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記 (四庫全書本)/全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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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一
  宋   歐   陽   修   撰
  周臣傳第十九
  王朴字文伯東平人也少舉進士為校書郎依漢樞密使楊邠邠與王章史𢎞肇等有隙朴見漢興日淺隱帝年少孱弱任用小人而邠為大臣與将相交惡知其必亂乃去邠東歸後李業等教隱帝誅權臣邠與章𢎞肇皆見殺三家之客多及而朴以故獨免周世宗鎮澶州朴為節度掌書記世宗為開封尹拜朴右拾遺為推官世宗即位遷比部郎中獻平邉策曰唐失道而失吳蜀晉失道而失幽并觀所以失之之由知所以平之之術當失之時君暗政亂兵驕民困近者姦於内逺者叛於外小不制而至于僣大不制而至于濫天下離心人不用命吳蜀乗其亂而竊其號幽并乗其間而據其地平之之術在乎反唐晉之失而已必先進賢退不肖以清其時用能去不能以審其材恩信號令以結其心賞功罰罪以盡其力恭儉節用以豐其財徭役以時以阜其民俟其倉廪實噐用備人可用而舉之彼方之民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彊財足人安将和有必取之勢則知彼情狀者願為之間諜知彼山川者願為之先導彼民與此民之心同是與天意同與天意同則無不成之功攻取之道從易者始當今惟吳易圖東至海南至江可撓之地二千里從少備處先撓之備東則撓西備西則撓東彼必奔走以救其𡚁奔走之間可以知彼之虛實衆之彊弱攻虛擊弱則所向無前矣勿大舉但以輕兵撓之彼人怯弱知我師入其地必大發以來應數大發則民困而國竭一不大發則我獲其利彼竭我利則江北諸州乃國家之所有也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我之兵江之南亦不難平之也如此則用力少而收功多得吳則桂廣皆為内臣岷蜀可飛書而召之如不至則四面並進席巻而蜀平矣吳蜀平幽可望風而至唯并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誘必湏以彊兵攻力已竭氣已喪不足以為邊患可為後圖方今兵力精練噐用具備羣下知法諸将用命一稔之後可以平邊臣書生也不足以講大事至于不達大體不合機變惟陛下寛之遷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嵗中遷左散騎常侍充端明殿學士是時世宗新即位鋭意征伐巳撓羣議親敗劉旻於高平歸而益治兵慨然有平一天下之志數顧大臣問治道選文學之士徐台符等二十人使作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及平邊䇿朴在選中而當時文士皆不欲上急於用武以謂平定僣亂在修文徳以為先惟翰林學士陶榖竇儀御史中丞楊昭儉與朴皆言用兵之䇿朴謂江淮為可先取世宗雅已知朴及見其議論偉然益以為竒引與計議天下事無不合遂決意用之顯徳三年征淮以朴為東京副留守還拜户部侍郎樞密副使遷樞密使四年再征淮以朴留守京師世宗之時外事征伐而内修法度朴為人明敏多材智非獨當世之務至於隂陽律厯之法莫不通焉顯徳二年詔朴校定大厯乃削去近世符天流俗不經之學設通經綂三法以歳軌離交朔望周變率䇿之數歩日月五星為欽天厯六年又詔朴考正雅樂朴以謂十二律管互吹難得其真乃依京房為律准以九尺之絃十三依管長短寸分設柱用七聲為均樂成而和朴性剛果又見信於世宗凡其所為當時無敢難者然人亦莫能加也世宗征淮朴留京師廣新城通道路壯偉宏闊今京師之制多其所規為其所作樂至今用之不可變其陳用兵之畧非特一時之䇿至言諸國興滅次第云淮南可最先取并必死之寇最後亡其後宋興平定四方惟并獨後服皆如朴言六年春世宗遣朴行視汴口作斗門還過故相李榖第疾作仆于坐上舁歸而卒年五十四世宗臨其喪以王鉞叩地大慟者數四贈侍中
  鄭仁誨字日新太原晉陽人也初事唐将陳紹光紹光為人驍勇而好使酒甞因醉怒仁誨㧞劒欲殺之左右皆奔走仁誨植立不動無懼色紹光擲劒于地撫仁誨曰汝有噐量必富貴非吾所及也仁誨後棄紹光去還鄉里事母以孝聞漢髙祖為河東節度使周太祖居帳下時時徃過仁誨與語甚懽每事有疑即從仁誨質問仁誨所對不阿周太祖益竒之漢興周太祖為樞密使乃召仁誨用之累官至内客省使太祖破李守貞於河中軍中機畫仁誨多所參決太祖入立以仁誨為大内都㸃檢恩州團練使樞密副使累遷宣徽北院使出為鎮寜軍節度使顯徳元年拜樞密使世宗攻河東仁誨留守東都明年冬以疾卒世宗将臨其喪有司言嵗不利臨喪世宗不聼乃先以桃茢而臨之仁誨自其微時常為太祖謀畫及居大位未甞有所聞而太祖世宗皆親重之然亦能謙謹好禮不自矜伐為士大夫所稱贈中書令追封韓國公諡曰忠正
  扈載字仲熙北燕人也少好學善屬文廣順初舉進士髙第拜校書郎直史館再遷監察御史其為文章以辭多自喜常次歴代有國廢興治亂之迹為運源賦甚詳又因逰相國寺見庭竹可愛作碧鮮賦題其壁世宗聞之遣小黄門就壁録之覽而稱善因拜水部員外郎知制誥遷翰林學士賜緋而載已病不能朝謝居百餘日乃力疾入直學士院世宗憐之賜告還第遣太醫視疾初載以文知名一時樞密使王朴尤重其才薦於宰相李榖乆而不用朴以問榖曰扈載不為舎人何也榖曰非不知其才然載命薄恐不能勝朴曰公為宰相以進賢退不肖為職何言命邪已而召拜知制誥及為學士居嵗中病卒年三十六議者以榖能知人而朴能薦士是時天子英武樂延天下竒才而尤禮文士載與張昭竇儼陶榖徐台符等俱被進用榖居數人中文辭最劣尤無行昭儼數與論議其文粲然而榖徒能先意所在以進諛取合人主事無大小必稱羙頌贊至於廣京城為木偶耕人紫芝白兎之類皆為頌以獻其辭大抵類俳優而載以不幸早卒論議雖不及昭儼而不為榖之諛也
  嗚呼作噐者無良材而有良匠治國者無能臣而有能君葢材待匠而成臣待君而用故曰治國譬之於弈知其用而置得其處者勝不知其用而置非其處者敗敗者臨棊注目終日而勞心使善弈者視焉為之易置其處則勝矣勝者所用敗者之棊也興國所用亡國之臣也王朴之材誠可謂能矣不遇世宗何所施哉世宗之時外事征伐攻取戰勝内修制度議刑法定律厯講求禮樂之遺文所用者五代之士也豈皆愚怯於晉漢而材智於周哉惟知所用爾夫亂國之君常置愚不肖於上而彊其不能以暴其短惡置賢智於下而泯沒其材能使君子小人皆失其所而身蹈危亡治國之君能置賢知於近而置愚不肖於逺使君子小人各適其分而身享安樂治亂相去雖逺甚而其所以致之者不多也反其所置而已嗚呼自古治君少而亂君多况於五代士之遇不遇者可勝歎哉















  五代史巻三十一
  五代史巻三十一考證
  王朴傳世宗即位遷比部郎中○顧炎武云唐時刑部有刑比都官司門四曹故稱刑曹為比部郎中後改為司計大夫又改比部為司計今四曹改為十三司而財計之不闗刑部乆矣
  遷左諫議大夫知開封府事○臣文清按劉友益綱目書法云漢周開封多以子弟尹之世宗始用賢者而朴以諫議大夫領焉參書法此條方見此舉之善
  以王鉞叩地○王一本作玉






  五代史巻三十一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二
  宋   歐   陽   修   撰
  死節𫝊第二十
  語曰世亂識忠臣誠哉五代之際不可以為無人吾得全節之士三人焉作死節傳
  王彦章字子明鄆州夀張人也少為軍卒事梁太祖為開封府押衙左親從指揮使行營先鋒馬軍使末帝即位遷濮州刺史又徙澶州刺史彦章為人驍勇有力能跣足履棘行百歩持一鐵鎗騎而馳突奮疾如飛而他人莫能舉也軍中號王鐵鎗梁晉争天下為勁敵獨彦章心常輕晉王謂人曰亞次鬬鷄小児耳何足懼哉梁分魏相六州為兩鎮懼魏軍不從遣彦章將五百騎入魏屯金波亭以虞變魏軍果亂夜攻彦章彦章南走魏人降晉晉軍攻破澶州虜彦章妻子歸之太原賜以第宅供給甚備間遣使者招彦章彦章斬其使者以自絶然晉人畏彦章之在梁也必欲招致之待其妻子愈厚自梁失魏博與晉夾河而軍彦章常為先鋒遷汝鄭二州防禦使匡國軍節度使北面行營副招討使又徙宣義軍節度使是時晉巳盡有河北以鐵鎻斷徳勝口築河南北為兩城號夾寨而梁末帝昏亂小人趙巖張漢傑等用事大臣宿將多被讒間彦章雖為招討副使而謀不見用龍徳三年夏晉取鄆州梁人大恐宰相敬翔顧事急以繩内靴中入見末帝泣曰先帝取天下不以臣為不肖所謀無不用今彊敵未滅陛下棄忽臣言臣身不用不如死乃引繩將自經末帝使人止之問所欲言翔曰事急矣非彦章不可末帝乃召彦章為招討使以段凝為副末帝問破敵之期彦章對曰三日左右皆失笑彦章受命而出馳兩日至滑州置酒大㑹隂遣人具舟於楊村命甲士六百人皆持巨斧載冶者具韛炭乘流而下彦章㑹飲酒半佯起更衣引精兵數千㳂河以趨徳勝舟兵舉鎻燒斷之因以巨斧斬浮橋而彦章引兵急擊南城浮橋斷南城遂破盖三日矣是時莊宗在魏以朱守殷守夾寨聞彦章為招討使驚曰彦章驍勇吾甞避其鋒非守殷敵也然彦章兵少利於速戰必急攻我南城即馳騎救之行二十里而得夾寨報者曰彦章兵巳至比至而南城破矣莊宗徹北城為栰下楊劉與彦章俱浮於河各行一岸每舟栰相及輙戰一日數十接彦章至楊劉攻之幾下晉人築壘博州東岸彦章引兵攻之不克還擊楊劉戰敗是時段凝巳有異志與趙巖張漢傑交通彦章素剛憤梁日削而嫉巖等所為甞謂人曰俟吾破賊還誅姦臣以謝天下巖等聞之懼與凝叶力傾之其破南城也彦章與凝各為㨗書以聞凝遣人告巖等匿彦章書而上巳書末帝初疑其事巳而使者至軍獨賜勞凝而不及彦章軍士皆失色及楊劉之敗也凝乃上書言彦章使酒輕敵而至於敗趙巖等從中日夜毁之乃罷彦章以凝為招討使彦章馳至京師入見以笏畫地自陳勝敗之迹巖等諷有司劾彦章不恭勒還第唐兵攻兗州末帝召彦章使守捉東路是時梁之勝兵皆屬段凝京師秪有保鑾五百騎皆新募之兵不可用乃以屬彦章而以張漢傑監之彦章至遞坊以兵少戰敗退保中都又敗與其牙兵百餘騎死戰唐將夏魯竒素與彦章善識其語音曰王鐵鎗也舉矟刺之彦章傷重馬踣被擒莊宗見之曰爾常以孺子待我今日服乎又曰爾善戰者何不守兗州而守中都中都無壁壘何以自固彦章對曰大事巳去非人力可為莊宗惻然賜藥以封其創彦章武人不知書常為俚語謂人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其於忠義盖天性也莊宗愛其驍勇欲全活之使人慰諭彦章彦章謝曰臣與陛下血戰十餘年今兵敗力窮不死何待且臣受梁恩非死不能報豈有朝事梁而暮事晉生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莊宗又遣明宗徃諭之彦章病創卧不能起仰顧明宗呼其小字曰汝非邈佶烈乎我豈茍活者遂見殺年六十一晉髙祖時追贈彦章太師與彦章同時有裴約者潞州之牙將也莊宗以李嗣昭為昭義軍節度使約以裨將守澤州嗣昭卒其子繼韜以澤潞叛降于梁約召其州人泣而諭曰吾事故使二十餘年見其分財饗士欲報梁仇不幸早世今郎君父喪未𦵏違背君親吾能死于此不能從以歸梁也衆皆感泣梁遣董璋率兵圍之約與州人拒守求救於莊宗是時莊宗方與梁人戰河上而巳建大號聞繼韜叛降梁頗有憂色及聞約獨不叛喜曰吾於繼韜何薄於約何厚而約能分逆順邪顧符存審曰吾不惜澤州與梁一州易得約難得也爾識機便為我取約來存審以五千騎馳至遼州而梁兵巳破澤州約見殺至周世宗時又有劉仁贍者焉仁贍字守惠彭城人也父金事楊行密為濠滁二州刺史以驍勇知名仁贍為將輕財重士法令嚴肅少畧通兵書事南唐為左監門衛將軍黄袁二州刺史所至稱治李景使掌親軍以為武昌軍節度使周師征淮先遣李穀攻自夀春景遣將劉彦貞拒周兵以仁贍為清淮軍節度使鎮夀州李榖退守正陽浮橋彦貞見周兵之却意其怯急追之仁贍以為不可彦貞不聴仁贍獨按兵城守彦貞果敗於正陽世宗攻夀州圍之數重以方舟載礮自淝河中流擊其城又束巨竹數十萬竿上施版屋號為竹龍載甲士以攻之又决其水砦入于淝河攻之百端自正月至于四月不能下而嵗大暑霖雨彌旬周兵營寨水深數尺淮淝暴漲礮舟竹龍皆飄南岸為景兵所焚周兵多死世宗東趨濠梁以李重進為廬夀州都招討使景亦遣其元帥齊王景逹等列砦紫金山下為夾道以屬城中而重進與張永徳兩軍相疑不恊仁贍屢請出戰景逹不許由是憤惋成疾明年正月世宗復至淮上盡破紫金山砦壊其夾道景兵大敗諸將徃徃見擒而景之守將廣陵馮延魯光州張紹舒州周祚泰州方訥泗州范𠕂遇等或走或降皆不能守雖景君臣亦皆震懾奉表稱臣願割土地輸貢賦以效誠欵而仁贍獨堅守不可下世宗使景所遣使者孫晟等至城下示之仁贍子崇諫幸其父病謀與諸將出降仁贍立命斬之監軍使周廷構哭於中門救之不得於是士卒皆感泣願以死守三月仁贍病甚巳不知人其副使孫羽詐為仁贍書以城降世宗命舁仁贍至帳前嘆嗟久之賜以玉帯御馬復使入城養疾是日卒制曰劉仁贍盡忠所事抗節無虧前代名臣幾人可比予之南伐得爾為多乃拜仁贍檢校太尉兼中書令天平軍節度使仁贍不能受命而卒年五十八世宗遣使弔祭喪事官給追封彭城郡王以其子崇讚為懐州刺史賜荘宅各一區李景聞仁贍卒亦贈太師夀州故治夀春世宗以其難剋遂徙城下蔡而復其軍曰忠正軍曰吾以旌仁贍之節也
  嗚呼天下惡梁久矣然士之不幸而生其時者不為之臣可也其食人之禄者必死人之事如彦章者可謂得其死哉仁贍既殺其子以自明矣豈有垂死而變節者乎今周世宗實録載仁贍降書盖其副使孫羽等所為也當世宗時王環為蜀守秦州攻之久不下其後力屈而降世宗頗嗟其忠然止以為大將軍視世宗待二人之薄厚而考其制書乃知仁贍非降者也自古忠臣義士之難得也五代之亂三人者或出於軍卒或出於偽國之臣可勝嘆哉可勝嘆哉










  五代史巻三十二
  五代史巻三十二考證
  王彦章傳趙巖等日夜毁之乃罷彦章彦章馳至京師以笏畫地自陳勝敗之迹巖等諷有司劾彦章不敬勒還第○臣文清按司馬光通鑑云趙張與彦章動相違戾潛伺彦章過失以聞彦章功竟無成及歸楊村梁主信讒猶恐彦章旦夕成功難制徵還大梁與此異








  五代史巻三十二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三
  宋   歐   陽   修   撰
  死事傳第二十一
  嗚呼甚哉自開平訖于顯德終始五十三年而天下五代士之不幸而生其時欲全其節而不二者固鮮矣於此之時責士以死與必去則天下為無士矣然其習俗遂以茍生不去為當然至於儒者以仁義忠信為學享人之祿任人之國者不顧其存亡皆恬然以茍生為得非徒不知愧而反以其得為榮者可勝數哉故吾於死事之臣有所取焉君子之於人也樂成其羙而不求其偹況死者人之所難乎吾於五代得全節之士三人而巳其初無卓然之節而終以死人之事者得十有五人焉而戰沒者不得與也然吾取王清史彦超者其有㫖哉其有㫖哉作死事傳不能立傳者五人馬彦超附朱守殷傳宋令詢李遐張彦卿鄭昭業見於本紀而巳
  張源德者不知其世家或曰本晋人也少事晋無所稱從李罕之以潞州叛晋降梁罕之遣源德見梁太祖太祖時源德自金吾衛将軍為蔡州刺史梁貞明三年魏博節度使楊師厚卒末帝分魏相等六州為兩鎭懼魏軍不從乃遣劉鄩将兵萬人屯于魏以虞變魏軍果叛廹其節度使賀德倫以魏博二州降晋當是時源德為鄩守貝州晋王入魏諸将欲先擊貝州晋王曰貝城小而堅攻之難卒下且源德雖恃劉鄩之兵然與滄州相首尾今德州居其中而無備不如先取之則滄貝之勢分而易圖也乃先襲破德州然後以兵五千攻源德源德堅守不下晋軍塹而圍之巳而劉鄩大敗于故元城南走黎陽晋軍攻破洺州而衛州刺史来昭邢州節度使閻寳皆以城降晋磁州刺史靳昭相州張筠滄州戴思逺皆棄城走當此時晋已先下全燕而鎭定皆附于晋自河以北山以東四面千里六鎭數十州之地皆歸晋獨貝一州圍之踰年不可下源德守既堅而貝人聞晋巳盡有河北城中食且盡乃勸源德出降源德不從遂見殺源德巳死貝人謀曰晋圍吾久吾窮而後降懼皆不免也乃告于晋曰吾欲被甲執兵而降得赦而後釋之如何晋軍許諾貝人三千出降巳釋甲晋兵四面圍而盡殺之
  夏魯竒字邦傑青州人也唐荘宗時賜姓名曰李紹竒其後荘宗賜姓名者皆復其故魯竒初事梁為宣武軍校後奔於晋為衛䕶指揮使從周德威攻劉守光於幽州守光將單廷珪元行欽以驍勇自負魯竒每與二將鬭輒不能解兩軍皆釋兵而觀之晋巳下魏博梁将劉鄩軍于洹水荘宗以百騎覘敵遇鄩伏兵圍之數重幾不得脱魯竒力戰手殺百餘人身被二十餘創與荘宗決圍而出荘宗益竒之以為磁州刺史從戰中都擒王彦章荘宗壮之賜絹千疋拜鄭州防禦使遷河陽節度使為政有惠愛徙鎭忠武河陽之人遮留不得行父老詣京師乞留明宗遣中使往諭之魯竒乃得去唐師伐荆南以魯竒為招討副使無功而還徙鎮武信東川董璋反攻遂州魯竒閉城拒之旬月救兵不至城中食盡魯竒自刎死年四十九吳巒兵猶可戰而不戰魯竒食盡力窮而刎故取捨異姚洪本梁之小校也自董璋為梁将洪嘗事璋後事唐為指揮使長興中遣洪将千人戍閬州董璋反遣人以書招洪洪得璋書輙投厠中後璋兵攻破閬州執洪璋曰爾為健兒我遇汝厚奈何負我邪洪罵曰老賊爾昔為李七郎奴掃馬糞得一臠殘炙感恩不巳今天子用爾為節度使何苦反邪吾能為國家死不能從人奴以生璋怒然鑊於前令壮士十人刲其肉而食洪至死大罵明宗聞之泣下錄其二子而厚䘏其家
  王思同幽州人也其父敬柔娶劉仁㳟女生思同思同事仁㳟為銀胡䩮指揮使仁㳟為其子守光所囚思同奔晋以為飛勝指揮使梁晋相拒于莘遣思同築壘楊劉以功遷神武十軍都指揮使累遷鄭州防禦使思同為人敢勇善騎射好學頗喜為詩輕財重義多禮文士然未嘗有戰功明宗時以乆次為匡國軍節度使徙鎮雄武是時吐蕃數為㓂而泰州無亭障思同列四十餘栅以禦之居五年來朝明宗問以邊事思同指畫山川陳其利害思同去明宗顧左右曰人言思同不管事能若是邪於是始知其材以為右武衞上将軍京兆尹西京留守石敬瑭討董璋思同為先鋒指揮使兵入劒門而後軍不繼思同與璋戰不勝而却敬瑭兵罷思同徙鎮山南西道巳而復為京兆尹西京留守應順元年二月潞王從珂反鳯翔馳檄四鄰言姦臣幸先帝疾病賊殺秦王而立幼嗣侵弱宗室動摇藩方陳已所以興兵討亂之狀因遣伶奴安十十以五絃謁思同欲因其懽以通意是時諸鎭皆懐嚮背所得潞王書檄雖以上聞而不絶其使獨思同執十十及從珂所使推官郝詡等送京師愍帝嘉其忠即以思同為西面行營馬歩軍都部署三月㑹諸鎭兵圍鳯翔破東西關城從珂兵弱而守甚堅外兵傷死者衆從珂登城呼外兵而泣曰吾從先帝二十年大小數百戰甲不觧體金瘡滿身士卒固嘗從我矣今先帝新棄天下而朝廷信用姦人離間骨肉我實何罪而見伐乎因慟哭士卒聞者皆悲憐之興元張䖍釗攻城西督戰甚急士卒苦之反兵攻䖍釗䖍釗走羽林指揮使楊思權呼曰潞王吾主也乃引軍自西門入降從珂而思同未知猶督戰嚴衛指揮使尹暉麾其衆曰城西軍入城受賞矣何用戰邪士卒解甲棄仗聲聞數里遂皆入城降諸鎮之兵皆潰思同挺身走至長安西京副留守劉遂雍閉門不納乃走潼關從珂引兵東至昭應前鋒追執思同從珂責曰罪可逃乎思同曰非不知從王而得生恐終死不能見先帝於地下從珂媿其言乃殺之漢髙祖即位贈侍中思同東走将自歸于天子與元行欽走異故予其死
  張敬逹字志通代州人也小字生鐵少以騎射事唐荘宗為㕔直軍使明宗時為河東馬歩軍都指揮使領欽州刺史累遷彰國大同軍節度使徙鎭武信晋昌清泰二年契丹數犯邊廢帝以河東節度使石敬瑭兼大同彰國振武威塞等軍蕃漢馬歩軍都總管屯于忻州屯兵聚譟遮敬瑭呼萬歲敬瑭斬三十餘人以止之廢帝疑敬瑭有異志乃以敬達為北面副總管以分其兵明年夏徙敬瑭鎮天平遂以敬逹為大同彰國振武威塞等軍蕃漢馬歩軍都部署敬瑭因此遂反即以敬逹為太原四面招討使六月兵圍太原敬逹為長城連栅雲梯飛礮以攻之所為城栅將成輙有大風雨水暴至以壊之敬瑭求救于契丹九月契丹耶律德光自鴈門入旌旗相屬五千餘里德光先遣人告敬瑭曰吾欲今日破敵可乎敬瑭報曰大兵遠來而賊勢方盛要在成功不必速也使者未復命而兵巳交敬逹陣於西山契丹以羸騎三千革鞭木𩍐人馬皆不甲胄以趨唐軍唐軍爭馳之契丹兵走追至汾曲伏發斷唐軍為二其在北者皆死死者萬餘人敬達収軍栅晉安契丹圍之廢帝遣趙延夀范延光等救之延夀屯團柏谷延光屯遼州相去皆百餘里契丹兵圍敬逹者自晋安寨南長百餘里濶五十里敬達軍中望之但見穹廬連屬如岡阜四面亘以毛索掛鈴為警縱犬往來敬逹軍中有夜出者輒為契丹所得由是閉壁不敢復出延壽等皆有二心無救敬達意敬達猶有兵五萬人馬萬匹久之食盡削木篩糞以飼其馬馬死者食之巳而馬盡副招討使楊光逺勸敬逹降晋敬逹自以不忍背唐而救兵且至光逺促之不巳敬達曰諸公何相廹邪何不殺我而降光逺即斬敬達降契丹耶律德光聞敬達死哀其忠遣人収𦵏之本紀責其不誅光逺而諷其殺己以降賊故不書死而書如其志而傳錄其死者終嘉其不降也然己雖不屈而諷人降賊故不得為死節
  翟進宗張萬迪者皆不知其何人也初皆事唐後事晋進宗為淄州刺史萬迪為豋州刺史楊光逺反以騎兵數百脅取二刺史至青州萬迪聽命而進宗獨不屈光逺遂殺進宗出帝贈進宗左武衛上將軍及光逺平曲赦青州雖光逺子孫皆見慰釋而獨不赦萬迪暴其罪而斬之詔求進宗尸加禮歸𦵏𦵏事官給以其子仁欽為東頭供奉官
  沈斌字安時徐州下邳人也少為軍卒事梁為拱宸都指揮使後事唐從魏王繼岌破蜀平康延孝以功為虢州刺史厯隨趙等八州刺史晋開運元年為祁州刺史契丹犯塞至於榆林過祁州斌以謂契丹深入晋地而歸兵羸乏可擊即以州兵邀之契丹以精騎剗門斌兵多死城中無備敵將趙延壽留兵急攻之延壽招斌降斌從城上罵延壽曰公父子誤計䧟于契丹忍㤀君臣之義殘賊父母之邦斌能為國死爾不能效公所為也巳而城䧟斌自盡其家属皆沒於敵云
  王清字去瑕洺州曲周人也初事唐為寧衛指揮使後事晋為奉國都虞候安從進叛襄州從高行周攻之逾年不能下清謂行周曰從進閉孤城以自守其勢豈得久邪因請先登遂攻破之開運二年冬從杜重威戰陽城清以力戰功為歩軍之最加檢校司徒是冬重威軍中渡橋南敵軍其北以相拒而敵以精騎並西山出晋軍後南擊欒城斷晋餉道清謂重威曰晋軍危矣今去鎭州五里而守死于此營孤食盡將若之何請以歩兵二千為先鋒奪橋開路公率諸軍繼進以入鎭州可以守也重威許之遣與宋彦筠俱前清與敵戰敗之奪其橋是時重威巳有二志猶豫不肯進彦筠亦退走清曰吾獨死於此矣因力戰而死年五十三漢高祖立贈清太傅
  史彦超雲州人也為人勇悍驍㨗周太祖起魏時彦超為漢龍㨗都指揮使以兵從太祖入立遷虎㨗都指揮使戍于晋州劉旻攻晋州州無主帥知州王萬敢不能拒彦超以戍兵堅守月餘太祖遣王峻救之旻兵解去以功遷龍㨗右廂都指揮使領鄭州防禦使周漢戰高平彦超為前鋒先登䧟陣以功拜感德軍節度使周兵圍漢太原契丹救漢出忻代世宗遣符彦卿拒之以彦超為先鋒戰忻口彦超勇憤俱發左右馳擊解而復合者數四遂歿于陣是時世宗敗漢高平乗勝而進圍城之役諸將議不一故乆無成功世宗欲解去而未決聞彦超戰死遽班師倉卒之際亡失其衆世宗旣惜彦超而憤無成功憂忿不食者數日贈彦超太師優恤其家焉
  孫晟初名鳳又名忌密州人也好學有文辭尤長於詩少為道士居廬山簡寂宫常畫唐詩人賈島像置于屋壁晨夕事之簡寂宫道士惡晟以為妖以杖驅出之乃儒服北之趙魏謁唐莊宗于鎭州莊宗以晟為著作佐郎天成中朱守殷鎭汴州辟為判官守殷反伏誅晟乃棄其妻子亡命陳宋之間安重誨惡晟以謂教守殷反者晟也畫其像購之不可得遂族其家晟奔于吳是時李昪方簒楊氏多招四方之士得晟喜其文辭使為教令由是知名晟為人口吃遇人不能道寒暄巳而坐定談辯鋒生聼者忘倦昪尤愛之引與計議多合意以為右僕射與馮延巳並為昪相晟輕延巳為人常曰金椀玉盃而盛狗屎可乎晟事昪父子二十餘年官至司空家益富驕每食不設几案使衆妓各執一器環立而侍號肉臺盤時人多效之周世宗征淮李景懼始遣泗州牙將王知朗至徐州奉書以求和世宗不荅又遣翰林學士鍾謨文理院學士李德明奉表稱臣不荅乃遣禮部尚書王崇質副晟奉表謨與晟等皆言景願割壽濠泗楚光海六州之地歲貢百萬以佐軍而世宗巳取滁揚濠泗諸州欲盡取淮南乃止因留使者不遣而攻壽州益急謨等見世宗英武非景敵而師甚盛壽春且危乃曰願陛下寛臣五日之誅容臣還取景表盡獻江北諸州世宗許之遣供奉官安𢎞道押德明崇質南還而謨與晟皆見留德明等既還景悔不肯割地世宗亦以暑雨班師留李重進張永德等分攻廬壽周兵所得揚泰諸州皆不能守景兵復振重進與永德兩軍相疑有隙永德上書言重進反世宗不聼景知二將之相疑也乃以蠟丸書遺重進勸其反初晟之奉使也語崇質曰吾行必不免然吾終不負永陵一抔土也永陵者昪墓也及崇質還而晟與鍾謨俱至京師館于都亭驛待之甚厚每朝會入閤使班東省官後召見必飲以醇酒巳而周兵數敗盡失所得諸州世宗憂之召晟問江南事晟不對世宗怒未有以發會重進以景蠟丸書來上多斥周過惡以為言由是發怒曰晟來使我言景畏吾神武願得北面稱臣保無二心安得此指斥之言乎亟召侍衛軍虞候韓通收晟下獄及其從者二百餘人皆殺之晟臨死世宗猶遣近臣問之晟終不對神色怡然正其衣冠南望而拜曰臣惟以死報國爾乃就刑晟既死鍾謨亦貶耀州司馬其後世宗怒解憐晟忠悔殺之召拜鍾謨衛尉少卿景巳割江北遂遣謨還而景聞晟死亦贈魯國公


  五代史巻三十三
<史部,正史類,新五代史>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四
  宋   歐   陽   修   撰
  一行傳第二十二
  嗚呼五代之亂極矣傳所謂天地閉賢人隱之時歟當此之時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而搢紳之士安其禄而立其朝充然無復亷耻之色者皆是也吾以謂自古忠臣義士多出於亂世而怪當時可道者何少也豈果無其人哉雖曰干戈興學校廢而禮義衰風俗隳壊至於如此然自古天下未嘗無人也吾意必有潔身自負之士嫉世遠去而不可見者自古材賢有韞于中而不見于外或窮居陋巷委身草莽雖顏子之行不遇仲尼而名不彰況世變多故而君子道消之時乎吾又以謂必有負材能修節義而沉淪于下泯沒而無聞者求之傳記而亂世崩離文字殘缺不可復得然僅得者四五人而巳處乎山林而羣麋鹿雖不足以為中道然與其食人之禄俛首而包羞孰若無愧於心放身而自得吾得二人焉曰鄭遨張薦明勢利不屈其心去就不違其義吾得一人焉曰石昂茍利於君以忠獲罪而何必自明有至死而不言者此古之義士也吾得一人焉曰程福贇五代之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至於兄弟夫婦人倫之際無不大壊而天理幾乎其滅矣於此之時能以孝弟自修於一鄉而風行於天下者猶或有之然其事迹不著而無可紀次獨其名氏或因見於書者吾亦不敢沒而其略可錄者吾得一人焉曰李自倫作一行傳
  鄭遨字雲叟滑州白馬人也唐明宗祖廟諱遨故世行其字遨少好學敏於文辭唐昭宗時舉進士不中見天下巳亂有拂衣遠去之意欲携其妻子與俱隱其妻不從遨乃入少室山為道士其妻數以書勸遨還家輒投之於火後聞其妻子卒一慟而止遨與李振故善振後事梁貴顕欲以禄遨遨不顧後振得罪南竄遨徒歩千里徃視之由是聞者益高其行其後遨聞華山有五粒松脂淪入地千歳化為藥能去三尸因徙居華隂欲求之與道士李道殷羅隱之友善世目以為三高士遨種田隱之賣藥以自給道殷有釣魚術釣而不餌又能化石為金遨嘗驗其信然而不之求也節度使劉遂凝數以寳貨遺之遨一不受唐明宗時以左拾遺晉高祖時以諫議大夫召之皆不起即賜號為逍遥先生天福四年卒年七十四遨之節高矣遭亂世不汚於榮利至棄妻子不顧而去豈非與世相絶而篤愛其身者歟然遨好飲酒弈棊時時為詩章落人間人間多寫以縑素相贈遺以為寳至或圖寫其形翫于屋壁其迹雖逺而其名愈彰與乎石門荷蓧之徒異矣與遨同時有張薦明者燕人也少以儒學遊河朔後去為道士通老子荘周之說高祖召見問道家可以治國乎對曰道也者妙萬物而為言得其極者尸居袵席之間可以治天地也高祖大其言延入内殿講道德經拜以為師薦明聞宫中奏時鼓曰陛下聞鼓乎其聲一而巳五音十二律鼓無一焉然和之者鼔也夫一萬事之本也能守一者可以治天下高祖善之賜號通𤣥先生後不知其所終石昻青州臨淄人也家有書數千巻喜延四方之士士無遠近多就昂學問食其門下者或累歳昻未嘗有怠色而昻不求仕進節度使符習高其行召以為臨淄令習入朝京師監軍楊彥朗知留後事昻以公事至府上謁贊者以彦朗諱石更其姓曰右昻趨于庭仰責彦朗曰内侍柰何以私害公昻姓石非右也彦朗大怒拂衣起去昻即趨出解官還于家語其子曰吾本不欲仕亂世果為刑人所辱子孫其以我為戒昻父亦好學平生不喜佛説父死昻於柩前誦尚書曰此吾先人之所欲聞也禁其家不可以佛事汚吾先人晉高祖時詔天下求孝悌之士戸部尚書王權宗正卿石光贊國子祭酒田敏兵部侍郎王延等相與詣東上閤門上昻行義可以應詔詔昻至京師召見便殿以為宗正丞遷少卿出帝即位晉政日壊昻數上疏極諫不聼乃稱疾東歸以壽終于家昻既去而晉室大亂
  程福贇者不知其世家為人沉厚寡言而有勇少為軍卒以戰功累遷洺州團練使晉出帝時為奉國右廂都指揮使開運中契丹入宼出帝北征奉國軍士乘間夜縱火焚營欲因以為亂福贇身自救火被傷火滅而亂者不得發福贇以為契丹且大至而天子在軍京師虚空不宜以小故動揺人聼因匿其事不以聞軍将李殷位次福贇下利其去而代之因誣福贇與亂者同謀不然何以不奏出帝下福贇獄人皆以為寃福贇終不自辨以見殺
  李自倫者深州人也天福四年正月尚書户部奏深州司功參軍李自倫六世同居奉敕准格按格孝義旌表必先加按驗孝者復其終身義門仍加旌表得本州審到鄉老程言等稱自倫高祖訓訓生粲粲生則則生忠忠生自倫自倫生光厚六世同居不妄敇以所居飛鳬鄉為孝義鄉匡聖里為仁和里准式旌表門閭九月丙子尸部復奏前登州義門王仲昭六世同居其旌表有聼事歩欄前列屏樹烏頭正門閥閲一丈二尺烏頭二柱端冒以瓦桶築䨇闕一丈在烏頭之南三丈七尺夾樹槐桞十有五歩請如之敇曰此故事也今式無之其量地之宜高其外門門安綽楔左右建臺高一丈二尺廣狹方正稱焉圬以白而赤其四角使不孝不義者見之可以悛心而易行焉







  五代史巻三十四
  五代史巻三十四考證
  鄭遨傳唐明宗祖廟諱遨故世行其字○臣宗萬按明宗紀曾祖敖諡曰孝質廟號毅祖則遨當作敖












  五代史巻三十四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五
  宋   歐   陽   修   撰
  唐六臣𫝊第二十三
  甚哉白馬之禍悲夫可為流涕者矣然士之生死豈其一身之事哉初唐天祐三年梁王欲以嬖吏張廷範為太常卿唐宰相裴樞以謂太常卿唐常以清流為之廷範乃梁客將不可梁王由此大怒曰吾常語裴樞純厚不䧟浮薄今亦為此邪是歲四月彗出西北掃文昌軒轅天市宰相柳璨希梁王㫖歸其譴於大臣於是左僕射裴樞獨孤損右僕射崔遠守太保致仕趙崇兵部侍郎王賛工部尚書王溥吏部尚書陸扆皆以無罪貶同日賜死于白馬驛凡搢紳之士與唐而不與梁者皆誣以朋黨坐貶死者數百人而朝廷為之一空明年三月唐哀帝遜位于梁遣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為副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楊渉為押傳國寳使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張䇿為副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寳使尚書左丞趙光逢為副四月甲子文蔚等自上源驛奉冊寳乗輅車導以金吾仗衛太常鹵簿朝梁于金祥殿梁王衮冕南面臣文蔚臣循奉冊升殿進讀巳臣渉臣䇿奉傳國璽臣貽矩臣光逢奉金寳以次升進讀已降率文武百官北面舞蹈再拜賀夫一太常卿與社稷孰為重使樞等不死尚惜一卿其肯以國與人乎雖樞等之力未必能存唐然必不亡唐而獨存也嗚呼唐之亡也賢人君子既與之共盡其餘在者皆庸懦不肖傾險獪猾趨利賣國之徒也不然安能䝉恥忍辱於梁庭如此哉作唐六臣傳
  張文蔚字右華河間人也初以文行知名舉進士及第唐昭宗時為翰林學士承㫖是時天子微弱制度巳隳文蔚居翰林制詔四方獨守大體昭宗遷洛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栁璨殺裴樞等七人蔓引朝士輙加誅殺縉紳相視以目皆不自保文蔚力講觧之朝士多賴以全活梁太祖立仍以文蔚為相梁初制度皆文蔚所裁定文蔚居家亦孝悌開平二年太祖北巡留文蔚西都以暴疾卒贈右僕射
  楊渉祖收唐懿宗時宰相父嚴官至兵部侍郎渉舉進士昭宗時為吏部尚書哀帝即位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渉唐名家世守禮法而性特謹厚不幸遭唐之亂拜相之日與家人相對泣下顧謂其子凝式曰吾不能脱此網羅禍將至矣必累爾等唐亡事梁為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在位三年俛首無所施為罷為左僕射知貢舉後數年卒子凝式有文詞善筆札歴事梁唐晉漢周常以心疾致仕居于洛陽官至太子太保
  張䇿字少逸河西燉煌人也父同為唐容管經畧使䇿少聰悟好學通章句父同居洛陽敦化里浚井得古鼎銘曰魏黄初元年春二月匠吉千同以為竒䇿時年十三居同側啓曰漢建安二十五年曹公薨改元延康是歲十月文帝受禪又改黃初是黃初元年無二月也銘何謬邪同大驚異之䇿少好浮圖之説乃落髪為僧居長安慈恩寺黃巢犯長安䇿乃返初服奉父母以避亂居田里十餘年召拜廣文館博士邠州王行瑜辟觀察支使晉王李克用攻行瑜䇿與婢肩輿其母東歸行積雪中行者憐之梁太祖兼四鎮辟鄭滑支使以母䘮觧職服除入唐為膳部員外郎華州韓建辟判官建徙許州以為掌書記建遣策聘于太祖太祖見而喜曰張夫子至矣遂留以為掌書記薦之于朝累拜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太祖即位遷工部侍郎奉㫖開平二年拜刑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遷中書侍郎以風恙罷為刑部尚書致仕卒于洛陽
  趙光逢字延吉父隠唐左僕射光逢在唐以文行知名時人稱其方直溫潤謂之玉界尺昭宗時為翰林學士承㫖御史中丞以世亂棄官居洛陽杜門絶人事者五六年栁璨為相與光逢有舊恩起光逢為吏部侍郎太常卿唐亡事梁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累遷左僕射以太子太保致仕末帝即位起為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復以司徒致仕唐天成中即其家拜太保封齊國公卒贈太傅
  薛貽矩字熈用河東聞喜人也仕唐為兵部侍郎翰林學士承㫖昭宗自岐還長安大誅宦者貽矩嘗為中尉韓全誨等作畫像贊坐左遷貽矩乃自結於梁太祖太祖言之於朝拜吏部尚書遷御史大夫天祐三年太祖自長蘆還軍哀帝遣貽矩來勞貽矩以臣禮見太祖揖之升階貽矩曰殿下功德及人三靈改卜皇帝方行舜禹之事臣安敢違乃稱臣拜舞太祖側身以避之貽矩還遂趣哀帝遜位太祖即位拜貽矩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累拜司空貽矩為梁相五年卒贈侍中蘇循不知何許人也為人巧佞阿䛕無㢘恥惟利是趍事唐為禮部尚書是時梁太祖已弑昭宗立哀帝唐之舊臣皆憤惋切齒或俛首畏禍或去不仕而循特傅㑹梁以希進用梁兵攻楊行宻大敗于渒河太祖躁忿急於禪代欲邀唐九錫羣臣莫敢當其議獨循倡言梁王功徳天命所歸宜即受禪明年梁太祖即位循為冊禮副使循有子楷乾寜中舉進士及第昭宗遣學士陸扆覆落之楷常慙恨及昭宗遇弑唐政出於梁楷為起居郎與栁璨張廷範等相結因謂廷範曰夫謚者所以易名而貴信也前有司謚先帝曰昭名實不稱公為太常卿予史官也不可以不言乃上疏駁議而廷範本梁客將嘗求太常卿不得者廷範亦以此怨唐因下楷疏廷範廷範議曰臣聞執事堅固之謂恭亂而不損之謂靈武而不遂之謂莊在國逄難之謂閔因事有功之謂襄請改諡昭宗皇帝曰恭靈莊閔皇帝廟號襄宗梁太祖已即位置酒𤣥徳殿顧羣臣自陳德薄不足以當天命皆諸公推戴之力唐之舊臣楊渉張文蔚等皆慙懼俯伏不能對獨循與張褘薛貽矩盛稱梁王功德所以順天應人者循父子皆自以附㑹梁得所託旦夕引首希見進用敬翔尤惡之謂太祖曰梁室新造宜得端士以厚風俗循父子皆無行不可立於新朝於是父子皆勒歸田里乃依朱友謙於河中其後友謙叛梁降晉晉王將即位求唐故臣在者以備百官之闕友謙遣循至魏州是時梁未滅晉諸將相多不欲晉王即帝位晉王之意雖鋭將相大臣未有贊成其議者循始至魏州望州廨聽事即拜謂之拜殿及入謁舞蹈呼萬歲而稱臣晉王大悦明日又獻畫日筆三十管晉王益喜因以循為節度副使已而病卒莊宗即位贈左僕射楷同光中為尚書員外郎明宗即位大臣欲理其駮謚之罪以憂死當唐之亡也又有杜曉者字明逺祖審權父讓能皆為唐相昭宗時王行瑜李茂貞兵犯京師昭宗殺讓能於臨臯以自觧曉以父死無罪居䘮哀毁服除布衣幅巾自廢十餘年崔𦙍判鹽鐵辟巡官除畿縣尉直昭文館皆不起崔逺判户部又辟廵官或謂曉曰嵇康死子紹自廢不出仕山濤以物理責之乃仕吾子忍令杜氏歲時鋪席祭其先人同匹庶乎曉乃為之起累遷膳部郎中翰林學士梁太祖即位遷工部侍郎奉㫖開平二年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友珪立遷禮部尚書集賢殿大學士袁象先等討賊兵大掠曉為亂兵所殺贈右僕射
  嗚呼始為朋黨之論者誰歟甚乎作俑者也真可謂不仁之人哉予嘗至繁城讀魏受禪碑見漢之羣臣稱魏功德而大書深刻自列其姓名以夸耀于世又讀梁實錄見文蔚等所為如此未嘗不為之流涕也夫以國予人而自夸耀及遂相之此非小人孰能為也漢唐之末舉其朝皆小人也而其君子者何在哉當漢之亡也先以朋黨禁錮天下賢人君子而立其朝者皆小人也然後漢從而亡及唐之亡也又先以朋黨盡殺朝廷之士而其餘存者皆庸懦不肖傾險之人也然後唐從而亡夫欲空人之國而去其君子者必進朋黨之説欲孤人主之勢而蔽其耳目者必進朋黨之説欲奪國而與人者必進朋黨之説夫為君子者固常寡過小人欲加之罪則有可誣者有不可誣者不能遍及也至欲舉天下之善求其類而盡去之惟指以為朋黨耳故其親戚故舊謂之朋黨可也交游執友謂之朋黨可也宦學相同謂之朋黨可也門生故吏謂之朋黨可也是數者皆其類也皆善人也故曰欲空人之國而去其君子者惟以朋黨罪之則無免者矣夫善善之相樂以其類同此自然之理也故聞善者必相稱譽稱譽則謂之朋黨得善者必相薦引薦引則謂之朋黨使人聞善不敢稱譽人主之耳不聞有善于下矣見善不敢薦引則人主之目不得見善人矣善人日遠而小人日進則為人主者倀倀然誰與之圖治安之計哉故曰欲孤人主之勢而蔽其耳目者必用朋黨之説也一君子存羣小人雖衆必有所忌而有所不敢爲惟空國而無君子然後小人得肆志於無所不爲則漢魏唐梁之際是也故曰可奪國而予人者由其國無君子空國而無君子由以朋黨而去之也嗚呼朋黨之説人主可不察哉傳曰一言可以䘮邦者其是之謂與可不鑒哉可不戒哉












  五代史卷三十五
  五代史巻三十五考證
  蘇循傳後論至欲舉天下之善求其類而盡去之○一本無求其二字今從監本












  五代史巻三十五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六
  宋   歐   陽   修   撰
  義兒傳第二十四
  嗚呼世道衰人倫壊而親疎之理反其常干戈起於骨肉異類合為父子開平顯德五十年間天下五代而實八姓其三出於丐養蓋其大者取天下其次立功名位將相豈非因時之隙以利合而相資者耶唐自號沙陀起代北其所與俱皆一時雄傑𧇭武之士往往養以爲兒號義兒軍至其有天下多用以成功業及其亡也亦由焉太祖養子多矣其可紀者九人其一是爲明宗其次曰嗣昭嗣本嗣恩存信存孝存進存璋存賢作義兒𫝊李存審後復以符氏大顯故别自為𫝊
  李嗣昭本姓韓氏汾州大谷縣民家子也太祖出獵至其家見其林中鬰鬰有氣甚異之召其父問焉父言家適生兒太祖因遺以金帛而取之命其弟克柔養以爲子初名進通後改名嗣昭嗣昭爲人短小而膽勇過人初喜嗜酒太祖嘗微戒之遂終身不飲太祖愛其謹厚常從用兵為内衙指揮使陜州王珙與其兄珂爭立於河中遣嗣昭助珂敗珙於猗氏獲其將二人梁軍救珙嗣昭又敗之于胡璧堡執其將一人光化元年澤州李罕之襲潞州以降梁梁遣丁㑹應罕之嗣昭與㑹戰含山執其將一人斬首三千級遂取澤州二年晉遣李君慶攻梁潞州君慶爲梁所敗太祖酖殺君慶嗣昭攻克之三年出山東取梁洺州梁太祖自將攻之遣葛從周設伏於青山口嗣昭聞梁太祖自來棄城走前遇伏兵因大敗天復元年梁破河中執王珂取晉絳慈隰因大舉擊晉圍太原嗣昭日以精騎出擊梁兵㑹大雨梁軍解去晉汾州刺史李瑭叛降梁軍梁軍已去嗣昭復取汾州斬瑭遂出隂地取慈州降其刺史唐禮又取隰州降其刺史張瓌是嵗梁兵西犯京師圍鳳翔嗣昭乗間攻梁晉絳戰平陽執梁將一人進攻蒲縣梁朱友寜氏叔琮以兵十萬迎擊之嗣昭敗走友寜追之晉遣李存信率兵迎嗣昭存信又敗梁軍遂圍太原而慈隰汾州復入于梁太祖大恐謀走雲州李存信等勸太祖奔于契丹嗣昭力爭以爲不可賴劉太妃亦言之乃止嗣昭晝夜出竒兵擊梁軍梁軍觧去嗣昭復取汾慈隰是時鎭定皆巳絶晉而附梁晉外失大國之援内亡諸州仍歲之間孤城被圍者再於此時嗣昭力戰之功爲多天祐三年與周德威攻梁潞州降丁㑹以嗣昭爲昭義軍節度使梁遣李思安將兵十萬攻潞築夾城以圍之梁太祖嘗遣人招降嗣昭嗣昭斬其使者閉城拒守踰年莊宗始攻破夾城嗣昭完緝兵民撫養甚有恩意梁晉戰胡栁晉軍敗周德威戰死莊宗懼欲收兵還臨濮嗣昭曰梁軍已勝旦暮思歸吾若收軍使彼休息整而復出何以當之宜以精騎撓之因其勞乏可以勝也莊宗然之是時梁軍已登無石山莊宗遣嗣昭轉擊山北而自以銀槍軍趨而呼曰今日之戰得山者勝晉軍皆爭登山梁軍遽下陣於山西晉軍從上急擊大敗之於是晉城德勝矣周德威死嗣昭權知幽州居數月以李紹宏代之嗣昭將去幽州人皆號哭閉關遮留之嗣昭夜遯乃得去十九年從莊宗擊契丹於望都莊宗爲契丹圍之數十重嗣昭以三百騎決圍取莊宗以出是時晉遣閻寳攻張文禮於鎭州寳為鎭人所敗乃以嗣昭代之鎭兵出掠九門嗣昭以竒兵擊之鎮軍且盡餘三人匿破垣中嗣昭馳馬射之反為賊射中腦嗣昭顧箙中矢盡㧞矢于腦射殺一人還營而卒嗣昭諸子繼儔長而懦其弟繼韜囚之以自立莊宗方與梁兵相持河上不暇究其事因即以爲昭義軍留後繼韜委其政於魏琢申䝉琢等常教繼韜反繼韜未決莊宗在魏以事召監軍張居翰節度判官任圜琢等以謂莊宗召居翰等問繼韜事繼韜且見誅因以語趣之繼韜乃遣其弟繼逺入梁梁末帝即拜繼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居數月莊宗滅梁繼韜將走契丹㑹赦至乃已因隨其母朝于京師繼遠諫曰兄爲臣子以反爲名復何面以見天子且潞城堅而倉廩實不如閉城坐食積粟以延歲月愈於往而就戮也繼韜不聽繼韜母楊氏善畜財平生居積行販至貲百萬當嗣昭爲梁圍以夾城彌年軍用乏絶楊氏之積葢有助焉至是乃齎銀數十萬兩至京師厚賂宦官伶人宦官伶人皆言繼韜初無惡意爲奸人所悞耳楊夫人亦以賂謁劉皇后劉皇后爲言嗣昭功臣宜䝉恩貸由是莊宗釋繼韜數召繼韜從獵寵倖無間李存渥尤切齒數詆責之繼韜懷不自安復賂宦官伶人求歸鎭莊宗不許繼韜隂使人告繼遠令起變於軍中冀天子遣巳往安緝之事泄斬于天津橋其二子嘗爲質于梁莊宗破梁得之撫其背曰爾幼猶能佐其父反長復何爲乎至是因并誅之即遣人斬繼遠以繼儔知潞州事已而召繼儔還京師繼儔悉取繼韜妓妾珍翫而不時即路其弟繼逹怒曰吾兄父子誅死而大兄不仁利其貲財淫其妻妾吾所不忍也乃服縗麻引數百騎坐㦸門使人入殺繼儔節度副使李繼珂募市人千餘攻繼逹繼逹走城外自剄死嗣昭七子至明宗時子繼能坐笞殺其母主蔵婢婢家告變言繼能反與其弟繼襲皆見殺唯一子繼忠僅免繼忠家于晉陽楊氏所積餘貲猶鉅萬晉高祖自太原起兵召契丹爲援契丹求賂高祖貸于繼忠以取足高祖入立甚德之以爲沂棣單三州刺史開運中卒楊氏平生積産嗣昭父子三人賴之
  嗣本本姓張氏鴈門人也世爲銅冶鎭將嗣本少事太祖太祖愛之賜以姓名養爲子從擊居庸關以功遷義兒軍使從破王行瑜遷威遠軍使從攻羅𢎞信以先鋒兵破湯陰從莊宗破潞州夾城累以戰功遷代州刺史雲州防禦使振武節度使號威信可汗天祐十三年從莊宗擊劉鄩於故元城下洺磁諸州六月還軍振武契丹入代北攻破蔚州嗣本戰殁
  嗣恩本姓駱吐谷渾部人也少事太祖能騎射爲鐵林軍將稍以戰功遷突陣指揮使賜姓名以爲子從敗康懐英於河西遷左廂馬軍都指揮使從李嗣昭援朱友謙於河中與梁兵力戰矟中其口戰不已遷遼州刺史從莊宗入魏遷天雄軍馬歩都指揮使劉鄩攻太原兵趣樂平嗣恩從後追之自佗道先入太原以守鄩兵去嗣恩亦以兵㑹莊宗于魏從戰于萃遷代州刺史石嶺關以北都知兵馬使振武節度使天祐十五年卒于太原追贈太尉
  存信本姓張氏其父君政回鶻李思忠之部人也存信少善騎射能四夷語通六蕃書從太祖起代北入關破黃巢累以功爲馬歩軍都指揮使遂賜姓名以爲子存信與存孝俱爲養子材勇不及存孝而存信不爲之下由是交惡存孝所爲存信每沮激之存孝卒得罪死而存信數從征伐以功領郴州刺史太祖遣將兵救朱宣存信屯于莘縣爲羅𢎞信所擊存信敗亡太祖子落落後從太祖討劉仁恭大敗于安塞太祖大怒顧存信曰昨日吾醉公獨不能爲我戰邪古人三敗公巳二矣將殺之存信叩頭謝罪而免由是大懼常稱疾天復二年卒年四十一
  存孝代州飛狐人也本姓安名敬思太祖掠地代北得之給事帳中賜姓名以爲子常從爲騎將文德元年河南張言襲破河陽李罕之來歸晉晉處罕之于澤州遣存孝與薛阿檀安休休等以兵七千助罕之還擊河陽梁亦遣丁㑹牛存節等助言戰于溫縣梁軍先扼太行存孝大敗安休休被執是時晉巳得澤潞歲出山東與孟方立爭邢洺磁存孝未嘗不在兵間方立死晉取三州存孝功爲多明年潞州軍亂殺李克恭以歸唐梁遣李讜攻李罕之于澤州存孝以騎兵五千救之梁軍呼罕之曰公常恃太原以爲命今上黨巳歸唐唐兵大集圍太原沙陀將無穴以自處公復誰恃而不降乎存孝以精騎五百繞梁柵而呼曰我沙陀之未穴者待爾肉以食軍可令肥者出鬭梁驍將鄧季筠引軍出戰存孝舞矟擒之李讜敗走追擊至馬牢關還攻潞州唐以孫揆爲潞州節度使揆儒者以梁卒三千爲衛襃衣大蓋擁節先驅存孝以三百騎伏長子西崖谷間伺揆軍過橫擊斷之擒揆以歸初梁遣葛從周朱崇節守潞州以待揆聞揆見執皆棄去晉遂復取潞州是時張濬韓建伐晉擊陰地關晉以李存信薛阿檀等當濬别遣存孝軍于趙城唐軍戰敗于隂地關濬退保晉州韓建走絳州存孝攻晉州濬兵出戰輙復敗因閉璧不敢出存孝去攻絳州濬建皆走存孝猨臂善射身被重鎧橐弓坐矟手舞鐵撾出入陣中以兩騎自從戰酣易騎上下如飛初存孝取潞州功爲多而太祖别以大將康君立爲潞州留後存孝爲汾州刺史存孝負其功不食者數日及走張濬遷邠州刺史大順二年從邢州留後是時晉軍連歲攻趙常山存孝常爲先鋒下趙臨城元氏趙王求救於幽州李匡威匡威兵至晉軍輙引去存孝素與存信有隙存信譛之曰存孝有二心常避趙不擊存孝不自安乃附梁通趙自歸于唐因請㑹兵以伐晉唐命趙王王鎔援之明年趙與幽州有隙懼而與晉和反以兵三萬助晉擊存孝存孝嬰城自守太祖自將兵傅其城掘塹以圍之存孝出兵衝擊塹不得成禆將袁奉韜使人説存孝曰公所畏者晉王爾王俟塹成且留兵去諸將非公敵也雖塹何爲存孝以爲然縱兵成塹塹成深溝高壘不可近存孝遂窘城中食盡登城呼曰兒䝉王恩位至將相豈欲捨父子而附仇讐乃存信構陷之耳願生見王一言而死太祖哀之遣劉夫人入城慰諭之劉夫人引與俱來存孝泥首請罪曰兒於晉有功而無過所以至此由存信爲之耳太祖叱曰爾爲書檄罪我百端亦存信爲之邪縛載後車至太原車裂之以狥然太祖惜其材悵然恨諸將之不能容也為之不視事者十餘日康君立素與存信相善方二人之交惡也君立每左右存信以傾之存孝已死太祖與諸將博語及存孝流涕不巳君立以爲不然太祖怒酖殺君立君立初爲雲州牙將唐僖宗時逐段文楚與太祖俱起雲中蓋君立首事其後累立戰功表昭義節度使以存孝故殺之
  存進振武人也本姓孫名重進太祖攻破朔州得之賜以姓名養爲子從太祖入關破黃巢以爲義兒軍使從莊宗戰柏鄉遷行營馬歩軍都虞候歴慈沁二州刺史莊宗初得魏博以爲天雄軍都部署治梁亂軍一切以法人有犯者輙梟首磔尸於市魏人屏息畏之從戰河上以功遷振武軍節度使是時晉軍德勝爲南北寨每以舟兵來往頗以爲勞而河北無竹石存進乃以葦笮維大艦爲浮梁莊宗大喜解衣以賜之晉討張文禮於鎭州久不克而史建瑭閻寶李嗣昭相次戰殁乃以存進代嗣昭爲招討使軍于東垣渡東垣土惡築壘不能就存進伐木為柵晉軍晨出芻牧文禮子處球以兵千餘逼存進柵存進出戰橋上殺處球兵殆盡而存進亦殁于陣追贈太尉子漢韶明宗時復本姓爲洋州節度使潞王從珂以鳳翔反漢韶與張䖍釗㑹唐軍討之唐軍皆降于從珂獨漢韶與䖍釗軍不降俱奔于蜀事蜀厯永平興元武信節度使年七十餘卒于蜀
  存璋字德璜初與康君立薛志勤等從太祖入關破黃巢累遷義兒軍使太祖病革存璋與張承業等受顧命立莊宗爲晉王晉王以存璋爲河東馬歩軍使晉自先王時嘗優假軍士軍士多犯法踰禁莊宗新立尤患之存璋一切繩之以法境内爲之清肅從攻夾城戰柏鄉以功遷汾州刺史莊宗與劉鄩戰於魏博梁遣王檀來乘虛襲太原存璋以汾州兵入太原距守以功遷大同軍防禦使遂爲節度使天祐十九年以疾卒追贈太尉存賢許州人也本姓王名賢少為軍卒善角觝太祖擊黃巢于陳州得之賜以姓名養為子後為義兒軍副兵馬使遷沁州刺史先時沁州當敵衝徙其南百餘里據險立柵而寓居至存賢爲刺史曰徙城避敵豈勇者所爲乃復城故州梁兵屢攻之存賢力自距守卒不能近遷武州刺史山北團練使又遷慈州天祐十八年梁兵攻朱友謙于河中莊宗遣存賢援友謙是時友謙新叛梁歸晉而河中食少人心多貳諜者因謂存賢曰河中人欲殺子以歸梁宜亟去存賢曰死王事吾志也復何恨哉卒擊走梁兵莊宗即位拜右武衛上將軍莊宗亦好角觝嘗與王都較而屢勝頗以自矜因顧存賢曰爾能勝我與爾一鎭存賢搏而勝之同光二年春幽州符存審病甚莊宗置酒宮中歎曰吾創業故人零落殆盡其所存者惟存審耳今又病篤北方之事誰可代之因顧存賢曰無以易卿角觝之勝吾不食言即日以爲盧龍軍節度使是歲卒于幽州年六十五贈太傅




