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小紀/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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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紹興十五年正月盡十六年十二月 |
紹興十五年〈嵗在乙丑〉春正月,丁未朔,上御大慶殿,行大朝㑹之禮。
初四川宣撫副使鄭剛中於階、成二州開營田,抵秦州界,凡三千餘頃,嵗收十八萬石,至是剛中言:「川路軍興以來,人户賦外,對糴米,惟成都最多。臣今欲以營田所積,對減三之一,并本司激賞犒錢一百八十萬貫外,更減二十萬貫。」丁卯,詔從之。上曰:「累年民力已覺少寛,此皆休兵之效也。」
三月宰執奏歩軍司乞換手射弓事,上曰:「朕頃在京,見内庫弓箭皆太宗、真宗所製,經歴百年,記識如新,蓋其製造之精故也。」
知舉、右諫議大夫何若上合格進士林機等,己巳,上御集英殿試,所問略曰:「朕所賴以濟,惟真賢實能,而徳行或同於鄉原,智略或專於謀身,從政而茍趣辦,摛文而徒華藻,平居則肆貪得,臨事則蔑首公。」上謂宰執曰:「䇿題蓋欲入仕者知趨向之正。」秦檜曰:「士人趨向不正久矣,願陛下力變此風。」上曰:「朕觀五十年前,人材皆自仁宗時涵養,為累朝之用,以此知人材正湏養育成就。」既遂賜劉章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機,侯官人。章,龍遊人也。初,主司擬章第三,及進呈,上親擢為首。
夏四月,彗出東方,上諭宰執曰:「彗星見,朕甚懼焉。卿等可圖所以消弭之道。」秦檜因奏太宗、真宗朝嘗縁彗星疎決等事上,曰可,且降詔以四事為主,癸未,詔略曰:「朕征科苛擾,獄繋淹延,致傷和氣,上干垂象,令監司、郡守條上便民之事,務在必行,以施實徳。」丁亥,大赦天下。
五月壬戌,宰執奏湖北帥司放散迎神百姓事,秦檜曰:「臣觀其意,似欲以此邀功希賞。」上曰:「古人所以不賞邊功,蓋有深意也。」
大理寺丞周彬請復置六部架閣官,是日詔從之。
秋七月,初,皇后嘗臨《蘭亭帖》,逸在人間,太傅、醴泉觀使、咸寧郡王韓世忠以錢百萬得之,識者以為真修禊所書,世忠表而獻之,上除驗璽文,乃知為中宫異時臨本,是月,以賜保康軍節度使吳益,益刋之於石。
時金國境内大旱,飛蝗蔽日,是月詔蠲民税。
八月,自南渡以來,六曹長貳㕔皆未知壁記,至是,户部侍郎王鐵始攷建炎逮今一十九載,凡任常伯、亞旅者三十餘人,列其姓名,刋於石。九月戊午,本部郎官邊知白為之作序,略曰:「六官之設,凡以為民,而地官獨稱民部,蓋於民為最親,故獻其數,則王拜而受,有負版則聖人式之,不已重哉!」鐵,南昌人。知白,吳縣人。是時他部亦未有繼為之者。
自建炎初,省諸路提舉常平官,併其職於提刑司,次年,朝議復置,且討論其非,書成未頒,而上南渡,繼而言者謂常平之法不可行,遂寢,中間常平之職,嘗𨽻發運司,亦𨽻經制司,已而復𨽻提刑司,至是王鐵言:「常平一司,錢穀斂散,宜専使領之。乞復置諸路提舉官。」己未,詔以諸路提舉茶鹽官為提舉茶鹽常平公事,川、廣以憲臣兼領。
知和州劉將乞展免夏税一年,壬戌,上謂宰執曰:「言事與行事不同,若此行事,便有實利及民。」秦檜曰:「儒者所陳王道,不過愛民而已。」上曰:「然。」
