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文類 (四庫全書本)/全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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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一
  勸說
  
  荀彧勸太祖定兖州彧字文若初去袁紹從太祖太祖大悅曰吾之子房也以為司馬太祖征陶謙任彧留事㑹張邈以兖州反潛迎吕布兖州諸城皆應布太祖自徐州還擊布布東走太祖軍乘氏大飢人相食陶謙死太祖欲遂取徐州還乃定布彧勸太祖曰
  晋高祖保關中光武據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足以勝敵退足以堅守故雖有困敗而終濟大業將軍本以兖州首事平山東之難百姓無不歸心悅服且河濟天下之要地也今雖殘壞猶易以自保是亦將軍之關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巳破李封薛蘭若分兵東擊陳宫宫必不敢西顧以其間勒兵收熟麥約食畜穀一舉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後南結揚州共討袁術以臨淮泗若舍布而東多留兵則不足用少留兵則民皆保城不得樵採布乘虚冦暴民心益危唯鄄城范衛可全其餘非己之有是無兖州也若徐州不定將軍當安所歸乎且陶謙雖死徐州未易亡也彼懲往年之敗將懼而結親相為表裏今東方皆以收麥必堅壁清野以待將軍將軍攻之不拔略之無獲不出十日則十萬之衆未戰而自困耳前討徐州威罰實行其子弟念父兄之恥必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固有棄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權一時之勢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願將軍熟慮之太祖乃止大收麥復與布戰分兵平諸縣布敗走兖州遂平
  又勸太祖迎漢帝建安元年太祖擊破黄巾漢獻帝自河東還洛陽太祖議奉迎都許彧以山東未平韓暹楊奉新将天子到洛陽北連張楊未可卒制彧勸太祖辭曰
  昔高祖東伐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自天子播越將軍首唱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能逺赴關右然猶分遣將帥䝉險通使雖禦難於外乃心無不在王室是將軍匡天下之素志也今車駕旋軫義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舊而增哀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民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雄傑大略也扶宏義以致英雋大德也天下雖有逆節必不能為累明矣韓暹楊奉其敢為害若不時定四方生心後雖慮之無及太祖遂至洛陽奉迎天子都許
  荀攸等勸太祖進魏公授九錫建安十八年天子策命曹公為魏公加九錫令曰夫授九錫廣開土宇周公其人也漢之異姓八王者與高祖俱起布衣剏定王業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前後三讓於是謝亭侯荀攸等勸進
  自古三代胙臣以土受命中興封秩輔佐皆所以褒功賞德為國藩衛也往者天下崩亂羣凶豪起顛越跋扈之險不可忍言明公奮身出命以徇其難誅二袁簒盜之逆滅黄巾賊亂之類殄夷首逆芟撥荒穢沐浴霜露二十餘年書契巳來未有若此功者昔周公承文武之迹受巳成之業高枕墨筆拱揖羣后商奄之勤不過二年吕望因三分有二之形據八百諸侯之勢暫把旄鉞一時指麾然皆大啓土宇跨州兼國周公八子並為侯伯白牡騂剛郊祀天地典䇿備物擬則王室榮章寵盛如此之𢎞也迨至漢興佐命之臣張耳吳芮其功至薄亦連城開地南面稱孤此皆明君達主行之於上賢臣聖宰受之於下三代令典漢帝明制今比勞則周吕逸計功則張吳微論制則齊魯重言地則長沙多然則魏國之封九錫之榮況於舊賞猶懷玉而被褐也且列侯諸將幸攀龍驥得竊微勞佩紫懷黄葢以百數亦將因此傳之萬世而明公獨辭賞於上將使其下懷不自安上違聖朝歡心下失冠帶至望忘輔弼之大業信匹夫之細行攸等所大懼也於是公勅外為章但受魏郡攸等復曰伏見魏國初封聖朝發慮稽謀羣寮然後䇿命而明公久違上指不即大禮今旣䖍奉詔命副順衆望又欲辭多當少讓九受一是猶漢朝之賞不行而攸等之請未許也昔齊魯之封奄有東海疆域井賦四百萬家基隆業廣易以立功故能成翼戴之勲立一匡之績今魏國雖有十郡之名猶減於曲阜計其戸數不能參半以藩衛王室立垣樹屏猶未足也且聖上覽亡秦無補之禍懲曩日震蕩之艱託建忠賢廢墜是為願明公恭承帝命無或拒違公乃受命
  田豐說袁紹紹與曹公相持於官渡豐說曰
  曹公善用兵變化無方衆雖少未可輕也不如以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衆外結英雄内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為竒兵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巳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釋廟勝之䇿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是志悔無及也紹不從
  傅巽説劉琮歸太祖越嵩及東曹掾傅巽等說琮歸太祖琮曰今與諸君據全楚之地守先君之業以觀天下何為不可乎巽對曰
  逆順有大體强弱有定勢以人臣而拒人主逆也以新造之楚而禦國家其勢弗當也以劉備而敵曹公又弗當也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兵之鋒必亡之道也將軍自料何與劉備琮曰吾不若也巽曰誠以劉備不足禦曹公乎則雖保楚地不足以自存也誠以劉備足禦曹公乎則備不為將軍下也願將軍勿疑
  閻忠説皇甫嵩中平元年車騎將軍皇甫嵩旣破黄巾威震天下閻忠時罷信都令而說嵩曰
  夫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至而不旋踵者機也故聖人常順時而動智者必因機以發今將軍遭難得之運蹈易解之機而殘運不撫臨機不發將何以享大名乎嵩曰何為也忠曰天道無親百姓與能故有高人之功者不受庸主之賞今將軍授鉞於初春收功於末冬兵動若神謀不再計旬月之間神兵電掃攻堅易於折枯摧敵甚於湯雪九州席捲屠三十六萬方夷黄巾之師除邪害之患或封戸刻石南向以報德威震本朝風馳海外是以羣雄囘首百姓企踵雖湯武之舉未有高於將軍者身建高人之功北面以事庸主將何以圖安嵩曰心不忘忠何為不安忠曰不然昔韓信不忍一飱之遇而棄二分之利拒蒯通之忠忽鼎跱之勢利劍巳揣其喉乃歎息而悔所以見烹於兒女也今主勢弱於劉項將軍權重於淮隂指麾可以振風雲叱咤足以興雷電赫然奮發因危抵頺崇恩以綏前附振武以臨後服徴冀方之士動七州之衆羽檄先馳於前大軍震響於後蹈蹟漳河飲馬孟津舉天網以網羅京都誅閹官之罪除羣怨之積忿解久危之倒懸如此則攻守無堅城不招必影從雖兒童可使奮空拳以致力女子可使其褰裳以用命況勵智能之士因𨑙風之勢則大功不足合八方不足同也功業巳就天下以順乃燎於上帝告以天命混濟六合南面以制移神器於己家推亡漢以定祚實神機之至決風發之良時也夫木朽不雕世衰難佐將軍雖欲委忠難佐之朝雕畫朽敗之木猶逆坂而走丸必不可也方今權官羣居同惡如市主上不自由詔命出左右如有至聰不察機事不先必嬰後悔亦無及矣嵩不從忠乃亡去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二
  勸說
  
  王朗勸文帝育民省刑
  兵起已來三十餘年四海盪覆萬國殄瘁賴先王芟除冦賊扶育孤弱遂令華夏復有綱紀鳩集兆民於兹魏土使封鄙之内雞鳴犬吠達於四境蒸庶欣欣喜遇升平今遠方之冠未賓兵戎之役未息誠令復除足以懷遠人良宰足以宣德澤阡陌咸修四民殷熾必復過於曩時而富於平日矣易稱勅法書著祥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慎法獄之謂也昔曹相國以獄市為寄路温舒疾治獄之吏夫治獄者得其情則無寃死之囚丁壯者得盡地力則無饑饉之民窮老者得仰食倉廩則無餒餓之殍嫁娶以時則男女無怨曠之恨胎養必全則孕者無自傷之哀新生必復則孩者無不自育之累壯而後役則幼者無離家之思二毛不戎則老者無頓伏之患醫藥以療其疾寛繇以樂其業威罰以抑其强恩仁以濟其弱賑貸以贍其乏十年之後旣笄者必盈巷二十年之後勝兵者必滿野矣
  程昱説太祖無居鄴字仲德太祖與吕布戰於濮陽數不利乃各引去於是袁紹使人說太祖連和欲使太祖遣家居鄴太祖新失兖州軍食盡將許之時昱引見言曰
  昔田横齊之世族兄弟三人更王據千里之齊擁百萬之衆與諸侯並南面稱孤旣而高祖得天下而横顧為降虜當此之時横豈可為心哉太祖曰然此誠丈夫之至辱也昱曰昱愚不識大㫖以為將軍之志不如田横田横齊一壯士耳猶羞為高祖臣今聞將軍欲遣家往鄴將北面而事袁紹夫以將軍之聰明神武而反不羞為袁紹之下竊為將軍恥之
  又料孫權不殺劉備
  太祖征荆州劉備奔吳論者以為孫權必殺備昱料之曰孫權新在位未為海内所憚曹公無敵於天下初舉荆州威震江表權雖有謀不能獨當也劉備有英名關羽張飛皆萬人之敵也權必資之以禦我難解勢分備資以成又不可得而殺也權果多與備兵以禦太祖
  郭嘉料孫䇿必死於匹夫之手
  孫策轉鬬千里盡有江東聞太祖與袁紹相持於官渡將渡江北襲許衆聞皆懼嘉料之曰䇿新并江東所誅皆英豪雄傑能得人死力者也然䇿輕而無備雖有百萬之衆無異於獨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必死於匹夫之手䇿臨江未濟果為許貢客所殺
  劉曄勸曹操伐蜀時太祖征張魯漢中平曄進曰
  明公以歩卒五千將誅董卓北破袁紹南征劉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威震天下勢慴海外今舉漢中蜀人望風破膽失守推此而前蜀可傳檄而定劉備人傑也有度而遲得蜀日淺蜀人未恃也今舉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小緩之諸葛亮明於治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民旣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矣今不取必為後憂太祖不從
  劉放說王松歸太祖字子棄遭世大亂時漁陽王松據其土放徃依之太祖克冀州放説松曰
  往者董卓作逆英雄並起阻兵擅命人自封殖惟曹公能拔拯危亂翼戴天子奉辭伐罪所向必克以二袁之彊守則淮南冰消戰則官渡大敗乘勝席巻將清河朔威刑旣合大勢巳見速至者漸福後服者先亡此乃不俟終日馳騖之時也昔黥布棄南面之尊仗劍歸漢誠識廢興之理審去就之分也將軍宜投身委命厚自結納松然之
  賈逵勸孫資應命字梁道時太祖辟資會兄為鄉人所害資手刄報仇乃將家屬辟地河東故遂不應命尋復為本郡所命以疾辭友人河東賈逵謂資曰
  足下抱逸羣之才值舊邦傾覆主將殷勤千里延頸且崇古賢桑梓之義而久盤桓拒違君命斯由曜和璧於秦王之庭而塞以連城之價耳竊為足下不取也資感其言遂往應之
  
  諸葛亮説孫權時亮與徐庶並為曹公所追破獲庶母庶辭先主而遂詣曹公亮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孫將軍時權擁兵在柴桑觀望成敗亮說曰
  海内大亂將軍起兵據有江東劉豫州亦收衆漢南與曹操並爭天下今操芟夷大難略巳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無所用武故豫州遁逃至此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衆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絶若不能當何不案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將軍外託服從之名而内懷猶豫之計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苟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況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葢世衆士慕仰若水之歸海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能復為之下乎權勃然曰吾不能舉全吳之地十萬之衆受制於人吾計決矣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操者然豫州新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亮曰豫州軍雖敗於長阪今戰士還者及關羽水軍精甲萬人劉琦合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衆遠來疲弊聞追豫州輕騎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此所謂彊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將軍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勢耳非心服也今將軍誠能命猛將統兵數萬與豫州恊規同力破操軍必矣操軍破必北還如此則荆吳之勢彊鼎足之形成矣成敗之機在於今日權大悅即遣周瑜程普魯肅等水軍三萬隨亮詣先主并力拒曹公
  龎統說劉備字士元先主器之親待亞之諸葛亮與亮並為軍師中郎將統説備曰
  荆州荒殘人物殫盡東有吳孫北有曹氏鼎足之計難以得志今益州國富民彊户口百萬四部兵馬所出必具寶貨無求於外今可權借以定大事備曰今之與吾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寛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故而失信義於天下者吾所不取也統曰權變之時固非一道所能定也兼弱攻昧五伯之事逆取順守報之以義事定之後封以大國何負於信今日不取終為人利耳備遂行姜維說鍾㑹時㑹隂懷異圖維見而知其心謂可搆成擾亂以圖克復也乃詭説㑹曰
  聞君自淮南己來算無遺䇿晉道克昌皆君之力今復定蜀威德振世民高其功主畏其謀欲以此安歸乎夫韓信不背漢於擾攘以見疑於旣平大夫種不從范蠡於五湖卒伏劍而妄死彼豈闇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君大功旣立大德巳著何不法陶朱公泛舟絶迹全功保身登峨嵋之嶺而從赤松逰乎會曰君言遠矣我不能行且為今之道或未盡於此也維曰其他則君智力之所能無煩於老夫矣由是情好歡甚
  
  魯肅說吳主弔劉表二子
  夫荆楚與國鄰接水流順北外帶江漢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萬里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今表新亡二子素不輯睦軍中諸將各有彼此加劉備天下梟雄與操有隙寄寓於表表惡其能而不能用也若備與彼恊心上下齊同則宜撫安與結盟好如有離違宜别圖之以濟大事肅請得奉命弔表二子并慰勞其軍中用事者及說備使撫表衆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備必喜而從命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今不速徃恐為操所先權即遣肅行
  朱治說孫賁陳安危字君理時權從兄豫章太守賁女為曹公子婦及曹公破荆州威震南土賁畏懼欲遣子入質治聞之求徃見賁為陳安危
  治說賁曰破虜將軍昔率義兵入討董卓聲冠中夏義士壯之討逆繼世廓定六郡特以君侯骨肉至親器為時生故表漢朝剖符大郡兼建將校仍關綜兩府榮冠宗室為遠近所瞻加討虜聰明神武繼承洪業攬結英雄周濟世務軍衆日盛事業日隆雖昔蕭王之在河北無以加也必克成王基應運東南故劉𤣥德遠佈腹心求見拯救此天下所共知也前在東聞道路之言云將軍有異趣艮用憮然今曹公阻兵傾覆漢室幼帝流離百姓元元未知所歸而中國蕭條或百里無煙城邑空虛道殣相望士嘆於外婦怨乎室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以此料之豈能越長江與我爭利哉將軍當斯時也而欲背骨肉之親違萬安之計割同氣之膚啖虎狼之口為一女子改慮易圖失機毫釐差以千里豈不惜哉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三
  對問
  
  高貴鄉公問諸儒經義
  帝幸太學問諸儒曰聖人幽贊神明仰觀俯察始作八卦後聖重之為六十四立爻以極數凡斯大義罔有不備而夏有連山殷有歸藏周曰周易易之書其故何也易博士淳于俊對曰庖犧因燧皇之圖而制八卦神農演之為六十四黄帝堯舜通其變三代隨時質文各由其事故易者變易也名曰連山似山出内氣連天地也歸藏者萬事莫不歸藏於其中也帝又曰若使包羲因燧皇而作易孔子何以不云燧人氏没包羲氏作乎俊不能答帝又問曰孔子作彖象鄭𤣥作注雖聖賢不同其所釋經義一也今彖象不與經文相連而注連之何也俊對曰鄭𤣥合彖象於經者欲使學者尋省易了也帝曰若鄭𤣥合之於學誠便則孔子曷為不合以了學者乎俊對曰孔子恐其與文王相亂是以不合此聖人以不合為謙帝曰若聖人以不合為謙則鄭𤣥何獨不謙耶俊對曰古義宏深聖問奥遠非臣所能詳盡帝又問曰繫辭云黄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包羲神農之世為無衣裳但聖人化天下何殊異爾耶俊對曰三皇之時人寡而禽獸衆故取其羽皮而天下用足及至黄帝人衆而禽獸寡是以作為衣裳以濟時變也帝又問乾為天而復為金為玉為老馬與細物並耶俊對曰聖人取象或遠或近近取諸物遠則天地講易畢復命講尚書帝問曰鄭𤣥云稽古同天言堯同於天也王肅云堯順考古道而行之二義不同何者為是博士庾峻對曰先儒所執各有乖異臣不足以定之然洪範稱三人占從二人之言賈馬及肅皆以為順考古道以洪範言之肅義為長帝曰仲尼言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堯之大美在乎則天順考古道非其至也今發篇開義以明聖德而舍其大更稱其細豈作者之意耶俊對曰臣奉遵師説未喻大義至於折中裁之聖思次及四岳舉鯀帝又問曰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思無不周明無不照今王肅云堯意不能明鯀是以試用如此聖人之明有所未盡耶峻對曰雖聖人之宏猶有所未盡故禹曰知人則哲唯帝難之然卒能改授聖賢緝熙庶績亦所以成聖也帝曰夫有始有卒其唯聖人若不能始何以為聖其言惟帝難之然卒能改授葢謂知人聖人所難非不盡之言也經曰知人則哲能官人若堯疑鯀試之九年官人失叙何得謂之聖哲峻對曰臣竊觀經傳聖人行事不能無失是以堯失之四凶周公失之二叔仲尼失之宰予帝曰堯之任鯀九載無成汨陳五行民用昏墊至於仲尼失之宰予言行之間輕重不同也至於周公管蔡之事亦尚書所載皆博士所當通也峻對曰此皆先賢所疑非臣寡見所能究論次及有鰥在下曰虞舜帝問曰當堯之時洪水為害四凶在朝宜速登賢聖濟斯民之時也舜年在旣立聖德光明而久不進用何也峻對曰堯咨嗟求賢欲遜巳位岳曰否德忝帝位堯復使岳揚舉仄陋然後薦舜薦舜之本實由於堯此葢聖人欲盡衆心也帝曰堯旣聞舜而不登用又時忠臣亦不進達乃使岳揚仄陋而後薦舉非急於用聖恤民之謂也峻對曰非臣愚見所能逮及於是復命講禮記帝問曰太上立德其次務施報為治何由而教化各異皆修何政而能致於立德施而不報乎博士馬照對曰太上立德謂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其次報施謂三王之世以禮為治也帝曰二者致化薄厚不同將主有優劣耶時使之然乎照對曰誠由時有樸文故化有薄厚也
  蒯良蒯越對劉表
  劉表之初為荆州也江南宗賊盛袁術屯魯陽盡有南陽之衆吳人蘇代領長沙太守貝羽為華容長各阻兵作亂表初到單馬入宜城而延中廬人蒯良蒯越襄陽人蔡瑁與謀表曰宗賊甚盛而衆不附袁術因之禍今至矣吾欲徴兵恐不集其策安出良曰衆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義不足也苟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趨下何患所至之不從而問興兵與䇿乎表顧問越越曰治平者先仁義治亂者先權謀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術勇而無斷蘇代貝羽皆武人不足慮宗賊帥多貪暴為下所患越有所素養者使示之以利必以衆來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一州之人有樂存之心聞君聖德必襁負而至矣兵集衆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荆州八郡可傳檄而定術等雖至無能為也表曰子柔之言雍季之論也異度之計舅犯之謀也遂使越遣人誘宗賊至者五十五人皆斬之襲取其衆
  荀彧討袁紹對袁紹與太祖書其辭悖慢太祖以示彧曰今將討不義而力不敵何如彧有此對
  古之成敗者誠有其才雖弱必强苟非其人雖强亦弱劉項之存亡足以觀矣今與公爭天下者唯袁紹爾紹貌外寛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達不拘唯才所宜此度勝也紹遲重少決失在後機公能斷大事應變無方此謀勝也紹御軍寛緩法令不立士卒雖衆其實難用公法令旣明賞罰必行士卒雖寡皆爭致死此武勝也紹慿世資從容飾智以收名譽故士之寡能好問者多歸之公以至仁待人推誠心不為虛美行巳謹儉而與有功者無所恡惜故天下忠正效實之士咸願為用此德勝也夫以四勝輔天子扶義征伐誰敢不從紹之强其何能為太祖悅
  賈詡定太子對時文帝為五官將而臨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黨與有奪宗之議文帝使人問詡自固之術詡對曰
  願將軍恢崇德度躬素士之業朝夕孜孜不違子道如是而巳文帝從之深自砥礪太祖又嘗屏除左右詡嘿然不對太祖曰與卿言而不答何也詡曰適有所思故不即對耳太祖曰何思詡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太祖大笑於是太子遂定
  又伐吳蜀對帝問詡曰吾欲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呉蜀何先詡對
  攻取者先兵權建本者尚德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綏之以文德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小國依岨山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虛實陸遜見兵勢據險守要汎舟江湖皆難卒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䇿臣竊料群臣無備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勢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苖服臣以為當今宜先文後武
  鍾繇獄詰辭時毛玠出見黥面反者其妻子没為官奴婢玠言曰使天不雨葢此也太祖遂大怒收玠付獄大理鍾繇詰玠
  自古聖帝明王罪及妻子書云左不共左右不共右予則孥戮女司宼之職男子入於罪𨽻女子入於舂槀漢律罪人妻子没為奴婢黥面漢法所行黥墨之刑存於古典今真奴婢祖先有罪雖厯百世猶有黥面供官一以寛良民之命二以宥并罪之辜此何以負於神明之意而當致旱案典謀急恒寒若豫恒燠若寛則亢陽所以為旱玠之吐言以為寛耶以為急也急當隂霖何以反旱成湯聖世野無生草周宣令王旱魃為虐亢旱以來積三十年歸咎黥面為相值不衛人伐邢師興而雨罪惡無徴何以應天玠譏謗之言流於下民不悦之聲上聞聖聽玠之吐言勢不獨語時見黥面凡為㡬人黥面奴婢所識知邪何縁得見對之嘆言時以語誰見答云何以何日月於何處所事巳發露不得隠欺具以狀對
  毛玠獄詰對
  臣聞蕭生縊死困於石顯賈子放外讒在絳灌白起賜劍於杜郵晁錯致誅於東市伍員絶命於吳都斯數子者或妬其前或害其後臣垂齠執簡累勤取官職在機近人事所竄屬臣以私無勢不絶語臣以寃無細不理人情滛利為法所禁法禁於利勢能害之青蠅横生為臣作謗謗臣之人勢不在他昔王叔陳生争正王廷宣子平理命舉其契是非有宜曲直有所春秋嘉焉是以書之臣不言此無有時人說臣此言必有徴要乞䝉宣子之辨而求王叔之對若臣以曲聞即刑之日方之安駟之贈賜劍之來比之重賞之惠謹以狀對
  王肅對明帝帝欲不諦帝嘗問肅曰漢桓時白馬令李雲上書言帝者諦也是帝欲不諦當何得不死肅對
  但為言失逆順之節原其本意皆欲盡心念存補國且帝者之威過於雷霆殺一匹夫無異螻蟻寛而宥之可以示容受切言廣德宇於天下故臣以為殺之未必為是也
  又對史遷隠切對帝問肅曰司馬遷以受刑之故内懷隠切著史紀非貶孝武令人切齒肅對
  司馬遷記事不虛美不隠惡劉向楊雄服其善叙事有良史之才謂之實録漢武帝聞其述史記取孝景及己本紀覽之於是大怒削而投之於今此兩紀有録無書後遭李陵事遂下遷蠶室此為隠切在孝武而不在於史遷也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四
  對問
  
  郭嘉討袁本初對字奉孝為司空軍祭酒太祖謂嘉曰本初擁冀州之衆青并從之地廣兵强而數為不遜吾欲討之力不敵如何嘉對曰
  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漢祖為智勝項羽雖彊終為所禽嘉竊料之紹有十敗公有十勝雖兵彊無能為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一也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義勝二也漢末政失於寛紹以寛濟寛故不懾公糾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勝三也紹外寛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親戚子弟公外易簡而内機明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間遠近此度勝四也紹多謀少決失在後事公䇿得輒行應變無窮此謀勝五也紹因累世之資高議揖讓以收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多歸之公以至心待人推誠而行不為虛美以儉率下與有功者無所吝士之忠正遠見而有實者皆願為用此德勝六也紹見人飢寒恤念之形於顔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也所謂婦人之仁耳公於目前小事時有所忽至於大事與四海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所不見慮之所周無不濟也此仁勝七也紹大臣爭權讒言惑亂公御下以道浸潤不行此明勝八也紹是非不可知公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勝九也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衆用兵如神軍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十也太祖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也嘉又曰紹方北擊公孫瓚可因其遠征東取吕布不先取布若紹為寇布為之援此深害也太祖曰然
  劉曄伐陳䇿對曄字子揚時廬江界有山賊陳䇿衆數萬臨險守而先時遣偏將致誅莫能禽克太祖問羣下可伐與否咸云山峻髙而谿谷深隘守易攻難又無之不足為損得之不足為益
  䇿等小豎因亂赴險遂相依為彊耳非有爵命威信相服也往者偏將資輕而中國未夷故䇿敢據險以守今天下略定後服先誅夫畏死趨賞愚智所同故廣武君為韓信畫䇿謂其威名足以先聲後實而服鄰國也豈況明公之德東征西怨先開賞募大兵臨之令宣之日軍門啓而虜自潰矣太祖笑曰卿言近之遂遣猛將在前大將在後至則克䇿如曄所度
  又對無故求降時孫權遣使求降帝以問曄曄對曰
  權無故求降必内有急權前襲殺關羽取荆州四郡備怒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彊寇衆心不安又恐中國乘其釁而伐之故委地求降一以却中國之兵二則假中國之援以彊其衆而疑敵人權善用兵見䇿知變其計必出於此今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其内蜀攻其外我襲其内吳之亡不出旬月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半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必以為懼其一不可孤何不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乎對曰蜀遠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巳怒故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必喜而進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必然之勢也帝不聽遂受吳降即拜權為吳王曄又進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兼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禪即真德合天地聲暨四遠此實然之勢非卑臣頌言也權雖有雄才故漢驃騎將軍南昌侯耳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彊迫與成所謀也不得巳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户侯不可即以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御相亂也彼直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義也我信其偽降就封殖之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為虎傅翼也權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後外盡禮事中國使其國内皆聞之内為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興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寶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也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民人子女以為僮𨽻僕妾吳民無縁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從遂即拜權為吳王權將陸遜大敗劉備殺其兵八萬餘人備僅以身免權外禮愈卑而内行不順果如曄言
  孫資討蜀對時諸葛亮出在南鄭議者以為可因大發兵討之帝意亦然以問資資對曰
  昔武皇帝征南鄭取張魯陽平之役危而後濟又自往拔出夏侯淵軍數言南鄭直為天獄中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耳言其深險喜出淵軍之辭也又武皇帝聖於用兵察蜀賊栖於山巖視吳虜竄於江湖皆撓而避之不責將士之力不爭一朝之忿誠所謂見勝而戰知難而退也今若進軍就南鄭討亮道旣險阻計用精兵又轉運鎮守南方四州遏禦水賊凡用十五六萬人必當復更有所發興天下騷動費力廣大此誠陛下所宜深慮夫守戰之力力役參倍但以今日見兵分命大將據諸要險威足以震懾彊寇鎮靜疆埸將士虎睡百姓無事數年之間中國日盛吳蜀二虜必自罷弊帝由是止伐吳對時吳人彭綺又舉義江南議者以為因此伐之必有所克帝問資
  資曰鄱陽宗人前後數有舉義者衆弱謀淺旋輒乖散昔文皇帝嘗密論賊形勢言洞浦殺萬人得船千萬數日間船人復會江陵被圍歴月權裁以千數百兵住東門而其土地無崩解者是有法禁上下相奉持之明驗也以此推綺懼未能為權腹心大疾也綺果尋敗亡
  又對明帝萬年後計資别傳曰帝詔資曰吾年稍長又厯觀書傳中皆歎息無所不念圖萬年後計莫過使親人廣據職勢兵任又重今射聲校尉缺久欲得親人誰可用者
  資曰陛下思深慮遠誠非愚臣所及書傳所載皆聖聽所究向使漢高不知平勃能安劉氏孝武不識金霍付屬以事殆不可言文皇帝始召曹真還時親詔臣以重慮及至晏駕陛下即阼猶有曹休内外之望賴遭日月御勒不傾使各守分職纎介不間以此推之親臣貴戚雖當據勢握兵宜使輕重素定若諸侯典兵力均衡平寵齊愛等則不相為服不相為服則意有異同今五營所領見兵常不過數百選授校尉如其輩類為有儔匹至於重大之任能有所維綱者宜以聖恩簡擇如平勃金霍劉章等一二人漸殊其威重使相鎮固於事為善帝曰然如卿言當為吾遠慮所圖今日可參平勃侔金藿雙劉章者其誰哉資曰臣聞知人則哲惟帝難之唐虞之聖凡所進用明試以功陳平初事漢祖絳灌等謗平有受金盗嫂之罪周勃以吹簫引彊始事高祖亦未知名也高祖察其行跡然後知可付以大事霍光給事中二十餘年小心謹慎乃見親信日磾夷狄以至孝質直特見擢用左右尚曰妄得一胡兒而重貴之平勃雖安漢嗣其終勃被反名平劣自免於吕須之讒上官桀桑𢎞羊與霍光爭權㡬成禍亂此誠知人之不易為臣之難也又所簡擇當得陛下所親當得陛下所信誠非愚臣之所能識别
  杜畿録寡婦對
  畿在郡被書録寡婦是時他郡或有巳自相配嫁依書皆録奪啼哭道路畿但取寡者故所送少及趙儼代畿而所送多文帝問畿前君所送何少今何多也畿對曰臣前所録皆亡者妻今儼送生人婦也帝及左右顧而失色
  鄭泰對董卓字公業少有才畧多謀計何進輔政徴用名士以泰為尚書侍郎加奉車都尉進將誅黄門召董卓為助泰諫不能用進尋見害卓果專權廢帝關東義兵起卓㑹議大發兵羣寮咸憚卓莫敢忤㫖其彊益將難制乃曰夫治在德不在兵也卓不悅曰如此兵無益耶衆人莫不變容為泰震慄泰乃詭辭而對曰
  非以無益以山東不足加兵也今山東議欲起兵州郡相連人衆相動非不能也然中國自光武以来無雞鳴狗吠之驚百姓忘戰日久仲尼有言不教民戰是謂棄之雖衆不能為害一也明公自出西州少為國將閑習軍事數踐戰場名稱當世以此威名民懷懾服二也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體長婦人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窺堂孔公緒能清談高論噓枯吹生無軍師之才負霜露之勤臨鋒履刃決敵雌雄皆非明公敵三也察山東之士力能跨馬控弦勇等孟賁捷齊慶忌信有聊城之守䇿有良平之謀可任以偏師責以成功未聞有其人者四也就有其人王爵不相加婦姑位不定各恃衆怙力將人人棊跱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牽徒旅進五也關西諸郡北接上黨太原馮翊扶風安定自頃以来數與胡戰婦女載㦸挾矛弦弓負矢況其悍夫以此當山東忘戰之民譬驅羣羊向虎狼其勝可必六也且天下之拳勇今見在者不過并凉匈奴屠各湟中義從八種西羌皆百姓素所畏服而明公權以為爪牙壯夫震悚況小醜乎七也又明公之將帥皆中表腹心同旅日久自三原狹口以来恩信醇著忠誠可遠任智謀可特使以此當山東解合之虛誕實不相若八也夫戰有三亡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今明公秉國政平討夷凶患忠義克立以三德待於三亡奉辭伐罪誰人敢禦九也東州有鄭康成學該古今儒生之所以集北海邴根矩清高直亮羣士之楷式彼諸將若詢其計畫案典校之彊弱燕趙齊梁非不盛終見滅於秦吳楚七國非不衆而不敢踰滎陽況今德政之赫赫股肱之邦良欲造亂以徼不義者必不相然讚成其凶謀十也若十事少有可采無事徴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為非棄德恃衆以輕威重卓乃悦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四
<集部,總集類,三國志文類>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五
  對問
  
