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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修類稿/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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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十七 七修類稿
卷三十八
卷三十九 

李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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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論李杜無優劣,故退之云:「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此在後世觀之也。《玉屑》、《陽秋》皆輕議曰:杜豈白所能望耶?殊不知當觀其彼此自言可知矣。杜言李曰:「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李白鬥酒詩百篇」,「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似皆重其才也;李言杜曰:「醉別復幾日,登臨遍池台;何臨石門路,重有金樽開。」「飯顆山頭逢杜甫,頭戴笠子日卓午;為問因何太瘦生,隻為從來作詩苦。」似不過平答而少譏之也。意當時李豪雋而才敏,杜質樸而才鈍,相會若有低昂也,然則底於成也,同歸於極焉。細而論之,則有一勉然,一自然之分耳。

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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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不知音律,故詞亦不善。每見古人所作,有同名而異調者,有異名而同辭者,又有名同而句字可以增損者,莫知謂何也?後見元人周德清有《作詞起例》一書,然後知當同當異者,自有數調;句字可以增損者,亦有數調。惜此書已少,又雜記於眾詞名中,一時檢閱亦難也。今特錄出,以便觀覽,庶使如予者可考焉。

黃鍾,雙調,黃鍾,越調,仙呂,正宮,仙呂,雙調,仙呂,商調,中呂,越調,中呂,南呂,中呂,雙調。已上名同而音律不同者。

黃鍾,紅錦袍,彩樓春,雙風翅,正宮,靈壽杖,伴讀書,黑漆弩,六麼遍,大石調,歸塞北,卜金錢,催花樂,蒙童兒,小石調,青杏兒,仙呂,金盞兒,中呂紅繡鞋,喜春來,朝天子,蘇武持節,賣花聲,南呂,一枝花,玄鶴鳴,采茶歌,草池春,閱金經,翠盤秋,雙調,步步嬌,銀漢浮槎,落梅風,雁兒落,德勝令,水仙子,殿前歡,滴滴金,折桂令,漢江秋,荊山玉,搗練子,沽美酒,駙馬還朝,掛玉鉤,醉娘子,小拜門,慢金盞,撥不斷,也不羅,越調,調笑令禿斯兒,寨兒令,三台印,商調,梧葉兒,般涉調,臉兒紅,急曲子,耍孩兒已上名異而詞調同者。

正宮,端正好,貨郎兒,煞尾,呂,混江龍,後庭花,青歌兒,南呂,草池春,鵪鶉兒,黃鍾尾,中呂,雙調,新水令,折桂令,梅花酒,尾聲。已上句字不拘可以增損者。

明唐詩人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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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王元章《書懷》、王子充《郡齋偶賦》,詩意相同而韻上差其二,句謂異矣。及讀唐劉長卿《餘幹旅舍》與張籍《宿江上館》詩,韻同意同,真可謂巧也,又皆奇作,特錄於稿。

元章詩云:「世情多曲折,客況自堪憐;聽雨悉如海,懷人夜似年。草肥燕地馬,花老蜀山鵑;冷淡無歸計,蒼苔滿石田。」子充詩云:「宦況真蕭索,虛齋足自眠;思親懷愛日,閱史錄疑年。白髮生愁後,黃華立醉邊;風流陶靖節,輸爾早歸田。」

劉詩云:「搖落暮天迥,丹楓霜葉稀;孤城向水閉,獨鳥背人飛。渡口月初上,鄰家漁未歸;鄉心正欲絕,何處搗征衣。」張詩云:「楚驛南渡口,夜深來客稀;月明見潮上,江靜覺鷗飛。旅宿今已遠,此行殊示歸;離家久無信,又聽搗寒衣。」

宋徽宗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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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忠靖公《詠徽廟黑竹》曰:「寶殿無心論治安,碧窗著意寫琅玕,枝枝葉葉真瀟灑,爭奈金人不愛看。」此責徽宗之不君也。國初張來儀詠其《折枝桂》曰:「玉色官瓶出內家,天香濃浸月中葩;六宮總愛清涼好,不道金風卷翠華。」此責高宗之不子也。又忘其名姓者詠其《石榴》曰:「金風吹綻絳紗囊,零落宣和禦墨香;猶喜樹頭霜露少,南枝有子殿秋光。」此言南渡得人,有惜之之意。然三詩皆有含蓄,後二詩琢句尤工。

楊少卿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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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間,南京大理少卿宜興場公復,每令家童於玄武湖壖取萍藻以食豚。海虞吳思庵訥,時握都察院章,以其密跡聽事拒之。楊作小詩送云:「太平堤下後湖邊,不是君家祖上田;數點浮萍容不得,如何肚裏好撐船?」至今傳為笑柄,鄙吳而予楊也。予以思庵誠寬大而不答,使當時即寫此詩,易以己名,復送於楊,楊何顏哉?此正楊公代吳之作也,其與鑽核較籌者何異哉?況後湖朝廷所禁。今人反以抑吳,豈以楊有能詩之名而然邪?