上御書「一徳格天之閣」,賜太師、左僕射秦檜,又以金渡銀洗鑼、唾盂、照匣等物賜之。
時䖍、梅及福、建劇盜有號「管天下」、「五黒龍」、「滿山紅」之屬,其徒稍衆,攻刼縣鎮,鄉民多作山嵒自保。先是,福建帥臣莫將言:「漳、泉、汀、劒四州接江西、廣東之境,縁遊手輩從賊,熟識山路,引其直衝縣鎮,如入無人之境,官軍不習人險,多染瘴癘,艱於掩捕。乞委四州守臣,募强壯遊手,每州一千人為效用。」時統制官張淵措置本路盜賊,有㫖委淵同措置,淵請逐州先招五百人,既而將改帥廣東,以知䖍州、集英殿修撰薛弼為福建帥。是月,弼入閩境,冦方盛道上,客勸弼改途避之,及迓兵至,弼趣隊伍揚金鼓分道並進,聲言新帥以䖍兵全將至矣,賊無敢近者。
十月癸未,以翰林學士承㫖秦熺為知樞宻院。熺力請依李淑故事,避親而罷,庚寅,以為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夀觀,恩數視執政。
主管馬軍司事田晟乞支軍器,上諭宰執曰:「戎器不用則蠧,宜令善䕶之。」又奏鎮江府御前統制王勝秋教武藝出格人,上曰:「自教習以來,軍人之武藝頗精,師固不可不素練也。」
侍御史汪勃請置四川總領,以總領四川宣撫司錢糧為名,既而上謂秦檜曰:「卿前日所論置四川總領甚當,如此,方與諸軍一體。」〈上諭檜在是月癸亥,今聫書之〉
是月,以承事郎劉章為秘書省正字。章,今春廷試首擢,不待一任回,便除館職,蓋用往嵗陳誠之例也。
十一月戊午,以右諫議大夫何若為御史中丞。
先是,司封郎中李澗言:「端拱之初,固當親耕帝耤,以先天下,乞講求故事。」既而禮官討論,元豐中,度地國南以合先王之制,而政和新書品式具載,今可行之。既而宰執奏將來耤田降詔,上曰:「先帝耤田,亦不每嵗常講,惟務勤農祇,葢席屋事畢撤去,庶不至擾。」秦檜曰:「陛下紹述先朝勸農之意,戒諭如此,憂民深矣。」己未,乃詔以來嵗之春親耕耤田。
閏月,秘書省請下諸路,訪遺書及先賢墨跡。戊寅,上謂宰執曰:「所訪圖書,邇來所得甚多,非時平無事,安能及此?今欲訪臣寮藏書之家,從本所説諭闗借,仍令所在州軍送秘書省,抄畢給還。」
十二月,太尉、醴泉觀使郭仲荀卒於台州。
初,建康府御前都統制王徳以清河郡王張俊之姪子蓋,及俊親將馬立、顧暉,並為統制官。至是,俊解兵柄已久,徳乃背俊,不禮子蓋等而罷之,俊怒,每訴諸朝,左僕射秦檜亦忌其勇,詔乃罷徳為浙東總管,以統制官王權代之。
時福建羣冦未平,本路鈐轄李貴領兵討管天下,貴失利,為賊生得,有統官張淵在本路措置盜賊,自為一所,或語帥臣薛弼,事惡二三,盍請以措置所𨽻帥司,弼不從,曰:「惟和則可以濟事。」先是,舊帥莫將嘗乞招游手為效用,及將移鎮,而轉運司以軍湏浩汗,申樞宻院,言:「閩中人勇於私鬬,怯於公戰,此等游手,易聚難散,慮賊平之日,官軍既還,或能作過,亦未為便。」遂下安撫司共議,弼以謂:「廣東總管韓京,每出必捷,正以所部多土人。今本路素無此等,故連年受𡚁。」弼又謂:「前守贛上,有武翼郎周虎臣、成忠郎陳敏,各有家丁數百人,皆能戰,比之官軍,一可當十。」遂辟虎臣為本路將官,敏為汀漳廵檢,皆從所請,弼又揀取二人家丁,日給錢米,責以捕賊,期於必滅,與漕司合奏選一千人,號「竒兵」,詔可。自此嵗費錢三萬六千緡、米九千石,而草冦遂平。虎臣,開封人。敏,石城人也。
時監司、郡守多獻羡餘以希進,袁州雖小,是年帑廩適充溢,或謂知州事王師心,盍獻諸朝,師心不欲,諸縣民有逋租,乃悉為代輸之。