  傅嘏伐吳對孫權死征南大將軍王昶征東將軍胡遵鎮南將軍毌立儉等表請征吳朝廷以三征計異詔訪尚書傅嘏對曰
  昔夫差勝齊陵晉威行中國不能以免姑蘇之祻齊閔辟𡈽兼國開地千里不足以救顛覆之敗有始不必善終古事之明效也孫權自破蜀兼平荆州之後志盈欲滿罪戮忠良誅及𦙍嗣元凶已極相國宣文侯先識取亂侮亡之義深建宏圖大舉之䇿今權已死託孤於諸葛恪若矯權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齊慮有同舟之懼雖不能終自保完猶足以延期挺命於深江之表矣昶等或欲泛舟徑渡横行江表收民畧地因糧於宼或欲四道並進臨之以武誘間㩦貳待其崩壞或欲進軍大佃偪其項領積榖觀釁相時而動凡此三者皆取賊之常計也然施之當機則功名成立苟不應節必貽後患自治兵以来出入三載非掩襲之軍也賊喪元帥利存退守若撰飾舟楫羅船津要堅城清野以防卒攻横行之計殆難必施賊之為宼㡬六十年君臣偽立吉凶同患若恪蠲其弊天去其疾崩潰之應不可卒待今邊壤之守與賊相遠賊設羅落又持重密間諜不行耳目無聞夫軍無耳目校察未詳而舉大衆以臨巨險此為希幸徼功先戰而後求勝非全軍之長䇿也唯有進軍大佃最差完牢可詔昶遵等擇地居險審所錯置及令三方一時前守奪其肥壤使還耕塉土一也兵出民表寇鈔不犯二也招懷近路降附日至三也羅落遠設間構不来四也賊退其守羅落必淺佃作易之五也坐食積榖士不運輸六也釁隙時聞討襲速決七也凡此七者軍事之急務也不據則賊擅便資據之則利歸於國不可不察也夫屯壘相逼形勢已交智勇得陳巧拙俱用䇿之而知得失之計角之而知有餘不足虜之情偽將焉所逃夫以小敵大則役煩力竭以貧敵富則歛重財匱故敵逸能勞之飽能飢之此之謂也然後盛衆厲兵以震之參惠倍賞以招之多方廣似以疑之由不虞之道以間其不戒比及三年左提右挈虜必冰散瓦解安受其弊可坐算而得也昔漢氏厯世常患匈奴朝臣謀士早朝宴罷介冑之將則陳征伐搢紳之徒咸言和親勇奮之士思展搏噬故樊噲願以十萬之衆横行匃奴季布面折其短李信求以二十萬獨舉楚人而果辱秦軍今諸將有陳越江陵險獨歩虜廷即亦向時之類也以陛下聖德輔相忠賢法明士練措計於全勝之地振長䇿以禦之虜之奔潰必然之數故兵法曰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若釋廟勝必然之理而行萬一不必全之路誠愚臣之所慮也故謂大佃而偪之計最長時不從嘏言其年十一月詔昶等征吳五年正月諸葛恪拒戰大破衆軍於東關
  陳羣肉刑對時太祖令議復肉刑羣對曰
  臣父紀以為漢除肉刑而增加笞本興仁惻而死者更衆所謂名輕而實重者也名輕則易犯實重則傷民書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易著劓刖滅趾之法所以輔政助教懲惡息殺也且殺人償死合於古制至於傷人或殘毁其體而裁剪毛髮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滛者下蠶室盜者刖其足則永無滛放穿窬之姦矣夫三千之屬雖未可悉復若斯數者時之所患宜先施用漢律所殺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餘逮死者可以刑殺如此則所以刑之與所生之足以相貿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殺之刑是重人支體而輕人軀命也
  盧毓舉才對明帝時㑹司徒缺毓舉處士管寧帝不能用更問其次毓對曰
  敦篤至行則太中大夫韓曁亮直清方則司𨽻校尉崔林貞固純粹則太常常林帝乃用曁毓於人及選舉先舉性行而後言才黄門李豐嘗以問毓毓曰才所以為善也故大才成大善小才成小善今稱之有才而不能為善是才不中器也豐等服其言
  和洽時風不至對太和中散騎常侍高堂隆奏時風不至而有休廢之氣必有司不勤職事以失天常也詔書謙虛引咎博諮異同洽乃對
  洽以為民稀耕少浮食者多國以民為本民以榖為命故廢一時之農則失育命之本是以先王務蠲煩費以專耕農自春夏已来民窮於役農業有廢百姓囂然時風不至未必不由此也消復之術莫大於節儉太祖建立洪業奉師徒之費供軍賞之用吏士豐於資食倉庫衍於榖帛由不飾無用之宫絶浮華之費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勞煩之役損除他餘之務以為軍戎之儲三邊守禦宜在備豫料賊虚實蓄士養衆算廟勝之䇿明攻取之謀詳詢衆庶以求厥中若謀不素定輕弱小敵軍人數舉舉而無庸所謂悅武無震古人之誡也
  高堂隆對崇華殿災崇華殿災詔問隆此何咎於禮寧有所禳之義乎
  夫災變之發皆所以明教誡也惟率禮修德可以勝之易傳曰上不儉下不節孽火燒其室又曰君高其臺天火為災此人君苟飾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應之以旱火從高殿起也上天降鑒故譴告陛下陛下宜增崇人道以答天意昔太戊有桑榖生於朝武丁有雊雉登於鼎皆聞災恐懼側身修德三年之後遠夷朝貢故號曰中宗高宗此則前代之明鑒也今案舊占災火之發皆以臺榭宫室為誡然今宫室之所以充廣者實由宫人猥多之故宜簡擇留其淑懿如周之制罷省其餘此則祖已之所以訓高宗高宗之所以享遠號也詔問隆吾聞漢武帝時柏梁災而大起宫殿以厭之其義云何隆對曰臣聞西京柏梁旣災越巫陳方建章是經以厭火祥乃夷越之巫所為非聖賢之明訓也五行志曰柏梁災其後有江充巫蠱也衞太子事如志之言越巫建章無所厭也孔子曰災者修類應行精祲相感以戒人君是以聖主覩災責躬退而修德以消復之今宜罷散民役宫室之制務從約節内足以待風雨外足以講禮義清埽所災之處不敢於此有所立作萐莆嘉禾必生此地以報陛下䖍恭之德豈可疲民之力竭民之財實非所以致符瑞而懷遠人也帝遂復崇華時郡國有九龍見故改曰九龍殿
  又對鵲巢凌霄闕
  詩云惟鵲有巢惟鳩居之今興宫室起凌霄闕而鵲巢之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將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夫天道無親惟與善人不可不深防不可不深慮夏商之季皆繼體也不欽承上天之明命惟讒謟是從廢德適欲故其亡也忽焉太戊武丁覩災竦懼祗承天戒故其興也勃焉今若休罷百役儉以足用增崇德政動遵帝則除普天之所患興兆民之所利三王可四五帝可六豈惟殷宗轉禍為福而已哉臣備腹心苟可以繁祉聖躬安存社稷臣雖灰身破族猶生之年也豈憚忤逆之災而令陛下不聞至言乎於是帝改容動色
  王基伐吳對
  夫兵動而無功則威名折於外財用窮於内故必全而後用也若不資通川聚糧水戰之備則雖積兵江内無必渡之勢矣今江陵有沮漳二水灌漑膏腴之田以千數安陸左右陂池沃衍若水陸並農以實軍資然後引兵詣江陵夷陵分據夏口順沮漳資水浮穀而下賊知官兵有經久之勢則拒天誅者意沮而向王化者益固然後率合蠻夷以攻其内精卒勁兵以討其外則夏口以上必拔而江外之郡不守如此吳蜀之交絶交絶而吳禽矣不然兵出之利未可必矣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六
  對問
  
  諸葛亮對先主問計先主見亮屛人曰漢室傾頹奸臣竊命主上䝉塵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於天下而智術淺短遂用猖獗至於今日然志猶未已君謂訃將安出亮答曰
  自董卓已来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操比於袁紹則名微而衆寡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强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衆挾天子以令諸侯此誠不可與争鋒孫權據有江東已厯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荆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王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旣帝室之冑信義著於四海摠覽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内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荆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衆以出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先主曰善於是與亮情好日密
  龎統稱才對統性好人倫勤於長養每所稱述多過其才時人怪而問之統對曰
  當今天下大亂雅道凌遲善人少而惡人多方欲興風俗長道業不美其譚即聲名不足慕企不足慕企而為善者少矣今拔十失五猶得其半而可以崇邁世教使有志者自勵不亦可乎
  秦宓對或問自比巢許四皓或謂宓曰足下欲自比於巢許四皓何故揚文藻見瓌穎乎宓對曰
  僕文不能盡言言不能盡意何文藻之有揚乎昔孔子三見哀公言成七巻事葢有不可嘿嘿也接輿行且歌論家以光篇漁父詠滄浪賢者以燿章此二人者非有欲於時者也夫虎生而文炳鳳生而五色豈以五采自飾畫哉天性自然也葢河洛由文興六經由文起君子懿文德采藻其何傷以僕之愚猶恥革子成之誤况賢於已者乎
  對夏侯纂先主既定益州廣漢太守夏侯纂請宓為師友祭酒領五官掾稱曰仲父宓稱疾卧在茅舍纂將功曹古朴主簿王普厨膳即宓第宴談宓卧如故纂問朴曰至於貴州飬生之具實絶餘州矣不知士人何如餘州也朴對曰乃自先漢已来其爵位者不如餘州耳至於著作為世師式不負於餘州也嚴君平見黃老作指歸揚雄見易作太𤣥見論語作法言司馬相如為武帝制封禪之文於今天下所共聞也纂曰仲父何如宓以簿擊頰曰願明府勿以仲父之言假於小草民請為明府陳其本紀
  蜀有汶阜之山江出其腹帝以㑹昌神以建福故能沃野千里淮濟四瀆江為其首此其一也禹生石紐今之汶山郡是也昔堯遭洪水鯀所不治禹疏江決河東注於海為民除害生民以来功莫先者此其二也天帝布治房心決政參伐參伐則益州分野三皇乘祗車出谷口今之斜谷是也此便鄙州之阡陌明府以雅意論之何若於天下乎
  又對張温吳遣張温聘蜀宓有此對
  温問曰君學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學何必小人温復問曰天有頭乎宓曰有之温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詩曰乃眷西顧以此推之頭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處高而聽卑詩云鶴鳴九臯聲聞於天若其無耳何以聽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詩云天歩艱難之子不猶若其無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温曰何姓宓曰姓劉温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温曰日生於東乎宓曰雖生於東而没於西答問如響應聲而出於是温大敬服宓之文辯皆此類也李恢代鄧方對時庲降都督鄧方卒先主問恢誰可代者恢對曰
  人之才能各有長短故孔子曰其使人也器之且夫明主在上則臣下盡情是以先零之役趙充國曰莫若老臣臣竊不自量惟陛下察之先主笑曰孤之本意亦已在卿矣遂以恢為庲降都督使持節領交州刺史住平夷縣
  
  趙咨對魏帝吳王狀遣都尉趙咨使魏魏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咨對曰
  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咨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帝問其狀咨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吕䝉於行陣是其明也獲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而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於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略也
  又答嘲
  魏文帝嘲咨曰吳主頗知學乎咨曰吳王浮江萬艘帯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略雖有餘閒博覽書傳厯史籍採竒異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帝曰吳可征不咨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又曰吳難魏否咨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帝問曰吳如大夫者㡬人咨曰聰明特達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咨頻載使北人敬異權聞而嘉之拜騎都尉咨言曰觀北方終不能守盟今日之計朝廷承漢四百之際應東南之運宜改年號正服色以應天順民權納之
  魯肅對吳主佐桓文之功字子敬權因議曰今漢室傾危四方雲擾孤承父兄餘業思有桓文之功君旣惠顧何以佐之肅對曰
  昔高帝區區欲尊事義帝而不獲者以項羽為害也今之曹操猶昔項羽將軍何由得為桓文乎肅竊料之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卒除為將軍計惟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規模如此亦自無嫌何者北方誠多務也因其多務勦除黄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然後建號帝王以圖天下此高帝之業也權曰今盡力一方冀以輔漢耳此言非所及也
  朱育對濮陽興㑹稽典録曰孫亮時有山隂朱育仕郡門下書佐太守濮陽興正旦宴見掾史言次問太守昔聞朱潁川問士於鄭召公韓吳郡問士於劉聖博王景興問士於虞仲翔嘗見鄭劉二答而未覩仲翔對也欽聞國賢思覩盛美有日矣書佐寜識之乎育對曰
  往過習之昔初平末年王府君以淵妙之才超遷臨郡思賢嘉善樂采名俊問功曹虞翻曰聞玉出崑山珠生南海逺方異域各生珍寶且曾聞士人歎美貴邦舊多英俊徒以逺於京畿含香未越耳功曹雅好博古寧識其人邪翻對曰夫會稽上應牽牛之宿下當少陽之位東漸巨海西通五湖南暢無垠北渚浙江南山攸居實為州鎮昔禹會群臣因以命之山有金木鳥獸之殷水有鹽魚珠蚌之饒海嶽精液善生俊異是以忠臣繼踵孝子連閭下及賢女靡不育焉王府君笑曰地勢然矣士女之名可悉聞乎翻對曰不敢及遠略言其近者耳往者孝子句章董黯盡心色養喪致其哀單身林野鳥獸歸懷怨親之辱白日報讎海内聞名昭然光著太中大夫山隂陳囂漁則化盜居則讓鄰感侵退藩遂成義里攝養車嫗行足厲俗自揚子雲等上書薦之燦然傳世太尉山隂鄭公清亮質直不畏彊禦魯相山隂鍾離意稟殊特之姿孝家忠朝宰縣相國所在遺惠故取養有君子之謩魯國有丹書之信及陳宫費齊皆上契天心功德治狀記在漢籍有道山隂趙曄徴士上虞王充各洪才淵懿學究道源著書垂藻絡繹百篇釋經傳之宿疑解當世之槃結或上窮隂陽之奥秘下據人情之歸極交阯刺史上虞綦毋俊拔濟一郡讓爵土之封決曹掾上虞孟英三世死義主簿句章梁宏功曹史餘姚曹駟勲主簿向章鄭雲皆敦終始之義引罪免居門下督盜賊餘姚伍隆⿰⿰候主簿任光章安小吏黄他身當白刄濟君於難揚州從事句章王脩委身授命垂聲来世河内太守上虞魏少英遭世屯蹇忘家憂國列在八俊為世英彦尚書烏傷楊喬桓帝妻以公主辭疾不納近故太尉上虞朱公天姿聰亮欽明神武䇿無失謨征無遺慮是以天下義兵思以為首上虞女子曹娥父溺江流投水而死立石碑紀炳然著顯王府君曰是旣然矣潁川有巢許之逸軌吳有泰伯之三讓貴郡雖士人紛紜於此足矣翻對曰故先言其近者耳若乃引上世之事及抗節之士亦有其人昔越王翳讓位逃於巫山之穴越人薰而出之斯非泰伯之儔邪且泰伯外来之君非其地人也若以外来言之則大禹亦巡於此而葬之矣鄞大里黄公潔已暴秦之世高祖即阼不能一致惠帝恭讓出則濟難徴士餘姚嚴遵王莽數聘抗節不行光武中興然後俯就矯首不拜志凌雲日皆著於傳籍較然彰明豈如巢許流俗遺譚不見經傳者哉王府君笑曰善哉話言也賢矣非君不著太守未之前聞也濮陽府君曰御史所云旣聞其人亞斯已下書佐寧識之乎育曰瞻仰景行敢不識之近者太守上虞陳業潔身清行志懷霜雪貞亮之信同操柳下遭漢中微委官棄禄遁跡黟歙以求其志高邈妙蹤天下所聞故桓文遺之尺牘之書比竟三高其聰明大略忠直謇諤則侍御史餘姚虞翻偏將軍烏傷駱統其淵懿純德則太子少傅山隂闞澤學通行茂作帝師儒其雄姿武毅立功當世則後將軍賀齊勲成績著其探極秘術言合神明則太史令上虞吳範其文章之士立言燦盛則御史中丞句章任爽鄱陽太守章安虞翔各馳文檄曄若春榮處士鄧盧叙弟犯公憲自殺乞代吳寧斯敦山隂祁庚上虞樊正咸代父死罪其女則松楊柳朱永寧瞿素或一醮守節喪身不顧或遭宼刼賊死不虧行皆近世之事尚在耳目府君曰皆海内之英也吾聞秦始皇二十五年以吳越地為㑹稽郡治吳漢封諸侯王以何年復為郡而分治於此育對曰劉賈為荆王賈為英布所殺又以劉濞為吳王景帝四年濞反誅乃復為郡治於吳元鼎五年除東越因以其地為治并屬於此而立東部都尉後徙章安陽朔元年又徙治鄞或有宼害復徙句章到永建四年劉府君上書浙江之北以為吳郡會稽還治山隂自永建四年歲在己巳以至今年積百二十九歲府君稱善是歲吳之太平三年歲在丁丑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七
  議
  
  太祖拒王芬等謀廢立議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連結豪傑謀廢靈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敗魏書載太祖拒芬辭曰
  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懷至忠之誠據宰臣之勢處官司之上故進退廢置計從事立及至霍光受托國之任籍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羣卿同欲之勢昌邑即位日淺未有貴寵朝乏讜臣議出密近故計行如轉圜事成如摧朽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覩當今之難諸君自度結衆連黨何若七國合肥之貴孰若吳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曹髦帝王優劣議帝宴羣臣於太極東堂與侍中荀顗尚書崔贊袁亮鍾毓給事中中書令虞松等並講述禮典遂言帝王優劣之差帝慕夏少康因問荀顗等曰
  有夏旣衰后相殆滅少康收集夏衆復禹之績高祖拔起隴畝驅帥豪雋芟夷秦項包舉㝢内斯二王可謂殊才異略命世大賢者也考其功德誰宜為先顗等對曰夫天下重器王者天授聖德應期然後能受命創業至於階縁前緒興復舊績造之與因難易不同少康功德雖美猶為中興之君與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高祖臣等以為優帝曰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創業者皆優紹繼者咸劣也湯武高祖雖俱受命賢聖之分所覽懸殊少康殷宗中興之美夏啓周成守文之盛論德校實方諸漢祖吾見其優未聞其劣顧所遇之時殊故所名之功異耳少康生於滅亡之後降為諸侯之𨽻﨑嶇逃難僅以身免能布其德而兆其謀卒滅過戈克復禹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非至德宏仁豈濟斯勲漢祖因土崩之勢仗一時之權專任智力以成功業行事動靜多違聖檢為人子則數危其親為人君則囚繫賢相為人父則不能衛子身没之後社稷㡬傾若與少康易時而處或未能復大禹之績也推此言之宜高夏康而下漢祖矣諸卿且論詳之翌日丁已講業旣畢顗亮等議曰三代建國列土而治當其衰弊無土崩之勢可懷以德難屈以力逮至戰國彊弱相兼去道德而任智力故秦之弊可以力爭少康布德仁者之英也高祖任力智者之雋也仁智不同二帝殊矣詩書述殷中宗高宗皆列大雅少康功美過於二宗其為大雅明矣少康為優宜如詔㫖贊毓松等議曰少康雖積德累仁然上承大禹遺澤餘慶内有虞仍之援外有靡艾之助寒浞讒慝不德於民澆𤡬無親外内棄之以此有國葢有所因至於漢祖起自布衣率烏合之事以成帝者之業論德則少康優課功則高祖多語資則少康易校時則高祖難帝曰諸卿論少康因資高祖創造誠有之矣然未知三代之世任德濟勲如彼之難秦項之際任力成功如此之易且太上立德其次立功漢祖功高未若少康盛德之茂也且夫仁者必有勇誅暴必用武少康武烈之威豈必降於漢祖哉但夏書淪亡舊文殘缺故勲美闕而罔載唯有伍員粗述大略其言復禹之績不失舊物祖述聖業舊章不愆自非大雅兼才孰能與於此向令墳典俱存行事詳備亦豈有異同之論哉於是羣臣咸悦服中書令松進曰少康之事去世久逺其文昧如是以自古及今議論之士莫有言者德美隠而不宣陛下旣垂心逺鑒考詳古昔又發德音賛明少康之美使顯於千載之上宜録以成篇永垂於後帝曰吾學不博所聞淺狹懼於所論未獲其宜縱有可采億則屢中又不足貴無乃致笑後賢彰吾闇昧乎於是侍郎鍾會退論次焉
  荀彧糧盡議太祖保官渡袁紹圍之太祖軍糧方盡書與彧議欲還許以引紹彧有此議
  今軍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間也是時劉項莫肯先退先退者勢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衆畫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竒之時不可失也太祖乃住遂以竒兵襲紹别屯斬其將淳于瓊等紹退走
  又寢復九州議太祖拔鄴領冀州牧或説太祖宜復古置九州則冀州所制者廣大則天下服矣太祖將從之彧有此議
  若是則冀州當得河東馮翊扶風西河幽并之地所奪者衆前日公破袁尚禽審配海内震駭必人人自恐不得保其土地守其兵衆也今使分屬冀州將皆動心且人多說闗右諸將以閉關之計今聞此以為必以次見奪一旦生變雖有善守者轉相脅為非則袁尚得寛其死而袁譚懷貳劉表遂保江漢之間天下未易圖也願公急引兵先定河北然後修復舊京南臨荆州責貢之不入則天下咸知公意人人自安天下大定乃議古制此社稷長久之利也太祖遂寢九州議
  賈詡追退軍議
  太祖征張繡一朝引軍退繡自追之詡謂繡曰不可追也追必敗繡不從奏進兵交戰大敗而還詡謂繡曰促更追之更戰必勝繡謝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今已敗奈何復追詡曰兵勢有變亟往必利繡信之遂收散卒赴追大戰果以勝還問詡曰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退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剋悉如公言何其反而皆騐也詡曰此易知耳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軍雖新退曹公必自斷後追兵雖精將旣不敵彼士亦銳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無失䇿力未盡而退必國内有故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縱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亦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也繡乃服
  夏侯𤣥時事議
  太傅司馬宣王問以時事𤣥議以為夫官才用人國之柄也故銓衡專於臺閣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閭巷優劣任之鄉人下之叙也夫欲清教審選在明其分叙不使相渉而已何者上過其分則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勢馳騖之路開下踰其叙則恐天爵之外通而機權之門多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議柄也機權多門是紛亂之原也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来有年載矣緬緬紛紛未聞整齊豈非分叙參錯各失其要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但考行倫輩倫輩當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著於家門豈不忠恪於在官乎仁恕稱於九族豈不達於為政乎義斷行於鄉黨豈不堪於任事乎三者之類取於中正雖不處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有高下則所任之流亦煥然明别矣奚必使中正干銓衡之機於下而執機柄者有所委仗於上上下交侵以生紛錯哉且臺閣臨下考功校否衆職之屬各有官長旦夕相考莫究於此閭閻之議以意裁處而使匠宰失位衆人驅駭欲風俗清靜其可得乎天臺縣逺衆所絶意所得至者更在側近孰不脩飾以要所求所求有路則修已家門者已不如自達於鄉黨矣自達鄉黨者已不如自求之於州邦矣苟開之有路而患其飾真離本雖復嚴責中正督以刑罰猶無益也豈若使各帥其分官長則各以其屬能否獻之臺閣臺閣則據官長能否之第參以鄉閭德行之次擬其倫比勿使偏頗中正則唯考其行跡别其高下審定輩類勿使升降臺閣摠之如其所簡或有參錯則其責負自在有司官長所第中正輩擬比隨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稱責負在外然則内外相參得失有所互相形檢孰能相飾斯則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靜風俗而審官才矣又以為古之建官所以濟育羣生統理民物也故為之君長以司牧之司牧之主欲一而專一則官任定而上下安專則職業修而事不煩夫事簡業修上下相安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先王建萬國雖其詳未可得而究然分疆畫界各守土境則非重累羈絆之體也下考殷周五等之叙徒有小大貴賤之差亦無君官臣民而有二統互相牽制者也夫官統不一則職業不修職業不修則事何得而簡事之不簡則民何得而靜民之不靜則邪惡並興而姦偽滋長矣先王達其如此故專其職司而一其統業始自秦世不師聖道私以御職姦以待下懼宰官之不修立監牧以董之畏督監之容曲設司察以糾之宰牧相累監察相司人懷異心上下殊務漢承其緒莫能匡改魏室之隆日不暇及五等之典雖難卒復可粗立儀準以一治制今之長吏皆君吏民横重以郡守累以刺史若郡所攝唯在大較則與州同無為再重宜省郡守但任刺史刺史職存則監察不廢郡吏萬數還親農業以省煩費豐財殖榖一也大縣之才皆堪郡守是非之訟每生異意順從則安直已則爭夫和羮之美在於合異上下之益在能相濟順從乃安此琴瑟一聲也蕩而除之則官省事簡二也又幹郡之吏職監諸縣營護黨親鄉邑舊故如有不副而因公掣頓民之困弊咎生於此若皆并合則亂源自塞三也今承衰弊民人彫落賢才鮮少任事者寡郡縣良吏往往非一郡受縣成其劇在下而吏之上選郡當先足此為親民之吏專得底下吏者民命而常頑鄙今如并之吏多選清良者造職大化宣流民物獲寧四也制使萬户之縣名之郡守五千以上名之都尉千户以下令長如故自長以上考課遷用轉以能升所牧亦增此進才效功之叙也若經制一定則官才有次治功齊明五也若省郡守縣皆徑達事不擁隔官無留滯三代之風雖未可必簡一之化庶㡬可致便民省費在於此矣又以為文質之更用猶四時之迭興也王者體天理物必因弊而濟通之時彌質則文之以禮時泰侈則救之以質今承百王之末秦漢餘流世俗彌文宜大改之以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從大將軍以上皆得服綾錦羅綺紈素金銀飾鏤之物自是以下雜綵之服通於賤人雖上下等級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𤣥黄之采已得通於下矣欲使市不鬻華麗之色商不通難得之貨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準度古法文質之宜取其中則以為禮度車輿服章皆從質樸禁除末俗華麗之事使幹朝之家有位之室不復有錦綺之飾無兼采之服纎巧之物自上以下至於樸素之差示有等級而已勿使過一二之覺若夫功德之賜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後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樸素之教興於本朝則彌侈之心自消於下矣
  劉劭廢朝却㑹議
  建安中為計吏詣許太史上言正旦當日蝕劭時在尚書令荀彧所坐者數十人或云當廢朝或云宜却會劭曰梓慎禆竈古之良史猶占水火錯失天時禮記曰諸侯旅見天子及門不得終禮者四日蝕在一然則聖人垂制不為變豫廢朝禮者或災銷異伏或推術謬誤也彧善其言勑朝會如舊日亦不蝕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八
  議
  
  王朗復肉刑議王朗字景興時鍾繇上疏復肉刑朗議
  繇欲輕減大辟之條以增益則刑之數此即起偃為竪化屍為人矣然臣之愚猶有未合微異之意夫五刑之屬著在科律科律自有減死一等之法不死則為減施行已久不待逺假斧鑿於彼肉刑然後有罪次也前世仁者不忍肉刑之慘酷是以廢而不用不用已来厯年數百今復行之恐所減之文未彰於萬民之目而肉刑之問已宣於宼讎之耳非所以来遠人也今可按繇所欲輕之死罪使減死之髠則嫌其輕者可倍其居作之歲數内有以生易死不訾之恩外無以刖易𮡧駭耳之聲議者百餘人與朗同者多帝以吳蜀未平且寢華歆舉孝亷議字子魚時三府議舉孝亷本以德行不復限以試經
  歆以為喪亂以来六籍墮廢當務存立以崇王道夫制法者所以經盛衰今聽孝廉不以經試恐學業遂從此而廢若有秀異可特徴用患於無其人何患不得哉帝從其言
  程昱誅降者議太祖征馬起文帝留守使昱參軍事田銀蘇伯等反河間遣將軍賈信討之賊有千餘人請降議者皆以為宜如舊法昱議
  昱曰誅降者謂在擾攘之時天下雲起故圍而後降者不赦以示威天下開其利路使不至於圍也今天下略定且在邦域之中此必降之賊殺之無所威懼非前日誅降之意臣以為不可誅也縱誅之宜先啓聞衆議者曰軍事有專無請昱不答文帝起入特引見昱曰君有所不盡邪昱曰凡專命者謂有臨時之急呼吸之間者耳今此賊制在賈信之手無朝夕之變故老臣不願將軍行之也文帝曰君慮之善即白太祖太祖果不誅太祖還聞之甚悦謂昱曰君非徒明於軍計又善處人父子之間
  郭嘉圖劉備議
  劉備来奔以為豫州牧或謂太祖曰備有英雄志今不早圖後必為患太祖以問嘉嘉曰有是然公提劍起義兵為百姓除暴推誠仗信以招俊傑猶懼其未也今備有英雄名以窮歸已而害之是以害賢為名則智士將自疑囘心擇主公誰與定天下夫除一人之患以沮四海之望安危之機不可不察太祖笑曰君得之矣劉曄議號諡詔曰尊嚴祖考所以崇孝表行也追本敬始所以篤教流化也是以成湯文武實造商周詩書之義追尊稷契歌頌有娀姜嫄之事明盛德之源流受命所由興也自我魏室之承天序旣發迹於高皇太皇帝而功隆於武皇文皇帝至於高皇之父處士君潛修德讓行動神明斯乃乾坤所福饗光靈所從来也而精神幽遠號稱罔記非所謂崇孝重本也其令公卿已下㑹議號諡曄曰
  聖帝孝孫之欲褒崇先祖誠無量已然親疏之數遠近之降葢有禮紀所以割斷私情克成公法為萬世式也周王所以上祖后稷者以其佐唐有功名在祀典故也至於漢氏之初追諡之義不過其父上比周室則大魏發跡自高皇始下論漢氏則追諡之禮不及其祖此誠往代之成法當今之明義也陛下孝思中發誠無已已然君舉必書所以慎於禮制也以為追尊之義宜齊高皇而已尚書衛臻與曄議同事遂施行
  張遼議太祖教太祖旣征孫權還使遼與樂進李典等將七千餘人屯合肥太祖征張魯教與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俄而權率十萬衆圍合肥乃共發教㪍曰
  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諸將皆疑遼曰公遠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衆心然後可守也成敗之機在此一戰諸君何疑李典亦與遼同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饗將士明日大戰平旦遼被甲持㦸先登䧟陣殺數十人斬二將大呼自名衝壘入至權麾下權大驚衆不知所為走登高冢以長㦸自守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遼所將衆少乃聚圍遼數重遼左右麾圍直前急擊圍開遼將麾下數十人得出餘衆號呼曰將軍棄我乎遼復還突圍拔出餘衆權人馬皆披靡無敢當者自旦戰至日中吳人奪氣還修守備衆心乃安諸將咸服權守合肥十餘日城不可拔乃引退遼率諸軍追擊㡬復獲權太祖大壯遼拜征東將軍
  崔林考課議字徳儒散騎常侍劉邵作考課論制下百寮林議曰
  案周官考課其文備矣自康王以下遂以陵遲此即考課之法存乎其人也及漢之季其失豈在乎佐吏之職不密哉方今軍旅或猥或卒備之以科條申之以内外增減無常固難一矣且萬目不張舉其綱衆毛不整振其領皋陶仕虞伊尹臣殷不仁者遠五帝三王未必如一而各以治亂易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太祖隨宜設辟以遺来今不患不法古也以為今之制度不為疏濶惟在守一勿失而已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式是百辟則孰敢不肅
  辛毗袁譚求和議字佐治太祖為司空辟毗毗不得應命及袁尚攻兄譚於平原譚使毗詣太祖求和
  太祖謂毗曰譚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對曰明公無問信與詐也直當論其勢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謂他人能間其間乃謂天下可定於已也今一旦求救於明公此可知也顯甫見顯思困而不能取此力竭也兵革敗於外謀臣誅於内兄弟讒䦧國分為二連年戰伐而介冑生蟣蝨加以旱蝗飢饉並臻國無囷倉行無裹糧天災應於上人事困於下民無愚智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時也兵法稱有石城湯池帶甲百萬而無粟者不能守也今往攻鄴尚不還救即不能自守還救即譚踵其後以明公之威應困窮之敵繫疲弊之寇無異𨑙風之振秋葉矣天以袁尚與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豐樂國未有釁仲虺有言取亂侮亡方今二袁不務逺略而内相圖可謂亂矣居者無食行者無糧可謂亡矣朝不謀夕民命靡繼而不綏之欲待他年他年或登又自知亡而改修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請救而撫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宼莫大於河北河北平則六軍盛而天下震太祖曰善乃許譚平
  楊阜四甚議詔大議政治不便於民者
  阜議以為政治在於任賢興國在於務農若舍賢而任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廣開宫館高為臺榭以妨民務此害農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競作竒巧以合上欲此傷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於猛虎今守功文俗之吏為政不通治體苟好煩苛此亂民之甚者也當今之急宜去四甚並詔公卿郡國舉賢良方正敦樸之士而選用之此亦求賢之一端也
  王昶百官考課議詔使昶撰百官考課事
  昶以為唐虞雖有黜陟之文而考課之法不垂周制冡宰之職大計羣吏之治而誅賞又無校比之制由此言之聖主明於任賢略舉黜陟之體以委達官之長而摠其統紀故能否可得而知也其大指如此
  
