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北盟會編/卷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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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戊申盡十一月二十七日壬午

二十三日戊申,宣撫司檄進兵,劉延慶議入燕之策,郭藥師獻謀,搗虚取之。

是日,蕭幹營於十里外以控我軍,由是逗留未得進,宣司檄曰:「大軍至良鄉,連日不進,可出奇以取勝。况我軍擬賊倍萬,以彼較此,利害皎然,仰疾速趨燕京。」是日延慶命諸將共議入燕之策,郭藥師獻謀曰:「四軍者以全師抗我,則燕山可以搗虚而入,可選輕騎由固安渡盧水,至安次,徑赴燕城,漢民知王師至,必内為應,燕城可得。」延慶即遣郭藥師押常勝軍千人為鄉導,命趙鶴壽、髙世宣、楊可世、可弼統兵六千,可世等夜半渡河,啣枚倍道至三家店憇軍。

二十四日己酉,郭藥師等入燕山,軍敗而還。

是日質明,郭藥師遣甄五臣領常勝軍五千人,雜郊民,奪迎春門以入,殺守閽者數十人,大軍繼至,陳於憫忠寺,分遣七將官,把燕城七門,各差將二人、騎二百守之,内外帖然,不知兵至,咸謂有神。時有燕人馬賢良者獻詩云:「破虜將軍曉入燕,滿城和氣接堯天,油然靉靆三千里,洗盡腥羶二百年。」可世傳令云:「漢人皆登雉堞。」指摘契丹、奚等家,誅戮萬計,通衢流血,申宣撫司吿㨗,我軍用事者不過四千。蕭后登宣和門,親施箭鏃以拒王師,郭藥師遣人諭蕭后,大兵入城,釋甲拜降可也,蕭后聞諸軍與燕人内應,所在巷陌,齊殺契丹,刼掠財物,頗狐疑未决,契丹諸軍皆效死戰,而我軍無紀律,已而飲酒,攘奪財物,紛然恣淫,后既知,宻遣人召蕭幹等回,幹亦知我師入燕,晝夜來援,或告藥師曰:「城外塵起,必有援兵至。」諸將皆謂延慶遣兵來助,一望則燕王塜上立四軍旗幟矣,方錯愕瞪視,而四軍人馬自南暗門入内,諸門皆啓,鐡騎突出,戰於三市人,皆殊死戮力迎敵,而藥師失馬,可世拒追者,藥師獲免,我軍少卻,遂至雙門樓下,令騎皆下馬,且戰且行至憫忠寺前,可世謂藥師曰:「今日如何?不若且至東門以待援兵。」而燕城漢人皆曰:「汝等令我指摘契丹,相助殺戮,將軍若出,我軰如何?今已斷了諸門弔橋,幸無遂出,以决死耳!」再戰又敗,我軍三晝夜不寢食,又自早殱契丹競功,人飢馬疲,而四軍、林牙兵勢狼戾,可世等戰不勝,藥師復回戰,又不利,皆棄馬登城,賊益熾,將窮搏,藥師先下城,可世謂世宣曰:「吾將家,豈能效兒女態,惜㣲軀也!」指呼戰士拒戰,身中毒矢不顧,或報藥師出矣,弟可弼因其閒進曰:「趙鶴壽後軍不來,都統亦不遣援兵。今日之事,黑白自明,儻含糊就死,百世之下,無不不笑為罪人矣!願偕去,是非昭著,請誅於朝,不其偉歟!」可世然之,遂縋而出,髙世宣、王奇、李嶢、石洵美、王端臣等皆碎賊手,可世等既出,頼契丹收棄甲,捕殺殘軍,不復追襲,遂得脱去,尸之填壕者,可籍而過,初選精兵六千,至是者數百騎而已,契丹獲馬五千、甲四千。先藥師與可世謀留鶴壽兵為援,其寔藥師忌功焉,而鶴壽亦憾之,不至。先是,鶴壽見宣撫,藥師疑其有所授,而不以其寔吿故也。藥師、可世等夜入安次縣,招集將士,得潰兵四百餘人,入涿州。
《北征紀實》曰:藥師獻謀于二帥曰:「四軍者,以全師抗延慶,則燕山可以勁騎搗虚而入也。」於是二帥命藥師擇常勝軍千人為鄉導,又命延慶選將,迺以楊可世、髙一箭各千人,一夕渡瀘溝河,直往燕山之東。每旦,有草車無數入門,可伺其開門,因車入而襲之,果然,既入,則每門命驍勇使臣二人,分兵守把,藥師乃下令曰:「燕人令盡降,契丹諸虜令盡殺。」然不意燕山城中契丹、奚兵尚衆,而我師已擄掠,故蕭后者在内,但閉其内門,是以虜漢因巷戰,殺傷相當,自旦至晩不解,而蕭后乃呼四軍自其内後闇門而入,忽大啓内門,生兵出擊,我師為退敗,藥師知其不敵,因墜城先遁,楊可世亦得脱,髙世宣——號髙一箭者,及諸名將鋭卒,無一得生還。

