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子抄釋 (四庫全書本)/卷08
二程子抄釋 卷八 |
欽定四庫全書
二程子抄釋卷八
明 吕柟 編
傳聞雜記第二十九
御史俸薄故臺中有聚㕔向火分㕔喫飯之語熙寧初程伯淳入臺為裏行則反之遂聚㕔喫食分㕔向火伯淳為子言〈見塵史王得臣字彦輔釋聚㕔喫飯便可觀〉
正叔先生曰樞宻院乃虚設大事三省同議其他乃有同之事兵部尚書之職然藝祖用此以分宰相之權神宗改官制亦循此意〈釋此亦互相頡頏之意〉
治平中見正叔先生云今之守令唯制民之産一事不得為其他在法度中甚有可為者患人不為耳〈見吕氏家塾記釋斟酌在人〉
溫公薨門人或欲遺表中入規諫語程正叔云是公平生未嘗欺人可死後欺君乎〈見吕氏發明義理釋正叔深知君實〉
元祐二年正月二十五日戊寅内侍至資善𫝊㫖權罷講一日二十七日庚辰資善吏報馬宗道云上前日微傷食物曽取勸藥恐未能久坐令講讀少進說是日正叔畧講畢奏云臣等前日臨赴講筵忽傳聖㫖權罷講臣等甚驚聖躬别無事否上曰别無事自初御邇英至是始發徳音〈釋徳音發聞之難如此非正叔不能得一語〉
二月十五日戊戌正叔講一言可終身行之其恕乎因言人君當推己欲惡知小民飢寒稼穡艱難明宗年六十餘即位猶書田家詩二首于殿壁其詩〈云 云〉進說甚多〈釋此勝於講一部四書〉
三月二十六日戊寅正叔獨奏乞自四月就寛涼處講讀二十八日移講讀就延和〈釋忠臣委曲如此〉
四月六日丁亥講讀依舊邇英閣顧子敦封駁以為延和執政得一賜坐啜茶已為至榮豈可使講讀小臣坐殿上違咸造勿䙝之義持國微仲進呈令修邇英閣多置軒𥦗已得㫖而吕公方入令修延義閣簾内云此待别擘畫未知何所也〈釋豈惟主上不可易囘〉
十五日丙申邇英進講邇英新修展御座比舊邇後寛數尺門南北皆朱漆釣𰩍前簾設青幕障日殊寛涼矣〈右范太史日記〉
先生離京曽面言令光庭說與淳夫為資善堂見畜小魚恐近冬難畜託淳夫取來投之河中數次朝中不過故因循至此專奉手啟幸便為之〈朱給事與范太史帖〉
元符末徽宗即位皇太后垂簾聽政有㫖復哲宗元祐皇后孟氏位號時有論其不可者曰上於元祐后叔嫂也叔無復嫂之禮伊川先生謂邵伯溫曰元祐后之賢固也論者之言亦未為無理伯溫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悅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婦之禮焉太后於哲廟母也於元祐后姑也母之命姑之命何為不可非上以叔復嫂也先生喜曰子之言得矣〈釋此得伯温解〉
元豐八年神宗升遐遺詔至洛程宗丞伯淳為汝州酒官以檄來舉哀府治既罷謂畱守韓康公之子宗師兵部曰顥以言新法不便忤大臣同列皆謫官顥獨除監司顥不敢當念先帝見知之恩終無以報已而泣兵部問今日朝廷之事如何宗丞曰司馬君實吕晦叔作相矣兵部曰二公果作相當如何宗丞曰當與元豐大臣同若先分黨與他日可憂兵部曰何憂宗丞曰元豐大臣皆嗜利者若使自變其已甚害民之法則善矣不然衣冠之惡未艾也君實忠直難與議晦叔解事恐力不足耳既而皆驗宗丞論此時范醇夫朱公琰杜孝錫伯溫同聞之〈釋革弊只怕有己意在〉