  諸葛亮正議時魏司徒華歆等各有書與亮陳天命人事欲使舉國稱藩亮遂不報書作正議曰
  昔在項羽起不由德雖處華夏秉帝者之勢卒就湯鑊為後永戒魏不審鑒今次之矣免身為幸戒在子孫而二三子各以耆艾之齒承偽指而進書有若崇竦稱莽之功亦將偪於元禍苟免者邪昔世祖之創迹舊基奮羸卒數千摧莽彊旅四十餘萬於昆陽之郊夫據道討滛不在衆寡及至孟德以其譎勝之力舉數十萬之師救張郃於陽平勢窮慮悔僅能自脫辱其鋒鋭之衆遂喪漢中之地深知神器不可妄獲旋還未至感毒而死子桓滛逸繼之以簒縱使二三子多逞蘇張詭靡之説奉進驩兠滔天之辭欲以誣毁唐帝諷解禹稷所謂徒喪文藻煩勞翰墨者矣夫大人君子之所不為也又軍誡曰萬人必死横行天下昔軒轅氏整卒數萬制四方定海内況以數十萬之衆據正道而臨有罪可得干擬者哉
  諸葛亮絶盟好議時孫權稱號其羣臣以並尊二帝来言議者咸以為交之無益名體弗順宜顯明正議絶其盟好亮曰
  權有僭逆之心久矣國家所以略其釁情者求犄角之援也今若加顯絶讎我必深便當移兵東戍與之角力須并其土乃議中原彼賢才尚多將相輯穆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持坐而須老使北賊得計非䇿之上者昔孝文卑辭匃奴先帝優與吳盟皆應權通變𢎞思遠益非匹夫之為分者也今議者咸以權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滿無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權之不能越江猶魏賊之不能渡漢非力有餘而利不取也若大軍致討彼上當分裂其地以為後規下當略民廣境示武於内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動而睦於我我之北伐無東顧之憂河南之衆不得盡西此之為利亦已深矣權僭之罪未宜明也乃遣衛尉陳震慶權正號
  
  郊祀議
  羣臣以權未郊祀奏議曰頃者嘉瑞屢臻遠國慕義天意人事前後備集宜修郊祀以承天意權曰郊祀當於土中今非其所於何施此重奏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者以天下為家昔周文武郊於酆鎬非必土中權曰武王伐紂即阼於鎬京而郊其所也文王未為天子立郊於酆見何經典復奏曰伏見漢書郊祀志匡衡奏從甘泉河東郊於酆權曰文王性謙讓處諸侯之位明未郊也經傳無明文匡衡俗儒臆說非典籍正義不可用也
  張紘都金陵議
  紘謂權曰秣陵楚武王所置名為金陵地勢崗阜連石頭訪問故老云昔秦始皇東巡會稽經此縣望氣者云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氣故掘斷連崗改名秣陵今處所具存地有其氣天之所命宜為都邑權善其議未能從也後劉備之東宿於秣陵周觀地形亦勸權都之權曰智者意同遂都焉
  赦盗乘御馬議
  魯王霸二子基壹五鳯中封基為吳侯壹宛陵侯基侍孫亮在内太平二年盜乘御馬收付獄亮問侍中刁𤣥曰盜乘御馬罪云何𤣥對曰科應死然魯王早終惟陛下哀原之亮曰法者天下所共何得阿以親親故邪當思惟可以釋此者奈何以情相迫乎𤣥曰舊赦有大小或天下亦有千里五百里赦隨意所及亮曰解人不當爾邪乃赦宫中基以得免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八
<集部,總集類,三國志文類>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九
  論
  
  荀彧論治道時征役草創制度多所興復彧嘗言於太祖曰
  昔舜分命禹稷契皋陶以揆庶績教化征伐並時而用及高祖之初金革方殷猶舉民能善教訓者叔孫通習禮儀於戎旅之間世祖有投戈講藝息馬論道之事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今公外定武功内興文學使干戈戢睦大道流行國難方弭六禮俱治此姬旦宰周之所以速平也旣立德立功而又兼立言誠仲尼述作之意顯制度於當時揚名於後世豈不盛哉若須武事畢而後制作以稽治化於事未敏宜集天下大才通儒考論六經刋定傳紀存古今之學除其煩重以一聖真並隆禮學漸敦教化則王道兩濟帝嘉納之
  袁紘論肉刑
  夫民心樂全而不能常全葢利用之物縣於外而嗜欲之情動於内於是有進取貪競之行希求放肆之事進取不已不能充其嗜欲則苟且徼倖之所生也希求無饜無以愜其欲則姦偽忿怒之所興也先王知其如此而欲救其弊或先德化以陶其心其心不化然後加以刑辟書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而敬敷五教蠻夷猾夏宼賊姦宄汝作士五刑有服然則德刑之設參而用之者也三代相因其義詳焉周禮使墨者守門劓者守關宫者守内刖者守囿此肉刑之制可得而論者也荀卿亦云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百王之所同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夫殺人者死而相殺者不已是大辟可以懲未殺不能使天下無殺也傷人者刑而害物者不息是黥劓可以懼未刑不能使天下無刑也故將欲止之莫若先以德化夫罪過彰著然後入於刑辟是將殺人者不必死傷人者不必刑縱而弗化則陷於刑辟故刑之所制在於不可移之地禮教則不然明其善惡所以潛勸其情消之於未殺也示知恥辱所以内愧其心治之於未傷也故過微而不至於著罪薄而不及於刑終入罪辟者非教化之所得也故雖殘一物之生刑一人之體是除天下之害夫何傷哉率斯道也風化可以漸淳刑罰可以漸少其理然也苟不能化其心而專任刑罰民失義方動罹刑網求世休和焉可得哉周之成康豈按三千之文而致刑措之美乎葢德化漸漬致斯有由也漢初除酷刑之弊務寛厚之論公卿大夫相與恥言人過文帝登朝加以𤣥黙張武受賂賜金以愧其心吳王不朝崇禮以訓其失是以吏民樂業風流篤厚斷獄四百㡬致刑措豈非德刑兼用已然之效哉世之欲言刑罰之用不先德教之益失之遠矣今大辟之罪與古同制免死以下不過五歲旣釋鉗鏁復得齒於人倫是以民無恥惡數為姦盜故刑徒多而亂不治也苟教之所去罰當其罪一離刀鋸没身不齒隣里且猶恥之而況鄉黨乎而況朝廷乎如此則夙沙趙高之儔無施其惡矣古者察其言觀其行而善惡彰焉然則君子之去刑辟固已遠矣過誤不幸則八議之所宥也若夫卞和史遷之寃滛刑之所及也苟失其道或不免於大辟而況肉刑哉漢書斬右趾及殺人先自言告吏坐受賕守官物而即盜之皆棄市此班固所謂當生而令死者也今不忍割截之惨而安勦絶之悲此最治體之所先有國所宜改者也
  曹冏叙六代興亡論
  論曰昔夏殷周厯世數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則三代之君與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憂秦王獨制其民故傾危而莫救夫與民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民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獨治之不能久也故與人共治之知獨守之不能固也故與人共守之兼親疎而兩用參同異而並建是以輕重足以相鎮親疎足以相衛并兼路塞逆節不生及其衰也桓文帥禮包茅不貢齊師伐楚宋不戍周晉戮其宰王綱弛而復張諸侯傲而復肅二霸之後浸以陵遲吳楚慿江負固方城雖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姦情散於胸懷逆謀消於脣吻斯豈非信重親戚任用賢能枝葉碩荗本根賴之與自此之後轉相攻伐吳并於越晉分為三魯滅於楚鄭兼於韓曁於戰國諸姬微矣惟燕衛獨存然皆弱小西迫彊秦南畏齊楚憂懼滅亡匪遑相恤至於王赧降為庶人猶枝幹相持得居虛位海内無主四十餘年秦據勢勝之地騁譎詐之術征伐關東蠶食九國至於始皇乃定天位曠日若彼用力若此豈非深固根蔕不拔之道乎易曰其亡其亡繫於苞桑周德其可謂當之矣秦觀周之弊以為小弱見奪於是發五等之爵立郡縣之官棄禮樂之教任苛刻之政子弟無尺寸之封功臣無立錐之地内無宗子以自毗輔外無諸侯以為藩衛仁心不加於親戚惠澤不流於枝葉譬猶芟刈股肱獨任胷腹浮舟江海捐棄楫櫂觀者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豈不悖哉是時淳于越諫曰臣聞殷周之王封子弟功臣千有餘城今陛下君有海内而子孫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而無輔弼何以相救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始皇聽李斯偏說而絀其義至於身死之日無所寄付委天下之重於凡夫之手託廢立之命於奸臣之口至令趙高之徒誅鉏宗室胡亥少習刻薄之教長遵凶父之業不能改制易法寵任兄弟而乃師謨申商諮謀趙高自幽深宫委政讒賊身殘望夷求為黔首豈可得哉遂乃郡國離心衆庶潰叛勝廣倡之於前劉項弊之於後向使始皇納淳于之策抑李斯之論割裂州國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後報功臣之勞土有常君民有定主枝葉相扶首尾為用雖使子孫有失道之行時人無湯武之賢奸謀未發而身已屠戮何區區之陳項而復得措其手足哉故漢祖奮三尺之劔驅烏集之衆五年之中遂成帝業自開闢以来其興立功勲未有若漢祖之易也夫伐深根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理勢然也漢監秦之失封殖子弟及諸吕擅權圖危劉氏而天下所以不傾動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諸侯彊大磐石膠固東牟朱虛受命於内齊代吳楚作衛於外故也向使高祖踵亡秦之法忽先王之制則天下已傳非劉氏有也然高祖封建地過古制大者跨州兼郡小者連城數十上下無别權侔京室故有吳楚七國之患賈誼曰諸侯彊盛長亂起奸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令海内之勢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則下無背叛之心上無誅伐之事文帝不從至於孝景猥用晁錯之計削黜諸侯親者怨恨疎者震恐吳楚倡謀五國從風兆發高帝釁鍾文景由寛之過制急之不漸故也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尾同於體猶或不從況乎非體之尾其可掉哉武帝從主父之䇿下推恩之令自是之後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遂以陵遲子孫微弱衣食租稅不預政亊或以酎金免削或以無後國除至於成帝王氏擅朝劉向諫曰臣聞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䕃方今同姓疏逺母黨專政排擯宗室孤弱公族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國嗣也其言深切多所稱引成帝雖悲傷歎息而不能用至於哀平異姓秉權假周公之事而為田常之亂高拱而竊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漢宗室王侯解印釋紱貢奉社稷猶懼不得為臣妾或乃為之符命頌莽恩德豈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獨忠孝於惠文之間而叛逆於哀平之際也徒權輕勢弱不能有定耳賴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禽王莽於已成紹漢嗣於旣絶斯豈非宗子之力也而曾不監秦之失䇿襲周之舊制踵亡國之法而徼倖無疆之期至於桓靈閹竪執衡朝無死難之臣外無同憂之國君孤立於上臣弄權於下本末不能相御身首不能相使由是天下鼎沸奸凶並爭宗廟焚為灰燼宫室變為榛藪居九州之地而身無所安處悲夫魏太祖武皇帝躬聖明之資兼神武之略恥王綱之廢絶愍漢室之傾覆龍飛譙沛鳯翔兖豫掃除凶逆翦滅鯨鯢迎帝西京定都潁邑德動天地義感人神漢氏奉天禪位大魏大魏之興於今二十有四年矣觀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長䇿覩前車之傾覆而不改其轍跡子弟王空虛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竄於閭閻不聞邦國之政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内無深根不拔之固外無磐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世之業也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軍武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間厠其間與相維持非所以彊幹弱枝備萬一之虞也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縣之宰有武者必置百人之上使夫廉高之士畢志於衡軛之内才能之人恥與非類為伍非所以勸進賢能褒異宗室之禮也夫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枝繁者䕃根條落者本孤故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以扶之者衆也此言雖小可以譬大且墉基不可倉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皆為之有漸建之有素譬之種樹久則深固其本根荗盛其枝葉若造次徙於山林之中植於宫闕之下雖壅之以黑墳暖之以春日猶不救於枯槁而何暇繁育哉夫樹猶親戚土猶士民建置不久則輕下慢上平居猶懼其離叛危急將若之何是以聖王安而不逸以慮危也存而設備以懼亡也故疾風卒至而無摧拔之憂天下有變而無傾危之患矣









  三國志文類巻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
  論
  
  譙周仇國論
  因餘之國小而肇建之國大並爭於世而為讎敵因餘之國有高賢卿者問於伏愚子曰今國事未定上下勞心往古之事能以弱勝强者其術何如伏愚子曰吾聞之處大無患者多慢處小有憂者思善多慢則生亂思善則生治理之常也故周人養民以少取多句踐䘏衆以弱斃强此其術也賢卿曰曩者項强漢弱相與戰争無日寧息然項羽與漢約分鴻溝為界各欲歸息民張良以為民志旣定則難動尋帥追羽終斃項氏豈必由文王之亊乎肇建之國方有疾疢我因其隙䧟其邊陲覬增其疢而斃之也伏愚子曰當殷周之際王侯世尊君臣久固民習所專深根者艱拔據固者難遷當此之時雖漢祖安能杖劍鞭馬而取天下乎當秦罷侯置守之後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歲改主或月易公鳥驚獸駭莫知所從於是豪强並争虎裂狼分疾搏者獲多遲後者見吞今我與肇建皆傳國易世矣旣非秦末鼎沸之時實有六國並據之勢故可為文王難為漢祖夫民疲勞則騷擾之兆生上慢下暴則瓦解之形起諺曰射幸數跌不如審發是故智者不為小利移目不為意似改步時可而後動數合而後舉故湯武之師不再戰而克誠重民勞而度時審也如遂極武黷征土崩勢生不幸遇難雖有智者將不能謀之矣若乃竒變縱横出入無間衝波截轍超谷越山不由舟楫而濟盟津者我愚子也實所不及
  費禕甲乙論司馬懿誅曹爽禕設甲乙論平其是非
  甲以為曹爽兄弟凡品庸人苟以宗子枝屬得䝉顧命之任而驕奢僭逸交非其人私樹朋黨謀以亂國懿奮誅討一朝殄盡此所以稱其任副士民之望也乙以為懿感曹仲附已不一豈爽與相干事勢不專以此隂成疵瑕初無忠告侃爾之訓一朝屠戮讒其不意豈大人經國篤本之事乎若爽信有謀主之心大逆已搆而發兵之日更以芳委爽兄弟懿父子従後閉門舉兵蹙而向芳必無悉寧忠臣為君深慮之謂乎以此推之爽無大惡明矣若懿以爽奢僭廢之刑之可也滅其尺口被以不義絶子丹血食及何晏子魏之親甥亦與同戮為僭濫不當矣
  袁子論諸葛亮
  袁子曰或問諸葛亮何如人也袁子曰張飛關羽與劉備俱起爪牙腹心之臣而武人也晚得諸葛亮因以為佐相而羣臣悅服劉備足信亮足重故也及其受六尺之孤攝一國之政事凡庸之君專權而不失禮行君事而國人不疑如此則以為君臣百姓之心欣戴之矣行法嚴而國人悦服用民盡其力而下不怨及其兵出入如賓行不㓂芻蕘者不獵如在國中其用兵也止如山進退如風兵出之日天下震動而人心不憂亮死至今數十年國人歌思如周人之思召公也孔子曰雍也可使南面諸葛亮有焉又問諸葛亮始出隴右南安天水安定三郡人反應之若亮速進則三郡非中國之有也而亮徐行不進旣而官兵上隴三郡復亡亮無尺寸之功失此機何也袁子曰蜀兵輕鋭良將少亮始出未知中國強弱是以疑而嘗之且大會者不求近功所以不進也曰何以知其疑也袁子曰初出遲重屯營重復後轉降未進兵欲戰亮勇而能鬬三郡反而不速應此其疑徴也曰何以知其勇而能鬭也袁子曰亮之在街亭也前軍大破亮屯去數里不救官兵相接又徐行此其勇也亮之行軍安靜而堅重安靜則易動堅重則可以進退亮法令明賞罰信士卒用命赴險而不顧此所以能鬬也曰亮帥數萬之衆其所興造若數十萬之功是其竒者也所至營壘井竈圊溷籓籬障塞皆應繩墨一月之行去之如始至勞費而徒為飾好何也袁子曰蜀人輕脫亮故堅用之曰何以明其然也袁子曰亮治實而不治名志大而所欲遠非求近速者也曰亮好治官府次舍橋梁道路此非急務何也袁子曰小國賢才少故欲其尊嚴也亮之治蜀田疇辟倉廩實器械利蓄積饒朝會不譁路無醉人夫本立故末治有餘力而後及小事此所以勸其功也曰子之論諸葛亮則有證也以亮之才而少其功何也袁子曰亮持本者也其於應變則非所長也故不敢用其短曰然則吾子美之何也袁子曰此固賢者之遠矣安可以備體責也夫能知所短而不用此賢者之大也知所短則知所長矣夫前識與言而不中亮之所不用也此吾之所謂可也
  又論諸葛亮司馬宣王吳大鴻臚張儼作黙記其述佐篇論亮與司馬宣王書曰
  漢朝傾覆天下崩壞豪傑之士競希神器魏氏跨中土劉氏據益州並稱兵海内為世霸王諸葛司馬二相遭值際會託身盟主或收功於蜀漢或册名於伊洛丕備旣没後嗣繼統各受保阿之任輔翼幼主不負然諾之誠亦一國之宗臣霸王之賢佐也厯前世以觀近事二相優劣可得而詳也孔明起巴蜀之地蹈一州之土方之大國其戰士人民葢有九分之一也而以貢贄大吳抗對北敵至使耕戰有伍刑法整齊提步卒數萬長驅祁山慨然有飲馬河洛之志仲達據天下十倍之地仗兼并之衆據牢城擁精銳無禽敵之意務自保全而已使彼孔明自来自去若此人不亡終其志意連年運思刻日興謀則涼雍不解甲中國不釋鞌勝負之勢亦已決矣昔子産治鄭諸侯不敢加兵蜀相其近之矣方之司馬不亦優乎或曰兵者凶器戰者危事也有國者不務保安境内綏靜百姓而好開闢土地征伐天下未為得計也諸葛丞相誠有匡佐之才然處孤絶之地戰士不滿五萬自可閉關守險君臣無事空勞師旅無歲不征未能進咫尺之地開帝王之基而使國内受其荒殘西土苦其役調魏司馬懿才用兵衆未易可輕量敵而進兵家所慎若丞相必有以䇿之則未見坦然之勲若無䇿以裁之則非明哲之謂海内歸向之意也余竊疑焉請聞其說答曰葢聞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之地而有天下皆用征伐而定之揖讓而登王位者惟舜禹而已今蜀魏為敵戰之國勢不俱王自操備時強弱懸殊而備猶出兵陽平禽夏侯淵羽圍襄陽將降曹仁生獲于禁當時北邊大小憂懼孟德身出南陽樂進徐晃等為救圍不即解故蔣子通言彼時有徙許渡河之計會國家襲取南郡羽乃解軍𤣥德與操智力多少士衆衆寡用兵行軍之道不可同年而語猶能暫以取勝是時又無大吳犄角之勢也今仲達之才減於孔明當時之勢異於曩日𤣥德尚與抗衡孔明何以不可出軍而圖敵邪昔樂毅以弱燕之衆兼從五國之兵長驅強齊下七十餘城今蜀漢之卒不少燕軍君臣之接信於樂毅加以國家為唇齒之援東西相應首尾如蛇形勢重大不比於五國之兵也何憚於彼而不可哉夫兵以竒勝制敵以智土地廣狹人馬多少未可偏恃也余觀彼治國之體當時整肅遺教在後及其辭意懇切陳進取之圖忠謀謇謇義形於主雖古之管晏何以加之乎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一
  論
  
  陸機辨亡論言呉之所以亡其上篇曰
  昔漢氏失御姦臣竊命禍基京畿毒徧宇内皇綱弛紊王室遂卑於是羣雄蜂駭義兵四合呉武烈皇帝慷慨下國電發荆南權畧紛紜忠勇伯世威稜則夷羿震蕩兵交則醜虜授馘遂掃清宗枋蒸禋皇祖於時雲興之將帶州颷起之師跨邑哮㘚之羣風驅熊羆之族霧集雖兵以義合同盟戮力然皆包藏禍心阻兵怙亂或師無謀律喪威稔冦忠規武節未有若此其著者也武烈既沒長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發招擥遺老與之述業神兵東驅奮寡犯衆攻無堅城之將戰無交鋒之虜誅叛柔服而江外底定飭法脩師而威徳翕赫賔禮名賢而張昭為之雄交御豪俊而周瑜為之傑彼二君子皆宏敏而多竒雅達而聰哲故同方者以類附等契者以氣集而江東葢多士矣将北伐諸華誅鉏干紀旋皇與於夷庚反帝座于紫闥挾天子以令諸侯清天歩而歸舊物戎車既次羣凶側目大業未就中世而隕用集我大皇帝以竒蹤襲於逸軌叡心發乎令圖從政咨於故實播憲稽乎遺風而加之以篤固申之以節儉疇咨俊茂好謀善㫁束帛旅於丘園旌命交於塗巷故豪彦尋聲而響臻志士希光而影騖異人輻湊猛士如林於是張昭為師傅周瑜陸公魯肅吕䝉之儔入為腹心出作股肱甘寕凌統程普賀齊朱桓朱然之徒奮其威韓當潘璋黄葢蒋欽周泰之屬宣其力風雅則諸葛瑾張承歩隲以聲名光國政事則顧雍潘濬吕範吕岱以器任幹職竒偉則虞翻陸績張温張惇以諷議舉政奉使則趙咨沈珩以敏達延譽術數則呉範趙達以禨祥協徳董襲陳武殺身以衛主駱統劉基彊諌以補過謀無遺算舉不失策故遂割據山川跨制荆呉而與天下爭衡矣魏氏嘗藉戰勝之威率百萬之師浮鄧塞之舟下漢隂之衆羽楫萬計龍躍順流鋭騎千旅虎歩原隰謀臣盈室武將連衡喟然有吞江滸之志一宇宙之氣而周瑜驅我偏師黜之赤壁喪旗亂轍僅而獲免收迹逺遁漢王亦憑帝王之號率巴漢之民乗危騁變結壘千里志報闗羽之敗圖收湘西之地而我陸公亦挫之西陵覆師敗績困而後濟絶命永安續以濡須之冦臨川摧鋭蓬籠之戰孑輪不反由是二邦之將喪氣挫鋒勢衂財匱而呉完然坐乗其𡚁故魏人請好漢氏乞盟遂躋天號鼎峙而立西屠庸蜀之郊北裂淮漢之涘東苞百越之地南括羣蠻之表於是講八代之禮蒐三王之樂告類上帝拱揖羣后虎臣毅卒循江而守長㦸勁鎩望颷而奮庶尹盡規於上四民展業于下化協殊裔風衍遐圻乃俾一介行人撫廵外域巨象逸駿擾於外閑明珠瑋寶輝於内府珍瑰重跡而至竒玩應響而赴輶軒騁於南荒衝輣息於朔野齊民免干戈之患戎馬無晨服之虞而帝業固矣大皇既沒幼主蒞朝姦回肆虐景皇聿興䖍脩遺憲政無大闕守文之良主也降及歸命之初典刑未滅故老猶存大司馬陸公以文武熈朝左丞相陸凱以謇諤盡規而施績范慎以威重顯丁奉鍾離斐以武毅稱孟宗丁固之徒為公卿樓𤣥賀劭之屬掌機事元首雖病股肱猶良爰及末葉羣公既喪然後黔首有瓦解之志皇家有土崩之釁厯命應化而微王師躡運而發卒散於陣民奔於邑城池無藩籬之固山川無溝阜之勢非有工輸雲梯之械智伯灌激之害楚子築室之圍燕人濟西之隊軍未浹辰而社稷夷矣雖忠臣孤憤烈士死節将奚救哉夫曹劉之将非一世之選向時之師無曩日之衆戰守之道抑有前符險阻之利俄然未改而成敗貿理古今詭趣何哉彼此之化殊授任之才異也
  下篇
  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據中夏漢氏有岷益呉制荆揚而有交廣曹氏雖功濟諸華虐亦深矣其民怨矣劉公因險飾智功已薄矣其俗陋矣呉桓王基之以武太祖成之以徳聰明睿達懿度深逺矣其求賢如不及恤民如稚子接士盡盛徳之容親仁罄丹府之愛㧞吕蒙於戎行識潘濬於係虜推誠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權之我逼執鞭鞠躬以重陸公之威悉委武衛以濟周瑜之師卑宫菲食以豐功臣之賞披懷虚已以納謨士之筭故魯肅一面而自託士燮䝉險而效命髙張公之徳而省㳺田之娯賢諸葛之言而割情欲之歡感陸公之規而除政刑之煩竒劉基之議而作三爵之誓屏氣跼蹐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損甘以育凌統之孤登壇慷慨歸魯肅之功削投惡言信子瑜之節是以忠臣競盡其謀志士咸得肆力洪規逺畧固不厭夫區區者也故百官苟合庶務未遑初都建業羣臣請備禮秩天子辭而不許曰天下其謂朕何宫室輿服葢慊如也爰及中葉天人之分既定百度之缺粗修雖醲化懿綱未齒乎上代抑其體國經民之具亦足以為政矣地方幾萬里帶甲将百萬其野沃其民練其財豐其器利東負滄海西阻險塞長江制其區宇峻山帶其封域國家之利未見有𢎞於茲者矣借使中才守之以道善人御之有術敦率遺憲勤民謹政循定策守常險則可以長世永年未有危亡之患或曰呉蜀唇齒之國蜀滅則呉亡理則然矣夫蜀葢藩援之與國而非呉人之存亡也何則其郊境之接重山積險陸無長轂之徑川阨流迅水有驚波之艱雖有鋭師百萬啓行不過千夫舳艫千里前驅不過百艦故劉氏之伐陸公喻之長虵其勢然也昔蜀之初亡朝臣異謀或欲積石以險其流或欲機械以御其變天子總羣議而諮之大司馬陸公陸公以四瀆天地之所以節宣其氣固無可遏之理而機械則彼我之所共彼若棄長技以就所屈即荆揚而爭舟檝之用是天贊我也将謹守峽口以待禽耳逮歩闡之亂慿保城以延彊冦重資幣以誘羣蠻于時大邦之衆雲翔電發縣旌江介築壘遵渚襟帶要害以止呉人之西而巴漢舟師㳂江東下陸公以偏師三萬北據東坑深溝髙壘案甲養威反虜踠跡待戮而不敢北闞生路彊冦敗績宵遁喪師太半分命鋭師五千西禦水軍東西同捷獻俘萬計信哉賢人之謀豈欺我哉自是烽燧罕警封域寡虞陸公沒而潛謀兆呉釁深而六師駭夫太康之役衆未盛乎曩日之師廣州之亂禍有愈乎向時之難而邦家顛覆宗廟為墟嗚呼人之云亡邦國殄悴不其然與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𤣥曰亂不極則治不形言帝王之因天時也古人有言曰天時不如地利易曰王侯設險以守其國言為國之恃險也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徳不在險言守險之由人也呉之興也參而由焉孫卿所謂合其參者也及其亡也恃險而已又孫卿所謂舍其參者也夫四州之氓非無衆也大江之南非乏俊也山川之險易守也勁利之器易用也先政之業易循也功不興而禍遘者何哉所以用之者失也故先王達經國之長規審存亡之至數恭已以安百姓敦惠以致人和寛沖以誘俊乂之謀慈和以結士民之愛是以其安也則黎元與之同慶及其危也則兆庶與之共患安與衆同慶則其危不可得也危與下共患則其難不足䘏也夫然故能保其社稷而固其土宇麥秀無悲殷之思黍離無愍周之感矣
  張昭名諱論時汝南主簿應劭議宜為舊君諱論者皆互有異同事在風俗通昭著論曰
  客有見大國之議士君子之論云起元建武已來舊君名諱五十六人以為後生不得協也取乎經論譬諸行事義髙辭麗甚可嘉羨愚意褊淺竊有疑焉葢乾坤剖分萬物定形肇有父子君臣之經故聖人順天之性制禮尚敬在三之義君實食之在喪之哀君親臨之厚莫重焉恩莫大焉誠臣子所尊仰萬夫所天恃焉得而同之哉然親親有衰尊尊有殺故禮服上不盡髙祖下不盡𤣥孫又傳記四世而緦麻服之窮也五世袒免降殺同姓也六世而親屬竭矣又曲禮有不逮事之義則不諱不諱者葢名之謂屬絶之義不拘於協况乃古君五十六哉邾子㑹盟季友來歸不稱其名咸書字者是時魯人嘉之也何解臣子為君父諱乎周穆王諱滿至定王時有王孫滿者其為大夫是臣協君也又厲王諱胡及荘王之子名胡其比衆多夫類事建議經有明據傳有徴案然後進攻退守萬無奔北垂示百世永無咎失今應劭雖上尊舊君之名而下無所㫁齊猶歸之疑云曲禮之篇疑事無質觀省上下闕義自證文辭可為倡而不法将來何觀言聲一放猶拾瀋也過辭在前悔其何追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巻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二
  論
  