  五代史巻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七
  宋   歐   陽   修   撰
  伶官傳第二十五
  嗚呼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原莊宗之所以得天下與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世言晉王之將終也以三矢賜莊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與吾約為兄弟而皆背晋以歸梁此三者吾遺恨也與爾三矢爾其無忘乃父之志莊宗受而藏之于廟其後用兵則遣從事以一少牢告廟請其矢盛以錦囊負而前驅及凱旋而納之方其係燕父子以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廟還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氣之盛可謂壯哉及仇讎巳滅天下巳定一夫夜呼亂者四應倉皇東出未及見賊而士卒離散君臣相顧不知所歸至于誓天斷髪泣下沾襟何其衰也豈得之難而失之易歟抑本其成敗之迹而皆自於人歟書曰滿招損謙受益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舉天下之豪傑莫能與之争及其衰也數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國滅為天下笑夫禍患常積於忽㣲而智勇多困於所溺豈獨伶人也哉作伶官傳
  莊宗既好俳優又知音能度曲至今汾晉之俗徃徃能歌其聲謂之御製者皆是也其小字亞子當時人或謂之亞次又别為優名以自目曰李天下自其為王至於為天子常身與俳優雜戲于庭伶人由此用事遂至於亡皇后劉氏素微其父劉叟賣藥善卜號劉山人劉氏性悍方與諸姫爭寵常自恥其世家而特諱其事荘宗乃為劉叟衣服自負蓍囊藥箧使其子繼岌提破帽而隨之造其臥内曰劉山人来省女劉氏大怒笞繼岌而逐之宫中以此為笑樂其戰於胡栁也嬖伶周匝為梁人所得其後滅梁入汴周匝謁於馬前荘宗得之喜甚賜以金帛勞其良苦周匝對曰身䧟仇人而得不死以生者教坊使陳俊内園栽接使儲德源之力也願乞二州以報此兩人莊宗皆許以為刺史郭崇韜諌曰陛下所與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賞未及於一人而先以伶人為刺史恐失天下心不可因格音閣其命踰年而伶人屢以為言莊宗謂崇韜曰吾巳許周匝矣使吾慙見此二人公言雖正然當為我屈意行之卒以俊為景州刺史德源為憲州刺史莊宗好畋獵獵於中牟踐民田中牟縣令當馬切諌為民請莊宗怒叱縣令去將殺之伶人敬新磨知其不可乃率諸伶走追縣令擒至馬前責之曰汝為縣令獨不知吾天子好獵邪奈何縱民稼穡以供稅賦何不飢汝縣民而空此地以備吾天子之馳騁汝罪當死因前請亟行刑諸伶共倡和之莊宗大笑縣令乃得免去莊宗嘗與羣優戲于庭四顧而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何在新磨遽前以手批其頰莊宗失色左右皆恐羣伶亦大驚駭共持新磨詰曰女奈何批天子頰新磨對曰李天下者一人而巳復誰呼邪於是左右皆笑莊宗大喜賜與新磨甚厚新磨常奏事殿中殿中多惡犬新磨去一犬起逐之新磨倚柱而呼曰陛下母縱兒女囓人莊宗家世沙陀沙陀之人諱狗故新磨以此譏之莊宗大怒彎弓注矢將射之新磨急呼曰陛下無殺臣臣與陛下為一體殺之不祥莊宗大驚問其故對曰陛下開國改元同光天下皆謂陛下同光帝且同銅也若殺敬新磨則同無光矣莊宗大笑乃釋之然時諸伶獨新磨尤善俳其語最著而不聞其佗過惡其敗政亂國者有景進史彦瓊郭門髙三人為最是時諸伶人出入宫掖侮弄縉紳羣臣憤嫉莫敢出氣或反相附託以希恩倖四方藩鎮貨賂交行而景進最居中用事莊宗遣進等出訪民間事無大小皆以聞每進奏事殿中左右皆屏退軍機國政皆與㕘決三司使孔謙兄事之呼為八哥莊宗初入洛居唐故宫室而嬪御未備閹宦希旨多言宫中夜見鬼物相驚恐莊宗問所以禳之者因曰故唐時後宫萬人今空宫多怪當實以人乃息莊宗欣然其後幸鄴乃遣進等採鄴美女千人以充後宫而進等緣以為姦軍士妻女因而逃逸者數千人莊宗還洛進載鄴女千人以從道路相屬男女無别魏王繼岌巳破蜀劉皇后聽宦者讒言遣繼岌賊殺郭崇韜崇韜素嫉伶人常裁抑之伶人由此皆樂其死皇弟存乂崇韜之壻也進讒於莊宗曰存乂且反為婦翁報仇乃囚而殺之朱友謙以梁河中降晉者及莊宗入洛伶人皆求賂於友謙友謙不能給而辭焉進乃讒友謙曰崇韜且誅友謙不自安必反宜并誅之於是及其將五六人皆族滅之天下不勝其寃進官至銀青光禄大夫檢校左散騎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國史彦瓊者為武德使居鄴都而魏博六州之政皆決彦瓊自留守王正言而下皆俛首承事之是時郭崇韜以無罪見殺於蜀天下未知其死也第見京師殺其諸子因相𫝊曰崇韜殺魏王繼岌而自王於蜀矣以故族其家鄴人聞之方疑惑巳而朱友謙又見殺友謙子建徽為澶州刺史有詔彦瓊使殺之彦瓊祕其事夜半馳出城鄴人見彦瓊無故夜馳出因驚傳曰劉皇后怒崇韜之殺繼岌也已弑帝而自立急召彦瓊計事鄴都大恐貝州人有來鄴者傳此語以歸戍卒皇甫暉聞之由此劫趙在禮作亂在禮已至館陶鄴都廵檢使孫鐸見彦瓊求兵禦賊彦瓊不肯與曰賊未至至而給兵豈晩邪已而賊至彦瓊以兵登北門聞賊呼聲大恐棄其兵而走單騎歸于京師在禮由是得入于鄴以成其叛亂者由彦瓊啓而縱之也郭門高者名從謙門高其優名也雖以優進而嘗有軍功故以為從馬直指揮使從馬直盖親軍也從謙以姓郭拜崇韜為叔父而皇弟存乂又以從謙為養子崇韜死存乂見囚從謙置酒軍中憤然流涕稱此二人之寃是時從馬直軍士王溫宿衛禁中夜謀亂事覺被誅荘宗戲從謙曰汝黨存乂崇韜負我又教王溫反復欲何為乎從謙恐退而激其軍士曰罄爾之貲食肉而飲酒無為後日計也軍士問其故從謙因曰上以王溫故俟破鄴盡坑爾曹軍士信之皆欲為亂李嗣源兵反嚮京師莊宗東幸汴州而嗣源先入莊宗至萬勝不得進而還軍士離散尚有二萬餘人居數日莊宗復東幸汜水謀扼關以為拒四月丁亥朔朝羣臣於中興殿宰相對三刻罷從駕黄甲馬軍陣於宣仁門歩軍陣於五鳳門以俟莊宗入食内殿從謙自營中露刃注矢馳攻興教門與黄甲軍相射莊宗聞亂率諸王衛士擊亂兵出門亂兵縱火焚門緣城而入莊宗擊殺數十百人亂兵從樓上射帝帝傷重踣于絳霄殿廊下自皇后諸王左右皆奔走至午時帝崩五坊人善友聚樂器而焚之嗣源入洛得其骨葬新安之雍陵以從謙為景州刺史巳而殺之傳曰君以此始必以此終莊宗好伶而弑於門高焚以樂器可不信哉可不戒哉


  五代史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八
  宋   歐   陽   修   撰
  宦者傳第二十六
  嗚呼自古宦女之禍深矣明者未形而知懼暗者患及而猶安焉至於亂亡而不可悔也雖然不可以不戒作宦者傳
  張承業字繼元唐僖宗時宦者也本姓康幼閹為内常侍張泰養子晉王兵擊王行瑜承業數往來兵間晉王喜其為人及昭宗為李茂貞所廹將出奔太原乃先遣承業使晉以道意因以為河東監軍其後崔𦙍誅宦官宦官在外者悉詔所在殺之晉王憐承業不忍殺匿之斛律寺昭宗崩乃出承業復為監軍晉王病且革以莊宗屬承業曰以亞子累公等荘宗常兄事承業歲時昇堂拜母甚親重之莊宗在魏與梁戰河上十餘年軍國之事皆委承業承業亦盡心不懈凡所以畜積金粟𭣣市兵馬勸課農桑而成莊宗之業者承業之功為多自貞簡太后韓德妃伊淑妃及諸公子在晉陽者承業一切以法繩之權貴皆斂手畏承業莊宗歲時自魏歸省親湏錢蒲博賞賜伶人而承業主藏錢不可得荘宗乃置酒庫中酒酣使子繼岌為承業起舞舞罷承業出寳帶幣馬為贈莊宗指錢積呼繼岌小字以語承業曰和哥乏錢可與錢一積何用帶馬為也承業謝曰國家錢非臣所得私也莊宗以語侵之承業怒曰臣老敕使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佐王成霸業爾若欲用之何必問臣財盡兵散豈獨臣受禍也莊宗顧元行欽曰取劔來承業起持莊宗衣而泣曰臣受先王顧託之命誓雪家國之讎今日為王惜庫物而死死不愧於先王矣閻寶從旁解承業手令去承業奮拳毆寳踣罵曰閻寳朱溫之賊䝉晉厚恩不能有一言之忠而反諂䛕自容邪太后聞之使召莊宗莊宗性至孝聞太后召甚懼乃酌兩巵謝承業曰吾杯酒之失且得罪太后願公飲此為吾分過承業不肯飲莊宗入内太后使人謝承業曰小兒忤公巳笞之矣明日太后與莊宗俱過承業第慰勞之盧質嗜酒傲忽自莊宗及諸公子多見侮慢莊宗深嫉之承業乘間請曰盧質嗜酒無禮臣請為王殺之莊宗曰吾方招納賢才以就功業公何言之過也承業起賀曰王能如此天下不足平也質因此獲免天祐十八年荘宗巳諾諸将即皇帝位承業方卧病聞之自太原肩輿至魏諫曰大王父子與梁血戰三十年本欲雪家國之讎而復唐之社稷今元兇未滅而遽以尊名自居非王父子之初心且失天下望不可莊宗謝曰此諸将之所欲也承業曰不然梁唐晉之仇賊而天下所共惡也今王誠能為天下去大惡復列聖之深讐然後求唐後而立之使唐之子孫在孰敢當之使唐無子孫天下之士誰可與王爭者臣唐家一老奴耳誠願見大王之成功然後退身田里使百官送出洛東門而令路人指而歎曰此本朝敕使先王時監軍也豈不臣主俱榮哉荘宗不聼承業知不可諫乃仰天大哭曰吾王自取之悮老奴矣肩輿歸太原不食而卒年七十七同光元年贈左武衛上將軍諡曰正憲
  張居翰字徳卿故唐掖廷令張從玫之養子昭宗時為范陽軍監軍與節度使劉仁恭相善天復中大誅宦者仁恭匿居翰大安山之北谿以免其後梁兵攻仁恭仁恭遣居翰從晉王攻梁潞州以牽其兵晉遂取潞州以居翰為昭義監軍莊宗即位與郭崇韜並為樞密使莊宗滅梁而驕宦官因以用事郭崇韜又專任政居翰黙黙茍免而已魏王破蜀王衍朝京師行至秦川而明宗軍變于魏莊宗東征慮衍有變遣人馳詔魏王殺之詔書巳印畫而居翰發視之詔書言誅衍一行居翰以謂殺降不祥乃以詔𫝊柱揩去行字改為一家時蜀降人與衍俱東者千餘人皆獲免莊宗遇弑居翰見明宗于至德宫求歸田里天成三年卒于長安年七十一五代文章陋矣而史官之職廢於䘮亂傳記小説多失其𫝊故其事迹終始不完而雜以訛繆至于英豪奮起戰爭勝敗國家興廢之際豈無謀臣之畧辯士之談而文字不足以發之遂使冺然無傳於後世然獨張承業事卓卓在人耳目至今故老猶能道之其論議可謂傑然與殆非宦者之言也自古宦者亂人之國其源深於女禍女色而巳宦者之害非一端也蓋其用事也近而習其為心也専而忍能以小善中人之意小信固人之心使人主必信而親之待其巳信然後懼以禍福而把持之雖有忠臣碩士列于朝廷而人主以為去已疎遠不若起居飲食前後左右之親為可恃也故前後左右者日益親則忠臣碩士日益疎而人主之勢日益孤勢孤則懼禍之心日益切而把持者日益牢安危出其喜怒禍患伏於帷闥則嚮之所謂可恃者乃所以為患也患巳深而覺之欲與疎遠之臣圖左右之親近緩之則養禍而益深急之則挾人主以為質雖有聖智不能與謀謀之而不可為為之而不可成至其甚則俱傷而兩敗故其大者亡國其次亡身而使姦豪得借以為資而起至抉其種類盡殺以快天下之心而後已此前史所載宦者之禍常如此者非一世也夫為人主者非欲養禍於内而疎忠臣碩士於外蓋其漸積而勢使之然也夫女色之惑不幸而不悟則禍斯及矣使其一悟捽而去之可也宦者之為禍雖欲悔悟而勢有不得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已故曰深於女禍者謂此也可不戒哉昭宗信狎宦者由是有東宫之幽既出而與崔𦙍圖之𦙍為宰相顧力不足為乃召兵於梁梁兵且至而宦者挾天子走之岐梁兵圍之三年昭宗既出而唐亡矣初昭宗之出也梁王悉誅唐宦者第五可範等七百餘人其在外者悉詔天下捕殺之而宦者多為諸鎭所藏匿而不殺是時方鎭僣擬悉以宦官給事而吳越最多及莊宗立詔天下訪求故唐時宦者悉送京師得數百人宦者遂復用事以至於亡此何異求已覆之車躬駕而履其轍也可為悲夫莊宗未滅梁時承業已死其後居翰雖為樞密使而不用事有宣徽使馬紹宏者嘗賜姓李頗見信用然誣殺大臣黷貨賂專威福以取怨於天下者左右狎暱黃門内養之徒也是時明宗自鎭州入覲奉朝請於京師莊宗頗疑其有異志隂遣紹宏伺其動静紹宏反以情告明宗明宗自魏而反天下皆知禍起於魏孰知其啓明宗之二心者自紹宏始也郭崇韜已破蜀莊宗信宦者言而疑之然崇韜之死莊宗不知皆宦者為之也當此之時舉唐之精兵皆在蜀使崇韜不死明宗入洛豈無西顧之患其能晏然取唐而代之邪及明宗入立又詔天下悉捕宦者而殺之宦者亡竄山谷多削髪為浮圖其亡至太原者七十餘人悉捕而殺之都亭驛流血盈庭明宗晚而多病王淑妃専内以干政宦者孟漢瓊因以用事秦王入視明宗疾巳革既出而聞哭聲以謂帝崩矣乃謀以兵入宫者懼不得立也大臣朱𢎞昭等方圖其事議未决漢瓊遽入見明宗言秦王反即以兵誅之䧟秦王大惡而明宗以此飲恨而終後愍帝奔于衛州漢瓊西迎廢帝于潞廢帝惡而殺之
  嗚呼人情處安樂自非聖哲不能乆而無驕怠宦女之禍非一日必伺人之驕怠而浸入之明宗非佚君而猶若此者蓋其在位差乆也其餘多武人崛起及其嗣續世數短而年不永故宦者莫暇施為其為大害者略可見矣獨承業之論偉然可愛而居翰更一字以活千人君子之於人也茍有善焉無所不取吾於斯二人者有所取焉取其善而戒其惡所謂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也故并述其禍敗之所以然者著于篇





  五代史巻三十八
  五代史巻三十八考證
  張承業傳肩輿入太原不食而卒年七十七同光元年贈左武衛上將軍諡曰正憲○臣文清按張承業卒時唐亡已十六載矣朱子綱目仍書曰唐特進河東監軍使張承業卒予承業之不忘唐也可補此處之缺









  五代史巻三十八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三十九
  宋   歐   陽   修   撰
  雜傳第二十七
  王鎔其先回鶻阿布思之遺種曰沒諾干為鎭州王武俊騎將武俊録以為子遂冐姓王氏没諾干子曰末坦活末坦活子曰昇昇子曰廷湊廷湊子曰元逵元逵子曰紹鼎紹懿紹鼎子曰景崇自昇以上三世常為鎮州騎將自景崇以上四世五人皆為成徳軍節度使景崇官至守太尉封常山郡王唐中和二年卒子鎔立年十歲是時晉新有太原李匡威據幽州王處存據中山赫連鐸據大同孟方立據邢臺四面豪傑並起而交爭鎔介於其間而承祖父百年之業士馬彊而畜積富爲唐累世藩臣故鎔年雖少藉其世家以取重自四方諸鎭廢立承繼有請於唐者皆因鎔以聞自晉兵出山東巳破孟遷取邢洺磁三州景福元年乃大舉擊趙下臨城鎔求救於李匡威匡威來救晉軍解去明年晉㑹王處存攻鎔堅固新市晉王與處存皆自將而鎔未嘗臨軍遣追風都團練使段亮剪冦都團練使馬珂等以兵屬匡威而巳匡威戰磁河晉軍大敗明年春晉攻天長軍鎔出兵救之敗於叱日嶺晉軍遂出井陘鎔又求救於匡威晉軍觧去初匡威悦其弟匡儔之婦羙而淫之匡儔怒及其救鎔也誘其軍亂而自立匡威内慙不敢還乃以符印歸其弟而将奔于京師行至深州鎔徳匡威救巳使人邀之館于梅子園以父事之匡威客李正抱者少㳺燕趙間每徘徊常山愛之不能去正抱匡威皆失國無聊相與登城西高閣顧覽山川泫然而泣乃與匡威謀劫鎔而代之因詐為忌日鎔去衞從晨詣館慰坐定甲士自幕後出持鎔兩袖鎔曰吾國賴公而存誠無以報厚徳今日之事是所甘心因叩頭以位與匡威匡威素少鎔以謂無能爲也因與鎔方轡詣府將代其位行過親事營軍士閉門大譟天雨震電暴風㧞木屋瓦皆飛屠者墨君和望見鎔識之從缺垣中躍出挾鎔于馬負之而走亂軍擊殺匡威正抱燕人皆死匡儔雖憾其兄而陽以大義責鎔甚急鎔既失燕援而晉軍急攻平山劫鎔以盟鎔遂與晉和其後梁太祖下晉邢洺磁三州乃爲書詔古本作招鎔使絶晉而歸梁鎔依違不決一作訣晉將李嗣昭復取洺州梁太祖擊敗嗣昭嗣昭棄洺州走梁獲其輜重得鎔與嗣昭書多道梁事太祖怒因移兵常山顧謂葛從周曰得鎭州以與爾爾爲我先鋒從周至臨城中流矢卧輿中梁軍大沮梁太祖自將傅城下焚其南關鎔懼顧其屬曰事急矣奈何判官周式辨士也對曰此難與力爭而可以理奪也式與梁太祖有舊因請入梁軍太祖望見式駡曰吾常以書招鎔不來今吾至此而爾為說客晚矣且晉吾仇也而鎔附之吾知李嗣昭在城中可使先出乃以所得鎔與嗣昭書示式式進曰梁欲取一鎭州而止乎而欲成覇業於天下也且覇者責人以義而不私今天子在上諸侯守封睦鄰所以息爭且休民也昔曹公破袁紹得魏將吏與紹書悉焚之此英雄之事耳今梁知兵舉無名而假嗣昭以為辭且王氏五世六公撫有此土豈無死士而待嗣昭乎梁太祖大喜起牽式衣而撫之曰吾言戯耳因延式於上坐議與鎔和鎔以子昭祚為質梁太祖以女妻之太祖即位封鎔趙王鎔祖母䘮諸鎮皆弔梁使者見晉使在館還言趙王有二志是時魏博羅紹威卒梁因欲盡取河北開平四年冬遣供奉官杜廷隐監魏博將夏諲以兵三千襲深冀二州以王景仁為北面行營招討使鎔懼乞兵于晉晉人擊敗景仁於栢鄉梁遂失鎭定而莊宗由此益彊北破幽燕南并魏博鎔常以兵從鎔德晉甚明年㑹莊宗於承天軍奉觴為壽荘宗以鎔父友尊禮之酒酣為鎔歌㧞佩刀斷衣而盟許以女妻鎔子昭誨鎔為人仁而不武未嘗敢為兵先佗兵攻趙常藉鄰兵為救當是時諸鎭俱𡚁於戰爭而趙獨安樂王氏之無事都人士女褒衣博帯務夸侈為嬉遊鎔尤驕於富貴又好左道鍊丹藥求長生與道士王若訥留㳺西山登王母祠使婦人維錦繡牽持而上每出逾月忘歸任其政於宦者宦者石希䝉與鎔同卧起天祐十八年冬鎔自西山宿鶻營莊將還府希䝉止之宦者李𢎞䂓諫曰今晉王身自暴露以親矢石而大王竭軍國之用為㳺畋之資開城空宫逾月不還使一夫閉門不納從者大王欲何歸乎鎔懼促駕希䝉固止之𢎞䂓怒遣親事軍將蘇漢衡率兵擐甲露刃於帳前曰軍士勞矣願從王歸國𢎞䂓繼而進曰惑王者希䝉也請殺之以謝軍士鎔不答𢎞䂓呼甲士斬希䝉首擲於鎔前鎔懼遽歸使其子昭祚與大將張文禮族𢎞䂓漢衡收其偏將下獄窮究反狀親軍皆懼文禮誘以為亂夜半親軍千餘人踰垣而入鎔方與道士焚香受籙軍士斬鎔首袖之而出因縱火焚其宫室遂滅王氏之族鎔少子昭誨年十歲其軍士有德鎔者藏之六中亂定髠其髪被以僧衣遇湖南人李震與之震匿昭誨於茶籠中載之湖南依南嶽為浮圖易名崇隠明宗時昭誨巳長思歸而鎔故將符習為宣武軍節度使震以歸習習表於朝昭誨自稱前成德軍中軍使以見拜考功郎中司農少卿周顯徳中猶為少府監云張文禮者狡獪人也鎔惑愛之以為子號王德明鎔巳死文禮自為留後荘宗初納之後知其通於梁也遣趙故將符習與閻寳擊之文禮家鬼夜哭野河水變為血㳺魚皆死文禮懼病疽卒子處瑾秘䘮拒守擊敗習等以李嗣昭代之嗣昭中流矢卒以李存進代之存進輙復戰殁乃以符存審為招討使遂破之執文禮妻及子處瑾處球處琪等折足歸于晉趙人請而醢之磔文禮尸于市
  羅紹威字端已其先長沙人祖讓北遷為魏州貴鄉人父𢎞信為牧馬監卒文德元年魏博牙軍亂遂古本作逐殺其帥樂彥貞立其將趙文建為留後已而又殺之牙軍未知所立乃聚呼曰孰能為我帥者𢎞信從衆中出應曰我可為君等帥也𢎞信狀貌竒怪面色青黑軍中異之共立為留後唐昭宗即位拜𢎞信節度使梁太祖將攻晉乞糴于𢎞信𢎞信不與由是有隙梁兵攻魏取黎陽臨河淇門衛縣戰于内黃魏兵五戰五敗𢎞信懼請盟乃止是時梁方東攻兗鄆北敵晉晉遣李存信救朱宣假道于魏太祖聞遣使語𢎞信曰晉人志在河朔兵還滅魏矣𢎞信以為然乃發兵擊存信於莘縣太祖遣葛從周助之梁兵擒晉王子落落送于魏𢎞信殺之乃與晉絶太祖猶疑𢎞信有二心乃以兄事𢎞信常為卑辭厚幣以聘魏魏使者至梁太祖北面拜而受幣謂使者曰六兄於我有倍年之長吾何敢慢之𢎞信大喜以為厚巳以故太祖往來燕趙之間卒有河北者魏不為之患也𢎞信死紹威立紹威好學工書頗知屬文聚書數萬巻開館以延四方之士𢎞信在唐以其先長沙人故封長沙郡王紹威襲父爵長沙紹威新立幽州劉仁恭以兵六十萬攻魏屠其城紹威求救於梁大敗燕軍於内黃明年梁太祖遣葛從周㑹魏兵攻滄州取其德州遂敗燕軍於老鵶隄紹威以故德梁助巳魏博自田承嗣始有牙軍牙軍歲久益驕至紹威時巳二百年父子世相婚姻以自固結前帥史憲誠何全皥韓君雄樂彥貞等皆由牙軍所立怒輒遂古本作逐殺之紹威為人精悍明敏通習吏事為政有威嚴然其家世由牙軍所立天祐二年魏州城中地䧟紹威懼有變巳而牙校李公佺作亂紹威誅之乃問遣使告梁乞兵欲盡誅牙軍梁太祖許之為遣李思安等攻滄州召兵於魏紹威因悉發魏兵以從獨牙軍在紹威子廷䂓娶梁女㑹梁女卒太祖隂遣客將馬嗣勲選良兵實輿中以長直軍千人雜輿夫入魏詐為助葬太祖以兵繼其後紹威夜以奴兵數百㑹嗣勲兵擊牙軍并其家屬盡殺之太祖自内黃馳至魏魏兵從攻滄州者行至厯亭聞之皆反分入澶博諸州魏境大亂數月太祖為悉平之牙軍死魏兵悉叛紹威勢益孤太祖乃欲奪其地紹威始大悔是歲太祖復攻滄州宿兵長蘆紹威饋給梁兵自滄至魏五百里起亭堠供帳什物自具梁兵數十萬皆取足紹威以此重困昭宗東遷洛陽詔諸鎮繕理京師紹威營太廟成加拜守侍中進封鄴王太祖圍滄州未下劉守光㑹晉軍破梁潞州太祖自長蘆歸過魏疾作卧府中諸將莫得見紹威懼太祖終襲巳乃乘間入見曰今四方稱兵為梁患者以唐在故也唐家天命巳去不如早自取之太祖大喜乃急歸太祖即位將都洛陽紹威取魏良材為五鳳樓朝元前殿浮河而上立之京師太祖嘆曰吾聞蕭何守關中為漢起未央宫豈若紹威越千里而為此若神化然功過蕭何遠矣賜以寳帶名馬燕王劉守光囚其父仁恭與其弟守文有隙紹威馳書勸守光等降梁太祖聞之笑曰吾常攻燕不能下今紹威折簡乃勝用兵十萬太祖每有大事多遣使者問之紹威時亦馳簡入白使者相遇道中其事往往相合紹威自以魏乆不用兵願伐木安陽淇門為船自河入洛歲漕榖百萬石以供京師太祖益以紹威為盡忠遣將程厚盧凝督其役舟未成而紹威病乃表言魏故大鎭多外兵願得梁一有功重臣臨之請以骸骨就第太祖亟命其子周翰監府事語使者曰亟行語而主為我彊飯如有不諱當世世貴爾子孫今使周翰監府事尚冀卿復愈耳紹威仕梁累拜太師兼中書令卒年三十四贈尚書令謚曰貞壯子三人廷規官至司農卿卒周翰襲父位乾化二年八月為楊師厚所逐徙為宣義軍節度使卒于官年十四周敬代為宣義軍節度使年十歲徙鎭忠武明年為秘書監駙馬都尉光祿卿唐荘宗時為金吾大將軍明宗以為匡國軍節度使罷為上將軍晉天福二年卒年三十二廷規娶梁太祖二女一曰安陽公主一曰金華公主周翰娶末帝女曰壽春公主周敬亦娶末帝女曰普安公主
  王處直字允明京兆萬年人也父宗善殖財貨富擬王侯為唐神䇿軍吏官至金吾大將軍領興元節度使子處存處直處存以父任為驍衛將軍定州已來制置内閑廐宫苑等使乾符六年即拜義武軍節度使黃巢䧟長安處存感憤流涕率鎭兵入關討賊巢敗第功而收城擊賊李克用為第一勤王倡義處存為第一乾寧二年處存卒于鎮三軍以河朔故事推處存子郜為留後即拜節度使加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處直為後院中軍都知兵馬使光化三年梁兵攻定州郜遣處直率兵拒之戰于沙河為梁兵所敗敗兵返入城逐郜郜出奔晉亂兵推處直為留後梁兵圍之處直遣人告梁請絶晉而事梁出絹十萬匹犒軍乃與梁盟梁太祖表處直義武軍節度使累封太原王太祖即位封處直北平王其後梁兵攻王鎔鎔求救于晉處直亦遣人至晉願絶梁以自効晉兵救鎔處直以兵五千從破梁軍於栢鄕其後晉北破燕南取魏博與梁戰河上十餘年處直未嘗不以兵從處直好巫而客有李應之者妖妄人也處直有疾應之以左道治之而愈處直益以為神使衣道士服以為行軍司馬軍政無大小咸取决焉初應之於陘邑闌得小児劉雲郎養以為子而處直未有子乃以雲郎與處直而紿曰此子生而有異處直養以為子更名曰都甚愛之應之由此益橫乃籍管内丁壯别立新軍自將之治第博陵坊四面開門皆用左道處直將吏知其必為患而莫能諫也是時幽州李匡儔假道中山以如京師處直伏甲城外以備不虞匡儔已去甲士入城圍應之第執而殺之因詣處直請殺都處直不與明日第功行賞因隂疏甲士姓名自隊長以上藏于别籍其後因事誅之凡二十年無一人免者而處直終為都所殺都為人狡佞多謀處直以為節度副使張文禮弑王鎔莊宗發兵討文禮處直與左右謀曰鎭定之蔽也文禮雖有罪然鎭亡定不獨存乃遣人請莊宗毋發兵莊宗取所獲文禮與梁蠟書示處直曰文禮負我師不可止處直有孽子郁當郜之亡于晉也郁亦奔焉晉王以女妻之為新州防禦使處直見莊宗必討文禮益自疑乃隂與郁交通使郁北招契丹入塞以牽晉兵且許召郁為嗣都聞之不悅而定人皆言契丹不可召恐自貽患處直不聴郁自奔晉常恐處直不容因此大喜以為乘其隙可取之乃以厚賂誘契丹安巴堅安巴堅舉國入寇定人皆不欲契丹之舉小吏和昭訓勸都舉事都因執處直囚之西宅自為留後凡王氏子孫及處直將校殺戮殆盡明年正月朔旦都拜處直於西宅處直奮起椹其胷而呼曰逆賊吾何負爾然左右無兵遂欲囓其鼻都掣袖而走處直遂見殺初有黃蛇見于牌樓處直以為龍藏而祠之又有野鵲數百巢麥田中處直以為己德所致而定人皆知其不祥曰蛇六山澤而處人室鵲巢鳥降而田居小人竊位而在上者失其所居之象也已而處直果被廢死莊宗巳敗契丹于沙河追奔過定州與都相得懽甚以其子繼岌娶都女以都為義武軍節度使同光二年莊宗幸鄴都來朝賜與鉅萬莊宗以繼岌故待都甚厚所請無不從及明宗立頗惡都為人而安重誨每以法䋲之都始有異志是時唐兵擊契丹數往來定州都供饋多闕益不自安和昭訓為都謀曰天子新立四方未附其勢易離可為自安之計已而朱守殷反於汴州都遂亦反遣人以蠟書招青徐岐潞梓五鎮約皆舉兵而五鎮不應明宗遣王晏球討之都復與王郁招契丹為援契丹遣托諾將萬騎救都都遣指揮使鄭季璘龍泉鎮將杜𢎞壽以二千人迎契丹為晏球所敗季璘𢎞壽被執晏球責曰吾常使人招汝何故不降𢎞壽對曰受恩中山兩世矣不敢有二心遂見殺𢎞壽臨刑神色自若晏球屯軍望都與都及契丹戰大敗之曲陽都及托諾得數騎遯去閉城不復出初莊宗軍中䦨得一男子愛之使冐姓李名繼陶養於宮中以為子明宗即位安重誨出以乞段徊徊亦惡而逐之都使人求得之至是紿其衆曰此莊宗太子也被以天子之服使廵城上以示晏球軍軍士識者曰繼陶也共詬之都居城中兵少惟以契丹二千人守城呼托諾為餒王屈身事之諸將有欲出降者都伺察嚴宻殺戮無虛日以故堅守經年天成四年二月城破都與家屬皆自焚死王氏遂絶于中山而處存有子鄴鄴子廷𦙍與莊宗連外姻為人驍勇自為軍校能與士卒同辛苦明宗時厯貝忻密澶隰州刺史范延光反于鄴晉髙祖以廷𦙍為楊光逺行營中軍使破延光有功拜彰德軍節度使初處直為都所囚幼子威北走契丹契丹謂晉高祖曰吾欲使威襲其先人爵土如何高祖對曰中國之法自將校為刺史升團練防禦而至節度使請送威歸中國漸進之契丹怒曰爾自諸侯為天子豈有漸乎高祖聞之遽徙廷𦙍鎮義武曰此亦王氏之後也後徙鎮海而卒
  劉守光深州樂壽人也其父仁恭事幽州李可舉能穴地為道以攻城軍中號劉窟頭稍以功遷軍校仁恭為人有勇好大言可舉死子匡威惡其為人不欲使居軍中徙為瀛州景城縣令瀛州軍亂殺刺史仁恭募縣中得千人討平之匡威喜復以為將使戍蔚州戍兵過期不得代皆思歸出怨言匡威為弟匡儔所逐仁恭聞亂乃擁戍兵攻幽州行至居庸關戰敗奔于晉晉以為壽陽鎭將仁恭多智詐善事人事晉王愛將蓋寓尤謹每對寓涕泣自言居燕無罪以䜛見逐因道燕虚實陳可取之謀晉王益信而愛之乾寜元年晉擊破匡儔乃以仁恭為幽州留後留其親信燕留得等十餘人監其軍為之請命于唐拜檢校司空盧龍軍節度使其後晉攻羅𢎞信求兵于仁恭仁恭不與晉王以書㣲責誚之仁恭大怒執晉使者殺燕留得等以叛晉王自將討之戰于安塞晉王大敗光化元年遣其子守文襲滄州逐節度使盧彦威遂取滄景德三州為其子請命于唐昭宗遲之未即從仁恭怒語唐使者曰為我語天子旌節吾自有但要長安本色爾何屢求而不得也昭宗卒以守文為横海軍節度使仁恭父子率兩鎭兵十萬號稱三十萬以擊魏屠貝州羅紹威求救於梁梁遣李思安救魏大敗守文於内黃斬首五萬仁恭走梁軍追擊之自魏至長河橫尸數百里梁軍自是連歲攻之破其瀛漠二州仁恭懼復附晉天祐三年梁攻滄州仁恭調其境内凡男子年十五巳上七十巳下皆黥其面文曰定覇都得二十萬人兵糧自具屯于瓦橋梁軍壁長蘆深溝高壘仁恭不能近滄州被圍百餘日城中食盡人自相食析骸而㸑或丸墐土而食死者十六七仁恭求救於晉晉王為之攻潞州以牽梁圍晉破潞州梁軍乃觧去然仁恭幸世多故而驕於富貴築宫大安山窮極奢侈選燕羙女充其中又與道士鍊丹藥冀可不死令燕人用墐土為錢悉歛銅錢鑿山而藏之巳而殺其工以滅口後人皆莫知其處仁恭有愛妾羅氏其子守光烝之仁恭怒笞守光逐之梁開平元年遣李思安攻仁恭仁恭在大安山守光自外將兵以入擊走思安乃自稱盧龍節度使遣李小喜元行欽以兵攻大安山執仁恭而幽之其兄守文聞父且囚即率兵討守光至于盧臺為守光所敗進戰玉田又敗乃乞兵于契丹明年守文將契丹吐渾兵四萬人戰于鷄蘇守光兵敗守文陽為不忍出於陣而呼其衆曰毋殺吾弟守光將元行欽識守文躍馬而擒之又囚之於别室既而殺之守文將吏孫鶴吕兖等立守文子延祚以拒守光守光圍之百餘日城中食盡米斛直錢三萬人相殺而食或食墐土馬相食其騣尾兖等率城中飢民食以麴號宰殺務日殺以餉軍久之延祚力窮遂降守光素庸愚由此益驕為鐵籠鐵刷人有過者坐之籠中外燎以火或刷剔其皮膚以死燕之士逃禍于佗境守光身衣赭黃謂其將吏曰我衣此而南面可以帝天下乎孫鶴切諫以為不可梁攻趙趙王王鎔求救於守光孫鶴曰今趙無罪而梁伐之諸侯救趙之兵先至者霸臣恐燕軍未出而晉巳先破梁矣此不可失之時也守光曰趙王與我盟而背之今急乃來歸我且兩虎方鬭可待之吾當為卞莊子也遂不出兵晉王果救趙大敗梁兵於栢鄉進掠邢洺至于黎陽守光聞晉王空國深入梁乃治兵戒嚴遣人以語動鎮定曰燕有精兵三十萬願率二鎮以從晉然誰當主此盟者晉人患之謀曰昔夫差爭黃池之㑹而越入吳項羽貪伐齊之利而漢敗楚今吾越千里以伐人而彊燕在其後此腹心之患也乃為之班師守光益以為諸鎭畏其强乃諷諸鎮共推尊己於是晉王率天德宋瑶振武周德威昭義李嗣昭義武王處直成德王鎔等以墨制册尊守光為尚書令尚父守光又遣人告于梁請授已河北兵馬都統以討鎭定河東梁遣閤門使王瞳拜守光河北採訪使有司白守光尚父受册用唐册太尉禮儀守光問曰此儀注何不郊天改元有司曰此天子之禮也尚父雖尊乃人臣耳守光怒曰我為尚父誰當帝者乎且今天下四分五裂大者稱帝小者稱王我以二千里之燕獨不能帝一方乎乃械梁晉使者下獄置斧鑕于其庭令曰敢諫者死孫鶴進曰滄州之敗臣䝉王不殺之恩今日之事不敢不諫守光怒推之伏鑕令軍士割而啖之鶴呼曰不出百日大兵當至命窒其口而醢之守光遂以梁乾化元年八月自號大燕皇帝改元曰應天以王瞳齊渉為左右相晉遣太原少尹李承勲賀册尚父至燕而守光巳僣號有司廹承勲稱臣承勲不屈以列國交聘禮入見守光怒殺之明年晉遣周德威將三萬人㑹鎮定之兵以攻燕自祁溝關入其澶涿武順諸州皆迎降守光被圍經年累戰常敗乃遣客將王遵化致書于德威曰予得罪于晉迷而不復今其病矣公善為我辭焉德威謂遵化曰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至此耶予受命以討僣亂不知其佗也守光益窘乃獻絹千匹銀千兩錦百段遣其將周遵業謂德威曰吾王以情告公富貴成敗人之常理錄功赦過霸者之事也守光去歲妄自尊崇本不能為朱温下耳豈意大國暴師經年幸少寛之德威不許守光登城呼德威曰公三晉賢士獨不急人之危乎遣人以所乗馬易德威馬而去因告曰俟晉王至則降晉王乃自臨軍守光登城見晉王晉王問將如何守光曰今日俎上肉耳惟王所為也守光有嬖者李小喜勸其毋降守光因請俟佗日是夕小喜叛降于晉軍明旦晉軍攻破其城執仁恭及其家族三百口守光與其妻李氏祝氏子繼珣繼方繼祚等南走滄州迷失道至燕樂界中數日不得食遣其妻祝氏乞食于田家田家怪而詰之祝氏以實告乃被擒送幽州晉王方大饗軍客將引守光見晉王戲之曰主人何避客之遽邪守光叩頭請死命械守光并其父仁恭以從軍軍還過趙趙王王鎔㑹晉王置酒酒酣請曰願見仁恭父子晉王命破械出之引置下坐飲食自若皆無慙色晉王至太原仁恭父子曵以組練獻于太廟守光將死泣曰臣死無恨然教臣不降者李小喜也罪人不死臣將訴于地下晉王使召小喜小喜瞋目曰囚父弑兄烝其骨肉亦小喜教爾耶晉王怒命先斬小喜守光知不免呼曰王將復唐室以成霸業何不赦臣使自效其二婦從旁罵曰事已至此生復何為願先死乃俱死晉王命李存霸執仁恭至鴈門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














  五代史巻三十九
  五代史卷三十九考證
  羅紹威傳行至厯亭○亭監本訛序今從閣本改正













  五代史巻三十九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
  宋   歐   陽   修   撰
  雜傳第二十八
  李茂貞深州博野人也本姓宋名文通為博野軍卒戍鳳翔黃巢犯京師鄭畋以博野軍擊賊茂貞以功自隊長遷軍校光啓元年朱玫反僖宗出居興元玫遣王行瑜攻大散闋茂貞與保鑾都將李鋋等敗行瑜於大唐峯明年玫遂敗死茂貞以功自扈蹕都頭拜武定軍節度使賜以姓名扈蹕東歸至鳳翔鳳翔節度使李昌符與天威都頭楊守立爭道以兵相攻昌符不勝走隴州僖宗遣茂貞追擊殺昌符以功拜鳳翔隴右節度使大順元年封隴西郡王二年樞密使楊復恭得罪奔於興元興元節度使楊守亮復恭之養子也納之茂貞乃上書言復恭父子罪皆當誅因自請為山南招討使昭宗以宦者故難之未許茂貞擅發兵攻破興元復恭父子見殺茂貞表其子繼密權知興元軍府事昭宗乃徙茂貞為山南西道節度使以宰相徐彦若鎭鳳翔茂貞不奉詔上表自論曰但慮軍情忽變戎馬難羈徒令甸服生靈因兹受𡚁未審乘輿播越自此何之昭宗以茂貞表辭不遜不能忍以問宰相杜讓能讓能以謂茂貞地大兵彊而唐力未可以致討鳳翔又近京師易以自危而難於後悔佗日雖欲誅晁錯以謝諸侯恐不能也昭宗怒曰吾不能孱孱坐受凌弱乃責讓能治兵而以覃王嗣周為京西招討使令下京師市人皆知不可相與聚承天門遮宰相請無舉兵爭投瓦石擊宰相宰相下輿而走亡其堂印人情大恐昭宗意益堅覃王率扈駕軍五十四都戰于盩厔唐軍敗潰茂貞遂犯京師屯于三橋昭宗御安福門殺兩樞宻以謝茂貞使罷兵茂貞與讓能素有隙因曰謀舉兵者非兩樞密乃讓能也陳兵臨臯驛請殺讓能讓能曰臣固先言之矣惟殺臣可以紓國難昭宗泣下沾襟貶讓能雷州司户參軍賜死茂貞乃罷兵明年河中節度使王重盈卒其諸子珂珙爭立晉王李克用請立珂茂貞與韓建王行瑜請立珙昭宗不許茂貞等怒率三鎮兵犯京師謀廢昭宗立吉王保未果而晉王亦舉兵茂貞懼乃殺宰相韋昭度李磎留其養子繼鵬以兵二千宿衞而去晉兵至河中繼鵬與行瑜弟行實等爭劫昭宗出奔京師大亂昭宗出居于石門茂貞以兵至鄠縣斬繼鵬自贖晉兵已破王行瑜還軍渭北請擊茂貞昭宗以謂晉逺而茂貞近因欲庇之以為德而冀緩急之可恃也且茂貞已殺其子而自贖矣乃詔罷歸晉軍克用歎曰唐不誅茂貞憂未巳也昭宗自石門還益募安聖捧宸等軍萬餘人以諸王將之茂貞謂唐将討已亦治兵請覲京師大恐居人亡入山谷茂貞遂犯京師昭宗遣覃王拒之覃王至三橋軍潰昭宗出居于華州遣宰相孫偓以兵討茂貞韓建為茂貞請乃已乆之加拜茂貞尚書令封岐王其後昭宗為宦者所廢既反正宰相崔𦙍欲借梁兵誅諸宦者隂與梁太祖謀之中尉韓全誨等亦倚茂貞之彊以為外援茂貞遣其子繼筠以兵數千宿衛京師宦者恃岐兵益驕不可制天復元年𦙍召梁太祖以西梁軍至同州全誨等懼與繼筠刼昭宗幸鳳翔梁軍圍之逾年茂貞每戰輙敗閉壁不敢出城中薪食俱盡自冬渉春雨雪不止民凍餓死者日以千數米斗直錢七千至燒人屎煮尸而食父自食其子人有爭其肉者曰此吾子也汝安得而食之人肉斤直錢百狗肉斤直錢五百父甘食其子而人肉賤於狗天子於宫中設小磨遣宫人自屑豆麥以供御自後宫諸王十六宅凍餒而死者日三四城中人相與邀遮茂貞求路以為生茂貞窮廹謀以天子與梁以為觧昭宗謂茂貞曰朕與六宫皆一日食粥一日食不托安能不與梁和乎三年正月茂貞與梁約和斬韓全誨等二十餘人傳首梁軍梁圍觧天子雖得出然梁遂刼東遷而唐亡茂貞非惟亡唐亦自困矣及梁太祖即位諸侯之彊者皆相次稱帝獨茂貞不能但稱岐王開府置官屬以妻為皇后鳴梢羽扇視朝出入擬天子而已茂貞居岐以寛仁愛物民頗安之嘗以地狹賦薄下令𣙜油因禁城門無内松薪以其可為炬也有優者誚之曰臣請并禁月明茂貞笑而不怒初茂貞破楊守亮取興元而邠寜鄜坊皆附之有地二十州其被梁圍也興元入于蜀開平巳後邠寜鄜坊入于梁秦鳳階成又入于蜀當梁末年所有七州而巳二十州者岐隴涇原渭武秦成階鳳邠寜慶衍鄜坊丹延梁洋也莊宗已破梁茂貞稱岐王上牋以季父行自處及聞入洛乃上表稱臣遣其子從曮來朝莊宗以其耆老甚尊禮之改封秦王詔書不名同光二年以疾卒年六十九謚曰忠敬從曮為人柔而善書畫茂貞承制拜從曮彰義軍節度使茂貞卒拜鳳翔節度使魏王繼岌征蜀為供軍轉運應接使蜀平繼岌遣從曮部送王衍行至鳳翔監軍使柴重厚拒而不納從曮遂東至華州聞莊宗之難乃西歸明宗入立聞重厚嘗拒從曮遣人誅之從曮上書言重厚守鳳翔軍民無所擾願貸其過雖不許士人以此多之厯鎮宣武天平從曮有田千頃竹干畮在鳳翔懼侵民利未嘗省理鳳翔人愛之廢帝起鳳翔將行鳳翔人叩馬乞從曮廢帝入立復以從曮為鳳翔節度使卒年四十九韓建字佐時許州長社人也少為蔡州軍校隸忠武軍將鹿晏𢎞從楊復光攻黃巢於長安巢已破復光亦死晏𢎞與建等無所屬乃以麾下兵西迎僖宗於蜀所過攻刼行至興元逐牛叢據山南已而不能守晏𢎞東走許州建乃奔于蜀拜金吾衛將軍僖宗還長安建為潼關防禦使華州刺史華州數經大兵户口流散建少賤習農事乃披荆棘督民耕植出入閭里問其疾苦建初不知書乃使人題其所服器皿牀榻為其名目以視之乆乃漸通文字見玉篇喜曰吾以類求之何所不得也因以通音韻聲偶暇則課學書史是時天下已亂諸鎭皆武夫獨建撫緝兵民又好學荆南成汭時冐姓郭亦善緝荆楚當時號為北韓南郭大順元年以兵屬張濬伐晉濬敗建自含山遯歸河中王重盈死諸子珂珙爭立晉人助珂建與王行瑜李茂貞助珙昭宗不許建等大怒以三鎮兵犯京師昭宗見建等責之行瑜茂貞惶恐戰汗不能語獨建前自陳述乃殺宰相韋昭度李磎等謀廢昭宗㑹晉舉兵且至建等懼乃還晉兵問罪三鎮兵傅華州建登城呼曰弊邑未嘗失禮於大國何為見攻晉人曰君以兵犯天子殺大臣是以討也已而與晉和乾寜三年李茂貞復犯京師昭宗將奔太原次渭北建遣子允請幸華州昭宗又欲如鄜州建追及昭宗於富平泣曰藩臣倔彊非止茂貞若捨近畿而廵極塞乘輿渡河不可復矣昭宗亦泣遂幸華州是時天子孤弱獨有殿後軍及定州三都將李筠等兵千餘人為衛以諸王將之建已得昭宗幸其鎮遂欲制之因請罷諸王將兵散去殿後諸軍累表不報昭宗登齊雲樓西北顧望京師作菩薩蠻詞三章以思歸其卒章曰野煙生碧樹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歸大内中酒酣與從臣悲歌泣下建與諸王皆屬和之建心尤不悦因遣人告諸王謀殺建刼天子幸佗鎮昭宗召建將辨之建稱疾不出乃遣諸王自詣建辨之建不見請送諸王十六宅昭宗難之建乃率精兵數千圍行宫請誅李筠昭宗大懼遽詔斬筠悉散殿後及三都衛兵幽諸王於十六宅昭宗益悔幸華遣延王戒丕使于晉以謀興復戒丕還建與中尉劉季述誣諸王謀反以兵圍十六宅諸王皆登屋呌呼遂見殺昭宗無如之何為建立德政碑以慰安之建已殺諸王乃營南莊起樓閣欲邀昭宗逰幸因以廢之而立徳王裕其父叔豐謂建曰汝陳許間一田夫爾遭時之亂蒙天子厚恩至此欲以兩州百里之地行大事覆族之禍吾不忍見不如先死因泣下歔欷李茂貞梁太祖皆欲發兵迎天子建稍恐懼乃止光化元年昭宗還長安自為建畫像封建潁川郡王賜以鐵劵建辭王爵乃封建許國公梁太祖以兵嚮長安遣張存敬攻同州建判官司馬鄴以城降太祖使鄴召建乃出降太祖責建背己建曰判官李巨川之謀也太祖怒即殺巨川以建從行昭宗東遷建從至洛陽昭宗舉酒屬太祖與建曰遷都之後國歩小康社稷安危繫卿兩人次何皇后舉觴建躡太祖足太祖乃陽醉去建出謂太祖曰天子與宫人眼語幕下有兵仗聲恐公不免也太祖以故尤德之表建平盧軍節度使太祖即位拜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太祖性剛暴臣下莫敢諫諍惟建時有言太祖亦優容之太祖郊于洛建為大禮使罷相出鎮許州太祖崩許州軍亂見殺年五十八
  李仁福不知其世家當唐僖宗時有拓㧞思敬者為夏州偏將後以與破黃巢功賜姓李氏拜夏州節度使思敬卒乾寜二年以其弟思諫為節度使自唐末天下大亂史官實録多闕諸鎮因時倔起自非有大善惡暴著于世者不能紀其始終是時興元鳳翔邠寜鄜坊河中同華諸鎮之兵四面並起而交爭獨靈夏未嘗為唐患而亦無大功朱玫之亂思敬與鄜州李思孝皆以兵屯渭橋其後黃巢䧟京師王重榮李克用等㑹諸鎮兵討賊思敬與破黃巢復京師然皆未嘗有所可稱故思敬之世次功過不顯而無傳梁開平二年思諫卒軍中立其子彛昌為留後梁即拜彝昌節度使明年其將高宗益作亂殺彝昌是時仁福為蕃部指揮使戍兵于外軍中乃迎仁福立之不知其于思諫為親疎也是嵗四月拜仁福檢校司空定難軍節度使終梁之世奉正朔而已是時岐王李茂貞晉王李克用數㑹兵攻仁福梁輙出兵救之仁福累官至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朔方王長興四年三月卒其子彜超自立為留後自仁福時邉將多言仁福北通契丹恐為邉患明宗因其卒乃以彝超為延州刺史彰武軍節度使而徙彰武安從進代之恐彜超不受代遣邠州藥彦稠以兵五萬送從進之鎮彝超果不受代從進與彦稠以兵圍之百餘日不克夏州城璧素堅故老傳言赫連勃勃蒸土築之從進等六地道至其城下堅如鐵石鑿不能入彝超外招党項抄掠從進等糧道自陜以西民運斗粟束蒭其費數千人不堪命道路愁苦明宗遂釋不攻以彝超為定難軍節度使清泰二年卒其弟彝興累官檢校太師兼侍中周顯德中封西平王其後事具國史
  韓遜不知其世家初為靈武軍校當唐末之亂據有靈鹽唐即以為節度使而史失不錄不見其事梁開平三年封朔方節度使韓遜為潁川王始見於史是時邠寜楊崇本鄜延李周彝鳳翔李茂貞皆與梁爭戰獨遜與夏州李思諫臣屬于梁未嘗以兵爭李茂貞嘗遣劉知俊攻遜不能克遜亦善撫其部部人皆愛之為遜立生祠貞明中遜卒軍中立其子洙為留俊梁即以為節度使至莊宗時又以洙兼河西節度天成四年洙卒即以洙子澄為朔方軍留後其將李賔作亂澄乃上書請帥於朝明宗以康福為朔方河西節度使以代澄由是命吏而相代矣韓氏自遜有靈武傳世皆無所稱述澄後不知其所終
  楊崇本幼事李茂貞養以為子冐姓李名曰繼徽茂貞表崇本静難軍節度使後梁太祖攻岐未下乃移兵攻邠州崇本迎降太祖使復其姓賜名崇本遷其家於河中以為質崇本妻有羙色太祖用兵往來河中嘗幸之崇本妻頗媿恥間遣人誚崇本曰大丈夫不能庇其伉儷我巳為朱公婦矣無面視君有刀䋲而已崇本涕泣憤怒其後梁兵觧岐圍崇本妻得歸崇本乃復背梁歸茂貞茂貞西連蜀兵㑹崇本攻雍華關西大震太祖以兵西至河中遣郴王友裕擊之友裕至永壽而卒梁兵乃旋崇本屯羙原太祖復遣劉知俊康懐英等擊之崇本大敗自此不復東乾化四年為其子彦魯所弑崇本養子李保衡殺彦魯以降梁
  髙萬興河南人也唐末河西屬李茂貞茂貞將胡敬璋為延州刺史萬興與其弟萬金俱事敬璋為騎將敬璋死其將劉萬子代為刺史梁開平二年葬於州南萬子在㑹其將許從實殺萬子自為延州刺史是時萬興兄弟皆將兵戍境上聞萬子死以其部下數千人降梁梁太祖兵屯河中遣同州劉知俊以兵應萬興攻丹州執其刺史崔公實進攻延州執許從實鄜州李彥容坊州李彥昱皆棄城走梁太祖乃以萬興為延州刺史忠義軍節度使以牛存節為保大軍節度使巳而劉知俊叛乃徙存節守同州以萬金為保大軍節度使萬興累遷檢校太師兼中軍令封渤海郡王貞明四年萬金卒乃以萬興為鄜延節度使進封延安郡王徙封北平王梁亡莊宗入洛萬興嘗一來朝同光三年卒於鎮萬興兄弟皆驍勇而未嘗立戰功然以戍兵降梁梁取鄜坊丹延自萬興始故其兄弟世守其土萬興死子允韜代立長興元年徙鎮安國又徙義成清泰中卒萬金子允權開運中為膚施令罷居於家是時周密為彰信軍節度使契丹滅晉延州軍亂逐密密守東城而西城之兵以允權為留後聞漢髙祖起太原遂歸漢即拜節度使廣順三年
  溫韜京兆華原人也少為盗後事李茂貞為華原鎮將冐姓李名彥韜茂貞以華原縣為耀州以韜為刺史梁太祖圍茂貞於鳳翔韜以耀州降梁已而復叛歸茂貞茂貞又以羙原縣為鼎州建義勝軍以韜為節度使末帝時韜復叛茂貞降梁梁改耀州為崇州鼎州為裕州義勝為静勝軍即以韜為節度使復其姓溫更其名曰昭圖韜在鎮七年唐諸陵在其境内者悉發掘之取其所藏金寳而昭陵最固韜從埏道下見宫室制度閎麗不異人間中為正寢東西廂列石牀牀上石函中為鐵匣悉藏前世圖書鍾王筆迹紙墨如新韜悉取之遂傳人間惟乾陵風雨不可發其後朱友謙叛梁取同州晉王以兵援友謙而趨華原韜懼求徙佗鎮遂徙忠武莊宗滅梁韜自許來朝因伶人景進納賂劉皇后皇后爲言之莊宗待韜甚厚賜姓名曰李紹冲郭崇韜曰此刼陵賊耳罪不可赦莊宗曰巳宥之矣不可失信遽遣還鎮明宗入洛與段凝俱收下獄已而赦之勒歸田里明年流於德州賜死
  嗚呼厚葬之𡚁自秦漢以來率多聪明英偉之主雖有髙談善説之士極陳其禍福有不能開其惑者矣豈非富貴之欲溺其所自私者篤而未然之禍難述於無形不足以動其心與然而聞溫韜之事者可以少戒也五代之君徃徃不得其死何暇顧其後哉獨周太祖能鑒韜之禍其將終也為書以遺世宗使以瓦棺紙衣而歛將葬開棺示人既葬刻石以告後世毋作下宫毋置守陵妾其意丁寜切至然實録不書其葬之薄厚也又使葬其平生所服衮冕通天冠絳紗袍各二其一於京師其一於澶州又葬其劒甲各二其一於河中其一於大名者莫能原其㫖也