荆公置條例司用程伯淳為屬一日盛暑荆公與伯淳對語公子雱囚首跣足攜婦人冠以出問荆公曰所言何事荆公曰新法數為人沮與程君議雱箕踞以坐大言曰梟韓琦富弼之首於市則新法行矣荆公遽曰兒悞矣伯淳正色曰方與叅政論國事子弟不可預姑退雱不樂去伯淳自此與荆公不合〈釋安石有子如此難論政矣〉元祐初文潞公以太師平章軍國重事召程正叔為崇正殿說書正叔以師道自居侍上講色甚莊以諷諫上畏之潞公對上甚恭進士唱名侍立終日上屢曰太師少休頓首謝立不去時年九十矣或謂正叔曰君之倨視潞公之恭議者以為未盡正叔曰潞公三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為上師傅其敢不自重吾與潞公所以不同也識者服其言〈釋正叔既知自處又知處人〉
伯淳先生嘗曰熙寧初王介甫行新法並用君子小人君子正直不合介甫以為俗學不通世務斥去小人茍容諂佞介甫以為有才知變通適用之君子如司馬君實不拜副樞以范堯夫辭脩注得罪張天褀以御史靣折介甫被責介甫性狠愎衆人以為不可則執之愈堅君子既去所用小人爭為刻薄故害天下益深使衆君子未與之敵俟其勢久自緩委曲平章尚有聽従之理則小人無隙可乘其害不至如此之甚也〈釋凡伯淳言皆處世之道可謂高逺矣〉
伊川先生貶涪州渡漢江中流船㡬覆舟中人皆號哭伊川獨正襟安坐如常已而及岸同舟有老父問曰當船危時君正坐色甚莊何也伊川曰心存誠敬老父曰心存誠敬固善然不若無心伊川欲與之言而老父徑去〈釋世亦有如此老〉
宗丞先生謂伯温曰人之為學忌先立標凖若循循不已自有所至矣先人敝廬㕔後無門由旁舍委曲以出先人既沒伯溫鑿壁為門侍講先生見之曰先生規畫必有理不可改作伯溫亟塞之伯溫初入仕侍講曰凡所部公吏雖有罪亦當立案而後決或出於私意比具案怒亦散不至倉卒傷人每決人未經杖責者宜慎之恐其或有立也〈右七事見邵氏聞見錄釋此便是制情之方〉
明道云必有闗睢麟趾之意然後可行周官法度〈釋無本不立〉
明道在潁昌先生尋醫調官京師因往潁昌従學明道甚喜每言曰楊君最㑹容易及歸送之出門謂坐客曰吾道南矣先是建安林志寧出入潞公門下求教潞公云某此中無相益有二程子先生者可往從之因使人送明道處志寧乃語定夫及先生先生謂不可不一見也於是同行時謝顯道亦在謝為人誠實但聰悟不及先生故明道每言楊君聰明謝君如水投石然亦未嘗不稱其善伊川自涪歸見學者凋落多從佛學獨先生與謝丈不變因嘆曰學者皆流於夷狄矣唯有楊謝二君長進〈釋楊謝初起便不同衆〉
明道先生作縣凡坐處皆書視民如傷四字常曰顥常愧此四字〈釋此賢希聖之實〉
伊川二十四五時吕原明首師事之〈右四條見龜山語錄釋此非但伊川早立亦原明早見〉
扶溝地卑歳有水患明道先生經畫溝洫之法以治之未及興工而先生去官先生曰以扶溝之地盡為溝洫必數年乃成我為經畫十里之間以開其端後之人知其利必有繼之者矣夫為令之職必使境内之民凶年飢歳免於死亡飽食逸居有禮義之訓然後為盡故吾於扶溝興設學校聚邑人子弟教之亦㡬成而廢夫百里之施至狹也而道之興廢繫焉是數事者皆未及成豈不有命與然知而不為而責命之興廢則非矣此吾所以不敢不盡心也〈右見庭聞藁錄楊公之子迥所記釋賢人所至便有心於愛物〉朱公琰來見明道于汝歸謂人曰光庭在春風中坐了一箇月㳺楊初見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子侍立既覺顧謂曰賢輩尚在此乎日既晚且休矣及出門門外之雪深一尺〈釋春風臘雪皆一意〉
伊川先生在經筵每進講必博引廣喻以曉悟人主范堯夫曰先生怎生記得許多先生曰只為不記故有許多若還記却無許多也〈釋只仁忠之心切故推之即通〉
明道先生謂謝子雖少魯直是誠篤理㑹事有不透其顙有泚其憤悱如此〈右見侯子雅言釋只此便可學〉
和靜嘗以易傳序請問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莫太洩露天機否伊川曰如此分明說破猶自人不解悟〈祁寛錄云伊川曰汝㸔得如此甚善吕堅中錄云伊川曰亦不得已言之耳〉
