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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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帝圖王勢已傾，八千兵散楚歌聲。
烏江不是無船渡，耻向東吳再起兵。
茫茫衰草没章華，因笑靈王昔好奢。
臺土未乾簫管絶，可憐身死野人家。
楚王辛苦戰無功，國破城荒霸業空。
唯有青春花上露，至今猶泣細腰宮。
馮翊南邊宿霧開，行人一步一裵回。
誰知此地凋殘柳，盡是高歡敗後栽。
古郢雲開白雪樓，漢江還遶石城流。
何人知道寥天月，曾向朱門送莫愁。
抱玉巖前桂葉稠，碧谿寒水至今流。
空山落日猨聲叫，疑是荆人哭未休。
楚國城池颯已空，陽臺雲雨過無蹤。
何人更有襄王夢？寂寂巫山十二重。
漠漠平沙際碧天，問人云此是居延。
停驂一顧猶魂斷，蘇武爭禁十九年。
漢高辛苦事干戈，帝業興隆俊傑多。
猶恨四方無壯士，還鄉悲唱大風歌。
一自佳人墜玉樓，繁華東逐洛河流。
唯餘金谷園中樹，殘日蟬聲送客愁。
虞舜南捐萬乘君，靈妃揮涕竹成紋。
不知精魄遊何處，落日瀟湘空白雲。
六龍冉冉驟朝昬，魏國賢才杳不存。
唯有侯嬴在時月，夜來空自照夷門。
北乘羸馬到燕然，此地何人復禮賢。
若問昭王無處所，黄金臺上草連天。
夷陵城闕倚朝雲，戰敗秦師縱火焚。
何事三千珠履客，不能西禦武安君。
漢江一帶碧流長，两岸春風起綠楊。
借問膠船何處没，欲停蘭棹祀昭王。
有虞龍駕不西還，空委簫韶洞壑間。
無計得知陵寢處，愁雲長滿九疑山。
陳國機權未可涯，如何後主恣嬌奢。
不知即入宮中井，猶自聽吹玉樹花。
世亂英雄百戰餘，孔明方此樂耕鋤。
蜀王不自垂三顧，爭得先生出舊廬。
即墨門開縱火牛，燕師營裏血波流。
固存不得田單術，齊國尋成一土丘。
岸草青青渭水流，子牙曾此獨垂鉤。
當時未入非熊兆，幾向斜陽歎白頭。
東上高山望五湖，雪濤煙浪起天隅。
不知范蠡乘舟後，更有功臣繼踵無。
一旦秦皇馬角生，燕丹歸北送荆卿。
行人欲識無窮恨，聽取東流易水聲。
長平瓦震武安初，趙卒俄成戲鼎魚。
四十萬人俱下世，元戎何用讀兵書。
月滿西園夜未央，金風不動鄴天凉。
高情公子多秋興，更領詩人入醉鄉。
江上南風起白蘋，長沙城郭異咸秦。
故鄉猶自嫌卑濕，何況當時賦鵩人。
廟算張良獨有餘，少年逃難下邳初。
逡廵不進泥中履，爭得先生一卷書。
魏武龍輿逐逝波，高臺空按望陵歌。
遏雲聲絶悲風起，翻向樽前泣翠娥。
石頭城下浪崔嵬，風起聲疑出地雷。
何事苻堅太相小，欲投鞭䇿過江來。
子胥今日委東流，吳國明朝亦古丘。
大笑夫差諸将相，更無人解守蘇州。
寂寂圅關鎖未開，田文車馬出秦來。
朱門不養三千客，誰為雞鳴得放回。
戰國相持竟不休，武關纔掩楚王憂。
出門若取靈均語，豈作咸陽一死囚。
拔山力盡霸圖隳，倚劍空歌不逝騅。
明月滿營天似水，那堪回首别虞姬。
義帝南遷路入郴，國亡身死亂山深。
不知埋恨窮泉後，幾度西陵片月沈。
東廵玉輦委泉臺，徐福樓船尚未回。
自是祖龍先下世，不關無路到蓬萊。
武安南伐勒秦兵，疎鑿功将夏禹幷。
誰謂長渠千載後，水流猶入故宜城。