  五代史巻四十
  五代史巻四十考證
  李茂貞傳茂貞與保鑾都將李鋋等敗行瑜于大唐峯○鋋閣本作鋌
  楊崇本傳太祖以兵西至河中遣郴王友裕擊之○郴監本訛彬今改正










  五代史巻四十考證
<史部,正史類,新五代史>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一
  宋   歐   陽   修   撰
  雜傳第二十九
  盧光稠譚全播皆南康人也光稠状貌雄偉無他才能而全播勇敢有識略然全播常竒光稠為人唐末羣盗起南方全播謂光稠曰天下洶洶此真吾等之時無徒守此貧賤為也乃相與聚兵為盗衆推全播為主全播曰諸君徒為賊乎而欲成功乎若欲成功當得良帥盧公堂堂真君等主也衆陽諾之全播怒㧞劒擊木三斬之曰不從吾令者如此木衆懼乃立光稠為帥是時王潮攻䧟嶺南全播攻潮取其䖍韶二州又遣光稠弟光睦攻潮州光睦好勇而輕進全播戒其持重不聼度其必敗乃為竒兵伏其歸路光睦果敗走潮人追之全播以伏兵邀擊大敗之遂取潮州是時劉巖起南海擊走光睦以兵數萬攻䖍州光稠大懼謂全播曰䖍潮皆公取之今日非公不能守也全播曰吾知劉巖易與爾乃選精兵萬人伏山谷中陽治戰地於城南告巖戰期以老弱五千出戰戰酣偽北巖急追之伏兵發巖遂大敗光稠第戰功全播悉推諸将光稠心益賢之梁初江南嶺表悉為吳與南漢分據而光稠獨以䖍韶二州請命於京師願通道路輸貢賦太祖為置百勝軍以光稠為防禦使兼五嶺開通使又建鎮南軍以為留後開平五年光稠病以符印屬全播全播不受光稠卒全播立其子延昌而事之延昌好遊獵其将黎求閉門拒延昌延昌見殺求因謀殺全播全播懼稱疾不出求乃自立請命於梁乾化元年拜求防禦使求暴病死其将李彦圖自立全播益懼遂稱疾篤杜門自絶彦圖疑之使人覘其動静全播應覘為状以自免彦圗死州人相率詣全播第扣門請之全播乃起遣使請命於梁拜防禦使全播治䖍州七年有善政楊隆演遣劉信攻破䖍州以全播歸廣陵卒年八十五當盧氏時劉龑已取韶州及全播被執䖍州遂入於吳
  雷滿武陵人也為人兇悍獢勇文身斷髪唐廣明中湖南饑盗賊起滿與同里人區景思周岳等聚諸蠻數千獵於大澤中乃擊鮮釃酒擇坐中豪者補置伍長號土團軍諸蠻從之推滿為帥是時髙駢鎮荆南召滿𨽻麾下使以蠻軍擊賊駢徙淮南滿從至廣陵逃歸殺刺史崔翥遂據朗州請命於唐昭宗以澧朗為武貞軍拜滿節度使是時澧陽人向瓌殺刺史吕自牧據澧州而溪洞諸蠻宋鄴昌師益等皆起兵剽掠湖外滿亦以輕舟上下荆江攻刼州縣楊行宻攻杜洪於鄂州荆南成汭出兵救洪汭戰敗溺水死於君山滿襲破荆南不能守焚掠殆盡而去滿嘗鑿深池於府中客有過者召宴池上指其水曰蛟龍水怪皆窟於此盖水府也酒酣取坐上器擲池中因祼而入取器嬉水上乆之乃出治衣復坐意氣自若滿居朗州引沅水塹其城上為長橋為不可攻之計天祐中滿卒子彦恭自立彦恭附於楊行宻亦嘗攻刼為荆湖患開平元年馬殷發兵攻彦恭彦恭恃塹為阻逾年不能破三年彦恭奔於楊行宻馬殷擒其弟彦雄等七人送於梁斬於汴市彦恭卒於淮南澧朗遂入於楚
  鍾傳洪州髙安人也事州為小校黃巢攻掠江淮所在盗起徃徃據州縣傳以州兵擊賊頻勝遂逐觀察使自稱留後唐以洪州為鎮南軍拜傳節度使江夏伶人杜洪者亦據鄂州楊行宻屢攻之洪頗倚傳為首尾乆之洪敗死是時危全諷韓師德等分據撫吉諸州傳皆不能節度以兵攻之稍聼命獨全諷不能下乃自率兵圍其城城中夜火起諸将請急攻之傳曰吾聞君子不迫人之危乃掃地祭天嚮城再拜祝曰全諷不降非民之罪願天止火全諷聞之明日乃亦聼命請以女妻傳子匡時傳居江西三十餘年累拜太保中書令封南平王天祐三年傳卒子匡時自稱留後請命於唐全諷曰聼鍾郎為節度使三年吾将自為之巳而傳養子延規與匡時爭立乞兵於楊渥渥遣秦裴等攻匡時匡時敗被執歸於廣陵開平三年全諷等起兵江西謀復鍾氏故地全諷為楊隆演将周本所敗江西遂入於吳
  趙匡凝字光儀蔡州人也其父德諲事秦宗權為申州刺史宗權反德諲攻下㐮陽梁太祖攻蔡州宗權屢敗德諲乃以山南東道七州降梁太祖初鎮宣武嘗為宗權所困聞德諲降大喜表為行營副都統河陽保義義昌三節度行軍司馬㑹其兵以攻蔡州破之德諲功多德諲卒子匡凝自立是時成汭死雷彦恭襲取荆南匡凝遣其弟匡明逐彦恭太祖表匡凝荆㐮節度使以匡明為荆南留後是時唐衰藩鎮不復奉朝廷獨匡凝兄弟貢賦不絶匡凝為人氣貌雄偉性方嚴喜自脩餙頗好學問聚書數千巻為政有威惠太祖攻兖州朱瑾求救於晉晉遣史儼等將兵數千救瑾瑾敗與儼等奔於淮南晉王李克用遣人以書幣假道於匡凝以聘於楊行宻求歸儼等晉王使者為梁得太祖大怒是時梁巳破兗鄆遣氏叔琮康懷英等攻匡凝叔琮取泌随二州懷英取鄧州匡凝懼請盟乃止太祖已弑昭宗将謀代唐畏匡凝兄弟不從遣使告之匡凝對使者流涕答曰受唐恩深不敢妄有佗志太祖遣楊師厚攻之太祖以兵殿漢北匡凝戰敗以輕舟奔於楊行宻師厚進攻荆南匡明奔於蜀匡凝至廣陵行宻見之戲曰君在鎮城輕車重馬歲輸於梁今敗乃歸我乎匡凝曰僕世為唐臣歲時職貢非輸賊也今以不從賊之故力屈歸公惟公生死之耳行宻厚遇之其後行宻死楊渥稍不禮之渥方宴食青梅匡凝顧渥曰勿多食發小兒熱諸将以為嫚渥遷匡凝海陵後為徐温所殺匡明卒於蜀




  五代史巻四十一
  五代史巻四十一考證
  盧光稠傳全播戒其持重不聼度其必敗○閣本度字下無其字
  雷滿傳汭戰敗溺水死於君山○閣本無水字
  取器嬉水上○南本取字下有其字
  鍾傳傳城中夜火起諸将請急攻之○監本闕城中夜火起諸将七字今加入又一本無攻字訛
  趙匡凝傳是時成汭死○汭監本訛訥今從雷滿傳改正






  五代史巻四十一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二
  宋   歐   陽   修   撰
  雜傳第三十
  朱宣宋州下邑人也少從其父販鹽為盗父抵法死宣乃去事青州節度使王敬武為軍校敬武以𨽻其将曹全晟中和二年敬武遣全晟入闗與破黄巢還過鄆州鄆州節度使薛崇卒其将崔君預自稱留後全晟攻殺君預遂據鄆州宣以戰功為鄆州馬歩軍都指揮使已而全晟死軍中推宣為留後唐僖宗即拜宣天平軍節度使梁太祖鎮宣武以兄事宣太祖新就鎮兵力尚少數為秦宗權所困太祖乞兵於宣宣與其弟瑾以兗鄆之兵救汴大破蔡兵走宗權是時太祖巳襲取滑州稍欲并吞諸鎮宣瑾既還乃馳檄兗鄆言宣瑾多誘宣武軍卒亡以束乃發兵収亡卒因攻之遂為敵國苦戰曹濮間是時梁又東攻徐州西有蔡賊北敵强晉宣瑾兄弟自相首尾然卒為梁所滅乾寕四年宣敗走中都為葛從周所執斬於汴橋下今流俗以宣瑾兄於名加玉者非也
  瑾宣從父弟也從宣居鄆州補軍校少倜儻有大志兗州節度使齊克譲愛其為人以女妻之瑾行親迎乃選壯士為輿夫伏兵器輿中夜至兗州兵發遂掠克譲自稱留後僖宗即拜瑾泰寕軍節度使瑾與宣巳破秦宗權於汴州梁太祖責瑾誘宣武軍卒以歸遣朱珍攻瑾取曹州又攻濮州而太祖自攻鄆瑾兄弟徃來相救凡十餘年大小數十戰與太祖屢相勝敗太祖得宣将賀瓌何懷寳及瑾兄瓊乃将瓊等至兗城下告瑾曰汝兄敗矣今瓊等已降不如早自歸瑾偽曰諾乃遣牙将胡規持書幣詣軍門請降太祖大喜至延夀門與瑾交語瑾曰願得瓊來送符印太祖信之遣客将劉捍送瓊徃瑾伏壯士橋下單騎迎瓊揮手語捍曰請瓊獨來瓊前壯士擒之遂閉門責瓊先降斬之擲其首城外太祖度不可下乃留兵圍之而去瑾嬰城自守而與葛從周等戰城下瑾兵屢敗宣亦敗於鄆州乃乞兵於晉晉遣李承嗣史儼等以騎兵五千救之太祖巳破宣乃急趨兗瑾城中食盡與承嗣等掠食豐沛間梁兵奄至瑾将康懷英等以城降梁瑾等将麾下兵走沂州沂州刺史尹處賔不納又走海州梁兵急追之乃奔於淮南楊行宻聞瑾來大喜觧其玉帶贈之表瑾領武寕軍節度使以為行軍副使其後梁遣龎師古葛從周等攻淮南行宻用瑾大破梁兵於清口斬師古行宻累表瑾東南諸道行營副都統領平盧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行宻死渥及隆演相繼立皆年少徐温與其子知訓專政畏瑾欲除之瑾乃謀殺知訓嘗以月旦遣愛妾𠉀知訓家知訓强通之妾歸自訴瑾益不平屢勸隆演誅徐氏以去國患隆演不能為既而知訓以泗州建靜淮軍出瑾為節度使将行召之夜飲明日知訓過瑾謝延之升堂出其妻陶氏知訓方拜瑾以笏擊踣之伏兵自户突出殺之初瑾以二惡馬繫庭中知訓入而釋馬使相踶鳴故外人莫聞其變瑾携其首馳示隆演曰今日為吳除患矣隆演曰此事非吾敢知遽起入内瑾忿然以首擊柱提劒而出府門巳闔因踰垣折其足瑾顧路窮大呼曰吾為萬人去害而以一身死之遂自刎潤州徐知誥聞亂以兵趨廣陵族瑾家瑾妻陶氏臨刑而泣其妾曰何為泣乎今行見公矣陶氏収淚欣然就戮聞者哀之瑾名重江淮人畏之其死也尸之廣陵北門路人私共瘞之是時民多病瘧皆取其墓上土以水服之云病輙愈更益新土漸成髙墳徐温等惡之發其尸投於雷公塘後温病夢瑾挽弓射之温懼網其骨葬塘側立祠其上初瑾嘗病疽醫者視之色懼瑾曰但理之吾非以病死者於是果然卒年五十二
  王師範青州人也其父敬武為平盧軍牙将唐廣明元年無棣人洪覇郎為盗齊棣間平盧節度使安師儒遣敬武率兵擊破之敬武反兵逐師儒自稱留後都統王鐸承制拜敬武節度使敬武卒師範立師範尚幼其棣州刺史張蟾叛昭宗以為師範年少其下不服從乃拜太子少師崔安潜為平盧節度使師範不受代蟾迎安潜入棣州師範遣其将盧洪攻蟾洪以兵返襲青州師範陽為好辭遣人迎語洪曰吾幼未能任事賴諸将共持之爾不然聽公所為也洪以師範無能為遽還不為備師範伏兵於道語其僕劉鄩曰洪來為我斬之用爾為牙将明日洪來師範出迎鄩於坐上斬之伏兵發盡殺其餘兵乃急攻棣州破張蟾安潜奔歸於京師昭宗乃拜師範節度使師範頗好儒學聚書至萬巻為政有威愛梁太祖圍昭宗於鳳翔宦官韓全誨等矯詔召諸鎮兵以擊梁詔至青州師範泣曰諸鎮有兵所以藩扞天子今天子危辱而諸鎮反以兵自衛吾雖力不足當成敗以之乃遣使乞兵於楊行宻是時梁巳東下兗鄆師範乃遣劉鄩與其弟師魯分攻兗宻諸州遣張居厚以壯士二百為輿夫伏兵輿中西馳梁軍稱師範使者聘梁因欲劫殺太祖居厚至華州東城華州将婁敬思疑其有異剖輿視之見其兵居厚遂擊殺敬思以兵攻西城不克而反劉鄩逐葛從周取兗州而平盧諸州皆起兵攻梁其後梁太祖自鳳翔東還遣朱友寕攻師範友寕戰死復遣楊師厚攻之屯於臨朐師範以兵廹之師厚陽為怯不敢出間遣人陽言曰梁兵少方乞兵於鳳翔今糧且絶當還軍師範以為然乃遣師魯悉兵攻之師厚拒而不戰師魯兵却師厚追擊至聖王山師魯大敗遂傅其城而梁别将劉重覇下其棣州師範乃請降太祖許之師範素服乘驢詣太祖請罪太祖待以客禮乆之表師範河陽節度使太祖即位召為右金吾衛上将軍居於洛陽太祖心欲誅之未有以發太祖諸子巳封王宴於宫中友寕妻泣謂太祖曰陛下化家為國諸子人人皆得封而妾夫獨以戰死柰何讐人猶在朝廷太祖奮然㦸手曰吾亦幾忘此賊乃遣人就洛陽族滅之使者至先掘坑於外乃入告之師範設席為具與諸宗族飲酒謂使者曰死人之所不免况有罪乎然懼少長失叙下愧於先人酒半令少長以次起就戮於坑所聞者皆哀憐之同光三年贈師範太尉
  李罕之陳州項城人也為人驍勇力兼數人少學讀書不成去為僧以其無賴所徃皆不容乃行乞食酸棗市中市中人皆不與罕之擲器於地裂其衣又去為盗是時黄巢起曹濮乃徃依之巢北渡江罕之與其麾下走淮南自歸於髙駢駢表光州刺史歲餘秦宗權急攻光州罕之不能守還走項城収其餘衆依諸葛爽於河陽爽以罕之為懷州刺史巢巳敗走爽降唐僖宗拜爽東南面招討使以攻宗權爽表罕之副使使以兵屯宋州又表河南尹東都留守秦宗權遣孫儒攻河南罕之兵少西走澠池儒燒宫闕剽掠而去罕之壁澠池歲餘諸葛爽死其将劉經立爽子仲方仲方年少事皆任經經慮罕之兇勇難制以兵攻之罕之返擊走經罕之追至鞏縣陳舟於汜水将渡河經遣張言拒之河上言反背經與罕之合攻河陽為經所敗退保懷州已而孫儒䧟河陽仲方奔於梁梁兵擊走儒罕之襲取河陽言取河南皆附於梁罕之與言皆爽叛将事巳成乃相與交臂為盟誓同休戚不相忘罕之御衆無法性苛暴頗失士心而言善治軍旅敎民播殖務為積聚罕之用兵言嘗供給其乏罕之求取無已言頗苦之不能輸罕之召言軍吏笞責之言益不平罕之悉兵攻晉絳言夜襲河陽罕之奔晉晉表罕之澤州刺史使李存孝以兵三萬助罕之攻言言求救於梁罕之敗於沇河乃歸太原李克用延之帳中罕之留其子頎事晉乃之澤州日以兵鈔懷孟間啖人為食居民屯聚摩雲山罕之攻殺之立柵其上時人號曰李摩雲是時晉方徇地山東頗倚罕之為扞蔽李茂貞等犯京師克用以兵至渭北僖宗以克用為邠州四面行營都統表罕之為副破王行瑜加檢校太尉食邑千户罕之自以功多於晉私謂盖寓曰自吾脱身河陽賴晉容我未能有以報之今行老矣無能為也若吾王見憐與一小鎮使休兵養疾而後歸老幸也寓為言之克用克用不對佗日諸鎮擇守将未嘗及罕之罕之心益怏怏寓告克用懼罕之有佗心克用曰吾於罕之豈惜一鎮然鷹鳥之性飽則颺矣光化元年潞州薛志勤卒罕之遽入潞州使人啟晉王曰志勤且死新帥未至所以然者備佗盗耳克用大怒遣李嗣昭攻之罕之執晉守将馬溉伊鐔等遣子頎送於梁以乞兵梁太祖遣丁㑹守潞州以罕之為河陽節度使行至懷州以疾卒年五十八罕之初背梁而歸晉晉王以罕之守澤州罕之留其子頎與荘宗遊甚狎後罕之背晉以歸梁晉王怒欲殺頎荘宗與之駿馬使奔於梁梁太祖得頎父子大喜使與友倫将兵以衛昭宗故頎當太祖時常掌禁兵末帝誅友珪頎與其謀拜右羽林統軍澶州刺史事唐厯衛衍二州刺史累遷右領軍衛上将軍天福中卒年七十贈太尉
  孟方立邢州平鄉人也少為軍卒以勇力選為隊将唐廣明中潞州節度使高潯攻諸葛爽於河陽遣方立将兵出天井闗為先鋒潯為其将劉廣所逐廣為亂軍所殺方立聞亂引兵自天井入據潞州唐因以為昭義軍節度使昭義所節制澤潞邢洺磁五州而治潞州方立以謂潞州山川高險而人俗勁悍自劉稹以來嘗逐其帥且已邢人也因徙其軍於邢州而潞人怨方立之徙也因以澤潞二州歸於晉晉遣李克脩為澤潞節度使方立以邢洺磁三州自為昭義軍晉數遣李存孝等出兵以窺山東三州之人俘掠殆盡赤地數千里無復耕桑者累年方立以孤城自守求救於梁梁方東事兗鄆不能救也文德元年方立乞兵於王鎔以攻晉鎔許之方立乃遣其将奚忠信攻晉遼州而鎔以佗故不能出兵兵既失約忠信大敗而晉兵乘勝攻之方立将石元佐者善兵而多智方立嘗信用之忠信之敗也元佐為晉将安金俊所得金俊厚遇之問以攻邢之䇿元佐曰方立善守而邢城堅若攻之必不得志宜急攻其磁州方立來救可以敗也金俊以為然軍於淦水之西方立果帥兵來救為金俊所敗馳入邢州閉壁不復出外無救兵城中食且盡方立夜出廵城號令守者守者皆不應方立知不可乃歸飲酖而卒軍中以其弟洺州刺史遷為留後求救於梁梁太祖遣王䖍裕将騎兵三百助遷守遷執䖍裕降晉晉徙遷族於太原以為汾州刺史後以為澤潞節度使天復元年梁遣氏叔琮攻晉出天井闗遷開門降為梁兵鄉道以攻太原不克叔琮軍還過潞以遷歸於梁梁太祖惡其反覆殺之
  王珂河中人也其仲父重榮以河中兵破黄巢有功於唐拜河中節度使重榮無子以其兄重簡子珂為後重榮卒弟重盈立重盈卒軍中乃以珂重榮子立之重盈子陕州節度使珙絳州刺史瑶與珂爭立珙瑶以書與梁太祖言珂故王氏蒼頭小字忠兒不應得立珂亦求援於晉晉人言之朝昭宗以晉故許之而珙瑶亦西結王行瑜韓建李茂貞為援行瑜等交章論列昭宗報以重榮與晉於唐嘗有大功業許之不可易行瑜等怒以兵犯京師殺宰相李磎等而去珙瑶連兵攻珂河中珂求援於晉晉兵西討三鎮行下絳州斬瑶而過至於渭北擊破行瑜昭宗卒以珂為河中節度使晉以女妻之遣李嗣昭将兵助珂攻珙陜州珙為人惨刻嘗斬人擲其首於前言笑自若其下苦之偏将李璠因珙戰敗殺珙自稱留後是時梁巳下鎮定将移兵西而昭宗為劉季述所廢京師大亂崔𦙍隂召梁以兵西梁太祖以珂在河中懼為患乃顧張存敬侯言以一大繩與之曰為我持此縳珂來存敬等兵出含山破晉絳二州遣何絪以兵守之絶晉援存敬圍河中珂告急於晉晉以絪故不得前珂乃遣其妻以書告晉王曰賊勢如此朝夕乞食於梁矣大人何忍而不救邪晉王報之曰梁兵為阻衆寡不敵救之則并晉俱亡不若與王郎自歸朝廷珂乃為書與李茂貞曰天子初返正詔藩鎮無相侵以安王室今朱公棄約以見攻其勢不止於弊邑若弊邑朝亡則西北諸鎮非諸君所能守也願與華州出兵潼闗以為應茂貞不報珂計窮乃治舟於河将歸於京師珂夜登城諭守陴者守陴者皆不應牙将劉訓夜入珂寢白事珂叱之曰兵欲反邪訓乃觧衣自索而入曰公苟懷疑請先斷臂珂曰事急矣計安出乎訓曰公若攜家夜濟人必爭舟一夫鴟張大事即去不若遲明以情諭軍中願從者猶得其半不然且為欵状以緩梁兵徐圗向背珂以為然梁太祖自同州降唐即依重榮以母王氏故事重榮為舅珂乃登城呼存敬曰吾與梁王有家世之舊兵當退舍俟梁王來吾将聼命存敬乃退舍使人馳詣太祖於洛陽太祖至河中先之城東哭於重榮之墓而後入珂欲靣縛牽羊以見太祖太祖謂曰太師阿舅之恩何時可忘郎君若以亡國之禮見太師其謂我何珂迎於路太祖握手噓唏乃徙珂於汴太祖以珂晉壻也疑其貳已使珂西入覲行至華州使人殺之傳舍瓉重盈之諸子也梁太祖巳執珂自領河中節度使以瓉為吏瓉事梁為諸衛大将軍泰寕鎮國軍節度使末帝時為開封尹貞明五年代賀瓌為北面行營招討使是時晉巳城德勝瓉自黎陽渡河攻澶州不克退屯楊村扼河上流與晉人相持經年大小百餘戰瓉卒無功末帝遣戴思逺代瓉復為開封尹荘宗自鄆入京師末帝聞唐兵且至日夜涕泣不知所為自持國寳指其宫室謂瓉曰使吾能保有此者繫卿之畫如何耳唐兵巳過宛胊瓉驅率市人登城拒守唐兵攻封丘門瓉開門迎降伏地請死莊宗勞而起之曰朕與卿家世婚姻然人臣各為主耳復何罪邪因以為開封尹遷宣武軍節度使已而故梁臣趙巖張漢傑等相次誅死瓉以憂卒贈太子太師
  趙犨其先青州人也世為陳州牙将犨幼與羣兒戲道中部分行伍指顧如将帥雖諸大兒皆聼其節度其父叔文見之驚曰大吾門者此兒也及壯善用弓劒為人勇果重氣義刺史聞其材召置麾下累遷忠武軍馬歩軍都虞𠉀王仙芝冦河南䧟汝州将犯東都犨引兵擊敗之仙芝乃南去已而黄巢起所在州縣徃徃䧟賊陳州豪傑數百人相與詣忠武軍求得犨為刺史以自保忠武軍表犨陳州刺史已而巢䧟長安犨語諸将吏曰以吾計巢若不為長安市人所誅必驅其衆東走吾州適當其衝矣乃治城池為守備遷民六十里内者皆入城中選其子弟配以兵甲以其弟昶珝為将巢敗果東走先遣孟楷據項城昶擊破之執楷以歸巢從後至聞楷被執大怒既而秦宗權以蔡州附巢巢勢甚盛乃悉其衆圍犨置春磨寨糜人之肉以為食陳人大恐犨語其下曰吾家三世陳将必能保此爾曹男子當於死中求生建功立業未必不因此時陳人皆踴躍巢柵城北三里為八仙營起宫闕置百官聚糧餉欲以乆𡚁之其兵號二十萬陳州舊有巨弩數百皆廢壊後生弩工皆不識其器珝創意理之弩矢激五百歩人馬皆洞以故巢不敢近圍凡三百日犨食将盡乃乞兵於梁梁太祖與李克用皆自将㑹陳擊敗巢将黄鄴於西華西華有積粟巢恃以為餉及鄴敗巢乃觧圍去梁太祖入陳州犨兄弟迎謁馬首甚恭然犨隂識太祖必成大事乃降心屈迹為自託之計以梁援巳因為太祖立生祠朝夕拜謁以其子巖尚太祖女是謂長樂公主黄巢巳去秦宗權復亂淮西䧟旁二十餘州而陳去蔡最近犨兄弟力拒之卒不能下後巢宗權皆敗死唐昭宗即以陳州為忠武軍拜犨節度使犨巳病乃以位與其弟昶後數月卒昶乘大冦新滅乃休兵課農事梁尤謹梁兵攻戰四方昶饋輓供億未嘗少懈昶卒珝代立珝頗知書乃求鄧艾故迹决翟王陂溉民田兄弟居陳二十餘年陳人大賴之梁太祖已降韓建取同華徙珝為同州留後入唐為右金吾衛上将軍歲餘以疾免官歸陳卒於家陳人為之罷市犨次子巖梁末帝時為户部尚書租庸使與張漢傑漢倫等居中用事梁自太祖以暴虐殺戮為事而末帝為人特和柔恭謹然性庸愚以漢傑婦家而巖壻也故親信之梁之大臣老将皆切齒末帝獨不悟以至於亡初友珪弑太祖自立以末帝為東都留守巖如東都末帝與之飲酒從客以誠欵告之巖為末帝謀遣人召楊師厚兵起事巖還西都卒與袁象先以禁兵誅友珪取傳國寳以授末帝末帝立巖自以有功於梁又尚公主聞唐駙馬杜悰位至将相自奉甚豐恥其不及乃占天下良田大宅裒刻商旅其門如市租庸之物半入其私巖一飲食必費萬錢故時魏州牙兵驕數為亂羅紹威盡誅之太祖崩楊師厚逐羅氏據魏州復置牙兵二千人末帝患之師厚死巖與租庸判官邵賛議曰魏為唐患百有餘年自先帝時嘗切齒紹威以其前恭而後倨今先帝新棄天下師厚復為陛下憂所以然者以魏地大而兵多也陛下不以此時制之寕知後人不為師厚邪不若分相魏為兩鎮則無北顧之憂矣末帝以為然乃分相澶衛為昭德軍牙兵亂以魏博降晉梁由是盡失河北是時梁将劉鄩等與莊宗相拒澶魏之間兵數敗巖曰古之王者必郊祀天地陛下即位猶未郊天議者以為朝廷無異藩鎮如此何以威重天下今河北雖失天下幸安願陛下力行之敬翔以為不可曰今府庫虛竭箕歛供軍若行郊禋則必賞賚是取虚名而受實弊也末帝不聼乃備法駕幸西京而莊宗取楊劉或傳晉兵入東都矣或曰扼汜水矣或曰下鄆濮矣京師大風㧞木末帝大懼從官相顧而泣末帝乃還東都遂不果郊鎮州張文禮殺王鎔使人告梁曰臣巳北召契丹願梁以兵萬人出德棣州則晉兵憊矣敬翔以為然巖與漢傑皆以為不可乃止其後黜王彦章用叚凝皆巖力也莊宗兵将至汴末帝惶惑不知所為登建國樓以問羣臣羣臣或曰晉以孤軍逺來勢難持乆雖使入汴不能守也宜幸洛陽保嶮以召天下兵徐圖之勝負未可知也末帝猶豫巖曰勢已如此一下此樓何人可保末帝卒死於樓上當巖用事時許州温韜尤曲事巖巖因顧其左右曰吾常待韜厚今以急投之必不幸吾為利乃走投韜韜斬其首以獻莊宗巳滅梁巖素所善叚凝奏請誅巖家屬乃族滅之
  嗚呼禍福之理豈可一哉君子小人之禍福異也老子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後世之談禍福者皆以其言為至論也夫為善而受福焉得禍為惡而受禍焉得福惟君子之罹非禍者未必不為福小人之求非福者未嘗不及禍此自然之理也始犨自以先見之明深結梁太祖及其子孫皆享其禄利自謂知所託矣安知其族卒與梁俱滅也犨之求福於梁盖老氏之所謂福也非君子之所求也可不戒哉
  馮行襲字正臣均州人也唐末山南盗孫喜以衆千人襲均州刺史吕𤍞𤍞不能禦行襲為州校乃隂選勇士伏江南獨乘小舟逆喜告曰州人聞公至皆欲歸矣然知公兵多民懼敵掠恐其驚擾請留兵江北獨與腹心數人從行願為前導以慰安州民事可立定喜以為然乃留其兵江北獨與行襲渡江軍吏前謁行襲擊喜仆地斬之伏兵發盡殺從行者餘兵在江北聞喜死皆潰山南節度使劉巨容表行襲均州刺史是時僖宗在蜀諸鎮貢獻行在者皆道山南盗賊多據州西長山以邀刼之行襲盡破諸賊洋州葛佐辟行襲行軍司馬使以兵鎮谷口通秦蜀道行襲由此知名李茂貞兼領山南遣子繼臻守金州行襲逐之遂據金州昭宗乃以金州為戎昭軍拜行襲節度使昭宗在岐梁太祖引兵而西中尉韓全誨遣中官郄文晏等二十餘人召兵江淮以拒太祖行襲巳附梁乃盡殺文晏等太祖攻趙匡凝於㐮陽行襲遣子朂以舟兵㑹均房以功遷匡國軍節度使行襲為人嚴酷少恩而所至輙天幸境旱有蝗則飛鳥食之歲凶田中鹵榖自生唐衰知梁必興尤盡心傾附事梁官至司空封長樂郡王卒贈太傅諡曰忠敬



  五代史巻四十二
  五代史巻四十二考證
  李罕之傳其将劉經立爽子仲方仲方年少事皆任經○任經閣本作經任












  五代史巻四十二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三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一
  氏叔琮開封尉氏人也爲梁騎兵伍長梁兵擊黄巢陳許間叔琮戰數有功太祖壯之使將後院馬軍從攻徐兗表宿州刺史使攻㐮陽戰數敗降爲陽翟鎭遏使久之遷曺州刺史太祖下河中取晉絳晉王遣使致書太祖求成太祖以晉書詞嫚乃遣叔琮與賀徳倫等攻之叔琮自太行入取澤潞出石㑹營于洞渦久之糧盡乃旋表晉州刺史晉人復取絳州攻臨汾叔琮選壯士二人深目而胡鬚者牧馬襄陵道旁晉人以爲晉兵雜行道中伺其怠擒晉二人而歸晉人大驚以爲有伏兵乃退屯于蒲縣太祖遣友寧兵萬人㑹叔琮禦晉友寧欲休兵以待叔琮曰敵聞救至必走走則何功邪乃夜擊之晉人大敗逐之至于太原太祖大喜曰破太原非氏老不可已而兵大疫叔琮班師令曰病不能行者焚之病者懼皆言無恙乃以精卒爲殿而還至石㑹㽞數騎以大將旗幟立于髙岡晉兵疑其有伏乃不敢追久之徙保大軍節度使昭宗遷洛拜右龍武統軍太祖遣叔琮與李彦威等弑昭宗已而殺之
  李彦威壽州人也少事梁太祖爲人頴悟善揣人意太祖憐之養以爲子冐姓朱氏名友恭歴汝潁二州刺史昭宗遷洛拜右龍武統軍劉季述廢昭宗立皇太子裕爲天子昭宗反正以爲太子年幼爲賊所立赦之復其始封爲徳王昭宗自岐還太祖見裕眉目疎秀惡之謂宰相崔𦙍曰徳王嘗爲季述所立安得猶在乎公白天子殺之𦙍奏之昭宗不許佗日以問大祖太祖曰臣安敢及之𦙍欲賣臣爾昭宗遷洛謂蔣𤣥暉曰徳王朕愛子也全忠何爲欲殺之因泣下囓指流血𤣥暉具以白太祖太祖益惡之是時昭宗改元天祐遷于東都爲梁所廹而晉人蜀人以爲天祐之號非唐所建不復稱之但稱天復王建亦𫝊檄天下舉兵誅梁太祖大懼恐昭宗奔佗鎮以兵七萬如河中隂遣敬翔至洛告彦威與氏叔琮等使行弑逆八月壬辰彦威叔琮以龍武兵宿禁中夜二鼓以兵百人叩宫門奏事夫人裴正一開門問曰奏事安得以兵入龍武牙官史太殺之趨椒蘭殿問昭宗所在昭宗方醉起走太持劔逐之昭宗單衣旋柱而走太劒及之昭宗崩訃至河中太祖陽爲驚駭投地號哭罵曰奴輩負我俾我被惡名於後世邪太祖至洛流彦威叔琮嶺南使張廷範殺之彦威臨刑大呼曰賣我以滅口其如神理何顧廷範曰勉之公行自及遂見殺已而還其姓名莊宗時得唐故内人景姹言當彦威等弑昭宗時諸王宗屬數百人皆遇害而同爲一坑瘞于龍興寺北請合爲一冢而改葬之詔以故濮王爲首葬以一品禮云
  李振字興緒其祖抱眞唐潞州節度使振爲唐金吾衛將軍拜台州刺史盜起浙東不果行乃西歸過梁以策干太祖太祖㽞之太祖兼領鄆州表振節度副使振奏事長安舍梁邸宦官劉季述謀廢昭宗遣其姪希正因梁邸吏程巖見振曰今主上嚴急誅殺不辜中尉懼及禍將行廢立請與諸邸吏協力以定中外如何振駭然曰百嵗奴事三嵗主而敢爾邪今梁王百萬之師方仗大義尊天子君等無爲此不祥也振還季述卒與巖等廢昭宗幽之東宫號太上皇立皇太子裕爲天子是時太祖用兵在邢洺間季述詐爲太上皇誥告太祖太祖猶豫未知所爲振曰夫豎刁伊戾之亂所以爲霸者資也今閹宦作亂天子危辱此正仗義立功之時太祖大悟乃囚季述使者遣振詣京師見崔𦙍謀出昭宗昭宗返正太祖大喜執振手曰卿謀得之矣王師範以青州降梁遣振往代師範師範疑懼不知所爲振曰獨不聞漢張繡乎繡與曺公爲敵然不歸袁紹而歸曺公者知其志大不以私讎殺人也今梁王方欲成大事豈以故怨害忠臣乎師範洗然自釋乃西歸梁昭宗遷洛振往來京師朝臣皆側目振視之若無人有所小怒必加譴謫故振一至京師朝廷必有貶降時人目振爲鴟梟太祖之弑昭宗也遣振至京師與朱友恭氏叔琮謀之昭宗崩太祖問振所以待友恭等宜如何振曰昔晉司馬氏殺魏君而誅成濟不然何以塞天下口太祖乃歸罪友恭等而殺之振常舉進士咸通乾符中連不中尤憤唐公卿及裴樞等七人賜死白馬驛振謂太祖曰此輩嘗自言清流可投之河使爲濁流也太祖笑而從之太祖即位累遷戸部尚書友珪時以振代敬翔爲崇政院使荘宗滅梁入汴振謁見郭崇韜崇韜曰人言李振一代竒才吾今見之乃常人爾已而伏誅
  裴迪字昇之河東聞喜人也爲人明敏善治財賦精於簿書唐司空裴璩判度支辟爲出使巡官都統王鐸鎮滑州奏迪汴宋鄆等州供軍院使鐸爲租庸使辟租庸招納使梁太祖鎮宣武辟節度判官太祖用兵四方常㽞迪以調兵賦太祖乃牓院門以兵事自處而以貨財獄訟一切任迪太祖西攻岐王師範謀襲汴遣健卒苖公立持書至汴隂伺虛實迪召公立問東事公立色動乃屏人密詰之具得其事迪不暇唘遣朱友寧以兵廵兗鄆以故師範雖竊發而事卒不成太祖自岐還將吏皆賜迎鑾叶贊功臣將吏入見太祖目迪曰叶贊之功惟裴公有之佗人不足當也迪入唐累遷太常卿太祖即位召拜右僕射居一嵗告老以司空致仕卒于家韋震字東卿雍州萬年人也初名肇爲人彊敏有口辨事梁太祖爲都統判官申叢執秦宗權欲送于太祖又欲自獻於京師又欲挾宗權奪其兵太祖遣震入蔡州視之叢遣騎兵三百迎震欲殺之震以計得免還白太祖曰叢不足慮爲其謀者牙將裴渉妄庸人也叢後果爲郭璠所殺璠以宗權歸于太祖太祖欲大其事請獻俘于唐唐以時溥破黄巢獻馘而已宗權不足俘左拾遺徐彦樞亦疏請所在斬決太祖遣震奏事京師往復論列卒俘宗權太祖徳之表爲節度副使昭宗幸石門太祖遣震由虢略間道奉表行在昭宗賜其名震太祖已破兗鄆遂攻吳大敗于清口太祖懼諸鎮乘間圖已乃諷杜洪鍾𫝊王師範錢鏐等薦已爲元帥且求兼領鄆州昭宗初不許震彊辨敢大言語數不遜昭宗卒許梁以鄆州太祖遂兼四鎭表震鄆州㽞後昭宗遷洛震入爲河南尹六軍諸衛副使以病瘖守太子太保致仕太祖受禪改太子太傅末帝即位加太師卒
  孔循不知其家世何人也少孤流落於汴州汴州富人李譲闌得之養以爲子梁太祖鎭宣武以李讓爲養子循乃冒姓朱氏稍長給事太祖帳下太祖諸兒乳母有愛之者養循爲子乳母之夫姓趙循又冒姓爲趙氏名殷衡昭宗東遷洛陽太祖盡去天子左右悉以梁人代之以王殷爲宣徽使循爲副使循與蔣𤣥暉張廷範等共與弑昭宗之謀其後循與𤣥暉有隙哀帝即位將有事于南郊循因與王殷讒于太祖曰𤣥暉私侍何太后與廷範等奉天子郊天冀延唐祚太祖大怒是時梁兵攻壽春大敗而歸哀帝遣裴迪勞軍太祖見迪怒甚迪還哀帝不敢郊封太祖魏王備九鍚太祖拒而不受𤣥暉與宰相柳璨相次馳至梁自解璨曰自古王者之興必有封國而唐所以不即遜位者當先建國備九鍚然後禪也太祖曰我不由九鍚作天子可乎璨懼馳去太祖遣循與王殷弑何太后因殺璨及𤣥暉廷範等以循爲樞密副使唐亡事梁爲汝州防禦使左衛大將軍租庸使始改姓孔名循莊宗時權知汴州明宗自魏兵反而南莊宗東出汜水循持两端遣迎明宗於北門迎莊宗於西門供帳牲餼其禮如一而戒其人曰先至者入之明宗先至遂納之明宗即位以爲樞密使明宗幸汴州循㽞守東都民有犯麴者循族殺其家明宗知其寃因詔天下除麴禁許民得造麴循爲人柔佞而險猾安重誨尤親信之凡循所言無不聼用明宗嘗欲以皇子娶重誨女重誨以問循循曰公爲機密之臣不宜與皇子婚重誨信之乃止而循隂使人白明宗求以女妻皇子明宗即以宋王從厚娶循女重誨始惡其爲人出循爲忠武軍節度使徙鎭横海卒于鎭年四十八贈太尉孫徳昭鹽州五原人也其父惟最有材畧黄巢䧟長安惟最率其鄉里子弟得義兵千人南攻巢于咸陽興平州將壯其所爲益以州兵二千與破賊功拜右金吾衛大將軍朱玫亂京師僖宗幸興元惟最率兵擊賊累遷鄜州節度使㽞京師宿衛鄜州將吏詣闕請惟最之鎭京師民數萬與神策軍復遮㽞不得行改荆南節度使在京制置分判神策軍號扈駕都是時京師數亂民皆頼以爲保德昭以父任爲神策軍指揮使光化三年劉季述廢昭宗幽之東宫宰相崔𦙍謀反正隂使人求義士可共成事者徳昭乃與孫承誨董從實應𦙍𦙍裂衣襟爲書以盟天復元年正月朔未旦季述將朝德昭伏甲士道旁邀其輿斬之承誨等分索餘黨皆盡昭宗聞外諠譁大恐德昭馳至扣門曰季述誅矣皇帝當反正何皇后呼曰汝可進逆首徳昭擲其首入已而承誨等悉取餘黨首以獻昭宗信之徳昭破鎖出昭宗御丹鳳樓反正以功拜静海軍節度使賜姓李號扶傾濟難忠烈功臣與承誨等皆拜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圖形凌煙閣俱㽞京師號三使相恩寵無比是時崔𦙍方欲誅唐宦官外交梁以爲恃而宦官亦倚李茂貞爲扞蔽梁岐交爭冬十月宦者韓全誨劫昭宗幸鳳翔承誨從實皆從而徳昭獨與梁乃率兵衛𦙍及百官保東街趣梁兵以西梁太祖頗德其附己以龍鳳劒鬬鷄紗遺之太祖至華州徳昭以軍禮迎謁道旁太祖至京師表同州㽞後將行京師民復請㽞遂㽞爲兩街制置使梁兵圍鳳翔徳昭以其兵八千屬太祖太祖益徳之使先之洛陽賜甲第一區昭宗東遷拜左威衛上將軍以疾免太祖即位以烏銀帶袍笏名馬賜之疾少間以爲左衛大將軍末帝立拜左金吾大將軍以卒承誨從實至鳳翔與宦者俱見殺
  王敬蕘潁州汝隂人也事州爲牙將唐末王仙芝等攻劫汝潁間刺史不能拒敬蕘遂代之即拜刺史敬蕘爲人狀貌魁傑而沉勇有力善用鐡槍重三十斤潁州與淮西爲鄰境數爲秦宗權所攻力戰拒之宗權悉䧟河南諸州獨敬蕘不可下由是潁旁諸州民皆依敬蕘避賊是時所在殘破獨潁州户二萬梁太祖攻淮南道過潁州敬蕘供饋梁兵甚厚太祖大喜表敬蕘沿淮指揮使其後梁兵攻吳龎師古死清口敗兵亡歸過潁大雪士卒飢凍敬蕘乃沿淮積薪爲燎爲作糜粥餔之亡卒多賴以全活太祖表敬蕘武寧軍㽞後遂拜節度使天祐三年爲左衛上將軍太祖即位敬蕘以疾致仕後卒于家
  蔣殷幼爲王重盈養子冒姓王氏梁太祖取河中以王氏舊恩禄其子孫表殷牙將太祖尤愛之唐遷洛陽殷爲宣徽北院使太祖已下襄陽轉攻淮南還屯正陽哀帝遣殷勞軍是時哀帝方卜郊殷與樞密使蔣𤣥暉等有隙因譖之太祖言𤣥暉等敎天子卜郊祈天且待諸侯助祭者以謀興復太祖大怒哀帝爲改卜郊是時太祖將有簒弑之謀何太后嘗泣涕叩頭爲𤣥暉等言梁王禪位後願全唐家子母殷乃誣𤣥暉嘗私侍太后太祖斬𤣥暉及張廷範栁璨等遣殷弑太后於積善宫哀帝下詔慙愧自言以母后故無以奉天乃卒不郊庶人友珪與殷善友珪弑太祖自立拜殷武寧軍節度使末帝即位以福王友璋代殷殷不受代王瓚亦王氏子懼爲殷所累乃言殷非王氏子其本姓蔣末帝詔削殷官爵還其姓遣牛存節討之殷舉族自燔死