  呉主與諸葛瑾論魏帝
  近得伯言表陸遜字伯言以為曹丕已死毒亂之民當望旌瓦解而更靜然聞皆選用忠良寛刑罰布恩惠薄賦省役以悦民心其惠更深於操時孤以為不然操之所行其惟殺伐小為過差及離間人骨肉以為酷耳至於将御自古少有比之於操萬不及也今叡之不如丕猶丕不如操也其所以務崇小惠必以其父新死自度衰微恐困苦之民一朝崩沮故彊屈曲以求民心欲以自安住耳寕是興隆之漸邪聞任陳長文曹子丹軰或文人諸生或宗室戚臣寕能御雄才虎将以制天下乎夫威柄不専則其事乖錯如昔張耳陳餘非不敦睦至於乗勢自還相賊乃事理使然也又長文之徒昔所以能守善者以操笮其頭畏操威嚴故竭心盡意不敢為非耳逮丕繼厯年已長大承操之後以恩情加之用能感義今叡幼弱隨人東西此曹等輩必當因其弄巧行態阿黨比周各助所附如此之日姦䜛並起更相䧟懟轉成嫌貳一爾已往羣下爭利主幼不御其為敗也焉得久乎所以知其然者自古至今安有四五人把持刑柄而不離刺轉相蹄齧者也强當凌弱弱當求援此亂亡之道也子瑜卿但側耳聴之伯言常長於計校恐此一事小短也
  呉主與陸遜論周瑜魯肅吕䝉瑜字公瑾肅字子敬蒙字子明
  公瑾雄烈膽畧兼人遂破孟徳開拓荆州邈焉難繼君今繼之公瑾昔要子敬來東致達於孤孤與宴語便及大畧帝王之業此一快也後孟徳因獲劉琮之勢張言方率數十萬衆水歩俱下孤普請諸將咨問所宜無適先對至子布文表俱言先宜遣使脩檄迎之子敬即駁言不可勸孤急呼公瑾付任以衆逆而擊之此二快也且其決計策意出張蘇逺矣後雖勸吾借𤣥徳地是其一短不足以損其二長也周公不求備於一人故孤忘其短而貴其長常以比方鄧禹也又子明少時孤謂不辭劇易果敢有膽而已及身長大學問開益籌畧竒至可以次於公瑾但言議英發不及之耳圖取闗羽勝於子敬子敬答孤書云帝王之起皆有驅除羽不足忌此子敬内不能辦外為大言耳孤亦恕之不苟責也然其作軍屯營不失令行禁止部界無廢負路無拾遺其法亦美矣
  呉主論魯肅吕範肅字子敬範字子衡
  權移都建業大㑹將相文武特謂嚴畯曰孤昔歎魯子敬比鄧禹吕子衡方呉漢聞卿諸人未平此論今定云何畯退席曰臣未解㫖趣謂肅範受饒褒歎過實權曰昔鄧仲華初見光武光武時受更始使撫河北行大司馬事耳未有帝王志也禹勸之以復漢業是禹開初議之端矣子敬英爽有殊畧孤始與一語便及大計與禹相似故比之吕子衡忠篤亮直性雖如奢然以憂公為先不足為損避袁術自歸於兄兄作大將别領部曲故憂兄事乞為都督辦䕶脩整範之恪勤與呉漢相類故方之皆有㫖趣非孤私之也畯乃服
  諸葛恪出軍論
  中散大夫蔣延或以固爭扶出恪乃著論諭衆意曰夫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王者不務兼并天下而欲垂祚後世古今未之有也昔戰國之時諸侯自恃兵彊地廣互有救援謂此足以傳世人莫能危恣情從懷憚於勞苦使秦漸得自大遂以并之此既然矣近者劉景升在荆州有衆十萬財榖如山不及曹操尚微與之力競坐觀其彊大吞滅諸袁北方都定之後操率三十萬衆來向荆州當時雖有智者不能復為畫計於是景升兒子交臂請降遂為囚虜凡敵國欲相吞即仇讐欲相除也有讐而長之禍不在已則在後人不可不為逺慮也昔伍子胥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呉其為沼乎夫差自恃强大聞此邈然是以誅子胥而無備越之心至於臨敗悔之豈有及乎越小於呉尚為呉禍况其强大者邪昔秦但得闗西耳尚以并吞六國今賊皆得秦趙韓魏燕齊九州之地地悉戎馬之鄉士林之藪今以魏比古之秦土地數倍以呉與蜀比古六國不能半之然今所以能敵之但以操時兵衆於今適盡而後生者未悉長大正是賊衰少未盛之時加司馬懿先誅王凌續自隕斃其子幼弱而専彼大任雖有智計之士未得施用當今伐之是其厄㑹聖人急於趨時誠謂今日若順衆人之情懷偷安之計以為長江之險可以傳世不論魏之終始而以今日遂輕其後此吾所以長歎息者也自本以來務在産育今者賊民嵗月繁滋但以尚小未可得用耳若復十數年後其衆必倍於今而國家勁兵之地皆已空盡唯有此見衆可以定事若不早用之端坐使老復十數年畧當損半而見子弟數不足言若賊衆一倍而我兵損半雖復使伊管圖之未可如何今不達逺慮者必以此言為迂夫禍難未至而豫憂慮此固衆人之所迂也及於難至然後頓顙雖有智者又不能圖此乃古今所病非獨一時昔呉始以伍員為迂故難至而不可救劉景升不能慮十年之後故無以詒其子孫今恪無具臣之才而受大呉蕭霍之任智與衆同思不經逺若不及今日為國斥境俛仰年老而讐敵更强欲刎頸謝責寕有補邪今聞衆人或以百姓尚貧欲務閒息此不知慮其大危而愛其小勤者也昔漢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何不閉闗守險以自娯樂空出攻楚身被瘡痍介胄生蟣蝨将士厭困苦豈甘鋒刃而忘安寕哉慮於長久不得兩存耳每覽荆邯之説公孫述以進取之圖近見家叔父表陳與賊爭競之計未嘗不喟然歎息也夙夜反側所慮如此故聊䟽愚言以達二三君子之末若一朝隕沒志畫不立貴令來世知我所憂可思於後衆皆以恪此論欲必為之辭然莫敢復難韋曜博奕論好學能文為尚書郎遷太子中庶子時蔡頴亦在東宫性好博奕太子以為無益命曜論之辭曰
  葢聞君子恥當年而功不立疾沒世而名不稱故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是以古之志士悼年齒之流邁而懼名稱之不立也故勉精勵操晨興夜寐不遑寕息經之以嵗月累之以日力若𡩋越之勤董生之篤漸漬徳義之淵棲遲道藝之域且以西伯之聖姫公之才猶有日昃待旦之勞故能隆興周道垂名億載况在臣庶而可以已乎厯觀古今立功名之士皆有累積殊異之迹勞身苦體契濶勤思平居不堕其業窮困不易其素是以卜式立志於耕牧而黄覇受道於囹圄終有榮顯之福以成不朽之名故山甫勤於夙夜而呉漢不離於公門豈有游墮哉今世之人多不務經術好翫博奕廢事棄業忘寝與食窮日盡明繼以脂燭當其臨局交爭雌雄未決専精鋭意心勞體倦人事曠而不脩賔旅闕而不接雖有太牢之饌韶夏之樂不暇存也至或賭及衣物徙棊易行亷恥之意弛而忿戾之色發然其所志不出一枰之上所務不過方罫之間勝敵無封爵之賞獲地無兼土之實技非六藝用非經國立身者不階其術徴選者不由其道求之於戰陣則非孫呉之倫也考之於道藝則非孔氏之門也以變詐為務則非忠信之事也以刼殺為名則非仁者之意也而空妨日廢業終無補益是何異設木而擊之置石而投之哉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養其在朝也竭命以納忠臨事且猶旰食而何博奕之足躭夫然故孝友之行立貞純之名彰也方今大呉受命海内未平聖朝乾乾務在得人勇略之士則受熊虎之任儒雅之徒則處龍鳳之署百行兼苞文武並騖博選良才旌簡髦士設程試之科垂金爵之賞誠千載之嘉㑹百世之良遇也當世之士宜勉思至道愛功惜力以佐明時使名書史籍勲在盟府乃君子之上務當今之先急也夫一木之枰孰與方國之封枯棊三百孰與萬人之將衮龍之服金石之樂足以兼棊局而貿愽奕矣假令世士移愽奕之力而用之於詩書是有顔閔之志也用之於智計是有良平之思也用之於資貨是有猗頓之富也用之於射御是有将帥之備也如此則功名立而鄙賤逺矣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二
<集部,總集類,三國志文類>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三
  書
  
  文帝與王朗書帝在東宫時疫癘大起時人凋傷意深感歎與素所敬者大理王朗書
  生有七尺之形死有一棺之土唯立徳揚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癘數起士人凋落余獨何人能全其夀故論譔所著典論詩賦葢百餘篇集諸儒於肅城門内講論大義侃侃無倦常嘉漢文帝之為君寛仁𤣥黙務欲以徳化民有聖賢之風時文學諸儒或以為孝文雖賢其於聰明通達國體不如賈誼帝由是著太宗論曰昔有苗不賔重華舞以干戚尉佗稱帝孝文撫以恩徳呉王不朝錫之几杖以撫其意而天下頼安乃𢎞三章之教愷悌之化欲使曩時累息之民得闊步髙談無危懼之心豈賈誼之才敏籌畫國政特賢臣之器管晏之姿豈若孝文大人之量哉三年之中以孫權不服復頒太宗論於天下明示不願征伐也他日又從容言曰顧我亦有所不取於漢文帝者三殺薄昭幸鄧通慎夫人衣不曵地集上書囊為帳帷以為漢文儉而無法舅后之家但當養育以恩而不當假借以權既觸罪法又不得不害矣其欲秉持中道以為帝王儀表者如此文帝與孟達書達率部曲四千餘家歸魏文帝時初即王位既知達聞其來甚悦令貴臣有識察者徃觀之還曰将帥之才也或曰卿相之器也王益欽逹遂與達書曰
  近日有命未足達㫖何者昔伊摯背商而歸周百里去虞而入秦樂毅感鴟夷以蟬蜕王遵識逆順以去就皆審廢興之符效知成敗之必然故丹青畫其形容良史載其功勲聞卿姿度純茂器量優絶當騁能明時收名傳記今日翻然濯鱗清流甚相嘉樂虚心西望依依若舊下筆屬辭歡心從之昔虞卿入趙每見取相陳平就漢一覲參乗孤今於卿情過於往故致所御馬物以昭忠愛又曰今者海内清定萬里一統三垂無風塵之警中夏無狗吠之虞以是弛罔閉禁與世無疑保官空虚初無資任卿來相就當明孤意慎勿令家人繽紛道路以親駭䟽也若卿欲來相見且當先安部曲有所保固然後徐徐輕騎來東
  太祖與王脩書王脩字叔治為司金中郎将陳黄白異議因奏記曰脩聞枳棘之林無梁柱之質涓流之水無洪波之勢是以在職七年忠讜不昭於時功業不見於事欣於所受俯慙不報未嘗不長夜起坐中飯釋餐何者力少任重不堪而懼也謹貢所議如左太祖甚然之乃與脩書曰
  君澡身浴徳流聲本州忠能成績為世美談名實相副過人甚逺孤以心知君至深至熟非徒耳目而已也察觀先賢之論多以鹽鐡之利足贍軍國之用昔孤初立司金之官念非屈君餘無可者故與君教曰昔遏父陶正民頼其器用及子媯滿建侯於陳近桑𢎞羊位至三公此君元龜之兆先告者也是孤用君之本言也或恐衆人未曉此意自是以來在朝之士每得一顯選常舉君為首及聞袁軍師衆賢之議以為不宜越君然孤執心將有所底以軍師之職閒於司金至於建功重於軍師孤之精誠足以達君君之察孤足以不疑但恐傍人淺見以蠡測海為蛇畫足将言前後百選輙不用之而使此君沈滯冶官張甲李乙尚猶先之此主人意待不優之效也耶孤懼有此空聲冒實淫鼃亂耳假有斯事亦庶鍾期不失聴也若其無也過備何害昔宣帝察少府蕭望之才任宰相故復出之令為馮翊從正卿往似於左遷上使侍中宣意曰君守平原日淺故復試君三輔非有所間也孤揆先主中宗之意誠備此事既君崇勲業以副孤意公叔文子與臣俱升獨何人哉
  袁紹與公孫瓚書紹遣将攻瓚連年不能㧞與瓚書曰
  孤與足下既有前盟舊要申之以討亂之誓愛過夷叔分著丹青謂為旅力同仇足踵齊晉故解印釋紱以北帶南分割膏腴以奉執事此非孤赤情之明驗邪豈寤足下棄烈士之髙義尋禍亡之險蹤輟而改慮以好易怨盗遣士馬犯暴豫州始聞甲卒在南親臨戰陣懼于飛矢迸流狂刃横集以重足下之禍徒增孤子之咎釁也故為薦書懇惻冀可改悔而足下超然自逸矜其威詐謂天罔可呑豪傑可滅果令貴弟殞於鋒刃之端斯言猶在於耳而足下曾不尋討禍源克心罪已苟欲逞其無疆之怒不顧逆順之津匿怨害民騁於余躬遂躍馬控弦處我疆土毒徧生民辜延白骨孤辭不獲已以登界橋之役是時足下兵氣霆震駿馬電發僕師徒肇合機械不嚴强弱殊科衆寡異論假天之助小戰大克遂陵躡奔背因壘館榖此非天威棐諶福豐有禮之符表乎足下志猶未厭乃復糾合餘燼率我蛑賊以焚𬋖勃海孤又不獲寕用及龍河之師羸兵前誘大軍未濟而足下膽破衆散不鼓而敗兵衆擾亂君臣並奔此又足下之為非孤之咎也自此以後禍釁彌深孤之師旅不勝其忿遂至積尸為京頭顱滿野愍彼無辜未嘗不慨然失涕也後比得足下書辭意婉約有改往脩來之言僕既欣於舊好克復且愍兆民之不寕每輙引師南駕以順簡書弗盈一時而北邊羽檄之文末嘗不至孤是用痛心疾首靡所錯情夫處三軍之帥當列將之任宜令怒如嚴霜喜如時雨臧否善惡坦然可觀而足下二三其徳强弱異謀急則曲躬緩則放逸行無定端言無質要為壮士者固若此乎既乃殘殺老弱幽土憤怨衆叛親離孑然無黨又烏丸濊貊皆與足下同州僕與之殊俗各奮迅激怒爭為鋒鋭又東西鮮卑舉踵來附此非孤徳所能招乃足下驅而致之也夫當荒危之世處干戈之險内違同盟之誓外失戎狄之心兵興州壤禍發蕭墻將以定覇不亦難乎前以西山陸梁出兵平討㑹麴義餘殘畏誅逃命故遂住大軍分兵撲蕩此兵孤之前行乃界橋搴旗拔壘先登制敵者也始聞足下鐫金紆紫命以元帥謂當因茲奮發以報孟明之恥是故戰夫引領竦望旌斾怪遂含光匿影寂爾無聞卒臻屠滅相為惜之夫有平天下之怒希長世之功權御師徒帶養戎馬叛者無討服者不收威懷並喪何以立名今舊京克復天罔云補罪人斯亡忠幹翼化華夏儼然望於穆之作將戢干戈放散牛馬足下獨何守區區之土保軍内之廣甘惡名以速朽亡令徳之久長壮而籌之非良策也宜釋憾除嫌敦我舊好若斯言之玷皇天是聞瓚不答
  袁紹與袁術書時議者以靈帝失道使天下叛亂少帝幼弱為賊臣所立又不識母氏所出幽州牧劉虞宿有徳望紹等欲立之以安當時使人報術術觀漢室衰陵隂懷異志故外託公議以拒紹紹復與書曰
  前與韓文節共建永世之道欲海内見再興之主今西名有幼君無血脉之屬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復信但當使兵往屯闗要皆自蹙死於西東立聖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見戮不念子胥可復北面乎違天不祥願詳思之
  術又答書
  聖主聰叡有周成之質賊卓因危亂之際威服百僚此乃漢家小厄之㑹亂尚未厭復欲興之乃云今主無血脉之屬豈不誣乎先人以來奕世相承忠義為先太傅公仁慈惻隱雖知賊卓必為禍害以信狥義不忍去也門户滅絶死亡流漫幸䝉逺近來相赴助不因此時上討國賊下刷家恥而圖於此非所聞也又曰室家見戮可復北面此卓所為豈國家哉君命天也天不可讐况非君命乎慺慺赤心志在滅卓不識其他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四
  書
  
  袁術與陳珪書時沛相下邳陳珪故太尉球弟子也術與珪俱公族子孫少共交游書與珪曰
  昔秦失其政天下羣雄爭而取之兼智勇者卒受其歸今世事紛擾復有瓦解之勢矣誠英乂有為之時也與足下舊交豈肯左右之乎若集大事子實為吾心膂
  珪又答書
  昔㤗末世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下不堪命故遂土崩今雖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亂也曹將軍神武應期興復典刑將撥平凶慝清定海内信有徴矣以為足下當戮力同心匡翼漢室而隂謀不軌以身試禍豈不痛哉若迷而知反尚可以免吾被舊知故陳至情雖逆於耳肉骨之惠也欲吾營私阿附有犯死不能也
  袁術報吕布書布初入徐州書與𡊮術術報書曰
  昔董卓作亂破壞王室禍害術門户術舉兵闗東未能屠裂卓將軍誅卓送其頭首為術掃滅讐耻使術明目於當世死生不愧其功一也昔將金元休向兖州甫詣封部為曹操逆所拒破流離迸走幾至滅亡將軍破兖州術復明目於遐邇其功二也術生年已來不聞天下有劉備備乃舉兵與術對陣術憑將軍威靈得以破備其功三也將軍有三大功在術術雖不敏奉以生死將軍連年攻戰軍糧苦少今送米二十萬斛迎逢道路非直止此當駱驛復致若兵器戰具他所乏少大小唯命
  劉表遺袁譚書袁紹二子譚尚舉兵相攻表遺譚書
  天篤降害禍難殷流尊公殂殞四海悼心賢𦙍承統遐邇屬望咸欲展布旅力以投盟主雖亡之日猶存之願也何寤青蠅飛於干旍無極游於二壘使股肱分為二體背膂絶為異身昔三王五伯下及戰國父子相殘葢有之矣然或欲以成王業或欲以定覇功或欲以顯宗主或欲以固冡嗣未有棄親即異㧞其本根而能崇業濟功垂祚後世者也若齊襄復九世之讐士匄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義君子稱其信夫伯游之恨於齊未若文公之忿曹宣子之承業未若仁君之繼統也且君子之違難不適讐國豈可忘先君之怨棄至親之好為萬世之戒遺同盟之恥哉冀州不弟之慠既已然矣仁君當降志辱身以匡國為務雖見憎於夫人未若鄭荘之於姜氏兄弟之嫌未若重華之於傲象也然荘公有大隧之樂象受有鼻之封願棄捐前忿逺思舊義復為子母昆弟如初
  劉表遺袁尚書
  知變起辛郭禍結同生追閼伯實沈之蹤忘棠棣死喪之義親尋干戈僵尸流血聞之哽咽雖存若亡昔軒轅有涿鹿之戰周武有商奄之師皆所以剪除穢害而定王業非强弱之事爭喜怒之忿也故雖滅親不為尤誅兄不傷義今二君初承洪業纂繼前軌進有國家頹危之慮退有先公遺恨之負當唯義是務唯國是康何者金木水火以剛柔相濟然後克得其和能為民用今青州天性峭急迷於曲直仁君度數𢎞廣綽然有餘當以大包小以優容劣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後乃議曲直之計不亦善乎若留神逺圖克已復禮當振斾長驅共奨王室若迷而不反違而無改則胡夷將有誚讓之言况我同盟復能戮力為君之役哉此韓盧東郭自困於前而遺田父之獲者也憤踊鶴望冀聞同和之聲若其泰也則袁族其與漢升降乎如其否也則同盟永無望矣譚尚盡不從
  審配獻袁譚書
  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稷忠臣死王命苟有圖危宗廟敗亂國家王綱典律親疎一也是以周公垂泣而蔽管蔡之獄季友歔欷而行鍼叔之鴆何則義重人輕事不得已也昔衛靈公廢蒯瞶而立輙蒯聵為不道入戚以簒衛師伐之春秋傳曰以石曼姑之義為可以拒之是以蒯瞶終獲叛逆之罪而曼姑永享忠臣之名父子猶然豈况兄弟乎昔先公廢絀將軍以續賢兄立我將軍以為適嗣上告祖靈下書譜諜先公謂將軍為兄子將軍謂先公為叔父海内逺近誰不備聞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將軍斬衰居廬而將軍齋于堊室出入之分於斯益明是時凶臣逢紀妄畫蛇足曲辭諂媚交亂懿親將軍奮赫然之怒誅不旋時將軍亦奉命承㫖加以淫刑自是之後癰疽破潰而骨肉無絲髪之嫌自疑之臣皆保生全之福也故悉遣强胡簡命名將料整器械選擇戰士殫府庫之財竭食土之實其所以供奉將軍何求而不備君臣相率共衛旌麾戰為鴈行賦為幣主雖傾倉覆庫剪剥民物上下欣戴莫敢告勞何則推戀戀忠赤之情盡家家肝腦之計脣齒輔車不相為賜謂為將軍心合意同混齊一體必當并威偶勢禦冦寕家何圖凶險䜛慝之人造飾無端誘導奸利至令將軍翻然改圖忘孝友之人聴豺狼之謀誣先公廢立之言違近者在喪之位悖綱紀之理不顧逆順之節横易冀州之主欲當先公之繼遂放兵鈔撥屠城殺吏交尸盈原裸民滿野或有髠𩮜髪膚割截支體寃魂痛於幽𡨋創痍號於草棘又乃圖獲鄴城許賜秦胡財物婦女豫有分界或聞告令吏士云孤雖有老母輒使身體完具而已聞此言者莫不驚愕失氣悼心揮涕使太夫人憂哀憤懣於堂室我州君臣士友假寐悲歎無所措其手足念欲靜師拱黙以聴執事之圖則懼違春秋死命之節貽太夫人不測之患隕先公髙世之業且三軍慨憤人懷私怒我將軍辭不得已以及館陶之役是時外為禦難内實乞罪既不見赦而屠辱各二三其心臨戰叛戾我將軍進退無功首尾受敵引軍奔避不敢告辭亦謂將軍當少垂親親之仁貺以緩追之惠而乃尋踪躡軌無所逃命困獸必鬬以干嚴行而將軍師旅土崩瓦解此非人力乃天意也是後又望將軍改徃脩來克已復禮追還孔懷如初之愛而縱情肆怒趣破家門跂踵鶴立連結外讐散鋒放火播增毒螫烽烟相望渉血千里遺城厄民引領悲怨雖欲勿救惡得已哉故遂引軍東轅保正疆埸雖近郊壘未侵境域然望旌麾能不永歎配等備先公家臣奉廢立之命而圖等干國亂家禮有常刑故奮𡚁州之賦以除將軍之疾若乃天啓于心早行其誅則我將軍匍匐悲號於將軍股掌之上配等亦袒躬布體以待斧鉞之刑若必不悛有以國𡚁圖頭不縣軍不旋踵願將軍詳度事宜錫以環玦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五
  書
  
  臧洪答陳琳書紹興兵圍洪厯年不下紹令洪邑人陳琳作書與洪喻以禍福責以義洪答曰
  隔闊相思發於寤寐幸相去歩武之間耳而以趣舎異規不得相見其為愴恨可為心哉前日不遺比辱雅貺述叙禍福公私切至所以不即奉答者既學薄才鈍不足塞詰亦以君子擕負側室息肩主人家在東州僕為仇敵以是事人雖披中情墮肝膽猶身䟽有罪言甘見怪方首尾不救何能恤人且以子之才窮該典籍豈將闇於大道不逹余趣哉然猶復云云者僕以是知足下之言信不由衷將以救禍也必欲算計長短辨諮是非是非之論言滿天下陳之更不明不言無所損又言傷告絶之義非吾所忍行也是以捐棄紙筆一無所答亦冀遥忖其心知其計定不復渝變也重得來命援引古今紛紜六紙雖欲不言焉得已哉僕小人也本因行役冦竊大州恩深分厚寕樂今日自還接刃每登城勒兵望主人之旗鼓感故友之周旋撫弦搦矢不覺涕流之覆靣也何者自以輔佐主人無以為悔主人相接過絶等倫當受任之初自謂究竟大事共尊王室豈悟天子不悦本州見侵郡将遘牖里之厄陳留克創兵之謀謀計棲遲喪忠孝之名杖策㩦背虧交友之分揆此二者與其不得己喪忠孝之名與虧交友之道輕重殊塗親踈異畫故便收淚告絶若使主人少垂故人住者側席去者克己不汲汲於離友信刑戮以自輔則僕抗季札之志不為今日之戰矣何以效之昔張景明親登壇喢血奉辭奔走卒使韓牧讓印主人得地然後但以拜章朝主賜爵獲傳之故旋時之間不䝉觀過之貸而受夷滅之禍吕奉先討卓來奔請兵不獲告去何罪復見斫刺濵于死亡劉子璜奉使踰時辭不獲命畏威懷親以計求歸可謂有志忠孝無損伯道者也然輙僵斃麾下不䝉虧除僕雖不敏又素不能原始見終覩微知著竊度主人之心豈謂三子宜死罰當刑中哉實且欲一統山東爭兵討讐懼戰士狐疑無以沮勸故抑廢王命以崇承制慕義者蒙榮待放者被戮此乃主人之利非游士之願也故僕鑒戒前人困窮死戰僕雖下愚亦嘗聞君子之言矣此實非吾心也乃主人招焉凡吾所以背棄國民用命此城者正以君子之違不適敵國故也是以獲罪於主人見攻踰時而足下更引此義以為吾規無乃辭同趨異非君子所謂休戚者哉吾聞之也義不背親忠不違君故東宗本州以為親援中扶郡將以安社稷一舉二得以徼忠孝何以為非而足下欲使吾輕本破家均君主人主人之於我也年為吾兄分為篤友道乖告去以安君親可謂順矣若子之言則包胥宜致命於伍員不當號哭於秦庭矣苟區區於攘患不知言乖乎道理矣足下或者見城圍不解救兵未至感婚姻之義惟平生之好以屈節而苟生勝守義而傾覆也昔晏嬰不降志於白刃南史不屈筆以求生故身著圖像名垂後世况僕㨿金城之固驅士民之力散三年之畜以為一年之資匡困補之以悦天下何圖築室反耕哉但懼秋風揚塵伯珪馬首南向張揚飛燕膂力作難北鄙將告倒懸之急股肱奏乞歸之誠耳主人當鑒我曹軰反旌退師治兵鄴垣何宜久辱盛怒暴威於吾城下哉足下譏吾恃黑山以為救獨不念黄巾之合從邪如飛燕之屬悉以受王命矣昔髙祖取彭越於鉅野光武創基兆於緑林卒能龍飛中興以成帝業苟可輔主興化夫何嫌哉况僕親奉承璽書與之從事行矣孔璋足下徼利於境外臧洪授命於君親吾子託身於盟主臧洪策名於長安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死而無聞焉悲哉本同而末離努力努力夫復何言紹見洪書知無降意增兵急攻城城陷被執
  太子與鍾繇書{{{1}}}
  昔有黄三鼎周之九寶咸以一體使調一味豈若斯釜五味時芳葢鼎之烹餁以饗上帝以養聖賢昭徳祈福莫斯之美故非大人莫之能造故非斯器莫宜盛徳今之嘉釜有愈茲美夫周之尸臣宋之考父衛之孔悝晉之魏顆彼四臣者並以功徳勒名鍾鼎今執事寅亮大魏以隆聖化堂堂之徳於斯為盛誠太常之所宜銘彛器之所宜勒故作斯銘勒之釜口庶可贊揚洪美垂之不朽銘曰
  於赫有魏作漢藩輔厥相惟鍾實幹心膂靖恭夙夜匪遑安處百寮師師楷茲度矩
  又答鍾繇送玉玦書太祖征漢中太子在孟津聞繇有玉玦欲得之而難公言使臨菑侯轉因人説之繇即送之太子與繇書曰
  夫玉以比徳君子見美詩人晉之垂棘魯之璵璠宋之結緑楚之和璞價越萬金貴重都城有稱疇昔流聲將來是以垂棘出晉虞虢雙禽和璧入秦相如抗節竊見玉書稱美玉白若截肪黒譬純漆赤擬鷄冠黄侔蒸栗側聞斯語未覩厥状雖徳非君子義無詩人髙山景行私所慕仰然四寶邈焉以逺秦漢未聞有良匹是以求之曠年未遇厥真私願不果饑渴未副近見南陽宗惠叔稱君侯昔有美玦聞之驚喜笑與抃俱當自白書恐傳言未審是以令舎弟子建因荀仲茂轉言鄙㫖乃不忽遺厚見周稱鄴騎既到寶玦初至捧跪發匣爛然滿目猥以䝉鄙之姿得觀希世之寶不煩一介之使不損連城之價既有秦昭章臺之觀而無藺生詭奪之誑嘉貺益腆敢不欽承
  繇報書
  昔沗近任并得賜玦尚方耆老頗識舊物名其符采必得處所以為執事有珍此者是以鄙之用未奉貢幸而紆意實以悦懌在昔和氏殷勤忠篤而繇待命是懷愧恥
  孔融與王朗書朗被徵未至孔融與朗書曰
  世路隔塞情問㫁絶感懷增思前見章表知尋湯武罪已之迹自投東裔同鯀之罰覽省未周涕隕澘然主上寛仁貴徳宥過曹公輔政思賢並立策書屢下殷勤款至知櫂舟浮海息駕廣陵不意黄能突出羽淵也談笑有期勉行自愛
  董昭與袁春卿書字公仁為徐州牧袁紹遣将顔良攻東郡太祖徙昭為魏郡太守從討良良死後進圍鄴城袁紹同族春卿為魏郡太守在城中其父元長在揚州太祖遣人迎之昭遂與春卿書
  葢聞孝者不背親以要利仁者不忘君以狥私志士不探亂以徼幸智者不詭道以自危足下大君昔避内難南遊北越非䟽骨肉樂彼呉㑹智者深識獨或宜然曹公愍其守志清恪離羣寡儔故特遣使江東或迎或送今將至矣就令足下處偏平之地依徳義之主居有泰山之固身無喬松之偶以義言之猶宜背彼向此舎民趣父也且邾儀父始與隱公盟魯人嘉之而不書爵然則王所未命爵尊不成春秋之義也况足下今日之所託者乃危亂之國所受者乃矯誣之命乎苟不逞之與羣而厥父之不恤不可以言孝忘祖宗所居之本朝安非正之奸職難以言忠忠孝並替難以言智又足下昔日為曹公所禮辟夫戚族人而䟽所生内所寓而外王室懷邪禄而叛知己逺福祚而近危亡棄明義而收大恥不亦可惜耶若能翻然易節奉帝養父委身曹公忠孝不墜榮名彰矣宜深留計早決良圖
  太祖與荀彧書太祖與荀彧書追傷郭嘉曰
  郭奉孝年不滿四十相與周旋十一年阻險艱難皆共罹之又以其通達世事無所疑滯而欲以後事屬之何意卒爾失之悲痛傷心今表增其子滿千户然何益亡者追念之感深且奉孝乃知孤者也天下人相知者少又以此痛惜奈何奈何
  又書
  追惜奉孝不能去心其人見時事兵事過絶於人又人多畏病南方有疫常言吾往南方則不生還然與共論計云當先定荆此為不但見計之忠厚必欲立功分棄命定事人心乃爾何得使人忘之
  應璩與劉靖書
  入作納言出臨京任富民之術日引月長藩落髙峻絶穿窬之心五種别出逺水火之災農器必具無失時之闕蠶麥有苫備之用無雨濕之虞封符指期無流連之利鰥寡孤獨蒙廪賑之實加之以明擿幽微重之秉憲不撓有司供承王命百里垂拱仰辦雖昔趙張三王之治未足以方也
  曹植與楊脩書脩建安中舉孝亷除郎中丞相請署倉曹属主簿是時軍國多事脩總知内外事皆稱意自魏太子以下並爭與交好又是時臨菑侯植以才捷愛幸來意投脩數與脩書書曰
  數日不見思子為勞想同之也僕少好詞賦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昔仲宣獨歩於漢南孔璋鷹揚於河朔偉長擅名於青土公幹振藻於海隅徳璉發迹於大魏足下髙視於上京當此之時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家家自謂抱荆山之玉也吾王於是設天網以該之頓八紘以掩之今盡集茲國矣然此數子猶不能飛翰絶迹一舉千里也以孔璋之才不閑辭賦而多自謂與司馬長卿同風譬畫虎不成還為狗者也前為書嘲之反作論盛道僕贊其文夫鍾期不失聴于今稱之吾亦不敢妄歎者畏後之嗤余也世人著述不能無病僕常好人譏彈其文有不善者應時改定昔丁敬禮嘗作小文使僕潤飾之僕自以才不能過若人辭不為也敬禮云卿何所疑難乎文之佳麗吾自得之後世誰相知定吾文者耶吾嘗歎此達言以為美談昔尼父之文辭與人通流至於制春秋游夏之徒不能錯一字過此而言不病者吾未之見也葢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論於淑媛有龍淵之利乃可以議於割㫁劉季緒才不逮於作者而好詆呵文章掎摭利病昔田巴毁五帝罪三王呰五伯於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魯連一説使終身杜口劉生之辯未若田氏今之仲連求之不難可無歎息乎人各有所好尚蘭𦶜蓀蕙之芳衆人之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六英之發衆人所樂而墨翟有非之之論豈可同哉今往僕少小所著詞賦一通相與夫街談巷説必有可采擊轅之歌有應風雅匹夫之思未易輕棄也辭賦小道固未足以揄揚大義彰示來世也昔揚子雲先朝執㦸之臣耳猶稱壮夫不為也吾雖薄徳位為藩侯猶庶幾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勲績辭頌為君子哉若吾志不果吾道不行亦將採史官之實録辨時俗之得失定仁義之衷成一家之言雖未能藏之名山將以傳之同好此要之白首豈可以今日論乎其言之不怍恃惠子之知我也明早相迎書不盡懷
  脩答書
  不侍數日若彌年載豈獨愛顧之隆使係仰之情深邪損辱來命蔚矣其文誦讀反復雖諷雅頌不復過也若仲宣之擅江表陳氏之跨冀域徐劉之顯青豫應生之發魏國斯皆然矣至於脩者聴采風聲仰徳不暇目周章於省覽何惶駭於髙視哉伏惟君侯少長貴盛體旦發之質有聖善之教逺近觀者徒謂能宣昭懿徳光贊大業而已不謂復能兼覽傳記留思文章今乃含王超陳度越數子觀者駭視而拭目聴者傾首而聳耳非夫體通性達受之自然其誰能至於此乎又嘗親見執事握牘持筆有所造作若成誦在心借書於手曾不斯須少留思慮仲尼日月無得踰焉脩之仰望殆如此矣是以對鶡而辭作暑賦彌日而不獻見西施之容歸憎其貌者也伏想執事不知其然猥受顧賜教使刋定春秋之成莫能損益吕氏淮南字值千金然而弟子鉗口市人拱手者聖賢卓犖固所以殊絶凡庸也今之賦頌古詩之流不更孔公風雅無别耳脩家子雲老不曉事强著一書悔其少作若此仲山周旦之徒則皆有愆乎君侯忘聖賢之顯跡述鄙宗之過言竊以為未之思也若乃不忘經國之大美流千載之英聲銘功景鍾書名竹帛此自雅量素所畜也豈與文章相妨害哉輙受所惠竊備矇瞍誦謌而己敢忘惠施以忝莊氏季緒瑣瑣何足以云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六
  書
  