和靜嘗請曰某今日解得心廣體胖之義伊川正色曰如何和靜曰莫只是樂否伊川曰樂亦没處著〈釋只是無所累耳〉
思叔詬詈僕夫伊川曰何不動心忍性思叔慙謝〈釋只當教之以道〉
暇日靜坐和靜孟敦夫〈名厚潁川人〉張思叔侍伊川指靣前水盆語曰清靜中一物不可著才著物便揺動〈釋若外物則不可著〉
一日置酒伊川曰飲酒不妨但不可過惟酒無量不及亂聖人豈有作亂者事但恐亂其氣血致疾或語言錯顛容貌傾側皆亂也〈釋此亦近人情〉
伊川歸自涪州氣貌容色髭髮皆勝平昔門人問何以得此先生曰學之力也大凡學者學處患難貧賤若富貴榮達即不須學也〈釋富貴榮達若不學則亦滛矣〉
鮑若雨劉安世劉安節數人自太學謁告來洛見伊川問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堯舜之道何故止於孝弟伊川曰曽見尹焞否曰未也請往問之諸公遂來見和靜以此為問和靜曰堯舜之道止於孝弟孝弟非堯舜不能盡自冬溫夏凊昏定晨省以至聽於無聲視於無形又如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直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非堯舜大聖人不能盡此復以此語告伊川伊川曰極是縱使某說亦不過此〈右八事涪陵記善錄馮忠恕所記尹和靜語釋此可謂發揮明白人當致力求矣〉
游定夫酢問伊川曰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便可馴致於無聲無臭否伊川曰固是後謝顯道良佐問伊川如定夫之問伊川曰雖即有此理然其間有多少般數謝曰既云可馴致更有何般數伊川曰如荀子謂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此語有何不可亦是馴致之道然他却以性為惡桀紂性也堯舜偽也似此馴致便不錯了〈釋步步皆法様〉
楊子安侍郎學禪不信伊川每力攻其徒又使其親戚王元致問難於和靜先生曰六經蓋藥也無病安所用乎先生曰固是只為開眼即是病王屈服以歸伊川自涪陵歸過襄陽子安在焉子安問易從何處起時方揮扇伊川以扇柄畫地一下曰従這裏起子安無語後至洛中子安舉以告和靜先生且曰某當時悔不更問此畫從甚處和靜以告伊川伊川曰待他問時只與嘿然得似箇子安更喜懽也先生舉告子安子安由此遂服〈釋此只是自得方有此言〉
伊川與和靜論義命和靜曰命為中人以下說若聖人只有箇義伊川曰何謂也和靜曰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奚以命為伊川大賞之又論動靜之際聞寺僧撞鐘和靜曰說著靜便多一箇動字說動亦然伊川頷之和靜每曰動靜只是一理隂陽死生亦然〈釋此其簡易矣〉
謝顯道習舉業已知名往扶溝見明道先生受學志甚篤明道一日謂之曰爾輩在此相従只是學某言語故其學心口不相應盍若行之請問焉曰且靜坐伊川每見人靜坐便嘆其善學〈釋靜坐為始學者設〉
先生曰伊川常愛衣皂或塼褐紬襖其袖亦如常人所戴紗巾背後望之如鐘形其製乃似今道士謂之仙桃巾者然不曽傳得様不知今人謂之習伊川學者大袖方頂何謂〈先生在洛中常裹昌黎巾釋學不在衣冠上〉
先生嘗問伊川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莫是上下一理否伊川曰到這裏只得㸃頭〈釋首肯處難言也〉
郭忠孝每見伊川問論語伊川皆不答一日伊川語之曰子従事於此多少時所問皆大且須切問而近思〈釋此便是論語〉
