[日](得)聞祜喪, 莫不號慟, 罷市, 巷哭者聲相接。吳守邊將士亦為之泣。其仁德所感如此。 祜樂山水, 每風景, 必造峴山, 置酒談詠, 終日不倦。[嘗](常)慨然歎息, 顧謂從事中郞鄒湛等曰:“自有宇宙, 便有此山。由來賢達勝士, 登此遠望, 如我與卿者多矣!皆湮滅無聞, 使人悲傷。如百歲後有知, 魂魄猶應登此也。”湛曰:“公德冠四海, 道嗣前哲, 令聞令望, 必與此山俱傳。至若湛輩, 乃當如公言耳。” 祜卒後, 襄陽百姓於祜平生遊憩之所建碑立廟, 歲時饗祭焉。望其碑者, 莫不流涕, 杜預因名為“墮涙碑”。碑[文]蜀人李安所撰。安一名‘興’, 初為荊州諸葛亮宅碣, 其文善;及羊公卒, 碑[文]又工, [時]人始服其才也。 [楊世安同記室主簿讀祜碑迄, 乃長歎曰:“大丈夫在在當立名。吾雖不敏, 豈獨無意!”自爾為政, 務存寬簡。荊州人為祜諱名, 屋室皆以‘門’為稱, 改戶曹為“辭曹”。]
杜預
[编辑]杜預, 字元凱。為鎭南大將軍, 都督荊州諸軍事。修立泮宮, 江漢懷德, 化被萬里。修召信臣遺跡, 激用滍﹑淯諸水, 浸原田萬餘頃, 分疆刊石, 使有定分, 公私同利。眾庶賴之, 號曰‘杜父’。舊水道唯沔漢達江陵千數百里, 北無通路。又巴丘湖, 沅﹑湘之會, 表裏山川, 實為險固, 荊蠻之所恃也。預乃開楊口, 起下水達巴陵千餘裏, 內瀉長江之險, 外通零﹑桂之漕。南人歌之曰:“後世無叛由杜翁。” 預好留後世名, 常言“高岸為穀, 深谷為陵”, 刻石為二碑, 記其勳績, 一沉萬山之下, 一(立)[沉]峴山之(上)[下], 曰:“焉知此後不為陵穀乎!”[其沉碑, 今天色晴明, 漁人常見此碑於水中也。]
山簡
[编辑]山簡, 字季倫, 司[徒](空)濤子。永嘉三年, 出為征南將軍, 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諸軍事, 假節, 鎭襄陽。 於時四方寇亂, 天下分崩, 王威不振, 朝野危懼。簡優遊卒歲, 唯酒是耽。諸習氏, 荊土豪族, 有佳園池。簡每出嬉遊, 多之池上, 置酒輒醉, 曰:“此我高陽池也!”有童兒歌曰:“山公出何許?往至高陽池。日夕倒載歸, 酩酊無所知。時時能騎馬, 倒著白接籬。擧鞭問葛強:‘何如幷州兒?’”強家在幷州, 簡愛將也。 時樂府伶人避難, 多奔沔漢。燕會之日, 寮佐或勸奏之, 簡曰:‘社稷傾覆, 不能匡救, 有晉之罪人也, 何作樂之有?’因流涕慷慨, 坐者皆愧焉。
(李重)
[编辑](李重, 字茂(魯)[曾], 為襄陽太守。崇教化, 修學宮, 表獨行, 拔賢能。清簡無匹, 正身率下;二年彈黜四縣。)
劉弘
[编辑]劉弘, 字和季, 沛國相人也。[太](大)安中, 張昌作亂, 轉使持節﹑南蠻校尉﹑荊州刺史, 討昌斬之, 悉降其眾。時荊部守宰多缺, 弘請補選, 帝從之。弘乃敘功銓德, 隨才補授, 甚為論者所稱。勸課農桑, 寬刑省賦, 歲用有年, 百姓愛悅。 弘嘗夜起, 聞城上持更者歎聲甚苦, 遂呼省之。兵過六十, 羸疾無嗣, 弘湣之, 乃謫罰主者, 遂給韋袍﹑複帽, 轉以相付。舊制, 峴﹑萬二山澤中, 不聽百姓捕魚, 弘下教曰:“《禮》:‘名山大澤不封’, 與共其利。今公私幷兼, 百姓無複厝手地, 當何謂耶?速改此法!” 時天下大亂, 弘專督江漢, 威行南服, 每有興廢, 手書守﹑相, 丁寧款密。所以人皆感悅, 爭赴之。咸曰:“得劉公一紙書, 賢於十部從事。”卒於襄陽, 士女嗟痛, 如喪所親。父老追思弘, 雖《甘棠》之詠召伯, 無以過也。 性愛香, 上廁常置香爐。主簿張[坦](垣)曰:“人名公作俗人, 眞不虛也。”和季曰:“荀令君至人家, 坐席三日香。我何如令君?君何惡我愛好也。”[坦](垣)曰:“古有好婦人, [患](惠)而捧心嚬眉, 見者皆以為好;其鄰醜婦法之, 見者便走。公欲使下官退走耶?” [季和大笑, 以是知坦。] 皮初, 劉弘牙門將。弘討張昌, 初為都戰帥, 忠勇冠軍。漢沔肅清, 初等之功也。弘表初為襄陽太守。朝廷以初雖有功, 襄陽名郡, 乃以弘婿夏侯陟為守。弘曰:“若必姻親可用, 荊州十郡, 安得十婿?”乃表陟姻親, 不得相監, 初勳宜見酬。詔聽之。
桓宣
[编辑]桓宣, 監沔中諸軍事。石勒荊州刺史郭敬戍襄陽。陶侃使其子與宣俱攻樊城, 拔之。敬懼, 遁走。宣遂平襄陽, 侃使宣鎭之。招懷初附, 勸課農桑, 簡刑罰, 略威儀, 或載鋤耒於軺軒, 或親藝獲於隴畝。十餘年閑, 綏撫僑寓, 甚有稱績。
鄧遐
[编辑]鄧遐, 字應遠。勇力絕人, 氣蓋當時。時人方之樊噲。治郡號為名將。 為襄陽太守, 城北沔水中有蛟, 常為人害, 遐遂拔劍入水。蛟繞其足, 遐揮劍截蛟, 流血, 江水為之俱赤。因名曰“斬蛟渚”, 亦謂之“斬蛟津”。
朱序
[编辑]朱序, 字次倫, 義陽人。(甯康)[太元]初, 拜使持節﹑監沔中諸軍事﹑南中郞將, 鎭襄陽。 (符)[苻]丕圍序, 序母韓自登城覆行。謂西北角當先受弊, 領百餘婢幷城中女丁, 於其角斜築二十餘丈。賊攻西北, 潰, 便固新城。襄人謂之“夫人城”。 序累戰破賊。守備少懈, 序陷於苻堅。後堅敗, 得歸。拜征虜將軍, 複還襄陽。太元十八年卒。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