  太子與呉質二書時大将軍西征太子南在孟津小城與質書質字季重
  季重無恙途路雖局官守有限願言之懷良不可任足下所治僻左書問致簡益用増勞每念昔日南皮之游誠不可忘既妙思六經逍遥百氏彈棊間設終以博奕髙談娯心哀箏順耳馳騖北塲旅食南館浮甘𤓰於清泉沉朱李於寒水皦日既沒繼以朗月同乗並載以游後園輿輪徐動賔從無聲清風夜起悲笳微吟樂往哀來凄然傷懷余顧而言茲樂難常足下之徒咸以為然今果分别各在一方元瑜長逝化為異物每一念至何時可言方今蕤賔紀辰景風扇物天氣和暖衆果具繁時駕而游北遵河曲從者鳴笳以啓路文學託乗於後車節同時異物是人非我勞如何今遣騎到鄴故使枉道相過行矣自愛
  又書
  嵗月易得别來行復四年三年不見東山猶歎其逺况乃過之思何可支雖書䟽往返未足解其勞結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痛何可言邪昔日游處行則同輿止則接席何嘗須臾相失每至觴酌流行絲竹並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當此之時忽然不自知樂也謂百年已分長共相保何圖數年之間零落畧盡言之傷心頃撰其遺文都為一集觀其姓名已為鬼録追思昔游猶在心目而此諸子化為糞壤可復道哉觀古今文人類不䕶細行鮮能以名節自立而偉長獨懷文抱質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謂彬彬君子矣著中論二十餘篇成一家之業辭義典雅足傳于後此子為不朽矣徳璉常斐然有述作意才學足以著書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間厯觀諸子之文對之𢪛淚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為繁富公幹有逸氣但未遒耳至其五言詩妙絶當時元瑜書記翩翩致足樂也仲宣獨自善於辭賦惜其體弱不足起其文至於所善古人無以逺過也昔伯牙絶絃於鍾期仲尼覆醢於子路愍知音之難遇傷門人之莫逮也諸子但未及古人夫自一時之雋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後生可畏來者難誣然吾與足下不及見也行年已長大所懷萬端時有所慮至乃通夕不寐何時復類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頭耳光武言年已三十在軍十年所更非一吾徳雖未及年之與齊以犬羊之質服虎豹之文無衆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動見瞻觀何時易耶恐永不復得為昔日游也少壯真當努力年一過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燭夜遊良有以也頃何以自娯頗復有所造述不東望於邑裁書叙心
  王彪與殷浩書
  太史上元日合朔談者或有疑應却㑹與不昔建元元年亦元日合朔庾車騎寫劉孔才所論以示八座于時朝議有謂孔才所論為不得禮議荀令從之是勝人之一失也何者禮云諸侯旅見天子入門不得終禮而廢者四太廟火日蝕后之喪雨霑服失容尋此四事之指自謂諸侯雖已入門而卒暴有之則不得終禮非為先存其事而徼倖史官推術錯謬故不豫廢朝禮也夫三辰有災莫大日蝕史官告譴而無懼容不脩豫防之禮而廢消救之術方大饗華夷君臣相慶豈是将處天災罪己之謂且檢之事實合朔之儀至尊靜躬殿堂不聴政事冕服御坐門闥之制與元㑹禮異自不得兼行則當權其事宜合朔之禮不輕於元㑹元㑹有可却之準合朔無可廢之義謂應依建元故事却元㑹浩從之竟却㑹
  蒋濟遺衛臻書時衛臻與選舉濟與此書
  漢祖遇亡虜為上將周武㧞漁父為太師布衣厮養可登王公何必守文試而後用
  答書
  臻答曰古人遺智慧而任度量須考績而加黜陟今子同牧野於成康喻㫁蛇於文景好不經之舉開拔竒之津將使天下馳騁而起矣
  
  諸葛亮答李嚴書嚴與亮書勸亮宜受九錫進爵稱王故答日
  吾與足下相知久矣可不復相解足下方誨以光國戒之以勿拘之道是以未得黙已吾本東方下士誤用於先帝位極人臣禄賜百億今討賊未效知已未答而方寵齊晉坐自貴大非其義若滅魏斬叡帝還故居與諸子並升雖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諸葛亮與杜微書杜微字國輔梓潼涪人也少受學於廣漢任安劉璋辟為從事以疾去官及先主定蜀微常稱聾閉門不出建興二年丞相亮領益州牧選迎皆妙簡舊德而以秦宓為别駕五梁為功曹微為主簿微固辭轝而致之既至亮引見微微自陳謝亮以微不聞人語於座上與書曰
  服聞徳行饑渴厯時清濁異流無縁咨覯王元泰李伯仁王文儀楊季休丁君幹李永南兄弟文仲寳等每嘆髙志未見如舊猥以空虚統領貴州徳薄任重慘慘憂慮朝廷主公今年始十八天姿仁敏愛徳下士天下之人思慕漢室欲與君因天順民輔此明主以隆季興之功著勲於竹帛也以謂賢愚不相為謀故自割絶守勞而己不圖自屈也微自乞老病求歸
  亮又書
  曹丕簒弑自立為帝是猶土龍芻狗之有名也欲與羣賢因其邪偽以正道滅之怪君未有相誨便欲求還於山野丕又大興勞役以向呉楚今因丕多務且以閉境勤農育養民物並治甲兵以待其挫然後伐之可使兵不戰民不勞而天下定也君但當以徳輔時耳不責君軍事何為汲汲欲求去乎
  許靖與曹公書字文休時避難交州
  世路戎夷禍亂遂合駑怯偷生自竄蠻貊成闊十年吉凶禮廢昔在㑹稽得所貽書辭㫖欵密久要不忘廹於袁術方命圮族扇動羣逆津塗四塞雖縣心北風欲行靡由正禮師退術兵前進㑹稽傾覆景興失據三江五湖皆為虜庭臨時困厄無所控告便與袁沛鄧子孝等浮渉滄海南至交州經厯東甌閩越之國行經萬里不見漢地漂薄風波絶糧茹草饑殍薦臻死者大半既濟南海與領守兒孝徳相見知足下忠義奮發整飭元戎西迎大駕廵省中嶽承此休問且悲且喜即與袁沛及徐元賢復共嚴装欲北上荆州㑹蒼梧諸縣夷越蜂起州府傾覆道路阻絶元賢被害老弱並殺靖尋循渚岸五千餘里復遇疾癘伯母隕命并及羣從自謂妻子一時畧盡復相扶持前到此郡計為兵害及病亡者十遺一二生民之艱辛苦之甚豈可具陳哉懼卒顛仆永為亡虜憂悴慘慘忘寝與食欲附奉朝貢使自獲濟通歸死闕庭而荆州水陸無津交部驛使㫁絶欲上益州復有峻防故官長吏一不得入前令交阯太守士威彦深相分託於益州兄弟又靖亦自與書辛苦懇惻而復寂寞未有報應雖仰瞻光靈延頸企踵何由假翼自致哉知聖主允明顯授足下專征之任凡諸逆節多所誅討想力競者一心順從者同規矣又張子雲昔在京師志匡王室今雖臨荒域不得參與本朝亦國家之藩鎮足下之外援也若荆楚平和王澤南至足下忽有聲命於子雲勤見保屬令得假途由荆州出不然當復相紹介於益州兄弟使相納受倘天假其年人緩其禍得歸死國家解逋逃之負泯軀九泉將復何恨若時有險易事有利鈍人命無常隕沒不達者則永銜罪責入於裔土矣昔營丘翼周仗鉞專征博陸佐漢虎賁警蹕今日足下扶危持傾為國柱石秉師望之任兼霍光之重五侯九伯制御在手自古及今人臣之尊未有及足下者也夫爵髙者憂深禄厚者責重足下據爵髙之任當責重之地言出於口即為賞罰意之所存便為禍福行之得道即社稷用寕行之失道則四方散亂國家安危在於足下百姓之命懸於執事自華及夷顒顒注望足下任此豈可不逺覽載籍廢興之由榮辱之機棄忘舊惡寛和羣司審量五材為官擇人苟得其人雖讐必舉苟非其人雖親不授以寕社稷以濟下民事立功成則繫音於管絃勒勲於金石願君勉之為國自重為民自愛
  王朝與許靖書
  文休足下消息平安甚善甚善豈意脱别三十餘年而無相見之縁乎詩人比一日之别於嵗月豈况悠悠厯累紀之年者哉自與子别若沒而復浮若絶而復連者數矣而今而後居升平之京師攀附於飛龍之聖主儕軰畧盡幸得老與足下並為遺種之叟而相去數千里加有邅蹇之隔時聞消息於風聲託舊情於思想𦕈𦕈異處與異世無以異也往者隨軍到荆州見鄧子孝桓元將粗聞足下動靜云夫子既在益州執職領郡徳素規矩老而不堕是時侍宿武皇帝於江陵劉景升聽事之上共道足下於通夜拳拳饑渇誠無已也自天子在東宫及即位之後每㑹羣賢論天下髦雋之見在者豈獨人盡易為英士鮮易取最故乃猥以原壤之朽質感夫子之情聽每叙足下以為謀首豈其注意乃復過於前世書曰人惟求舊易稱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劉將軍之與大魏兼而兩之總此二義前世邂逅以同為暌非武皇帝之㫖頃者蹉跌其泰而否亦非足下之意也深思書易之義利結分於宿好故遣降者送呉所獻致名馬貂罽得因無嫌道初開通展叙舊情以達聲問久闊情慉非夫筆墨所能冩陳亦想足下同其志念今者親生男女凡有幾人年並幾何僕連失一男一女今有二男大兒名肅年二十九生於㑹稽小兒纔嵗餘臨書愴悢有懷緬然
  又書
  過聞受終於文祖之言於尚書又聞厯數在躬允執其中之文於論語豈自意得於老耄之齒正值天命受於聖主之㑹親見三讓之𢎞辭觀衆瑞之總集覩升堂穆穆之盛禮瞻燔燎焜曜之青烟于時忽自以為處唐虞之運際於紫微之天庭也徒慨不得擕子之手共列于世有二子之數以聴有唐欽哉之命也子雖在裔土想亦極目而廻望側耳而遐聴延頸而鶴立也昔汝南陳公初拜不依故常讓上卿於李元禮以此推之吾宜退身以避子位也苟得避子以竊讓名然後緩帶委質游談於平勃之間與子共陳往時避地之艱辛樂酒酣醼髙談大噱亦足遺憂而忘老捉筆陳情隨以笑喜
  又書
  前夏有書而未達今重有書而并致前問皇帝既深悼劉將軍之早世又愍其孤之不易又惜使足下孔明等士人氣類之徒遂沉溺於羌夷異種之間永與華夏乖絶而無朝聘中國之期縁瞻睎故土桑梓之望也故復運慈念而勞仁心重下明詔以發徳音申勅朗等使重為書與足下等以足下聰明揆殷勤之聖意亦足悟海岱之所常在知百川之所宜注矣昔伊尹去夏而就殷陳平違楚而歸漢猶曜徳於阿衡著功於宰相若足下能弼人之遺孤定人之猶豫去非常之偽號事受命之大魏客主兼不世之榮名上下䝉不朽之常耀功與事並聲與勲著考績效足以超越伊吕矣既承詔直且服舊之情情不能已若不言足下之所能陳足下之所見則無以宣明詔命𢎞光大之恩叙宿昔夢想之思若天啓衆心子導蜀意誠此意有擕手之期若險路未夷子謀不從則懼聲問或否復面何由前後三書言每及斯希不切然有動於懷足下周游江湖以暨南海厯觀夷俗可謂徧矣想子之心結思華夏可謂深矣為身擇居猶願中土為主擇居安豈可以不繫意於京師而持疑於荒裔乎詳思愚言速示還報也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六
<集部,總集類,三國志文類>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七
  書
  
  秦宓答王商書劉璋時宓同郡王商為治中從事與宓書曰貧賤困苦亦何時可以終身卞和衒玉以燿世宜一來與州尊相見宓答此書
  昔堯優許由非不𢎞也洗其兩耳楚聘莊周非不廣也執竿不顧易曰確乎其不可拔夫何衒之有且以國君之賢子為良輔不以是時建蕭張之策未足為智也僕得曝背乎隴畆之中誦顔氏之簞瓢詠原憲之蓬户時翺翔於林澤與沮溺之等儔聴𤣥猿之悲吟察鶴鳴於九臯安身為樂無憂為福處空虚之名居不靈之龜知我者希則我貴矣斯乃僕得志之秋也何困苦之戚焉
  又與王商書後商為嚴君平李𢎞立祠宓與書曰
  疾病伏匿甫知足下為嚴李立祠可謂厚黨勤類者也觀嚴文章冠冒天下由夷逸操山嶽不移使楊子不歎固自昭明如李仲元不遭法言令名必淪其無虎豹之文故也可謂攀龍附鳳者矣如揚子雲濳心著述有補於世泥蟠不滓行參聖師于今海内談詠厥辭邦有斯人以耀四逺怪子替茲不立祠堂蜀本無學士文翁遣相如東受七經還教吏民於是蜀學比於齊魯故地里志曰文翁倡其教相如為之師漢家得士盛於其世仲舒之徒不達封禪相如制其禮夫能制禮造樂移風易俗非禮所秩有益於世者乎雖有王孫之累猶孔子大齊桓之覇公羊賢叔術之讓僕亦善長卿之化宜立祠堂速定其銘
  又報李權書李㩲從宓借戰國策宓曰戰國從横用之何為權曰仲尼嚴平㑹聚衆書以成春秋指歸之文故海以合流為大君子以博識為𢎞宓報
  書非史記周圖仲尼不采道非虚無自然嚴平不演海以受淤嵗一蕩清君子博識非禮不視今戰國反覆儀秦之術殺人自生亡人自存經之所疾故孔子發憤作春秋大乎居正復制孝經廣陳徳行杜漸防萌預有所抑是以老氏絶禍於未萌豈不信邪成湯大聖覩野魚而有獵逐之失定公賢者見女樂而棄朝事若此輩類焉可勝陳道家法曰不見所欲使心不亂是故天地貞觀日月貞明其直如矢君子所履洪範記災發於言貌何戰國之譎權乎哉
  馬良與諸葛亮書
  聞雒城已抜此天祚也尊兄應期贊世配業光國魄兆見矣夫變用雅慮審貴垂明於以簡才宜適其時若乃和光悦逺邁徳天壤使時閑於聴世服於道齊髙妙之音正鄭衛之聲並利於事無相奪倫此乃管絃之至牙曠之調也雖非鍾期敢不擊節
  孟達與劉封書魏文帝善達之姿才容觀以為散騎常侍建武将軍封平陽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達領新城太守遣征南将軍夏侯尚右将軍徐晃與達共襲封達與封書曰
  古人有言䟽不間親新不加舊此謂上明下直䜛慝不行也若乃權君譎主賢父慈親猶有忠臣蹈功以罹禍孝子抱仁以䧟難種商白起孝已伯竒皆其類也其所以然非骨肉好離親親樂患也或有恩移愛易亦有䜛間其間雖忠臣不能移之於君孝子不能變之於父者也勢利所加改親為讎况非親親乎故申生衛伋禦冦楚建禀受形之氣當嗣立之正而猶如此今足下與漢中王道路之人耳親非骨月而據勢權義非君臣而處上位征則有偏任之威居則有副軍之號逺近所聞也自立阿斗為太子已來有識之人相為寒心如使申生從子輿之言必為太伯衛伋聽其弟之謀無彰父之譏也且小白出奔入而為覇重耳踰垣卒以克復自古有之非獨今也夫智貴免禍明尚夙達僕揆漢中王慮定於内疑生于外矣慮定則心固疑生則心懼亂禍之興作未有不由廢立之間也私怨人情不能不見恐左右必有以間於漢中王矣然則疑成怨聞其發若踐機耳今足下在逺尚可假息一時若大軍遂進足下失據而還竊相為危之昔微子去殷智果别族違難避禍猶皆如斯今足下棄父母而為人後非禮也知禍將至而留之非智也見正不從而疑之非義也自號為丈夫為此三者何所貴乎以足下之才棄身來東繼嗣羅侯不為背親也北面事君以正綱紀不為棄舊也怒不致亂以免危亡不為徒行也加陛下新受禪命虚心側席以徳懷逺若足下翻然内向非但與僕為倫受三百户封計統羅國而已當更剖符大邦為始封之君陛下大軍金皷以震當轉都宛鄧若二敵不平軍無還期足下宜因此時早定良計易有利見大人詩有自求多福行矣今足下勉之無使狐突閉門不出封不從達言
  彭羕獄中與諸葛亮書時左遷私情不悦詣馬超超問羕曰卿才具秀拔主公相待至重謂卿當與孔明孝直諸人齊立並驅宜當外授小郡失人本望乎羕曰老革荒悖可復道邪又謂超曰卿為其外我為其内天下不足定矣羕退具表羕辭於是收付獄
  僕昔有事於諸侯以為曹操暴虐孫權無道振威闇弱其惟主公有覇王之器可與興業致治故乃翻然有輕舉之志㑹公來西僕因法孝直自衒鬻龎統斟酌其間遂得詣公於葭萌抵掌而談論治世之務講覇王之義建取益州之策公亦宿慮明定即相然贊遂舉事焉僕於故州不免凡庸憂於罪罔得遭風雲激矢之中求君得君志行名顯從布衣之中擢為國士盜竊茂才分子之厚誰復過此羕一朝狂悖自求葅醢為不忠不義之鬼乎先民有言左手據天下之圖右手刎咽喉愚夫不為也况僕頗别菽麥者哉所以有怨望意者不自度量苟以為首興事業而有投江陽之論不解主人之意意卒感激頗以被酒侻失老語此僕之下愚薄慮所致主公實未老且夫立業豈在老少西伯九十寕有衰志負我慈父罪有百死至於内外之言欲使孟起立功北州戮力主公共討曹操耳寕敢有他志耶孟起説之是也但不分别其間痛人心耳昔每與龎統共相誓約庶託足下末蹤盡心於主公之業追名古人載勲竹帛統不幸而死僕敗以取禍自我惰之將復誰怨足下當世伊吕也宜善與主公計事濟其大猷天明地察神祗有靈復何言哉貴使足下明僕本心耳行矣努力自愛張嶷與諸葛瞻書呉太傅諸葛恪以初破魏軍大興兵衆以圖攻取侍中諸葛瞻丞相亮之子而恪從弟也嶷與書曰
  東主初崩帝實幼弱太傅受寄託之重亦何容易親以周公之才猶有管蔡流言之變霍光受任亦有燕葢上官逆亂之謀頼成昭之明以免斯難耳昔每聞東主殺生賞罰不牟下人又今以垂沒之命卒召太傅屬以後事誠實可慮加呉楚剽急乃昔所記而太傅離少主履敵庭恐非良計長筭之術也雖云東家紀綱肅然上下輯睦百有一失非明者之慮取古則今今則古也自非郎君進忠言於太傅誰復有盡言者也旋軍廣農務行徳惠數年之中東西並舉實為不晚願深採察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八
  書
  
  孫策責袁術書時袁術僭號策以書責而絶之
  葢上天垂司過之星聖主建敢諌之皷設非謬之備急箴闕之言何哉凡有所長必有所短也去冬傳有大計無不悚懼旋知供備貢獻萬夫解惑頃聞建議復欲追遵前圖即事之期便有定月益使憮然想是流妄設其必爾民何望乎曩日之舉義兵也天下之士所以響應者董卓擅廢置害太后𢎞農王畧烝宫人發掘園陵暴逆至此故諸州郡雄豪聞聲慕義神武外振卓遂内殱元惡既斃幼主東顧俾保傅宣命欲令諸軍振旅於河北通謀黑山曹操放毒東徐劉表稱亂南荆公孫瓚炰烋北幽劉繇決力江滸劉備爭盟淮隅是以未獲承命櫜弓戢戈也今備繇既破操等饑餒謂當與天下合謀以誅醜類捨而不圖有自取之志非海内所望一也昔成湯伐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罪罰重哉此二王者雖有聖徳宜當君世如使不遭其時亦無由興矣幼主非有惡於天下徒以春秋尚少脅於彊臣若無過而奪之懼未合於湯武之事二也卓雖狂狡至廢主自興亦猶未也而天下聞其桀虐攘臂同心而疾之以中土希戰之兵當邊地勁悍之虜所以斯須游魂也今四方之人皆玩敵而便戰鬬矣可得而勝者以彼亂而我治彼逆而我順也見當世之紛若欲大舉以臨之適足趣禍三也天下神器不可虚干必須天贊與人力也殷湯有白鳩之祥周武有赤烏之瑞漢髙有星聚之符世祖有神光之徴皆因民困瘁於桀紂之政毒苦於秦莾之役故能芟去無道致成其志今天下非患於幼主未見受命之應驗而欲一旦卒然登即尊號未之或有四也天子之貴四海之富誰不欲焉義不可勢不得耳陳勝項籍王莽公孫述之徒皆南面稱孤莫之能濟帝王之位不可横冀五也幼主岐嶷若除其偪去其鯁必成中興之業夫致主於周成之盛自受旦奭之美此誠所望於尊明也縱使幼主有他改異猶望其推宗室之譜屬論近親之賢良以紹劉統以固漢宗皆所以書功金石圖形丹青流慶無窮垂聲管絃捨而不為為其難者想明明之素必所不忍六也五世為相權之重勢之盛天下莫得而比焉忠貞者必曰宜夙夜思維所以扶國家之躓頓念社稷之危殆以奉祖考之志以報漢室之恩其忽履道之節而彊進取之欲者將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則門生也孰不從我四方之敵非吾匹則吾役也誰能違我盍乗累世之勢起而取之哉二者殊數不可不詳察七也所貴於聖哲者以其審於機宜慎於舉措若難圖之事難保之勢以激羣敵之氣以生衆人之心公義固不可私計又不利明哲不處八也世人多惑於圖緯而牽非類比合文字以悦所事苟以阿上惑衆終有後悔者自往迄今未嘗無之不可不深擇而熟思九也九者尊明所見之餘耳庶備起予補所遺忘忠言逆耳幸留神聴
  孔融與曹公書盛憲字孝章器量雅偉時孫策平定呉㑹誅其英豪憲素有髙名策深忌之初憲與少府孔融善融憂其不免禍乃與曹公書
  嵗月不居時節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為始滿融又過二海内知識零落殆盡惟㑹稽盛孝章尚存其人困於孫氏妻孥湮沒單孑獨立孤危愁苦若使憂能傷人此子不得復永年矣春秋傳曰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耻之今孝章實丈夫之雄也天下譚士依以揚聲而身不免於幽執命不期於旦夕是吾祖不當復論損益之友而朱穆所以絶交也公誠能馳一介之使加咫尺之書則孝章可致友道可𢎞也今之少年喜謗前軰或能譏平皮柄反孝章孝章要為有天下大名九牧之民所共稱歎燕君市駿馬之骨非欲以騁道里乃當以招絶足也惟公匡復漢室宗社將絶又能正之正之之術實須得賢珠玉無脛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賢者之有足乎昭王築臺以尊郭隗隗雖小才而逢大遇竟能發明主之至心故樂毅自魏往劇辛自趙往鄒衍自齊往嚮使郭隗倒縣而王不解臨溺而王不拯則士亦將髙翔逺引莫有北首燕路者矣凡所稱引自公所知而有云者欲公崇篤斯義也因表不悉由是徴為騎都尉制命未至果為權所害
  太子與歩隲書時權太子登駐武昌愛人好善與隲書曰
  夫賢人君子所以興隆大化佐理時務者也受性闇蔽不達道數雖實區區欲盡心於明徳歸分於君子至於逺近士人先後之宜猶或緬焉未之能詳傳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斯其義也豈非所望於君子哉孔融遺張紘書權討江夏以東部少事命紘居守遥領所職融遺此書
  聞大軍西征足下留鎮不有居者誰守社稷深固折衝亦大勲也無乃李廣之氣倉髪益怒樂一當單于以盡餘憤乎南北並定世將無事孫叔投戈絳灌爼豆亦在今日但用離析無縁㑹面為愁歎耳道直途清相見豈復難哉
  陳琳答張紘書張紘見柟榴枕愛其文為作賦琳在北見之以示人曰此吾鄉里張子綱所作也後紘見陳琳作武庫賦應機論與琳書深歎美之琳答此書
  自僕在河北與天下隔此間率少於文章易為雄伯故使僕受此過差之譚非其實也今景興在此足下與子布在彼所謂小巫見大巫神氣盡矣
  虞翻與客書翻少好學有髙氣年十二客有候其兄者不過翻翻追與書
  僕聞虎魄不取腐芥磁石不受曲鍼過而不存不亦宜乎客得書竒之由是見稱
  陸遜與關羽書時闗羽鎮荆州權召遜拜偏將軍代吕䝉遜至陸口書與羽
  前承觀釁而動以律行師小舉大克一何巍巍敵國敗績利在同盟聞慶拊節想遂席捲共奨王綱近以不敏受任來東延慕光塵思禀良規又自于禁等見獲遐邇欣羨以為將軍之勲足以長世雖昔晉文城濮之師淮隂拔趙之畧蔑以尚茲聞徐晃等歩騎駐旌闚望麾葆操猾虜也忿不思難恐潛增衆以逞其心雖云師老猶有驍悍且戰捷之後常苦輕敵古人仗術軍勝彌警願将軍廣為方計以全獨克僕書生䟽遲忝所不堪喜隣威徳樂自傾盡雖未合策猶可懷也儻明注仰有以察之
  張承與吕岱書時岱與陸遜並在武昌故督蒲圻頃之廖式作亂攻圍城邑零陵蒼捂欎林諸郡搔擾岱自表輒行星夜兼路攻討一年破之斬式郡縣悉平復還武昌年已八十然體素精勤躬親王事承與此書
  昔旦奭翼周二南作歌今則足下與陸子也忠勤相先勞謙相讓功以權成化與道合君子歎其徳小人悦其美加以文書鞅掌賔客終日罷不捨事勞不言倦又知上馬輙自超乗不由跨躡如此足下過亷頗也何其事事快也周易有之禮言恭徳言盛足下何有盡此美邪諸葛恪與陸遜書赤烏中魏司馬宣王謀欲攻恪權方發兵應之望氣者以為不利於是徙恪屯於柴桑與丞相陸遜書曰
  楊敬叔傳述清論以為方今人物凋盡守徳業者不能復幾宜相左右更為輔車上熈國事下相珍惜又疾世俗好相謗毁使已成之器中有損累將進之徒莫不歡笑聞此喟然誠獨擊節愚以為君子不求備於一人自孔氏門徒大數三千其見異者七十二人至于子張子路子貢等七十之徒亞聖之徳然猶各有所短師辟由喭賜不受命豈况下此而無所闕且仲尼不以數子之不備而引以為友不以人所短棄其所長也加以當今取士宜寛於往古何者時務從横而善人單少國家職司常苦不充苟令性不邪惡志在陳力便可奨就騁其所任若於小小宜適私行不足皆宜闊畧不足縷責且士誠不可纎論苛克苛克則彼聖賢猶將不全况其出入者邪故曰以道望人則難以人望人則易賢愚可知自漢末以來中國士大夫如許子將軰所以更相謗訕或至為禍原其本起非為大讐惟坐克已不能盡如禮而責人專以正義夫已不如禮則人不服責人以正義則人不堪内不服其行外不堪其責則不得不相怨相怨一生則小人得容其間得容其間則三至之言浸潤之譖紛錯交至雖使至明至親者處之猶難以自定况已為隙且未能明者乎是故張陳至於血刃蕭朱不終其好本由於此而已夫不舎小過纎微相責久乃至於家户為怨一國無復全行之士也恪知遜以此嫌已故遂廣其理而贊其㫖也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九
  牋
  