先生曰張思叔一日於伊川坐上理㑹盡心知性知天事天伊川曰釋氏只令人到知天處休了更無存心養性事天也思叔曰知天便了莫更省事否伊川曰子何似顔子顔子猶視聽言動不敢非禮乃所以事天也子何似顔子〈釋事天不是一言便了〉
先生嘗問於伊川如何是道伊川曰行處是〈釋道待人而行〉先生曰有人問明道先生如何是道明道先生曰於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婦上求〈釋明道語便親切〉
昔劉質夫作春秋傳未成每有人問伊川必對曰已令劉絢作之自不須某費工夫也劉傳既成來呈伊川門人請觀伊川曰却須著某親作竟不以劉傳示人伊川沒後方得見今世傳解至閔公者昔又有蜀人謝湜提學字持正解春秋成來呈伊川伊川曰更二十年後子方可作謝久従伊川學其傳竟不曽敢出〈釋此須得聖人意後方可作〉
張思叔三十歳方見伊川後伊川一年卒初以文聞於鄉曲自見伊川後作文字甚少伊川每云張朴茂〈釋文字少便是有所得〉
先生曰初見伊川時教某看敬字某請益伊川曰主一則是敬當時雖領此語然不若近時㸔得更親切寛問如何是主一願先生善喻先生曰敬有甚形影只收斂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持其心收斂更著不得毫髮事非主一而何又曰昔有趙承議従伊川學其人性不甚靈利伊川亦令㸔敬字趙請益伊川曰整衣冠齊容貌而已趙舉示先生先生於趙言下有箇省覺處〈釋主一只是遇一事心在一事〉
謝收問學於伊川答曰學之大無如仁汝謂仁是如何謝久之無入處一日再問曰愛人是仁否伊川曰愛人乃仁之端非仁也謝收去先生曰某謂仁者公而已伊川曰何謂也先生曰能好人能惡人伊川曰善涵養〈釋涵養方得之于己〉
謝顯道久住太學告行於伊川云將還蔡州取解且欲改經禮記伊川問其故對曰太學多士所萃未易得之不若鄉中可必取也伊川曰不意子不受命如此子貢不受命而貨殖蓋如是也顯道復還次年獲國學解〈釋命在天要人安〉
韓持國與伊川善韓在潁昌欲屈致伊川明道預令子姪使置一室至於修治窻戸皆使親為之其誠敬如此二先生到暇日與持國同游西湖命諸子侍行行次有言貌不莊敬者伊川囘視厲聲叱之曰汝輩従長者行敢笑語如此韓氏孝謹之風衰矣持國遂皆逐去之〈先生聞於持國之子彬叔名宗質 釋此錫類也〉
王介甫為舍人時有雜說行於時其粹處有曰莫大之惡成於斯須不忍又曰道義重不輕王公志意足不驕富貴有何不可伊川嘗曰若使介甫只做到給事中誰㸔得破〈釋有所雜者終必露〉
伊川歸自涪陵謝顯道自蔡州來洛中再親炙焉久之伊川謂先生及張思叔繹曰可去同見謝良佐問之此囘見吾有何所得尹張如所戒謝曰此來方㑹得先生說話也張以告伊川伊川然之〈釋非心解力行亦不能㑹得說話〉周恭叔〈行已〉自太學早年登科未三十見伊川持身嚴苦塊坐一室未嘗窺牖幼議母黨之女登科後其女雙瞽遂娶焉愛過常人伊川曰某未三十時亦做不得此事然其進銳者其退速每歎惜之周以官事求來洛中監水南糴場以就伊川㑹伊川有涪陵行後數年周以酒席有所屬意既而密告人曰勿令尹彦明知又曰知又何妨此不害義理伊川歸洛先生以是告之伊川曰此禽獸不若也豈得不害義理〈又曰以父母遺體偶娼其可乎 釋人心難持如此〉溫州鮑若雨〈商霖〉與鄉人十輩久従伊川一日遣之見先生鮑來見且問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如何先生曰賢懣只為將堯舜做天道孝弟做人道便見得堯舜道大孝弟不能盡也孟子下箇而已字豈欺我哉孝經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只為天地父母只一箇道理諸公尚疑焉先生曰曲禮視於無形聽於無聲亦是此意也諸公釋然歸以告伊川伊川曰教某說不過如是次日先生見伊川伊川曰諸人謂子靳學不以教渠果否先生曰某以諸公遠來依先生之門受學某豈敢輙為他說萬一有少差便不誤他一生伊川頷之〈釋尹氏可謂得程氏之𫝊矣〉