二十五日庚戌,蕭幹出兵與劉延慶對壘於盧溝河南。是日,蕭幹陣於河南,出示藥師隨行主管文字官趙端甫,并藥師、可世全装甲馬,令延慶見之,言已將諸將殺戮,人騎皆降,仍渡河挑戰,延慶軍洶洶,以為藥師全軍没,諸將殺可世,降契丹,延慶遣人涿州取藥師手書以安衆心。

二十六日辛亥,趙良嗣等同使人烏歇、髙慶裔到大金軍前。

《燕雲奉使錄》曰:二十一日,過界,金國遣甲馬及接伴使副迎勞,是日宿於應州侍中莊。二十二日,見元帥粘罕,具言:「今來所計議事節,與自家上京時説底話煞别也。」對以大信既定,本無異同之意,粘罕曰:「候到日皇帝不錯。」食罷,遣其副帥兀室接伴,往奉聖州。二十五日,遂至于前軍。二十六日,見其國王阿骨打,捧書傳達如儀。

二十七日壬子,郭藥師留甄五臣、張思政守涿州,領兵趨雄州。宣撫司恐涿州危,差張令徽領二千騎戍之。

二十八日癸丑,劉延慶申宣撫司,乞回軍。

《紀實》曰:時劉延慶申二帥,乞那回軍馬。二帥以小竹紙親札報之,曰:「仰相度事勢,若可以那回,量可那回,不管有悞軍事。」延慶得之,一夕,中軍先自焚輜重,不吿諸將而退,衆軍罔測,遂大潰。
《編年》曰:劉延慶以可世行三日,方進兵,又兩日至瀘溝河,距燕城二十里下營,是時偏師雖入燕城,大軍屯瀘溝未動,蕭幹兵才數千,幹得漢軍兩人,蔽其目,留帳中,兩人不知也。夜半,偽相語言:「聞兵十萬壓吾境,吾師且三倍,敵之有餘,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舉火為應,殱之無遺。」縱一人歸報,其人又曰:「昨日在賊營,見戰具甚廣,㨂人選將,乘夜來搗營寨。」延慶聞燕城復失,又瑠璃河䕶糧將士及帥王淵亦俱陷於賊,氣已喪矣,旋得此説,心動求自全之計,盡召諸將,宻諭以糧餉不繼,去漢界逺,中道多事,不即引還,久恐生變,諸將皆唯唯,獨曲奇力争不可,延慶怒叱去之。

二十九日甲寅,劉延慶燒營及輜重,奔還,王師大潰。

是日晩,瀘溝河北,四野火發,延慶與光國、光世以為敵至燒營而奔,五軍雜遝,擾攘散走,自相踐蹂,奔墮崖澗者莫知其數,捐棄一切軍須之計,相繼百餘里,將曉,賊覺,徑尾吾後,轉戰至白溝河,與常勝軍髙望接戰,又大敗。自熙豐以來所畜軍實盡失,燕人作歌及賦以誚延慶,傳笑虜中。蕭幹陷清城,殺守將路宗迪。