杜宇曾為蜀帝王，化禽飛去舊城荒。
年年來叫桃花月，似向春風訴國亡。
三月襄陽綠草齊，王孫相引到檀溪。
的盧何處埋龍骨，流水依前遶大堤。
玉貌元期漢帝招，誰知西嫁怨天驕。
至今青塚愁雲起，疑是佳人恨未銷。
北入單干萬里疆，五千兵敗滯窮荒。
英雄不伏蠻夷死，更築高臺望故鄉。
漢家英傑出皇都，攜手河梁話入胡。
不是子卿全大節，也應低首拜單于。
漢祖西來秉白旄，子嬰宗廟委波濤。
誰憐君有翻身術，解向秦宮殺趙高。
明妃遠嫁泣西風，玉筯雙垂出漢宮。
何事将軍封萬户，却令紅粉為和戎。
豫讓酬恩歲已深，高名不朽到如今。
年年橋上行人過，誰有當時國士心。
陸機西没洛陽城，吳國春風草又青。
惆悵月中千歲鶴，夜來猶為唳華亭。
五馬南浮一化龍，謝安入相此山空。
不知攜妓重來日，幾樹鶯啼谷口風。
舉國賢良盡淚垂，扶蘇屈死樹邊時。
至今谷口泉嗚咽，猶似秦人恨李斯。
墜葉蕭蕭九月天，驅兵獨過馬陵前。
路傍古木蟲書處，記得将軍破敵年。
西戎不敢過天山，定遠功成白馬閒。
半夜帳中停燭坐，唯思生入玉門關。
光武經營業未興，王郎兵革正憑陵。
須知後漢功臣力，不及滹沱一片冰。
博望沈埋不復旋，黄河依舊水茫然。
㳂流欲共牛郎語，只得靈槎送上天。
秦娥一别鳳皇臺，東入青冥更不回。
空有玉簫千載後，遺聲時到世間來。
蜀相西驅十萬來，秋風原下久裵回。
長星不為英雄住，半夜流光落九垓。
漢帝西征䧟虜塵，一朝圍解議和親。
當時已有吹毛劍，何事無人殺奉春。
千里長河一旦開，亡隋波浪九天來。
錦帆未落干戈起，惆悵龍舟更不回。
遲遲春日滿長空，亡國離宮蔓草中。
宋玉不憂人事變，從遊那賦大王風。
山嶺千重擁蜀門，成都别是一乾坤。
五丁不鑿金牛路，秦惠何由得併吞。
太子銜冤去不回，臨皋徒築望思臺。
至今漢武銷魂處，猶有悲風木上來。
曉入邯鄲十里春，東風吹下玉樓塵。
青娥莫怪頻含笑，記得當年失步人。
寂寂箕山春復秋，更無人到此溪頭。
棄瓢巖畔中宵月，千古空聞屬許由。
越王兵敗已山棲，豈望全生出會稽。
何事夫差無遠慮，更開羅綱放鯨鯢。
共工爭帝力窮秋，因此捐生觸不周。
遂使世間多感客，至今哀怨水東流。
悠悠虞坂路欹斜，遲日和風簇野花。
未省孫陽身没後，幾多騏驥困鹽車。
楚國君臣草莽間，吳王戈甲未東還。
包胥不動咸陽哭，爭得秦兵出武關。
延平津路水溶溶，峭壁巍岑一萬重。
昨夜七星潭㡳見，分明神劍化為龍。
阿母瑶池宴穆王，九天仙樂送瓊漿。
漫矜八駿行如電，歸到人間國已亡。
一柱高標險塞垣，南蠻不敢犯中原。
功成自合分茅土，何事翻銜薏苡冤。
楊震幽魂下北邙，關西蹤跡遂荒凉。
四知美譽留人世，應與乾坤共久長。
古人未遇即銜桮，所貴愁腸得酒開。
何事山公持玉節，等閑深入醉鄉來。
五月驅兵入不毛，月明瀘水瘴煙高。
誓将雄略酬三顧，豈憚征蠻七縱勞。
文帝鑾輿勞北征，條侯此地整嚴兵。
轅門不峻将軍令，今日爭知細柳營。
葉公丘墓已塵埃，雲矗崇墉亦半摧。
借問往年龍見日，幾多風雨送将來。
自古功成禍亦侵，武安冤向杜郵深。
五湖煙月無窮水，何事遷延到陸沈。
一宿柯亭月滿天，笛亡人没事空傳。
中郎在世無甄别，爭得名垂爾許年。
長房回到葛陂中，人已登真竹化龍。
莫道神仙難頓學，嵇生自是不邅逢。
嬴政鯨吞六合秋，削平天下虜諸侯。