  五代史巻四十三
  五代史巻四十三考證
  韋震傳太祖懼諸鎭乘間圖已○監本闕圖字今增正













  五代史巻四十三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四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二
  劉知俊字希賢徐州沛人也少事時溥溥與梁相攻知俊與其麾下二千人降梁太祖以爲左開道指揮使知俊姿貌雄傑能被甲上馬輪劔入敵勇出諸將當是時劉開道名重軍中厯海懷鄭三州刺史從破青州以功表匡國軍節度使邠州楊崇本以兵六萬攻雍州屯于美原是時太祖方與諸將攻滄州知俊不俟命與康懐英等擊敗崇本斬馘二萬獲馬三千匹執其偏禆百人李思安爲夾城攻潞州久不下太祖罷思安拜知俊行營招討使未至潞夾城已破徙西路行營招討使敗邠岐兵於幕谷是時延州髙萬興叛楊崇本降梁太祖遣知俊㑹萬興攻下丹延鄜坊四州加檢校太尉兼侍中封大彭郡王知俊功益髙太祖性多猜忌屢殺諸將王重師無罪見殺知俊益懼不自安太祖已下鄜坊遣知俊復攻邠州知俊以軍食不給未行太祖幸河中使宣徽使王殷召知俊其弟知浣爲親軍指揮使間遣人告知俊以不宜來知俊遂叛臣於李茂貞以兵攻雍華執劉捍送于鳳翔太祖使人謂知俊曰朕待卿至矣何相負邪知俊報曰王重師不負陛下而族滅臣非背徳但畏死爾太祖復使語曰朕固知卿以此吾誅重師乃劉捍誤我致卿至此吾豈不恨之邪今捍已死未能塞責知俊不報以兵㫁潼闗太祖遣劉鄩牛存節攻知俊知俊遂奔于茂貞茂貞地狹無以處之使之西攻靈武韓遜告急太祖遣康懐英寇彦卿等攻邠寧以牽之知俊大敗懐英於昇平殺梁將許從實茂貞大喜以知俊爲涇州節度使使攻興元取興鳳圍西縣已而茂貞左右忌知俊功以事間之茂貞奪其軍知俊乃奔于蜀王建以爲武信軍節度使使反攻茂貞取秦鳳階成四州建雖待知俊甚厚然亦隂忌其材嘗謂左右曰吾老矣吾且死知俊非爾輩所能制不如早圖之而蜀人亦共嫉之知俊爲人色黑而其生歲在丑建之諸子皆以宗承爲名乃於里巷構爲謡言曰黑牛出圏㯶繩斷建益惡之遂見殺
  丁會字道隱壽州壽春人也少工挽喪之歌尤能悽愴其聲以自喜後去爲盜與梁太祖俱從黄巢梁太祖鎭宣武以爲宣武都押衙光唘四年東都張全義襲破河陽逐李罕之罕之召晉兵圍河陽全義告急是時梁軍在魏乃遣㑹及葛從周等將萬人救之㑹等行至河隂謀曰罕之料吾不敢渡九鼎以吾兵少而來遠且不虞吾之速至也出其不意掩其不備者兵家之勝策也乃渡九鼎直趨河陽戰于沇水罕之大敗河陽圍解大順元年梁軍擊魏㑹及葛從周破黎陽臨河遂敗羅𢎞信于内黄梁軍攻時溥於徐州遣㑹别攻宿州刺史張筠閉城距守㑹堰汴水浸其東城城壊筠降兗州朱瑾以兵萬餘擊單父㑹及瑾戰于金鄉大敗之光化二年李罕之叛晉以潞州降梁㑹自河陽攻晉澤州下之乃以㑹爲昭義軍㽞後㑹畏梁太祖雄猜常稱疾者累年天復元年太祖復起㑹爲昭義軍節度使昭宗遇弑㑹與三軍縞素發哀梁軍攻燕滄州燕王劉守光乞師于晉晉人爲攻潞州㑹乃降晉晉王以㑹歸于太原賜以甲第位在諸將上莊宗立以㑹爲都招討使天祐七年以疾卒于太原唐興追贈太師
  賀德倫河西人也少爲滑州牙將梁太祖兼領宣義德倫從太祖征伐以功累遷平盧軍節度使貞明元年魏州楊師厚卒末帝以魏兵素驕難制乃分相澶衛三州建昭徳軍以張筠爲節度使魏博貝三州仍爲天雄軍以徳倫爲節度使遣劉鄩以兵六萬渡河聲言攻鎭定王彦章以騎兵五百入魏州屯金波亭以虞變分魏牙兵之半入昭德租庸使遣孔目吏閲魏兵籍檢校府庫德倫促牙兵上道牙兵親戚相訣别哭聲盈塗効節軍將張彦謀於其衆曰朝廷以我軍府彊盛設法殘破之况我六州舊爲藩府未嘗逺出河門一旦離親戚去鄉里生不如死乃相與夜攻金波亭彦章走出遲明魏兵攻牙城殺五百餘人執徳倫致之樓上縱兵大掠末帝遣供奉官扈異馳至魏諭彦許以刺史彦謂異曰爲我報皇帝三軍不負朝廷朝廷負三軍割𨽻無名所以亂耳但以六州還魏而詔劉鄩反兵皇帝可以高枕異還言彦狂蹶不足畏宜促鄩兵擊之末帝使人諭彦以制置巳定不可復易使者三返彦怒曰傭保兒敢如是邪乃召羅紹威故吏司空頲曰爲我作奏若復依違則渡河掠之耳末帝優詔荅之言王鎔死鎭人請降遣鄩以兵定鎭州非有佗也若魏不便之即召鄩還戒彦勿爲朝廷生事彦乃以楊師厚鎭魏州嘗帶招討使逼徳倫論列之末帝不許諭以詔書彦裂詔書抵于地曰愚主聽人穿鼻難與共事矣乃迫德倫降晉徳倫惶恐曰惟將軍命乃遣牙將曺延隱奉書莊宗莊宗入魏德倫以彦逼已遣人隂訴於莊宗莊宗斬彦於臨清而後入徙徳倫爲大同軍節度使行至太原監軍張承業㽞之王檀攻太原徳倫麾下多奔檀承業懼徳倫爲變殺之閻寳字瓊美鄆州人也少爲朱瑾牙將瑾走淮南寶降於梁梁太祖時爲諸軍都虞候常從諸將征伐未嘗獨立戰功至末帝時以寶爲保義軍節度使貞明三年賀徳倫以魏博降晉晉軍攻下洺磁相衛移兵圍邢州末帝遣捉生都指揮使張温將五百騎救寶温至内黄遇晉軍乃降晉晉遣温將所降梁軍至城下招寶寶遂降晉晉王拜寶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領天平軍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位在諸將上梁晉戰胡栁晉軍敗莊宗欲引兵退保臨濮寶曰夫決勝料勢决戰料情情勢既得斷在不疑今梁兵窘蹙其勢可破勝而驕怠其情可知此不可失之時也莊宗謝曰微公幾敗吾事乃整軍復戰遂敗梁兵十八年晉軍討張文禮於鎭州以寶爲招討使明年三月寶戰敗退保趙州慙憤發疽卒追贈太師晉天福中追封太原王
  康延孝代北人也爲太原軍卒有罪亡命于梁末帝遣段凝軍于河上以延孝爲左右先鋒指揮使延孝見梁末帝任用羣小知其必亡乃以百騎奔于唐見莊宗于朝城莊宗解御衣金帶以賜之拜延孝博州刺史捧日軍使兼南面招討指揮使莊宗屏人問延孝梁事延孝具言末帝懦弱趙巖壻也張漢傑婦家皆用事段凝姦邪以入金多爲大將自其父時故將皆出其下王彦章驍將也遣漢傑監其軍而制之小人進任而忠臣勇士皆見疎斥此其必亡之勢也莊宗又問梁計如何曰臣在梁時竊聞其議期以仲冬大舉遣董璋以陜虢澤潞之衆出石㑹以攻太原霍彦威以闗西汝洛之兵掠邢洺以趨鎭定王彦章以京師禁衛擊鄆州段凝以河上之軍當陛下莊宗初聞延孝言梁必亡喜及聞其大舉也懼曰其將何以禦之延孝曰梁兵雖衆分則無餘臣請待其既分以鐡騎五千自鄆趨汴出其不意擣其空虛不旬日天下定矣莊宗甚壯其言後董璋等雖不出兵而梁兵悉屬段凝于河上京師無備莊宗卒用延孝策自鄆入汴凡八日而滅梁以功拜鄭州防禦使賜姓名曰李紹琛二年遷保義軍節度使三年征蜀以延孝爲先鋒排陣斬斫使破鳳州取固鎭降興州與王衍戰三泉衍敗走斷吉柏江浮橋延孝造舟以渡進取綿州衍復斷綿江浮橋延孝謂招撫使李嚴曰吾逺軍千里入人之國利在速戰乘衍破膽之時但得百騎過鹿頭闗彼將迎降不暇若修繕橋梁必㽞數日使衍得閉闗爲備則勝負未可知也因與嚴乘馬浮江軍士隨之濟者千餘人遂入鹿頭闗下漢州居三日後軍始至衍弟宗弼果以蜀降延孝屯漢州以俟魏王繼岌蜀平延孝功爲多左廂馬歩軍都指揮使董璋位在延孝下然特見重於郭崇韜崇韜有軍事獨召璋與計議而不問延孝延孝大怒責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僕遫相從反俛首郭公之門吾爲都將獨不能以軍法斬公邪璋訴于崇韜崇韜解璋軍職表爲東川節度使延孝愈怒曰吾冐白刃犯險阻以定兩川璋有何功而得旄節因見崇韜言其不可崇韜曰紹琛反邪敢違吾節度延孝懼而退明年崇韜死延孝謂璋曰公復俛首何門邪璋求哀以免繼岌班師命延孝以萬二千人爲殿行至武連聞朱友謙無罪見殺友謙有子令徳在遂州莊宗遣使者詔繼岌即誅之繼岌不遣延孝而遣董璋延孝巳自疑及璋過延孝軍又不謁延孝大怒謂其下曰南平梁西取蜀其謀盡出於郭公而汗馬之勞攻城破敵者我也今郭公已死我豈得存而友謙與我俱背梁以歸唐者友謙之禍次及我矣延孝部下皆友謙舊將知友謙被族皆號泣訴于軍門曰朱公無罪二百口被誅舊將往往從死我等死必矣延孝遂擁其衆自劒州返入蜀自稱西川節度三州制置等使馳檄蜀人數日之間衆至五萬繼岌遣任圜以七千騎追之及于漢州㑹孟知祥夾攻之延孝戰敗被擒載以檻車圜置酒軍中引檻車至坐上知祥酌大巵從車中飲之而謂曰公自梁朝脫身歸命遂擁節旄今平蜀之功何患富貴而入此檻車邪延孝曰郭崇韜佐命之臣功在第一兵不血刃而取兩川一旦無罪闔門受戮顧如延孝何保首領以此不敢歸朝耳任圜東還延孝檻車至鳳翔莊宗遣宦者殺之










  五代史巻四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五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三
  張全義字國維濮州臨濮人也少以田家子役于縣縣令數困辱之全義因亡入黄巢賊中巢䧟長安以全義爲吏部尚書水運使巢敗去事諸葛爽于河陽爽死事其子仲方仲方爲孫儒所逐全義與李罕之分據河陽洛陽以附于梁二人相得甚歡然罕之性貪暴日以冦鈔爲事全義勤儉御軍有法督民耕殖以故罕之常乏食而全義常有餘罕之仰給全義全義不能給二人因有隙罕之出兵攻晉絳全義襲取河陽罕之奔晉晉遣兵助罕之圍全義甚急全義乞兵于梁梁遣牛存節丁㑹等以兵萬人自九鼎渡河擊敗罕之於沇水晉軍解去梁以丁㑹守河陽全義還爲河南尹全義徳梁出已由是盡心焉是時河南遭巢儒兵火之後城邑殘破户不滿百全義披荆棘勸耕殖躬載酒食勞民畎畝之間築南北二城以居之數年人物完盛民甚賴之及梁太祖刼唐昭宗東遷繕理宫闕府廨倉庫皆全義之力也全義初名言唐昭宗賜名全義唐亡全義事梁又請改名太祖賜名宗奭太祖猜忌晩年尤甚全義奉事益謹卒以自免自梁與晉戰河北兵數敗亡全義輒蒐卒伍鎧馬月獻之以補其缺太祖兵敗蓚縣道病還洛幸全義㑹節園避暑㽞旬日全義妻女皆迫淫之其子繼祚憤恥不自勝欲剚刃太祖全義止之曰吾爲李罕之兵圍河陽啖木屑以爲食惟有一馬欲殺以餉軍死在朝夕而梁兵出之得至今日此恩不可忘也繼祚乃止嘗有言全義於太祖者太祖召全義其意不測全義妻儲氏明敏有口辯遽入見厲聲曰宗奭種田叟爾守河南三十年開荒斸土捃拾財賦助陛下創業今年齒衰朽已無能爲而陛下疑之何也太祖笑曰我無惡心嫗勿多言全義事梁累拜中書令食邑至萬三千户兼領忠武陜虢鄭滑河陽節度使判六軍諸衛事天下兵馬副元帥封魏王初全義爲李罕之所敗其弟全武及其家屬爲晉兵所得晉王給以田宅待之甚厚全義常隂遣人通問於太原及梁亡莊宗入汴全義自洛來朝泥首待罪莊宗勞之曰卿家弟姪幸復相見全義俯伏感涕年老不能進趨遣人掖扶而登宴犒盡歡命皇子繼岌皇弟存紀等皆兄事之全義因去梁所賜名請復其故名而全義猶不自安乃厚賂劉皇后以自託初梁末帝幸洛陽將祀天於南郊而不果其儀仗法物猶在全義因請幸洛陽曰南郊儀物已具莊宗大悅加拜全義太師尚書令明年十一月莊宗幸洛陽南郊而禮物不具因改用來年二月然不以前語責全義以皇后故待之愈厚數幸其第命皇后拜全義爲父改封齊王初莊宗滅梁欲掘梁太祖墓斵棺戮尸全義以謂梁雖讐敵今已屠滅其家足以報怨剖棺之戮非王者以大度示天下也莊宗以爲然鏟去墓闕而巳全義監軍嘗得李徳裕平泉醒酒石徳裕孫延古因託全義復求之監軍忿然曰自黄巢亂後洛陽園宅無復能守豈獨平泉一石哉全義嘗在巢賊中以爲譏已因大怒奏笞殺監軍者天下寃之其聼訟以先訴者爲直民頗以爲苦同光四年趙在禮反於魏元行欽討賊無功莊宗欲自將討之大臣皆諫以爲不可因言明宗可將是時郭崇韜朱友謙皆已見殺明宗自鎮州來朝處之私第莊宗疑之不欲遣也羣臣固請不從最後全義力以爲言莊宗乃從已而明宗至魏果反全義以憂卒年七十五諡曰忠肅子繼祚官至上將軍晉髙祖時與張從賔反於河陽當族誅而宰相桑維翰以其父珙嘗事全義有恩乞全活之不許止誅繼祚及其妻子而巳
  朱友謙字德光許州人也初名簡以卒𨽻澠池鎭有罪亡去爲盗石濠三鄉之間商旅行路皆苦之久之去爲陜州軍校陜州節度使王珙爲人嚴酷與其弟珂爭河中戰敗其牙將李璠與友謙謀共殺珙附于梁梁太祖表璠代珙璠立友謙復以兵攻之璠得逃去梁太祖又表友謙代璠梁兵西攻李茂貞太祖往來過陜友謙奉事尤謹因請曰僕本無功而富貴至此元帥之力也且幸同姓願更名以齒諸子太祖益憐之乃更其名友謙録以爲子太祖即位徙鎮河中累遷中書令封冀王太祖遇弑友珪立加友謙侍中友謙雖受命而心常不平已而友珪使召友謙入覲友謙不行乃附于晉友珪遣招討使韓勍將康懐英等兵五萬擊友謙晉王出澤潞以救之遇懐英于解縣大敗之追至白逕嶺夜秉炬擊之懐英又敗梁兵乃解去友謙㑹晉王于猗氏友謙醉寢晉王帳中晉王視之顧左右曰冀王雖甚貴然恨其臂短耳末帝即位友謙復臣于梁而不絶晉也貞明六年友謙遣其子令徳襲同州逐節度使程全暉因求兼鎭末帝初不許已而許之制命未至友謙復叛始絶梁而附晉矣末帝遣劉鄩等討之鄩爲李存審所敗晉封友謙西平王加守太尉以其子令徳爲同州節度使莊宗滅梁入洛友謙來朝賜姓名曰李繼麟賜予鉅萬明年加守太師尚書令賜鐵劵恕死罪以其子令徳爲遂州節度使令錫忠武軍節度使諸子及其將校爲刺史者十餘人恩寵之盛時無與比是時宦官伶人用事多求賂于友謙友謙不能給而辭焉宦官伶人皆怒唐兵伐蜀友謙閲其精兵命其子令徳將以從軍及郭崇韜見殺伶人景進言唐兵初出時友謙以爲討已閲兵自備又言與崇韜謀反且曰崇韜所以反于蜀者以友謙爲内應友謙見崇韜死謀與存乂爲郭氏報寃莊宗初疑其事羣伶宦官日夜以爲言友謙聞之大恐將入朝以自明將吏皆勸其毋行友謙曰郭公有大功於國而以讒死我不自明誰爲我言者乃單車入朝景進使人詐爲變書告友謙反莊宗惑之乃徙友謙義成軍節度使遣朱守殷夜以兵圍其館驅友謙出徽安門外殺之復其姓名詔魏王繼岌殺令徳於遂州王思同殺令錫於許州夏魯竒族其家屬于河中魯竒至其家友謙妻張氏率其宗族二百餘口見魯竒曰朱氏宗族當死願無濫及平人乃别其婢僕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張氏入室取其鐵劵示魯竒曰此皇帝所賜也不知爲何言語魯竒亦爲之慙友謙死其将史武等七人皆坐友謙族誅天下寃之
  袁象先宋州下邑人唐南陽王恕巳之後也父敬初梁太府卿駙馬都尉尚太祖妺是爲萬安大長公主象先以梁甥爲宣武軍内外馬歩軍都指揮使厯宿洺陳三州刺史太祖即位累遷左龍武統軍在京馬歩軍都指揮使太祖遇弑友珪立末帝㽞守東都以大事謀於趙巖巖曰此事如反掌耳但得招討楊令公一言諭禁軍則事可成末帝即遣人之魏州以謀告楊師厚遣禆將王舜賢至洛陽與象先謀象先許諾是時龍驤軍將劉重遇戍于懐州以其軍作亂友珪遣霍彦威擊敗于鄢陵其餘兵奔散捕之甚急末帝即召龍驤軍在東京者告之曰上以重遇故欲盡召龍驤軍至洛而誅之乃僞爲友珪詔書示之龍驤軍恐懼不知所爲因告之曰友珪弑父與君天下之賊也爾能趨洛陽擒之以其首祭先帝則所謂轉禍而爲福也軍士踴躍曰王言是也末帝即馳奏言龍驤軍反象先聞之即引禁軍千人入宫攻友珪友珪死末帝即位拜象先鎮南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開封尹判在京馬歩軍諸軍事貞明四年爲平盧軍節度使徙鎭宣武象先爲梁將未嘗有戰功徒以甥故掌親軍及誅友珪有功於末帝在宋州十餘年誅歛其民積貨千萬莊宗滅梁象先來朝洛陽輦其資數十萬賂唐將相伶官宦者及劉皇后等由是内外翕然稱其爲人莊宗待之甚厚賜姓名爲李紹安改宣武軍爲歸徳軍曰歸徳之名爲卿設也遣之還鎭是歲卒年六十一贈太師象先二子正辭官至刺史㠖周世宗時爲横海軍節度使象先平生所積財産數十萬邸舍四千間其卒也不以分諸子而悉與正辭正辭初以父任爲飛龍副使唐廢帝時獻錢五萬緡領衢州刺史晉髙祖入立復獻五萬緡求爲眞刺史拜雄州刺史州在靈武之西吐蕃界中正辭憚不欲行復獻錢數萬乃得免正辭不勝其忿以衣帶自經其家人救之而止出帝時又獻錢三萬緡銀萬兩出帝憐之欲與一内郡未及而卒正辭積錢盈室室中嘗有聲如牛人以爲妖勸其散積以禳之正辭曰吾聞物之有聲求其同類爾宜益以錢聲必止聞者𫝊以爲笑
  朱漢賔字績臣亳州譙人也其父元禮爲軍校從梁軍戰殁于清口漢賔爲人有膽力梁太祖以其父死戰憐之以爲養子是時梁方東攻兗鄆鄆州朱瑾募其軍中驍勇者黥雙鴈于其頰號鴈子都太祖聞之乃更選勇士數百人號落鴈都以漢賔爲指揮使及漢賔貴人猶以爲朱落鴈漢賔事梁爲天威軍使厯磁滑宋亳曺五州刺史安逺軍節度使莊宗滅梁罷漢賔爲右龍武統軍待之頗薄後莊宗因出遊幸其第漢賔妻有色而慧因侍左右進酒食奏歌舞莊宗懽甚留至夜漏二更而去漢賔自此有寵初漢賔在梁也與朱友謙俱爲太祖養子而友謙年長漢賔以兄事之其後梁亡漢賔數寓書友謙友謙不荅漢賔銜之其後友謙見族人皆以爲漢賔有力明宗入立以漢賔爲莊宗所厚惡之以爲右衛上將軍安重誨用事漢賔依附之相爲㛰姻由是復得爲昭義軍節度使重誨死漢賔罷爲上將軍遂以太子少保致仕漢賔爲將未嘗有戰功而臨政能守法好施惠人頗愛之清泰二年卒年六十四晉高祖時贈太子少傅諡曰貞惠
  段凝開封人也初名明逺後更名凝爲澠池主簿其父事梁太祖以事坐徙後凝棄官亦事太祖爲軍巡使又以其妺内太祖妺有色後爲美人凝爲人憸巧善窺迎人意又以妺故太祖漸親信之常使監諸軍爲懐州刺史梁太祖北征過懐州凝獻饋甚豐太祖大悅過相州相州刺史李思安獻饋如常禮比凝爲薄太祖怒思安因以得罪死遷凝鄭州刺史使監兵於河上李振亟請罷之太祖曰凝未有罪振曰待其有罪則社稷亡矣然終不罷也莊宗已下魏博與梁相距河上梁以王彦章爲招討使凝爲副是時末帝昬亂小人趙巖張漢傑等用事凝依附巖等爲姦彦章爲招討使三日用竒計破唐徳勝南城而凝與彦章各自上其功巖等從中匿彦章功狀悉歸其功於凝凝因納金巖等求代彦章末帝惑巖等言卒以凝爲招討使軍于王村是時唐巳下鄆州凝乃自酸棗決河東注鄆以隔絶唐軍號䕶駕水莊宗自鄆趨汴汴兵悉巳屬凝京師無備乃遣張漢倫馳騎召凝于河上漢倫中道墜馬傷不能進已而梁亡凝率精兵五萬降唐莊宗賜以錦袍御馬明日凝奏故梁姦人趙巖張漢傑等十餘人侮弄權柄殘害生靈請皆族之凝出入唐朝無媿色見唐將相若倡優因伶人景進納賂劉皇后以求恩寵莊宗甚親愛之賜姓名曰李紹欽以爲泰寧軍節度使居月餘用庫錢數十萬有司請責其償莊宗釋之郭崇韜固請以爲不可莊宗怒曰朕爲卿所制都不自由終釋之莊宗遣李紹宏監諸將備契丹凝軍瓦橋闗以謟事紹宏紹宏數薦凝可大用郭崇韜每以爲不可遷武勝軍節度使趙在禮反紹宏請以凝招討莊宗使凝條奏方畧凝所請偏禆皆其故黨莊宗疑之乃止明宗即位勒歸田里明年長流遼州賜死
  劉玘汴州雍丘人也世爲宣武軍牙將梁太祖鎮宣武玘以軍卒補隊長稍以戰功遷牙將爲襄州都指揮使山南節度使王班爲亂軍所殺亂軍推玘爲㽞後玘僞許之明日饗士于庭伏甲幕中酒半擒爲亂者殺之㑹梁遣陳暉兵亦至襄州平以功拜復州刺史徙亳安二州末帝時爲晉州觀察㽞後凡八年日與晉人交戰莊宗滅梁玘來朝莊宗勞之曰劉侯亡恙爾居晉陽之南鄙久矣不早相聞今日見訪不其晩邪玘頓首謝罪遣還鎮遂以爲節度使徙鎭安逺天成元年以史敬鎔代之玘還京師未至拜武勝軍節度使以疾卒于道中贈侍中
  周知裕字好問幽州人也爲劉仁恭騎將仁恭爲其子守光所囚知裕去事守光兄守文守光又攻殺守文乃與張萬進立守文子延祚而事之守光又殺延祚以其子繼威代之萬進殺繼威與知裕俱奔于梁梁太祖得知裕喜甚爲置歸化軍以知裕爲指揮使凡與晉戰所得及兵背晉而歸梁者皆以𨽻知裕梁晉相距河上十餘年其摧堅䧟陣歸化一軍爲最然知裕位不過刺史莊宗入汴知裕與段凝軍河上聞梁已亡欲自殺爲賔客故人止之乃降唐莊宗尤寵待之諸將嫉其寵因獵射之知裕走以免莊宗爲殺射者以知裕爲房州刺史明宗時歴絳淄二州刺史遷宿州團練使安州㽞後所居皆有善政安州近淮俗惡病者父母有疾置之佗室以竹竿繫飲食委之至死不近知裕深患之加以教道由是稍革罷爲右神武統軍應順中卒贈太傅
  陸思鐸澶州臨黄人也少事梁爲宣武軍卒以善射知名累遷拱辰左廂都指揮使領恩州刺史梁晉相距河上思鐸鏤其姓名於箭筈以射晉軍而矢中莊宗馬鞍莊宗㧞矢見思鐸姓名竒之其後滅梁思鐸謁見莊宗出其矢以示之思鐸伏地請死莊宗慰而起之拜龍武右廂都指揮使晉髙祖時爲陳蔡二州刺史卒年五十四思鐸在陳州有善政臨終戒其子曰陳人愛我我死則葬焉遂葬于陳州








  五代史巻四十五
  五代史巻四十五考證
  張全義𫝊濮州臨濮人也○第二濮字監夲訛漢今改正
  朱友謙𫝊此皇帝所賜也不知爲何言語○語一本作矣
  晉封友謙西平王加守太尉以其子令徳爲同州節度使○臣文清按司馬光通鑑止載友謙求節鉞于晉王晉王以墨制除令徳忠武節度使考異載莊宗列𫝊止云上令幕客王正言送節旄賜之俱未有封友謙西平王加守太尉之事





  五代史巻四十五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六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四
  趙在禮字幹臣涿州人也少事劉仁恭爲軍校仁恭遣佐其子守文襲取滄州其後守文爲其弟守光所殺在禮乃奔于晉莊宗時爲効節指揮使將魏兵戍瓦橋闗還至貝州軍士皇甫暉作亂推其將楊仁晟爲首仁晟不從殺之又推一小校小校不從又殺之乃携二首詣在禮在禮聞亂衣不及帶方踰垣而走暉曵其足而下之環以白刃示之二首曰不從我者如此首在禮從之遂反在禮自貝州還攻魏縱軍大掠是時興唐尹王正言年老病昏聞在禮至呼吏草奏吏已奔散正言猶不知方據案大怒左右告曰賊已市中殺人吏民皆走欲誰呼耶正言大驚曰吾初不知此即索馬將去廐吏曰公妻子爲掠矣安得馬乎正言惶恐歩出府門見在禮望而下拜在禮呼正言曰公何自屈之甚邪此軍士之情非予志也在禮即自稱兵馬㽞後莊宗遣元行欽討之行欽攻魏不克乃遣明宗代行欽明宗至鄴軍變因入城與在禮合明宗兵反嚮京師在禮㽞于魏明宗即位拜在禮義成軍節度使在禮不受命遂拜鄴都㽞守興唐尹久之皇甫暉等皆去在禮獨在魏患魏軍之驕懼及禍乃求徙鎭横海厯鎭泰寧匡國天平忠武武寧歸徳晉昌所至邸店羅列積貲巨萬晉出帝時以在禮爲北面行營馬歩軍都虞侯以擊契丹未嘗有戰功在禮在宋州人尤苦之已而罷去宋人喜而相謂曰眼中拔釘豈不樂哉既而復受詔居職乃籍管内口率錢一千自號拔釘錢晉亡契丹入汴在禮自宋馳至洛陽遇契丹伊喇等拜於馬首伊喇等兵共侵辱之誅責貨財在禮不勝其憤行至鄭州聞晉大臣多爲契丹所鎖中夜惶惑解衣帶就馬櫪自經而卒年六十二漢髙祖立贈中書令
  霍彦威字子重洺州曲周人也少遭兵亂梁將霍存掠得之愛其儁爽養以爲子嘗從存戰中矢眇其一目後事梁太祖太祖亦愛之稍遷左龍驤軍使右監門衛上將軍預誅友珪以功拜洺州刺史遷邠寧節度使李茂貞遣梁叛將劉知俊攻邠州彦威固守踰年每獲知俊兵必縱還之知俊徳之後不復攻徙鎭義成又徙天平兼北面行營招討使與晉軍相持河上彦威屢敗降爲陜州㽞後莊宗滅梁彦威自陜來朝莊宗置酒故梁崇元殿彦威與梁將叚凝袁象先等皆在莊宗酒酣指彦威等舉酒屬明宗曰此皆前日之勍敵今侍吾飲乃卿功也彦威等惶恐伏地請死莊宗勞之曰吾與總管戲爾卿無畏也賜姓名曰李紹眞明年徙鎭武寧從明宗擊契丹明宗愛其爲人甚親厚之其後趙在禮反彦威别討趙太於邢州破之還以兵屬明宗討在禮明宗軍變從馬直軍吏張破敗率衆殺將校縱火焚營譟呼明宗叱之曰自吾爲帥十有餘年何負爾輩今賊城破在旦夕乃爾輩立功名取富貴之時況爾天子親軍返效賊邪軍士對曰城中之人何罪戍卒思歸而不得耳天子不垂原宥志在勦除且聞破魏之後欲盡坑魏博諸軍某等初無叛心直畏死耳今宜與城中合勢擊退諸鎮之兵請天子帝河南令公帝河北明宗涕泣諭之亂兵環列而呼曰令公不欲帝河北則佗人有之我輩狼虎豈識尊卑彦威與安重誨勸明宗許之乃擁兵入城與在禮合彦威獨不入明宗入城與在禮置酒大㑹而部兵在外者聞明宗反皆潰去獨彦威所將五千人營城西北隅不動居二日明宗復出得彦威兵乃之魏縣謀欲還鎮州彦威重誨勸明宗以兵南向莊宗崩彦威從明宗入洛陽首率羣臣勸進内外機事皆决彦威彦威素與叚凝温韜有隙因擅捕凝韜下獄將殺之安重誨曰凝韜之惡天下所知然主上方平内難以恩信示人豈公報讐之時彦威乃止明宗即位乃赦凝韜放歸田里巳而卒賜死彦威徙鎮平盧朱守殷反伏誅彦威遣使者馳騎獻兩箭爲賀明宗賜兩箭以報之沙陀之法起兵令衆以𫝊箭爲號令然非下得施於上也明宗本出沙陀而彦威武人君臣皆不知禮動多此類然彦威客有淳于晏者登州人也少舉明經及第遭世亂依彦威自彦威爲偏禆時巳從之彦威嘗戰敗脫身走麾下兵無從者獨晏徒歩以一劒從之榛棘間以免彦威髙其義所厯方鎮常辟以自從至其家事無大小皆决於晏彦威以故得少過失當時諸鎮辟召寮屬皆以晏爲法天成三年冬彦威卒于鎮是時明宗方獵于近郊青州馳騎奏彦威卒明宗涕泣還宫輟朝仍終其月不舉樂贈彦威太師諡曰忠武
  房知温字伯玉兗州瑕邱人也少以勇力爲赤甲都官健後隸魏州馬鬬軍稍遷親隨指揮使莊宗取魏博得知温遂賜姓李氏名曰紹英以爲澶州刺史厯曺貝二州刺史戍瓦橋闗明宗自魏反兵南向知温首馳赴之天成元年拜泰寧軍節度使明年爲北面招討使屯于盧臺明宗遣烏震往代知温還鎮其戍卒效節軍將龍晊等攻震殺之效節魏州軍也魏州自羅紹威誅衙軍楊師厚爲節度使復置銀槍效節軍當梁末帝時師厚幾爲梁患師厚卒以賀徳倫代之末帝患魏軍彊難制與趙巖等謀分相魏爲兩鎮魏軍由此作亂劫徳倫叛梁而降晉梁遂失河北莊宗自得魏兵與梁戰河上數有功許其軍以滅梁而厚賞及梁亡魏軍雖數賜與而驕縱無厭常懐怨望皇甫暉之亂劫趙在禮入魏皆此軍也明宗入立在禮鎮天雄軍以魏軍素驕常懼禍不遑居隂遣人訴于明宗求解去明宗乃以皇子從榮代在禮而遣魏效節九指揮北戍盧臺軍發之日不給兵甲惟以長竿繫旗幟以表隊伍軍士頗自疑惑明年明宗遣烏震代知温戍而知温意尤不樂盧臺戍軍夾水東西爲兩寨震初至與知温㑹東寨方博效節軍亂噪于門外知温即乗馬而出亂軍擊殺震執轡㽞知温知温紿曰騎兵皆在西寨今獨歩軍恐無能爲也知温即躍馬登舟渡河入西寨以騎軍盡殺亂者明宗下詔悉誅其家屬于魏州凡九指揮三千餘家數萬口驅至漳水上殺之漳水爲之變色魏之驕兵於是而盡明宗知變自知温起釋而不問徙鎮武寧加兼侍中厯鎮天平平盧初明宗爲北面招討使而知温爲副使廢帝時以禆將事知温甚謹後因杯酒失意及廢帝起兵鳳翔愍帝出奔知温乗間有窺覦之意謂其司馬李冲曰吾有錢數屋養馬數千因時建義功必有成冲曰今天子孱弱上下離心潞王兵威甚盛事未可知冲請懐表而西以覘之及冲至京師廢帝已入立冲即奉表稱賀還勸知温入朝廢帝慰勞之甚厚知温還鎮封東平王太常上言冊拜王公皇帝臨軒遣冊其在外者正衙命使而鹵簿鼔吹輅車法物不出都城考之故事無明文今北平王徳鈞東平王知温受封遣冊請下兵部太常太僕給鹵簿鼓吹輅車法物赴夲道禮畢還有司知温在鎮常厚歛其民積貲鉅萬治第青州南城出入以聲妓游嬉不恤政事天福元年卒于官贈太尉知温卒後其子彦儒獻其父錢三萬緡絹布三萬疋金百兩銀千兩茶千五百斤絲十萬兩拜沂州刺史其將吏分其餘貲者皆爲富家云
  王晏球字瑩之洛陽人也少遇亂爲盗所掠汴州富人杜氏得之養以爲子冐姓杜氏梁太祖鎮宣武選富家子之材武者置之帳下號㕔子都晏球爲人倜儻有大節爲㕔子都指揮使太祖即位爲右千牛衛將軍友珪立龍驤戍卒反自懐州趣京師遣晏球擊敗之于河陽以功遷龍驤第一指揮使末帝即位遷龍驤四軍都指揮使梁遣捉生軍將李霸將千人戍楊劉霸夜作亂自水門入縱火大譟以長竿縛布沃油仰燒建國門晏球聞亂不俟命率龍驤五百騎擊之賊勢稍却末帝登樓見之呼曰此非吾龍驤軍邪晏球奏曰亂者李霸一部爾陛下嚴守宫城而責臣破賊遲明盡殺之以功拜澶州刺史梁晉軍河上以晏球爲行營馬歩軍都指揮使莊宗入汴晏球以兵追之行至封丘聞末帝巳崩即解甲降唐莊宗賜姓名曰李紹䖍拜齊州防禦使戍瓦橋闗明宗兵變自鄴而南遣人招晏球晏球從至洛陽拜歸徳軍節度使定州王都反以晏球爲招討使與宣徽南院使張延朗等討之都遣人北招契丹契丹遣托諾將萬騎救都晏球聞托諾等兵且來㽞張延朗屯新樂自逆於望都而契丹從佗道入定州與都出不意擊延朗軍延朗大敗收餘兵㑹晏球趨曲陽都乗勝追之晏球先至水次方坐胡床指麾而都衆掩至晏球與左右十餘人連矢射之都衆稍却而後軍亦至晏球立髙岡號令諸將皆橐弓矢用短兵回顧者斬苻彦卿以左軍攻其左髙行珪以右軍攻其右中軍騎士抱馬項馳入都軍都遂大敗自曲陽至定州横尸棄甲六十餘里都與托諾入城不敢復出契丹又遣特哩衮以七千騎益都晏球遇之唐河追擊至滿城斬首二千級獲馬千匹契丹自中國多故彊於北方北方諸國無大小皆畏伏而中國之兵遭契丹者未嘗少得志自晏球擊敗托諾又走特哩衮其餘衆奔潰投村落村落之人以鋤耰白挺所在擊殺之無復遺類特哩衮與數十騎走至幽州西爲趙徳鈞擒送京師明宗下詔責誚契丹契丹後數遣使至中國求歸特哩衮等辭甚卑遜輒斬其使以絶之於是時中國之威幾於大震而契丹少衰伏矣自晏球始也晏球攻定州久不克明宗數遣人促其破賊晏球以謂未可急攻其偏將朱𢎞昭張䖍釗等宣言曰晏球怯耳乃驅兵以進兵果敗殺傷三千餘人由是諸將不敢復言攻晏球乃休飬士卒食其三州之賦悉以俸禄所入具牛酒日與諸將髙㑹久之都城中食盡先出其民萬餘人數與托諾謀決圍以走不果都將馬讓能以城降都自焚死晏球爲將有機畧善撫士卒其擊托諾既因敗以爲功而諸將皆欲乘勝取都晏球反獨不動卒以持久弊之自天成三年四月都反明年二月始克之軍中未嘗戮一人以破都功拜天平軍節度使又徙平盧累官至兼中書令是嵗卒年六十二贈太尉
  安重霸雲州人也初與明宗俱事晉王重霸得罪奔于梁又奔于蜀重霸爲人狡譎多智善事人蜀王建以爲親將王衍立少年宦者王承休用事重霸深結承休以自託梁末蜀取李茂貞秦成階三州重霸勸承休求鎮秦州衍以承休爲節度使重霸爲其副使重霸與承休多取秦州花木獻衍請衍東遊唐魏王兵伐蜀承休大恐以問重霸重霸曰劒門天下之險雖有精兵不可過也然公受國恩聞難不可不赴願與公俱西承休素親信之以爲然承休整軍將發秦人送之帳飲城外酒罷承休上道重霸立承休馬前辭曰秦隴不可失願㽞爲公守承休業巳上道無如之何唐軍已破蜀重霸亦以秦成階三州降唐明宗以爲閬州團練使罷爲左衛大將軍久之以爲匡國軍節度使廢帝時爲京兆尹西京㽞守徙鎮大同以病罷歸卒于潞州
  王建立遼州榆杜人也唐明宗爲代州刺史以建立爲虞候將莊宗常遣女奴之代州祭墓女奴侵擾代人建立捕而笞之莊宗怒欲殺之明宗爲庇護之以免明宗自魏反犯京師曺皇后王淑妃皆在常山建立殺常山監軍并其守兵明宗家屬因得無患由是明宗益愛之明宗即位以爲成徳軍節度副使已而拜節度使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建立與安重誨素不協定州王都有二志數以書通建立約爲兄弟重誨知之以爲言明宗不欲傷建立亟召還京師建立入見亦多言重誨過失明宗大怒欲亟罷重誨羣臣左右調解之乃止然卒以建立爲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三司事居嵗餘自言不識文字願解三司明宗不許久之建立稱疾明宗笑曰人固有詐疾而得疾者乃出爲平盧軍節度使又徙上黨建立怏怏不得志遂求解職乃以太子少保致仕建立數請朝見不許乃自詣京師闌至後樓見明宗涕泣言已無罪爲重誨所擯明宗曰汝爲節度使不作好事豈獨重誨讒汝耶賜以茶藥而遣之廢帝立復起爲天平軍節度使晉髙祖時徙鎮平盧天福五年來朝髙祖勞之曰三十年前老兄可毋拜賜以肩輿入朝給二宦者掖而升殿宴見甚渥又徙昭義賜以玉斧蜀馬累封韓王建立好殺人其晩節始惑浮圖法戒殺生所至人稍安之卒年七十贈尚書令子守恩以䕃補稍遷諸衛將軍建立已卒家于潞守恩自京師得告歸而契丹滅晉昭義節度使張從恩與守恩姻家乃以守恩權廵檢使以守潞州而從恩入見契丹從恩既去守恩因剽劫從恩家貲以潞州降漢漢髙祖即位以守恩爲昭義軍節度使徙鎮靜難西京㽞守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守恩性貪鄙人甚苦之時周太祖以樞密使將白文珂等軍西平三叛還過洛陽守恩以使相自處肩輿出迎太祖怒即日以頭子命文珂代守恩爲㽞守而守恩方詣館謁坐於客次以俟見而吏馳報新㽞守視事於府矣守恩大驚不知所爲遂罷去奉朝請于京師後隐帝殺史𢎞肇等召羣臣上殿慰諭之羣臣恐懼無敢言者獨守恩前對曰陛下始睡覺矣聞者皆縮頸顯徳中爲左金吾衛上將軍以卒
  嗚呼道徳仁義所以爲治而法制綱紀亦所以維持之也自古亂亡之國必先壊其法制而後亂從之亂與壊相乗至蕩然無復綱紀則必極於大亂而後返此勢之然也五代之際是矣若文珂守恩皆位兼將相漢大臣也而周太祖以一樞密使頭子易置之如更戍卒是時太祖與漢未有間隙之端其無君叛上之志宜未萌于心而其所爲如此者何哉蓋其習爲常事故特發於喜怒頤指之間而文珂不敢違守恩不得拒太祖既處之不疑而漢廷君臣亦置而不問其上下安然而不怪者豈非朝廷法制綱紀壊亂相乘其來也逺既極而至於此歟是以善爲天下慮者不敢忽於微而常杜其漸也可不戒哉
  康福蔚州人也世爲軍校福以騎射事晉王爲偏將莊宗嘗曰吾家以羊馬爲生福狀貌類北人而豐厚地宜羊馬乃令福牧馬于相州爲小馬坊使逾年馬大蕃滋明宗自魏反兵過相州福以小坊馬二千匹歸命明宗軍勢由是益盛明宗入立拜飛龍使領磁州刺史襄州兵馬都監從劉訓討荆南無功而還福爲將無佗能善諸戎語明宗常召入便殿訪以外事福輒爲蕃語以對樞密使安重誨惡之常戒福曰無妄奏事當斬汝福懼求外任靈武韓洙死其弟澄立而偏將李從賓作亂澄表請朝廷命帥而重誨以謂靈武深入吐蕃爲帥者多遇害乃拜福凉州刺史河西軍節度使福入見明宗涕泣言爲重誨所擠明宗召重誨爲福更佗鎮重誨曰福爲刺史無功效而建節旄其敢有所擇邪明宗怒謂福曰重誨遣汝非吾意也吾當遣兵護汝可無憂乃令將軍牛知柔以兵衛福行至方渠而羌人果出邀福福以兵擊走之至青岡峽遇雪福登山望見川谷中煙火有吐蕃數千帳不覺福之至福分其兵爲三道出其不意襲之吐蕃大駭棄車帳而走殺之殆盡獲其玉璞綾錦羊馬甚衆由是威聲大振福居靈武三歲嵗常豐稔有馬千駟吐蕃畏服言事者疑福有異志重誨亦言福必負朝廷明宗遣人謂福曰我何少汝而欲負我福言受國恩深有死無二因乞還朝不許福章再上即随而至明宗不之罪徙鎮彰義歴静難雄武充西面都部署晉髙祖時徙鎮河中代還卒于京師贈太師諡曰武安福世本北邊而北邊貴沙陀故常自言沙陀種也福嘗有疾卧閤中寮佐入問疾見其錦衾相顧竊戲曰錦衾爛兮福聞之怒曰我沙陀種也安得謂我爲奚聞者笑之郭延魯沁州綿上人也父饒以驍勇事晉數立軍功爲沁州刺史者九年爲政有惠愛州人思之延魯以善槊爲將累遷神武都知兵馬使朱守殷反從攻汴州以先登功爲汴州馬歩軍都指揮使累遷復州刺史延魯嘆曰吾先君爲沁州者九年民到于今思之吾今幸得爲刺史其敢忘吾先君之志由是益以亷平自勵民甚頼之秩滿州人乞㽞不許皆遮道攀號天福中拜單州刺史卒于官當是時刺史皆以軍功拜言事者多以爲言以謂方天下多事民力困敝之時不宜以刺史任武夫恃功縱下爲害不細而延魯父子特以善政著聞焉嗚呼五代之民其何以堪之哉上輸兵賦之急下困剥歛之苛自莊宗以來方鎮進獻之事稍作至於晉而不可勝紀矣其添都助國之物動以千數計至於來朝奉使買宴贖罪莫不出於進獻而功臣大將不幸而死則其子孫率以家貲求刺史其物多者得大州善地蓋自天子皆以賄賂爲事矣則爲其民者其何以堪之哉於此之時循亷之吏如延魯之徒者誠難得而可貴也哉





  五代史巻四十六
<史部,正史類,新五代史>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七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五
  華温琪字徳潤宋州下邑人也世本農家温琪身長七尺少從黄巢爲盗巢䧟長安以温琪爲供奉官都知巢敗温琪走滑州顧其狀貎魁偉懼不自容乃投白馬河流數十里不死河上人援而出之又自經于桑林桑輙枝折乃之胙縣有田父見之曰子狀貌堂堂非常人也乃匿于家後嵗餘間濮州刺史朱裕募士爲兵乃往依之後事梁爲開道指揮使累以戰功爲絳棣二州刺史棣州苦河水爲患温琪徙于新州以避之民頼其利又厯齊晉二州莊宗攻晉州踰月不能破梁末帝嘉温琪善守升晉州爲定昌軍以温琪爲節度使坐掠部民妻爲其夫所訟罷爲金吾衛大將軍左龍武統軍朱友謙以河中叛附于晉末帝拜温琪汝州防禦使河中行營排陣使遷耀州觀察㽞後莊宗滅梁見温琪曰此爲梁守平陽者也嘉之因以耀州爲順義軍拜温琪節度使徙鎮雄武明宗時來朝願㽞闕下以爲左驍衛上將軍踰年明宗謂樞密使安重誨曰温琪舊人宜與一重鎭重誨意不欲與對以無員闕佗日明宗語又及之重誨曰可代者惟樞密使耳明宗曰可重誨不能荅温琪聞之懼稱疾不出者累月巳而以爲鎮國軍節度使廢帝時以太子太保致仕天福元年卒贈太子太傅
  萇從簡陳州人也世本屠羊從簡去事晉爲軍校力敵數人善用槊莊宗用兵攻城從簡多爲梯頭莊宗愛其勇以功累遷歩軍都指揮使莊宗與梁軍對陣梁軍有執大旗出入陣間者莊宗登髙丘望見之歎曰彼猛士誰能爲我取之者從簡因前請往莊宗惜之不許從簡潜率數騎馳入梁軍奪其旗而還軍中皆皷噪莊宗壯之賜與甚厚從簡嘗中流矢鏃入髀骨命工取之工無良藥欲鑿其骨人皆以爲不可從簡遽使鑿之工遲疑不忍下從簡叱其亟鑿左右視者皆若不勝其毒而從簡言笑自若然其爲人剛暴難制莊宗每屈法優容之累遷蔡州防禦使明宗時厯麟汝汾金四州防禦使明宗嘗戒之曰富貴可惜然汝不能守也先帝能貸爾吾恐不能從簡性不可悛明宗亦不之責廢帝舉兵於鳳翔從簡與諸鎮兵圍之巳而兵潰從簡東走被執廢帝責其不降從簡曰事主不敢二心廢帝釋之拜潁州團練使晉高祖起兵太原廢帝將親征召爲招討副使從至河陽拜河陽三城節度使廢帝還洛陽從簡即降晉厯鎮忠武武寧入爲左金吾衛上將軍卒年六十五贈太師從簡好食人肉所至多潜捕民間小兒以食許州富人有玉帶欲之而不可得遣二卒夜入其家殺而取之卒夜踰垣隠木間見其夫婦相待如賔二卒歎曰吾公欲奪其寳而害斯人吾必不免因躍出而告之使其速以帶獻遂踰垣而去不知其所之
  張筠海州人也世以貲爲商賈筠事節度使時溥爲宿州刺史梁兵攻溥取宿州得筠愛其辯慧以爲四鎮客將長直軍使累拜宣徽使末帝分相澶衞三州爲昭德軍以筠爲節度使由是魏博軍叛附于晉晉王攻相州筠棄城走後以爲永平軍節度使梁亡事唐仍爲京兆尹從郭崇韜伐蜀爲劒南兩川安撫使蜀平拜河南尹徙鎮興元筠嘗有疾不見將吏副使符彦琳入問疾筠又辭不見彦琳疑筠巳死即請出牌印筠怒命左右收彦琳下獄以其反聞明宗知彦琳無反狀召彦琳釋之陽徙筠爲西京㽞守戒守者不内筠至長安不得入乃朝京師以爲左驍衛上將軍筠弟籛當筠爲京兆尹時以爲牙内指揮使三白渠營田制置使筠西伐蜀㽞籛守京兆蜀平魏王繼岌班師至興平而明宗自魏起京師大亂籛乃斷咸陽浮橋以拒繼岌繼岌乃自殺初筠代康懐英爲永平軍節度使而懐英死筠即掠其家貲又於唐故宫掘地多得金玉有偏將侯莫陳威者嘗與温韜發唐諸陵分得寳貨筠因以事殺威而取之魏王繼岌死渭南籛悉取其行槖而王衍自蜀行至秦川莊宗遣宦者向延嗣殺之延嗣因盡得衍蜀中珍寳明宗即位遣人捕誅宦者延嗣亡命而蜀之珍寶籛又取之由是兄弟貲皆鉅萬然筠爲人好施予以其富故所至不爲聚歛民頼以安而籛嗜酒貪鄙歴沂密二州刺史晉出帝時以將軍市馬於回鶻坐馬不中式有司理其價直籛性鄙因鬰鬰而卒筠居洛陽擁其貲以酒色聲妓自娛足者十餘年人謂之地仙天福二年徙居長安是嵗張從賔作亂入洛陽筠遂以免卒贈太子少師嗚呼五代反者多矣吾於明宗獨難其辭至於魏王繼岌薨然後終其事也莊宗遇弑繼岌以元子握重兵死于外而不得立此大事也而前史不書其所以然夫繼岌之存亡於張籛無所利害籛何爲而拒之不使之東乎豈其有所使而爲之乎然明宗於符彦超深以爲徳而待籛無所厚此其又可疑也不然好亂之臣望風而響應乎使籛不斷浮橋而繼岌得以兵東明宗未必能自立則繼岌之死由籛之拒其所繋者豈小哉
  楊彦詢字成章河中寶鼎人也少事青州王師範師範好學聚書萬巻使彦詢掌之彦詢爲人聰悟遂見親信師範降梁後見殺彦詢無所歸乃之魏事楊師厚爲客將魏博叛梁入于晉彦詢因㽞事晉莊宗滅梁以彦詢爲引進副使奉使吳蜀常稱㫖厯徳州刺史羽林將軍晉高祖鎮太原廢帝疑其有貳志擇諸將之謹厚者佐之乃以彦詢爲太原節度副使其後晉髙祖以疑見徙欲拒命不行以問彦詢彦詢不敢正言因曰太原之力能與唐敵否公其審計之高祖反意已决彦詢亦不復敢言髙祖左右以彦詢異議欲殺之髙祖遽止之曰惟副使一人我自保之乃免是時髙祖乞兵於契丹契丹耶律徳光立高祖于太原以兵送至河上彦詢爲宣徽使數往來敵帳中徳光亦愛其爲人明年拜威徳軍節度使復入爲宣徽使又拜安國軍節度使天福七年徙鎮鎭國遭嵗大饑爲政有惠愛以病風罷爲右金吾衛上將軍卒年七十四贈太子太師
  李周字通理邢州内丘人唐昭義軍節度使抱眞之後也父矩遭世亂不仕嘗謂周曰邯鄲用武之地今世道未平汝當從軍旅以興吾門周年十六爲内邱捕賊將以勇聞是時梁晉兵爭山東羣盜充斥道路行者必以兵衛内丘人盧岳將徙家太原舍逆旅徬徨不敢進周意憐之爲送至西山有盜從林中射岳中其馬周大呼曰吾在此孰敢爾邪盗聞其聲曰此李周也因各潰去周送岳至太原岳謂之曰吾少學星厯且工相人子方頤隆凖眉目疎徹身長七尺眞將相也吾占天象晉必有天下子宜㽞事晉以圖富貴周以母老辭歸是時梁遣葛從周攻下邢洺晉王柵兵青山口周未知所歸乃思岳言至青山歸晉晉王以周爲萬勝黄頭軍使後從征伐常有功從戰栢鄉先登遷匡霸指揮使守楊劉周爲將甚勇其於用兵善守能與士卒同甘苦梁兵攻周周堅守久之周聞母喪奔歸莊宗遣佗將代周守幾爲梁兵所破莊宗遽追周還守之乃得不破其後梁人巳破徳勝因東擊楊劉以巨艦絶河斷晉餉援周遣人馳趨莊宗求救請日行百里以赴急莊宗笑曰周爲我守何憂日行六十里且行且獵曰周非梁將可敵也比至周巳絶糧三日莊宗以巨栰積薪沃油順流縱火焚梁艦梁兵解去莊宗見周勞曰微公諸將爲梁擒矣厯相蔡二州刺史明宗時拜武信軍節度使徙鎮静難厯武寧安逺永興宣武四鎮所至多善政晉高祖時復鎮静難罷還出帝幸澶淵以周㽞守東京還拜開封尹卒年七十四贈太師
  劉處讓字徳謙滄州人也少爲張萬進親吏萬進入梁爲泰寧軍節度使以處讓爲牙將萬進叛梁附晉梁遣劉鄩討之萬進遣處讓求救于晉晉王方與梁相距未能出兵䖏譲乃於軍門截耳而訴曰萬進所以見圍者以附晉故也奈何不顧其急茍不出兵願請死晉王壯之曰義士也爲之發兵兵未渡河而萬進爲梁兵所敗處讓因㽞事晉莊宗即位爲客省使常使四方多稱㫖天成中遷引進使累遷左驍衛大將軍廢帝時魏州軍亂逐其帥劉延皓遣范延光招討以處讓爲河北都轉運使晉髙祖立厯宣徽南院使范延光反高祖命楊光逺爲招討使以處讓參其軍事巳而副招討使張從賔叛于河陽處讓分兵擊破從賔還與光逺攻鄴逾年不能下其後延光有降意而遲疑處讓入城譬以禍福延光乃出降唐制樞密使常以宦者爲之自梁用敬翔李振至莊宗始用武臣而權重將相高祖時以宰相桑維翰李崧兼樞密使處讓與諸宦者心不平之光逺之討延光也以晉重兵在已掌握舉動多驕恣其所求請高祖頗裁抑之處讓爲光逺言此非上意皆維翰崧等嫉公耳光逺大怒及兵罷光逺見高祖訴以維翰等沮已高祖不得已罷維翰等以處讓爲樞密使處讓在職凡所陳述多不稱㫖處讓丁母憂高祖遂不復拜樞密使以其印付中書而廢其職處讓居喪期年起復爲彰徳軍節度使右金吾衛上將軍以疾卒年六十三累贈太師
  李承約字徳儉薊州人也少事劉仁恭爲山後八軍廵檢使將騎兵二千人仁恭爲其子守光所囚承約以其騎兵奔晉晉王以爲匡覇指揮使從破夾寨戰臨清以功累遷洺汾二州刺史潁州團練使天成中邠州節度使毛璋有異志明宗拜承約涇州節度副使使往伺璋動静承約見璋諭以禍福後明宗遣人代璋璋即時受代明宗大喜即拜承約黔南節度使承約以恩信撫諸部落勸民農桑興起學校居數年當代黔南人詣京師乞㽞爲許㽞一年召爲左衛上將軍改左龍武統軍拜昭義軍節度使復爲左龍武統軍天福二年遷左驍衛上將軍數請老不許卒年七十五贈太子太師
  張希崇字徳峯幽州薊人也少好學通左氏春秋劉守光不喜儒士希崇因事軍中爲偏將將兵戍平州其後契丹攻陷平州得希崇知其儒者也以爲盧龍軍行軍司馬明宗時盧文進自平州亡歸契丹因以希崇代文進爲平州節度使遣其親將以三百騎監之居嵗餘敵將喜其爲人監兵稍怠希崇因與其麾下謀走南歸其麾下皆言兵多不可俱亡懼不得脫因勸希崇獨去希崇曰敵兵守我者三百騎爾烹其將其兵必散走且平州去敵帳千餘里使其聞亂而呼兵則吾與汝等在漢界矣衆皆曰善乃先爲穽寘以石灰明日敵將謁希崇崇飲之以酒殺之穽中兵皆潰去希崇率其麾下得生口二萬南歸明宗嘉之拜汝州防禦使遷靈武節度使靈州地接外地戍兵餉道常苦抄掠希崇乃開屯田教士耕種軍以足食而省轉饋明宗下詔褒美希崇撫養士卒招輯部落自回鶻𤓰沙皆遣使入貢居四歲上書求還内地徙鎮邠寧晉髙祖入立復拜靈武節度使希崇歎曰吾當老死邊徼豈非命邪希崇事母至孝朝夕母食必侍立左右徹饌乃敢退爲將不喜聲色好讀書頗知星厯天福三年月掩畢口大星希崇歎曰畢口大星邊將也我其當之乎明年正月卒贈太師有子仁謙相里金字奉金并州人也爲人勇悍而能折節下士事晉王爲五院軍隊長梁晉戰栢鄉胡桞皆有功遷黄甲指揮使同光中拜忻州刺史是時諸州皆用武人多以部曲主場務漁蠧公私以利自入金獨禁部曲不與事厚其給養使掌家事而巳遷隴州防禦使廢帝起兵鳳翔馳檄四鄰四鄰未有應者獨金首遣判官薛文遇見廢帝往來計事廢帝即位徳之拜保義軍節度使晉高祖起太原廢帝以金爲太原四面歩軍都指揮使髙祖入立徙鎮建雄罷爲上將軍天福五年卒贈太師張廷藴開封襄邑人也少爲宣武軍卒去事晉稍遷軍校常從莊宗征伐先登力戰金瘡滿體莊宗壯之以爲帳前黄甲二十指揮歩軍都虞候魏博三城廵檢使是時莊宗在魏以劉皇后從行劉氏多縱其下擾人爲不法人無敢言者廷藴輙收而斬之李繼韜叛于潞州莊宗遣明宗爲招討使元行欽爲都部署廷藴爲馬歩軍都指揮使將兵爲前鋒廷藴至潞日已暮即率兵百餘踰濠登城城守者不能禦遂破潞州明旦明宗與行欽後至明宗心頗慊之廷藴以功遷羽林都指揮使申懐沂三州刺史金潁隴絳四州防禦團練使左監門衛上將軍開運中以疾卒廷藴武人所識不過數字而平生重文士嘗從明宗破梁鄆州獲判官趙鳳廷藴謂曰吾視汝貌必儒人可無隠也鳳以實對廷藴亟薦於明宗後鳳貴爲相數薦廷藴於安重誨重誨屢言之明宗以廷藴破潞之隙終恨之故終不秉旄節廷藴素亷厯七州卒之日家無餘貲
  馬全節字大雅大名元城人也唐同光中全節爲捉生指揮使趙在禮反鄴都以全節爲馬歩軍指揮使明宗即位厯博單郢沂四州刺史金州防禦使廢帝時蜀人攻金州州兵纔數百全節散家財與士卒堅守蜀人去廢帝召全節以爲滄州㽞後晉高祖入立即拜全節横海軍節度使徙鎮安逺代李金全金全叛附于李昪高祖發兵三萬使全節與安審暉討之金全南奔昪將李承裕守安州全節與承裕戰州南大敗承裕斬首二千級生擒千餘人承裕棄城去審暉追至雲夢執承裕及其兵二千人全節斬千五百人以其餘兵并承裕獻于京師承裕謂全節曰吾掠城中所得百萬計將軍皆取之矣吾見天子必訴此而後就刑全節懼因殺承裕高祖置之不問徙全節鎮昭義又徙安國從杜重威討安重榮以功徙鎮義武自出帝與契丹交惡全節未嘗不在兵間開運元年爲行營都虞候契丹與晉大軍相距澶魏之間全節别攻白團城破之掠七百人克泰州掠二千人降其守將晉廷謙四月契丹敗于戚城引兵分道而北全節敗之于定豐執其將安暉七月徙廣晉尹㽞守鄴都十月杜重威爲招討使以全節爲副大敗契丹于衛村全節爲人謙謹事母至孝其臨政决事必問法如何初徙廣晉過元城衣白襴謁其縣令州里以爲榮開運二年徙鎮順國未至而卒年五十五贈中書令皇甫遇常山眞定人也爲人有勇力虬髯善射少從唐明宗征伐事唐爲武勝軍節度使所至苛暴以誅歛爲務賔佐多解官迯去以避其禍晉髙祖時厯義武昭義建雄河陽四鎮罷爲神武統軍契丹入寇䧟貝州出帝以髙行周爲北面行營都部署遇爲馬軍右廂排陣使是時青州楊光逺據城反出帝乃遣李守貞及遇分兵守鄆州遇等至馬家渡契丹方將渡河助光逺遇等擊敗之以功拜義成軍節度使馬軍都指揮使開運二年契丹冦西山遣先鋒趙延壽圍鎮州杜重威不敢出戰延壽分兵大掠攻破欒城栢鄉等九縣南至邢州是時嵗除出帝與近臣飲酒過量得疾不能出征乃遣北面行營都監張從恩會馬全節安審琦及遇等禦之從恩等至相州陣安陽河南遣遇與慕容彦超率數千騎前視敵遇渡漳河逢敵數萬轉戰十餘里至榆林爲敵所圍遇馬中箭而踣得其僕杜知敏馬乘之以戰知敏爲敵所擒遇謂彦超曰知敏義士也豈可失之即與彦超躍馬入敵取之而還敵兵與遇戰自午至未解而復合益出生兵勢甚盛遇戒彦超曰今日之勢戰與走爾戰尚或生走則死也我等死戰猶足以報國張從恩與諸將恠遇視敵無報皆謂遇已䧟敵矣已而有馳騎報遇被圍安審琦率兵將赴之從恩疑報者詐不欲往審琦曰成敗天也當與公共之雖敵不南來吾屬失皇甫遇復何面目見天子即引騎渡河諸軍皆從而北距敵十餘里敵望見救兵來即解去遇與審琦等收軍而南契丹亦皆北去是時契丹兵已深入人馬俱乏其還也諸將不能追而從㤙率遇等退保黎陽敵因得解去三年冬以重威爲都招討使遇爲馬軍右廂都指揮使屯於中渡重威巳隂送欵契丹伏兵幕中悉召諸將列坐告以降敵遇與諸將愕然不能對重威出降表遇等俛首以次自書其名即麾兵解甲出降契丹遣遇與張彦澤先入京師遇行至平棘絶吭而死
  嗚呼梁亡而敬翔死不得爲死節晉亡而皇甫遇死不得爲死事吾豈無意哉梁之簒唐用翔之謀爲多猶子佐其父而弑其祖可乎其不戮於斧鉞爲幸免矣方晉兵之降敵也士卒初不知及使解甲哭聲震天則降豈其欲哉使遇奮然攘臂而起殺重威於坐中雖不幸不克而見害猶爲得其死矣其義烈豈不凛然哉既俛首聽命相與亡人之國矣雖死不能贖也豈足貴哉君子之於人或推以恕或責以備恕故遷善自新之路廣備則難得難得故可貴焉然知其所可恕與其所可貴豈不又難哉
  安彦威字國俊代州崞縣人也少以軍卒隸唐明宗麾下彦威善射頗知兵法明宗鎮天平宣武成徳以彦威常爲牙將以謹厚見信明宗入立皇子從榮鎮鄴彦威爲護聖指揮使以從榮判六軍彦威遷捧聖指揮使領寧國軍節度使晉高祖入立拜彦威北京㽞守徙鎮歸徳是時河決滑州命彦威塞之彦威出私錢募民治隄遷西京㽞守遭嵗大饑彦威賑撫飢民民有犯法皆寛貸之飢民愛之不忍流去丁母憂哀毁過制出帝與契丹隳盟拜彦威北面行營副都統彦威悉以家財佐軍用以疾卒于京師彦威與安太妃同宗出帝事以爲舅彦威未嘗以爲言及卒太妃臨哭人始知其同宗也當時益稱其慎重
  李瓊滄州饒安人也少爲騎將與晉髙祖俱隸唐明宗麾下同光二年契丹犯塞明宗出涿州遇契丹與戰不勝諸將各稍引去而晉高祖獨戰不巳契丹漸合而圍之瓊引髙祖衣與俱遯至劉李河而追兵且及瓊浮水先至南岸高祖至河中流馬踣瓊以長矛援出之又以所乗馬與高祖而歩護之走十餘里乃得免明宗兵變于魏而南瓊從髙祖以三百騎先趨汴州高祖爲保義軍節度使以爲牙隊指揮使高祖建國以爲䕶聖都虞候賜與金帛甚厚而不與之官爵瓊亦鬱鬱久之拜相申二州刺史出帝時爲棣州刺史楊光逺反以書招瓊瓊拒而不納遷洺州團練使又爲護聖右廂都指揮使晉亡契丹入京師以瓊爲威州刺史行至鄭州遇盗見殺
  劉景巖延州人也其家素富能以貲交游豪俊事高萬金爲部曲其後爲丹州刺史晉髙祖起兵太原唐廢帝調民七戸出一卒爲義兵延州節度使楊漢章發鄉民赴京師將行景巖遣人激怒之義兵亂殺漢章迎景巖爲㽞後晉髙祖即位即拜景巖節度使景巖從事熊皦爲人多智隂察景巖䟦扈難制懼其有異心欲以利愚之因語景巖以謂邊地不可以久安爲陳保名享利之策言邠涇多善田其利百倍宜多市田射利以自厚景巖信之嵗餘其獲甚多景巖使皦朝京師皦乃言景巖不宜在邊可徙之内地乃移景巖邠州皦入拜補闕而景巖又徙鎮保義居未幾又徙武勝景巖乃悟皦爲賣已遂誣奏皦隱己玉帶皦坐貶商州上津令皦懼景巖害之道亡匿山中開運三年景巖罷武勝以太子太師致仕居華州契丹犯京師以周密鎮延州景巖乃還故里而州人逐密立高允權允權妻劉氏景巖孫女也景巖良田甲第僮僕甚盛党項司家族畜牧近郊尤富彊景巖與之往來允權頗患之允權妻嵗時歸省景巖謂曰髙郎一縣令而有此州其可保乎允權意惡之而心又利其田宅乃誣其反而殺之年八十餘長子行琮徳州刺史罷㽞京師亦被誅次子行謙允權婦翁也爲奏言非劉氏子遂免不誅