福建措置盜賊張淵所部統領官邵宏淵,性質直而喜功,淵惡不用,且恨其嘗對衆相折,杖之百,斥入卒伍。宏淵之客,蜀士鐘鼎走行在,上書為辨曲直,左僕射秦檜怒,始創聽讀之名,覊鼎于福之郡學,鼎禱帥臣薛弼,求依所親於永福縣,弼聽之,鼎復詣闕上書,弼自劾降一秩。
紹興十六年〈嵗在丙寅〉,春正月,戊寅,上諭宰執曰:「將來耤田,降詔湏語簡意足,使民曉然知勸農之意。如漢文帝每嵗親耕,詔當時民知務農,遂致富庶也。」
壬辰,上親饗先農,行耤田之禮,三推畢,耕耤使秦檜請以耒耜授有司,上不從,遂推至九。癸巳,檜乞付史館,從之。甲午,檜又奏曰:「陛下耕耤過三推之數,少勞聖躬。」上曰:「朕本欲終畆,以卿屢奏乃止。」僉書樞宻院李若谷奏曰:「父老觀陛下躬耕,極感悦。」上曰:「太宗朝,每駕出城,必宣集父老,訪以民間利病,况耕耤為農之勸,朕豈憚勞耶!」
丁酉,宰執奏除直龍圖閣髙世定浙西提刑,上因諭曰:「監司、郡守若奉職,宜加擢。若不恤民奉法,郡守,令監司按劾,監司,令御史彈劾。如此上下有紀綱,不至委靡也。」
二月辛亥,初,史館修日曆,凡藩邸舊事與帥府建置本末,人無能知者,時慶州觀察使、提舉佑神觀開封韓公裔悉省憶上送,書成,論者謂尚多放逸。時楊愿為史官,左僕射秦檜請遣愿質之公裔所記,皆實,檜欲賞公裔,摘使來情【按四字疑有訛脱】,㑹除公裔保康軍承宣使,檜疑公裔舍己而自求於上,是月,言者因論公裔罪,謂與愿往來,詔罷之。
初,建炎間復置新科明法,自紹興十一年,禮部始定本科中選人,將來廷試賜第,次年遂得黄子淳一人,至是,禮部復言:「崇寧初,此科已併進士額,今有官人自許試法,其新科明法,欲罷。」己巳,詔從之。
上以文武之道不可偏廢,三月庚午朔,詔興武學養士,其後以百人為額,置博士員。
新除資政殿學士秦梓卒,癸酉,詔依執政贈典,仍令江東漕司為辦𦵏事。
先是,茶馬司設買馬兩務,一在成都府,市於文、叙、黎、珍等州,號川馬。一在興元府,市於西和之嵒昌寨,階之峯貼峽,號秦馬。凡馬五十匹為一綱,然渉數千里之逺,故多斃於道。至是,眉州進士侯鳳獻馬綱利害。丁丑,上諭宰執,謂:「其言雖未足取,然朕固知其𡚁,未有一處無之,每一綱到,所損甚多,皆縁部綱人作過,卿等宜措置革之。」
初,詔展皇城及創修外闕,臨安府守臣端明殿學士張澄,以天府之力,與漕臣分綜其半。及親耕耤田,所設靈壇、御耦、幄殿、次舍、倉廩、什器,澄悉先具。至是,除澄慶逺軍節度使,從官得旄鉞,本朝絶少,中外榮之。
自建炎中,湖南猺人楊再興父子占奪民田,且招叛,添寨柵,意欲作過。先是委帥臣劉昉審度措置,遣屬官諭以逆順禍福之理,許令改過自新,再興即散其徒,且還侵地,誓永不敢犯邊,失業之人,遂獲安處,下本管憲司保明,昉委有前績,夏四月壬寅,上謂宰執曰:「猺人久侵省地,今盡以歸,可見向化。大抵猺人湏加存撫,此既不擾,彼亦豈敢為過。」詔除昉直寳文閣。
先是宰執奏修圓壇,詔付臨安府,上因曰:「昨所進禮器極精緻,制頗近古,《三禮圖》之謬,誠無足取。」癸卯,上又曰:「昨降祭服,令禮官考古以製,庶將來不闕也。」
知道州李佾言:「真宗御製七條,仁宗慶曆中常再舉行,乞下諸路,於守令㕔掲示。」己酉,詔從之。
庚戌,上謂宰執曰:「近日全無事。」秦檜曰:「御前諸處奏到可見。」上曰:「前此文字極多,朕有至夜分不寐,頓減如此,豈非和議之效?」蓋上聽覽萬機,夙夜留心如此。
禮器局成鏄鐘,甲寅,上曰:「湏聲和而應律乃可用。」更令禮官審之。
初,再置諸路提舉學事官,通選本路監司之有出身者兼之。至是,有獻言者乞於憲、漕二司,事専委其一,下禮部,既而國子監申請憲司、轉運司有出身者兼領,如俱有出身,即從上一員。五月壬申,詔從之。