山東不是無公子，何事張良獨報讐。
乘春來到隴山西，隗氏城荒碧草齊。
好笑王元不量力，圅關那愛一丸泥。
蜀江一帶向東傾，江上巍峩白帝城。
自古山河歸聖主，子陽虚共漢家爭。
温嶠南歸輟棹晨，燃犀牛渚照通津。
誰知萬丈洪流下，更有朱衣躍馬人。
長嗟墨翟少風流，急管繁絃似寇讐。
若解聞韶知肉味，朝歌欲到肯回頭。
一旦天眞逐水流，虎爭龍戰為諸侯。
子眞獨有煙霞趣，谷口耕鋤到白頭。
一溪春水徹雲根，流出桃花片片新。
若道長生是虛語，洞中爭得有秦人。
白蛇初斷路人通，漢祖龍泉血刃紅。
不是咸陽将瓦解，素靈那哭月明中。
日照荒城芳草新，相如曾此挫强秦。
能令百二山河主，便作樽前擊缶人。
曉日登臨感晉臣，古碑零落峴山春。
松間殘露頻頻滴，酷似當時墮淚人。
漢祖東征屈未伸，滎陽失律紀生焚。
當時天下方龍戰，誰為将軍作誄文。
祖舜宗堯自太平，秦皇何事苦蒼生。
不知禍起蕭牆内，虛築防胡萬里城。
烈火西焚魏帝旗，周郎開國虎爭時。
交兵不假揮長劍，已挫英雄百萬師。
古墓崔巍約路岐，歌傳薤露到今時。
也知不去朝黄屋，秖為曾烹酈食其。
漢皇提劍滅咸秦，亡國諸侯盡是臣。
唯有東陵守高節，青門甘作種瓜人。
吳王恃霸棄雄才，貪向姑蘇醉醁醅。
不覺錢塘江上月，一宵西送越兵來。
息亡身入楚王家，回首春風一面花。
感舊不言長掩淚，秖應翻恨有容華。
上蔡東門狡兔肥，李斯何事忘南歸。
功成不解謀身退，直待雲陽血染衣。
王濬戈鋋發上流，武昌鴻業土崩秋。
思量鐵鎖眞兒戲，誰為吳王畫此籌。
虎倦龍疲白刃秋，两分天下指鴻溝。
項王不覺英雄挫，欲向彭門醉玉樓。
恃寵嬌多得自由，驪山舉火戲諸侯。
秖知一笑傾人國，不覺胡塵滿玉樓。
侯景長驅十萬人，可憐梁武坐蒙塵。
生前不得空王力，徒向金田自捨身。
〈一作司空圖詩〉
石勒童年有戰機，洛陽長嘯倚門時。
晉朝不是王夷甫，大智何由得預知。
重岡複嶺勢崔巍，一卒當關萬卒回。
不是大夫多辨說，尉他爭肯築朝臺。
襄王不用直臣籌，放逐南來澤國秋。
自向波間葬魚腹，楚人徒倚濟川舟。
英傑那堪屈下僚，便栽門柳事蕭條。
鳳皇不共雞爭食，莫怪先生懶折腰。
涿鹿茫茫白草秋，軒轅曾此破蚩尤。
丹霞遥映祠前水，疑是成川血尚流。
五月扁舟過洞庭，魚龍吹浪水雲腥。
軒轅黄帝今何在，廻首巴山蘆葉青。
夏禹崩來一萬秋，水從嶓冢至今流。
當時若訴胼胝苦，更使何人别九州。
大禹塗山御座開，諸侯玉帛走如雷。
防風謾有專車骨，何事茲辰最後來。
鶯囀商郊百草新，殷湯遺蹟在荒榛。
誰知繼桀為天子，便是當初祝網人。
巖前版築不求伸，方寸那希據要津。
自是武丁安寢夜，一宵宮裏夢賢人。
積粟成塵竟不開，誰知拒諫剖賢才。
武王兵起無人敵，遂作商郊一聚灰。
孤竹夷齊恥戰爭，望塵遮道請休兵。
首陽山倒為平地，應始無人說姓名。
秋風颯颯孟津頭，立馬沙邊看水流。
見說武王東渡日，戎衣曾此叱陽侯。
七雄戈㦸亂如麻，四海無人得坐家。
老氏却思天竺住，便将徐甲去流沙。
鄧侯城壘漢江干，自謂深根百世安。
不用三甥謀楚計，臨危方覺噬臍難。
小白匡周入楚郊，楚王雄霸亦咆哮。
不思管仲為謀主，爭敢言徵縮酒茅。
親在要君召不來，亂山重曡使空廻。
如何堅執尤人意，甘向巖前作死灰。
魯公城闕已丘墟，荒草無由認玉除。