  劉廙謝劉表牋廙兄望之有名於世荆州牧劉表辟為從事其友二人皆以䜛毁為表所誅廙謂望之曰趙殺鳴犢仲尼廻輪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塵於内則宜模范蠡遷化於外坐而自絶於時殆不可也望之不從尋復見害廙奔揚州為牋表謝劉表曰
  考匊過䝉分遇榮授之顯未有管狐桓文之烈孤徳隕命精神不遂兄望之見禮在昔既無堂構昭前之績中規不密用墜禍辟斯乃神明弗佑天降之災悔吝之負哀號靡及廙之愚淺言行多違懼有浸潤三至之間考匊之愛已衰望之之責猶存必傷天慈既徃之分門户殪滅取笑明哲是用迸竄永渉川路即日到廬江尋陽昔鍾儀有南音之操椒舉有班荆之思雖逺猶邇敢忘前施
  
  法正與劉璋牋
  正受性無術盟好違損懼左右不明本末必並歸咎䝉耻沒身辱及執事是以捐身於外不敢反命恐聖聴穢惡其聲故中間不有牋敬顧念夙遇瞻望悢悢然惟前後披露腹心自從始初以至於終實不藏情有所不盡但愚闇策薄精誠不感以至於此今國事已危禍害在速雖捐放於外言足憎尤猶貪極其所懷以盡餘忠明將軍本心正之所知也實為區區不欲失左將軍之意而卒至於是者左右不逹英雄從事之道謂可違信黷誓而以意氣相致日月相選趍求順耳悦目隨阿遂指不圖逺慮為國深計故也事變既成又不量强弱之勢以為左將軍縣逺之衆糧榖無儲欲得以多擊少曠日相持而從闗至此所厯輙破離宫别屯日自零落雒下雖萬兵皆壞陣之卒破軍之將若欲爭一旦之戰則兵将勢力實不相當各欲逺期計量者今此營守已固榖米已積而明將軍土地日削百姓日困敵對遂多所供逺曠愚意計之謂必先竭將不復以持久也空爾相守猶不相堪今張益徳數萬之衆已定巴東入犍為界分平資中徳陽三道並侵將何以禦之本為明將軍計者必謂此軍縣逺無糧饋運不及兵少無繼今荆州道通衆數十倍加孫車騎遣弟及李異甘寕等為其後繼若爭客主之勢以土地相勝者今此全有巴東廣漢犍為過半已定巴西一郡復非明將軍之有也計益州所仰惟蜀蜀亦破壞三分亡二吏民疲困思為亂者十户而八若敵逺則百姓不能堪役敵近則一旦易主矣廣漢諸縣是明比也又魚復與闗頭實為益州禍福之門今二門悉開堅城皆下諸軍並破兵将俱盡而敵家數道並進已入心腹坐守都雒存亡之勢昭然可見斯乃大畧其外較耳其餘屈曲難以辭極也以正下愚猶知此事不可復成况明将軍左右明智用謀之士豈當不見此數哉旦夕偷幸求容取媚不慮逺圖莫肯盡心獻良計耳若事窮勢廹將各索生求濟門户展轉反覆與今計異不為明將軍盡死難也而尊門猶當受其憂正雖獲不忠之謗然心自謂不負聖徳顧惟分義實竊痛心左将軍從本舉來舊心依依實無薄意愚以為可圖變化以保尊門
  
  張紘授子紘為孫權長史後還吳迎家道病卒臨困授子靖留牋曰
  自古有國有家者咸欲脩徳政以比隆盛世至於其治多不馨香非無忠臣賢佐闇於治體也由主不勝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憚難而趨易好同而惡異與治道相反傳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據自然之勢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歡無假取於人而忠臣挾難進之術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雖則有釁巧辯縁間眩於小忠戀於恩愛賢愚雜錯長幼失序其所由來情亂之也故明君悟之求賢如饑渴受諌而不厭抑情損欲以義割恩上無偏謬之授下無希冀之望宜加三思含垢藏疾以成仁覆之大時年六十卒權省書流涕
  諸葛恪諫齊王奮牋時權薨太傅諸葛恪不欲諸王處江濵兵馬之地徙奮於豫章奮怒不從命又數越法度恪上牋
  帝王之尊與天同位是以家天下臣父兄四海之内皆為臣妾仇敵有善不得不舉親戚有惡不得不誅所以承天理物先國後身葢聖人立制百代不易之道也昔漢初興多王子弟至於太彊輙為不軌上則幾危社稷下則骨肉相殘其後懲戒以為大諱自光武以來諸王有制惟得自娯於宫内不得臨民干與政事其與交通皆有重禁遂以全安各保福祚此則前世得失之驗也近袁紹劉表各有國土土地非狹人衆非弱以適庶不分遂滅其宗祀此乃天下愚智所共嗟痛大行皇帝覽古戒今防芽遏萌慮於千載是以寢疾之日分遣諸王各早就國詔策殷勤科禁嚴峻其所戒勅無所不至誠欲上安宗廟下全諸王使百世相承無凶國害家之悔也大王宜上推太伯順父之志中念河間獻王東海王强恭敬之節下當存抑驕恣荒亂以為警戒而聞頃至武昌以來多違詔勅不拘制度擅廢諸將兵治䕶宫室又左右常從有罪過者當以表聞公付有司而擅私殺事不明白大司馬吕岱親受先帝詔勅轉導大王既不承用其言令懷憂怖華錡先帝近臣忠良正直其所陳導當納用之而聞怒錡有收縳之語又中書楊融親受詔勅所當恭肅云正自不聴禁當如我何聞此之日大小驚怪莫不寒心里語曰明鏡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深以魯王為戒改易其行戰戰兢兢盡敬朝廷如此則無求不得若棄忘先帝法教懷輕慢之心臣下寕負大王不敢負先帝遺詔寕為大王所怨疾豈敢忘尊主之威而令詔勅不行於藩臣邪此古今正義大王所照知也夫福來有由禍生有漸漸生不憂將不可悔向使魯王早納忠直之言懷驚懼之慮享祚無窮豈有滅亡之禍哉夫良藥苦口惟疾者能甘之忠言逆耳惟達者能受之今者恪等慺慺欲為大王除危殆於萌芽廣福慶之基原是以不自知言至願䝉三思
  周瑜上呉王牋瑜疾困上權此牋曰
  瑜以凡才昔受討逆殊特之遇委以腹心遂荷榮任統御兵馬志執鞭弭自效戎行䂓定蜀國次取襄陽慿頼威靈謂若在握至以不謹道遇暴疾昨自醫療日加無損人生有死脩短命矣誠不足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復奉教命耳方今曹公在北疆埸未靜劉備寄寓有似養虎天下之事尚未知終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慮之日也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可以代瑜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儻或可採瑜死不朽矣
  周魴誘曹休牋其一字子魚被命密求山中舊族名帥為北敵所聞知者令譎挑魏大司馬揚州牧曹休魴答恐民帥小醜不足仗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親人齎牋七條以誘休
  魴以千載徼幸得備州民逺隔江川敬恪未顯瞻望雲景天寔為之精誠微薄名位不昭雖懷焦渇曷縁見明狐死首丘人情戀本而逼所制奉覿禮違每獨矯首西顧未嘗不寤寐勞歎展轉反側也今因隙穴之際得陳宿昔之志非神啓之豈能致此不勝翹企萬里託命謹遣親人董岑邵南等託叛奉牋時事變故列於别紙惟明公君侯垂日月之光照逺民之趣永令歸命者有所戴頼
  其二
  魴逺在邊隅江汜分絶恩澤教化未䝉撫及而於山谷之間遥陳所懷懼以大義未見信納夫物有感激計因變生古今同揆魴仕東典郡始願已獲銘心立報永矣無貳豈圖頃者中被横譴禍在漏刻危於投卵進有離合去就之宜退有誣罔枉死之咎雖志行輕微存沒一節顧非其所能不悵然敢縁古人因知所歸拳拳輸情陳露肝膈乞降春天之潤哀拯其急不復猜疑絶其委命事之宣泄受罪不測一則傷慈損計二則杜絶向化者心惟明使君逺覽前世矜而愍之留神所質速賜祕報魴當候望舉動事須響應
  其三
  魴所代故太守廣陵王靖往者亦以郡民為變以見譴責靖勤自陳釋而終不解因立密計欲北歸命不幸事露誅及嬰孩魴既目見靖事且觀東主一所非薄嫿不復厚雖或暫舎終見剪除今又令魴領郡者是欲責後效必殺魴之趣也雖尚視息憂惕焦灼未知軀命竟在何時人居世間猶白駒過隙而常抱危怖其可言乎惟當陳愚重自披盡懼以卑賤未能采納願明使君少垂詳察忖度其言今此郡民雖外名降首而故在山草看伺空隙欲復為亂為亂之日魴命訖矣東主頃者潛部分諸將圖欲北進吕範孫韶等入淮全琮朱桓趨合肥諸葛瑾歩隲朱然到襄陽陸議潘璋等討梅敷東主中營自掩石陽别遣從弟孫奐治安陸城修立邸閣輦貲運糧以為軍儲又命諸葛亮進指闗西江邊諸將無復在者才留三千所兵守武昌耳若明使君以萬兵從皖南首江渚魴便從此率厲吏民以為内應此方諸郡前後舉事垂成而敗者由無外援使其然耳若北軍臨境傳檄屬城思詠之民誰不企踵願明使君上觀天時下察人事中参蓍龜則足昭往言之不虚也
  其四
  所遣董岑邵南少長家門親之信之有如兒子是以特令齎牋託叛為辭目語心計不宣唇齒骨月至親無有知者又已勅之到州當言往降欲北叛來者得傳之也魴建此計任之於天若其濟也則有生全之福邂逅泄漏則受夷滅之禍常中夜仰天告誓星辰精誠之微豈能上感然事急孤窮惟天是訴耳遣使之日載生載死形存氣亡魄爽恍惚私恐使君未深保明岑南二人可留其一以為後信一齎教還教還故當言悔叛還者東主有常科悔叛還者皆自原罪如是彼此俱塞永無端原縣命西望涕筆俱下
  其五
  鄱陽之民實多愚勁師之赴役未即應人倡之為變聞聲響抃今雖降首盤節未解山栖草藏亂心猶存而今東主圖興大衆舉國悉出江邊空曠屯塢虚損惟有諸刺姦耳若因是際而騷動此民一旦可得便㑹然要恃外援表裏機牙不爾以往無所成也今使君若從皖道進住江上魴當從南對岸厯口為應若未徑到江岸可往百里上令此間民知北軍在彼即自善也此間民非苦饑寒而甘兵冦苦於征討樂得北屬但窮困舉事不時見應尋受其禍耳如使石陽及青徐諸軍首尾相銜牽綴往兵使不得速退者則善之善也魴生在江淮長於時事見其便利百舉百捷時不再來敢布腹心
  其六
  東主致恨前者不㧞石陽今此後舉大合新兵并使潘濬發夷民人數甚多聞豫設科條當以新羸兵置前好兵在後攻城之日云欲以羸兵填壍使即時破雖未能然是事大趣也私恐石陽城小不能久留往兵明使君速垂救濟誠宜疾密王靖之變其鑒不逺今魴歸命非復在天正在明使君耳若見救以往則功可必成如見救不時則與靖等同禍前彭綺時聞旌麾在逢龍此郡民大小歡喜並思立效若留一月日間事當大成恨去電速東得增衆專力討綺綺始敗耳願使君深察此言
  其七
  今舉大事自非爵號無以勸之乞請將軍侯印各五十紐郎將印百紐校尉都尉之印各二百紐得以假授諸魁帥奨勵其志并乞請幢麾數十以為表幟使山兵吏民目曕見之知去就之分已決承引所救畫定又彼此降叛日月有人闊狹之間輙得聞知今之大事事宜神密若省魴牋乞加隠祕伏知智度有常防慮必深魴懷憂震灼啓事蒸仍乞未罪怪


  三國志文類巻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
  評
  
  陳夀評武帝
  評曰漢末天下大亂雄豪並起而袁紹虎視四州彊盛莫敵太祖運籌演謀鞭撻宇内擥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竒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終能總御皇機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畧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矣
  陳夀評文帝
  評曰文帝天資文𦸼下筆成章博文强識才藝兼該若加之曠大之度勵以公平之誠邁志存道克廣徳心則古之賢主何逺之有哉
  陳夀評明帝
  評曰明帝沉毅㫁識任心而行葢有君人之至㮣焉于時百姓凋𡚁四海分崩不先聿脩顯祖闡拓洪基而遽追秦皇漢武宫館是營格之逺猷其殆疾乎
  陳夀評三少帝
  評曰古者以天下為公唯賢是與後代世位立子以適若適嗣不繼則宜取旁親明徳若漢之文宣者斯不易之常準也明帝既不能然情繫私愛撫養嬰孩傳以大器託付不專必參枝族終於曹爽誅夷齊王替位髙貴公才慧夙成好問尚辭葢亦文帝之風流也然輕躁忿肆自陷大禍陳留王恭已南面宰輔統政仰遵前式揖讓而禪遂饗封大國作賔于晉比之山陽班寵有加焉孫盛評曹公哭袁紹墓時鄴定公臨祀紹墓哭之流涕慰勞紹妻還其家人寶物
  昔者先王之為誅賞也將以懲惡勸善永彰鑒戒紹因世艱危遂懷逆謀上議神器下干國紀薦社汚宅古之制也而乃盡哀於逆臣之家加恩於饕餮之室為政之道於斯躓矣夫匿怨友人前哲所耻脱驂舊館義無虚涕苟道乖好絶何哭之有昔漢髙失之於項氏魏武遵謬於此舉豈非百慮之一失也
  孫盛評文帝時軍次於譙大饗六軍及譙父老百姓於邑東及設伎樂百戱令曰先王皆樂其生禮不忘其本其復譙租税於二年三老吏民上夀日夕而罷丙巾親祠譙陵
  昔者先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内節天性外施四海存盡其敬亡極其哀思慕諒闇寄政冡宰故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夫然故在三之義惇臣子之恩篤雍熈之化隆經國之道固聖人之所以通天地厚人倫顯至孝敦風俗斯萬世不易之典百王服膺之制也是故喪禮素冠鄶人著庶見之譏宰予降朞仲尼發不仁之嘆子穨忘戚君子以為樂禍魯侯易服春秋知其不終豈不以墜至痛之誠心喪哀樂之大節者哉故雖三季之末七雄之𡚁猶未有廢縗斬於旬朔之間釋麻杖於反哭之日者也逮于漢文變易古制人道之紀一旦而廢縗素奪於至尊四海散其遏密義感闕於羣后大化墜於君親雖心存貶約慮在經綸至於樹徳垂聲崇化變俗固已道薄於當年風頺於百代矣且武王載主而牧野不陣晉襄墨縗而三帥為俘應務濟功服其焉害魏王既追漢制替其大禮處莫重之哀而設饗宴之樂居貽厥之始而墜王化之基及至受禪顯納二女忘其至恤以誣先聖之興天心喪矣將何以終是以知王齡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孫盛評文帝斥后族時有詔曰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羣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當輔佐之任又不得横授茅土之爵以此詔傳後世若有背違天下共誅之
  夫經國營治必慿俊喆之輔賢達令徳必居參亂之任故雖周室之盛有婦人與焉然則坤道承天南面罔二三從之禮謂之至順至於號令自天子出奏事專行非古義也昔在申吕實匡有周苟以天下為心惟徳是仗則親疏之授至公一也何至后族而必斥逺之哉二漢之季世王道陵遲故令外戚馮寵職為亂階於此自時昏道喪運祚將移縱無王吕之難豈乏田趙之禍乎而後世觀其若此深懷酸毒之戒也至於魏文遂發一概之詔可謂有識之爽言非帝者之宏議
  孫盛評明帝
  聞之長老魏明帝天姿秀出立髪垂地口吃少言而沉毅好㫁初諸公受遺輔導帝皆以方任處之政自已出而優禮大臣開容善直雖犯顔極諌無所摧戳其君人之量如此之偉也然不思建徳垂風不固維城之基至使大權偏據社稷無衛悲夫
  孫盛評逆制廟號有司奏武皇帝撥亂反正為魏太祖樂用武始之舞文皇帝應天授命為魏高祖樂用成熈之舞帝制作興治為魏烈祖樂用章武之舞三祖之廟萬世不毁其餘四廟親盡迭毁如周后稷文武廟祧之制
  夫諡以表行廟以存容皆於既沒然後著焉所以原始要終以示百世也未有當年而逆制祖宗未終而豫自尊顯昔華樂以厚歛致饑周人以豫凶違禮魏之羣司於是乎失正
  裴松之評魏氏
  松之以為故魏氏配饗不及荀彧葢以其末年異議又位非魏臣故也至於升程昱而遺郭嘉先鍾華而後荀攸則未詳厥趣也徐佗謀逆而許禇心動忠誠之至逺同於日磾且潼闗之危非禇不濟禇之功烈有過典韋今祀韋而不及禇又所未達也
  陳夀評董卓袁紹袁術劉表
  評曰董卓狼戾賊忍暴虐不仁自書契已來殆未之有也袁術奢滛放肆榮不終已自取之也袁紹劉表咸有威容器觀知名當世表跨蹈漢南紹鷹揚河朔然皆外寛内忌好謀無決有才而不能用聞善而不能納廢嫡立庶舎禮崇愛至于後嗣顛蹷社稷傾覆非不幸也昔項羽背范增之謀以喪其王業紹之殺田豐乃甚於羽逺矣
  孫盛評田豐沮授
  盛曰觀田豐沮授之謀雖良平何以過之故君貴審才臣尚量主君用忠良則覇王之業隆臣奉闇后則覆亡之禍至存亡榮辱常必由茲豐知紹将敗敗則已必死甘冒虎口以盡忠規烈士之於所事慮不存已夫諸侯之臣義有去就况豐與紹非純臣乎詩云逝將去汝適彼樂土言去亂邦就有道可也
  裴松之難陳氏評荀彧世之論者多譏彧協規魏氏以傾漢祚君臣易位寔彧之由雖晚節立異無救運移功既違義識亦疚焉陳氏此評葢亦同乎世識
  臣松之以為斯言之作誠未得其逺大者也彧豈不知魏武之志氣非衰漢之貞臣哉良以于時王道既微横流已及雄豪虎視人懷異心不有撥亂之資仗順之畧則漢室之亡忽諸黔首之類殄矣夫欲翼贊時英一匡屯運非斯人之與而誰與哉是故經綸急病若救身首用能動于嶮中至于大亨蒼生蒙舟航之接劉宗延二紀之祚豈非荀生之本圖仁恕之逺致乎及至覇業既隆翦漢迹著然後亡身殉節以申素情全大正於當年布誠心於百代可謂任重道逺志行義立謂之未充其殆誣歟
  裴松之難荀賈同傳
  臣松之以為列傳之體以事類相從張子房青雲之士誠非陳平之倫然漢之謀臣良平而已若不共列則餘無所附故前史合之葢其宜也魏氏如詡之儔其比幸多詡不編程郭之篇而與二荀並列失其類矣且攸詡之為人其猶夜光之與蒸燭乎其照雖均質則異焉今荀賈之評共同一稱尤失區别之宜也
  陳夀評吕布張邈臧洪
  評曰吕布有虓虎之勇而無英竒之畧輕狡反覆唯利是視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滅也昔漢光武謬於龎萌近魏太祖亦蔽於張邈知人則哲唯帝難之信矣陳登臧洪並有雄氣壮節登降年夙隕功業未遂洪以兵弱敵彊烈志不立惜哉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
<集部,總集類,三國志文類>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一
  評
  
  陳壽評二公孫陶四張
  評曰公孫瓚保京坐待夷滅度殘暴而不節淵仍業以載㓙祗足覆其族也陶謙昏亂而憂死張楊授首於臣下皆擁據州郡曾匹夫之不若固無可論者也燕繡魯舎羣盜列功臣去危亡保宗祀則於彼為愈焉
  又評諸夏侯曹氏
  評曰夏侯曹氏世為婚姻故惇淵仁洪休尚真等並以親舊肺腑貴重於時左右勲業咸有効勞爽德薄位尊沈溺淫溢此固大易所著道家所忌也𤣥以規格局度世稱其名然與曹爽中外繾綣榮位如斯曽未聞匡弼其非授致良才舉兹以論焉能免之乎
  又評荀彧荀攸賈詡
  評曰荀彧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風然機鑒先識未能充其志也荀攸賈詡庶乎算無遺䇿經達權變其良平之亞與
  又評袁張涼國田王邴管
  評曰袁渙邴原張範躬履清蹈進退以道蓋是貢禹兩龔之匹涼茂國淵亦其次也張承名行亞範可謂能弟矣田疇抗節王脩忠貞足以矯俗管寧淵雅高尚確然不拔張臶胡昭闔門守靜不營當世故并録焉
  又評徐奕何䕫邢顒毛玠司馬芝崔琰鮑勛
  評曰徐奕何䕫邢顒貴尚峻厲為世名人毛玠清公素履司馬芝忠亮不傾庶乎不吐剛茹柔崔琰高格最優鮑勛秉正無虧而皆不免其身惜哉大雅貴既明且哲虞書尚直而能温自非兼才疇克備諸
  又評鍾繇華歆王朗
  評曰鍾繇開達理幹華歆清純德素王朗文博富贍誠皆一時之俊偉也魏氏初祚肈登三司盛矣夫王肅亮直多聞能析薪哉劉寔以為肅方於事上而好下佞已此一反也性嗜榮貴而不求苟合此二反也吝惜財物而治身不穢此三反也
  孫盛評華歆
  評曰盛聞慶賞威刑必宗於主權宜宥恕出自人君子路私饋仲尼毁其食器田氏盜施春秋著以為譏斯褒貶之成言已然之顯義也孥戮之家國刑所肅受賜之室乾施所加若在哀矜理無偏宥歆居股肱之任同元首之重則當公言皇朝以彰天澤而黙受嘉賜獨為君子既犯作福之嫌又違必去之義可謂匹夫之仁蹈道則未也
  又評合淝戰守
  評曰夫兵固詭道奇正相資若乃命將出征推轂委權或賴率然之形或憑犄角之勢羣帥不和則棄師之道也至於合淝之守縣弱無援專任勇者則好戰生患專任怯者則懼心難保且彼衆我寡必懷貪墮以致命之兵擊貪墮之卒其勢必勝勝而後守守則必固是以魏武推選方圓參以同異為之宻教節宣其用事至而應若合符契妙矣夫
  裴松之評蔣濟議郊祀
  評曰臣松之案蔣濟立郊議稱曹騰碑文云曹氏族出自邾魏書述曹氏𦙍緒亦如之魏武作家傳自云曹叔振鐸之後故陳思王作武帝誄曰於穆武王胄稷𦙍周此其不同者也及至景初明帝從高堂隆議謂魏為舜後後魏為禪晉文稱昔我皇祖有虞則其異彌甚尋濟難隆及與尚書繆襲徃反並有理據文多不載濟亦未能定氏族所出但謂魏非舜後而横祀非族降黜太祖不配正天皆為繆妄然于時竟莫能正濟又難鄭𤣥注祭法云有虞以上尚德禘郊祖宗配用有德自夏已下稍用其姓氏濟曰夫蚪龍神於獺獺自祭其先不祭蚪龍也騏驎白虎仁於豺豺自祭其先不祭騏虎也如𤣥之說有虞已上豺獺之不若邪臣以為祭法所云見疑學者久矣鄭𤣥不考正其違而就通其義濟豺獺之譬雖似俳諧然其義旨有可求焉
  陳壽評程昱郭嘉董昭劉曄蔣濟劉放孫資
  評曰程昱郭嘉董昭劉曄蔣濟才䇿謀畧世之奇士雖清治德業殊於荀攸而籌畫所料是其倫也劉放文翰孫資勤愼並管喉舌權聞當時雅亮非體是故譏諛之聲每過其實矣
  又評劉馥司馬朗梁習張既温恢賈逵
  評曰自漢季以來刺史總統諸郡賦政于外非若曩時司察之而已太祖創基迄終魏業此皆其流稱譽有名實者也咸精達事機威恩兼著故能肅齊萬里見述于後也
  又評任蘇杜鄭倉
  評曰任峻始興義兵以歸太祖闢土殖榖倉庾盈溢庸績致矣蘇則威以平亂既政事之良又矯矯剛直風烈足稱杜畿寛猛克濟惠以康民鄭渾倉慈恤理有方抑皆魏代之名守乎恕屢陳時政經綸治體蓋有可觀焉
  又評張樂于張徐
  評曰太祖建兹武功而時之良將五子為先于禁最號毅重然弗克其終張郃以巧變為稱樂進以驍果顯名而鑒其行事未副所聞或注記有遺漏未如張遼徐晃之備詳也
  又評二李臧文吕許典二龎閻
  評曰李典貴尚儒雅義忘私隙美矣李通臧霸文䀻吕䖍鎮衛州郡並著威惠許禇典韋折衝左右抑亦漢之樊噲也龐德授命叱敵有周苛之節龐淯不憚伏劒而誠感鄰國閻温向城大呼齊解路之烈焉
  又評任城陳思蕭王
  評曰任城武藝壯猛有將領之氣陳思文才富豔足以自通後葉然不能克讓逺防終致攜隙傳曰楚則失之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其此之謂歟
  又評魏氏王公
  評曰魏氏王公既徒有國土之名而無社稷之實又禁防壅隔同於囹圄位號靡定大小歲易骨肉之恩乖常棣之義廢為法之𡚁一至于此乎
  孫盛評魏氏封建
  評曰異哉魏氏之封建也不度先王之典不思藩屏之術違敦穆之風背維城之義漢初之封或權侔人主雖云不度時勢然也魏氏諸侯陋同匹夫雖懲七國矯枉過也且魏之代漢非積德之由風澤既㣲六合未一而彫剪枝幹委權異族勢同瘣木危若巢幕不祀忽諸非天䘮也五等之制萬世不易之典六代興亡曹冏論之詳矣
  陳壽評王粲衛覬劉廙劉劭傅嘏
  評曰昔文帝陳王以公子之尊博好文采同聲相應才士並出惟粲等六人最見名目而粲特處常伯之官興一代之制然其沖虛德宇未若徐幹之粹也衛覬亦以多識典故相時王之式劉劭該覽學籍文質周洽劉廙以清鑒著傅嘏用才達顯云
  又評桓階陳羣陳泰陳矯徐宣衛臻盧毓
  評曰桓階識覩成敗才周當世陳羣動仗名義有清流雅望泰宏濟簡至允克堂構矣魏世事統臺閣重内輕外故八座尚書即古六卿之任也陳徐衛盧久居斯位矯宣剛斷骨鯁臻毓規鑒清理咸不忝厥職云
  又評和洽常林楊俊杜襲趙儼裴潛
  評曰和洽清和幹理常林素業純固楊俊人倫行義杜襲温粹識統趙儼剛毅有度裴潛平恒貞幹皆一世之美士也至於能不繫心於三司以大夫告老美矣哉
  又評韓暨崔林高柔孫禮王觀
  評曰韓暨處以静居行化出以任軄流稱崔林簡樸知能高柔明於法理孫禮剛斷伉厲王觀清勁貞白咸克致公輔及暨年過八十起家就列柔保官二十年元老終位比之徐邈常林於兹為疚矣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二
  評
  
  陳壽評先主
  評曰先主之宏毅寛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器焉及其舉國託孤於諸葛亮而心神無貳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也機權幹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狹然折而不撓終不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已非唯競利且以避害云爾
  又評後主
  評曰後主任賢相則為循理之君惑閹豎則為昏闇之后傳曰素絲無常唯所染之信矣哉禮國君繼體踰年改元而章武之三年則革稱建興考之古義體理為違又國不置史注記無官是以行事多遺災異靡書諸葛亮雖達於為政凡此之類猶有未周焉然經載十二而年名不易軍旅屢興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自亮没後茲制漸虧優劣著矣
  又評諸葛亮
  評曰諸葛亮之為相國也撫百姓示儀軌約官職從權制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讐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游辭巧飾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纎而不貶庶事精練物理其本循名責實虛偽不齒終於邦域之内咸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然連年動衆未能成功蓋應變將略非其所長歟
  又評闗張馬黄趙
  評曰闗羽張飛皆稱萬人之敵為世虎臣羽報效曹公飛義釋嚴顔並有國士之風然羽剛而自矜飛暴而無恩以短取敗理數之常也馬超阻戎負勇以覆其族惜哉能因窮致泰不猶愈乎黄忠趙雲彊摯壯猛並作爪牙其灌滕之徒歟
  又評龐統法正
  評曰龐統雅好人流經學思謀于時荆楚謂之高俊法正著見成敗有奇畫䇿算然不以德素稱也儗之魏臣統其荀彧之仲叔正其程郭之儔儷邪
  又評許靖糜竺孫乾簡雍伊籍秦宓
  評曰許靖夙有名譽既以篤厚為稱又以人物為意雖行事舉動未悉允當蒋濟以為大較廊廟器也糜竺孫乾簡雍伊籍皆雍容風議見禮於世秦宓始慕肥遯之高而無若愚之實然專對有餘文藻壯美可謂一時之才士矣
  又評董劉馬秦董吕
  評曰董和蹈羔羊之素劉巴履清尚之節馬良貞實稱為令士陳震忠恪老而益篤董允匡主義形於色皆蜀臣之良矣吕乂臨郡則埀稱處朝則被損亦黄薛之流亞矣
  陳壽評劉封彭羕廖立李嚴劉琰魏延楊儀
  評曰劉封處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以自衛彭羕廖立以才拔進李嚴以幹局達魏延以勇略任楊儀以當官顯劉琰舊仕並咸貴重覽其舉措迹其規矩招禍取咎無不自已也
  又評霍峻王連向朗張裔楊洪費詩
  評曰霍峻孤城不傾王連固節不移向朗好學不倦張裔膚敏應機楊洪乃心忠公費詩率意而言皆有可紀焉以先主之廣濟諸葛之準繩詩吐直言猶用陵遲况庸后乎哉
  又評杜微周羣杜瓊許慈孟光來敏尹黙李譔譙周郤正
  評曰杜微脩身隱静不役當世庶㡬夷皓之㮣周羣占天有徴杜瓊沈黙愼宻諸生之純也許孟來李博涉多聞尹黙精於左氏雖不以德業為稱信皆一時之學士譙周辭理淵通為世碩儒有董楊之規郤正文辭粲爛有張蔡之風加其行止君子有取焉二子處晉事少在蜀亊多故著于篇
  又評黃權李恢吕凱馬忠王平張嶷
  評曰黄權宏雅思量李恢公亮志業吕凱守節不回馬忠擾而能毅王平忠勇而嚴整張嶷誠斷明果咸以所長顯名發迹遇其時也
  又評蔣琬費禕姜維
  評曰蔣琬方正有威重費禕寛濟而博愛咸承諸葛之成規因循而不革是以邉境無虞邦家和一然猶未盡治小之宜居静之理也姜維粗有文武志立功名而翫衆黷旅明斷不周終致隕斃老子有云治大國者猶烹小鮮况於區區蕞爾而可屢擾乎哉
  又評鄧芝張翼宗預楊戲
  評曰鄧芝堅貞簡亮臨官忘家張翼亢姜維之銳宗預禦孫權之嚴咸有可稱楊戲商略意在不羣然智度有短殆罹世難云
  楊戲贊季漢君臣
  皇宗遺植爰流八方别自中山靈精是鍾順期挺生傑起龍驤始于燕代伯豫君荆吳越憑頼望風請盟挾巴跨蜀庸漢以并乾坤復秩宗祀惟寧躡基履迹播德芳聲華夏思美西伯其音開慶來世厯載攸興
  右贊昭烈皇帝
  忠武英高獻策江濱攀吳連蜀權我世真受遺阿衡整武齊文敷陳德教理物移風賢愚競心僉忘其身誕静邦内四裔以綏屢臨敵庭實耀其威研精大國恨於未夷
  右贊諸葛丞相
  司徒清風是咨是臧識愛人倫孔音鏘鏘
  右贊許司徒
  關張﨣﨣出身匡世扶翼㩦上雄壯虎烈藩屏左右飜飛電發濟于艱難贊主洪業侔迹韓耿齊聲雙德交代無禮並致姦慝悼惟輕慮隕身匡國
  右贊關雲長張益德
  驃騎奮起連橫合從首事三秦保據河潼宗計於朝或異或同敵以乘釁家破軍亡乖道反德託鳳攀龍
  右贊馬孟起
  翼侯良謀料世興衰委質于主是訓是諮暫思經算覩事知機
  右贊法孝直
  軍師美至雅氣暐曄致命明主忠情發臆惟此義宗亡身報德
  右贊龐士元
  將軍敦壯摧鋒登難立功立事于時之幹
  右贊黃漢升
  孫盛降魏評
  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稷卿大夫死位况稱天子而可辱於人乎周謂萬乘之君偷生苟免亡禮希利要冀微榮惑矣且以事勢言之理有未盡何者禪雖庸主實無桀紂之酷戰雖屢北未有土崩之亂縱不能君臣固守背城借一自可退次東鄙以思後圖是時羅憲以重兵據白帝霍弋以彊卒鎮夜郎蜀土險狹山水峻隔絶巚激湍非步卒所涉若悉收舟檝保據江州徴兵南中乞師東國如此則姜廖五將自然雲從呉之三師承命電赴何投寄之無所而慮於必亡耶魏師之來褰國大舉欲追則舟檝靡資欲留則師老多虞且屈申有㑹情勢代起徐因思奮之民以攻驕惰之卒此越王所以敗闔閭田單所以摧騎劫者也何為怱怱遽自囚虜下堅壁於敵人致斫石之至恨哉葛生有云事之不濟則已耳安能復為之下壯哉忠武所言可以立懦夫之志矣觀古燕齊荆越之敗或國覆主滅或魚縣鳥竄終能建功立事康復社稷豈曰天助抑亦人謀也向使懷苟存之計納譙周之言何邦基之能搆令名之可獲哉禪既闇主周實駑臣方之申胥田單范蠡大夫種不亦逺乎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三
  評
  
