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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龍莊晚年手劄》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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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龍莊晚年手劄》跋語
作者:胡適

  汪龍莊手札七件是陳援菴先生收藏的。援菴先生知道我敬重龍莊,所以他要我寫幾句題記。

  這七札是寫給一個人的,其人字敦山,又字敦甫,是龍莊的同鄉,其時已在詞垣。我從蕭山王端履的《重論文齋筆錄》裡偶然發現“湯敦甫協揆”之稱,因檢《續碑傳集》,知敦甫是湯文端金釗之字,文端是嘉慶四年(西曆1799)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其年代正相符。後檢龍莊的《夢痕錄余》,于嘉慶四年下有云:

    湯敦甫(敦山,更號)選庶吉士

  敦山之字不見於魯一同所撰《文端神道碑》,僅見于《龍莊自傳》及此諸札中。《錄餘》又云:

    六月初四日得敦甫書,問立身之本,為學之要。余雅重敦甫植品語多誡勉,敦甫不以為戆,書恉獨見懇摯,因答以行己須認定路頭,腳踏實地,事事存誠務本,……學必求其可用,凡朝廷大經大法,及古今事勢異宜之故,皆須一一體究,勿以詞章角勝。……手書數百言貽之。

  龍莊所記即是七札中的第一札。此札是他很重看的,故自記其大意,但全文久已失傳,豈料我們在百三十六年後居然得見這封懇摯的手札的原筆,可稱一大快事,四十年後,湯文端因保舉林文忠去位,可算是不曾辜負那位忘年老友的期望。

  第一二札作于嘉慶四年。第三札作於次年正月,所稱“阮公下車不及一月,大案立破”,此案亦見於《夢痕錄余》,雷塘庵主弟子記失載。第四五札均作於同一年(1100),第六札是汪繼培帶去的;考《錄餘》,繼培于嘉慶七年(1802)三月八日離蕭山,此札作於三月六日,在諸札中為最後一札。第七札無年月,應與前五札略同時。也許是給別人的,因為蕭山那時還有兩位翰林。

  民國廿四年八月廿五夜 胡適敬記

  右(上)嘉道間名人手跡,皆致湯文端之書札,陳援菴先生得之于湯氏後人。其中如王穀滕一札作于嘉慶六年(1801),其時文端尚不滿三十歲,又如王伯申一札則作于道光十三年(1832),阮文達最後兩札則作于道光十四五年(1833—34),其時文端已是六十歲的人了。尋常書翰,片紙短柬,都保留終身,其師友風誼最可令人思念,又不僅百年前大師學人之手跡足供賞玩而已。

  胡適敬記 1935,8,30

  (題目為原編者所擬。收入耿雲志主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12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