  五代史巻四十七
  五代史巻四十七考證
  張延藴𫝊李繼韜叛于潞州○李閣本作而誤













  五代史巻四十七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八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六
  盧文進字大用范陽人也爲劉守光騎將唐莊宗攻范陽文進以先降拜壽州刺史莊宗以屬其弟存矩存矩爲新州團練使統山後八軍莊宗與劉鄩相距於莘召存矩會兵擊鄩存矩募山後勁兵數千人課民出馬民以十牛易一馬山後之人皆怨而兵又不樂南行行至祁溝闗聚而謀爲亂文進有女幼而美存矩求之爲側室文進以其大將不敢拒雖與而心常歉之也因與亂軍殺存矩反攻新州不克攻武州又不克遂奔于契丹契丹使守平州明宗即位文進自平州率衆數萬歸唐明宗得之喜甚以爲義成軍節度使居嵗餘徙鎮威勝加同平章事入爲上將軍出鎮昭義徙安逺晉髙祖立與契丹約爲父子文進懼不自安天福元年冬殺其行軍司馬馮知兆副使杜重貴送欵於李昪昪遣兵迎之文進居數鎮頗有善政兵民愛之其將行也從數騎馳至營中别其將士告以避契丹之意將士皆再拜爲訣乃南奔昪以文進爲天威統軍宣潤節度使文進身長七尺狀貌偉然自其奔契丹也數引契丹攻掠幽薊之間掠其人民教契丹以中國織紝工作無不備契丹由此益彊同光中契丹數以奚騎出入塞上攻掠燕趙人無寧嵗唐兵屯涿州嵗時饋運自瓦橋關至幽州嚴兵斥堠常苦鈔奪爲唐患者十餘年皆文進爲之也及其南奔始屈身晦迹務爲恭謹禮接文士謙謙若不足其所談論近代朝廷儀制臺閣故事而己未嘗言兵後以左衛上將軍卒于金陵
  李金全其先出於吐渾金全少爲唐明宗厮養以驍勇善騎射常從明宗戰伐以功爲刺史天成中爲彰武軍節度使在鎮務爲貪暴罷歸獻馬數十匹居數日又以獻明宗謂曰卿患馬多耶何進獻之數也且卿在涇州治狀如何無乃以馬爲事乎金全慙不能對徙鎮横海久之罷爲右衛上將軍晉髙祖時安州屯防指揮使王暉殺節度使周瓌髙祖遣金全將騎兵千人以往下詔書招暉曰暉降以爲唐州刺史又以信箭諭安州不戮一人且戒金全曰無失吾信金全未至襄州安從進意暉必走江南以精兵遮其要路暉聞金全來果南走爲從進兵所殺金全後至得暉餘黨數百人皆送京師暉之亂也大掠城中三日金全利其所掠貲因擒其將武克和等十餘人殺之克和呼曰王暉首亂猶賜之信誓以爲刺史我等何罪反見殺邪若朝廷之命何以示信茍將軍違詔而殺降亦將不免也髙祖不能詰即以金全爲安逺軍節度使金全左都押衙胡漢榮用事所爲不法髙祖患之不欲因漢榮以累功臣爲選亷吏賈仁沼代之且召漢榮漢榮教金全㽞巳而不遣金全客龎令圖諫曰仁沼昔事王晏球晏球攻王都於中山都遣善射者登城射晏球中兠牟仁沼從後引弓善射者一發而斃晏球求其人欲厚賞之仁沼退而不言此天下之忠臣也都敗晏球遣仁沼獻捷于京師凡所賜與甚厚悉以分故人親戚之貧者此天下之亷士也爲人如此豈有爲人謀而不善者乎宜納仁沼而遣漢榮漢榮聞之夜使人殺令圖而酖仁沼仁沼舌壞而死天福五年夏高祖以馬全節代金全而仁沼二子欲詣京師訴其父寃漢榮大懼紿金全曰前日天子召漢榮公違詔而不遣仁沼之死其二子將訴于朝今以全節代公是召公對獄也金全信之遂叛送欵于李昪髙祖發兵三萬授全節討之昪遣其將李承裕入安州金全遂南奔行至泌川引頸北望涕泣而去昪以金全爲天威統軍漢隱帝時李守貞反河中乞兵於昪金全爲昪潤州節度使與查文徽等出沭陽昪之諸將皆銳於攻取金全獨以謂逺不相及不可行乃止其後亦不復用不知其所終
  楊思權邠州新平人也事梁爲控鶴右第一軍使唐莊宗滅梁以爲夾馬都指揮使明宗時秦王從榮爲河東節度使以馮贇爲副思權爲北京歩軍都指揮使以佐佑之從榮素驕所爲多不法是時宋王從厚爲河南尹從厚年少謙恭好禮明宗隂遣人從容語從厚之善以諷勉之從榮不悅告思權曰天下共賢河南而非我我將廢矣奈何思權曰公有甲士而思權在何患也乃勸從榮招募死士增利器械以爲備馮贇患之以其事聞明宗召思權還京師然以從榮故亦不之責也後爲右羽林都指揮使將兵戍興元潞王從珂反鳳翔興元張䖍釗會諸鎮兵討賊諸鎮兵圍鳳翔思權攻城西嚴衛指揮使尹暉攻城東破其兩闗城從珂登城呼外兵告以己非反者其語甚哀外兵聞者皆悲之而䖍釗督戰甚急軍士反兵逐䖍釗思權因呼其衆曰潞王眞吾主也即擁軍士入城降暉聞思權巳降亦麾其軍使解甲由是諸鎮之兵皆潰思權與暉入見從珂思權前曰臣以赤心奉殿下俟後事成願不以防禦團練使處臣乃出一紙於懐中曰願志臣姓名以爲驗從珂即書曰可邠寧節度使廢帝入立即拜思權静難軍節度使後爲右龍武統軍左衛上將軍天福八年卒于京師贈太傅尹暉者魏州大名人也從廢帝入洛陽而晉高祖來朝與暉相遇于道暉時猶爲嚴衛指揮使恃先降功不爲髙祖屈馬上横鞭揖之髙祖怒白廢帝暉不可與名藩乃以爲應州節度使晉髙祖入立罷爲右衛大將軍范延光反以書招暉暉懼出奔淮南爲人殺于道有子勲王𢎞䞇不知其世家何人也唐明宗時爲合階二州刺史右千牛衛將軍衛州刺史潞王從珂反於鳳翔擁兵東至陜愍帝懼夜以百餘騎出奔至衛州東七八里遇晉高祖將朝于京師騶呵前導者不避愍帝遣左右叱之對曰成徳軍節度使石敬瑭也愍帝即下馬慟哭謂敬瑭曰潞王反康義誠等皆叛我我無所依長公主教我逆爾于路髙祖曰衛州刺史王𢎞贄宿將也且多知時事請就圖之即馳騎前見𢎞䞇曰主上危迫吾戚屬也何以圖全𢎞䞇曰天子播越自古有之然將相大臣從乎曰無也國寳乘輿法物從乎曰無也𢎞䞇歎曰所謂大木將顚非一繩所維今萬乘之主以百騎出奔將相大臣無一人從者則人心去就可知也雖欲興復其可得乎即從髙祖上謁於驛舍髙祖具以𢎞䞇語白愍帝弓箭庫使沙守榮奔𢎞進前謂髙祖曰主上明宗愛子公愛壻也公於此時不能報國而反問大臣國寶所在公亦助賊反邪乃抽佩刀刺高祖高祖親將陳暉扞之守榮與暉戰死𢎞進亦自刎高祖因盡殺帝從兵獨㽞帝于驛而去𢎞贄奉帝居于州廨𢎞贄有子巒爲殿直廢帝入立遣巒持鴆與𢎞贄初愍帝在衛州𢎞䞇令市中酒家獻酒愍帝見之大驚遽殞于地久而蘇𢎞䞇曰此酒家也願獻酒以慰無憀愍帝受之由是日獻一觴及巒持鴆至因使酒家獻之愍帝飲而不疑遂崩𢎞贄後事晉爲鳳翔行軍司馬以光禄卿致仕卒贈太傅劉審交字求益幽州文安人也少畧知書通於吏事爲唐興令補范陽牙校劉守光僣號以審交爲兵部尚書守光敗歸于太原唐莊宗以爲從事其後趙徳鈞鎮范陽北面轉運使馬紹宏辟審交判官王晏球討王都以爲轉運供軍使定州平拜遼州刺史復爲北面轉運使改慈州刺史以母老去官母喪哀毁過禮不調累年晉高祖即位楊光逺討范延光於魏州審交復爲供軍使是時晉髙祖分戸部度支鹽鐡爲三使嵗餘三司益煩弊乃復合爲一拜審交三司使議者請檢天下民田宜得益租審交曰租有定額而天下比年無閑田民之苦樂不可等也遂止不檢而民頼以不擾遷右衛上將軍陳州防禦使出視民田見民耕器薄陋乃取河北耕器爲範爲民更鑄安從進平徙審交襄州又徙青州皆有善政罷還契丹犯京師留蕭翰而去翰復以審交爲三司使巳而翰召許王從益守京師漢髙祖起義太原從益召髙行周以拒高祖行周不至從益母王淑妃與羣臣謀迎髙祖或以謂燕兵在京師者猶數千可以城守而待行周淑妃不從議未决審交進曰余燕人也今爲燕守城當爲燕謀然事勢不可爲也太妃語是從益乃罷不設備遣人西迎髙祖高祖至罷審交不用隱帝時爲汝州防禦使有能名乾祐三年卒年七十四州人聚哭柩前上疏乞㽞葬近郊使民得嵗時祠祭詔特贈太尉起祠立碑
  王周魏州人也少以勇力從軍事唐莊宗明宗爲裨校以力戰有功拜刺史晉天福中從楊光逺討范延光於魏州又從杜重威討安重榮於鎮州皆有功厯貝州涇州節度使涇州張彦澤爲政苛虐民多流亡周乃更爲寛恕問民疾苦去其苛弊二十餘事民皆復歸厯遷武勝保義義武成徳四鎮皆有善政定州橋壊覆民租車周曰橋梁不修刺史過也乃償民粟爲治其橋杜重威降契丹契丹兵過鎮州臨城呼周使出降周泣曰受晉厚恩不能死戰而以城降何面目南行見人主與士大夫乎乃劇飲求刀欲自引決家人止之迫以出降契丹以周爲武勝軍節度使漢高祖入立徙鎮武寧卒于鎭贈中書令
  髙行周字尚質嬀州人也世爲懐戎戍將父思繼思繼兄弟皆以武勇雄於北邊爲幽州節度使李匡威戍將匡威爲其弟匡儔所簒晉王將討其亂謀曰髙思繼兄弟在孔嶺闗有兵三千此後患也不如遣人招之思繼爲吾用則事無不成克用遣人招思繼兄弟燕俗重氣義思繼等聞晉兵爲匡威報讐乃欣然從之爲晉兵前鋒匡儔聞思繼兄弟皆叛乃棄城走克用以劉仁恭守幽州以其兄某爲先鋒都指揮使思繼爲中軍都指揮使弟某爲後軍都指揮使髙氏兄弟分掌燕兵克用臨訣謂仁恭曰思繼兄弟勢傾一方爲燕患者必髙氏也宜善爲防克用㽞晉兵千人爲仁恭衛而晉兵多犯法思繼等數誅殺之克用以責仁恭仁恭以髙氏爲訴由是晉盡誅思繼兄弟仁恭以其兄某之子行珪爲牙將而思繼子行周年十餘嵗亦收之帳下稍長補以軍職仁恭被囚守光立以行珪爲武州刺史其後守光背晉晉兵攻之守光將元行欽牧馬山後聞守光且見圍即率所牧馬赴援而麾下兵叛于道推行欽爲幽州㽞後行欽曰吾所憚者行珪也乃遣人之懐戎得行珪子縶之兵過武州招行珪曰守光可取而代也當從我行不然且殺公子行珪謝曰與君俱劉公將而忍叛之吾當爲劉氏也尚何顧吾子邪行欽即以兵圍行珪月餘行珪城中食盡召其州人告曰吾非不爲父老守也今劉公救兵不至奈何可殺吾以降晉父老皆泣願以死守是時行周適從行珪在武州即夜縋行周馳入晉見莊宗莊宗因遣明宗救武州比至行欽巳解去行珪乃降晉莊宗時厯朔忻嵐三州刺史大同軍節度使明宗入立徙鎮威勝安逺行珪性貪鄙所爲多不法副使范延策爲人剛直數䂓諌之行珪不聽銜之已而戍兵有謀叛者行珪先覺之因潛徙庫兵于他所戍兵叛趨庫刼兵無所得乃潰去行珪追而殺之因誣奏延策同反并其子皆見殺天下寃之行珪卒于鎮贈太尉當行珪之降晉也行周隸明宗帳下初爲裨將趙徳鈞識之謂明宗曰此子貌厚而小心他日必大貴宜善待之梁晉軍河上莊宗遣明宗東襲鄆州行周將前軍夜遇雨軍中皆欲止不進行周曰此天贊我也鄆人恃雨不備吾來宜出其不意即夜馳渉濟入其城鄆人方覺遂取之莊宗滅梁以功領端州刺史遷絳州明宗時從平朱守殷克王都遷潁州團練使振武軍節度使厯鎭彰武昭義晉髙祖時爲西京㽞守徙鎮天雄安從進叛以行周爲襄州行營都部署討平之徙鎮歸徳出帝時代景延廣爲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是時李彦韜馮玉等用事乃求歸鎮契丹滅晉㽞蕭翰守汴又棄去召唐故許王從益入汴而漢高祖起太原從益遣人召行周將以拒漢行周嘆曰衰世難輔况兒戲乎乃不從漢髙祖入京師加行周守中書令徙鎮天平封臨清王周太祖入立封齊王卒贈尚書令追封秦王有子懐徳
  白再榮不知其世家何人也少爲軍卒唐晉之間爲護聖指揮使契丹犯京師再榮從契丹北歸至鎮州契丹㽞滿達守鎮州而去晉人從者多留焉居未幾李筠何福進等謀逐滿達使人召再榮再榮遲疑不欲往軍士迫之乃往共攻之滿達走諸將以再榮名次最髙乃推爲留後再榮出於行伍貪而無謀是時李崧和凝等皆隨契丹留鎮州再榮以兵環其居迫而求物又欲害崧取其貲李榖謂曰公等親被契丹之苦憂死不暇然逐滿達者乃衆人所爲非獨公力也今纔得生路而遽殺宰相此契丹尚或不爲然他日至京師天子問宰相何在何以對之再榮黙然乃止而悉拘嘗事滿達者取其財鎮人謂之白滿達漢髙祖即位拜再榮爲留後遷義成軍節度使罷還京師周太祖以兵入京師軍士攻再榮於第悉取其財已而前唘曰士卒嘗事公隸麾下一旦無禮如此亦復何面見公乎乃斬之擕其首而去家人以帛贖而葬之
  安叔千字𦙍宗沙陀三部落人也少善騎射事莊宗以爲奉安指揮使明宗時與討王都拜秦州刺史從擊契丹爲先鋒都指揮使以功拜昭武軍節度使厯静難横海安國建雄四鎮叔千狀貌堂堂而不通文字所爲鄙陋時人謂之没字碑晉出帝時爲左金吾衛上將軍契丹犯京師晉百官迎見耶律徳光于赤岡叔千出班與言徳光勞曰是安没字否汝在邢州巳通誠欵吾今至此當與汝一喫飯處叔千再拜乃以爲鎮國軍節度使漢高祖入立罷歸京師自以嘗私附契丹頗懐媿懼以太子太師致仕周太祖兵入京師軍士大掠叔千家貲已盡而軍士意其有所藏者箠掠不已傷重歸于洛陽卒年七十二



  五代史巻四十八
  五代史巻四十八考證
  盧文進𫝊其將行也從數騎馳至營中别其將士○馳監本作自今從閣本
  楊思權𫝊明宗詔思權還京師然以從榮故亦不之責也○從榮謂秦王閣本榮作宏誤也
  髙行周𫝊匡威爲其弟匡儔所簒○匡儔閣本作光儔漢髙祖加行周守中書令徙鎮天平封臨清王周太祖立封齊王卒贈尚書令追封秦王○臣文清按朱子綱目書周天平節度髙行周卒不書周官而書漢官又不繫其官于漢而繫之于周見其不以周始不以漢終也與此正可叅觀




  五代史巻四十八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四十九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七
  翟光鄴字化基濮州鄄城人也其父景珂倜儻有膽氣梁晉相距于河上景珂率聚邑人守永定驛晉人攻之踰年不能下景珂卒戰死光鄴時年十嵗爲晉兵所掠明宗愛其頴悟常以自隨光鄴事唐官至耀州團練使晉高祖時厯棣沂二州刺史西京副㽞守出帝巳破楊光逺以光鄴爲青州防禦使光鄴招輯兵民甚有㤙意契丹滅晉遣光鄴知曺州許王從益入汴以爲樞密使漢髙祖入京師改右領軍衛大將軍左金吾大將軍充街使周太祖入立拜宣徽使樞密副使出知永興軍卒于官光鄴爲人沉黙多謀事繼母以孝聞雖貴不營財産常假官舍以居蕭然僅蔽風雨雍睦親族麤衣糲食與均有無而光鄴處之晏然日與賔客飲酒聚書爲樂其所臨政務以寛靜休息爲意病亟戒其左右氣絶以尸歸洛無久㽞以煩軍府既卒州人上書乞留葬立祠不許
  馮暉魏州人也爲效節軍卒以功遷隊長唐莊宗入魏與梁相距于河上暉以隊長亡入梁軍王彦章以暉驍勇隸之麾下梁亡莊宗赦暉不問從明宗討楊立魏王繼岌平蜀累遷夔興二州刺史董璋反東川暉從晉髙祖討璋軍至劒門劒門兵守不得入暉從它道出其左擊蜀守兵殆盡會晉髙祖班師拜暉澶州刺史天福中范延光反魏州遣暉襲滑州不克遂入于魏爲延光守巳而出降拜義成軍節度使徙鎮靈武靈武自唐明宗已後市馬糴粟招來部族給賜軍士嵗用度支錢六千萬自闗以西轉輸供給民不堪役而流亡甚衆青岡土橋之間氐羌剽掠道路商旅行必以兵暉始至則推以恩信部族懐惠止息侵奪然後廣屯田以省轉餉治倉庫亭館千餘區多出俸錢民不加賦管内大治晉髙祖下詔書褒美党項拓拔彦超最爲大族諸族嚮背常以彦超爲去就暉之至也彦超來謁遂㽞之爲起第於城中賜予豐厚務足其意彦超既留而諸部族争以羊馬爲市易朞年有馬五千匹晉見暉馬多而得民心反以爲患徙鎮静難又徙保義嵗中召爲侍衛歩軍都指揮使領河陽節度使暉於是始覺晉有患巳意是時出帝昏亂馮玉李彦韜等用事暉曲意事之因得復鎮靈武時王令温鎮靈武頗失民心大爲邊患暉即請曰今朝廷多事必不能以兵援臣願得自募兵以爲衛乃募得兵千餘人行至梅戍邊民稍稍來謁暉顧首領一人指其佩劒曰此板橋王氏劒邪吾聞王氏劒天下利器也俯而取諸腰間若將翫之因擊殺首領者其從騎十餘人皆殺之禆將藥元福曰今去靈武尚五六百里柰何暉笑曰此邊民之豪部族之所恃也吾能殺之其餘豈敢動哉巳而諸族皆以兵扼道路暉以言譬諭之獨所殺首領一族求戰即與之戰而敗走諸族遂不敢動暉至靈武撫綏邊部凡十餘年恩信大著官至中書令封陳㽞王廣順三年卒追封衛王子繼業
  皇甫暉魏州人也爲魏軍卒戍瓦橋闗嵗滿當代歸而㽞屯貝川是時唐莊宗已失政天下離心暉爲人驍勇無賴夜博軍中不勝乃與其徒謀爲亂劫其部將楊仁晟曰唐能破梁而得天下者以先得魏而盡有河北之兵也魏軍甲不去體馬不解鞍者十餘年今天下已定而天子不念魏軍久戍之勞去家咫尺不得相見今將士思歸不可遏公當與我俱行不幸天子怒吾軍則坐據一州足以起事仁晟曰公等何計之過也今英主在上天下一人精甲銳兵不下數十萬公等各有家屬何故出此不祥之言軍士知不可強遂斬之推一小校爲主不從又斬之乃擕二首以詣裨將趙在禮在禮從之乃夜焚貝州以入于魏在禮以暉爲馬歩軍都指揮使暉擁甲士數百騎大掠城中至一民家問其姓曰姓國暉曰吾當破國遂盡殺之又至一家問其姓曰姓萬暉曰吾殺萬家足矣又盡殺之及明宗入魏遂與在禮合謀莊宗之禍自暉始明宗即位暉自軍卒擢拜陳州刺史終唐世常爲刺史晉天福中以衛將軍居京師在禮巳秉旄節罷鎮來朝暉往侯之曰與公俱起甘陵卒成大事然由我發也公今富貴能䘏我乎不然禍起坐中在禮懼遽出器幣數千與之而飲以酒暉飲自若不謝而去久之爲密州刺史契丹犯闕暉率其州人奔于江南李景以爲歙州刺史奉化軍節度使鎮江州周師征淮景以暉爲北面行營應援使屯清流關爲周師所敗并其都監姚鳳皆被擒世宗召見暉金瘡被體哀之賜以金帶鞍馬後數日卒拜鳳左屯衛上將軍
  唐景思秦州人也幼善角觝以屠狗爲生後去爲軍卒累遷指揮使唐魏王繼岌伐蜀景思爲蜀守固鎮繼岌兵至景思以城降拜興州刺史晉髙祖時爲貝州行軍司馬出帝時契丹攻䧟貝州景思爲趙延壽所得以爲壕砦使契丹滅晉拜景思亳州防禦使漢髙祖時爲鄧州行軍司馬後爲㳂淮廵檢漢法酷而史𢎞肇用事喜以告訐殺人景思有奴嘗有所求不如意即馳見𢎞肇言景思與李景交通而私蓄兵甲𢎞肇遣吏將三十騎往收景思奴謂吏曰景思勇者也得則殺之不然將失之也吏至景思迎前以兩手抱吏呼寃請詣獄自理吏引奴與景思驗景思曰我家在此請索之有錢十千爲受外賂有甲一屬爲私蓄兵吏索之惟一衣笥軍籍糧簿而巳吏閔而寛之景思請械送京師以自明景思有僕王知權在京師聞景思被告乃見𢎞肇願先下獄明景思不反𢎞肇憐之送知權獄中日勞以酒食景思既械就道潁亳之人隨至京師共明之𢎞肇乃鞫其奴具伏即奏斬奴而釋景思後從世宗戰髙平世宗以所得漢降兵數千爲效順指揮以景思爲指揮使復戍淮上周師伐淮南以功領饒州刺史遷濠州行刺史兵攻濠州以戰傷重卒贈武清軍節度使
  王進幽州良鄉人也爲人勇悍走及奔馬少聚徒爲盗鄉里患之符彦超遣人以賂招置麾下彦超鎮安逺軍軍中有變遣進馳奏京師明宗怪其來速嘉其足力以隸寧衛指揮漢高祖爲侍衛親軍指揮使以進爲軍校高祖鎮河東因以之從每有急遣進馳至京師往返不過五六日由是愈親愛之累遷奉國軍都指揮使從周太祖起魏遷虎捷右廂都指揮使厯汝鄭二州防禦使彰徳軍節度使顯徳初以疾卒贈太師
  嗚呼予述舊史至於王進之事未嘗不廢書而歎曰甚哉五代之君皆武人崛起其所與俱勇夫悍卒各裂土地封侯王何異豺狼之牧斯人也雖其附託遭遇出於一時之幸然猶必皆横身陣敵非有百夫之勇則必一日之勞至如進者徒以疾足善走而秉旄節何其甚歟豈非名器之用隨世而輕重者歟世治則君子居之而重世亂則小人易得而輕歟抑因緣僥倖未始不有而尤多於亂世既其極也遂至於是歟豈其又有甚於是者歟當此之時爲國長者不過十餘年短者三四年至一二年天下之人視其上易君代國如更戍長無異蓋其輕如此況其下者乎如進等者豈足道哉易否泰消長君子小人常相上下視在上者如進等則其在下者可知矣予書進事所以哀斯人之亂而見當時賢人君子之在下者可勝道哉可勝道哉
  常思字克恭太原人也初從唐莊宗爲卒後爲長劒指揮使厯唐晉爲六軍都虞候漢高祖爲河東節度使以思爲牢城指揮使高祖入立領武勝軍節度使徙鎮昭義思起軍卒未嘗有戰功徒以幸會漢興遂秉旄節在潞州五年以聚歛爲事而性鄙儉初思微時周太祖方少孤無依衣食于思家以思爲叔後思與周太祖俱遭漢以取富貴周太祖巳即位每呼思爲常叔拜其妻如家人禮廣順三年徙鎭歸徳居三年來朝又徙平盧思因啟曰臣居宋宋民負臣絲息十萬兩願以劵上進太祖頷之即焚其劵詔宋州悉蠲除之思居青州踰年得疾歸于洛陽卒贈中書令
  孫方諫鄭州清苑人也初定州西北有狼山堡定人常保以避契丹有尼深意居其中以佛法誘民民多歸之後尼死堡人言其尸不朽因奉而事之尼姓孫氏方諫自以爲尼族人即繼行其法堡人推以爲主晉出帝時義武軍節度使惡方諫聚徒山中恐爲邊患因表以爲遊弈使方諫因有所求不得乃北通契丹契丹後滅晉以方諫爲義武軍節度使巳而徙方諫於雲中方諌不受命率其徒復入狼山漢髙祖起契丹縱火燒定州掠其人民北去方諫聞之自狼山入據之以歸漢高祖嘉之即拜方諫義武軍節度使周太祖時徙鎮鎮國以其弟行友爲定州留後世宗攻太原方諫朝于行在從還京至洛得疾徙鎮匡國卒于洛陽年六十二贈太師



  五代史巻四十九
  五代史巻四十九考證
  馮暉𫝊禆將藥元福○藥一本作樂
  皇甫暉𫝊皇甫暉魏州人也○魏一本作衛












  五代史巻四十九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八
  王峻字秀峯相州安陽人也父豐爲樂營將峻少以善歌事梁節度使張筠唐莊宗巳下魏博筠棄相州走歸京師租庸使趙巖過筠家筠命峻歌佐酒巖見而悅之是時巖方用事筠因以峻遺巖梁亡巖族誅峻流落民間久之事三司使張延朗延朗不甚愛之晉髙祖滅唐殺延朗是時漢髙祖從晉起兵因悉以延朗貲産賜之峻因得事漢高祖髙祖鎮河東峻爲客將髙祖即位拜峻客省使漢遣郭從義討趙思綰以峻監其軍累遷宣徽北院使周太祖鎮天雄軍峻爲監軍漢隱帝已殺大臣史𢎞肇等又遣人殺周太祖及峻等峻等遂與太祖舉兵犯京師太祖監國以漢太后命拜峻等樞密太祖將兵北出至澶州返軍嚮京師是時太祖巳遣馮道迎湘隂公贇于徐州而漢宗室蔡王信在許州峻與王殷謀遣侍衛馬軍指揮使郭崇率兵之宋州前申州刺史馬鐸之許州以伺變崇鐸遂幽贇而殺信太祖入立拜峻右僕射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劉旻攻晉州峻爲行營都部署得以便宜從事别遣陳思讓康延沼自烏嶺出絳州與峻會峻至陜州留不進太祖遣使者翟守素馳至陜州諭峻欲親征峻屏左右謂守素曰晉州城堅不可近而劉旻兵銳亦未可當臣所以㽞此者非怯也蓋有待爾且陛下新即位四方藩鎮未有威徳以加之豈宜輕舉而兗州慕容彦超反迹已露若陛下出汜水則彦超入京師陛下何以待之守素馳還具道峻言是時太祖已下詔西幸聞峻語遽自提其耳曰幾敗吾事乃止不行峻軍出自絳州前鋒報過䝉阬峻喜謂其屬曰䝉阬晉絳之險也旻不分兵扼之使吾過此可知其必敗也峻軍去晉州一舍旻聞周兵大至即解去諸將皆欲追之峻猶豫不決明日遣騎兵追旻不及而還從討慕容彦超爲随駕都部署率衆先登峻與太祖俱起于魏自謂佐命之功以天下爲已任凡所論請事無大小期於必得或小不如志言色輒不遜太祖每優容之峻年長於太祖二嵗往往呼峻爲兄或稱其字峻由是益横鄭仁誨李重進向訓等皆太祖故時裨將太祖初即位謙抑未欲進用而峻心忌之自破慕容彦超還即求解樞密以探上意太祖慰勞之峻多發書諸鎮求爲保薦居數日諸鎮皆馳騎上峻書太祖大駭峻連章求解因不視事太祖遣近臣召之曰卿若不出吾當自往候卿峻曰車駕若來是致臣於不測也然殊無出意樞密直學士陳同與峻相善太祖即遣同召峻同還奏曰峻意少解然請陛下聲言嚴駕若將幸之則峻必出矣太祖僶俛從之峻聞太祖且來遂馳入謁峻於樞密院起㕔事極其華侈邀太祖臨幸賜予甚厚後太祖於内園起一小殿峻輒奏曰宫室巳多何用此爲太祖曰樞密院屋不少卿亦何必有作峻慙不能對峻爲樞密使兼宰相又求兼領平盧已受命暫之鎮又請借左藏庫綾萬匹太祖皆勉從之又請用顔衎陳同代李榖范質爲相太祖曰進退宰相豈可倉卒當徐思之峻論請不已語漸不遜日亭午太祖未食峻争不已是時寒食假太祖曰俟假開當爲卿行峻乃退太祖遂不能忍明日御便殿召百官皆入即幽峻於别所太祖見馮道泣曰峻凌朕不能忍即貶商州司馬卒于貶所峻已被黜太祖以峻監修國史意其所書不實因召史官取日厯讀之史官以禁中事非外所知懼以漏落得罪峻貶後李榖監修因請命近臣録禁中書付史館乃命樞密直學士就樞密院録送史館自此始王殷大名人也少爲軍卒以軍功累遷靈武馬歩軍都指揮使唐廢帝時從范延光討張令昭于魏以功拜祁州刺史晉天福中徙原州刺史殷事母以孝聞欲與人游必先白母母所不可者未嘗敢往及爲刺史政事有小失母責之殷即取杖授婢僕自笞於母前母亡服䘮晉髙祖詔殷起復以爲憲州刺史殷乞終䘮服除出帝以爲奉國右廂都指揮使後從漢髙祖討杜重威先登力戰矢中其腦鏃自口出而不死高祖嘉之以爲侍衛歩軍都指揮使領寧江軍節度使契丹犯邊漢遣殷以兵屯澶州隱帝已殺楊邠等詔鎮寧軍節度使李𢎞義殺殷于澶州又詔郭崇殺周太祖于魏詔書至澶州𢎞義恐事不果反以告殷殷遣人馳至魏告周太祖遂起兵反太祖入立拜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出爲天雄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仍領親軍自河以北皆受殷節度殷頗務聚歛太祖聞而惡之遣人謂之曰吾起魏時帑廪儲畜豈少耶汝爲國家用足矣殷不聽殷與王峻俱從太祖起自魏後峻得罪殷不自安廣順三年秋九月永壽節殷求入爲壽太祖許之而懼其疑也復遣使止之明年太祖有事于南郊是冬殷來朝殷握兵柄職當警衛出入多以兵從又求兵甲以備非常是時太祖卧疾疑殷有異志乃力疾御滋徳殿殷入起居即命執之削奪在身官爵長流登州巳而殺之徙其家屬于登州
  劉詞字好謙大名元城人也少事楊師厚以勇悍知名唐莊宗下魏博與梁戰夾河詞以軍功爲効節軍使遷長劔指揮使坐事左遷汝州十餘年廢帝時詔諸州鎮選驍勇者充禁軍詞得選爲禁軍校從破張從賔楊光逺以功遷奉國第一軍都虞候從馬全節破安州以功遷指揮使從杜重威破鎮州以先登功拜泌州刺史晉軍討安從進爲襄州行營都虞候以功遷泌州團練使徙房州嵗餘爲政不苛撓人頗便之詞居暇日常被甲枕戈而卧謂人曰我以此取富貴豈可一日輒忘之且人情易習若一墮其筋力有事何以報國漢高祖時復爲奉國右廂都指揮使漢軍討李守貞于河中詞以侍衛歩軍都指揮使領寧江軍節度使爲行營都虞候以功拜鎮國軍節度使周太祖入立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厯鎮安國河陽三城世宗戰髙平樊愛能等軍敗南走遇詞而止之曰軍敗矣可無前也詞不聽輒趣兵以進世宗嘉之以爲隨駕都部署及班師以爲河東行營副都部署徙鎮永興明年卒于鎮年六十五贈侍中諡忠惠
  王環鎮州眞定人也以勇力事孟知祥爲御者及知祥僭號于蜀使典衛兵晉開運之亂秦鳳階成入于蜀孟昶以環爲鳳州節度使周世宗即位明年遣王景向訓攻秦鳳州數爲環所敗大臣皆請罷兵世宗曰吾欲一天下以爲家而聲教不及秦鳳今兵已出無功而還吾有慙焉乃決意攻之周兵糧道頗艱昶遣兵五千出堂倉抵黄花谷以争糧道景訓先知其來命排陣使張建雄以兵二千當谷口别遣禆將以勁兵千人出其後伏堂倉以待其歸蜀兵前遇建雄戰不勝退走堂倉伏發盡殪之由是蜀兵守諸城堡者皆潰初昶遣其秦州節度使髙處儔以兵援環未至聞堂倉兵敗亦潰歸處儔判官趙玭閉城不内處儔遂奔成都玭乃以城降成階二州相繼亦降獨環堅守百餘日然後克之世宗召見環歎曰三州已降環獨堅守吾數以書招之而環不答至於力屈就擒雖不能死亦忠其所事也用之可勸事君者乃拜環右驍衛將軍是時周師已征淮即以環佐侯章爲攻取賊城水砦副部署初周師南征李景陳兵於淮舟檝甚盛周師無水戰之具世宗患之乃置造船務於京城之西爲戰艦數百艘得景降卒敎之水戰明年世宗再征淮使環將水戰卒數千自蔡河以入淮環居軍中未嘗有戰功蜀卒與環俱擒者世宗不殺悉以從軍後多南奔於景世宗待環益不疑已而景將許文縝邊鎬等皆被擒世宗悉以爲將軍與環等列第京師嵗時賜與甚厚明年又幸淮南又以環從遇疾卒于泗州
  折從阮字可久初名從逺避漢髙祖名改爲阮雲中人也其父嗣倫爲麟州刺史從阮爲人温恭長者居父䘮以孝聞唐莊宗鎮太原以爲牙將後以爲府州刺史晉出帝與契丹敗盟從阮以兵攻契丹取其城堡十餘遷本州團練使兼領朔州刺史安北都䕶振武軍節度使契丹西南面行營馬歩軍都虞候漢高祖入立於府州建永安軍以從阮爲節度使明年以其族朝京師徙鎮武勝即拜從阮子徳扆爲府州團練使周太祖入立從阮厯徙宣義保義静難三鎮顯徳二年罷還京師行至洛陽卒贈中書令