時臨安府北關外河道堙塞,漕舟往往卸於門外,再搬入倉,極為費力,而商販亦阻,是日詔令開治。
淮東鹽課増羡,丁未,宰執奏推賞,上曰:「法不足改,只循其常。若改而稍増,次年必虧。大抵民食鹽,每嵗止如此也。」
戊午,宰執奏大理寺、臨安府決獄事,上曰:「隆暑之際,恐諸郡未能悉體朕懐,逮繫淹延。可令監司徧詣所部決遣。」
詔禮器局鑄景鐘。故事:學士撰銘,宰臣書之。己未,上謂秦檜曰:「卿一就撰銘,以為萬世不朽之傳。」於是檜撰銘以進,曰:「皇宋紹興十六年,中興天子以好生大徳,既定寰宇,乃作樂,暢天地之化,以和神人。惟茲景鐘,首出衆樂,天子専用諸禋祀,有詔臣檜銘且書,臣竊惟文徳武功,猶隂陽之時,而虞、舜、周文之用心,世莫之識,蓋較勝則績顯,兼懐則度宏,不可使後世無傳也。夫銘,天子令徳,臣敢對揚休命,謹拜手稽首而獻銘,曰:徳純懿兮舜文繼,躋夀域兮孰内外,薦上帝兮偉兹器,聲氣應兮同久視,貽子孫兮彌萬世。」既而上謂檜曰:「卿所進銘,詞翰甚美。」檜曰:「天子銘徳,諸侯記功,臣淺陋,豈能形容盛徳。」〈上語在七月甲午,今聨書之〉
乙丑,監察御史石埭王鑑請建髙禖祠壇,庶獲聖嗣,詔付禮部,既而本部言:「祖宗以來,未嘗親祠髙禖,惟兩制攝事。」詔用親祠禮,仍改大禮使為親祠使。
初,春補就試者五千人,遂分數場,有改名冒試至於再三。秋七月辛未,中丞何若言:「今秋補試人數又多,乞於貢院引試。」上曰:「士人進取之𡚁一至於此,所係甚大,不可不革。今日之所養,則他日之所為,可見也。」
八月戊戌朔,司封郎中邊知白除將作監、吏部郎中。
初,宣州有晉太守桓彛廟,封忠顯王,其子温亦封宣威公。至是,請加封,於是太常寺丞王湛、主簿陳積中皆預討論,而中丞何若論奏,擬封不當。甲寅,上曰:「桓温逆迹,屢移晉祚,頼大臣扶持,不然,晉不血食久矣。昨推恩顔真卿子孫,今推封温,事屬相戾。」執中與湛俱令外任。
時臨安府河道已濬通,壬戌,詔居民不得填塞,舟船並令泊城外。
興化進士方子寳獻所訪遺書,丙寅,上曰:「昨較遺書,至今獻者尚少。蓋監司、郡守視為不急,可申嚴制。」
先是,以湖南都鈐轄戚方為歩軍司統制。九月己丑,宰執奏方已到供職,上曰:「自兵興以來,諸將出入,若身之使臂,無不如意,兹為可喜也。」
初,右朝請大夫無錫袁復一為廣南提舉市舶。至是,三佛齊國王寓書市舶官,言近年商販乳香頗虧直,市舶遂以繳進。壬辰,上謂宰執曰:「市舶之利頗助國用,宜循舊法,招徠逺人。」於是鐫復一官一等。
時禮器新成,十月戊戌,太師左僕射秦檜言制作甚精,上曰:「所用皆是,今次大饗,太廟一新。」
戊申,上曰:「昨日三衙習射皆精,宜加賞以激之。」秦檜曰:「今天下無事,可見陛下之不忘武備也。」上又曰:「秘府求書,進者未多,宜加賞格,以勸來者。」
己酉,上曰:「今天下無事,民事最急。監司、郡守湏是擇人,得人則為縣首,自不作過,蓋縣官皆銓注,難别賢否,全在考察,昏繆不任者,别與差遣,清强有才,則宜擢用之。」
知臨安府沈該,乞展两淮起税之限。庚戌,上謂宰執曰:「財賦湏知取予之道,如知取之為取,不知予之為取,非久利也。淮南民若盡歸業,則其利甚廣也。」
甲寅,三省擬右朝奉大夫唐遵除淮南漕【按句下有脱文】「……别無事,只不生事便了。」秦檜曰:「今天下無事,第恐庸人擾之。」又曰:「若無庸人擾之,天下自治。」
十一月,言者乞以科舉餘分人數取經義,庚午,詔從之。
甲戌,朝獻景靈宫。乙亥,饗太廟。丙子,合祀天地於南郊,大赦天下。初,上致齋而雪作,及朝獻,則杲日麗空,至郊夕,微隂,登壇即霽,三台星見。