  陳壽評孫堅孫策
  評曰孫堅勇摯剛毅孤微發迹導温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壯之烈䇿英氣傑濟猛銳冠世覽奇取異志陵中夏然皆輕佻果躁隕身致敗且割據江柬策之基兆也而權尊崇未至子止侯爵於義儉矣
  又評呉主
  評曰孫權屈身忍辱任才尚計有勾踐之奇英人之傑矣故能自擅江表成鼎峙之業然性多嫌忌果於殺戮暨臻末年彌以滋甚至于讒說殄行𦙍嗣廢斃豈所謂貽厥孫謀以燕翼子者哉其後葉陵遲遂致覆國未必不由此也
  又評三嗣主
  評曰孫亮童孺而無賢輔其替位不終必然之勢也休以舊愛宿恩任用興布不能拔進良才改絃易張雖志善好學何益救亂乎又使既廢之亮不得其死友于之義薄矣晧之淫刑所濫隕斃流黜者蓋不可勝數是以羣下人人惴恐皆日月以冀朝不謀夕其熒惑巫祝交致祥瑞以為至急昔舜禹躬稼至聖之德猶或矢誓衆臣予違女弼或拜昌言常若不及况皓凶頑肆行殘暴忠諫者誅讒䛕者進虐用其民窮淫極侈宜腰首分離以謝百姓既䝉不死之詔復加歸命之寵豈非曠蕩之恩過厚之澤也哉
  孫盛評孫堅孫䇿
  孫氏兄弟皆明畧絶羣創基立事䇿之由也且臨終之日顧命委權夫意氣之間猶有刎頸况天倫之篤愛豪達之英鑒豈吝名號於既徃違本情之至實哉抑將逺思虛盈之數而慎其名器者乎夫正本定名為國之大防杜絶疑貳消釁之良謨是故魯隱矜義終致羽父之禍宋宣懷仁卒有殤公之哀皆心存小善而不達經綸之圖求譽當年而不思貽厥之謀可謂輕千乘之國蹈道則未也孫氏因擾攘之際得奮其從横之志業非積德之基邦無磐石之固勢一則禄祚可終情乖則禍亂塵起安可不防微於未兆慮難於將來壯哉䇿為首事之君有呉開國之主將相在列皆其舊也而嗣子弱劣析薪弗荷奉之則魯桓田氏之難作崇之則與夷子馮之禍興是以正名定本使貴賤殊邈然後國無陵肆之責後嗣罔猜忌之嫌羣情絶異端之論不逞杜覬覦之心於情雖違於事雖儉至於括囊逺圖永保維城可謂為之于其未有治之于其未亂者也陳氏之評其未達乎
  又評三嗣主
  夫古之立君所以司牧羣黎故必仰協乾坤覆燾萬物若乃淫虐是縱酷被羣生則天人殛之勦絶其祚奪其南面之尊加其獨夫之戮是故湯武抗鉞不犯不順之譏漢高奮劒而無失節之議何者誠四海之酷讎而人神之所擯故也况晧罪為逋冦虐過辛癸梟首素旗猶不足以謝寃魂洿室荐社未足以紀暴迹而乃優以顯命寵錫仍加豈龔行天罰伐罪弔民之義乎是以知僭逆之不懲而凶酷之莫戒詩云取彼譖人投畀豺虎聊譖猶然矧譖虐乎且神旗電掃兵臨偽窟理窮勢迫然後請命不赦之罪既彰三驅之義又塞極之權道亦無取焉
  陳壽評劉繇太史慈士燮
  評曰劉繇藻厲名行好尚臧否至於擾攘之時據萬里之土非其長也太史慈信義篤烈有古人之分士燮作守南越優游終世至子不慎自貽凶咎蓋庸才玩富貴而恃阻險使之然也
  又評張昭顧雍諸葛瑾步隲
  評曰張昭受遺輔佐功勲克舉忠謇方直動不為已而以嚴見憚以高見外既不處宰相又不登師保從容閭巷養老而已以此明權之不及䇿也顧雍依仗素業而將之智局故能究極榮位諸葛墐步隲並以德度規檢見器當世張承顧邵虛心長者好尚人物周昭之論稱之甚美故詳録焉譚獻納在公有忠貞之節休承脩志咸庶為善愛惡相攻流播南裔哀哉
  又評張紘嚴畯程秉闞澤薛綜
  評曰張紘文理意正為世令器孫策待之亞於張昭誠有以也嚴程闞生一時儒林也至畯辭榮濟舊不亦長者乎薛綜學識規納為呉良臣及瑩纂蹈允有先風然於暴酷之朝屢登顯列君子殆諸
  又評周瑜魯肅吕䝉
  評曰曹公乘漢相之資挾天子而掃羣桀新盪荆城仗威東夏于時議者莫不疑貳周瑜魯肅建獨斷之明出衆人之表實奇才也吕䝉勇而有謀斷識軍計譎郝普禽闗羽最其妙者初雖輕果妄殺終於克已有國士之量豈徒武將而已乎孫權之論優劣允當故載録焉
  又評程普凌統潘璋等
  評曰凡此諸將皆江表之虎臣孫氏之所厚待也以潘璋之不脩權能忘過記功其保據東南宜哉陳表將家支庶而與胄子名人比翼齊衡拔萃出類不亦美乎
  又評朱治朱然吕範朱桓
  評曰朱治吕範以舊臣任用朱然朱桓以勇烈著聞吕據朱異施績咸有將領之才克紹堂構若範桓之越隘得以吉終至於據異無此之尤而反罹殃者所遇之時殊也
  又評虞翻陸繢張温駱統陸瑁吾粲朱據
  評曰虞翻古之狂直固難免乎末世然權不能容非曠宇也陸績之於揚𤣥是仲尼之左丘明老𣆀之嚴周矣以瑚璉之器而作守南越不亦賊夫人歟張温才藻俊茂而智防未備用致艱患駱統抗明大義辭切理至値權方閉不開陸瑁篤義規諫君子有稱焉吾粲朱據遭罹屯蹇以正䘮身悲夫
  又評陸遜
  評曰劉備天下稱雄一世所憚陸遜春秋方壯威名未著摧而克之罔不如志予既奇遜之謀略又歎權之識才所以濟大事也及遜忠誠懇至憂國亡身庶㡬社稷之臣矣抗貞亮籌幹咸有父風奕世載美具體而微可謂克構者哉
  又評呉主五子
  評曰孫登居心所存足為茂美之德慮和並有好善之姿規自砥礪或短命早終或不得其死哀哉霸以庶干適奮不遵軌度固取危亡之道也然奮之誅夷横遇飛禍矣
  又評吕岱周魴鍾離牧全綜
  評曰山越好為叛亂難安易動是以孫權不遑外禦卑辭魏氏凡此諸臣皆克寧内難綏静邦域者也吕岱清恪在公周魴譎略多奇鍾離牧蹈長者之規全琮有當世之才貴重於時然不檢姧子獲譏毁名云
  又評潘濬陸凱陸𦙍
  評曰潘濬公清割斷陸凱忠壯質直皆節㮣梗梗有大丈夫格業𦙍身潔事濟著稱南土可謂良牧矣
  又評是儀徐詳胡綜
  評曰是儀徐詳胡綜皆孫權之時幹興事業者也儀清恪貞素詳數通使命綜文采才用各見信任譬之廣厦其榱椽之佐乎
  又評諸葛滕二孫濮陽
  評曰諸葛恪才氣幹略邦人所稱然驕且吝周公無觀况在於恪矜已陵人能無敗乎若躬行所與陸遜及弟融之書則悔吝不至何尤禍之有哉滕𦙍厲脩士操遵蹈規矩而孫峻之時猶保其貴必危之理也峻綝凶豎盈溢固無足論者濮陽興身居宰輔慮不經國協張布之邪納萬彧之説誅夷其宜矣
  又評王樓賀韋華
  評曰薛瑩稱王蕃器量綽異宏博多通樓𤣥清白節操才理條暢賀邵厲志高潔機理清要韋曜篤學好古博見羣籍有記述之才胡沖以為𤣥邵蕃一時清妙略無優劣必不得已𤣥宜在先邵當次之華覈文賦之才有過於曜而典誥不及也予觀覈數獻良規期於自盡庶㡬忠臣矣然此數子處無妄之世而有名位强死其理得免為幸耳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四
  檄
  
  明帝露布天下并班告益州
  劉備背恩自竄巴蜀諸葛亮棄父母之國阿殘賊之黨神人被毒惡積身滅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内貪專擅之實劉升之兄弟守空城而已亮又侮易益土虐用其民是以利狼岩渠高定青羌莫不瓦解為亮仇敵而亮反裘負薪裏盡毛殫刖趾適屨刻肌傷骨反更稱說自以為能行兵於井底㳺步於牛蹄自朕即位三邉無事猶哀憐天下數遭兵革且欲養四海之耆老長後生之孤幼先移風於禮樂次講武於農隙而置亮畫外未以為虞而亮懷李熊愚勇之志不思荆邯度德之戒驅略利民盜利祁山王師方振膽破氣奪馬謖高祥望旗奔敗虎臣逐北蹈尸涉血亮也小子震驚朕師猛銳踊躍咸思長驅朕惟率土莫非王臣師之所處荆棘生焉不欲使千室之邑忠信貞良與夫淫昏之黨同受塗炭故先開示以昭國誠勉思變化無滯亂邦巴蜀將吏士民諸為亮所刼迫公卿已下皆聽束手
  袁紹檄州郡文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曩者彊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命威福由己終有望夷之禍汙辱至今及臻吕后禄産專政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於是絳侯朱虛興威奮怒誅夷逆亂尊立太宗故能道化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司空曹操祖父騰故中常侍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横傷化虐民父嵩乞匄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醜本無令德僄狡鋒俠好亂樂禍幕府昔統鷹揚掃夷凶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提劒揮戈發命東夏方収羅英雄棄瑕録用故遂與操參咨策略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慮輕進易退傷夷折衂數䘮師徒幕府輒復分兵命鋭修完補輯表行東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授以偏師奬䠞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乗資跋扈肆行酷裂割剥元元殘賢害善故九江太守邉譲英才俊逸天下知名以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被梟縣之戮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於徐方地奪於吕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唯强幹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復援旌擐甲席巻赴征金鼔響震布衆破沮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任是則幕府無德於兖土之民而有大造於操也後㑹鑾駕東反羣虜亂政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翼衛幼主而便放志專行脅遷省禁卑侮王宫敗法亂紀坐召三臺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羣談者䝉顯誅腹議者䝉隱戮道路以目百寮鉗口尚書記朝㑹公卿充員品而已故太尉楊彪歴典三司享國極位操因睚眥被以非罪榜楚并兼五毒具至觸情放慝不顧憲章又議郎趙彦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故聖朝含聽改容加錫操欲迷奪時權杜絶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墳陵尊顯松栢桑梓猶宜恭肅而操率將校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屍略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傷懷又署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墮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官而行桀虜之態殄國虐民毒流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繒繳充蹊坑穽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蹈機陷是以兖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歴觀古今書籍所載貪殘虐烈無道之臣於操為甚幕府方詰外姦未及整訓加意含覆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苞禍謀乃欲撓折棟梁孤弱漢室除滅中正專為梟雄徃歲伐鼓北征討公孫瓚强禦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隂交書命欲托助王師以相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㑹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屯據敖倉阻河為固乃欲以螳蜋之斧禦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衝宇宙長㦸百萬胡騎千羣奮中黄育獲之才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太軍汎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葉而掎其後雷震虎步並集虜庭若舉炎火以𤋲飛蓬覆滄海而沃熛炭有何不消滅者哉當今漢道陵遲網紀弛絶操以精兵七百圍守宫闕外稱陪衛内肆拘執懼其簒逆之禍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士立功之㑹也可不朂哉
  右陳琳辭
  蜀
  陳震移吳關𠉀文孫權稱尊號陳震為衛尉賀權踐阼震入吳界移關𠉀曰
  東之與西驛使徃來冠蓋相望申盟初好日新其事東尊應保聖祚告燎受符剖判土宇天下響應各有所歸於此時也以同心討賊則何冦不滅哉西朝君臣引領欣賴震以不才得充下使奉聘叙好踐界踊躍入則如歸獻子適魯犯其山諱春秋譏之望必啟告使行人睦焉即日張旍誥衆各自約誓順流漂疾國典異制懼或有違幸必斟誨示其所宜
  吕凱答雍闓檄吕凱永昌不韋人也仕郡為五官掾功曹時雍闓降呉為水昌太守永昌在益州郡之西道路壅塞與蜀隔絶而郡太守改易凱與府丞蜀郡王伉帥厲吏民閉境拒闓闓移檄永昌稱説云云凱答檄曰
  天降䘮亂奸雄乘釁天下切齒萬國悲悼臣妾大小莫不思竭筋力肝腦塗地以除國難伏惟將軍世受漢恩以為當躬聚黨衆率先啟行上以報國家下不負先人書功竹帛遺名千載何期臣僕呉越背本就末乎昔舜勤民事隕于蒼梧書籍嘉之流聲無窮崩于江浦何足可悲文武受命成王乃平先帝龍興海内望風宰臣聰睿自天降康而將軍不覩盛衰之紀成敗之符譬如野火在原蹈履河冰火滅氷泮將何所依附曩者將軍先君雍侯造怨而封竇融知興歸志世祖皆流名後葉世歌其美今諸葛丞相英才挺出深覩未萌受遺託孤翊贊季興與衆無忌録功忘瑕將軍若能翻然改圖易跡更步古人不難追鄙土何足宰哉蓋聞楚國不恭齊桓是責夫差僭號晉人不長况臣於非主誰肯歸之耶竊惟古義臣無越境之交是以前後有來無徃重承告示發憤忘食故略陳所懐惟將軍察焉
  
  盟文權踐位權乃三分天下豫青徐幽屬呉兖冀并涼屬蜀其司州之土以函谷闗為界造為盟曰
  天降䘮亂皇綱失叙逆臣承釁刼奪國柄始於董卓終於曹操窮凶極惡以覆四海至令九州幅裂普天無統民神痛怨靡所戾止及操子丕桀逆遺醜荐作姦回偷取天位而叡么麽尋丕凶蹟阻兵盜土未伏厥誅昔共工亂象而高辛行師三苗干度而虞舜征焉今日滅叡禽其徒黨非漢與呉將復誰在夫討惡翦暴必聲其罪宜先分裂奪其土地使士民之心各知所歸是以春秋晉侯伐衛先分其田以畀宋人斯其義也且古建大事必先盟誓故周禮有司盟之官尚書有告誓之文漢之與呉雖信由中然分土裂境宜有盟約諸葛丞相德威逺著翼戴本國典戎在外信感陰陽誠動天地重復結盟廣誠約誓使東西士民咸共聞知故立壇殺牲昭告神明再敮加書副之天府天高聽下靈威棐諶司慎司盟羣臣羣祀莫不臨之自今日漢呉既盟之後戮力一心同討魏賊救危䘏患分災共慶好惡齊之無或攜貳若有害漢則呉伐之若有害呉則漢伐之各守分土無相侵犯傳之後葉克終若始凡百之約皆如載書信言不豔實居于好有渝此盟創禍先亂違貳不協慆慢天命明神上帝是討是督山川百神是糾是殛俾墜其師無克祚國于爾大神其明鑒之
  胡綜偽作降文三條孫權下都建業詳綜並為侍中進封卿侯兼左右領軍時魏都督河北振威將軍呉質頗見猜疑綜乃偽為質作降文三條其一曰
  天綱弛絶四海分崩羣生憔悴士人播越兵冦所加邑無居民風塵煙火徃徃而處自三代以來大亂之極未有若今時者也臣質志薄處時無方繫於土壤不能飜飛遂為曹氏執事戎役逺處河朔天衢隔絶雖望風慕義思託大命媿無因縁得展其志每徃來者竊聽風化伏知陛下齊德乾坤同明日月神武之姿受之自然敷演皇極流化萬里自江以南户受覆燾英雄俊傑上達之士莫不心歌腹詠樂在歸附者也今年六月末奉聞吉日龍興踐阼恢宏大繇整理天綱將使遺民覩見定主昔武王伐殷殷民倒戈高祖誅項四面楚歌方之今日未足以喻臣質不勝昊天至願謹遣所親同郡黄定恭行奉表及託降叛間闗求達其欲所陳載列于左
  其二
  昔伊尹去夏入商陳平委楚歸漢書功竹帛遺名後世世主不謂之背誕者以為知天命也臣昔為曹氏所見交接外託君臣内如骨肉恩義綢繆有合無離遂受偏方之任摠河北之軍當此之時志望高大永與曹氏同死俱生惟恐功之不建事之不成耳及曹氏之亡後嗣繼立幼沖統政讒言彌興同儕者以勢相害異趣者得間其言而臣受性簡略素不下人視彼數子意實迫之此亦臣之過也遂為邪議所見搆㑹招致猜疑誣臣欲叛雖識真者保明其心世亂讒勝餘嫌猶在常懼一旦横受無辜憂心孔疚如履冰炭昔樂毅為燕昭王立功於齊惠王即位疑奪其任遂去燕之趙休烈不虧彼豈欲二三其德蓋畏功名不建而懼禍之將及也昔遣魏郡周光以賈販為名託叛南詣宣達宻計時以倉卒未敢便有章表使光口傳而已以為天下大歸可見天意所在非呉復誰此方之民思為臣妾延頸舉踵惟恐兵來之遲耳若使聖恩少加信納當以河北承望王師擬心赤實天日是鑒而光去經年不聞咳唾未審此意竟得達不瞻望長歎日月以㡬魯望高子何足以喻又臣今日見待稍薄蒼蠅之聲緜緜不絶必受此禍遲速事耳臣私度陛下未垂明慰者必以臣質貫穿仁義之道不行若此之事謂光所傳多虚少實或謂此中有他消息不知臣質搆讒見疑恐受大害也且臣質若有罪之日自當奔赴鼎鑊束身待罪此蓋人臣之宜也今日無罪横見譖毁將有商鞅白起之禍尋惟事勢去亦宜也死而弗義不去何為樂毅之出呉起之走君子傷其不遇未有非之者也願陛下推古况今不疑怪於臣質也又念人臣獲罪當如伍員奉已自效不當徼幸因事為利然今與古厥勢不同南北悠逺江湖隔絶自不舉事何得濟免是以忘志士之節而思立功之義也且臣質又以曹氏之嗣非天命所在政弱刑亂柄奪於臣諸將專威於外各自為政莫或同心士卒衰耗帑藏空虛綱紀毁廢上下並昏想前後數得降叛具聞此問兼弱攻昧宜應天時此實陛下進取之秋是以區區敢獻其計今若内兵淮泗據有下邳荆揚二州聞聲響應臣從河北席巻而南形勢一連根牙永固關西之兵繫於所衛青徐二州不敢徹守許洛餘兵衆不滿萬誰能來東與陛下爭者此誠千載一㑹之期可不深思而熟計乎及臣所在既自多馬加諸羌胡常以三四月中美草時驅馬來出隱度今者可得三千餘匹陛下出軍當投此時多將騎士來就馬耳此皆先定所一二知凡兩軍不能相究虛實今此間實羸易可克定陛下舉動應者必多上定洪業使普天一統下令臣質建非常之功此乃天也若不見納此亦天也願陛下思之不復多陳
  其三
  昔許子逺舎袁就曹規畫計校應見納受遂破袁軍以定曹業向使曹氏不信子逺懷疑猶豫不決於心則今天下袁氏有也願陛下思之間聞界上將閻浮趙楫欲歸大化唱和不速以取破亡今臣欵欵逺授其命若復懷疑不時舉動令臣孤絶受此厚禍即恐天下雄夫烈士欲立功者不敢復託命陛下矣願陛下思之皇天后土實聞其言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五
  序
  
  文帝自叙
  初平之元董卓殺主鴆后盪覆王室是時四海既困中平之政兼惡卓之凶逆家家思亂人人自危山東牧守咸以春秋之義衛人討州吁于濮言人人皆得討賊於是大興義兵名豪大俠富室彊族飄揚雲㑹萬里相赴兖豫之師戰於滎陽河内之甲軍於孟津卓遂遷大駕西都長安而山東大者連郡國中者嬰城邑小者聚阡陌以還相吞滅㑹黄巾盛於海岱山寇暴於并冀乘勝轉攻席巻而南鄉邑望煙而奔城郭覩塵而潰百姓死亡暴骨如莽時余年五歲上以世方擾亂教余學射六歲而知射又教余騎馬八歲而能騎射矣以時之多故每征余常從建安初上南征荆州至宛張繡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脩從兄安民遇害時余年十歲乘馬得脫夫文武之道各隨時而用生於中平之季長於戎旅之間是以少好弓馬于今不衰逐禽輒十里馳射常百步日多體徤心每不厭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貢良弓燕代獻名馬時歲之暮春勾芒司節和風扇物弓燥手柔草淺獸肥與族兄子丹獵於鄴西終日手獲麞鹿九雉兎三十後軍南征次曲蠡尚書令荀彧奉使犒軍見余談論之末彧言聞君善左右射此實難能余言執事未覩夫項發口縱俯馬蹄而仰月支也彧喜笑曰乃爾余曰埒有常徑的有常所雖每發輒中非至妙也若馳平原赴豐草要狡獸截輕禽使弓不虛彎所中必洞斯則妙矣時軍祭酒張京在坐顧彧拊手曰善余又學擊劒閲師多矣四方之法各異唯京師為善桓靈之間有虎賁王越善斯術稱於京師河南史阿言昔與越逰具得其法余從阿學之精熟嘗與平虜將軍劉勲奮威將軍鄧展等共飲宿聞展善有手臂曉五兵又稱其能空手入白刃余與論劒良久謂言將軍法非也余顧嘗好之又得善術因求與余對時酒酣耳熱方食芋蔗便以為杖下殿數交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求更為之余言吾法急屬難相中面故齊臂耳展言願復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偽深進展果尋前余却脚鄛正截其顙坐中驚視余還坐笑曰昔陽慶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術今余亦願鄧將軍捐棄故伎更受要道也一坐盡歡夫事不可自謂己長余少曉持複自謂無對俗名雙㦸為坐鐵室鑲楯為蔽木户後從陳國袁敏學以單攻複每為若神對家不知所出先曰若逢敏於狹路直決耳余於他戲弄之事少所喜唯彈碁略盡其巧少為之賦昔京師先工有馬合鄉侯東方安世張公子常恨不得與彼數子者對上雅好詩書文籍雖在軍旅手不釋巻每每定省從容常言人少好學則思專長則善忘長大而能勤學者唯吾與袁伯業耳余是以少誦詩論及長而備歴五經四部史漢諸子百家之言靡不畢覽博物志曰帝善彈棊能用手巾角時有一書生又能低頭以所冠著葛巾角撇棊
  少帝自叙始生禎祥
  昔帝王之生或有禎祥蓋所以彰顯神異也惟予小子支𦙍末流謬為靈祗之所相祐也豈敢自比於前喆聊記録以示後世焉其辭曰惟正始三年九月辛未朔二十五日乙未直成予生于時也天氣清明日月暉光爰有黄氣烟煴於堂照曜室宅其色煌煌相而論之曰未者為土魏之行也厥日直成應嘉名也烟煴之氣神之精也無災無害䝉神靈也齊王不弔顛覆厥度羣公受予紹繼皇祚以眇眇之身質性頑固未能涉道而遵大路臨深履冰涕泗憂懼古人有云懼則不亡伊予小子曷敢怠荒庶不忝辱永奉烝嘗
  衛恒撰四體書勢序
  自秦用篆書焚燒先典而古文絶矣漢武帝時魯恭王壊孔子宅得尚書春秋論語孝經時人已不復知有古文謂之科斗書漢世秘藏希得見之魏初傳古文者出於邯鄲淳敬侯冩淳尚書後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經轉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法太康元年汲縣民盜發魏襄王冡得䇿書十餘萬言案敬侯所書猶有髣髴敬侯謂覬也其序篆書曰秦時李斯號為工篆諸山及銅人銘皆斯書也漢建初中扶風曹喜少異於斯而亦稱善邯鄲淳師焉略究其妙韋誕師淳而不及也太和中誕為武都太守以能書留補侍中魏氏寶器銘題皆誕書云漢末又有蔡邕采斯喜之法為古今雜形然精宻簡理不如淳也其序録𨽻書已略見武紀又曰師宜官為大字邯鄲淳為小字梁鵠謂淳得次仲法然鵠之用筆盡其勢矣其序草書曰漢興而有草書不知作者姓名至章帝時齊相杜度號善作篇復有崔瑗崔寔亦皆稱工杜氏結字甚安而書體微瘦崔氏甚得筆勢而結字小疏𢎞農張伯英者因而轉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書而後練之臨池學書池水盡黑下筆必為楷則號怱怱不暇草寸紙不見遺至今世人尤寶之韋仲將謂之草聖伯英弟文舒者次伯英又有姜孟潁梁孔達田彦和及韋仲將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於世然殊不及文舒也
  祝文
  魏
  祀橋𤣥文曹公軍至浚儀治睢陽渠追使以太牢祀橋𤣥文曰
  故太尉橋公誕敷明德汎愛博容國念明訓士思令謨靈幽體翳邈哉晞矣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頑鄙之姿為大君子所納增榮益觀皆由奨助猶仲尼稱不如顔淵李生之厚歎賈復士死知已懷此無忘又承從容約誓之言殂逝之後路有經由不以斗酒隻雞過相沃酹車過三步腹痛勿怪雖臨時戲笑之言非至親之篤好胡肯為此辭乎匪謂靈忿能詒已疾懷舊惟顧念之悽愴奉命東征屯次鄉里北望貴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饗
  
  即位告天文
  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皇帝備敢用𤣥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祗漢有天下歴數無疆曩者王莽簒盜光武皇帝震怒致誅社稷復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殺主后滔天泯夏罔顧天顯操于丕載其凶逆竊居神器羣臣將士以為社稷隳廢備宜脩之嗣武二祖龔行天罰備惟否德懼忝帝位詢于庶民外及蠻夷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業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無主率土式望在備一人備畏天明命又懼漢邦將湮于地謹擇元日與百寮登壇受皇帝璽綬脩燔瘞告類于天神惟神嚮祚于漢家永綏四海
  
  即位告天文
  皇帝臣權敢用𤣥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漢享國二十有四世歴年四百三十有四行氣數終禄祚運盡普天弛絶率土分崩孽臣曹丕遂奪神器丕子叡繼世作慝淫名亂制權生於東南遭値期運承乾秉戎志在平世奉辭行罰舉足為民羣臣將相州郡百城執事之人咸以為天意已去於漢漢氏已絶祀於天皇帝位虛郊祀無主休徴嘉瑞前後雜沓歴數在躬不得不受權畏天命不敢不從謹擇元日登壇燎祭即皇帝位惟爾有神饗之左右有呉永終天禄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五
<集部,總集類,三國志文類>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六
  祭文
  
  文帝受禪祭天地嶽瀆文
  皇帝臣丕敢用𤣥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漢歴世二十有四踐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困窮三綱不立五緯錯行靈祥並見推術數者慮之古道咸以為天之歴數運終兹世凡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漢數終之極魏家受命之符漢主以神器宜授於臣憲章有虞致位于丕丕震畏天命雖休勿休羣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將士洎于蠻夷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辭拒神器不可以久曠羣臣不可以無主萬機不可以無統丕祗承皇象敢不欽承卜之守龜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謹擇元日與羣寮登壇受帝璽綬告類于爾大神唯爾有神尚饗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明帝追冊漢帝告祠文帝廟文明帝即位詔有司追諡山陽公為漢孝獻皇帝使太尉具以一太牢告祠文帝廟曰
  叡聞夫禮也者反本脩古不忘厥初是以先代之君尊尊親親咸有尚焉今山陽公寢疾棄國有司建言䘮紀之禮視諸侯王叡惟山陽公昔知天命永終於已深觀歴數允在聖躬傳祚禪位尊我民主斯乃陶唐懿德之事也皇初受終命公于國行漢正朔郊天祀祖禮樂制度率乃漢舊斯亦舜禹明堂之義也上考遂初皇極攸建允熈克讓莫朗于兹蓋子以繼志嗣訓為孝臣以配命欽述為忠故詩稱匪棘其猶聿追來孝書曰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叡敢不奉承徽典以昭皇考之神靈今追諡山陽公曰孝獻皇帝冊贈璽紱命司徒司空持節弔祭護䘮光禄大鴻臚為副將作大匠復土將軍營成陵墓及置百官羣吏車旗服章䘮塟禮儀一如漢氏故事䘮塟所供羣官之費皆仰大司農立其後嗣為山陽公以通三統永為魏賓於是贈冊曰嗚呼昔皇天降戾于漢俾逆臣董卓播厥凶虐焚滅京都却遷大駕于時六合雲擾姦雄熛起帝自西京徂唯求定臻兹洛邑疇咨聖賢聿改乘轅又遷許昌武皇帝是依歲在𤣥枵皇師肇征迄于鶉尾十有八載羣冦殱殄九域咸乂惟帝念功祚兹魏國大啟土宇爰及文皇帝齊聖廣淵仁聲旁流柔逺能邇殊俗尚義乾精承祚坤靈吐曜稽極玉衡允膺歴數度于軌儀克厭帝心乃仰欽七政俯察五典弗采四嶽之謀不俟師錫之舉幽贊神明承天禪位祚建朕躬統承洪業蓋聞昔帝堯元愷既舉凶族未流登舜百揆然後百揆時序内平外成授位明堂退終天禄故能冠德百王表功嵩嶽自徃迄今彌歴七代歲暨三千而大運來復庸命底績纂我民主作建皇極念重光紹咸池繼韶夏超羣后之遐蹤邈商周之慙德可謂高朗令終昭明洪烈之懿盛者矣非夫漢魏與天地合德與四時合信動和民神格于上下其孰能至於此乎朕惟孝獻享年不永欽若顧命考之典謨恭述皇考先靈遺意闡崇𢎞諡奉成聖美以章希世同符之隆以傳億載不朽之榮䰟而有靈嘉兹宏休嗚呼哀哉
  張昭等作陶謙哀辭謙死時年六十三張昭等為之作哀辭曰
  猗歟使君君侯將軍膺秉懿德允武允文體足剛直守以温仁令舒及盧遺愛于民牧幽暨徐甘棠是均憬憬夷貊賴侯以清蠢蠢妖冦匪侯不寧惟帝念績爵命以章既牧且侯啟土溧陽遂升上將受號安東將平世難社稷是崇降年不永奄忽殂薨䘮覆失恃民知困窮曾不旬日五郡潰崩哀我人斯將誰仰憑追思靡及仰呌皇穹嗚呼哀哉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七
  誄
  