  五代史巻五十
  五代史巻五十考證
  王峻𫝊久之事三司使張延朗延朗不甚愛之晉高祖滅唐殺延朗○監本延朗下脫延朗二字滅唐下衍而字空一字今從南本增定











  五代史巻五十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一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三十九
  朱守殷少事唐莊宗爲奴名曰會兒莊宗讀書會兒常侍左右莊宗即位以其厮養爲長直軍以守殷爲軍使故未嘗經戰陣之用然好言人隂私長短以自結莊宗以爲忠遷蕃漢馬歩軍都虞候使守徳勝王彦章攻徳勝守殷無備遂破南城莊宗罵曰駑才果誤予事明宗請以守殷行軍法莊宗不聽同光二年領振武軍節度使是時莊宗初入洛守殷巡檢京師恃恩驕恣凌侮勲舊與伶人景進相爲表裏魏王繼岌已殺郭崇韜進誣朱友謙與崇韜謀反莊宗遣守殷以兵圍其第而殺之是時明宗自鎮州來朝居于私第莊宗方惑羣小疑忌大臣遣守殷伺察明宗動静守殷隂使人告明宗曰位髙人臣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公可謂位高而功著矣宜自圖歸藩無與禍會也明宗曰吾洛陽一匹夫爾何能爲也既而明宗卒反子魏莊宗東討守殷將騎軍陣宣仁門外以俟駕郭從謙作亂犯興教門以入莊宗急召守殷等軍守殷按軍不動莊宗獨與諸王宦官百餘人射賊守殷等終不至方移兵憇北邙山下聞莊宗已崩即馳入宫中選載嬪御寶貨以歸縱軍士劫掠遣人趣明宗入洛明宗即位拜守殷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明年遷宣武軍節度使九月明宗詔幸汴州議者喧然或以爲征吳或以爲東諸侯有倔強者將置制之守殷尤不自安乃殺都指揮使馬彦超閉城反明宗行至京水聞守殷反遣范延光馳兵傅其城汴人開門納延光守殷自殺其族乃引頸命左右斬之明宗至汴州命鞭其尸梟首于市七日𫝊徇洛陽守殷之將反也召都指揮使馬彦超與計事彦超不從守殷殺之明宗憐彦超之死以其子承祚爲洺州長史董璋不知其世家何人也少與高季興孔循俱爲汴州富人李讓家僮梁太祖鎮宣武養讓爲子是爲朱友讓其僮奴以友讓故皆得事梁太祖璋以軍功爲指揮使晉李繼韜以潞州叛降梁梁末帝遣璋攻下澤州即以璋爲刺史梁亡璋事唐爲邠寧節度使與郭崇韜相善崇韜伐蜀以璋爲行營右廂馬歩軍都虞候軍事大小皆與璋參決蜀平以爲劒南東川節度使孟知祥鎮西川其後二人有異志安重誨居中用事議者多言知祥必不爲唐用而能制知祥者璋也往往稱璋忠義重誨以爲然頗優寵之以故璋益横天成四年明宗祀天南郊詔两川貢助南郊物五十萬使李仁矩齎安重誨書往諭璋璋訴不肯出祗出十萬而已又因事欲殺仁矩仁矩涕泣而免歸言璋必反其後使者至東川璋益倨慢使者還多言璋欲反狀重誨患之乃稍擇將吏爲两川刺史以精兵爲其牙衛分布其諸州又分閬州置保寧軍以仁矩爲節度使遣姚洪將兵千人從仁矩戍閬州璋及知祥覺唐疑己且削其地遂連謀以反璋因爲其子娶知祥女以相結又遣其將李彦釗扼劒門闗爲七砦於闗北增置闗號永定凡唐戍兵東歸者皆遮留之獲其逃者覆以鐡籠火炙之或刲肉釘面割心而啖長興元年九月知祥攻䧟遂州璋攻䧟閬州執李仁矩姚洪皆殺之初璋等反唐獨誅璋家屬知祥妻子皆在成都其疎屬留京師者皆不誅石敬瑭討璋等兵久無功而自闗以西饋運不給逺近勞弊明宗患之安重誨自往督軍敬瑭不納重誨遂得罪死敬瑭亦還明宗乃遣西川進奏官蘓愿東川將軍劉澄西歸諭璋等使改過知祥遣人告璋欲與俱謝過自歸璋曰唐不殺孟公家族於西川恩厚矣我子孫何在何謝之有璋由此疑知祥賣巳三年四月以兵萬人攻知祥戰于彌牟璋大敗還走梓州初唐陵州刺史王暉代還過璋璋邀留之至是暉執璋殺之𫝊其首於知祥
  范延光字子環相州臨漳人也唐明宗爲節度使置延光麾下而未之竒也明宗破鄆州梁兵方扼揚劉其先鋒將康延孝隂送欵於明宗明宗求可以通延孝欵於莊宗者延光輒自請行乃懐延孝蠟丸書西見莊宗致之且曰今延考雖有降意而梁兵扼楊劉者甚盛未可圖也不如築壘馬家口以通汶陽莊宗以爲然壘成梁遣王彦章急攻新壘明宗使延光間行求兵夜至河上爲梁兵所得送京師下延光獄搒掠數百脅以白刃延光終不肯言晉事繋之數月稍爲獄吏所䕶莊宗入汴獄吏去其桎梏拜而出之莊宗見延光喜拜檢校工部尚書明宗時爲宣徽南院使明宗行幸汴州至滎陽朱守殷反延光曰守殷反迹始見若緩之使得爲計則城堅而難近故乘人之未備者莫若急攻臣請騎兵五百馳至城下以神速駭之乃以騎兵五百自暮疾馳至半夜行二百里戰于城下遲明明宗亦馳至汴兵望見天子乘輿乃開門而延光先入猶巷戰殺傷甚衆守殷死汴州平明年遷樞密使出爲成徳軍節度使安重誨死復召延光與趙延壽並爲樞密使明宗問延光馬數幾何對曰騎軍三萬五千明宗撫髀歎曰吾居兵間四十年自太祖在太原時馬數不過七千莊宗取河北與梁家戰河上馬纔萬匹今有馬三萬五千匹而不能一天下吾老矣馬多柰何延光因曰臣嘗計一馬之費可養歩卒五人三萬匹馬十五萬兵之食也明宗曰肥戰馬而瘠吾人此吾所媿也夏州李仁福卒其子彛超自立而邀旄節明宗遣安從進代之彛超不受代以兵攻之久不克隰州刺史劉遂凝馳驛入見獻策言綏銀二州之人皆有内嚮之意請除二刺史以招降之延光曰王師問罪本在彛超夏州巳破綏銀豈足顧哉若不破夏州雖得綏銀不能守也遂凝又請自馳入說彛超使出降延光曰一遂凝萬一失之不足惜所惜者朝廷大體也是時王淑妃用事遂凝兄弟與淑妃有舊方倚以蒙恩寵所言無不聽而大臣以妃故多不敢爭獨延光從容沮止之明宗有疾不能視朝京師之人詾詾異議藏竄山谷或寄匿於軍營有司不能禁或勸延光以嚴法制之延光曰制動當以静宜少待之已而明宗疾少間京師乃定是時秦王握兵驕甚宋王弱而且在外議者多屬意於潞王延光懼禍之及也乃求罷去延夀隂察延光有避禍意亦遽求罷明宗再三留之二人辭益懇至繼之以泣明宗不得巳乃皆罷之延光復鎮成徳而用朱𢎞昭馮贇爲樞密使已而秦王舉兵見誅明宗崩潞王反弑愍帝唐室大亂𢎞昭贇皆及禍以死末帝復召延光爲樞密使拜宣武軍節度使天雄軍亂逐節度使劉延皓遣延光討平之即以爲天雄軍節度使延光嘗夢大蛇自臍入其腹半入而掣去之以問門下術士張生張生贊曰蛇龍類也龍入腹中王者之兆也張生自延光微時言其必貴延光素神之常置門下言多輒中遂以其言爲然由是頗畜異志當晉髙祖起太原末帝遣延光以兵二萬屯遼州與趙延夀掎角既而延夀先降延光獨不降高祖即位延光賀表又頗後諸侯至又其女爲末帝子重美妃以此遂懐反側髙祖封延光臨清王以慰其心有平山人祕瓊者爲成徳軍節度使董温其衙内指揮使後温其爲契丹所掠瓊乃悉殺温其家族瘞之一穴而取其家貲鉅萬計晉髙祖入立以瓊爲齊州防禦使橐其貲裝道出于魏延光隂遣人以書招之瓊不納延光怒選精兵伏境上伺瓊過殺之于夏津悉取其貲以戍邏者悞殺聞由是高祖疑其必爲亂乃幸汴州天福二年六月延光遂反遣其牙將孫銳澶州刺史馮暉以兵二萬距黎陽掠滑衛髙祖以楊光逺爲招討使引兵自滑州渡胡梁攻之銳輕脫無謀兵行以娼女十餘自隨張蓋操扇酣歌飲食自若軍士苦大熱皆不爲用光逺得其諜者詢得其謀誘銳等渡河半濟而擊之兵多溺死銳暉退走入魏閉壁不復出初延光反意未決而得暴疾不能興銳乃隂召暉入城迫延光反延光惶惑遂從之髙祖聞延光用銳等以反笑曰吾雖不武然嘗從明宗取天下攻堅破強多矣如延光已非我敵況銳等兒戲邪行取孺子爾乃決意討之延光初無必反意及銳等敗延光遣牙將王知新齎表自歸髙祖不見以知新屬武徳司延光又附楊光逺表請降不報延光遂堅守晉以箭書二百射城中悉赦魏人募能斬延光者然魏城堅難下攻之逾年不克師老糧匱宗正丞石昻上書極諫請赦延光願以單車入說而降之髙祖亦悔悟三年九月使謁者入魏赦延光延光乃降冊封東平郡王天平軍節度使賜鐵劵居數月來朝因慙請老以太子太師致仕初髙祖赦降延光語使者謂之曰許卿不死矣若降而殺之何以享國延光謀於副使李式式曰主上敦信明義許之不死則不死矣乃降及致仕居京師嵗時宴見髙祖待之與羣臣無間然心終不欲使在京師歳餘使宣徽使劉處讓載酒夜過延光謂曰上遣䖏讓來時適有契丹使至北朝皇帝問晉魏博叛臣何在恐晉不能制當鎻以來免爲中國後患延光聞之泣下莫知所爲處讓曰當且之洛陽以避契丹使者延光曰楊光逺留守河南吾之仇也吾有田宅在河陽可以往乎處讓曰可也乃挈其帑歸河陽其行輜重盈路光逺利其貲果圖之因奏曰延光反覆姦臣若不圖之非北走燕則南走吳越請拘之洛陽高祖猶豫未決光逺兼鎮河陽其子承勲知州事乃遣承勲以兵脅之使自裁延光曰天子賜我鐡劵許之不死何得及此乃以壯士驅之上馬行至浮橋推堕水溺死以延光自投水死聞因盡取其貲髙祖以適會其意不問爲之輟朝贈太師水運軍使曹千獲其流尸于繆家灘詔許歸葬相州已葬墓輒崩破其棺槨頭顱皆碎初祕瓊殺董温其取其貲延光又殺瓊而取之而終以貲爲光逺所殺而光逺亦不能免也當延光反時有李彦珣者爲河陽行軍司馬張從賓反河陽彦珣附之從賓敗彦珣奔于魏延光以爲歩軍都監使之守城招討使楊光逺知彦珣邢州人也其母尚在乃遣人之邢州取其母至城下示彦珣以招之彦珣望見自射殺之及延光出降晉髙祖拜彦珣房州刺史大臣言彦珣殺母當誅髙祖以謂赦令巳行不可失信後以坐贓誅嗚呼甚哉人性之慎於習也故聖人之於仁義深矣其爲教也勤而不怠緩而不迫欲民漸習而自趣之至於久而安以成俗也然民之無知習見善則安於爲善習見惡則安於爲惡五代之亂其來逺矣自唐之衰干戈饑饉父不得育其子子不得養其親其始也骨肉不能相保蓋出于不幸因之禮義日以廢恩愛日以薄其習久而遂以大壞至於父子之間自相賊害五代之際其禍亂不可勝道也夫人情莫不共知愛其親莫不共知惡於不孝然彦珣彎弓射其母髙祖從而赦之非徒彦珣不自知爲大惡而高祖亦安焉不以爲怪也豈非積習之久而至於是歟語曰性相近習相逺至其極也使人心不若禽獸可不哀哉若彦珣之惡而恬然不以爲怪則晉出帝之絶其父宜其舉世不知爲非也
  婁繼英不知何許人也厯梁唐爲絳冀二州刺史北面水陸轉運使耀州團練使晉髙祖時爲左監門衛上將軍繼英子婦温延沼女也自明宗時誅其父韜延沼兄弟廢居于許心常怨望及范延光反繼英有弟爲魏州子城都虞候延光遣人以蠟丸書招繼英繼英乃遣延沼入魏見延光延光大喜與之信箭使隂圖許延沼與其弟延濬延袞募不逞之徒千人期以攻許而許州節度使萇從簡以延光之反也疑有應者爲備甚嚴延沼未及發延光蠟書事泄於京師繼英惶恐不自安乃出奔許高祖下詔招慰之使復位繼英懼不敢出温氏兄弟謀殺繼英以自歸延沼以其女故不忍張從賓反於洛陽延沼兄弟乃與繼英俱投從賓於汜水繼英知温氏之初欲殺己也反譖延沼兄弟於從賓從賓皆殺之從賓敗繼英爲杜重威所殺
  安重榮小字鐵胡朔州人也祖從義利州刺史父全勝州刺史振武馬步軍都指揮使重榮有力善騎射爲振武巡邊指揮使晉髙祖起太原使張穎隂招重榮其母與兄皆以爲不可而重榮業巳許穎母兄謀共殺穎以止之重榮曰未可吾當爲母卜之乃立一箭百步而射之曰石公爲天子則中一發輒中又立一箭而射之曰吾爲節度使則中一發又中其母兄乃許重榮以巡邊千騎叛入太原髙祖即位拜重榮成徳軍節度使重榮雖武夫而曉吏事其下不能欺有夫婦訟其子不孝者重榮㧞劒授其父使自殺之其父泣曰不忍也其母從傍詬罵奪其劒而逐之問之乃繼母也重榮叱其母出從後射殺之重榮起於軍卒暴至富貴而見唐廢帝晉髙祖皆自藩侯得國嘗謂人曰天子寧有種邪兵強馬壯者爲之爾雖懐異志而未有以發也是時髙祖與契丹約爲父子契丹驕甚髙祖奉之愈謹重榮憤然以謂詘中國以尊夷狄困已弊之民而充無厭之欲此晉萬世恥也數以此非誚高祖契丹使者往來過鎮州重榮箕踞慢罵不爲之禮或執殺之是時吐渾白氏役屬契丹苦其暴虐重榮誘之入塞契丹數遣使責髙祖并求使者髙祖對使者鞠躬俯首受責愈謹多爲好辭以自解而姑息重榮不能詰乃遣供奉官張澄以兵二千搜索并鎭忻代山谷中吐渾悉驅出塞吐渾去而復來重榮卒納之因招集亡命課民種稗食馬萬匹所爲益驕因怒殺指揮使賈章誣之以反章女尚幼欲捨之女曰吾家三十口皆死於兵存者特吾與父爾今父死吾何忍獨生願就死遂殺之鎮人於是高賈女之烈而知重榮之必敗也重榮既僣侈以爲金魚袋不足貴刻玉爲魚佩之娶二妻髙祖因之並加封爵天福六年夏契丹使者拽刺過鎮重榮侵辱之拽刺言不遜重榮怒執拽刺以輕騎掠幽州南境之民處之博野乃上表曰臣昨據熟吐渾白承福赫連功徳等領本族三萬餘帳自應州來奔又據生吐渾渾契苾兩突厥三部南北將沙陀安慶九府等各領其族牛羊車帳甲馬七八路來奔具言契丹殘虐掠取生口羊馬自今年二月已後號令諸蕃㸃閲強壯辦具軍裝期以上秋南向諸蕃部誠恐上天不祐敗滅家族願先自歸其諸部勝兵衆可十萬又據㳂河党項山前後逸越利諸族首領皆遣人送契丹所授告身職牒旗幟來歸欵皆號泣告勞願治兵甲以報怨又據朔州節度副使趙崇殺節度使劉山以城來降竊以諸蕃不招呼而自至朔州不攻伐而自歸雖繫人情盡由天意又念陷蕃諸將等本自勲勞久居富貴䘮身邊塞酷虐不勝企足朝廷思歸可諒茍聞𫝊檄必盡倒戈其表數千言又爲書以遺朝廷大臣四方藩鎮皆以契丹可取爲言高祖患之爲之幸鄴報重榮曰前世與敵和親皆所以爲天下計今吾以天下臣之爾以一鎮抗之大小不等無自辱焉重榮謂晉無如我何反意乃決重榮雖以契丹爲言反隂遣人與幽州節度使劉晞相結契丹亦利晉多事幸重榮之亂期兩敝之欲因以窺中國故不加怒於重榮重榮將反也其母又以爲不可重榮曰請爲母卜之指其堂下旙竿龍口仰射之曰吾有天下則中之一發而中其母乃許饒陽令劉巖獻水鳥五色重榮曰此鳳也畜之後潭又使人爲大鐵鞭以獻誑其民曰鞭有神指人人輒死號鐵鞕郎君出則以爲前驅鎮之城門抱闗鐵北人無故頭自落鐡胡重榮小字雖甚惡之然不悟也其冬安從進反襄陽重榮聞之乃亦舉兵是嵗鎮州大旱蝗重榮聚飢民數萬驅以嚮鄴聲言入覲行至宗城破家堤髙祖遣杜重威逆之兵已交其將趙彦之與重榮有隙臨陣巻旗以奔晉軍其鎧甲鞍轡皆裝以銀晉軍不知其來降爭殺而分之重榮聞彦之降晉大懼退入于輜重中其兵二萬皆潰去是冬大寒潰兵飢凍及見殺無孑遺重榮獨與十餘騎奔還以牛馬革爲甲驅州人守城以待重威兵至城下重榮裨將自城東水碾門引官軍以入殺守城二萬餘人重榮以吐渾數百騎守牙城重威使人擒之斬首以獻髙祖御樓受馘命漆其首送于契丹改成徳軍爲順徳鎮州曰恒州常山曰恒山云
  安從進振武索葛部人也祖父皆事唐爲騎將從進初從莊宗於兵間爲護駕馬軍都指揮使領貴州刺史明宗時爲保義彰武軍節度使未嘗將兵征伐李彛超自立於夏州從進嘗一以兵往卒亦無功愍帝即位徙領順化爲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潞王反鳳翔從進巡檢京城殺樞密使馮贇送款于從珂愍帝出奔從珂將至京師從進率百官班迎于郊清泰中徙鎮山南東道晉髙祖即位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高祖取天下不順常以此慙藩鎮多務過爲姑息而藩鎮之臣或不自安或心慕高祖所爲謂舉可成事故在位七年而反者六起從進最後反然皆不免也自范延光反鄴從進畜異志恃江爲險招集亡命益置軍兵南方貢輸道出襄陽者多擅留之邀遮商旅皆黥以充軍與安重榮隂相結託期爲表裏高祖患之謀徙從進使人謂曰東平王建立來朝願還鄉里已徙上黨朕虛青州以待卿卿誠樂行朕即降制從進報曰移青州在漢江南臣即赴任髙祖亦優容之其子𢎞超爲宫苑副使居京師從進請賜告歸遂不遣王令謙潘知麟者皆從進牙將也常從從進最久知其必敗切諫之從進遣子𢎞超與令謙遊南山酒酣令人推墮崖死天福六年安重榮執殺契丹使者反迹見髙祖爲之幸鄴鄭王重貴留守京師宰相和凝曰陛下且北從進必反何以制之高祖曰卿意奈何凝曰臣聞兵法先人者奪人願爲空名宣勑十數通授鄭王有急則命將以往從進聞高祖北遂殺知麟以反鄭王以空名勑授李建崇郭金海等討之從進引兵攻鄧州不克進至胡陽遇建崇等大駭以爲神速復爲野火所燒遂大敗從進以數十騎奔還襄陽髙祖遣髙行周圍之踰年糧盡從進自焚死執其子𢎞受及其將佐四十三人送京師髙祖御樓受俘徇于市而斬之降襄陽爲防禦贈令謙忠州刺史知麟順州刺史
  楊光逺字徳明其父曰阿噔啜蓋沙陁部人也光逺初名阿檀爲唐莊宗騎將從周徳威戰契丹於新州折其一臂遂廢不用久之以爲幽州馬步軍都指揮使戍瓦橋闗光逺爲人病秃折臂不通文字然有辯智長於吏事明宗時爲嬀瀛冀易四州刺史以治稱初唐兵破王都於中山得契丹大將䇿稜等十餘人已而契丹與中國通和遣使者求䇿稜等明宗與大臣議皆欲歸之獨光逺不可曰䇿稜等皆北人之善戰者彼失之如去手足且居此久熟知中國事歸之豈吾利邪明宗曰蕃人重盟誓巳與吾好豈相負也光逺曰臣恐後悔不及爾明宗嘉其說卒不遣萴刺等光逺自易州刺史拜振武軍節度使清泰二年徙鎮中山兼北面行營都虞候禦契丹於雲應之間晉髙祖起太原末帝以光逺佐張敬逹爲太原四面招討副使爲契丹所敗退守晉安寨契丹圍之數月人馬食盡殺馬而食馬盡乃殺敬逹出降耶律徳光見之靳曰爾軰大是惡漢兒光逺與諸將初不知其誚己猶爲謙言以對徳光曰不用鹽酪食一萬匹戰馬豈非惡漢兒邪光逺等大慙伏德光問曰懼否皆曰甚懼曰何懼曰懼皇帝將入蕃徳光曰吾國無土地官爵以居汝汝等勉事晉晉高祖以光逺爲宣武軍節度使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光逺進見佯爲悒悒之色常如有所恨者髙祖疑其有所不足使人問之對曰臣於富貴無不足也惟不及張生鐵死得其所此常爲媿爾由是高祖以爲忠頗親信之范延光反以爲魏府都招討使久之不能下髙祖卒用他計降延光而光逺自以握重兵在外謂髙祖畏已始爲恣横高祖每優容之爲選其子承祚尚長安公主其次子承信等皆超拜官爵恩寵無比樞密使桑維翰惡之數以爲言光逺自魏來朝屢指維翰擅權難制高祖不得巳罷出維翰於相州亦徙光逺西京留守兼鎮河陽奪其兵職光逺始大怨望隂以寶貨奉契丹訴巳爲晉疎斥所養部曲千人撓法犯禁河洛之間甚於寇盜天福五年徙鎮平盧封東平王光逺請其子以行乃拜承祚單州刺史承勲萊州防禦使父子俱東車騎連屬數十里出帝即位拜太師封夀王是時晉馬少括天下馬以佐軍景延廣請取光逺前所借官馬三百匹光逺怒曰此馬先帝賜我安得復取是疑我反也遂謀爲亂而承祚自單州逃歸出帝即以承祚爲淄州刺史遣使者賜以玉帶御馬以慰安之光逺益驕乃反召契丹入寇陷貝州博州刺史周儒亦叛降契丹是時出帝與耶律徳光相距澶魏之間鄆州觀察判官竇儀計事軍中謀曰今不以重兵大將守博州渡使儒得引契丹東過河與光逺合則河南危矣出帝乃遣李守貞皇甫遇以兵萬人㳂河而下儒果引契丹自馬家渡濟河方築壘守貞等急擊之契丹大敗遂與光逺隔絶徳光聞河上兵大敗與晉決戰戚城亦敗契丹巳北出帝復遣守貞符彦卿東討光逺嬰城固守自夏至冬城中人相食幾盡光逺北望契丹稽首以呼徳光曰皇帝悞光逺邪其子承勲等勸光逺出降光逺曰我在代北時嘗以紙錢祭天池投之輒沒人言我當作天子宜且待時母輕議也承勲知不可乃殺節度判官丘濤親將杜延夀楊瞻白延祚等劫光逺幽之遣人奉表待罪承信承祚皆詣闕自歸而光逺亦上章請死出帝以其二子爲侍衛將軍賜光逺詔書許以不死羣臣皆以爲不可乃勑李守貞便宜處置守貞遣客省副使何延祚殺之于其家延祚至其第光逺方閱馬于廐延祚使一都將入謂之曰天使在門欲歸報天子未有以藉手光逺曰何謂也曰須得大王頭爾光逺罵曰我有何罪昔我以晉安寨降契丹使爾家世爲天子我亦望以富貴終身而反負心若此遂見殺以病卒聞承勲事晉爲鄭州防禦使徳光滅晉使人召承勲至京師責其劫父臠而食之乃以承信爲平盧節度使漢髙祖贈光逺尚書令封齊王命中書舍人張正撰光逺碑銘文賜承信使刻石于青州碑石既立天大雷電擊折之阿噔啜初非姓氏其後改名瑊而姓楊氏光逺初名檀清泰二年有司言明宗廟諱犯偏傍者皆易之乃賜名光逺云光逺既病秃而妻又跛其足也人爲之語曰自古豈有秃瘡天子跛脚皇后邪相𫝊以爲笑然而召契丹爲天下首禍卒滅晉氏瘡痍中國者三十餘年皆光逺爲之也














  五代史巻五十一
  五代史巻五十一考證
  范延光𫝊宗正丞石昻上書○丞閣本訛承今改正安從進𫝊潞王反鳳翔從進廵檢京城殺樞密使馮贇○臣文清按張昭閔帝實録云帝令從進殺贇與此小異










  五代史巻五十一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二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四十
  杜重威朔州人也其妻石氏晉髙祖之女弟髙祖即帝位封石氏為公主拜重威舒州刺史以典禁兵從侯益攻破張從賔於汜水以功拜潞州節度使范延光反於鄴重威從髙祖攻降延光徙領忠武加同平章事又徙領天平遷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安重榮反重威逆戰于宗城重榮為偃月陣重威擊之不動重威欲少却以伺之偏将王重𦙍曰兩兵方交退者先敗乃分兵為三重威先以左右隊擊其兩翼戰酣重𦙍以精兵擊其中軍重榮将趙彦之來奔重榮遂大敗走還鎮州閉壁不敢出重威攻破之以功拜重威成徳軍節度使重威出於武卒無行而不知将略破鎮州悉取府庫之積及重榮之貲皆沒之家髙祖知而不問及出帝與契丹絶好契丹連嵗入敵重威閉城自守屬州城邑多所屠戮邊騎驅其人民千萬過其城下重威登城望之未嘗出救開運元年加重威北面行營招討使明年引兵攻秦州破滿城遂城契丹已去至古北還兵擊之重威等南走至陽城為敵所困賴符彦卿張彦澤等因大風奮擊契丹大潰諸将欲追之重威為俚語曰逢賊得命更望複子乎乃收兵馳歸重威居鎮州重歛其民户口彫弊又懼契丹之至乃連表乞還京師未報亟上道朝廷莫能止即拜重威鄴都留守而鎮州所留私粟十餘萬斛殿中監王欽祚和糴軍儲乃録以聞給絹數萬匹以償之重威大怒曰吾非反者安得籍沒邪三年秋契丹髙牟翰詐以瀛州降復以重威為北面行營招討使是秋天下大水霖雨六十餘日飢殍盈路居民折屋木以供㸑剉藁席以秣馬牛重威兵行泥潦中調發供饋逺近愁苦重威至瀛州牟翰已棄城去重威退屯武强契丹冦鎮定重威西趨中渡橋與敵夾滹沱河而軍偏将宋彦筠王清渡水力戰而重威按軍不動彦筠遂敗清戰死轉運使李榖敎重威以三脚木為橋募敢死士過河擊賊諸將皆以為然獨重威不許契丹遣騎兵夜並西山擊欒城斷重威軍後是時重威已有異志而糧道隔絶乃隂遣人詣契丹請降契丹大悅許以中國以重威為帝重威信以為然乃伏甲士召諸将告以降虜諸将愕然以上將先降乃皆聼命重威出降表使諸將書名乃令軍士陣于柵外軍士猶喜躍以為決戰重威告以糧盡出降軍士觧甲大哭聲震原野契丹賜重威赭袍使衣以示諸軍拜重威太傅契丹犯京師重威以晉兵屯陳橋士卒飢凍不勝其苦重威出入道中市人隨而詬之重威俛首不敢仰顧契丹據京師率城中錢帛以賞軍將相皆不免重威當率萬緡乃訴於契丹曰臣以晉軍十萬先降乃獨不免率乎契丹笑而免之遣還鄴都明年契丹北歸重威與其妻石氏詣敵帳中為别漢髙祖定京師拜重威太尉歸德軍節度使重威懼不受命遣髙行周攻之不克髙祖乃自將攻之遣給事中陳同以詔書召之重威不聽命而漢兵數敗圍之百餘日初契丹留燕兵千五百人在京師髙祖自太原入告者言其將反髙祖悉誅於繁臺其亡者奔于鄴燕將張璉先以兵二千在鄴聞燕兵見殺乃勸重威固守髙祖巳殺燕兵悔之數遣人招璉等璉登城呼曰繁臺之誅燕兵何罪既無生理請以死守重威食盡屑麴而食民多逾城出降皆無人色重威乃遣判官王敏及其妻子相次請降髙祖許之重威素服出見髙祖髙祖赦重威拜檢校太師守太傅兼中書令悉誅璉及重威將吏而録其私帑以重威歸京師髙祖病甚顧大臣曰善防重威髙祖崩秘不發䘮大臣乃共誅之及其子𢎞璋𢎞璨𢎞璲尸於市市人蹴而詬之吏不能禁支裂蹈踐斯湏而盡李守貞河陽人也晉髙祖鎮河陽以為客將其後嘗從髙祖髙祖即位拜客省使監馬全節軍破李金全於安州以功拜宣徽使出帝即位楊光逺反召契丹入寇守貞領義成軍節度使為侍衛親軍都虞𠉀從出帝幸澶州滿達以竒兵入鄆州渡馬家口柵於河東守貞馳往破之契丹兵多溺死獲馬數百匹裨將七十餘人徙領泰寧軍節度使以兵二萬討之光逺降其故吏宋顔悉取光逺寳貨名姬善馬獻之守貞守貞徳之隂置顔麾下是時凡出師破敵必有徳音赦其餘類而光逺黨與十餘人皆亡命捕之甚急樞宻使桑維翰緩其制書久而不下言事者告顔匿守貞所詔取顔殺之守貞大怒乃與維翰有隙賊平行賞守貞悉以黦茶染木給之軍中大怒以帛裹之為人首梟於木間曰守貞首也守貞以功拜同平章事賜以光逺舊第守貞取旁官民舍大治之為京師之甲出帝臨幸燕錫恩禮出於諸將契丹入寇出帝再幸澶州杜重威為北面招討使守貞為都監晉兵素驕而守貞重威為將皆無節制行營所至居民豢圉一空至於草木皆盡其始發軍也有賜賚曰掛甲錢及班師又加賞勞曰卸甲錢出入之費常不下三十萬由此晉之公私重困守貞與重威等攻下秦州破滿城殺二千餘人還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領天平軍節度使又領歸徳是時出帝遣人以書招趙延夀使歸國延夀詐言思歸願得晉兵為應而契丹髙牟翰亦詐以瀛州降出帝以為然命杜重威等將兵應之初晉大臣皆言重威不忠有怨望之心不可用乃用守貞是時重威鎮魏州守貞嘗將兵往來過魏重威待之甚厚多以戈甲金帛奉之出帝嘗謂守貞曰卿常以家財散士卒可謂忠於國者乎守貞謝曰皆重威與臣者因請與重威俱北於是卒以重威為招討使守貞為都監屯于武强契丹寇鎮定守貞等軍于中渡遂與重威降于契丹契丹以守貞為司徒契丹犯京師拜守貞天平軍節度使漢髙祖入京師守貞來朝拜太保河中節度使髙祖崩杜重威死守貞懼不自安以謂漢室新造隠帝初立天下易以圖而門下僧總倫以方術隂干守貞為言有非常之相守貞乃決計反而趙思綰先以京兆反遣人以赭黄衣遺守貞守貞大喜以為天人皆應乃發兵西據潼闗招誘草寇所在竊發漢遣白文珂常思等出軍擊之已而王景崇又以鳳翔反景崇與思綰遣人推守貞為秦王守貞拜景崇等官爵又遣人間以蠟丸書遺吳蜀契丹使出兵以牽漢文珂等攻景崇思綰久無功隠帝乃遣樞宻使郭威率禁兵將文珂等督攻之諸將皆請先擊思綰景崇威計未知所向行至華州節度使扈彦珂謂威曰三叛連衡以守貞為主守貞先敗則思綰景崇可𫝊聲而破矣若捨近圖逺使守貞出兵于後思綰景崇拒戰于前則漢兵屈矣威以為然遂先擊守貞是時馮道罷相居河陽威初出兵過道家問䇿道曰君知博乎威少無賴好蒲博以為道譏之艴然而怒道曰凡博者錢多則多勝錢少則多敗非其不善博所以敗者勢也今合諸將之兵以攻一城較其多少勝敗可知威意大悟謀以遲久困之乃與諸将分為三柵柵其城三面而闕其南發五縣丁夫築長城以連三柵守貞出兵壞長城威輙補其所壞守貞輙出争之守貞兵常失十三四如此逾年守貞城中兵無幾而食又盡殺人而食威曰可矣乃為期日督兵四面攻而破之初守貞召總倫問以濟否總倫曰王當自有天下然分野方災俟殺人垂盡則王事濟矣守貞以為然常會將吏大飲守貞指畫虎圖曰吾有天命者中其掌引弓一發中之將吏皆拜賀守貞益以自負及城破守貞與妻子自焚漢軍入城於烟燼中斬其首𫝊送京師梟於南市其餘黨皆磔之
  張彦澤其先突厥部人也後徙居隂山又徙太原彦澤為人驍悍殘忍目睛黄而夜有光顧視如猛獸以善射為騎將數從荘宗明宗戰伐與晉髙祖連姻髙祖時已為䕶聖右廂都指揮使曹州刺史與討范延光拜鎮國軍節度使嵗中徙鎮彰義為政暴虐常怒其子數笞辱之子逃至齊州州捕送京師髙祖以歸彦澤彦澤上章請殺之其掌書記張式不肯為作章屢諫止之彦澤怒引弓射式式走而免式素為彦澤所厚多任以事左右小人皆素嫉之因共讒式且廹之曰不速去當及禍式乃出奔彦澤遣指揮使李興以二十騎追之戒曰式不肯來當取其頭以來式至衍州刺史以兵援之邠州節度使李周留式馳騎以聞詔流式商州彦澤遣司馬鄭元昭詣闕論請期必得式且曰彦澤若不得張式患在不測髙祖不得已與之彦澤得式剖心決口斷手足而斬之髙祖遣王周代彦澤以為右武衛大將軍周奏彦澤所為不法者二十六條并述涇人殘𡚁之狀式父鐸詣闕訴寃諫議大夫鄭受益曹國珍尚書刑部郎中李濤張麟員外郎麻麟王禧伏閤上䟽論彦澤殺式之寃皆不省濤見髙祖切諌髙祖曰彦澤功臣吾嘗許其不死濤厲聲曰彦澤罪若可容延光鐡劵何在髙祖怒起去濤隨之諌不已髙祖不得已召式父鐸弟守貞子希範等皆拜以官為蠲涇州民税免其雜役一年下詔罪已然彦澤止削階降爵而已於是國珍等復與御史中丞王易簡率三院御史詣閤門連疏論之不報出帝時彦澤為左龍武軍大将軍遷右武衛上将軍又遷右神武統軍自契丹與晉戰河北彦澤常在兵間數立戰功拜彰國軍節度使與契丹戰陽城為契丹所圍而軍中無水鑿井輒壞又天大風契丹順風揚塵奮擊甚鋭軍中大懼彦澤以問諸将諸将皆曰今敵乘上風而吾居其下宜待風囘乃可戰彦澤以為然諸将皆去偏将藥元福獨留謂彦澤曰今軍中飢渇已甚若待風囘吾屬為虜矣且逆風而戰敵人謂我必不能所謂出其不意彦澤即㧞拒馬力戰契丹奔北二十餘里追至衛村又大敗之契丹遯去開運三年秋杜重威為都招討使李守貞兵馬都監彦澤馬軍都排陣使彦澤往來鎮定之間敗契丹于秦州斬首二千級重威守貞攻瀛州不克退及武彊聞契丹空國入寇惶惑不知所之而彦澤適至言敵可破之状乃與重威等西趨鎮州彦澤為前鋒至中渡橋已為敵所據彦澤猶力戰争橋燒其半敵小敗却乃夾河而寨十二月丙寅重威守貞叛降契丹彦澤亦降耶律徳光犯闕遣彦澤與傅住兒以二千騎先入京師彦澤倍道疾驅至河䘖枚夜渡壬申夜五鼔自封邱門斬闗而入有頃宫中火發出帝以劒擁後宫十餘人将赴火為小吏薛超所持彦澤自寛仁門傳徳光與皇太后書入乃滅火大内都㸃檢康福全宿衛寛仁門登樓覘賊彦澤呼而下之諸門皆啟彦澤頓兵明徳樓前遣傅住兒入傳戎王宣語帝脱黄袍素服再拜受命使人召彦澤彦澤曰臣無面目見陛下復使召之彦澤笑而不答明日遷帝於開封府帝與太后皇后肩輿宫嬪宦者十餘人皆歩從彦澤遣控鶴指揮使李筠以兵監守内外不通帝與太后所上徳光表章皆先示彦澤乃敢遣帝使取内庫帛數段主者曰此非帝有也不與又使求酒於李崧崧曰臣家有酒非敢惜慮陛下憂躁飲之有不測之虞所以不進帝姑烏氏公主私賂守門者得入與帝訣歸第自經死徳光渡河帝欲郊迎彦澤不聽遣白徳光徳光報曰天無二日豈有兩天子相見於道路邪乃止初彦澤至京師李濤謂人曰吾禍至矣與其逃於溝竇而不免不若往見之濤見彦澤為俚語以自投死彦澤笑而厚待之彦澤自以有功於契丹晝夜酣飲自娱出入騎從常數百人猶題其旗幟曰赤心為主迫遷出帝遂輦内庫輸之私第因縱軍士大掠京師軍士邏獲罪人彦澤醉不能問瞋目視之出三手指軍士即驅出斷其腰領皇子延煦母楚國夫人丁氏有色彦澤使人求於太后太后遲疑未與即刼取之彦澤與閤門使髙勲有隙乗醉入其家殺數人而去耶律徳光至京師聞彦澤刼掠怒鎻之髙勲亦自訴於徳光徳光以其状示百官及都人問彦澤當誅否百官皆請不赦而都人争投状疏其惡乃命髙勲監殺之彦澤前所殺士大夫子孫皆縗絰杖哭隨而詬罵以杖扑之彦澤俛首無一言行至北市斷腕出鎻然後用刑勲剖其心祭死者市人争破其腦取其髓臠其肉而食之嗚呼晉之事醜矣而惡亦極也其禍亂覆亡之不暇蓋必然之理爾使重威等雖不叛以降虜亦未必不亡然開虜之隙自一景延廣而卒成晉禍者此三人也視重威彦澤之死而晉人所以甘心者可以知其憤疾怨怒於斯人者非一日也至於争已戮之尸臠其肉剔其髓而食之撦裂蹈踐斯須而盡何其甚哉此自古未有也然當是時舉晉之兵皆在北面國之存亡繫此三人勝敗則其任可謂重矣蓋天下惡之如彼晉方任之如此而終以不悟豈非所謂臨亂之君各賢其臣者歟






  五代史巻五十二
  五代史巻五十二考證
  杜重威傳初契丹留燕兵千五百人在京師○燕兵千五百人一夲作燕京兵五百人












  五代史巻五十二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三
  宋   歐   陽  修   撰
  雜傳第四十一
  王景崇邢州人也為人明敏巧辯善事人唐明宗鎮邢州以為牙將其後甞從明宗隸麾下明宗即位拜通事舎人厯引進閤門使馳詔方鎮監軍征伐必用景崇後事晉累拜左金吾衛大將軍常怏怏人主不能用其材晉亡蕭翰據京師景崇厚賂其將髙牟翰以求用已而翰北歸許王從益居京師用景崇為宣徽使監左藏庫漢髙祖起太原景崇取庫金奔迎髙祖髙祖至京師拜景崇右衛大將軍未之竒也髙祖攻鄴景崇不得從乃求留守起居表詣行宫見髙祖願留軍中効用為髙祖畫攻戰之䇿甚有辯髙祖乃竒其材是時漢方新造鳳翔侯益永興趙贊皆甞受命契丹髙祖立益等内顧自疑乃隂召蜀人為助髙祖患之及已破鄴益等懼皆請入朝㑹囬鶻入貢言為党項所隔不得通願得漢兵為援髙祖遣景崇以兵迎囘鶻景崇將行髙祖已疾召入卧内戒之曰益等已来善矣若猶遲疑則以便宜圖之景崇行至陜趙贊已東入朝而蜀兵方寇南山景崇擊破蜀兵追至大散闗而還髙祖乃詔景崇兼鳳翔廵檢使景崇至鳳翔侯益未有行意而髙祖崩或勸景崇可速誅益景崇念獨受命先帝而少主莫知猶豫未決益從事程渥與景崇同鄉里有舊徃說景崇曰吾與子為故人吾位不過賓佐而子已貴矣柰何欲以隂狡害人而取之乎侯公父子爪牙數百子毋妄發禍行及矣非吾誰為子言之於是景崇頗不欲殺益益乃亡去景崇大悔失不殺之益至京師隠帝新立史𢎞肇楊邠等用事益乃厚賂邠等隂以事中景崇已而益拜開封尹景崇心不自安諷鳳翔將吏求已領府事朝廷患之拜景崇邠州留後以趙暉為鳳翔節度使景崇乃叛盡殺侯益家屬與趙思綰共推李守貞為秦王隠帝即以趙暉討之景崇西招蜀人為助蜀兵至寳雞為暉將藥元福李彦從所敗暉攻鳳翔塹而圍之數以精兵挑戰景崇不出暉乃令千人濳之城南一舎偽為蜀兵旗幟循南山而下聲言蜀救兵至矣湏臾塵起景崇以為然乃令數千人潰圍而出以為應暉設伏以待之景崇兵大敗由是不敢復出明年守貞思綰相次皆敗景崇客周璨謂景崇曰公能守此者以有河中京兆也今皆敗矣何所恃乎不如降也景崇曰誠累君等然事急矣吾欲為萬有一得之計可乎吾聞趙暉精兵皆在城北今使公孫輦等燒城東門偽降吾以牙兵擊其城北兵脱使不成而死猶勝於束手也璨等皆然之遲明輦燒東門將降而府中火起景崇自焚矣輦乃降暉
  趙思綰魏州人也為河中節度使趙贊牙將漢髙祖即位徙贊鎮永興贊入朝京師留思綰兵數百人於永興髙祖遣王景崇至永興與齊藏珍以兵迎囘鶻隂以西事屬之景崇至永興贊雖入朝而其所召蜀兵已據子午谷景崇用思綰兵擊走之遂與思綰俱西然以非已兵懼思綰等有二心意欲黥其面以自随而難言之乃稍微風其㫖思綰厲聲請先黥以率衆齊藏珍惡之竊勸景崇殺思綰景崇不聽與俱西髙祖遣使者召思綰等是時侯益来朝思綰以兵從益東歸思綰謂其下常彦卿曰趙公已入人手吾屬至并死矣奈何彦卿曰事至而變勿預言也益行至永興永興副使安友規出迎益飲于郊亭思綰前曰兵館城東然將士家屬皆居城中願縱兵入城挈其家屬益信之以為然思綰與部下入城有州校坐於城門思綰毆之奪其佩劒斬之并斬門者十餘人遂閉門刼庫兵以叛髙祖遣郭從義王峻討之經年莫能下而王景崇亦叛與思綰俱送欵於李守貞守貞以思綰為晉昌軍節度使隠帝遣郭威西督諸將兵先圍守貞於河中居數月思綰城中食盡殺人而食每犒宴殺人數百庖宰一如羊豕思綰取其膽以酒吞之語其下曰食膽至千則勇無敵矣思綰計窮募人為地道將走蜀其判官程讓能謂思綰曰公比於國無嫌但懼死而為此爾今國家用兵三方勞弊不已誠能翻然效順率先自歸以功補過庶㡬有生若坐守窮城待死而已思綰然之乃遣教練使劉珪詣從義乞降而遣其將劉筠奉表朝廷拜思綰鎮國軍留後趣使就鎮思綰遲留不行蜀隂遣人招思綰思綰將奔蜀而從義亦疑之乃遣人白郭威威命從義圖之從義因入城召思綰趣之上道至則擒之思綰問曰何以用刑告者曰立釘也思綰厲聲曰為吾告郭公吾死未足塞責然釘磔之醜壯夫所耻幸少假之從義許之父子俱斬於市
  慕容彦超吐谷渾部人漢髙祖同産弟也甞冐姓閻氏彦超黒色胡髯號閻崑崙少事唐明宗為軍校累遷刺史唐晉之間厯磁單濮棣四州坐濮州造麴受賕法當死漢髙祖自太原上章論救得減死流于房州契丹滅晉漢髙祖起太原彦超自流所逃歸漢拜鎮寧軍節度使杜重威反于魏髙祖以天平軍節度使髙行周為都部署以討之以彦超為副彦超與行周謀議多不協行周用兵持重兵至城下久之不進彦超欲速戰而行周不許行周有女嫁重威子彥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行周以女故惜賊城而不攻行周大怒髙祖聞二人不相得懼有他變由是遽親征彦超數以事凌辱行周行周不能忍見宰相涕泣以屎塞口以自訴髙祖知曲在彦超遣人慰勞行周召彦超責之又遣詣行周謝過行周意稍解是時漢兵頓魏城下已久重威守益堅諸將皆知未可圖方伺其隙而彦超獨言可速攻髙祖以為然因自督士卒急攻死傷者萬餘人由是不敢復言攻後重威出降髙祖以行周為天雄軍節度使行周辭不肯受髙祖遣蘓逢吉諭之曰吾當為爾徙彦超行周乃受而彦超徙鎮泰寧隠帝已殺史𢎞肇等又遣人之魏殺周太祖及王峻等懼事不果召諸將入衛京師使者至兖彦超方食釋匕箸而就道周兵犯京師開封尹侯益謂隠帝曰北兵之來其家屬皆在京師宜閉門以挫其銳遣其妻子登陴以招北兵可使解甲彦超誚益曰益老矣此懦夫之計也隠帝乃遣彦超副益將兵于北郊周兵至益夜叛降于周彦超力戰于七里隠帝出勞軍太后使人告彦超善衛帝彦超大言報曰北兵何能為當於陣上喝坐使歸營又謂隠帝曰官家宫中無事明日可出觀臣戰明日隠帝復出勞軍彦超戰敗奔兖州隠帝遇弑于北郊周太祖入立彦超不自安數有所獻太祖報以玉帶又賜詔書安慰之呼彦超為弟而不名又遣翰林學士魚崇諒徃慰諭之彦超心益疑懼已而劉旻自立于太原出兵攻晉絳太祖遣王峻用兵西方彦超乗間亦謀反遣押衙鄭麟至京師求入朝太祖知其詐手詔許之彦超復稱管内多盗而止又為髙行周所與書以進其辭皆斥指周過失若欲共反者太祖驗其印文偽以書示行周彦超又遣人南結李昪昪出兵攻沭陽為周兵所敗而劉旻攻晉絳不克解去太祖乃遣侍衛歩軍指揮使曹英客省使向訓討之彦超閉城自守初彦超之反也判官崔周度諫曰魯詩書之國也自伯禽以来未有能霸者然以禮義守之而長世者多矣今公英武一代之豪傑也若量力相時而動可以保富貴而終身李河中安襄陽鎮陽杜令公近歳之龜鑑也彦超大怒未有以害之已而見圍因大括城中民貲以犒軍前陜州司馬閻𢎞魯懼其鞭朴乃悉家貲以獻彦超以為未盡又欲并罪周度乃令周度監括𢎞魯家周度謂𢎞魯曰公命之死生繫財之多少願無隠也𢎞魯遣家僮與周度劚掘搜索無所得彥超又遣鄭麟持刃廹之𢎞魯惶恐拜其妻妾妻妾皆言無所隠周度入白彦超彦超不信下𢎞魯及周度于獄𢎞魯乳母於泥中得金纒臂獻彦超欲贖出𢎞魯彥超大怒遣軍校笞𢎞魯夫婦肉爛而死遂斬周度于市是歳鎮星犯角亢占曰角亢鄭分兖州當焉彦超即率軍府將吏歩出西門三十里致祭迎於開元寺塑像以事之日常一至使民家立黄幡以禳之彦超為人多智詐而好聚歛在鎮甞置庫質錢有奸民為偽銀以質者主吏久之乃覺彦超隂教主吏夜穴庫垣盡徙其金帛于佗所而以盗告彦超即牓于市使民自占所質以償之民皆爭以所質物自言已而得質偽銀者寘之深室使教十餘人日夜為之皆鐡為質而包以銀號鐡胎銀其被圍也勉其城守者曰吾有銀數千鋌當悉以賜汝軍士私相謂曰此鐡胎爾復何用哉皆不為之用明年五月太祖親征城破彦超夫妻皆投井死其子繼勲率其徒五百人出奔被擒遂滅其族兖州平太祖詔贈閻𢎞魯左驍衛大將軍崔周度祕書監




  五代史巻五十三
<史部,正史類,新五代史>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四
  宋   歐   陽   修   撰
  雜傳第四十二
  傳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禮義治人之大法廉恥立人之大節蓋不廉則無所不取不恥則無所不為人而如此則禍亂敗亡亦無所不至況為大臣而無所不取無所不為則天下其有不亂國家其有不亡者乎予讀馮道長樂老叙見其自述以為榮其可謂無廉恥者矣則天下國家可從而知也予於五代得全節之士三死事之臣十有五而怪士之被服儒者以學古自名而享人之禄任人之國者多矣然使忠義之節獨出於武夫戰卒豈於儒者果無其人哉豈非髙節之士惡時之亂薄其世而不肯出歟抑君天下者不足顧而莫能致之歟孔子以謂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豈虛言也哉予嘗得五代時小説一篇載王凝妻李氏事以一婦人猶能如此則知世固常有其人而不得見也凝家青齊之間為虢州司户參軍以疾卒于官凝家素貧一子尚幼李氏携其子負其遺骸以歸東過開封止旅舍旅舍主人見其婦人獨携一子而疑之不許其宿李氏顧天巳暮不肯去主人牽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長慟曰我為婦人不能守節而此手為人執邪不可以一手并汚吾身即引斧自斷其臂路人見者環聚而嗟之或為之彈指或為之泣下開封尹聞之白其事於朝官為賜藥封瘡厚䘏李氏而笞其主人者嗚呼士不自愛其身而忍恥以偷生者聞李氏之風宜少知愧哉
  馮道字可道瀛州景城人也事劉守光為參軍守光敗去事宦者張承業承業監河東軍以為巡官以其文學薦之晋王為河東節度掌書記莊宗即位拜户部侍郎充翰林學士道為人能自刻苦為儉約當晋與梁夾河而軍道居軍中為一茅庵不設床席卧一束蒭而巳所得俸禄與僕厮同噐飲食意恬如也諸將有掠得人之美女者以遺道道不能却寘之别室訪其主而還之其解學士居父喪于景城遇嵗饑悉出所有以賙鄊里而退耕于野躬自負薪有荒其田不耕者與力不能耕者道夜往潛為之耕其人後来媿謝道殊不以為徳服除復召為翰林學士行至汴州遇趙在禮作亂明宗自魏擁兵還犯京師孔循勸道少留以待道曰吾奉詔赴闕豈可自留乃疾趨至京師莊宗遇弑明宗即位雅知道所為問安重誨曰先帝時馮道何在重誨曰為學士也明宗曰吾素知之此眞吾宰相也拜道端眀殿學士遷兵部侍郎嵗餘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天成長興之間嵗屡豐熟中國無事道常戒明宗曰臣為河東掌書記時奉使中山過井陘之險懼馬蹷失不敢怠於銜轡及至平地謂無足慮遽跌而傷凡蹈危者慮深而獲全居安者患生於所忽此人情之常也明宗問曰天下雖豐百姓濟否道曰榖貴餓農榖賤傷農因誦文士聶夷中田家詩其言近而易曉明宗顧左右録其詩常以自誦水運軍將於臨河縣得一玉杯有文曰𫝊國寳萬嵗杯明宗甚愛之以示道道曰此前世有形之寳爾王者固有無形之寳也明宗問之道曰仁義者帝王之寳也故曰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明宗武君不曉其言道已去召侍臣講説其義嘉納之道相明宗十餘年明宗崩相愍帝潞王反於鳯翔愍帝出奔衛州道率百官迎潞王以入是為廢帝遂相之廢帝即位時愍帝猶在衛州後三日愍帝始遇弑崩巳而廢帝出道為同州節度使踰年拜司空晋滅唐道又事晋晋髙祖拜道守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司徒兼侍中封魯國公髙祖崩道相出帝加太尉封燕國公罷為匡國軍節度使徙鎮威勝契丹滅晋道又事契丹朝耶律徳光於京師徳光責道事晋無狀道不能對又問曰何以来朝對曰無城無兵安敢不来徳光誚之曰爾是何等老子對曰無才無徳癡頑老子徳光喜以道為太傅徳光北歸從至常山漢髙祖立乃歸漢以太師奉朝請周滅漢道又事周周太祖拜道太師兼中書令道少能矯行以取稱於世及為大臣尤務持重以鎮物事四姓十君益以舊徳自處然當世之士無賢愚皆仰道為元老而喜為之稱譽耶律徳光嘗問道曰天下百姓如何救得道為俳語以對曰此時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人皆以謂契丹不夷滅中國之人者頼道一言之善也周兵反犯京師隠帝巳崩太祖謂漢大臣必行推戴及見道道殊無意太祖素不拜道因不得已拜之道受之如平時太祖意少沮知漢未可代遂陽立湘隂公贇為漢嗣遣道迎贇于徐州贇未至太祖將兵北至澶州擁兵而返遂代漢議者謂道能沮太祖之謀而緩之終不以晋漢之亡責道也然道視喪君亡國亦未嘗以屑意當是時天下大亂外患交侵生民之命急於倒懸道方自號長樂老著書數百言陳巳更事四姓及契丹所得階勲官爵以為榮自謂孝於家忠於國為子為弟為人臣為司長為夫為父有子有孫時開一巻時飲一杯食味别聲被色老安於當代老而自樂何樂如之蓋其自述如此道前事九君未嘗諫諍世宗初即位劉旻攻上黨世宗曰劉旻少我謂我新立而國有大喪必不能出兵以戰且善用兵者出其不意吾當自將擊之道乃切諫以為不可世宗曰吾見唐太宗平定天下敵無大小皆親征道曰陛下未可比唐太宗世宗曰劉旻烏合之衆若遇我師如山壓卵道曰陛下作得山定否世宗怒起去卒自將擊旻果敗旻于髙平世宗攻淮南定三闗威武之振自髙平始其擊旻也鄙道不以從行以為太祖山陵使葬畢而道卒年七十三諡曰文懿追封瀛王道既卒時人皆共稱歎以謂與孔子同夀其喜為之稱譽蓋如此道有子吉
  李琪字台秀河西燉煌人也其兄珽唐末舉進士及第為監察御史丁内艱貧無以葬乞食而後葬珽飢卧廬中聞者哀憐之服除還拜御史荆南成汭辟掌書記吳兵圍杜洪梁太祖遣汭與馬殷等救洪汭以大舟載兵數萬珽為汭謀曰今一舟容甲士千人糗糧倍之緩急不可動若為敵人縻之則武陵武安必為公之後患不若以勁兵屯巴陵壁不與戰吳兵糧盡則圍解矣汭不聽果敗溺死趙匡凝鎮襄陽又辟掌書記太祖破匡凝得珽喜曰此真書記也太祖即位除考功員外郎知制誥珽度太祖不欲先用故吏固辭不拜出知曹州曹州素劇難理前刺史十餘軰皆坐事廢珽至以治聞遷兵部郎中崇政院直學士許州馮行襲病行襲有牙兵二千皆故蔡卒太祖懼為變行襲為人嚴酷從事魏峻切諫行襲怒誣以贓下獄欲誅之乃遣珽代行襲為留後珽至許州止傳舍慰其將吏行襲病甚欲使人代受詔珽曰東首加朝服禮也乃即卧内見行襲道太祖語行襲感泣解印以授珽珽乃理峻寃立出之還報太祖太祖喜曰珽果辦吾事會嵗饑盗劫汴宋間曹州尤甚太祖復遣珽治之珽至索賊得大校張彥珂珽甥李郊等及牙兵百餘人悉誅之召拜左諌議大夫太祖幸河北至内黄顧珽曰何謂内黄珽曰河南有外黄下黄故此名内黄太祖曰外黄下黄何在珽曰秦有外黄都尉在今雍邱下黄為北齊所廢在今陳留太祖平生不愛儒者聞珽語大喜友珪立除右散騎常侍侍講袁象先討賊珽為亂兵所殺琪少舉進士博學宏辭累遷殿中侍御史與其兄珽皆以文章知名唐亡事梁太祖為翰林學士梁兵征伐四方所下書詔皆琪所為下筆輙得太祖意末帝時為御史中丞尚書左丞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蕭頃同為宰相頃性畏慎周密琪倜儻負氣不拘小節二人多所異同而琪内結趙巖張漢傑等為助以故頃言多沮頃嘗掎摭其過琪所私吏當得試官琪改試為守為頃所發末帝大怒欲竄逐之而巖等救解乃得罷為太子少保唐莊宗滅梁得琪欲以為相而梁之舊臣多嫉忌之乃以為太常卿遷吏部尚書同光三年秋天下大水京師乏食尤甚莊宗以朱書御札詔百寮上封事琪上書數千言其説漫然無足取而莊宗獨稱重之遂以為國計使方欲以為相而莊宗崩明宗入洛陽羣臣勸進有司具儀用柩前即位故事霍彦威孔循等請改國號絶土徳明宗武君不曉其説問曰何謂改號對曰莊宗受唐錫姓為宗屬繼昭宗以立而號國曰唐今唐天命巳絶宜改號以自新明宗疑之下其事羣臣羣臣依違不決琪議曰殿下宗室之賢立功三世今興兵向闕以赴難為名而欲更易統號使先帝便為路人則煢然梓宫何所依往明宗以為然乃發喪成服而後即位以琪為御史中丞自唐末喪亂朝廷之禮壊天子未嘗視朝而入閤之制亦廢常參之官日至正衙者傳聞不坐即退獨大臣奏事日一見便殿而侍從内諸司日再朝而已明宗初即位乃詔羣臣五日一随宰相入見内殿謂之起居琪以謂非唐故事請罷五日起居而復朔望入閤明宗曰五日起居吾思所以數見羣臣也不可罷而朔望入閤可復然唐故事天子日御殿見羣臣曰常參朔望薦食諸陵寢有思慕之心不能臨前殿則御便殿見羣臣曰入閤宣政前殿也謂之衙衙有仗紫宸便殿也謂之閤其不御前殿而御紫宸也乃自正衙喚仗由閤門而入百官俟朝于衙者因随以入見故謂之入閤然衙朝也其禮尊閤宴見也其事殺自乾符巳後因亂禮闕天子不能日見羣臣而見朔望故正衙常日廢仗而朔望入閤有仗其後習見遂以入閤為重至出御前殿猶謂之入閤其後亦廢至是而復然有司不能講正其事凡羣臣五日一入見中興殿便殿也此入閤之遺制而謂之起居朔望一出御文明殿前殿也反謂之入閤琪皆不能正也琪又建言入閤有待制次對官論事而内殿起居一見而退欲有言者無由自陳非所以數見羣臣之意也明宗乃詔起居日有言事者許出行自陳又詔百官以次轉對是時樞密使安重誨專權用事重誨前騶過御史臺門殿直馬延議論之重誨即臺門斬延而後奏琪為中丞畏重誨不敢彈紏又懼諫官論列乃託宰相任圜先白重誨而後紏然猶依違不敢正言其事豆盧革等罷相任圜議欲以琪為相而孔循鄭珏沮之乃止遷尚書右僕射琪以狀申中書言開元禮僕射上事日中書門下率百官送上中書下太常禮院言無送上之文而琪巳落新授復舉上儀皆不可明宗討王都巳破定州自汴還洛琪當率百官至上東門而請至偃師奉迎其奏章言敗契丹之餘黨破眞定之逆城坐誤以定州為眞定罸俸一月霍彥威卒詔琪撰神道碑文彦威故梁將而琪故梁相也叙彥威在梁事不曰偽為馮道所駮琪為人重然諾喜稱人善少以文章知名亦以此自負既貴乃刻牙版為金字曰前鄉貢進士李琪常置之坐側為人少持重不知進退故數為當時所沮以太子少傅致仕卒年六十鄭珏唐宰相綮之諸孫也其父徽為河南尹張全義判官珏少依全義居河南舉進士數不中全義以珏屬有司乃得及第昭宗時為監察御史梁太祖即位拜左補闕梁諸大臣以全義故數薦之累拜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奉㫖末帝時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唐莊宗自鄆州入汴末帝聞唐兵且至惶恐不知所為與李振敬翔等相持慟哭因召珏問計安出珏曰臣有一策不知陛下能行否末帝問其策如何珏曰願得陛下傳國寳馳入唐軍以緩其行而待救兵之至末帝曰事急矣寳固不足惜顧卿之行能了事否珏俛首徐思曰但恐不易了於是左右皆大笑莊宗入汴珏率百官迎謁道左貶萊州司户參軍量移曹州司馬張全義為言於郭崇韜復召為太子賔客明宗即位欲用任圜為相而安重誨以圜新進不欲獨相之以問樞密使孔循循嘗事梁與珏善因言珏故梁相性謹慎而長者乃拜珏平章事明宗幸汴州六軍家屬自洛遷汴而明宗又欲幸鄴都軍士愁怨大臣頗以為言明宗不省上下洶洶轉相動揺獨珏稱贊以為當行趙鳯極言於安重誨重誨驚懼入見明宗切諫乃詔罷其行而珏又稱贊以為宜罷珏在相位既碌碌無所為又病聾孔循罷樞密使珏不自安亟以疾求去職明宗數留之珏章四上乃拜左僕射致仕賜鄭州莊一區卒贈司空
  李愚字子晦渤海無棣人也愚為人謹重寡言好學為古文滄州節度使盧彦威以愚為安陵主簿丁母憂解去後遊闗中劉季述幽昭宗於東内愚以書説韓建使圖興復其言甚壮建不能用乃去之洛陽舉進士宏詞為河南府參軍白馬之禍愚復去之山東與李延光相善延光以經術事梁末帝為侍講數稱薦愚愚由此得召乆之拜左拾遺崇政院直學士衡王友諒末帝兄也梁大臣李振等皆拜之獨愚長揖末帝以責愚曰衡王朕拜之卿獨揖可乎愚曰陛下以家人禮見之則拜宜也臣於王無所私豈宜妄有所屈坐言事忤㫖罷為鄧州觀察判官唐莊宗滅梁愚朝京師唐諸公卿素聞愚學古重之拜主客郎中翰林學士魏王繼岌伐蜀辟愚都統判官蜀道阻險議者以為宜緩師待變而進招討使郭崇韜以决於愚愚曰王衍荒怠亂國之政其人厭之乗其倉卒擊其無備其利在速不可緩也崇韜以為然而所至迎降遂以滅蜀初軍行至寳雞招討判官陳乂稱疾請留愚厲聲曰陳乂見利則進知難則止今大軍渉險人心易揺正可斬之以狥由是軍中無敢言留者明宗即位累遷兵部侍郎承㫖明宗祀天南郊愚為宰相馮道趙鳯草加恩制道鄙其辭罷為太常卿任圜罷相乃拜愚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愚為相不治第宅借延賓館以居愚有疾明宗遣宦官視之見其敗氈弊席四壁蕭然明宗嗟嘆命以供帳物賜之潞王反兵犯京師愍帝夜出奔明日愚與馮道至端門聞帝巳出而朱𢎞昭馮贇皆巳死愚欲至中書候太后進止道曰潞王巳處處張榜招安今即至矣何暇俟太后㫖邪乃相與出迎廢帝入立罷道出鎮同州以劉昫為相昫性褊急而愚素剛介動輒違戾昫與馮道姻家愚數以此誚昫兩人遂相諠詬乃俱罷愚守左僕射是時兵革方興天下多事而愚為相欲依古以創理乃請頒唐六典示百司使各舉其職州縣貢士作鄊飲酒禮時以其迂濶不用愍帝即位有意於治數召學士問以時事而以愚為迂未嘗有所問廢帝亦謂愚等無所事嘗目宰相曰此粥飯僧爾以謂飽食終日而無所用心也清泰二年以疾卒
  盧導字熙化范陽人也唐末舉進士為監察御史唐亡事梁累遷左司郎中侍御史知雜事以病免唐明宗時召拜右諫議大夫遷中書舍人潞王從珂自鳯翔以兵犯京師愍帝出奔于衛州宰相馮道李愚集百官于天宮寺將出迎潞王于郊京師大恐都人藏竄百官乆而不集惟導與舍人張昭先至馮道請導草牋勸進導曰潞王入朝郊迎可也若勸進之事豈可輕議哉道曰勸進其可巳乎導曰今天子䝉塵于外遽以大位勸人若潞王守節不回以忠義見責其將何辭以對且上與潞王皆太后子也不如率百官詣宮門取太后進止語未及終有報曰潞王至矣京城巡檢使安從進催百官班迎百官紛然而去潞王止於正陽門外道又促導草牋導對如初李愚曰吾輩罪人盧舍人言是也導終不草牋導後事晉為吏部侍郎天福六年卒年七十六司空頲貝州清陽人也唐僖宗時舉進士不中後去為羅紹威掌書記紹威卒入梁為太府少卿楊師厚鎮天雄頲解官往依之師厚卒賀徳倫代之張彦之亂命判官王正言草奏詆斥梁君臣正言素不能文辭又為兵刃所迫流汗浹背不能下筆彦怒推正言下榻詬曰鈍漢辱我顧書吏問誰可草奏者吏即言頲羅王時書記乃馳騎召之頲為亂兵劫其衣以弊服蔽形而至見彦長揖神氣自若揮筆成文而言甚淺鄙彦以其易曉甚喜即給以衣服僕馬遂以為徳倫判官徳倫以魏博降晉晉王兼領天雄仍以頲為判官梁晉相距河上常以頲權軍府事頲為郭崇韜所惡崇韜數言其受賂都虞𠉀張裕多過失頲屢以法繩之頲有姪在梁遣家奴召之裕擒其家奴以謂通書于梁莊宗族殺之