王介甫與曽子固鞏善役法之變皆曽子酌之晚年亦相暌伊川常言今日之禍亦是元祐做成以子瞻定役法凡曰元豐者皆用意更改當時若使子固定必無損益者又是他黨中自可杜絶後人議也因其暌必能變之况又元經他手當知所裁度也此坐元祐術故也伊川每曰青苗決不可行舊役法大弊須量宜損益〈此叚可疑〉伊川論國朝名相必曰李文靖〈釋當時已稱聖人〉
伊川與韓持國善嘗約候韓年八十一往見之坐問正月一日因弟子賀正乃曰某今年有一債未還春中須當暫往潁昌見韓持國蓋韓八十也春中往造焉久畱潁昌韓早晚伴食體貌加敬一日韓密謂子彬叔曰先生遠來無以為意我有黃金藥揲一重二十兩似可為先生壽然未敢遽言我當以他事使子侍食因従容道吾意彬叔侍食如所戒試啟之先生曰某與乃翁道義交故不遠而來奚以是為詰朝遂歸韓謂彬叔曰我不敢言政謂此爾再三謝過而別〈釋此可以知進退取予矣〉
王子真〈佺期〉來洛中居於劉壽臣園亭中一日出謂園丁曰或人來尋慎勿言我所向是日富韓公來見焉不遇而還子真晚歸又一日忽戒灑掃又於劉丐茶二盃炷香以待是日伊川來欵語終日蓋初未嘗夙告也劉詰之子真曰正叔欲來信息甚大又嵩山前有董五經隱者也伊川聞其名謂其為窮經之士特往造焉董平日未嘗出庵是日不值還至中途遇一老人負茶果以歸且曰君非程先生乎伊川異之曰先生欲來信息甚大某特入城置少茶果將以奉侍也伊川以其誠意復與之同至其舍語甚欵亦無大過人者但久不與物接心靜而明也先生問於伊川伊川曰靜則自明也〈釋此中亦有感應之機〉
孟敦夫〈厚〉來伊川又從王氏而舉業特精獨處一室糞穢不治嘗獻書於伊川伊川曰孟厚初時說得也似其後須没事生事一日語之曰子胡不見尹焞張繹朋友間最好講學然三公皆同齒也敦夫來見先生曰先生令某來見二公若彦明則某所願見如思叔莫不消見否先生曰只不消見思叔之心便是不消見某之心也伊川嘗謂學者曰孟厚不治一室竟亦何益學不在此假使灑掃得潔凈莫更快人意否〈釋尹之答孟甚切近〉
寛因問伊川謂永叔〈闕〉如何先生曰前輩不言人短每見人論前輩則曰汝輩且取他長處〈釋只如此答其人亦自可見〉横渠昔在京師坐虎皮說周易聽從甚衆一夕二程先生至論易次日横渠撤去虎皮曰吾平日為諸公說者皆亂道有二程近到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輩可師之逐日虎皮坐是日更不坐虎皮也橫渠乃歸陜西〈釋横渠讓善之心甚切然此等恐多程氏門人所記〉
明道說仁宗一日問折米折㡬分曰折六分怪其太甚也有㫖只令折五分次供進偶覺藏府〈闕〉曰習使然也却令如舊又禁中進膳飯中有砂石含以密示嬪御曰切勿語人朕曽食之此死罪也又一日思生茘枝有司言已供盡近侍曰市有鬻者請買之上曰不可令買之來嵗必增上供之數流禍百姓無窮又一日夜中甚飢思燒羊頭近侍乞宣取上曰不可今次取之後必常備日殺三羊暴殄無窮竟夕不食〈釋如宋仁宗於治世如三代何有〉先生曰某才十七八歳見蘇季明教授時某亦習舉業蘇曰子修舉業得狀元及第便是了也先生曰不敢望此蘇曰子謂狀元及第便是了否唯復這學更有裏先生疑之他日去見蘇乃指先生見伊川後半年方得大學西銘㸔〈釋半年後得大學西銘㸔此意要思得之〉