時知南外宗正司士源將滿。甲寅,上諭宰執曰:「士源可與合得恩數,别選人替之。宗司得人,則宗室皆循理,不得人,則紀綱廢,至於擾州縣,宜謹擇之也。」
初,明槖宣諭廣東,薦洛陽遺民朱敦儒,召至闕,賜進士出身,除館職,遷吏部郎中。至是,任浙東提刑,而右諫議大夫汪勃言其疎繆,辛卯,上謂宰執曰:「爵禄所以勵世,如其可與,則文臣便至待從,武臣便至建節。如其不可,雖一命亦不容輕授。」乃詔罷之。
初選人改京秩,用舉主五員,數中之一,必得轉運副使或提㸃刑獄,號為職司。至是,吏部侍郎林乂請待制以官師一路者,其薦牘視此,遂著為令。故事:告身書史不過一二人。時大禮後,奏補封贈填委,又請擇善書吏,窮日力繕寫,且識其姓名以備稽考。乂,尤溪人,與秦檜有舊,引至侍從,其才雖未協衆望,然頗勤於所職。選人薦舉應格,未引騐,而舉主有故,或差之一日,則失之終身,乂雖休日,亦引於其私第,以此人亦稱之。
十二月乙亥,彗見,越七日乃伏。
進士章公奎上言:「今國家偃兵,而未免有預借之税,望即除之。」上曰:「此事有否?朕與鄰國通和,正為百姓,若預借以擾民,失朕本意。」乃詔户部條上。
丁巳,上謂宰執曰:「諸寨屋,令主帥措畫,給錢與之自蓋,不然恐勞民力也。」
庚申,秦檜奏:「臘前已見三白。」上曰:「二麥可望。」又曰:「上殿官論捕獲私販茶鹽,往往枝蔓,可令有司看詳,恐追逮無辜,傷和氣也。」
時秦檜以為時已太平,日興彌文,諱言兵事,深忌崇信軍節度使、萬夀觀使張浚。初,浚居長沙,葢屋六十楹,且為堂牓曰「盡心」,葢以奉其母,而言者論浚卜宅逾侈,至擬五鳳建樓,上不以為然,檜遣起居舍人吳秉信以使事至湖南,有所案騐,秉信造浚,見其所居,不過中人常産可辦,不覺歎息,反以檜意宻告之,歸而被黜。秉信,鄞縣人也。至是浚因星變,言:「今日事勢,譬如養成大疽於頭目心腹之間,不決不止,決遲則害禍大而難測,決速則禍輕而易治,惟陛下斷之以獨,謹察情偽,豫備倉卒,庶幾社稷有安全之理,不然日復一日,後將噬臍。異時以國與敵者,反歸正議,此臣所以食不下咽,而不能一夕安也。」於是中丞何若言:「浚也包藏禍心,惟冀天下多事,則僥倖再用。」乃詔浚落節,以特進、提舉太平興國宫,連州居住。浚之學尤深於《易》,自至貶所,精思大㫖,述之於編,以謂:「《易》有太極,是生两儀,太極一也,两儀二之也,分為二而七八六九之數成五行之象,於是大著。」又曰:「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天地之中數也,何以知其然?葢一三五七九合為天數,而天數不過五,二四六八十合為地數,而地數不過五,天地竒耦,合之為十,總之為五十,有五自然之數,皆不離於中,中故變,變故其道不窮,聖人神而明之,用數之中,故消息盈虚之妙,闔闢造化之機,皆在於我而動静不違焉,中其全矣。」又嘗論剛柔之義以示子姪,曰:「君道主剛而動,則用柔接下撫民,莫非柔也,故乾動為坤。臣道主柔而動,則用剛犯顔正色,莫非剛也,故坤動為乾。故觀於剛柔之中,而究其所以用,則可以類推矣。」
先是奉使金國者,得自辟十人以從,賞典既厚,願行者多納金以請,遂為故事。時禮部侍郎周執羔為賀大金國生辰使,始拒絶之。
集英殿修撰鄭望之上章告老,從之。時望之居上饒,築室名「寓居」,葢取晉陶濳寓形宇宙之意。後嘗有詔落職復召,上語近臣曰:「鄭望之,不特是君臣,乃是故人。」望之時已八十一,不復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