  五代史巻五十四
  五代史巻五十四考證
  李琪𫝊重誨前騶過御史臺門殿直馬延議論之○議論一夲作誤衝












  五代史巻五十四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五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四十三
  劉昫涿州歸義人也昫為人羙風儀與其兄晅弟曍皆以好學知名燕薊之間後為定州王處直觀察推官處直為其子都所囚昫兄晅亦為怨家所殺昫乃避之滄州唐荘宗即位拜昫太常博士以為翰林學士明宗時累遷兵部侍郎居職明宗素重昫而愛其風韻遷端明殿學士長興三年拜中書侍郎兼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昫詣中興殿門謝是日大祠不坐昫入謝端明殿昫自端明殿學士拜相當時以此為榮廢帝入立遷吏部尚書門下侍郎監修國史初廢帝入問三司使王玫帑廩之數幾何玫言其數百萬及責以賞軍而無十一廢帝大怒罷玫命昫兼判三司昫性察而嫉三司蠧敝尤甚乃句計文簿覈其虛實殘租積負悉蠲除之往時吏幸積年之負蓋而不發因以把持州縣求賄賂及昫一切蠲除民間歡然以為徳而三司吏皆沮怨先是馮道與昫為親家而同為相道罷李愚代之愚素惡道為人凡事有稽失者必指以誚昫曰此公親家翁所為也昫性少容恕而愚特剛介遂相詆詬相府史吏惡此兩人剛直因共揚言其事聞廢帝並罷之以昫為右僕射是時三司諸吏提印聚立月華門外聞宣麻罷昫相皆歡呼相賀曰自此我曹快活矣昫在相位不習典故初明宗崩太常卿崔居儉以故事當為禮儀使居儉辭以祖諱蠡馮道改居儉祕書監居儉怏怏失職中書舍人李詳為居儉誥詞有聞名心懼之語昫輒易曰有恥且格居儉訴曰名諱有令式予何罪也當時聞者皆𫝊以為笑及為僕射入朝遇雨移班廊下御史臺吏引僕射立中丞御史下昫詰吏以故事自宰相至臺省皆不能知是時馮道罷相為司空自隋唐以來三公無職事不特置及道為司空問有司班序亦皆不能知由是不入朝堂俟臺官兩省入而後入宰相出則隨而出至昫為僕射自以由宰相罷與道同乃隨道出入有司不能彈正而議者多竊笑之晉髙祖時張從賓反殺皇子重乂於洛陽乃以昫為東都留守判鹽鐡開運中拜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復判三司契丹犯京師昫以目疾罷為太保是嵗卒年六十
  盧文紀字子持其祖簡求為唐太原節度使父嗣業官至右補闕文紀舉進士事梁為刑部侍郎集賢殿學士唐明宗時為御史中丞初上事百官臺參吏白諸道進奏官賀文紀問當如何吏對曰朝廷在長安時進奏官見大夫中丞如胥史自唐衰天子微弱諸侯强盛貢奉不至朝廷姑息方鎮假借邸吏大夫中丞上事進奏官至客次通名勞以茶酒而不相見相𫝊以為故事文紀曰吾雖徳薄敢隳舊制因遣吏諭之進奏官奮臂諠然欲去不得已入見文紀據牀端笏臺吏通名贊拜既出恚怒不自勝訴于樞宻使安重誨重誨曰吾不知故事可上訴于朝即相率詣閤門求見以状訴明宗問宰相趙鳳進奏吏比外何官鳳曰州縣發遞知後之流也明宗怒曰乃吏卒爾安得慢吾法官皆杖而遣之文紀又請悉復中外官校考法将相天子自書之詔雖施行而官卒不考嵗餘遷工部尚書文紀素與宰相崔協有隙協除工部郎中于鄴文紀以鄴與其父名同音大怒鄴赴省參上文紀不見之因請連假已而鄴奉使未行文紀即出視事鄴因醉忿自經死文紀坐貶石州司馬久之為祕書監太常卿奉使于蜀過鳳翔時廢帝為鳳翔節度使文紀為人形貌魁偉語音琅然廢帝竒之後廢帝入立欲擇宰相問于左右左右皆言文紀及姚顗有人望廢帝因悉書清望官姓名内琉璃瓶中夜焚香呪天以筯挾之首得文紀欣然相之乃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是時天下多事廢帝數以責文紀文紀因請罷五日起居復唐故事開延英冀得從容奏議天下事廢帝以謂五日起居明宗所以見羣臣也不可罷而便殿論事可以從容何必延英因詔宰相有事不以時詣閤門請對晉髙祖起太原廢帝北征過拜徽陵休仗舍顧文紀曰吾自鳳翔識卿不以常人為待自卿為相詢于輿議皆云可致太平今日使吾至此卿宜如何文紀惶恐謝罪廢帝至河陽文紀勸帝扼橋自守不聼晉髙祖入立罷為吏部尚書累遷太子少保致仕周太祖入立即拜司空于家卒年七十六贈司徒
  馬𦙍孫字慶先棣州商河人也為人懦暗少好學學韓愈為文章舉進士為唐潞王從珂河中觀察支使從珂為楊彦温所逐罷居于京師里第𦙍孫從而不去從珂為京兆尹徙鎮鳳翔𦙍孫常從之以為觀察判官潞王將舉兵反與将吏韓昭𦙍等謀議已定召𦙍孫告之曰受命移鎮路出京師何向為便𦙍孫曰君命召不俟駕今大王為國宗屬而先帝新棄天下臨喪赴鎮臣子之道也左右皆笑其愚然從珂心獨重之廢帝入立以為户部郎中翰林學士久之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𦙍孫不通世務故事多壅塞是時馮道罷匡國軍節度使拜司空司空自唐以來無特拜者有司不知故事朝廷議者紛然或曰司空三公宰相職也當參與大政而宰相盧文紀獨以謂司空之職祭祀掃除而已𦙍孫皆不能決時劉昫亦罷相為僕射右散騎常侍孔昭序建言常侍班當在僕射前𦙍孫責御史臺檢例臺言故事無所見據今南北班位常侍在前𦙍孫即判臺状施行劉昫大怒崔居儉揚言于朝曰孔昭序解語是朝廷無解語人也且僕射師長百寮中丞大夫就班修敬而常侍在南宫六卿之下況僕射乎昭序癡兒豈識事體朝士聞居儉言流議稍息𦙍孫臨事多不能決當時號為三不開謂其不開口以論議不開印以行事不開門以延士大夫也晉兵起太原廢帝幸河陽是時勢已危廹𦙍孫自洛來朝行在人皆冀其有所建說𦙍孫獻綾三百匹而已晉髙祖入立罷歸田里𦙍孫既學韓愈為文故多斥浮屠氏之說及罷歸乃反學佛撰法喜集佛國記行于世時人誚之曰佞清泰不徹乃來佞佛清泰廢帝年號也人有戯𦙍孫曰公素慕韓愈為人而常誦傅奕之論今反佞佛是佛佞公邪公佞佛邪𦙍孫答曰豈知非佛佞我也時人𫝊以為笑後以太子賓客分司居于洛陽周廣順中卒𦙍孫卒後其家婢有為𦙍孫語者初崔協為明宗相在位無所發明既死而有降語其家𦙍孫又然時人嘲之曰生不能言死而後語云姚顗字百真京兆長安人也少憃不修容止時人莫之知中條山處士司空圖一見以為竒以其女妻之舉進士事梁為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唐荘宗滅梁貶復州司馬已而以為左散騎常侍兼吏部侍郎尚書左丞廢帝欲擇宰相選當時清望官知名于世者得盧文紀及覬乃拜顗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顗為人仁恕不知錢陌銖兩之數御家無法在相位齪齪無所為唐制吏部分為三銓尚書一人曰尚書銓侍郎二人曰中銓東銓毎嵗集以孟冬三旬而選盡季春之月天成中馮道為相建言天下未一選人嵗纔數百而吏部三銓分注雖曰故事其實徒繁而無益始詔三銓合為一而尚書侍郎共行選事至顗與盧文紀為相復奏分銓為三而循資長定舊格嵗久多舛因增損之選人多不便之往往邀遮宰相喧訴不遜顗等無如之何廢帝為下詔書禁止晉髙祖立罷顗為户部尚書卒年七十五卒之日家無餘貲尸不能歛官為賵贈乃能歛聞者哀憐之劉岳字昭輔洛陽人也唐民部尚書政會之八代孫崇龜崇望其諸父也岳名家子好學敏于文辭善談論舉進士事梁為左拾遺侍御史末帝時為翰林學士累官至兵部侍郎梁亡貶均州司馬復用為太子詹事唐明宗時為吏部侍郎故事吏部文武官告身皆輸朱膠紙軸錢然後給其品髙者則賜之貧者不能輸錢往往但得勑牒而無告身五代之亂因以為常官卑者無復給告身中書但録其制辭編為勑甲岳建言以為制辭或任其材能或褒其功行或申以訓誡而受官者既不給告身皆不知受命之所以然非王言所以告詔也請一切賜之由是百官皆賜告身自岳始也宰相馮道世本田家状貌質野朝士多笑其陋道旦入朝兵部侍郎任贊與岳在其後道行數反顧贊問岳道反顧何為岳曰遺下兔園冊爾兔園冊者鄉校俚儒教田夫牧子之所誦也故岳舉以誚道道聞之大怒徙岳祕書監其後李愚為相遷岳太常卿初鄭餘慶嘗採唐士庶吉凶書疏之式雜以當時家人之禮為書儀兩巻明宗見其有起復㝠昏之制歎曰儒者所以隆孝悌而敦風俗且無金革之事起復可乎婚吉禮也用于死者可乎乃詔岳選文學通知古今之士共删定之岳與太常博士段顒田敏等增損其書而其事出鄙俚皆當時家人女子傳習所見往往轉失其本然猶時有禮之遺制其後亡失愈不可究其本末其婚禮親迎有女坐壻鞍合髻之説尤為不經公卿之家頗遵用之至其久也又益訛繆可笑其類甚多岳卒于官年五十六贈吏部尚書子温叟嗚呼甚矣人之好為禮也在上者不以禮示之使人不見其本而傳其習俗之失者尚拳拳而行之五代干戈之亂不暇于禮乆矣明宗武君出於草莽而不通文字乃能有意使民知禮而岳等皆當時儒者卒無所發明但因其書增損而已然其後世士庶吉凶皆取岳書以為法而十又轉失其三四也可勝歎哉
  馬縞不知其世家少舉明經又舉宏詞事梁為太常少卿以知禮見稱于世唐荘宗時累遷中書舍人刑部侍郎權判太常卿明宗入立繼唐太祖荘宗而不立親廟縞言漢諸侯王入繼統者必别立親廟光武皇帝立四親廟于南陽請如漢故事立廟以申孝享明宗下其議禮部尚書蕭項等請如縞議宰相鄭珏等議引漢桓靈為比以謂桓帝尊其祖解瀆亭侯淑為孝元皇父萇為孝仁皇請下有司定諡四代祖考為皇置園陵如漢故事事下太常博士王丕議漢桓帝尊祖為孝穆皇帝父為孝崇皇帝縞以謂孝穆孝崇有皇而無帝惟吳孫皓尊其父和為文皇帝不可以為法右僕射李琪等議與縞同明宗詔曰五帝不相襲禮三王不相㳂樂惟皇與帝異世殊稱爰自嬴秦已兼厥號朕居九五之位為億兆之尊奈何總二名于眇躬惜一字於先世乃命宰臣集百官於中書各陳所見李琪等請尊祖禰為皇帝曾髙為皇宰相鄭珏合羣議奏曰禮非天降而本人情可止可行有損有益今議者引古以漢為據漢之所制夫復何依開元時尊臯陶為徳明皇帝涼武昭王為興聖皇帝皆立廟京師此唐家故事也臣請四代祖考皆加帝如詔㫖而立廟京師詔可其加帝而立廟應州劉岳修書儀其所增損皆決于縞縞又言縗麻喪紀所以别親疎辨嫌疑禮叔嫂無服推而逺之也唐太宗時有司議為兄之妻服小功五月今有司給假為大功九月非是廢帝下其議太常博士段顒議嫂服給假以大功者令文也令與禮異者非一而喪服之不同者五禮姨舅皆服小功令皆大功妻父母壻外甥皆服緦令皆小功禮令之不可同如此右贊善大夫趙咸乂議曰喪與其易也寧戚儀禮五服或以名加或因尊制推恩引義各有所當據禮為兄之子妻服大功今為兄之子母服小功是輕重失其倫也以名則兄子之妻踈因尊則嫂非卑嫂服大功其來已久令國之典不可減也司封郎中曹琛請下其議并以禮令之違者定議詔尚書省集百官議左僕射劉昫等議曰令於喪服無正文而嫂服給大功假乃假寧附令而勑無年月請凡喪服皆以開元禮為定下太常具五服制度附于令令有五服是縞始也縞明宗時嘗坐覆獄不當貶綏州司馬復為太子賔客遷户部兵部侍郎盧文紀作相以其迂儒鄙之改國子祭酒卒年八十贈兵部尚書
  崔居儉清河人也祖蠡父蕘皆為唐名臣居儉羙文辭風骨清秀少舉進士梁貞明中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唐荘宗時為刑部侍郎太常卿崔氏自後魏隋唐與盧鄭皆為甲族吉凶之事各著家禮至其後世子孫專以門望自髙為世所嫉明宗崩居儉以故事為禮儀使居儉以祖諱蠡辭不受宰相馮道即徙居儉為祕書監居儉厯兵吏部侍郎尚書左丞户部尚書晉天福四年卒年七十贈右僕射居儉拙於為生居顯官衣服常乏死之日貧不能葬聞者哀之
  崔梲字子文深州安平人也父涿唐末為刑部郎中梲少好學頗渉經史工於文辭遭世亂寓居于滑臺不遊里巷者十餘年人罕識其面梁貞明三年舉進士甲科開封尹王瓚辟掌奏記棁性至孝其父𣵠病不肯服藥曰死生有命何用藥為梲屢進醫藥不納毎賓客問疾者梲輙迎拜門外泣涕而告之涿終不服藥而卒梲居喪哀毁服除唐明宗以為監察御史不拜踰年再命乃拜累遷都官郎中翰林學士晉髙祖時以户部侍郎為學士承㫖權知天福二年貢舉初棁為學士嘗草制為宰相桑維翰所改梲以唐故事學士草制有所改者當罷職乃引經據争之維翰頗不樂而棁少專于文學不能涖事維翰乃命梲知貢舉梲果不能舉職時有進士孔英者素有醜行為當時所惡梲既受命往見維翰維翰素貴嚴尊而語簡謂梲曰孔英來矣梲不諭其意以謂維翰以孔英為言乃考英及第物議大以為非即罷學士拜尚書左丞遷太常卿八年髙祖詔太常復文武二舞詳定正冬朝㑹禮及樂章自唐末之亂禮樂制度亡失已久梲與御史中丞竇貞固刑部侍郎吕琦禮部侍郎張允等草定之其年冬至髙祖會朝崇元殿廷設宫縣二舞在北登歌在上文舞郎八佾六十有四人冠進賢黄紗袍白中單白練𧞔襠白布大口袴革帶履左執籥右秉翟執纛引者二人武舞郎八佾六十有四人服平巾績緋絲布大袖綉襠甲金餙白練𧞔錦騰蛇起梁帶豹文大口袴烏靴左執干右執戚執旌引者二人加鼓吹十二按負以熊豹以象百獸率舞按設羽葆皷一大皷一金錞一歌簫笳各二人王公上夀天子舉爵奏𤣥同三舉登歌奏文同舉食文舞舞昭徳武舞舞成功之曲禮畢髙祖大悅賜棁金帛羣臣左右覩者皆嗟歎之然禮樂廢乆而制作簡繆又繼以龜兹部霓裳法曲參亂雅音其樂工舞郎多教坊伶人百工商賈州縣避役之人又無老師良工教習明年正旦復奏于廷而登歌發聲悲離煩慝如薤露虞殯之音舞者行列進退皆不應節聞者皆悲憤其年髙祖崩棁以風痺改太子賓客分司西京以卒開運二年太常少卿陶榖奏廢二舞明年契丹滅晉耶律徳光入京師太常請備法駕奉迎樂工教習鹵簿鼔吹都人聞者為之流涕焉
  李懌京兆人也少好學頗工文辭唐末舉進士為祕書省校書郎集賢校理唐亡事梁為監察御史累遷中書舍人翰林學士梁亡責授懷州司馬遇赦量移稍遷衛尉少卿天成中復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累遷尚書右丞承㫖時右散騎常侍張文寳知貢舉所放進士中書有覆落者乃請下學士院作詩賦為貢舉格學士竇夢徵張礪等所作不工乃命懌為之懌笑曰予少舉進士登科蓋偶然耳後生可畏來者未可量假令予復就禮部試未必不落第安能與英俊為准格聞者多其知體復遷刑部尚書分司洛陽卒年七十餘












  五代史巻五十五
  五代史巻五十五考證
  盧文紀𫝊累遷太子少保○少一本作太
  馬允孫𫝊晉兵起太原廢帝至河陽○至一本作幸












  五代史巻五十五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六
  宋   歐   陽   修   撰
  雜𫝊第四十四
  和凝字成績鄆州須昌人也其九世祖逢堯為唐監察御史其後世遂不復宦學凝父矩性嗜酒不拘小節然獨好禮文士每傾貲以交之以故凝得與之遊而凝幼聰敏形神秀發舉進士梁義成軍節度使賀瓌辟為從事瓌與唐荘宗戰于胡柳瓌戰敗脫身走獨凝隨之反顧見凝麾之使去凝曰大丈夫當為知已死吾恨未得死所爾豈可去也已而一騎追瓌幾及凝叱之不止即引弓射殺之瓌由是得免瓌歸戒其諸子曰和生志義之士也後必富貴爾其謹事之因妻之以女天成中拜殿中侍御史累遷主客員外郎知制誥翰林學士知貢舉是時進士多浮薄喜為諠譁以動主司主司毎放榜則圍之以棘閉省門絶人出入以為常凝徹棘開門而士皆肅然無譁所取皆一時之秀稱為得人晉初拜端明殿學士兼判度支為翰林學士承㫖晉髙祖數召之問以時事凝所對皆稱㫖天福五年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髙祖將幸鄴而襄州安從進反迹已見凝曰陛下幸鄴從進必因此時反則将奈何髙祖曰卿将何以待之凝曰先人者所以奪人也請為宣勅十餘通授之鄭王有急則命将擊之髙祖以為然是時鄭王為開封尹留不從幸乃授以宣勅髙祖至鄴從進果反鄭王即以宣勅命騎将李建崇焦繼勲等討之從進謂髙祖方幸鄴不意晉兵之速也行至花山遇建崇等兵以為神遂敗走出帝即位加右僕射嵗餘罷平章事遷左僕射漢髙祖時拜太子太傅封魯國公顯徳二年卒年五十八贈侍中凝好飾車服為文章以多為富有集百餘巻嘗自鏤板以行于世識者多非之然性樂善好稱道後進之士唐故事知貢舉者所放進士以已及第時名次為重凝舉進士及第時第五後知貢舉選范質為第五後質位至宰相封魯國公官至太子太傅皆與凝同當時以為榮焉
  趙瑩字𤣥暉華州華隂縣人也為人純厚羙風儀事梁將康延孝為從事晉髙祖為保義節度使以瑩掌書記自是徙鎮常以瑩從髙祖将起兵太原以問諸将吏将吏或贊成之瑩獨懼形于色勸髙祖毋反髙祖雖不用其言心甚愛之髙祖即位拜翰林學士承㫖户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累拜中書令出為晉昌軍節度使開封尹是時出帝童昏馮玉李彦韜等用事與桑維翰争權乃共譛去之以瑩柔而易制故復引以為相契丹滅晉瑩從出帝北徙塞外瑩事烏雲為太子太保周太祖時與契丹通好遣尚書左丞田敏使于契丹遇瑩于幽州瑩見敏悲不自勝瑩子易則易從當其徙而北也與易從俱而易則留事漢官至刑部郎中後瑩病将卒告于契丹願以尸還中國契丹許之及卒遣易從䕶其喪南歸太祖憐之贈瑩太傅𦵏于華隂
  馮玉字璟臣定州人也少舉進士不中馮贇為河東節度使辟為推官入拜監察御史累遷禮部郎中為鹽鐡判官晉出帝納玉姊為后玉以后戚知制誥拜中書舎人玉不知書而與殷鵬同為舍人制誥常遣鵬代作頃之玉出為潁州團練使拜端明殿學士户部侍郎遷樞密使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是時出帝童昏馮皇后用事軍國大務一決於玉玉嘗有疾在告自刺史已上宰相不敢除授以俟玉決玉除中書舍人盧價為工部侍郎桑維翰以價資望淺為不可由是與維翰有隙維翰由此罷相玉為相四方賄賂積貲鉅萬契丹滅晉張彦澤先以兵入京師兵士争先入玉家其貲一夕而盡明日見彦澤猶謟笑自言願得持晉玉璽獻契丹以冀恩奨彦澤不納出帝之北玉從入契丹契丹以為太子太保周廣順三年其子傑自契丹逃歸玉懼以憂卒
  盧質字子微河南人也父望唐司勲郎中質幼聰慧善屬文事唐為祕書郎丁母憂觧職去後遊太原晉王以為河東節度掌書記質與張承業等定議立荘宗為嗣荘宗将即位以質為大禮使拜行臺禮部尚書荘宗即位欲以質為相質性疎逸不欲任責因固辭不拜拜太原尹北京留守遷户部尚書翰林學士從平梁權判租庸遷兵部尚書後為學士承㫖仍賜論思匡佐功臣天成元年拜匡國軍節度使三年拜兵部尚書判太常卿事厯鎮河陽横海初梁已簒唐封哀帝為濟隂王既而酖殺之瘞于曹州同光三年荘宗將議改𦵏而曹太后崩乃止因其故壠稍廣其封以時薦饗而已質乃建議立廟追諡諡曰昭宣光烈孝皇帝廟號景宗天成四年八月戊申明宗御文明殿遣質奉冊立廟于曹州而議者以謂輝王不幸為賊臣所立而昭宗何皇后皆為梁所弑遂以亡國而昭宣光烈非所宜稱且立廟稱宗而不入太廟皆非是共以此非質大臣亦知其不可乃奏去廟號秦王從榮坐謀反誅質以右僕射權知河南府事廢帝反鳳翔愍帝發兵誅之竭帑藏以厚賞而兵至鳳翔皆叛降廢帝悉将而東事成許以重賞而軍士皆過望廢帝入立有司獻籍數甚少廢帝暴怒自諸鎮至刺史皆進錢帛助國用猶不足三司使王玫請率民財以佐用乃使質與玫等共議配率而貧富不均怨訟並起囚繫滿獄六七日間所得不滿十萬廢帝患之乃命質等借民屋課五月由是民大咨怨晉髙祖入立質以疾分司西京拜太子太保卒年七十六贈太子太師諡曰文忠
  吕琦字輝山幽州安次人也父兗為横海軍節度判官節度使劉守文與其弟守光以兵相攻守文敗死其吏民立其子延祚而事之以兗為謀主已而延祚又為守光所敗兗見殺守光怒兗并族其家琦年十五見執将就刑兗故客趙玉紿其監者曰此吾弟也監者信之縱琦去玉與琦得俱走琦足弱不能行玉負之而行逾數百里變姓名乞食于道以免琦為人羙風儀重節槩少喪其家游學汾晉之間唐荘宗鎮太原以為代州軍事推官後為横海趙徳鈞節度推官入為殿中侍御史明宗時為駕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河陽主藏吏盜所監物下軍廵獄獄吏尹訓納賂反其獄其寃家訴于朝下御史臺按騐得訓贓狀奏攝訓赴臺訓為安重誨所庇不與琦請不已訓懼自殺獄乃辨蒙活者甚衆嵗餘遷禮部郎中史館修撰長興中廢帝失守河中罷居清化坊與琦同巷琦數徃過之後廢帝入立待琦甚厚拜知制誥給事中樞密院直學士端明殿學士是時晉髙祖鎮河東有二志廢帝患之琦與李崧俱備顧問多所裨畫琦言太原之患必引契丹為助不如先事制之自明宗時王都反定州契丹遣托諾䇿稜等助都而為趙徳鈞王晏球所敗托諾見殺䇿稜等皆送京師其後契丹數遣使者求䇿稜等其辭甚卑恭明宗輙斬其使者不報而東丹王又亡入中國契丹由此數欲求和琦因言方今之勢不如與契丹通和如漢故事嵗給金帛妻之以女使彊藩大鎮顧外無所引援可弭其亂心崧以琦語語三司使張延朗延朗欣然曰茍能紓國患嵗費縣官十數萬緡責吾取足可也因共建其事廢帝大喜他日以琦等語問樞宻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大以為非因誦戎昱社稷依明主安危託婦人之詩以誚琦等廢帝大怒急召崧琦等問和戎計如何琦等察帝色怒亟曰臣等為國計非與契丹求利於中國也帝即發怒曰卿等佐朕欲致太平而若是邪朕一女尚幼欲棄之外域金帛所以養士而扞國也又輸以資敵可乎崧等惶恐拜謝拜無數琦足力乏不能拜而先止帝曰吕琦彊項肯以人主視我邪琦曰臣素病羸拜多而乏容臣少息頃之喘定奏曰陛下以臣等言非罪之可也屢拜何益帝意稍觧曰勿拜賜酒一巵而遣之其議遂寝因遷琦御史中丞居數月復為端明殿學士其後晉髙祖起太原果引契丹為助遂以亡唐琦事晉為秘書監累遷兵部侍郎天福八年卒趙玉仕至職方員外郎琦事之如父玉疾親嘗藥扶侍及卒為其家主辦喪𦵏玉子文度幼孤琦教以學如已子後舉進士及第云琦有子餘慶端
  薛融汾州平遥人也少以儒學知名唐明宗時為右補闕直𢎞文館晉髙祖鎮太原融為觀察判官髙祖徙鄆欲據太原拒命延見賔佐問以可否而坐中或贊成之或恐懼不敢言融獨從容對曰融本儒生爾軍旅之事未嘗學也進退存亡之理豈易言哉髙祖不之責也髙祖入立拜吏部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累拜左諌議大夫遷中書舍人融曰文辭非臣所長也遂辭不拜時詔修洛陽大内融上疏切諌髙祖褒納其言即詔罷其役遷御史中丞改尚書右丞分司西京卒年六十
  何澤廣州人也父鼎唐末為容管經略使澤少好學長於歌詩舉進士為洛陽令唐荘宗好畋獵數踐民田澤乃潛身伏草間伺荘宗當馬諌曰陛下未能一天下以休兵而暴歛疲民以給軍食今田将熟奈何恣畋游以害多稼使民何以出租賦吏何以督民耕陛下不聼臣言願賜臣死於馬前使後世知陛下之過荘宗大笑為之止獵拜倉部郎中明宗時數上書言事明宗幸汴州又欲幸鄴而人情不便大臣屢言不聽澤伏閤切諫明宗嘉之拜吏部郎中史館修撰澤外雖直言而内實邪佞嘗於内殿起居班退獨留以笏叩顙北望而呼曰明主明主聞者皆哂之五代之際民苦于兵往往因親疾以割股或既喪而割乳廬墓以規免州縣賦役户部嵗給蠲符不可勝數而課州縣出紙號為蠲紙澤上書言其敝明宗下詔悉廢户部蠲紙澤與宰相趙鳳有舊數私干鳳求為給諌鳳薄其為人以為太常少卿勅未出而澤先知之即稱新官上章自訴章下中書鳳等言澤未拜命而稱新官輕侮朝廷請坐以法乃以太僕少卿致仕居于河陽澤時年已七十尚希仕進即遣婢宜子詣匭上章言事請立秦王為皇太子秦王素驕多不軌遂成其禍由澤而始晉髙祖入立召為太常少卿以疾卒于家
  王權字秀山太原人也唐左僕射起之曾孫父蕘官至右司郎中權舉進士為右補闕唐亡事梁為職方員外郎知制誥翰林學士累遷御史中丞唐荘宗滅梁貶權隨州司馬起為右庶子累遷户部尚書晉髙祖時為兵部尚書是時髙祖以父事契丹權當奉使歎曰我雖不才安能稽顙于穹廬乎因辭不行坐是停任踰年以太子少傅致仕卒年七十八贈左僕射
  史圭常山石邑人也為人明敏好學為晉寧樂夀縣令有善政縣人立碑以頌之郭崇韜鎮成徳辟為從事明宗時為尚書郎安重誨為樞宻使薦圭直學士故事直學士職雖清而承領文書叅掌庶務與判官無異重誨素不知書倚圭以備顧問始白許圭升殿侍立樞宻直學士升殿自圭始改尚書右丞判吏部銓事重誨敗死圭出為貝州刺史罷歸常山閉門絶人事出入閭里乘輜軿車晉髙祖立召拜刑部侍郎鹽鐡副使遷吏部侍郎分知銓事有能名以疾罷卒于常山
  龍敏字欲訥幽州永清人也少仕州攝叅軍劉光守亂敏避之滄州遂客于梁久不調敏素善馮道道為唐荘宗從事乃潜徃依之監軍張承業謂道曰聞子有客可與俱來道以敏見承業承業辟敏監軍廵官使掌奏記荘宗即位召拜司門員外郎敏父盛式年七十餘而其祖父年九十餘皆在鄴敏乃求為興唐尹事祖父以孝聞丁母憂去職趙在禮反逼敏起視事明宗即位在禮鎮滄州敏乃復得居喪服除累拜兵部侍郎馮贇留守北京辟敏副留守贇入為樞密使敏拜吏部侍郎是時晉髙祖起太原乞兵契丹唐廢帝在懷州趙徳鈞父子有異志張敬逹屯于晉安勢甚危急廢帝問計從臣敏曰晉所恃者契丹也東丹王失國之君今在京師若以兵送東丹自幽州而入西樓契丹且有内顧之憂何暇助晉晉失契丹大事去矣又謂李懿曰敏燕人也能知徳鈞徳鈞為将守城嬰塹篤勵健兒而已使其當大敵奮不顧身非其能也况有異志乎今聞駕前之馬猶有五千願得壮者千匹健兵千人與勇將郎萬金自平遙㳂山冐敵中而趍官砦且戰且行得其半逹則事濟矣懿為言之廢帝廢帝莫能用然人皆壮其大言厯晉為太常卿使于吳越是時使吳越者見吳越王皆下拜敏獨揖之還遷工部侍郎乾祐元年瘍發于首卒贈右僕射








  五代史巻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七
  宋   歐   陽   修   撰
  雜傳第四十五
  李崧深州饒陽人也崧幼聰敏能文章為鎮州參軍唐魏王繼岌為興聖宫使領鎮州節度使以推官李蕘掌書記崧謂掌書吕柔曰魏王皇子天下之望書奏之職非蕘所當柔私使崧代為之以示盧質馮道道等皆以為善乃以崧為興聖宮巡官拜協律郎繼岌與郭崇韜伐蜀以崧掌書記繼岌已破蜀劉皇后聽䜛者言隂遣人之蜀敎繼岌殺崇韜人情不安崧入見繼岌曰王何為作此危事誠不能容崇韜至洛誅之何晚今逺軍五千里不見咫尺之詔而殺大臣動揺人情是召亂也繼岌曰吾亦悔之柰何崧乃召書吏三四人登樓去梯夜以黄紙作詔書倒用都統印眀旦告諭諸軍人心乃定師還繼岌死於道崧至京師任圜判三司用崧為鹽鐵判官以内憂去職還鄊里服除范延光居鎮州辟崧掌書記延光為樞密使崧拜拾遺直樞密院累遷戸部侍郎端眀殿學士長興中明宗春秋高秦王從榮多不法晉髙祖為六軍副使懼禍及求出外藩是時契丹入鴈門明宗選將以捍太原晉髙祖欲之樞密使范延光趙延夀等議將乆不決眀宗怒甚責延夀等延夀等惶恐欲以康義誠應選崧獨曰太原國之北門宜得重臣非石敬瑭不可也由是從崧議晉髙祖深徳之隂遣人謝崧曰為浮屠者必合其尖盖欲使崧終始成已事也其後晉髙祖以兵入京師崧竄匿伊闕民家晋髙祖召為戸部侍郎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丁内艱起復髙祖崩出帝即位以崧兼判三司與馮玉對掌樞密是時晋兵敗契丹於陽城趙延夀在幽州詐言思歸以誘晋兵崧等信之初漢髙祖在晉掌親軍為侍衛都指揮使與杜重威同制加平章事漢髙祖恥之怒不肯謝晉髙祖遣和凝諭之乃謝其後漢髙祖出居太原重威代為侍衛使崧亦數稱重威之材於是漢髙祖以崧為排已深恨之崧又信延夀之詐以為然卒以重威將大兵其後敗于中渡晉遂以亡契丹耶律徳光犯京師徳光素聞延夀等稱崧為人及入京師謂人曰吾破南朝得崧一人而已乃拜崧太子太師契丹北還命崧以族俱行留之鎮州其後滿荅棄鎮州崧與馮道等得還髙祖素不悦崧又為怨者譖之言崧為契丹所厚故崧遇漢權臣常惕惕為謙謹莫敢有所忤初漢髙祖入京師以崧第賜蘇逢吉崧家遭亂多埋金寳逢吉悉有之而崧弟嶼嶬與逢吉子弟同舍酒酣出怨言以為奪我第崧又以宅劵獻逢吉逢吉尤不喜漢法素嚴楊邠史𢎞肇多濫刑法嶼僕葛延遇為嶼商賈多乾沒其貲嶼笞責之延遇夜宿逢吉部曲李澄家以情告澄是時髙祖將葬睿陵河中李守貞反澄乃敎延遇告變言崧與其甥王凝謀因山陵放火焚京師又以蠟丸書通守貞逢吉遣人召崧至第從容告之崧知不免乃以幼女托逢吉逢吉送崧侍衛獄崧出乗馬從者去無一人崧恚曰自古豈有不死之人然亦豈有不亡之國乎乃自誣伏族誅崧素與翰林學士徐台符相善後周太祖立台符告宰相馮道請誅葛延遇道以延遇數經赦宥難之樞密使王峻聞之多台符有義乃奏誅延遇李鏻唐宗室子也其伯父陽事唐咸通間為給事中鏻少舉進士累不中客河朔間自稱清海軍掌書記謁定州王處直處直不為禮乃易其緑衣更為緋衣謁常山李𢎞規𢎞規進之趙王王鎔鎔留為從事其後張文禮弑鎔自立遣鏻聘唐莊宗於太原鏻為人利口敢言乃隂為莊宗畫文禮可破之策後文禮敗莊宗以鏻為支使莊宗即位拜鏻宗正卿以李瓊為少卿獻祖懿祖墓在趙州昭慶縣唐國初建鏻瓊上言獻祖宣皇帝建初陵懿祖光皇帝啓運陵請置臺令縣中無頼子自稱宗子者百餘人宗正無譜諜莫能考按有民詣寺自言世為丹陽竟陵臺令厚賂宗正吏鏻瓊不復詳考遂補為令民即持絳幡招置部曲侵奪民田百餘頃以謂陵園壖地民訴于官不能決以聞莊宗下公卿博士問故唐諸帝陵寢所在公卿博士言丹陽在今潤州而竟陵非唐事鏻不學無知不足以備九卿坐貶司農少卿出為河中節度副使眀宗即位以鏻故人召還累遷户部尚書鏻意頗希大用嘗謂馮道趙鳯曰唐家故事宗室皆為宰相今天祚中興宜按舊典鏻雖不才嘗事莊宗霸府識今天子於藩邸論才較業何後衆人而乆寘班行於諸君安乎道等惡其言後楊溥牒者見鏻言事鏻謂安重誨曰楊溥欲歸國乆矣若朝廷遣使諭之可以召也重誨信之以玉帯與牒者使為信乆而無效由是貶鏻兖州行軍司馬鏻與廢帝有舊愍帝時為兵部尚書奉使湖南聞廢帝立喜以為必用己為相還過荆南謂髙從誨曰士固有否泰吾不為時用乆矣今新天子即位我將用矣乃就從誨求寳貨入獻以為賀從誨與馬紅装拂二猓𤡮皮一因為鏻置酒問其副使馬承翰今朝廷之臣孰有公輔之望承翰曰尚書崔居儉左丞姚顗其次太常盧文紀也從誨笑顧左右取進奏官報狀示鏻顗與文紀皆拜平章事矣鏻慙失色還遂獻其皮拂廢帝終不用初李愚自太常卿作相而盧文紀代之及文紀作相鏻乃求為太常卿及拜命中謝曰臣叨入相之資朝士傳以為笑鏻事晉累遷太子太保漢髙祖即位拜鏻司徒居數月卒年八十八贈太傅
  賈緯鎮州獲鹿人也少舉進士不中州辟參軍唐天成中范延光鎮成徳辟趙州軍事判官遷石邑令緯長於史學唐自武宗已後無實録史官之職廢緯采次傳聞為唐年補録六十五巻當唐之末王室微弱諸侯强盛征伐擅出天下多事故緯所論次多所闕誤而喪亂之際事迹粗存亦有補於史氏晉天福中為太常博士非其好也數求為史職改屯田員外郎起居郎史館修撰與修唐書丁内艱服除知制誥累遷中書舍人諫議大夫給事中復為修撰漢隠帝時詔與王伸竇儼等同修晉髙祖出帝漢髙祖實録初桑維翰為相常惡緯為人待之甚薄緯為維翰傳言維翰死有銀八千鋌翰林學士徐台符以為不可數以非緯緯不得已更為數千鋌廣順元年實録成緯求遷官不得由是怨望是時宰相王峻監修國史緯書日厯多言當時大臣過失峻見之怒曰賈給事子弟仕宦亦要門閥奈何厯詆當朝之士使其子孫何以仕進言之髙祖貶平盧軍行軍司馬眀年卒于青州
  叚希堯河内人也晉髙祖為河東節度使以希堯為判官髙祖軍屯忻州軍中有擁髙祖呼萬嵗者髙祖惶惑不知所為希堯勸髙祖斬其亂首乃止髙祖將舉兵於太原與其賓佐謀希堯以為不可髙祖雖不聽然重其為人不之責也髙祖入立希堯比諸將吏恩澤最薄乆之稍遷諫議大夫使于吴越是時江淮不通凡使吳越者皆泛海而多風波之患希堯過海遭大風左右皆恐懼希堯曰吾平生不欺汝等恃吾可無恐也已而風亦止厯萊懐棣三州刺史出帝時為吏部侍郎判東西銓事累遷禮部尚書卒年七十九贈太子少保
  張允鎮州人也少事鎮州為張文禮參軍唐莊宗討張文禮允脱身降莊宗繫之獄文禮敗乃出之為魏州功曹趙在禮辟節度推官厯滄兗二鎮掌書記入為監察御史累遷水部員外郎知制誥廢帝皇子重美為河南尹掌六軍以允剛介乃拜允給事中為六軍判官罷遷左散騎常侍晉髙祖即位屢赦天下允為駮赦論以獻曰管子曰凡赦者小利而大害乆而不勝其禍無赦者小害而大利乆而不勝其福又漢之吳漢疾篤帝問漢所欲言漢曰惟願陛下無赦爾蓋行赦不以為恩不行赦不以為無恩罰有罪故也自古皆以水旱則降德音而宥過開狴牢而出囚冀感天心以救其災者非也假有二人之訟者一有罪而一無罪若有罪者見捨則無罪者㗸寃此乃致災之道非救災之術也至使小人遇天災則皆喜而相勸以為惡曰國將赦矣必捨我以救災如此則是教民為惡也夫天之為道福善而禍淫若捨惡人而變災為福則是天又喜人為惡也凡天之降災所以警戒人主節嗜慾務勤儉恤鰥寡正刑罰而巳是時晉髙祖方好臣下有言覽之大悦允事漢為吏部侍郎隠帝誅戮大臣京師皆恐允常退朝不敢還家止于相國寺周太祖以兵入京師允匿于佛殿承塵墜而卒年六十五
  王松父徽為唐僖宗宰相松舉進士後唐時厯刑部郎中唐末從事方鎮晋髙祖鎮太原辟松節度判官晉髙祖即位拜右諫議大夫累拜工部尚書出帝北遷蕭翰立許王從益於京師以松為左丞相漢髙祖入洛先遣人馳詔東京百官嘗授偽命者皆焚之使勿自疑由是御史臺悉歛百官偽勑焚之松以手指其胷引郭子儀自誚以語人曰此乃二十四考中書令也聞者笑之後松子仁寳為李守貞河中支使守貞反松以子故上書自陳髙祖憐之但使解職而已松有田城東嵗時往來京師以疾卒
  裴皥字司東河東人也裴氏自晉魏以来世為名族居燕者號東眷居涼者號西眷居河東者號中眷皥出於名家而容止端秀性剛急直而無隠少好學唐光化中舉進士拜校書郎拾遺補闕事梁為翰林學士中書舍人事後唐為禮部侍郎皥喜論議每陳朝廷闕失多斥權臣改太子賔客以老拜兵部尚書致仕晉髙祖時起為工部尚書復以老告拜右僕射致仕卒年八十五贈太子太保皥以文學在朝廷乆宰相馬𦙍孫桑維翰皆皥禮部所放進士也後𦙍孫知舉放牓引新進士詣皥皥喜作詩曰門生門下見門生世傳以為榮維翰已作相嘗過皥皥不迎不送人或問之皥曰我見桑公於中書庶寮也桑公見我於私第門生也何迎送之有人亦以為當
  王仁裕字徳輦天水人也少不知書以狗馬弹射為樂年二十五始就學而為人儁秀以文辭知名秦帥辟為秦州節度判官秦州入于蜀仁裕因事蜀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唐莊宗平蜀仁裕事唐復為秦州節度判官王思同鎮興元辟為從事思同留守西京以為判官廢帝舉兵鳳翔思同戰敗廢帝得仁裕聞其名不殺寘之軍中自廢帝起事至其入立馳檄諸鎮詔書誥命皆仁裕為之乆之以都官郎中充翰林學士晉髙祖入立罷職為郎中厯司封左司郎中諫議大夫漢髙祖時復為翰林學士承㫖累遷户部尚書罷為兵部尚書太子少保顯徳三年卒年七十七贈太子少師仁裕性曉音律晉髙祖初定雅樂宴羣臣於永福殿奏黄鍾仁裕聞之曰音不純肅而無和聲當有争者起於禁中已而兩軍校鬬昇龍門外聲聞于内人以為神喜為詩其少也嘗夢剖其腸胃以西江水滌之顧見江中沙石皆為篆籀之文由是文思益進乃集其平生所作詩萬餘首為百巻號西江集仁裕與和凝於五代時皆以文章知名又嘗知貢舉仁裕門生王溥凝門生范質皆至宰相時稱其得人
  裴羽字用化其父贄相唐僖宗官至司空羽以一品子為河南夀安尉事梁為御史臺主簿改監察御史唐明宗時為吏部郎中與右散騎常侍陸崇使于閩為海風所飃至錢塘是時吳越王錢鏐與安重誨有隙唐方絶鏐朝貢羽等被留經嵗而崇以疾卒後鏐遣羽還羽求載崇尸與俱歸鏐初不許羽以語感動鏐乃惻然許之因附羽表自歸明宗得鏐表大喜由是吳越復通於中國羽䕶崇喪至京師及其橐装還其家士人皆多羽之義羽周太祖時為左散騎常侍卒贈户部尚書
  王延字世美鄭州長豐人也少好學嘗以賦謁梁相李琪琪為之稱譽薦為即墨縣令馮道作相與延故人召拜左補闕遷水部員外郎知制誥拜中書舍人權知貢舉吏部尚書盧文紀與故相崔恊有隙是時協子頎方舉進士文紀謂延曰吾嘗譽子于朝貢舉選士當求實效無以虛名取人昔有越人善泅生子方晬其母浮之水上人怪而問之則曰其父善泅子必能之若是可乎延退而笑曰盧公之言為崔協也恨其父遂及其子邪眀年選頎甲科人皆稱其公累遷刑部尚書以太子少保致仕卒年七十三延為人重然諾與其弟規相友愛五代之際稱其家法焉
  馬重績字洞微其先出於北狄而世事軍中重績少學數術明太一五紀八象三綂大厯居于太原唐莊宗鎮太原每用兵征伐必以問之重績所言無不中拜大理司直明宗時廢不用晉髙祖以太原拒命廢帝遣兵圍之勢甚危急命重績筮之遇同人曰天火之象乾健而離明健者君之徳也明者南面而嚮之所以治天下也同人者人所同也必有同我者焉易曰戰乎乾乾西北也又曰相見乎離離南方也其同我者自北而南乎乾西北也戰而勝其九月十月之交乎是嵗九月契丹助晉擊敗唐軍晉遂有天下拜重績太子右贊善大夫遷司天監明年張從賔及命重績筮之遇隨曰南瞻析木木不自續虛而動之動隨其覆嵗將秋矣無能為也七月而從賔敗髙祖大喜賜以良馬噐幣天福三年重績上言厯象王者所以正一氣之元宣萬邦之命而古今所紀考審多差宣明氣朔正而星度不驗崇𤣥五星得而嵗差一日以宣明之氣朔合崇𤣥之五星二厯相參然後符合自前世諸厯皆起天正十一月為嵗首用太古甲子為上元積嵗愈多差濶愈甚臣輒合二厯創為新法以唐天寳十四載乙未為上元雨水正月中氣為氣首詔下司天監趙仁琦張文皓等考覆得失仁琦等言明年庚子正月朔用重績厯考之皆合無舛乃下詔班行之號調元厯行之數嵗輒差遂不用重績又言漏刻之法以中星考晝夜為一百刻八刻六十分刻之二十為一時時以四刻十分為正此自古所用也今失其傳以午正為時始下侵未四刻十分而為午由是晝夜昬曉皆失其正請依古改正從之重績卒年六十四趙延義字子英秦州人也曽祖省躬通數術避亂于蜀父温珪事蜀王建為司天監每為建占吉凶小不中輒加詰責温珪臨卒戒其子孫曰數術吾世業然吾仕亂國得罪而幾死者數矣子孫能以佗道仕進者不必為也然延義少亦以此仕蜀為司天監蜀亡仕唐為星官延義兼通三式頗善相人契丹滅晉延義隨虜至鎮州李筠白再榮謀逐滿達歸漢猶豫未決延義假述數術贊成之周太祖自魏以兵入京師太祖召延義問漢祚短促者天數邪延義言王者撫天下當以仁恩徳澤而漢法深酷刑罰枉濫天下稱寃此其所以亡也是時太祖方以兵圍蘇逄吉劉銖第欲誅其族聞延義言悚然因貸其族二家獲全延義事周為太府卿判司天監以疾卒