先生與思叔共學之久一日伊川問二子尋常見處同否為我言之先生曰某不逮思叔如凡有請問未達必三四請益尚有未得處久之乃得如思叔則先生才說便㸃頭㑹意往往造妙只是某雖愚鈍自保守得若思叔則某未敢保他伊川笑曰也是也是自後再請益退伊川必謂諸郎曰張秀才如此不待尹秀才肯待〈釋尹氏真切確實〉
南方學者従伊川既久有歸者或問曰學者久従學于門誰最是有得者伊川曰豈便敢道他有得處且只是指與得箇岐徑令他尋將去不錯了已是𫻪大煞若夫自得尤難其人謂之得者便是已有也豈不難哉若論隨力量而有見處則不無其人也〈釋自得如此之難〉
司馬溫公修通鑑伊川一日問修至何代溫公曰唐初也伊川曰太宗肅宗端的如何溫公曰皆簒也伊川曰此復何疑伊川曰魏徵如何溫公曰管仲孔子與之某於魏徵亦然伊川曰管仲知非而反正忍死以成功業此聖人所以取其反正也魏徵只是事讐何所取邪溫公竟如舊說〈管仲雖初有過善補者也魏徵初不無過者也功業雖多何足法乎〉
與叔問伊川曰某見孟子亦有疑處舜為法於後世我猶未免為鄉人憂之如何如舜而已伊川曰聖人憂則有之疑則無夫何故人所當憂不得不憂如孔子是吾憂也若疑則無之矣〈釋夫子四十不惑〉
先生曰近有人說伊川自比孔孟先生曰某不識明道受見伊川說學問某豈敢比先兄由是推之決無此語也〈釋伊川多以門弟子比由求然而伊川比由求則廣矣〉
先生曰悟則句句皆是這箇道理道理已明後無不是此事也如孔子謂六十而耳順聞無不通然後可至不踰矩也明道作洛河竹木務時過一寺門牆上有人題要不悶守本分時田明之隨行明道每過必曰好語一日明之問明道曰只被人不守本分也後先生聞此語復問伊川伊川曰只為人不能盡分先生謂寛曰㸔伊川語豈不是悟則句句是凡一言一句便推到極處㸔盡分字是大小氣象又謂寛曰才說盡分便不消說悶也〈釋知分亦難况守乎〉
伊川自涪陵歸易傳已成未嘗示人門弟子請益有及易書者方命小奴取書篋以出身自發之以示門弟子非所請不敢多閱一日出易傳序示門弟子先生受之歸伏讀數日後見伊川伊川問所見先生曰某固欲有所問然不敢發伊川曰何事也先生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微無間似太露天機也伊川歎美曰近日學者何嘗及此某亦不得已而言焉耳〈釋此四句括盡易道〉
明道嘗謂人曰天下事只是感與應耳先生初聞之以問伊川曰此事甚大人當自識之先生曰綏之斯來動之斯和是亦感與應乎曰然〈釋感應只是誠〉
昔嘗請益于伊川曰某謂動靜一理伊川曰試諭之適聞寺鐘聲某曰譬如此寺鐘方其未撞時聲固在也伊川喜曰且更涵養〈釋聲在鐘内方得〉
有人說無心伊川曰無心便不是只當云無私心〈釋私心便是多一心也〉
昔見伊川問易乾坤二卦斯可矣伊川曰聖人設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後世尚不能了乾坤二卦豈能盡也既坐伊川復曰子以為何人分上事對曰聖人分上事曰若聖人分上事則乾坤二卦亦不須况六十四乎〈釋此無不通者〉
張思叔與和靖侍伊川伊川問曰賢輩尋常商量事有疑處否對曰張某所說某疑某所說張某不疑張某聰明道頭知尾某必待再三問然後曉然但恐張某守不定如某伊川喜〈右四十條見吕堅中所記尹和靖語 釋此亦似回賜品題〉
問將孔孟之言切要處思索如何曰須是熟㸔語孟玩味咀嚼伊川云若熟㸔語孟亦自得者此也當時門人有問且將語孟𦂳要處看如何伊川曰固是好若有得終不浹洽蓋吾道非如釋氏一見了便従空寂去〈釋必有事焉〉
先生曰明道猶有謔語若伊川則全無問如何謔語曰明道聞司馬溫公解中庸至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有疑遂止笑曰我將謂從天命之謂性便疑了伊川直是謹嚴坐間無問尊卑長幼莫不肅然〈釋二子和介如此〉