十一月一日丙辰朔,阿骨打見趙良嗣,許燕京、薊、景、檀、順、涿、易六州二十四縣,每嵗要依契丹銀絹,遣李靖持書來。

《燕雲奉使錄》曰:是日阿骨打令趙良嗣與蒲結奴議事,蒲結奴云:「去年本國專遣使臣理㑹,恁大軍情公事,屯着人馬,專底等候回使,相約打滅契丹,却留我使人,一住半年,滯了軍期,更不遣回使,只將空書令軍人送過海來,已是斷絶之意,此段休説。更説一段,且如夾攻,本國兵馬從今年正月已到中京,因甚不便來夾攻,本國自去年十一月出兵,今年正月到中京,三月到西京,已是半年,受了千辛萬苦,貴朝才於五月出兵,慢慢地占穩占姦,更説甚夾攻?此一段亦休説。皇帝有指揮,去年不遣使,乃是失信,今年雖出兵,亦不如約,便畫斷休説,而今特將已收下西京一路州縣與南朝,請先交割外,為契丹昬主,猶領殘兵,不先下了燕京,不惟爲金國之患,亦恐去南朝作過,皇帝已定親去收燕京,候收燕京了,卻來商量,或與不與在臨時,前遣元帥就近代州議事,便是此意,已與王瓌處仔細道來,更不可改。」良嗣度其意欲以西京交割為名,更改許燕之議,乃云:「本朝與貴國通好五六年,自貴國兵馬未到上京時,已有要約,今來卻恁地翻變説話,是甚義理?據良嗣等所奉御筆處分,先夾攻燕京了日,然後夾攻西京,須是先得燕京,然後交割西京,固自有次第。」蒲結奴云:「今先與西京,其意已厚,汝家旦夕守燕不能取,候吾得之,取决臨時,有何不可?」良嗣云:「大國所行,必指天為言,前年皇帝與良嗣握手曰:『吾已許南朝燕京,便吾得之亦然。』指天為誓,料皇帝守信,肯違天耶?」蒲結奴復傳阿骨打之意曰:「初以南朝失信,斷絶無疑。縁南朝皇帝委曲御筆親書,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六州二十四縣漢地漢民,其係官錢物等,及奚、契丹、渤海、西京、平、灤州並不在許與之數。南朝自得燕京,亦借路平、灤以歸,如南朝未得,我兵取之,悉如前約,更不論夾攻。」六州,謂薊、景、檀、順、涿、易也。良嗣荅以「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止言燕京六州二十四縣,昨日言西京,今又不及,何也?平、灤本燕地,以限榆闗,則平、灤州已在燕京之内矣,兼御筆事目,如貴朝兵馬因追襲乘勢,更不煩兵馬過闗,今言本朝定燕京,借路平、灤,本朝果得燕,必分兵戍守,大國人馬經由,豈敢專輒。」蒲結奴、兀室勃然怒曰:「汝家未下燕,已拒吾如此,是不欲通和耳!况汝兵近為燕人擊敗,若旬日未下,豈不仰吾力耶!」又云:「皇帝更不説元約,只特許燕京六州二十四縣,每嵗要依契丹銀絹之數。」卻㣲笑云:「有一事説與使人,莫道是與了南朝燕京管下六州二十四縣,如吾取了燕京,都不與南朝,怎生不依契丹一般與吾銀絹?」良嗣等對:「似此,只是自彊底話,如不夾攻契丹,以應于舊漢地歸本朝,何名可得銀絹等?郎君等未可一向自强,一槩輕易漢人,且如契丹昬主,七八年前,煞有輕易貴國之意,如今契丹之彊,卻在何處?諸郎君不要悞皇帝,當以信義為勝,不可以力為强,郎君等只見契丹之弱,乃自以為强,本朝大國,不可容易,不要錯了。」復取出文字三封,一封係知易州何灌牒大金統領,内備宣撫司劄子,令報知大金國,稱已收下涿易,不得侵越生事,一牒靈邱、飛狐兩縣,招誘歸欵,一封係趙詡上太傅相公,内言女眞恣為殺戮,枉害良民,諭令歸漢,不可受辱於女真也,令良嗣讀訖,卻云:「理㑹得否?且如飛狐、靈邱乃山後地方,未商量定,便來招誘,是何義理?假如要一兩箇小縣,何不將文字來評㑹?」良嗣等荅以「此必何觀察【謂何觀】不知界至地里,便發文字,料必如此。」卻云:「此事且休論,趙詡元是董龎兒,我與你有甚𡨚讐,道本國殺害良民,如賊一般相待?」蒲結奴曰:「此大國之意也,如使副不許借路過闗,趙詡不使漢人歸女眞,其意一同,若不是祗重貴朝皇帝御筆親寫來,更無好説話也。恰來皇帝有朝㫖,如使人隔關,恐已下燕,不令過闗。又趙詡文字詆毁,雖已寫國書,待改變來,卻為大信已定,更不改也。且汝只知阻我過闗,不道汝國人馬又敗。」便揖良嗣。朝辭,令其國相蒲結奴言云:「到南朝日,再三附奏,乞善保聖體,好理國家所有燕京等事,已專遣人齎國書計議,且望教速來回,早了大事。」至庭下,有前立兩人,指示良嗣曰:「此燕京國妃遣來請降,如不許稱藩,止乞燕京隻力拒南朝,及言契丹軍雖寡弱,若止當南軍有餘,只恐大金來,即不支也。」對良嗣等面諭二人云:「吾已許南朝燕京,汝到日,説與汝國妃夔離不,勿與南朝交鬭,戮及齊民。」二人唯唯,良嗣等辭訖,留馬擴,遣良嗣及使人同來。