  五代史巻五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八
  宋   歐   陽   修   撰
  嗚呼五代禮樂文章吾無取焉其後世有必欲知之者不可以遺也作司天職方考
  司天考第一
  司天掌日月星辰之象周天一歳四時二十四氣七十二候行十日十二辰以為厯而謹察其變者以為占占者非常之兆也以驗吉凶以求天意以覺人事其術藏於有司厯者有常之數也以推寒暑以先天道以勉人事其法信於天下術有時而用法不可一日而差差之毫釐則亂天人之序乖百事之時蓋有國之所重也然自堯命羲和見於書中星閏餘略存其大法而三代中間千有餘歳遺文曠廢六經無所述而孔子之徒亦未甞道也至於後世其學一出於隂陽之家其事則重其學則末夫天人之際逺哉微矣而使一藝之士布算積分上求數千萬歳之前必得甲子朔旦夜半冬至而日月五星皆㑹于子謂之上元以為厯始蓋自漢而後其說始詳見於世其源流所自止於如此是果堯舜三代之法歟皆不可得而考矣然自是以来厯家之術雖世多不同而未始不夲於此五代之初因唐之故用崇𤣥厯至晉髙祖時司天監馬重績始更造新厯不復推古上元甲子冬至七曜之㑹而起唐天寳十四載乙未為上元用正月雨水為氣首初唐建中時術者曹士蒍始變古法以顯慶五年為上元雨水為歳首號符天厯然世謂之小厯秪行於民間而重績乃用以為法遂施于朝廷賜號調元厯然行之五年輙差不可用而復用崇𤣥厯周廣順中國子博士王處訥私撰明𤣥厯于家民間又有萬分厯而蜀有永昌厯正象厯南唐有齊政厯五代之際厯家可考見者止於此而調元厯法既非古明𤣥又止藏其家萬分止行於民間其法皆不足紀而永昌正象齊政歴皆止用於其國今亦亡不復見世宗即位外伐僣叛内修法度端明殿學士王朴通於歴數乃詔朴撰定歳餘朴奏曰臣聞聖人之作也在乎知天之變者也人情之動則可以言知之天道之動則當以數知之數之為用也聖人以之觀天道焉歳月日時由斯而成隂陽寒暑由斯而節四方之政由斯而行夫為國家者履端立極必體其元布政考績必因其歳禮動樂舉必正其朔三農百工必順其時五刑九伐必順其氣庶務有為必從其日月是以聖人受命必治歴數故五紀有常度庶徴有常應正朔行之於天下也自唐之季凡歴數朝亂日失天垂將百載天之歴數汨陳而已陛下順考古道寅畏上天咨詢庶官振舉墜典臣雖非能者敢不奉詔乃包萬象以為法齊七政以立元測圭箭以候氣審脁朒以定朔明九道以歩月校遲疾以推星考黄道之斜正辨天勢之昇降而交蝕詳焉夫立天之道曰隂與陽隂陽各有數合則化成矣陽之策三十六隂之策二十四竒偶相命兩陽三隂同得七十二何則隂陽之數合七十二者化成之數也化成則謂之五行之數五行之得朞數過之者謂之氣盈不及者謂之朔虛至於應變分用無所不通故以七十二為經法經者常用之法也百者數之節也隨法進退不失舊位故謂之通法以通法進經法得七千二百謂之統法自元入經先用此法統歴之諸法也以通法進統法得七十二萬氣朔之下收分必盡謂之全率以通法進全率得七千二百萬謂之大率而元紀生焉元者歳月日時皆甲子日月五星合在子當盈縮先後之中所謂七政齊矣古者植圭於陽城以其近洛也蓋尚慊其中乃在洛之東偏開元十二年遣使天下候影南距林邑北距横野中得浚儀之岳臺應南北弦居地之中大周建國定都於汴樹圭置箭測岳臺晷漏以為中數晷漏正則日之所至氣之所應得之矣日月皆有盈縮日盈月縮則後中而朔月盈日縮則先中而朔自古脁朒之法率皆平行之數入歴既有前次而又衰稍不倫皇極舊術則迂廻而難用降及諸歴則踈逺而多失今以月離脁朒随歴校定日躔朓朒臨用加减所得者入離定日也一日之中分為九限每限損益衰稍有倫朓朒之法可謂審矣赤道者天之紘帶也其勢圜而平紀宿度之常數焉黄道者日軌也其半在赤道内半在赤道外去極二十四度當與赤道近則其勢斜當與赤道逺則其勢直當斜則日行宜遲當直則日行宜速故二分前後加其度二至前後減其度九道者月軌也其半在黄道内半在黄道外去極逺六度出黄道謂之正交入黄道謂之中交若正交在秋分之宿中交在春分之宿則比黄道益斜若正交在春分之宿中交在秋分之宿則比黄道反直若正交中交在二至之宿則其勢差斜故校去二至二分逺近以考斜正乃得加減之數自古雖有九道之說蓋亦知而未詳徒有祖述之文而無推歩之用今以黄道一周分為八節一節之中分為九道盡七十二道而使日月無所隠其斜正之勢焉九道之法可謂明矣星之行也近日而疾逺日而遲去日極逺勢盡而留自古諸歴分段失實隆降無凖今日行分尚多次日便留自留而退惟用平行仍以入段行度為入歴之數皆非本理遂至乖戾今校逐日行分積以為變段然後自疾而漸遲勢盡而留自留而行亦積微而後多别立諸段變歴以推變差俾諸段變差際㑹相合星之遲疾可得而知之矣自古相傳皆謂去交十五度以下則日月有蝕殊不知日月之相掩與闇虛之所射其理有異今以日月徑度之大小校去交之逺近以黄道之斜正天勢之昇降度仰視旁視之分數則交虧得其實矣臣考前世無食神首尾之文近自司天卜祝小術不能舉其大體遂為等接之法盖從假用以求徑㨗於是乎交有逆行之數後學者不能詳知因言歴有九曜以為注歴之常式今並削而去之謹以歩日歩月歩星歩發斂為四篇合為歴經一巻歴十一巻草三巻顯德三年七政細行歴一巻以為欽天歴昔在帝堯欽若昊天陛下考歴象日月星辰唐堯之道也天道𤣥逺非微臣之所盡知世宗嘉之詔司天監用之以明年正月朔旦為始顯德欽天歴
  演紀上元甲子距今顯德三年丙辰積七千二百六十九萬八千四百五十二算外
  欽天統法七千二百
  欽天經法七十二
  欽天通法一百
  欽天歩日躔術
  歳率二百六十二萬九千七百六十   四十軌率二百六十二萬九千八百四十四  八十
  朔率二十一萬二千六百二十     二十八歳䇿三百六十五 一千七百六十   四十軌䇿三百六十五 一千八百四十四  八十歳中一百八十二 四千四百八十   二十軌中一百八十二 四千五百二十二  四十朔策二十九   三千八百二十   二十八氣策一十五   一千五百七十三  三十五
  象策七     一千七百五十五  七
  周紀六十    歳差八十四    四十
  辰則六百    八刻二十四分
  赤道宿次
  斗二十六度牛八度女十二度虛一十度少危十七度室十六度壁九度
  北方七宿九十八度少
  奎十六度婁十二度胃十四度昴十一度畢十七度觜一度參一十度
  西方七宿八十一度
  井三十三度鬼三度栁十五度星七度張十八度翼十八度軫十七度
  南方七宿一百一十一度
  角十二度亢九度氐十五度房五度心五度尾十八度箕十一度
  東方七宿七十五度
  中節
  置歳率以演紀上元距所求積年乗之為氣積統法而一為日盈周紀去之命甲子算外即天正中氣日辰及分杪也以氣䇿累加之杪盈通法從分分盈統法從日日盈周紀去之即各得次氣日辰及分杪也
  朔弦
  置氣積以朔率去之不盡為閏餘用減氣積為朔積統法而一為日盈周紀去之命甲子算外即天正常朔日辰及分杪也以象策累加之即各得弦望及次朔也
  日躔入厯
  置歳率以閏餘減之統法而一為日歳中以下為盈以上減去歳中為縮即天正常朔加時所入也累加象䇿滿歳中去之盈縮互命即四象所入也
  日躔朓朒
  置加時入厯分杪以其日損益率乗之統法而一損益其日脁朒數為日躔朓朒定數
  赤道日度
  置氣積以軌率去之餘統法而一為度命赤道虛八算外即天正中氣加時日躔赤道宿度及分杪也加歳中以次命之即夏至之宿也
  黄道宿次
  置二至日躔赤道宿度距前後每五度為限初率八每限減一盡九限末率空乃一度少彊亦限率空其半當四立之宿自後亦五度為限初率空每限増一盡九限末率八殷二分之宿自二分至二至亦如之各以限率乗所入限度為分經法而一為度二至前後各九限以減二分前後各九限以加赤道宿為黄道宿及分就其分為少大半之數
  黄道日度
  置天正中氣加時日躔赤道宿度各與所入限率相乗皆以統法通之以所入限率乗其分以從之經法而一為分盈統法為度用減赤道所躔即天正中氣加時日躔黄道宿度及分也加歳中以黄道宿次命之即夏至加時日度及分也
  午中日躔
  置二至分減去半法為午後分不足反减為午前分以乗初日躔分經法而一午前以加午後以減加時黄道日度為午中日度及分也各以次日躔分加之滿統法從度依宿次命之即次日午中日躔也
  午中日躔入歴
  置天正中氣午前分便為午中入盈歴日分其在午後者以午後分減歳中為午中入縮歴日分累加一日滿歳中即去之盈縮互命為每日午中入歴也
  岳臺中晷
  置午中入歴分以其日損益率乗之加統法而一為分分十為寸用損益其下中晷數為定數也
  晨昏分
  各置入歴分以其日損益率乗之加統法而一用損益其下晨分即所求晨定分也用損加益減其下昏分即所求昏定分也
  日出入辰刻
  置晨昏分以一百八十加晨減昏為日出入分各以辰則除為辰數餘滿經法為刻命辰數子正算外則日出入辰刻也
  晝夜刻
  置日入分以日出分減之為晝分用減統法為夜分各滿經法為晝夜刻
  五夜辰刻
  置昏分以辰則除為辰數經法除為刻數命辰數子正算外即甲夜辰刻也倍晨分五約之為更用分又五約之為籌用分用累加甲夜滿辰則為辰滿經法為刻即各得五夜辰刻也
  昏曉中星
  置昏分減去半統用乗軌率統法除之為距中分盈統法為度加午中日躔為昏中星減之為曉中星
  赤道内外數
  置入歴分以其日損益率乗之加統法而一用損益其下内外數如不足損則反損之内外互命即得所求赤道内外定數也
  九服距軌數
  置距岳臺南北里數以三百六十通之為歩一千七百五十六除之用北加南減二千五百一十三為其地戴中數以赤道内外定數内減外加之即九服距軌數也
  九服中晷
  置距軌數二十五乗之一百三十七除為天用分置之以二十二乗六約之用減四千為晷法又以天用分自相乗如晷法而一為地用分相從為晷分分十為寸即得其地中晷也
  九服刻漏
  經法通軌中而半之用自相乗如其地戴中數而一以乗二百六十三經法除之為漏法通軌中於上置赤道内外數於下以下減上餘用乗之盈漏法為漏分赤道内以減赤道外以加一千六百二十為其地晨分減統法為昏分置晨昏分各如岳臺術入之即得其地日出入辰刻五夜辰刻昏曉中星也
  欽天歩月離術
  離率一十九萬八千三百九十三 九
  交率一十九萬五千九百三十七 九十七五十六離䇿二十七 三千九百九十三 九
  交䇿二十七 一千五百二十七 九十七五十六望䇿一十四 五千五百一十  一十四
  交中一十三 四千三百六十三 九十八 七十八離朔一   七千二十七   一十九
  交朔二   二千二百九十二 三十二 四十四中凖一千七百三十六
  中限四千七百八十
  平離九百六十三
  程節八百
  月離入歴
  置朔積以離率去之餘滿統法為日即天正常朔加時入歴也累加象䇿盈離䇿去之即弦望及次朔入歴也
  月離脁朒
  置入歴分以日躔脁朒定數脁減朒加之程節除之為限數餘乗所入限損益率程節而一用損益其限朓朒為定數
  朔弦望定日
  各以日躔月離朓朒定數脁減朒加朔弦望常分為定日定朔加時日入後則進一日有交見初則不進弦望加時日未出則退一日日雖出有交見初亦如之元日有交則消息定之定朔與後朔干同者大不同者小無中氣者為閏
  朔望加時日度
  各置日躔入歴以日躔月離脁朒定數朓減朒加之為定朔加時入歴以歴分乗其日損益率統法而一損益其下盈縮數為定數置定朔歴分通法約之以定數盈加縮減之各命以冬夏至之宿算外即所求也
  月離入交
  置朔積以交率去之餘滿統法為日即天正常朔入交泛日也以望䇿累加之盈交䇿去之即望及次朔所入也各以日躔朓朒定數朓減朒加之為入交常日置月離朓朒定數經法乗之平離而一脁減朒加常分即入交定日也
  黄道正交月度
  統法通朔交定日以二百五十四乗之十九而一復以統法除為入交度用減其朔加時日度即朔前月離正交黄道宿度也
  九道宿次
  月離出入黄道六度變從八節斜正不同故月有九道黄道八節各有九限若正交起八節後第一限之宿為月行其節第一道起第二限之宿為月行其節第二道即以所起限為正交後第一限初率八每限減一盡九限末率空又九限初率空每限増一末率八殷半交之宿自後亦九限初率八每限減一末率空又九限初率空每限増一末率八復與黄道相㑹謂之中交自中交至正交亦如之各置所入限度以限率乗之為泛差其正交中交前後各九限以距二至之宿限數乗之半交前後各九限以距二分之宿限數乗之皆如經法而一為黄道産在冬至之宿後正交前後各九限為減中交前後各九限為加在夏至之宿後正交前後各九限為加中交前後各九限為減凡月正交後出黄道外中交後入黄道内其半交前後各九限在春分之宿後出黄道外秋分之宿後入黄道内皆以差為加在春分之宿後入黄道内秋分之宿後出黄道外皆以差為減四約泛差以黄道差減之為赤道差正交中交前後各九限皆以差為加半交前後各九限皆以差為減以黄赤二差加減黄道為九道宿次就其分為少太半之數八節各九道七十二道周焉
  九道正交月度
  置月離正交黄道宿度各以所入限率乗之亦乗其分經法約之為泛差用求黄赤二差以加減之即月離正交九道宿度也
  九道朔月度
  置月離正交九道宿度以入交度加之命以九道宿次即其朔加時月離九道宿度也
  九道望月度
  置朔望加時日相距之度以軌中加之為加時象積用加其朔九道月度命以其道宿次即所求也自望推朔亦如之
  月離午中入歴
  置朔望月離入歴加半統減去定分各以日躔月離脁朒定數朓減朒加之即所求也
  晨昏月度
  置其日晨昏分以定分減之為前不足返減為後用乗其日離程統法而一滿經法為度為晨昏前後度前加後減加時月為晨昏月度
  晨昏象積
  置加時象積以前象前後度前減後加又以後象前後度前加後減之即所求也
  每日晨昏月度
  累計距後象離度以減晨昏象積為加不足反減之為減以距後象日數除之用加減每日離度為定度累加晨昏月度命以九道宿次即所求也
  月去黄道度
  置入交定日交中以下月行陽道以上去之月行隂道皆以經法通之用減九百八十餘以乗之五百五十六而一為分滿經法為度行陽道在黄道外行隂道在黄道内即所求月去黄道内外度也
  日月食限
  置定交行隂陽道日半交中以下為交後以上用減交中為交前皆以統法通之為距交分朔視距交分陽道四千三百一十九隂道一萬三百八十三以下日入食限望視距交分隂陽道皆六千九百九十五以下月入食限
  日月食甚加時定分
  置朔定分半統以上以半統減之半統以下用減半統為距午分十一乗之經法而一半統以下減半統以上加之朔定分為日食加時定分望以其日晨分與一千六百二十相減餘以二百四十五乗之三百一十三而一用減二百四十五餘以損益望定分為月食加時定分
  日食常凖
  置中凖與其日赤道内外數相乗二千五百一十三除為黄道出入食差以距午分減半晝分以乗之半晝分而一赤道内以減赤道外以加中凖為日食常凖
  日食定凖
  置日躔入歴以經法通之三千二百八十七以下用減三千二百八十七為二至後以上減去三千二百八十七為二分前六千五百七十四以上用減九千八百六十一為二分後以上減去九千八百六十一為二至前各三約之二至前後用減二分前後用加二千七百七十二為黄道斜正食差以距午分乗之半晝分而一以加常凖為定凖
  日食分
  以定凖加中限為隂道定凖減中限為陽道定限不足減者反減之為限外分視隂道距交分定凖以上定限以下為隂道食即置定限以距交分減之為距食分定凖以下雖曰隂道亦為陽道食即加陽道定限為距食分其有限外分者即減去限外分為距食分不足減者不食其隂道距交分定限以下為入定食限即用減陽道定限為距食分各置距食分皆以四百七十八除為日食之大分餘為小分命大分以十為限命小分以半及彊弱
  月食分
  視距交分中凖以下皆既以上用減食限為距食分置之以五百二十六除為月食之大分餘為小分命大分以十為限命小分以半及彊弱
  日食泛用分
  置距食分一千九百一十二以上用減四千七百八十餘自相乗六萬三千二百七十二除之以減六百四十七為泛用分九百五十六以上用減一千九百一十二餘以通法乗之七百三十五而一以減五百一十七為泛用分九百五十六以上以距食分自相乗二千三百六十二除之用減三百八十七為泛用分
  月食泛用分
  置距食分二千一百四以上用減五千二百六十餘自相乗六萬九千一百六十九除之以減七百一十一為泛用分一千五十二以上用減二千一百四十餘七除之以減五百六十七為泛用分一千五十二以下以距食分減之餘自相乗二千六百五十四而一用減四百一十七為泛用分
  日月初末加時定分
  各置泛用分以平離乗之其日離程而一為定用分以減朔望定分為虧初加之為復末加時常分如食甚術推之得虧初復末定分置初甚末定分各以辰則除之為辰經法除之為刻即初甚末之辰刻也
  虧食所起
  日食起虧自西月食起虧自東其食分少者月行陽道則日食偏南月食偏北隂道則日食偏北月食偏南此常數也立春後立夏前食分多則日食偏南月食偏北立秋後立冬前食分多則日食偏北月食偏南此黄道斜正也陽道交前隂道交後食分多則日食偏南月食偏北陽道交後隂道交前食分多則日食偏北月食偏南此九道斜正也黄道比常數所偏差少九道比黄道所偏又四分之一皆據午而言之若午前午後一理偏南一理偏北及消息所食分數多少以定初甚末之方即各得所求也
  帶食出入分
  視其日出入分在虧初定分巳上復末定分已下即帶食出入食甚在出入分已下者以出入分減復末定分為帶食差食甚在出入分已上者以虧初定分減出入分為帶食差各置帶食差以距食分乗之定用分而一日以四百七十八月以五百二十六除為帶食之大分餘為小分
  食入更籌
  各置初甚末定分晨分已下以晨分加之昏分已上以昏分減之皆更用分而一為更數餘籌用分而一為籌數
  欽天歩五星術
  歳星
  周率二百八十七萬一千九百七十六  六
  變率二百四萬二千二百一十五    六十六歴率二百六十二萬九千九百六十六  七十八周䇿三百九十八 六千三百七十六  六歴中一百八十二 四千四百八十   八十九
  變叚   變日   變度   變歴
  晨見   一十七  三三十七  二二十四
  順疾   九十   一十六六十三一十一一十三順遲   二十五  二   一二十九
  前留   二十六三十二
  退遲   一十四  一一十二  空二十八
  退疾   二十七  四三十八  一三十七
  退疾   二十七  四三十八  一三十七
  退遲   一十四  一一十二  空二十八
  後留   二十六三十二
  順遲   二十五  二   一二十九
  順疾   九十   一十六六十三一十一一十三夕伏   一十七  三三十七  二二十四
  熒惑
  周率五百六十一萬五千四百二十二  一十一變率二百九十八萬五千六百六十一  七十一歴率二百六十二萬九千七百六十   空周䇿七百七十九 六千六百二十二  一十一歴中一百八十二 四千四百八十   空
  變叚   變日   變度   變歴
  晨見   七十三  五十三六十八五十五十八順疾   七十三  五十一 四十八次疾   七十一  四十六六十九四十四一十六次遲   七十一  四十五三十三四十二五十八順遲   六十二  一十九二十九一十八二十前留   八六十九
  退遲   一十   一五十八  空四十四
  退疾   二十一  七四十六  二四十
  退疾   二十一  七四十六  二四十
  退遲   一十   一五十八  空四十四
  後留   八六十九
  順遲   六十二  一十九二十九一十八二十次遲   七十一  四十五三十三四十二五十八次疾   七十一  四十六六十九四十四一十七順疾   七十三  五十一 四十八夕伏   七十三  五十三六十八五十五十八鎮星
  周率二百七十二萬二千一百七十六  九十
  變率九萬二千四百一十六      五十歴率二百六十二萬九千七百五十九  八十
  周策二百七十八 五百七十六    九十歴中一百八十二 四千四百七十九  九十
  變叚   變日   變度   變歴
  晨見   一十九  二   一一十四
  順疾   六十五  六三十八  三五十一
  順遲   一十九  空六十三  空三十五
  前留  三十七
  退遲   一十六  空四十三  空一十四
  退疾   三十三  二三十五  空六十
  退疾   三十三  二三十五  空六十
  退遲   一十六  空四十三  空一十四
  後留   三十七
  順遲   一十九  空六十三  空三十五
  順疾   六十五  六三十八  三五十一
  夕伏    一十九   二   一一十四太白
  周率四百二十萬四千一百四十三     九十六
  變率四百二十萬四千一百四十三     九十六
  歴率二百六十二萬九千七百五十     五十六
  周䇿五百八十三 六千五百四十三    九十六
  歴中一百八十二 四千四百七十五    二十八
  變叚    變日    變度   變歴
  夕見    四十二   五十三四十 五十一一十七順疾   九十六  一百二十一五十七一百一十六三十九
  次疾    七十三  八十三十七  七十七
  次遲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二四十
  順遲    二十四   一十一六十一一十一二十四
  前留    六六十九
  退遲    四     一二十二   空三十一
  退疾    六     三六十五   一二十二
  夕伏    七     四四十一  一三十七
  晨見    七     四四十   一三十七
  退疾    六     三六十五  一二十二
  退遲    四     一二十二  空三十一
  後留    六六十九
  順遲    二十四   一十一六十一一十一二十四
  次遲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二四十
  次疾    七十三   八十三十七  七十七順疾   九十六  一百二十一五十七一百一十六三十九
  晨伏    四十二   五十三四十 五十一一十七辰星
  周率八十三萬四千三百三十五      五十二
  變率八十三萬四千三百三十五      五十二
  歴率二百六十二萬九千七百六十     四十四
  周䇿一百一十五 六千三百三十五    五十二
  歴中一百八十二 四千四百八十     二十二
  變叚   變日   變度   變歴
  夕見   一十七  三十四 二十九三十四順疾   一十七  一十八二十四一十六順遲   一十六四十三一十一四十三一十一十
  前留   二六十八
  夕伏   一十一  六    二
  晨見   一十一  六    二
  後留   二六十八
  順遲   一十六四十三一十一四十二一十一一十順疾   一十一  一十八二十四一十六晨伏   一十七  三十四 二十九五十四
  中日中星
  置氣積以其星周率除之為周數不盡為天正中氣積前合用減歳率為前年天正中氣後合如不足減則加歳率以減之為次前年天正中氣後合各以統法約之為日為度即所求平合中日中星也置中日以逐段變日累加之即逐段中日也置中星以逐段變度順加退減之即得逐段中星金水夕伏晨見皆退變也
  入歴
  置變率以周數乗之以歴率去之餘滿統法為度歴中以下為先以上減去歴中為後即所求平合入歴以逐叚變歴累加之得逐段入歴也
  先後定數
  置入歴分以其度損益率乗之經法而一用損益其下先後數即所求也
  常日定星
  置中日中星各以先後定數先加後減之留用前段先後數太白順伏見及前順疾次疾後次遲次疾辰星順伏見及前疾後遲並先減後加之即各為其段常日定星置定星以其年天正中氣日躔黄道宿次加而命之得逐段末日加時宿度也
  盈縮定數
  置常日如歳中以下為在盈以上減去歳中餘為在縮即常日入盈縮歴也置歴分以其日損益率乗之經法而一用損益其下盈縮數即得所求也
  定日
  置常日以盈縮定數盈減縮加之為定日以其年天正中氣加而命之即逐段末日加時日辰也
  入中節
  置定日以氣䇿除之命起冬至即所入氣日數也
  平行分
  置定日以前段定日減之為日率定星與前段定星相減為度率通度率以經法乗之通日率而一為平行分
  初末行分
  近伏段與伏段平行分合而半之為其段近伏行分以平行分減之餘減平行分為其段逺伏行分近留段近留行分空倍平行分為其段逺留行分其不近伏留段皆以順行二段平行分合而半之為前段末日後段初日行分各與其段平行分相減平行分多則加平行分平行分少則減平行分即前段初日後段末日行分其不近伏留段退行則以遲段近疾行分為疾段近遲行分所得與平行分相減平行分多則加之少則減之皆為逺遲行分也
  初行夜半宿次
  置經法以前段末日加時分減之餘乗前段末日行分經法而一用順加退減前段末日加時宿度為其段初行昏後夜半宿度也
  每日行分
  初末行分相減為差率累計其段初行昏後夜半距後段初行昏後夜半日數除之為日差半日差以減多加少為其段初末定行分置初定行分用日差末多則累加末少則累減為每日行分以每日行分順加退減初行昏後夜半宿度為每日昏後夜半星所至宿度也
  先定日昏後夜半宿次
  自初日累計距所求日數以乗其段日差末多用加末少用減初日行分為其日行分合初日而半之以所累計日乗之用順加退減其段初行昏後夜半宿次即所求也
  欽天歩發斂術
  候策五   五百二十四    四十五
  卦䇿六   六百二十九    三十四
  外策三   三百一十四    六十七維策一十二 一千二百五十八  六十八
  氣盈一千五百七十三      三十五
  朔虚三千三百九十九      七十二
  氣候圖
  冬至十一月中 蚯蚓結  麋角解  水泉動小寒十二月節 鴈北鄉  鵲始巢  雉始雊大寒十二月中 鷄始乳  鷙鳥厲疾 水澤腹堅立春正月節  東風解凍 蟄蟲始振 魚上氷雨水正月中   獺祭魚  鴻鴈來  草木萌動驚蟄二月節   桃始華  倉庚鳴  鷹化為鳩春分二月中   𤣥鳥至  雷乃發聲 始電
  清明三月節   桐始華  田䑕化為鴽 虹始見穀雨三月中  萍始生  鳴鳩拂其羽 戴勝降于桑立夏四月節   螻蟈鳴  蚯蚓出  王𤓰生小滿四月中   苦菜秀  靡草死  小暑至芒種五月節   螗螂生  鵙始鳴  反舌無聲夏至五月中   鹿角解  蜩始鳴   半夏生小暑六月節   温風至  蟋蟀居壁  鷹乃學習大暑六月中   腐草為螢 土潤溽暑  大雨時行立秋七月節   涼風至  白露降   寒蟬鳴處暑七月中   鷹祭鳥  天地始肅  禾乃登白露八月節   鴻鴈来  𤣥鳥歸   羣鳥養羞秋分八月中   雷乃收聲 蟄蟲坯户  水始涸寒露九月節   鴻鴈來賓 雀入水為蛤 菊有黄華霜降九月中   豺祭獸   草木黄落 蟄蟲咸俯立冬十月節   水始冰   地始凍  雉入水為蜃小雪十月中  虹藏不見 天氣上騰地氣下降閉塞成冬大雪十一月節  鶡旦不鳴  虎始交  荔挺出
  爻象圖
  冬至坎初六   公中孚   辟復   侯屯内小寒坎九二   侯屯外   大夫謙  卿暌
  大寒坎六三   公升    辟臨   侯小過内立春坎六四   侯小過外  大夫䝉  卿益
  雨水坎九五   公漸    辟泰   侯需内驚蟄坎上六   侯需外   大夫随  卿晉
  春分震初九   公解    辟大壯  侯豫内清明震六二   侯豫外   大夫訟  卿蠱
  穀雨震六三   公革    辟夬   侯旅内立夏震九四   侯旅外   大夫師  卿比小滿震六五   公小畜   辟乾   侯大有内芒種震上六  侯大有外 大夫家人 卿井夏至離初九  公咸   辟姤   侯鼎内小暑離六二  侯鼎外  大夫豐  卿渙大暑離九三  公履   辟遯   侯恒内立秋離九四  侯𢘆外  大夫節  卿同人處暑離六五  公損   辟否   侯巽内白露離上九  侯巽外  大夫萃  卿大畜秋分兌初九  公賁   辟觀   侯歸妺内寒露兌九二  侯歸妺外 大夫无妄 卿明夷霜降兌六三  公困   辟剥   侯艮内立冬兌九四  侯艮外  大夫既濟 卿噬嗑小雪兌九五  公大過  辟坤   侯未濟内大雪兌上六  侯未濟外 大夫蹇  卿頤
  七十二侯
  各置中節即初候也以候䇿累加之即次候也
  六十四卦
  置中氣即公卦也以卦策累加之即次卦也置侯卦以外䇿加之即外卦也
  五行用事
  置四立之節而命之即春木夏火秋金冬水用事之初也置四季之節各以維策加之即土用事也
  沒日
  中節分五千六百二十六杪六十五已上者用減統法為有沒分通氣策以乗之氣盈而一滿統法為日用加其氣而命之即所求沒日也
  滅日
  常朔分朔虚已下者為滅分以朔率乗之朔虚而一盈統法為日用加其朔而命之即所求滅日也
  右朴所撰欽天歴經四篇舊史亡其歩發歛一篇而在者三篇簡略不完不足為法朴歴世既罕傳予甞問於著作佐郎劉羲叟羲叟為予求得其本經然後朴之歴大備羲叟好學知書史尤通於星歴甞謂予曰前世造歴者其法不同而多差至唐一行始以天地之中數作大衍歴最為精密後世善治歴者皆用其法惟寫分擬數而已至朴亦能自為一家朴之歴法總日躔差為盈縮二歴分月離為遲疾二百四十八限以考衰殺之漸以審朓朒而朔望正矣校赤道九限更其率數以歩黄道使日躔有常度分黄道八節辨其内外以揆九道使月行如循環而二曜協矣觀天勢之升降察軌道之斜正以制食差而交㑹密矣測岳臺之中晷以辨二至之日夜而軌漏實矣推星行之逆順伏留使舒亟有漸而五緯齊矣然不能宏深簡易而徑急是取至其所長雖聖人出不能廢也羲叟之言盖如此覽者得以考焉




  五代史巻五十八
  五代史巻五十八考證
  司天考第一黄道正交月度統法通朔交定日○統字上南夲有經字












  五代史巻五十八考證
<史部,正史類,新五代史>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五十九
  宋   歐   陽   修   撰
  司天考第二
  昔孔子作春秋而天人備予述夲紀書人而不書天予何敢異於聖人哉其文雖異其意一也自堯舜三代以來莫不稱天以舉事孔子刪詩書不去也蓋聖人不絶天於人亦不以天參人絶天於人則天道廢以天參人則人事惑故常存而不究也春秋雖書日食星變之類孔子未嘗道其所以然者故其弟子之徒莫得有所述於後世也然則天果與於人乎果不與於人乎曰天吾不知質諸聖人之言可也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此聖人極論天人之際最詳而明者也其於天地鬼神以不可知為言其可知者人而巳夫日中則昃盛衰必復天吾不知吾見其虧益於物者矣草木之成者變而衰落之物之下者進而流行之地吾不知吾見其變流於物者矣人之貪滿者多禍其守約者多福鬼神吾不知吾見人之禍福者矣天地鬼神不可知其心則因其著於物者以測之故據其迹之可見者以為言曰虧益曰變流曰害福若人則可知者故直言其情曰好惡其知與不知異辭也參而㑹之與人無以異也其果與於人乎不與於人乎則所不知也以其不可知故常尊而逺之以其與人無所異也則修吾人事而巳人事者天意也書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未有人心悦於下而天意怒於上者未有人理逆於下而天道順於上者然則王者君天下子生民布徳行政以順人心是之謂奉天至於三辰五星常動而不息不能無盈縮差忒之變而占之有中有不中不可以為常者有司之事也本紀所述人君行事詳矣其興亡治亂可以見至於三辰五星逆順變見有司之所占者故以其官誌之以備司天之所考嗚呼聖人既沒而異端起自秦漢以來學者惑於災異矣天文五行之説不勝其繁也予之所述不得不異乎春秋也考者可以知焉
  開平二年夏四月辛丑熒惑犯上將甲寅地震四年十二月庚午月有食之乾化元年春正月丙戌朔日有食之五月客星犯帝座二年正月丙申熒惑犯房第二星戊申月犯心大星四月甲寅月掩心大星壬申彗出于張甲戌彗出靈臺同光元年十月辛未朔日有食之二年六月甲申衆星交流丙戌衆星交流八月戊子熒惑犯星十一月丁巳地震三年三月丙申熒惑犯上相戊申月有食之四月癸亥朔日有食之甲子熒惑犯左執法六月甲子太白晝見丙寅嵗犯右執法已已太白晝見庚寅衆星流自二更盡三更而止辛卯衆小星流于西南九月甲辰月有食之丁未天狗墮有聲如雷野雉皆雊丙辰太白嵗相犯十一月甲寅地震天成元年三月惡星入天庫流星犯天棓四月庚戌金犯積尸六月乙未衆小星交流七月己未月犯太白庚申太白晝見乙丑月入南斗魁八月乙酉朔日有食之癸卯太白犯心大星乙巳月犯五諸侯辛亥熒惑犯上將九月丁巳月犯心大星巳巳月犯昴庚午熒惑犯右執法巳卯熒惑犯左執法十月戊子熒惑犯上相已丑至于庚子日月赤而無光丙午月掩左執法十一月丁丑月暈匝火木戊寅月犯金木土十二月戊戌熒惑犯氐乙已月掩庶子二年正月甲戌熒惑嵗相犯二月辛卯熒惑犯鍵閉三月戊午月掩鬼庚申衆小星流于西北已巳熒惑犯上相乙亥月入羽林四月丁亥月犯右執法癸卯月入羽林六月辛丑熒惑犯房八月已卯朔日有食之庚子月犯五諸侯九月壬子嵗犯房庚申月入羽林壬申月犯上將十月壬午月犯五諸侯癸未地震十一月乙卯月入羽林辛未地震壬申地震十二月癸未地震三年春正月壬申金火合于奎二月丁丑朔日有食之四月丁酉月犯五諸侯五月丁巳月掩房距星六月乙酉月掩心庶子癸巳月入羽林自正月至于是月宗人宗正揺不止七月乙卯月入南斗魁閏八月癸卯朔熒惑犯上將戊申月犯南斗乙卯熒惑犯右執法庚戌太白犯右執法九月庚辰土木合于箕辛巳金火合于軫十月庚午彗出西南十一月戊子月掩軒轅大星乙未太白犯鎮月掩房十二月壬寅朔熒惑犯房金木相犯于斗乙卯月有食之四年正月癸巳月入南斗魁二月辛酉月及火土合于斗三月壬辰嵗犯牛六月癸丑月有食之既七月丁丑月入南斗九月丙子熒惑入哭星十二月庚戌月有食之既長興元年六月癸巳朔日有食之乙卯太白犯天鐏八月已亥月犯南斗乙卯月犯積尸九月辛酉朔衆小星交流而隕十一月壬戌熒惑犯氐十二月丙辰熒惑犯天江二年正月乙亥太白犯羽林庚辰月犯心距星二月丁未月犯房四月甲寅熒惑犯羽林五月癸亥太白晝見閏五月乙巳嵗晝見六月壬午地震八月丁巳辰犯端門九月丙戌衆星交流丁亥衆星交流而隕戊子太白晝見丁未雷十一月甲申朔日有食之丙戌太白犯鍵三年四月庚辰熒惑犯積尸九月庚寅太白犯哭星十月壬申太白晝見十一月已亥太白犯壁壘四年五月癸卯大白晝見六月庚午衆星交流七月乙亥朔衆星交流九月辛已太白犯右執法乙未雷應順元年二月丁酉衆星流于西北四月戊寅白虹貫日是月改元清泰清泰元年五月已未太白晝見六月甲戌太白犯右執法九月辛丑衆星交流壬寅雨雹于京師冬十一月丁未彗出虚危掃天壘及哭星天福元年三月壬子熒惑犯積尸二年正月乙卯朔日有食之七月丙寅日有食之十二月已卯朔日有白虹二三年三月壬子日有白虹二五月壬子月犯上將四年四月辛巳太白犯東井北轅甲午太白犯五諸侯五月丁未太白犯輿鬼中星七月庚子朔日有食之九月癸未月掩畢五年十一月丁丑日有食之六年八月辛卯太白犯軒轅九月巳卯熒惑犯上將壬子彗出于西掃天市垣八年四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八月丙子熒惑犯右掖十月庚戌彗出東方丙辰熒惑犯進賢十一月庚子月犯房開運元年二月辛亥日有白虹二壬戌太白犯昴已巳熒惑犯天鑰三月戊子日有食之四月丁巳太白犯五諸侯七月庚辰月犯熒惑壬午月入南斗甲申太白犯東井八月甲辰熒惑入南斗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丙子月入南斗乙酉月食昴丙戌月有食之庚寅月犯五諸侯十月癸卯月入南斗十一月辛巳月犯昴十二月癸丑太白犯辰二年七月乙未朔月犯角壬寅月犯心前大星庚戌嵗犯井鉞八月甲子朔日有食之甲戌嵗犯東井九月已酉月犯昴甲寅太白犯南斗魁十一月甲午朔太白犯哭星癸丑月掩角距星戊午月犯心後星三年二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天福十二年四月丙子太白晝見十月已丑太白犯亢距星十一月壬子雨木氷辛酉雨木氷壬戌月犯昴癸酉雨木氷乙亥月掩心大星已卯月犯南斗十二月乙未月有食之乾祐元年四月甲午月犯南斗六月戊寅朔日有食之乙未月入南斗七月甲寅月掩心庶子星八月乙酉鎮犯太微西垣戊戌嵗犯右執法九月丁卯月掩鬼十月丁丑嵗犯左執法二年四月壬午太白晝見六月癸酉朔日有食之壬午月犯心丙戌月犯天闗八月乙亥月犯房次將九月壬寅太白犯右執法庚戌太白犯鎮辛酉鎮犯右執法丁卯太白犯嵗鎮自元年八月已丑入太微垣犯上將執法内屏謁者勾已往来至是嵗十一月辛亥而出四百四十三日甲寅月犯昴三年二月甲戌月犯昴六月乙卯鎮犯左掖七月甲申熒惑犯司怪八月癸卯太白犯房庚戌太曰犯心大星十月辛酉月犯心大星太白犯木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廣順元年二月丁巳嵗犯咸池已未熒惑犯五諸侯三月甲子嵗守心已卯熒惑犯鬼壬午熒惑犯天户四月甲午嵗犯鈎鈐二年二月庚寅太白經天四月丙戌朔日有食之七月乙丑熒惑犯井鉞八月乙未熒惑犯天鐏九月辛酉熒惑犯鬼庚辰太白掩右執法十月壬辰太白犯進賢三年四月乙丑熒惑犯靈臺五月辛巳熒惑犯上將丙申熒惑犯右執法七月乙酉月犯房十二月戊申雨木氷顯徳元年正月庚寅有大星墜有聲如雷牛馬皆逸京城以為曉皷皆伐皷以應之三年正月壬戌有星孛于參十二月庚午白虹貫日癸酉日有食之
  五代亂世文字不完而史官所記亦有詳略其日月五星之變大者如此至於氣祲之象出沒銷散不常尤難占據而五代之際日有冠珥環暈纓紐負抱戴履背氣十日之中常七八其繁不可以勝書而背氣尤多天福八年正月丙戌黄霧四塞九年正月乙未大霧中二白虹相偶四月庚戌大霧中有蒼白二虹廣順元年十一月甲子白虹竟天此其尤異者也至於呉火出楊林江水中閩天雨豆之類皆非中國耳目所及者不可得而悉書矣
  五代史巻五十九
  五代史巻五十九考證
  司天考第二三年三月壬子日有白虹二五月壬子月犯上將○此天福三年也張希崇傳有天福三年月掩畢口大星希崇嘆曰畢口大星邉將也我其當之乎本巻不知何以不書
  丁亥太白犯嵗鎮自元年八月已丑入太微垣犯上將執法内屏謁者勾已徃来至是嵗十一月辛亥而出四百四十三日○四百四十三日南本作小注







  五代史巻五十九考證



  欽定四庫全書
  五代史巻六十
  宋   歐   陽   修   撰
  職方考第三
  嗚呼自三代以上莫不分土而治也後世鑒古矯失始郡縣天下而自秦漢以來為國孰與三代長短及其亡也未始不分至或無地以自存焉蓋得其要則雖萬國而治失其所守則雖一天下不能以容豈非一本於道德哉唐之盛時雖名天下為十道而其勢未分既其衰也置軍節度號為方鎭鎭之大者連州十餘小者猶兼二四故其兵驕則逐帥帥彊則叛上土地為其世有干戈起而相侵天下之勢自茲而分然唐自中世多故矣其興衰救難常倚鎮兵扶持而侵凌亂亡亦終以此豈其利害之理然歟自僖昭以來日益割裂梁初天下别為十一南有吴浙荆湖閩漢西有岐蜀北有燕晉而朱氏所有七十八州以為梁莊宗初起并代取幽滄有州三十五其後又取梁魏博等十有六州合五十一州以滅梁岐王稱臣又得其州七同光破蜀已而復失惟得秦鳳階成四州而營平二州䧟于契丹其增置之州一合一百二十三州以為唐石氏入立獻十有六州于契丹而得蜀金州又增置之州一合一百九州以為晉劉氏之初秦鳳階成復入于蜀隱帝時增置之州一合一百六州以為漢郭氏代漢十州入于劉旻世宗取秦鳳階成瀛莫及淮南十四州又增置之州五而廢者三合一百一十八州以為周宋興因之此中國之大略也其餘外屬者强弱相幷不常其得失至於周末閩已先亡而在者七國自江以下二十一州為南唐自劒以南及山南西道四十六州為蜀自湖南北十州為楚自浙東西十三州為呉越自嶺南北四十七州為南漢自太原以北十州為東漢而荆歸峽三州為南平合中國所有二百六十八州而軍不在焉唐之封疆逺矣前史備載而覊縻寄治虚名之州在其間五代亂世文字不完而時有廢省又或陷于外域不可考究其詳其可見者具之如譜
  州   梁  唐  晉   漢  周
  汴   都  有宣武  都  都  都
  洛   都  都   都  都  都
  雍   有永平 都   有晉昌 有永興 有
  兗   有泰寧 有   有  有  有沂   有  有   有  有  有
  密   有  有   有  有  有
  青   有平盧 有   有  有  有
  淄   有  有   有  有  有
  齊   有  有   有  有  有
  棣   有  有   有  有  有
  登   有  有   有  有  有
  萊   有  有   有  有  有
  徐   有武寧 有   有  有  有
  宿   有  有   有  有  有
  鄆   有天平 有   有  有  有
  曹   有  有   有威信 有 有彰信濮   有  有   有  有  有
  濟                有太祖置宋   有宣武 有歸德  有  有  有
  亳   有  有   有  有  有
  單   有輝州 有改曰單州 有  有  有
  潁  有   有   有  有  有
  陳  有   有   有鎮安 有軍廢 有蔡  有   有   有  有  有
  許  有匡國  有忠武  有  有  有
  汝  有   有   有  有  有
  鄭  有   有   有  有  有
  滑  有宣義  有義成  有  有  有
  襄  有   有   有  有  有
  均  有   有   有  有  有
  房  有   有   有  有  有
  金  有蜀武雄 有蜀  有懷德尋罷有  有
  鄧  有宣化  有威勝  有  有  有武勝隨  有   有   有  有  有
  郢  有   有   有  有  有
  唐  有   有   有  有  有
  復  有   有   有  有  有
  安  有宣威  有安逺  有罷軍 有 有申  有   有   有  有  有
  蒲  有䕶國  有   有  有  有
  孟  有河陽三城 有   有  有  有
  懷  有   有   有  有  有
  晉  有初曰定昌後曰建寧建雄 有  有  有
  絳  有   有   有  有  有
  陜  有鎮國  有保義  有  有  有
  虢  有   有   有  有  有
  華  有感化  有鎮國  有  有  有罷軍商  有   有   有  有  有
  同  有忠武  有匡國  有  有  有
  耀  岐義勝崇州靜勝復曰耀州改順義有 有 有罷軍
  解             有隠帝置
  邠  岐靜難有 有   有  有  有
  寧  岐有  有   有  有  有
  慶  岐有  有  有   有  有
  衍  岐有  有  有   有  有
  威         有髙祖置 有  有改曰環州鄜  岐保大有 有   有  有  有
  坊  岐有  有   有  有  有
  丹  岐有  有   有  有  有
  延  岐忠義有 有彰武  有  有  有
  夏  有定難  有   有  有  有
  銀  有   有   有  有  有
  綏  有   有   有  有  有
  宥  有   有   有  有  有
  靈  有朔方  有   有  有  有
  鹽  有   有   有  有  有
  岐  岐鳳翔  有   有  有  有
  隴  岐   有   有  有  有
  涇  岐彰義  有   有  有  有
  原  岐   有   有  有  有
  渭  岐   有   有  有  有
  武  岐   有   有  有  有
  秦  岐雄武天雄有   有  有  有
  成  岐蜀  有   有  有  有
  階  岐蜀  有   有  有  有
  鳳  岐蜀武興 有   有  有  有
  乾  岐李茂貞置 有   有  有  有
  魏  有天雄 唐有鄴都  有鄴都 有鄴都 有罷都博  有  唐有   有  有  有
  貝  有  唐有   有永清 有  有
  衞  有  唐有   有  有  有
  澶  有  唐有   有鎮寧 有  有
  相  有昭德 唐有   有彰德 有  有
  邢  有保義唐有安國  有  有  有
  洺  有   有   有  有  有
  磁  有改曰惠州唐有復曰磁州 有  有  有
  鎭  有武順 唐有成德  有順德 有成德 有
  冀  有  唐有   有  有  有
  深  有  唐有   有  有  有
  趙  有  唐有   有  有  有
  易  有  唐有   有  有  有
  祁  有  唐有   有  有  有
  定  有義成 唐有  有  有  有
  滄   唐横海 有  有   有  有
  景   唐  有  有   有  有德   唐  有  有   有  有
  濵                有世宗置瀛   唐  有  契丹  契丹 有
  莫   唐  有  契丹  契丹 有
  雄                有世宗置
  霸                有世宗置幽   唐盧龍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涿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檀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薊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順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營   唐  有契丹 契丹  契丹 契丹平   唐  有契丹 契丹  契丹 契丹蔚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朔   唐振武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雲   唐大同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應   唐  有彰國 契丹  契丹 契丹新   唐  有威塞 契丹  契丹 契丹媯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儒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武   唐  有  契丹  契丹 契丹
  寰      有明宗置契丹  契丹 契丹忻   唐  有  有   有  東漢代   唐鴈門 有  有   有  東漢嵐   唐  有  有   有  東漢石   唐  有  有   有  東漢憲   唐  有  有   有  東漢麟   唐  有  有   有  東漢府   唐  有  有永安  有罷軍 有永安幷   唐河東 有北都 有   有  東漢汾   唐  有  有   有  東漢慈   唐  有  有   有  有
  隰   唐  有  有   有  有
  澤   唐  有  有   有  有
  潞   唐昭義 有安義 有昭義  有  有
  沁   唐  有  有   有  東漢遼   唐  有  有   有  東漢揚   吳淮南 吳  南唐  南唐 有
  楚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泗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滁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和   呉  吳  南唐  南唐 有
  光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黄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舒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蘄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廬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保信壽   吳忠正 吳  南唐清淮 南唐 有忠正海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泰   吳  呉  南唐  南唐 有
  濠   吳  吳  南唐  南唐 有
  通                有世宗置潤   吳  呉  南唐  南唐 南唐常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宣   吳寧國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歙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鄂   吳武昌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昇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池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饒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信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江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洪   吳鎮南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撫   呉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袁   吳  呉  南唐  南唐 南唐吉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䖍   吳  吳  南唐  南唐 南唐
  筠         南唐李景置南唐 南唐建   閩  閩  南唐  南唐 南唐汀   閩  閩  南唐  南唐 南唐
  劒         南唐李景置南唐 南唐漳  閩  閩  南唐留從効南唐留從効南唐留從効泉  閩  閩  南唐留從効南唐留從効南唐留從効福  閩武威  閩   吳越 吳越 吳越杭  呉越鎮海 呉越  呉越 呉越 呉越越  吳越鎮東 呉越  呉越 呉越 呉越蘇  呉越  呉越  呉越 呉越 呉越湖  呉越  呉越  呉越 呉越 呉越宣德温   呉越 呉越  呉越靜海呉越 吳越台   呉越 呉越  呉越 吳越 吳越明   呉越 呉越  呉越 吳越 吳越處   呉越 吳越  吳越 吳越 吳越衢   吳越 吳越  吳越 吳越 吳越婺   吳越 吳越  吳越 吳越 吳越睦   吳越 吳越  吳越 吳越 吳越
  秀         吳越元瓘置吳越 吳越荆   南平荆南南平 南平  南平 南平歸   蜀  南平 南平  南平 南平峽   蜀  南平 南平  南平 南平益   蜀成都 有後蜀 蜀   蜀  蜀漢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彭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蜀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綿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眉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嘉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劒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梓   蜀劒南東川有後蜀 蜀  蜀  蜀
  遂   蜀武信 有後蜀 蜀  蜀  蜀
  果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閬   蜀  有保寧後蜀蜀  蜀  蜀
  普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陵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資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榮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簡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卭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黎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雅   蜀永平 有後蜀 蜀  蜀  蜀
  維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茂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文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龍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黔   蜀武泰 有後蜀 蜀  蜀  蜀
  施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䕫   蜀鎮江 有後蜀 蜀  蜀  蜀
  忠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萬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興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利   蜀昭武 有後蜀 蜀  蜀  蜀
  開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通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涪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渝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瀘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合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昌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巴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蓬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集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壁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渠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戎  蜀   有後蜀 蜀  蜀  蜀
  梁  蜀山南西道 有後蜀 蜀  蜀  蜀
  洋   蜀武定 有後蜀 蜀  蜀  蜀
  潭   蜀武安 有後蜀 蜀  蜀  周行逢衡   蜀  有後蜀 蜀  蜀  周行逢澧   蜀  有後蜀 蜀  蜀  周行逢朗   楚武平 楚   楚  楚  周行逢岳   楚  楚   楚  楚  周行逢道   楚  楚   楚  楚  周行逢永   楚  楚   楚  楚  周行逢邵   楚  楚   楚  楚  周行逢
  全         楚馬希範置 楚  周行逢辰   楚  楚   楚  楚  周行逢融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郴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連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昭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宜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桂   楚靜江 楚   楚  南漢 南漢賀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梧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蒙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嚴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富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柳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象   楚  楚   楚  南漢 南漢容   南漢寧逺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邕   南漢建武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端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康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封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恩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春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新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髙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竇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雷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化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韶   有南漢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藤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白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廉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欽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廣  南漢清海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横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賔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潯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惠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鬱林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英     南漢劉龑置南漢  南漢 南漢
  雄      南漢劉龑置南漢 南漢 南漢瓊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崖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儋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萬安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羅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潘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勤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瀧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辨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 南漢汴州唐故曰宣武軍梁以汴州為開封府建為東都後唐滅梁復為宣武軍晉天福三年升為東京漢周因之洛陽梁唐晉漢周常以為都唐故為東都梁為西都後唐為洛京晉為西京漢周因之
  雍州唐故上都昭宗遷洛廢為佑國軍梁初改京兆府曰大安佑國軍曰永平唐滅梁復為西京晉廢為晉昌軍漢改曰永興周因之
  曹州故屬宣武軍節度晉開運二年置威信軍漢初軍廢周廣順二年復置彰信軍
  宋州故屬宣武軍節度梁初徙置宣武軍唐滅梁改曰歸德
  陳州故屬忠武軍節度晉開運二年置鎭安軍漢初軍廢周廣順二年復之
  許州唐故曰忠武梁改曰匡國唐滅梁復曰忠武滑州唐故曰義成以避梁王父諱改曰宣義唐滅梁復其故
  襄州唐故曰山南東道唐梁之際改曰忠義軍後以延州為忠義襄州復曰山南東道
  鄧州故屬山南東道節度梁破趙匡凝分鄧州置宣化軍唐改曰威勝周改曰武勝
  安州梁置宣威軍唐改曰安逺晉罷漢復曰安逺周又罷
  晉州故屬護國軍節度梁開平四年置定昌軍貞明三年改曰建寧唐改曰建雄
  金州故屬山南東道節度唐末置戎昭軍已而廢之遂入于蜀至晉髙祖時又置懷德軍尋罷
  陜州唐故曰保義梁改曰鎭國後唐復曰保義
  華州唐故曰鎭國梁改曰感化後唐復曰鎭國
  同州唐故曰匡國梁改曰忠武後唐復曰匡國
  耀州本華原縣唐末屬李茂貞建為耀州置義勝軍梁末帝時茂貞養子温韜以州降梁梁改耀州為崇州義勝曰靜勝後唐復曰耀州改曰順義
  延州故屬保大軍節度梁置忠義軍唐改曰彰武魏州唐故曰大名府置天雄軍五代皆因之後唐建鄴都晉漢因之至周罷大名府後唐曰興唐晉曰廣晉漢周復曰大名
  澶州故屬天雄節度晉天福九年置鎭寧軍
  相州故屬天雄軍節度梁末帝分置昭德軍而天雄軍亂遂入于晉莊宗滅梁復屬天雄晉髙祖置彰德軍邢州故屬昭義軍節度昭義所統澤潞邢洺磁五州唐末孟方立為昭義軍節度使徙其軍額于邢州而澤潞二州入于晉方立但有邢洺磁三州故當唐末有兩昭義軍梁晉之爭或入于梁或入于晉梁以邢洺磁三州為保義軍莊宗滅梁改曰安國
  鎭州故曰成德軍梁初以成音犯廟諱改曰武順唐復曰成德晉又改曰順德漢復曰成德
  應州故屬大同軍節度唐明宗即位以其應州人也乃置彰國軍
  新州唐同光元年置威塞軍
  府州晉置永安軍漢罷之周復
  幷州後唐建北都其軍仍曰河東
  潞州唐故曰昭義梁末帝時屬梁改曰匡義歲餘唐滅梁改曰安義晉復曰昭義
  廬州周世宗克淮南置保信軍
  壽州唐故曰忠正南唐改曰清淮周世宗平淮南復曰忠正
  五代之際外屬之州揚州曰淮南宣州曰寧國鄂州曰武昌洪州曰鎭南福州曰武威杭州曰鎭海越州曰鎭東江陵府曰荆南益州梓州曰劒南東西川遂州曰武信興元府曰山南西道洋州曰武定黔州曰黔南潭州曰武安桂州曰靜江容州曰寧逺邕州曰建武廣州曰清海皆唐故號更五代無所易而今因之者也其餘僣偽改置之名不可悉考而不足道其因著于今者略注于譜
  濟州周廣順二年置割鄆州之鉅野鄆城兖州之任城單州之金鄉為屬縣而治鉅野
  單州唐末以宋州之碭山梁太祖鄉里也為置輝州已而徙治單父後唐滅梁改輝州為單州其屬縣置徙傳記不同今領單父碭山成武魚臺四縣
  耀州李茂貞置治華原縣梁初改曰崇州唐同光元年復為耀州
  解州漢乾祐元年九月置割河中之聞喜安邑解三縣為屬而治解
  威州晉天福四年置割靈州之方渠寧州之木波烏嶺三鎭為屬而治方渠周廣順二年改曰環州顯德四年廢為通逺軍五代置軍六皆寄治於縣𨽻於州故不别出監者物務之名爾故不載於地理皇朝軍監始自置屬縣與州府並列矣
  乾州李茂貞置治奉先縣
  磁州梁改曰惠州唐復曰磁州
  景州唐故置弓髙周顯徳二年廢為定逺軍割其屬安陵縣屬徳州廢弓髙縣入東光縣為定逺軍治所濵州周顯徳三年置以其濵海為名初五代之際置榷鹽務於海傍後為贍國軍周因置州割棣州之渤海蒲臺為屬縣而治渤海
  雄州周顯徳六年克瓦橋闗置治歸義割易州之容城為屬尋廢
  霸州周顯徳六年克益津闗置治永清割莫州之文安瀛州之大城為屬
  通州本海陵之東境南唐置靜海制置院周世宗克淮南升為靜海軍後置通州分其地置靜海海門二縣為屬而治靜海
  筠州南唐李景置割洪州之髙安上髙萬載清江四縣為屬而治髙安
  劒州南唐李景置割建州之延平劒浦富沙三縣為屬而治延平
  全州楚王馬希範置以潭州之湘川縣為清湘縣又割灌陽縣為屬而治清湘
  秀州吳越王錢元瓘置割杭州之嘉興縣為屬而治之雄州南漢劉龑割韶州之保昌置治保昌
  英州南漢劉龑割廣州之湞陽置治湞陽
  開封府故統六縣梁開平元年割滑州之酸棗長垣鄭州之中牟陽武宋州之襄邑曹州之考城更曰戴邑許州之扶溝鄢陵陳州之太康𨽻焉唐分酸棗中牟襄邑鄢陵太康五縣還其故晉升汴州為東京復割五縣𨽻焉
  雍丘晉改曰杞漢復其故長垣唐改曰匡城
  黎陽故屬滑州晉割𨽻衛州
  葉襄城故屬許州唐割𨽻汝州
  楚丘故屬單州梁割𨽻宋州
  密州膠西故曰輔唐梁改曰安丘唐復其故晉改曰膠西
  渭南故屬京兆周改𨽻華州
  同官故屬京兆府梁割𨽻同州唐割𨽻耀州
  羙原故屬同州李茂貞置鼎州而治之梁改為裕州屬順義軍節度後不見其廢時唐同光三年割𨽻耀州平涼故屬涇州唐末渭州陷吐蕃權於平涼置渭州而縣廢後唐清泰三年以故平涼之安國耀武兩鎭置平涼縣屬涇州
  臨涇故屬涇州唐末原州陷吐蕃權於臨涇置原州而涇州兼治其民後唐清泰三年割𨽻原州
  鄜州咸寧周廢
  稷山故屬河中唐割𨽻絳州
  慈州仵城呂香周廢
  大名府大名唐故曰貴鄉後唐改曰廣晉漢改曰大名滄州長蘆乾符周廢入清池無棣周置保順軍
  安陵故屬景州周割𨽻徳州
  澶州頓丘晉置徳清軍
  博州武水周廢入聊城
  博野故屬深州周割𨽻定州
  武康故屬湖州梁割𨽻杭州
  福州閩清梁乾化元年王審知於梅溪場置
  蘇州吳江梁開平三年錢鏐置
  明州望海梁開平三年錢鏐置
  處州長松故曰松陽梁改曰長松
  潭州龍喜漢乾祐三年馬希範置
  天長六合故屬揚州南唐以天長為軍六合為雄州周復故
  漢陽故屬鄂州周置漢陽軍
  汊川故屬沔州周割𨽻安州
  襄州樂鄉周廢入宜城
  鄧州臨湍漢改曰臨瀬菊潭向城周廢
  復州竟陵晉改曰景陵
  監利故屬復州梁割𨽻江陵
  唐州慈丘周廢
  商州乾元漢改曰乾祐割𨽻京兆
  洛南故屬華州周割𨽻商州
  隨州唐城梁改曰漢東後唐復舊晉又改漢東漢復舊雄勝軍本鳳州固鎭周置軍
  秦州天水隴城唐末廢後唐復置
  成州栗亭後唐置
  自唐有方鎭而史官不錄於地理之書以謂方鎭兵戎之事非職方所掌故也然而後世因習以軍目地而沒其州名若今永興本節度軍名而今命守臣遂曰知永興軍府事而不言雍州京兆是也又今置軍者徒以虚名升建為州府之重此不可以不書也州縣凡唐故而廢於五代若五代所置而見于今者及縣之割𨽻今因之者皆宜列以備職方之考其餘嘗置而復廢嘗改割而復舊者皆不足書山川物俗職方之掌也五代短世無所遷變故亦不復錄而錄其方鎭軍名以與前史互見之云














  五代史巻六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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