祖述工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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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洗兒》詩云:「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但願生兒愚且魯,無災無難至公卿。」吾杭先輩瞿存齋宗吉一詩云:「自古文章厄命窮,聰明未必勝愚蒙;筆端花與胸中錦,賺得相如四壁空。」其意本東坡《洗兒》詩來,然自概不露圭角,似過東坡。又東坡《白髮》詩云:「人見白髮憂,我見白髮喜;多少少年人,不見白髮死。」昨見《說郛》載一詩,亦似過之:「勸君休鑷鬢毛斑,鬢到斑時亦自難;多少朱門少年子,西風吹送北邙山。」又宋淮南閫帥夏貴降元後四年卒,有人贈詩云:「自古誰無死,惜公遲四年。問公今日死,何似四年前。」又有吊墓者云:「享年八十三,而不七十九;嗚呼夏相公,萬代名不朽。」此二詩亦雖本同一意,而辭意婉轉深懇,又自各妙也。

竿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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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詩話》載晏元獻題《竿技》詩,書於中書廳壁云:「百尺竿頭嫋嫋身,足騰跟掛駭傍人;漢陰有叟君知否,抱甕區區亦未貧。」荊公他日復書一詩於後云:「賜也能言未識真,誤將心許漢陰人,桔槔俯仰何妨事,抱甕區區老此身。」但記二詩,不言所以。予以二詩正見晏乃質實,而王好更張者也;二公心地,即此占知矣。又韓侂胄見弄傀儡為土偶負小兒者,名為迎春,使侄賦之,侄曰:「腳踏虛空手弄春,一人頭上要安身;忽然線斷兒童手,骨肉俱為陌上塵。」韓不久禍作。宋趙南仲以誅李全功,見忌於鄭清臣,史揆每左右之,得留於朝。其後恢復事起,遂分委邊麵,赴鎮之日,朝紳餞之,適有呈竿技者,曹垔賦詩云:「又被鑼聲催上竿,這番難似舊時難;勸君著腳須教穩,多少傍人冷眼看。」後師果敗,皆詩讖也。然曹漢二首,其辭皆有晏意,但各用事不同;韓詩題雖非竿技,義則一也,然實得幾間之情。惜不知名也,故並及之。

酂字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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酂字,一則旰切,為讚;一才何切,為攢;一祖管切,為纂;一祖九切,為攢。今因蕭何之封,讀之者不同,各執以爭是非,殊不知四音皆是。惟酂字者,縣屬沛國,蕭何初封之邑;讚字者,縣屬南陽,蕭何子孫所封。二音可加於蕭何,餘非其宜,究而論之,又惟讀差字尤當也。

掘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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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塚歌》,清江範德機作也。範以《閩州歌》並此皆為風俗所興,而《閩州》者因得上聞,故著名史冊。且為一代詩人,不知《掘塚歌》,則謬理太甚。歌云:「昨日舊塚掘,今朝新塚成;塚前兩翁仲,送舊還迎新。舊魂未出新魂入,舊魂還對新魂泣;舊魂丁寧語新魂,好地不用多子孫。子孫綿綿如不絕,曾孫不掘玄孫掘。我今掘矣良可悲,不知君掘又何時。」據歌,「曾孫不掘玄孫掘」,則人決不用子孫,亦不用墳墓矣。予意換中二句數字可也,如曰「好地還用好子孫,子孫綿綿多頑劣;曾孫不掘玄孫掘」,斯義方妙。其《閩州歌》乃革男子繡文之弊者,予三十年前嘗見其地繡文之妙,始知蓋亦有所傳云。

吾子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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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杭吾子行,好古博學,尤精律呂,當時後世如趙子昂、宋景濂輩,無不稱仰者。惜其死於非命,其著述亦多,詩則未嘗聞也。予於舊杭誌中得其二首,今錄示人,則又惜死於無窮也。《柳枝詞》云:「一徑梨花過雨霑,日華浮動碧絲簾;軒前插遍垂楊柳,看舞春風入畫簷。」又《答沈堯道贈梨花》云:「山中折花搖白雲,一枝贈我寒食春;薄簾隔晴不需卷,恐隨蝴蝶飛成塵。」

白沙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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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以陳白沙非知詩者,而《麓堂詩話》載其題崖山大忠祠之詩曰:「天王舟楫浮南海,大將旌旗仆北風;世亂英雄終死國,時來胡虜亦成功。身為左衽皆劉豫,誌復中原有謝公;人眾勝天非一日,西湖雲掩嶽王宮。」又以謂深知聲律者,殊不知昔之所傳,非今之所刻。蓋今選解其詩者,隻欲遵其道統,不復以詞章為重,故於近體有蘊藉者不錄,卻以似禪而難通者往往錄出,解以己意,人之見之,莫怪其為不知也。如「張帆海上回,帆掛鐵橋樹;驚起白蝦蟆,跳上飛雲去。」又曰:「半酣發浩歌,聲光真朗徹;是身如虛空,樂矣生滅滅。」不知「蝦蟆跳飛雲」是何所喻?而「生滅滅」,又何所解?通本未可一二數也,反於外傳隻句中盡有詩句,如「仲尼不作周公夢,天下誰嗟吾道衰?」又曰:「一春花鳥篇章廢,萬里雲霄羽翼孤」,何嘗不佳?此選詩者之過,不思程、朱何嘗不作近體,誠可笑也。大都白沙是任道豪傑,惜流於禪,若指刻集謂之詩教,恐亦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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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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