一日偶見秦少游問天若知也和天瘦是公詞否少游意伊川稱賞之拱手遜謝伊川云上穹尊嚴安得易而侮之少游靣色騂然〈釋此便是聽其言也厲〉
伊川涪陵之行過灧澦波濤洶湧舟中之人皆驚愕失措獨伊川凝然不動岸上有樵者厲聲問曰舍去如斯達去如斯欲答之而舟已行〈右五條見震澤語錄王蘋信伯門人信州周憲所記釋樵亦隱者〉
說之見伊川先生論曾子易簀事先生曰是禮也君子所以貴乎禮者為其以之而生以之而死如此其明也說之曰是禮古人孰不然蓋曽子獨有傳焉爾後世之士自賤其身而絶於禮此事始廢或者似有得於此而蔽於浮屠老子虚誕之說乃不謂之禮而謂之達安知吾道之所以貴哉先生曰然〈右晁詹事文集說之以道 釋禮合處是道〉神宗問明道以張載邢恕之學奏云張載臣所畏邢恕從臣游〈釋此亦見其厚〉
游定夫問伊川隂陽不測之謂神伊川曰賢是疑了問是揀難底問〈釋只如此答便近神〉
元祐中客有見伊川者几案間無他書惟印行唐鑑一部先生曰近方見此書三代以後無此議論〈右五條見晁氏客語不知何人所錄 釋唐鑑多主用人皆伊川發之也〉
正獻公既薦常秩後差改節嘗對伯淳有悔薦之意伯淳曰願侍郎寧百受人欺不可使好賢之心少替公敬納焉〈釋此意極仁〉
伊川嘗言今僧家讀一卷經便要一卷經中道理受用儒者讀書却只閑了都無用處〈釋此不有博奕者乎之義〉
伊川先生言人有三不幸少年登高科一不幸席父兄之勢為美官二不幸有高才能文章三不幸也〈釋此三不幸入道便難〉
明道先生嘗至禪寺方飯見趨進揖遜之盛嘆曰三代威儀盡在是矣〈右見吕氏童䝉訓本中字居仁〉
有言物於伊川先生者先生云君曽親見邪伊川以為若是人傳必不足信若是親見容是眼病〈釋此可破惑〉尹彦明與思叔同時師事伊川先生思叔以高識彦明以篤行俱為先生所稱先生沒思叔亦病死彦明窮居教學未嘗少自貶屈常以先生教人專以敬以直内為本彦明獨能力行之〈釋尹子在程門猶曽子在孔門也〉
彦明嘗言先生教人只是專令用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則百事不敢輕為不敢妄作不愧屋漏矣習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因說往年先生歸自涪陵日日見之一日因讀易至敬以直内處因問先生不習無不利時則更無睹當更無計較也耶先生深以為然且曰不易見得如此且更涵養不要輕說晁以道常說頃嘗以書問伊川先生云某平生所願學者康節先生也康節先生沒不可見康節之友惟先生在願因先生問康節之學伊川答書云某與堯夫同里巷居三十年餘世間事無所不論惟未嘗一字及數耳〈釋且只當就康節長處答更好〉
崇寧初家叔舜従以黨人子弟補外官知河南府鞏縣請見伊川先生問當今新法初行當如何做先生云只有義命兩字當行不當行者義也得失禍福命也君子所處只說義如何耳〈釋若說調亭便差也〉
伊川先生甚愛表記中說君子莊敬日強安肆日偷蓋常人之情才放肆則日就曠蕩自檢束則日就規矩〈右見吕氏雜志釋莊敬無餘事〉
伊川先生自涪州歸過襄州楊畏為守待之甚厚先生曰某罪戾之餘安敢當此畏曰今時事已變先生曰時事雖變某安敢變〈此乃劉子駒處見其祖所錄今有記右二事汪端明記 釋變在外不變在已〉
二程子抄釋卷八
<子部,儒家類,二程子抄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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