《茆齋自叙》曰:十月抵代州,過界,時粘罕、兀室皆在應州南,傍山作營,某與良嗣既送烏歇、慶裔至彼,見粘罕,因略論大槩,次日,粘罕遂以鐵騎二百,令兀室權充接伴,良嗣與某各携一從人,餘悉留於粘罕軍,遇夜,行五程,抵奉聖州見阿骨打,路經蔚州,縣邑悉無人煙,人皆逃避,既見阿骨打,受國書、御筆。次日,令皇叔蒲結奴、相溫并二太子斡离不者,就一氊帳中約説話,皆令人通譯,云:「前次遣曷魯、大廸烏議割還燕地,貴朝不遣聘使,乃是斷絶。今來,難舉海上之約,但皇帝知趙皇誠心,不忍絶好,燕京候平定了日,與或不與,臨時商量,今西京【謂雲中府】卻已平定,奉還貴朝,可差軍馬交割。」【當時縁郭藥師已降,劉延慶已逼燕,故有割雲中之意】良嗣錯愕,失詞答云:「元議割還燕地,若燕京不得,即西京亦不要。」斡离不云:「燕京為未了,且言臨時商量,西京是已了,割與貴朝,卻言不要,不成剛强與得?」次日,復召議事,相溫云:「皇帝有㫖,昨日所論西京事,更休理㑹,海上之約亦是。貴朝自斷絶,且看趙皇面,特許與燕京六州二十四縣,如貴朝軍馬先入燕,則本朝軍馬借路歸國,仍要在燕係官錢物,若貴朝不能入燕,待本朝打了與去。」是時,金人聞楊可世、髙一箭、郭藥師已入燕,故有此語,以為他時紛競之端,良嗣云:「錢物則不較,但借路事,恐難從。」相溫云:「待遣人同去南朝商量。」遂起,良嗣歸有喜色,作詩云:「朔風吹雪下鷄山,燭暗穹廬夜色寒,聞道燕山好消息,曉來驛騎報平安。」某顧良嗣曰:「小器不知安危。」繼詩和云:「未見燕銘勒故山,耳聞殊議骨毛寒,願君共事烹身語,易取皇家萬世安。」次日,欲朝辭,相溫云:「已差李靖充大使,王永昌充副使,撤盧姆充計議,卻於二國信使中,留一員隨軍,恐貴朝軍馬入燕地,把定闗隘,本朝借路時,要得分辨。」良嗣汗流不能對,某附耳云:「龍圖,燕人,不為女眞所畏,若不能免,某請為留,宜安方寸。」良嗣徐對曰:「自來無例摘留使人。」相溫云:「此皇帝意。」近晚,阿骨打召辭,云:「二使人誰留?」良嗣復答以無例,阿骨打云:「行軍非引例處。」某應曰:「若必欲留,願令大使歸報,某請留。」遂辭,次日,良嗣與李靖等行,持書詣闕。
金人國書,書云:「適慿使傳,特示音題,然已露於深悰,斯未洽於舊約。載惟大信,理有所陳,爰念前言,義當可許。昨遣趙良嗣計燕京,依與契丹銀絹數目嵗交,尋許燕京并所營州縣及所轄漢民,如或不為夾攻,不能依得已許。後來馬政至,更議收復西京,回書只請就便計處,如難果意,兾為報示。又得書示,候聞舉兵到西京的期,以慿夾攻,不言自行計度,或難果意,只云並如初議,及絶使軺,以謂非是通好之意,遂止夾攻許與之辭,以故昨來遣兵,及平定契丹畢,未嘗報論夾攻,自來燕京國王上表稱臣,永修貢道,薨逝後,屬以其妻,國妃䖍誠表請,縱不許為籓輔,亦無他望,良嗣等始方來到,且馬政元齎事錄所約應期夾攻最為大事,須是大金兵馬到西京,大宋兵馬便自來燕京,并應朔等州入去也,如此則方是夾攻,若將來不到西京,便是失約也。貴朝若依前書,寔欲夾攻,圖謀須理會,當期本朝兵馬到西京已來,合於所約,道路進兵相應,若謂不知,又云燕南已屯重兵,兼貴朝士馬發於代州,比本朝逺至西京地里,勞逸灼然可知,直至克定,未曽依應,今承芳翰,再締新懽,極邊屯相應之軍,立議復幽雲之地,皆非元約者也,其於信義,未合許焉,盖念前書,至如契丹將來䖍誠請和,聴命無違,必不允應,方是大信,故許燕京并六州属縣及所管漢兒外,餘應闗係官錢穀金帛諸物之類,并女眞、渤海、契丹、奚及别處移散到彼漢民、雜色人户,兼并平、灤、營州縣,縱貴朝克復,亦不在許與之限,當須本朝占據,如或廣務於侵求,請慮難終於信義,所有信誓,分立界至,并舊來輸納契丹嵗幣數目多少交割等事,候到燕京續議畫定。式當嚴律,善保殊休。今差勃堇撒盧母、李靖勃堇、王度刺充國信使副,有少禮物,具諸别幅,專奉書陳達。不宣。謹白。」