因笑臧孫才智少，東門鐘鼓祀鶢鶋。
行行西至一荒陂，因笑唐公不見機。
莫惜驌驦輸令尹，漢東宮闕早時歸。
夾谷鶯啼三月天，野花芳草整相鮮。
來時不見侏儒死，空笑齊人失措年。
草長黄池千里餘，歸來宗廟已丘墟。
出師不聽忠臣諫，徒恥窮泉見子胥。
春草綿綿岱日低，山邊立馬看摩笄。
黄鶯也解追前事，來向夫人死處啼。
趙王一旦到房陵，國破家亡百恨増。
魂斷叢臺歸不得，夜來明月為誰升。
青春行役思悠悠，一曲汀蒲濮水流。
正見塗中龜曵尾，令人特地感莊周。
野田極目草茫茫，吳楚交兵此路傍。
誰料伍員入郢後，大開陵寢撻平王。
一上青山便化身，不知何代怨離人。
古來節婦皆銷朽，獨爾不為泉下塵。
鑿開山嶺引湘波，上去昭回不較多。
無限鵲臨橋畔立，適來天道過天河。
一上高亭日正晡，青山重曡片雲無。
萬年松樹不知數，若箇蚪枝是大夫。
新建阿房壁未乾，沛公兵已入長安。
帝王苦竭生靈力，大業沙崩固不難。
年年遊覽不曾停，天下山川欲遍經。
堪笑沙丘纔過處，鑾輿風過鮑魚腥。
一朝閻樂統羣凶，二世朝廷掃地空。
唯有渭川流不盡，至今猶繞望夷宮。
此水雖非禹鑿開，廢丘山下重縈廻。
莫言只解東流去，曾使章邯自殺來。
數罪楚師應奪氣，底須多論破深艱。
倉皇鬬智成何語，遺笑當時廣武山。
關東新破項王歸，赤幟悠揚日月旗。
從此漢家無敵國，爭敎彭越受誅夷。
項籍鷹揚六合晨，鴻門開宴賀亡秦。
樽前若取謀臣計，豈作陰陵失路人。
荆棘蒼蒼漢水湄，将壇煙草覆餘基。
適來投石空江上，猶似龍顔納諫時。
韓信經營按鏌鋣，臨戎叱咤有誰加。
猶疑轉戰逢勍敵，更向軍中問左車。
漢祖聽讒不可防，偽遊韓信果罹殃。
十年辛苦平天下，何事生擒入帝鄉。
路入高陽感酈生，逢時長揖便論兵。
最憐伏軾東遊日，下盡齊王七十城。
四皓忘機飲碧松，石巖雲殿隱高蹤。
不知俱出龍樓後，多在商山第幾重。
原頭日落雪邊雲，猶放韓盧逐兔羣。
況是四方無事日，霸陵誰識舊将軍。
欲出昆明萬里師，漢皇習戰此穿池。
如何一面圖攻取，不念生靈氣力疲。
武皇無路及昆丘，青鳥西沈隴樹秋。
欲問生前躬祀日，幾煩龍駕到涇州。
何人知足反田廬，玉管東門餞二疏。
豈是不榮天子禄，後賢那使久閑居。
漢帝荒唐不解憂，大誇田獵廢農收。
子雲徒獻長楊賦，肯念高皇沭雨秋。
師克由來在協和，蕭王兵馬固無多。
誰知大敵昆陽敗，却笑前朝困楚歌。
七里青灘映碧層，九天星象感嚴陵。
釣魚臺上無絲竹，不是高人誰解登。
古賢高尚不爭名，行止由來動杳㝠。
今日浪為千里客，看花慙上德星亭。
黄祖才非長者儔，禰衡珠碎此江頭。
今來鸚鵡洲邊過，惟有無情碧水流。
本初屈指定中華，官渡相持勒虎牙。
若使許攸財用足，山河爭得屬曹家。
長安城外白雲秋，蕭索悲風灞水流。
因想漢朝離亂日，仲宣從此向荆州。
徒向濡須欲受降，英雄才略獨無雙。
天心不與金陵便，高步何由得渡江。
䇿馬行行到豫州，祖生寂寞水空流。
當時更有三年壽，石勤尋為關下囚。
苻堅舉國出西秦，東晉危如累卵晨。
誰料此山諸草木，盡能排難化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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