  曹植作文帝誄
  嗚呼哀哉于時天震地駭崩山隕霜陽精薄景五緯錯行百姓吁嗟萬國悲悼若䘮考妣恩過慕唐擗踊郊野仰想穹蒼僉曰何辜早世隕䘮嗚呼哀哉悲夫大行忽焉光滅永棄萬國雲徃雨絶承問荒忽惛懵哽咽袖鋒抽刃欲自僵斃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感恨南風惟以鬱滯終於偕没指景自誓考諸先記尋之哲言生若浮寄惟德可論朝聞夕逝孔志所存皇雖一没天禄永延何以述德表之素旃何以詠功宣之管絃乃作誄曰皓皓太素兩儀始分中和産物肇有人倫爰暨三皇實秉道真降逮五帝繼以懿純三代製作踵武立勲季嗣不維網漏于秦崩樂滅學儒坑禮焚二世而殱漢氏乃因弗求古訓嬴政是遵王綱帝典閴爾無聞朱光幽昧道究運遷乾坤迴厯簡聖授賢乃眷大行屬以黎元龍飛唘祚合契上元五行定紀改號革年明明赫赫受命于天仁風偃物德以禮宣祥惟聖質嶷在幼妍庶㡬六典學不過庭潛心無罔亢志青㝠才秀藻朗如玉之瑩聽察無響瞻覩未形其剛如金其貞如瓊如冰之潔如砥之平爵功無私戮違無輕心鏡萬機攬照下情思良股肱嘉昔伊吕搜揚側陋舉湯代禹拔才巖穴取士蓬戸唯德是縈弗拘禰祖宅士之表道義是圖弗營厥險六合是虞齊契共遵下以純民恢拓規矩克紹前人科條品制褒貶以因乗殷之輅行夏之辰金根黄屋翠葆龍鱗紼冕崇麗衡紞惟新尊肅禮容矚之若神方牧妙舉欽於恤民虎將荷節鎮彼四鄰朱旗所𠞰九壤被震疇克不若孰敢不臣縣旌海表萬里無塵虜備凶徹鳥殪江岷摧若涸魚乾腊矯鱗肅慎納貢越裳效珍條支絶域侍子内賓德儕先皇功侔太古上靈降瑞黄初俶祜河龍洛龜陵波游下平鈞應繩神鸞翔舞數莢階除系風扇暑皓獸素禽飛走郊野神鐘寶鼎形自舊土雲英甘露瀐塗被宇靈芝冒沼朱菙蔭渚回回凱風祁祁甘雨稼穡豐登我稷我黍家佩惠君户䝉慈父圖致太和洽德全義將登介山先皇作儷鐫石紀勲兼録衆瑞方隆封禪歸功天地賔禮百靈勲命視規望祭四嶽燎封奉柴肅于南郊宗祀上帝三牲既供夏禘秋嘗元侯佐祭獻璧奉璋鸞輿幽藹龍旌太常爰迄太廟鐘鼓鍠鍠頌德詠功八佾鏘鏘皇祖既饗烈考來享神具醉止降兹福祥天地震蕩大行康之三辰暗昧大行光之皇紘絶維大行綱之神器莫統大行當之禮樂廢弛大行張之仁義陸沈大行揚之潛龍隱鳳大行翔之疏狄遐康大行匡之在位七載元功仍舉將永太和絶迹三五宜作物師長為神主壽終金石等算東父如何奄忽摧身后土俾我煢煢靡瞻靡顧嗟嗟皇穹胡寧忍務嗚呼哀哉明監吉凶體達存亡深埀典制申之嗣皇聖上䖍奉是順是將乃剏𤣥宇基為首陽擬迹榖林追堯纂唐合山同陵不樹不疆塗車芻靈珠玉靡藏百神警侍來賓幽堂耕禽田獸望䰟之翔於是俟大隧之致功兮練元辰之淑禎潛華體於梓宫兮馮正殿以居靈顧皇嗣之號咷兮存臨者之悲聲悼晏駕之既修兮感容車之速征浮飛䰟於輕霄兮就黄墟以滅形背三光之昭晰兮歸𤣥宅之㝠㝠嗟一徃之不及兮痛閟闥之長扄咨逺臣之𦕈𦕈兮成凶諱以怛驚心孤絶而靡告兮紛流涕而交頸思恩榮以横奔兮閡闕塞之嶢峥顧衰絰以輕舉兮迫關防之我嬰欲高飛而遥憇兮憚天網之逺經遥投骨於山足兮報恩養於下庭慨拊心而自悼兮懼施重而命輕嗟微軀之是效兮甘九死而㤀生㡬司命之役籍兮先黄髪而隕零天蓋高而察卑兮冀神明之我聽獨鬱伊而莫愬兮追顧景而憐形奏斯文以寫思兮結翰墨以敷誠嗚呼哀哉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八
  詩賦
  
  王粲美西征詩魏公西征張魯侍中王粲作五言詩以美其事
  從軍有苦樂但問所從誰所從神且武安得久勞師相公征關右赫怒振天威一舉滅獯虜再舉服羌夷西收邉地賊忽若俯拾遺陳賞越山嶽酒肉踰川坻軍中多饒飫人馬皆溢肥徒行兼乘還空出有餘資拓土三千里徃反速如飛歌舞入鄴城所願獲無違
  文帝臨江觀兵詩文帝行幸廣陵故城臨江觀兵帝於馬上為詩
  觀兵臨江水水流何湯湯戈矛成山林𤣥甲曜日光猛將懷暴怒膽氣正從横誰云江水廣一葦可以航不戰屈敵虜戢兵稱賢良古公宅岐邑實始翦殷商孟獻營虎牢鄭人懼稽顙充國務耕殖先零自破亡興農淮泗間築室都徐方量宜運權略六軍咸恱康豈如東山詩悠悠多憂傷
  陳思王獻文帝詩二篇
  於穆顯考時惟武皇受命于天寧濟四方朱旗所拂九土披攘𤣥化滂流荒服來王超商越周與唐比蹤篤生我皇弈世再聦武則肅烈文則時雍受禪炎漢臨君萬邦萬邦既化率由舊則廣命懿親以蕃王國帝曰爾侯君兹青土奄有海濱方周于魯車服有輝旗章有叙濟濟雋乂我弼我輔伊予小子恃寵驕盈舉挂時網動亂國經作藩作屏先軌是墮傲我皇使犯我朝儀國有典刑我削我絀將寘于理元凶是率明明天子時篤同類不忍我刑暴之朝肆違彼執憲哀予小子改封兖邑于河之濱股肱弗置有君無臣荒淫之闕誰弼予身㷀㷀僕夫于彼冀方嗟予小子乃罹斯殃赫赫天子恩不遺物冠我𤣥冕要我朱紱朱紱光大使我榮華剖符授玉王爵是加仰齒金璽俯執聖䇿皇恩過隆祗承怵惕咨我小子頑凶是嬰逝慙陵墓存愧闕廷匪敢慠德實恩是恃威靈改加足以没齒昊天罔極性命不圖常懼顛沛抱罪黄壚願䝉矢石建旗東嶽庶立毫釐微功自贖危軀授命知足免戾甘赴江湘奮戈呉越天啟其𠂻得㑹京畿遲奉聖顔如渴如饑心之云慕愴矣其悲天高聽卑皇肯照微
  又曰
  肅承明詔應㑹皇都星陳夙駕秣馬脂車命彼掌徒肅我征旅朝發鸞臺夕宿蘭渚芒芒原隰祁祁士女經彼公田樂我稷黍爰有樛木重陰匪息雖有餱糧饑不遑食望城不過面邑匪㳺僕夫警䇿平路是由𤣥駟藹藹揚鑣𣿖沬流風翼衡輕雲承蓋涉澗之濱縁山之隈遵彼河滸黄阪是階西躋闗谷或降或升騑驂倦路再寢再興將朝聖皇匪敢晏寧弭節長騖指日遄征前驅舉燧後乘抗旌輪不輟運鸞無廢聲爰暨帝室税此西墉嘉詔未賜朝覲莫從仰瞻城閾俯惟闕廷長懐永慕憂心如酲
  又發憤告離詩是時待遇諸國法峻任城王暴薨諸王既懷友于之痛植及白馬王彪還國欲同路東歸叙隔閑之思而監國使者不聽植發憤告離而作詩曰
  謁帝承明廬逝將歸舊疆清晨發皇邑日夕過首陽伊洛曠且深欲濟川無梁汎舟越洪濤怨彼東路長回顧戀城闕引領情内傷大谷何寥廓山樹鬱蒼蒼霖雨泥我塗流潦浩從横中逵絶無軌改轍登高岡修阪造雲日我馬𤣥以黄𤣥黄猶能進我思鬱以紆鬱紆將何念親愛在離居本圖相與偕中更不克俱鴟梟鳴衡軛豺狼當路衢蒼蠅間白黑讒巧反親踈欲還絶無蹊擥轡止踟蹰踟蹰亦何留相思無終極秋風發微涼寒蟬鳴我側原野何蕭條白日忽西匿孤獸走索羣銜草不遑食歸鳥赴高林翩翩厲羽翼感物傷我懷撫心長歎息歎息亦何為天命與我違奈何念同生一徃形不歸孤䰟翔故域靈柩寄京師存者勿復過亡没身自衰人生處一世忽若朝露晞年在桑榆間影響不能追自顧非金石咄咤令心悲心悲動我神棄置莫復陳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恩愛苟不虧在逺分日親何必同衾裯然後展殷勤倉卒骨肉情能不懷苦辛苦辛何慮思天命信可疑虛無求列仙松子久吾欺變故在斯須百年誰能持離别永無㑹執手將何時王其愛玉體俱享黄髪期收涕即長塗援筆從此辭
  又琴瑟調歌辭
  吁嗟此轉蓬居世何獨然長去本根逝夙夜無休閒東西經七陌南北越九阡卒遇回風起吹我入雲間自謂終天路忽焉下沈淵驚颷接我出故歸彼中田當南而更北謂東而反西宕宕當何依忽亡而復存飄飄周八澤連翩歴五山流轉無恒處誰知吾苦艱願為中林草秋隨野火燔糜滅豈不痛願與林葉連
  楚王世子嘉遺石崇詩
  文武應時用兼才在明哲嗟嗟我石生為國之俊傑入侍於皇闥出則登九列威檢肅青徐風發宣呉裔疇昔謬同位情至過魯衛分離踰十載思逺心增結願子鑒斯誠寒暑不踰契
  石崇答詩
  昔常接羽儀俱㳺青雲中敦道訓胄子儒化渙以融同聲無異響故使恩愛隆豈惟敦初好欵分在令終孔不陋九夷老氏適西戎逍遥滄海隅可以保王躬世事非所務周公不足夢𤣥寂令神王是以守至沖
  阮瑀造琴歌
  瑀善解音能鼓琴遂撫弦而歌因造歌曲曰奕奕天門開大魏應期運青蓋廵九州在東西人怨士為知已死女為恱者玩恩義苟敷暢他人焉能亂
  阮籍寄懷歌籍少時嘗遊蘇門山蘇門山有隱者莫知姓名有竹實數斛臼杵而已籍從之與談太古無為之道及論五帝三王之義蘇門生蕭然曾不經聽籍乃對之長嘯清韻響亮蘇門生逌爾而笑籍旣降蘇門生亦嘯若鸞鳳之音焉至是籍乃假蘇門先生之論以寄所懷其歌曰
  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淵中陽精蔽不見陰光代為雄亭亭在須臾厭厭將復隆富貴俯仰間貧賤何必終又歎曰天地解兮六合開星辰隕兮日月頹我騰而上將何懷
  嵇康自責詩北山中見隠者孫登康欲與之言登黙然不對踰時將去康曰先生竟無言乎登乃曰子才多識寡難乎免於今之世及遭吕安亊為詩自責
  欲寡其過謗議沸騰性不傷物頻致怨憎昔慙栁下今愧孫登内負宿心外赧良朋
  呉質思文帝詩文帝崩質思慕作詩曰
  愴愴懷殷憂殷憂不可居徙倚不能坐出入步踟蹰念䝉聖主恩榮爵與衆殊自謂永終身志氣甫當舒何意中見棄棄我歸黄壚㷀㷀靡所恃淚下如連珠隨没無所益身死名不書慷慨自僶俛庶㡬烈丈夫
  杜摯與母丘儉求藥詩摯與母丘儉鄉里相親故為詩與儉求仙人藥一丸欲以感切儉求助也其詩曰
  騏驥馬不試婆娑槽櫪間壯士志未伸坎軻多辛酸伊摯為媵臣吕望身操竿夷吾困商販寗戚對牛歎食其處監門淮陰饑不餐買臣老負薪妻畔呼不還釋之宦十年位不增故官才非八子倫而與齊其患無知不在此袁盎未有言彼此篤病久榮衛動不安聞有韓衆藥信來給一丸
  母丘儉答詩
  鳳鳥翔京邑哀鳴有所思才為聖世出德音何不怡八子未遭遇今者值明時胡康出壟畆楊偉無根基飛騰沖雲天奮迅協光熈駿驥骨法異伯樂觀知之但當養羽翮鴻舉必有期體無纎微疾安用問良醫聯翩輕栖集還為燕雀嗤韓衆藥雖良或更不能治悠悠千里情薄言答嘉詩信心感諸中中實不能辭
  陳思王植銅爵臺賦植字子建時鄴銅爵臺新成太祖悉將諸子登臺使各為賦植援筆立成賦曰
  從明后而嬉遊兮登層臺以娯情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天雲垣其既立兮家願得而獲逞揚仁化於宇内兮盡肅恭於上京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休矣美矣惠澤逺揚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暉光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年壽於東王云云太祖深異之呉
  薛瑩獻孫皓詩薛綜子瑩孫皓初為左執法遷選曹尚書及立太子又領少傅建衡三年皓追歎瑩父綜遺文且命瑩繼作瑩獻詩曰
  惟臣之先昔仕于漢弈世緜緜頗涉臺觀暨臣父綜遭時之難邜金失御邦家毁亂適兹樂土庶存孑遺天啟其心東南是歸厥初流𨽻困于蠻埀大皇開基恩德逺施特䝉招命拯擢泥汙釋放巾褐受職剖符作守合浦在海之隅遷入京輦遂升機樞枯瘁更榮絶統復紀自微而顯非願之始亦惟寵過心存足止重値文皇建號東官乃作少傅光華益隆明明聖嗣至德謙崇禮遇兼加惟渥惟豐哀哀先臣念竭其忠洪恩未報委世以終嗟臣蔑賤惟昆及弟幸生幸育託綜遺體過庭既訓頑蔽難啟堂構弗克志在耦耕豈悟聖朝仁澤流盈追録先臣愍其無成是濟是拔被以殊榮珝忝千里受命南征旌旗備物金革揚聲及臣斯陋實闇實微既顯前軌人物之機復傅東宫繼世荷輝才不逮先是忝是違乾德博好文雅是貴追悼亡臣冀存遺類如何愚𦙍曾無髣髴瞻彼舊寵顧此頑虛孰能忍媿臣實與居夙夜反側克心自論父子兄弟累世䝉恩死惟結草生誓殺身雖則灰隕無報萬分
  胡綜黄龍賦權稱尊號因瑞改元又作黄龍大牙常在中軍諸軍進退視其所向命綜作賦曰
  乾坤肇立三才是生狼弧埀象實惟兵精聖人觀法是效是營始作器械爰求厥成黄農創代拓定皇基上順天心下息民災高辛誅共舜征有苗啟有甘師湯有鳴條周之牧野漢之垓下靡不由兵克定厥緒明明大呉實天生德神武是經惟皇之極乃自在昔黄虞是祖越歴五代繼世在下應期受命發迹南土將恢大繇革我區夏乃律天時制為神軍取象太一五將三門疾則如電遲則如雲進止有度約而不煩四靈既布黄龍處中周制日月實曰太常桀然特立六軍所望仙人在上鑒觀四方神實使之為國休祥軍欲轉向黄龍先移金鼓不鳴寂然變施闇謨若神可謂秘奇在昔周室赤烏銜書今也大呉黄龍吐符合契河洛動與道俱天贊人和僉曰惟休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九
  雜文
  
  卻正釋譏卻正字令先仕魏為中書令史遷郎至令性澹於榮利而尤耽意文章自在内職與宦人黄皓比屋周旋經三十年皓從微至貴操弄威權正既不為皓所愛亦不為皓所憎是以官不過六百石而免於憂患依則先儒假文見意號曰釋譏其文繼於崔駰達㫖其辭曰
  或有譏余者曰聞之前記夫事與時並名與功偕然則名之與事前哲之急務也是故創制作範匪時不立流稱垂名匪功不記名必須功而乃顯事亦俟時以行止身没名滅君子所恥是以達人研道探賾索微觀天運之符表考人事之盛衰辯者馳説智者應機謀夫演略武士奮威雲合霧集風激電飛量時揆宜用取世資小屈大申存公忽私雖尺枉而尋直終揚光以發輝也今三方鼎跱九有未乂悠悠四海嬰丁禍敗嗟道義之沈塞愍生民之顛沛此誠聖賢拯救之秋烈士樹功之㑹也吾子以高朗之才珪璋之質兼覽博闚留心道術無逺不致無幽不悉挺身取命幹兹奥秘躊躇紫闥喉舌是執九考不移有入無出究古今之真偽計時務之得失雖時獻一䇿偶進一言釋彼官責慰此素飱固未能輸竭忠欵盡瀝胷肝排方入直惠被黎元俾吾徒草鄙並有聞焉也盍亦綏衡緩轡回軌易塗輿安駕肆思馬斯徂審厲揭以投濟要夷庚之赫憮播秋蘭以芳世副吾徒之彼圖不亦盛與余聞而歎曰嗚呼有若云乎耶夫人心不同實若其面子雖光麗既美且艶管闚筐舉守厥所見未可以言八紘之形埒信萬事之精練也或人率爾仰而揚衡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余應之曰虞帝以面從為戒孔聖以恱已為尤若子之言良我所思將為吾子論而釋之昔在鴻荒曚昧肇初三皇應籙五帝承符爰暨夏商前典攸書姬衰道缺霸者翼扶嬴氏慘虐呑嚼八區於是從横雲起徂詐如星奇邪蠭動智故萌生或飾真以讐偽或挾邪以干榮或詭道以要上或鬻技以自矜背正崇邪棄直就佞忠無定分義無常經故鞅法窮而慝作斯義敗而姦成吕門大而宗滅韓辯立而身刑夫何故哉利回其心寵耀其目赫赫龍章鑠鑠車服媮幸苟得如反如仄滔邪荒迷恣睢自極和鸞未調而身在轅側庭宁未踐而棟折榱覆天收其精地縮其澤人弔其躬鬼芟其額初升高岡終隕幽壑朝含榮潤夕為枯魄是以賢人君子深圖逺慮畏彼咎戾超然高舉寧曵尾於塗中穢濁世之休譽彼豈輕主慢民而忽於時務哉蓋易著行止之戒詩有靖恭之歎乃神之聽之而道使之然也自我大漢應天順民政治之隆皓若陽春俯憲坤典仰式乾文播皇澤以熈世揚茂化之醲醇君臣履度各守厥貞上垂詢納之宏下有匡救之責士無虛華之寵民有一行之迹粲乎亹亹尚此忠益然而道有隆窳物有興廢有聲有寂有光有翳朱陽否於素秋𤣥陰抑於孟春羲和逝而望舒係運氣匿而耀靈陳沖質不永桓靈墜敗英雄雲布豪傑蓋世家挾殊議人懷異計故從横者欻披其胷徂詐者暫吐其舌也今天網已綴德樹西隣丕顯祖之宏規縻好爵於士人興五教以訓俗豐九德以濟民肅明祀以礿祭㡬皇道以輔真雖跱者未一偽者未分聖人埀戒蓋均無貧故君臣協美於朝黎庶欣戴於野動若重規靜若疊矩濟濟偉彦元凱之倫也有過必知顔子之仁也侃侃庶政冉季之治也鷹揚鷙騰伊望之事也總羣俊之上畧含薛氏之三計敷張陳之秘䇿故力征以勤世援華英而不遑豈暇修枯籜於榛穢哉然吾不才在朝累紀託身所天心焉是恃樂滄海之廣深歎嵩嶽之高時聞仲尼之贊商感鄉校之益己彼平仲之和羮亦進可而替否故朦冒瞽說時有攸獻譬遒人之有采於市閭㳺童之吟詠乎疆畔庶以增廣福祥輸力規諫若其合也則以闇協明進應靈符如其違也自我常分退守已愚進退任數不矯不誣循性樂天夫何恨諸此其所以既入不出有而若無者也狹屈氏之常醒濁漁父之必醉溷栁季之卑辱褊夷叔之高懟合不以得違不以失得不充詘失不慘悸不樂前以顧軒不就後以慮輊不粥譽以干澤不辭慾以忌絀何責之釋何飱之䘏何方之排何直之入九考不移固其所執也方今朝士山積髦俊成羣猶鱗介之潛乎巨海毛羽之集乎鄧林游禽逝不為之尠浮魴臻不為之殷且陽靈幽於唐葉陰精應於商時陽盱請而洪災息桑林禱而甘澤滋行止有道啟塞有期我師遺訓不怨不尤委命恭已我又何辭辭窮路單將反初節綜墳典之流芳尋孔氏之遺藝綴微辭以存道憲先軌而投制韙叔肸之優游美踈氏之遐逝收止足以言歸汎浩然以容裔欣環堵以恬娯免咎悔於斯世顧兹心之未泰懼末塗之泥滯仍求激而增憤肆中懷以告誓昔九方考精於至貴秦牙沈思於殊形薛燭察寶以飛譽瓠梁託弦以流聲齊𨽻拊髀以濟文楚客潛冦以保荆雍門援琴而挾說韓哀秉轡而馳名盧敖翺翔乎𤣥闕若士竦身於雲清余實不能齊技於數子故乃静然守已而自寧
  李興立碣表閭文晉永興中鎮南將軍劉𢎞至隆中觀亮故宅立碣表閣命太傅掾犍為李興為文曰
  天子命我于沔之陽聽鼓鞞而永思庶先哲之遺光登隆山以逺望軾諸葛之故鄉蓋神物應機大器無方通人靡滯大德不常故谷風發而騶虞嘯雲雷升而潛鱗驤摯解褐於三聘尼得招而褰裳管豹變於受命貢感激以回莊異徐生之摘實釋卧龍於深藏偉劉氏之傾蓋嘉吾子之周行夫有知己之主則有竭命之良固所以三分我九鼎跨帶我邉荒抗衡我北面馳騁我魏疆者也英哉吾子獨含天靈豈神之祇豈人之精何思之深何德之清異世通夢恨不同生推子八陣不在孫呉木牛之奇則非般模神弩之功一何微妙千井齊甃又何秘要昔在顛夭有名無迹孰若吾子良籌妙畫臧文既没以言見稱又未若子言行並徴夷吾反坫樂毅不終奚比於爾明哲守沖臨終受寄讓過許由負扆莅事民言不流刑中於鄭教美于魯蜀民知恥河渭安堵匪皋則伊寧彼管晏豈徒聖宣慷慨屢歎昔爾之隱卜惟此宅仁智所處能無規廓日居月諸時隕其夕誰能不殁貴有遺格惟子之勲移風來世詠歌餘典懦夫將厲遐哉邈矣厥規卓矣凡若吾子難可究已疇昔之乖萬里殊塗今我來思覿爾故墟漢高歸魂於豐沛太公五世而反周想魍魎以髣髴冀影響之有餘䰟而有靈豈其識諸
  
  華覈草文孫皓以覈年老勅令草表覈不敢又勅作草文停立待之覈為文曰
  咨覈小臣草芥凡庸遭眷值聖受恩特隆越從朽壌蟬蛻朝中熈光紫闥青璅是憑毖挹清露沐浴凱風效無絲釐負闕山崇滋潤含垢恩貸累重穢質被榮局命得融欲報罔極委之皇穹聖恩雨注哀棄其尤猥命草對潤被下愚不敢違勑懼速罪誅冒承詔命䰟逝形留















  三國志文類巻五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三國志文類巻六十
  傳
  
  張夫人傳鍾㑹字士季夫人㑹母也
  夫人張氏字昌蒲太原兹氏人太傅定陵成侯之命婦也世長吏二千石夫人少䘮父母克成侯家脩身正行非禮不動為上下所稱述貴妾孫氏攝嫡專家心害其賢數讒毁無所不至孫氏辯博有智巧言足以飾非文過然竟不能傷也及妊娠愈更疾妬乃置藥食中夫人中食覺而吐之瞑眩者數日或曰何不向公言之答曰嫡庶相害破家危國古今以為鑒誡假如公信我衆誰能明其事彼以心度我謂我必言固將先我事由彼發顧不快邪遂稱疾不見孫氏果謂成侯曰妾欲其得男故飲以得男之藥反謂毒之成侯曰得男藥佳事闇於食中與人非人情也遂訊侍者俱服孫氏由是得罪出成侯問夫人何能不言夫人言其故成侯大驚益以此賢之黄初六年生㑹恩寵愈隆成侯既出孫氏更納正嫡賈氏
  成侯命婦傳鍾㑹時遭所生母䘮為其母傳曰
  夫人性矜嚴明於教訓㑹雖童稚勤見規誨年四歲授孝經七歲誦論語八歲誦詩十歲誦尚書十一誦易十二誦春秋左氏傳國語十三誦周禮禮記十四誦成侯易記十五使入太學問四方奇文異訓謂㑹曰學猥則倦倦則意怠吾懼汝之意怠故以漸訓汝今可以獨學矣雅好書籍涉歴衆書特好易老子每讀易孔子說鳴鶴在陰勞謙君子籍用白茅不出戸庭之義每使㑹反覆讀之曰易三百餘爻仲尼特說此者以謙恭慎宻樞機之發行已至要榮身所由故也順斯術已徃足為君子矣正始八年㑹為尚書郎夫人執㑹乎而誨之曰汝弱冠見叙人情不能不自足則損在其中矣勉思其戒是時大將軍曹爽專朝政日縱酒沈醉㑹兄侍中毓宴還言其事夫人曰樂則樂矣然難久也居上不驕制節謹度然後乃無危溢之患今奢僭若此非長守富貴之道嘉平元年車駕朝高平陵㑹為中書郎從行相國宣文侯始舉兵衆人恐懼而夫人自若中書令劉表侍郎衛瓘夏侯和等家皆怪問夫人一子在危難之中何能無憂答曰大將軍奢僣無度吾常疑其不安大傅義不危國必為大將軍舉耳吾兒在帝側何憂聞且出兵無他重器其勢必不久戰果如其言一時稱明㑹歴機宻十餘年頗豫政謀夫人謂曰昔范氏少子為趙簡子設伐邾之計事從民恱可謂功矣然其母以為乗偽作詐末業鄙事必不能久其識本深逺非近人所言吾常樂其為人汝居心正吾知免矣但當脩所志以輔益時化不忝先人耳常言人誰能皆體自然但力行不倦抑亦其次雖接鄙賤必以言信取與之間分畫分明或問此無乃小乎答曰君子之行皆積小以致高大若以小善為無益而弗為此乃小人之事耳希通慕大者吾所不好㑹自幼少衣不過青紺親營家事自知恭儉然見得思義臨財必讓㑹前後賜錢帛數百萬計悉送供公家之用一無所取年五十有九甘露二年二月暴疾薨比𦵏天子有手詔命大將軍高都侯厚加賵贈䘮事無巨細一皆供給議者以為公侯有夫人有世婦有妻有妾所謂外命婦也依春秋成風定姒之義宜崇典禮不得總稱妾名於是稱成侯命婦殯𦵏之禮有取於古制禮也
  王弼傳
  弼字輔嗣何劭為其傳曰弼幼而察惠年十餘好老氏通辯能言父業為尚書郎時裴徽為吏部郎弼未弱冠徃造焉徽一見而異之問弼曰夫無者誠萬物之所資也然聖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無己者何弼曰聖人體無無又不可以訓故不説也老子是有者也故恒言無所不足尋亦為傅嘏所知于時何晏為吏部尚書甚奇弼歎之曰仲尼稱後生可畏若斯人者可與言天人之際乎正始中黄門侍郎累缺晏既用賈充裴秀朱整又議用弼時丁謐與晏争衡致高邑王黎於曹爽爽用黎於是以弼補臺郎初除覲爽請間爽為屏左右而弼與論道移時無所他及爽以此蚩之時爽專朝政黨與共相進用弼通雋不治名高尋黎無㡬時病亡爽用王忱代黎弼遂不得在門下晏為之歎恨弼在臺既淺事功亦雅非所長益不留意焉淮南人劉陶善論從横為當時所推每與弼語常屈弼弼天才卓出當其所得莫能奪也性和理樂游宴解音律善投壺其論道賦㑹文辭不如何晏自然有所拔得多晏也頗以所長笑人故時為士君子所疾弼與鍾㑹善㑹論議以校練為家然每服弼之高致何晏以為聖人無喜怒哀樂其論甚精鍾㑹等述之弼與不同以為聖人拔於人者神明也同於人者五情也神明茂故能體中和以通無五情同故不能無哀樂以應物然則聖人之情應物而無累於物者也今以其無累便謂不復應物失之多矣弼注易潁川人荀融難弼大衍義弼答其意白書以戲之曰夫明足以尋極幽微而不能去自然之性顔子之量孔父之所預在然遇之不能無樂䘮之不能無哀又常狹斯人以為未能以情從理者也而今乃知自然之不可革足下之量雖已定乎胷懷之内然而隔踰旬朔何其相思之多乎故知尼父之於顔子可以無大過矣弼注老子為之指略致有理統著道略論注易徃徃有高麗言太原王濟好談病老莊常云見弼易注所悟者多然弼為人淺而不識物情初與王黎荀融善黎奪其黄門郎於是恨黎與融亦不終正始十年曹爽廢以公事免其秋遇厲疾亡時年二十四無子絶嗣弼之卒也晉景王聞之嗟歎者累日其為高識所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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