二十一日丙子,金人國信使副李靖、王度刺、撒盧母等來議每嵗銀絹。

二十五日庚辰,李靖等入見於崇政殿。

《燕雲奉使錄》曰:是日,引李靖等上殿,上令黄珦傳㫖:「兩朝計議五六年,大事已定,些小事,各明説了,卻甚好。西京及平、灤三州地土不多,可一就議定。四軍蕭幹兩朝無禮,如捉得,執縛送來以見通歡之意。趙良嗣回,許定燕京,更不論夾攻,不夾攻,如自取得,亦與本朝,甚荷厚意,可依例赴王黼處計議。」尋引詣王黼賜第議事,出御前文字,讀示所有幽、薊、平、灤,自合依約,撒母與靖相看,曰:「卻是和西京、平、灤都要,靖等來時,只聴得特許燕京六州二十四縣地與南朝,今來,卻和西京、平、灤都要,怎生了得?」黼曰:「自趙龍圖涉海北使,從貴國未到上京,已如此商議,本只為五代已後所陷漢地,更無二三。」撒母曰:「若是和燕京、西京、平、灤州都要後,方許契丹舊日銀絹之數,如此則空費往來,和合不得。」黼曰:「某天性爽快,士大夫所共知,今來商議國事,須要説盡,已得聖㫖,便將西京畫斷,别做一項,此亦順貴國之意,只以燕京、平、灤三州,盡許契丹舊日銀絹之數,此乃是本朝一一相就之意。如燕京係官錢物、漢户人口,西京畫斷,一一相就貴國,只有平、灤一事,自可相從。」度刺曰:「此亦傾盡覆知,且如本國八九年來,方盡得契丹舊地好處,唯有一箇燕京,已許與貴朝,平、灤等州,本國要做闗口。」李靖曰:「兩國來往,惟務誠實,據靖所見,先將燕京六州二十四縣爲定,嵗交契丹銀絹之數,其平、灤等州,别作一頭項,再覓去,或肯時,亦不可知,若一槩言之,徒苦往來。」黼曰:「此已是委曲相就,若更分平、灤,豈有是理?」各上馬歸。

二十七日壬午,遼人四軍蕭幹復攻涿州安次、固安兩縣,陷之,守將胡徳章被俘。

金人進兵趨燕。

馬擴既留,粘罕自州趨奉聖州,與阿骨打定議,尼堪遂下軍馬於南暗口,阿骨打趨居庸闗,撻懶趨古北口,分三路進軍,忽燕京國妃遣使詣阿骨打請和,云十月十九日南兵楊可世、郭藥師襲入燕城,國妃據内城,南師驕勝,不戢士卒,掠取財物,國妃宻遣人至盧溝河,呼四軍大王自内南暗門入,與郭藥師抗戰,南師氣奪,悉皆奔竄,諸將僅以身免,為四軍奪馬四千匹,次日耀兵於盧溝河,劉延慶望之喪膽,士卒股慄,人人自危,計無所出,乃焚營夜遁,為契丹追殺至雄州,阿骨打執各不應允之約,不從,進兵趨燕。
初,童貫行,上遣内侍李嘗㣲服於貫軍中探其去就,燕京既失,州縣復陷,嘗宻奏之,上以手札責貫曰:「今不復信汝矣!」貫既被責,大懼,遂遣王瓌取易州飛狐路,赴大金軍前,約以夾攻,王瓌至大金軍前,見其國主,奏言:「大宋宣撫童樞宻,令臣見陛下,聞嘗有國使交通,兩朝已議夾攻,今來童宣撫大兵已近去燕京,未敢擅入,遣瓌等來請大兵於大金國軍前,乞速敕台旨,著都總兵元帥宣令起兵,與本國兵馬夾攻前去月日,貴得相應,不失元約。」金國遣兀室舘之,定議尅十二月一日,本國大發兵馬,至初五日午刻,度居庸闗,至六日午刻,悉督率齊到燕京城下,先令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