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林詩文集 (四部叢刊本)/文集卷第五
亭林詩文集 文集卷第五 清 顧炎武 撰 孫毓修 編詩集校補 景上海涵芬樓藏原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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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林文集卷之五
聖慈天慶宫記
泰山之西南麓有宋天書觀大中祥符年間建後廢
爲碧霞元君之宫前一殿奉元君萬厯中尊孝定皇
太后爲九蓮菩薩構一殿於元君之後奉之崇禎中
尊孝純皇太后爲智上菩薩復構一殿於後奉之乃
更名曰聖慈天慶宫而按察使左佩玹爲之碑宫成
於十七年之三月神京淪喪即此月也竊惟經傳之
言曰爲之宗廟以鬼享之又曰爲天子父尊之至也
孔子論政必也正名昔自明太祖皇帝之有天下也
命嶽瀆神祗竝革前代之封正其稱號而及其末世
至以天子之母太后之尊若不足重而必假西域胡
神之號以爲崇豈非所謂國將亡而𦗟於神者耶然
自國破以後宗廟山陵之所在樵夫牧䜿且或過而
慢焉而此二殿獨以託於泰山之麓元君之宫焚香
上謁者無敢不合掌跪拜使正名之曰皇太后固未
必其能使天下之人䖍㳟敬畏之若此是固大聖人
之神道設教使民由之而不知者乎其與宋之託天
書以夸契丹者相去逺矣以其事爲國史之所不及
載故序而論之俾後之人有以覽焉
裴村記
嗚呼自治道愈下而國無彊宗無彊宗是以無立國
無立國是以内潰外畔而卒至於亾然則宗法之存
非所以扶人紀而張國勢者乎余至聞喜縣之裴村
拜於晉公之祠問其苗裔尚一二百人有釋耒而陪
拜者出至官道旁讀唐時碑載其譜牒世系登隴而
望十里之内邱墓相連其名字官爵可攷者尚百數
十人蓋近古氏族之盛莫過於唐而河中爲唐近畿
地其地重而族厚若解之桺聞喜之裴皆歷任數百
年冠裳不絶汾隂之薛憑河自保於石虎苻堅割據
之際而未嘗一仕其朝猗氏之樊王舉義兵以抗髙
歡之衆此非三代之法猶存而其人之賢者又率之
以保家亢宗之道胡以能久而不衰若是自唐之亾
而譜牒與之俱盡然而裴樞輩六七人猶爲全忠所
忌必待殺之白馬驛而後簒唐氏族之有𨵿於人國
也如此至於五代之季天位幾如奕碁而大族髙門
降爲皂𨽻靖康之變無一家能相綂帥以自保者夏
縣之司馬氏舉宗南渡而反其里者未百年也嗚呼
此治道之所以日趨於下而一旦有變人主無可仗
之大臣國人無可依之巨室相率奔以求苟免是
非其必至之埶也與是以唐之天子貴士族而厚門
䕃蓋知封建之不可復而寓其意於士大夫以自衞
於一旦倉黃之際固非後之人主所能知也予嘗歷
覽山東河北自兵興以來州縣之能不至於殘破者
多得之豪家大姓之力而不盡恃乎其長吏及至河
東問賊李自成所以長驅而下三晉之故慨焉傷之
或言曰崇禎之末輔臣李建泰者曲沃人也賊入西
安天子臨朝而歎建泰對言臣郡當賊衝臣請率宗
人鄉里出財百萬爲國家守河上大喜命建泰督師
親餞之正陽門樓舉累朝所傳之御器而酌之酒因
以賜之未出京師平陽太原相繼陷建泰不知所爲
師次眞定而賊已自居庸入矣此其人材之凡劣固
又出於王鐸張濬之下〈二人皆唐末宰相綂師出討而敗績者〉而上之人無權
以與之無法以聯之非一朝一夕之故矣乃欲其大
臣者以區區宰輔之虚名而繫社稷安危之命此必
不可得之數也周官太宰以九兩繫國之民五曰
宗以族得民觀裴氏之與唐序亾亦略可見矣夫不
能復封建之治而欲藉士大夫之埶以立其國者其
在重氏族哉其在重氏族哉
齊四王冡記
自靑州而西三十餘里淄水之東牛山之左大道之
南穹然而髙者四大冡焉酈道元水經注曰水南山
下有四冡方基圓墳咸髙七尺東西直列是田氏四
王冡也余考田氏之稱王者五而王建遷於共以死
所謂四王則威宣湣襄是矣威宣二王當齊全盛之
日其厚葬固宜獨是湣王殺死於莒齊之七十餘城
皆巳爲燕田氏之絶而無主者五年而田單以一邑
之兵一戰破燕收數千里之地而迎王子於城陽之
山中其時君臣新立人民新定死者未弔傷者未起
反故王之喪於莒而葬之其制不少殺於威宣二王
之舊吾是以知襄王之孝田單之忠而三代以下之
爲人臣子者莫能及也吾嘗考地理之志有周厲王
之墓在霍州東北王流於卒且葬焉宣王即位而
未之能復也詩人志之曰韓侯取妻汾王之甥厲王
也而謂之汾王刺宣王也故厲王稱汾而湣王不稱
莒也是襄王之孝也或曰厚葬非禮也子奚取焉曰
此常論也乃齊之二王既以爲故事矣宋元公吿其
羣臣請無及先君而仲幾不可又况於處變之日乎
然則後之人君不幸而遇國家之變其如齊之襄王
其如周之宣王請擇於斯二君者
五臺山記
五䑓山在五臺縣東北一百二十里西北距繁峙縣
一百三十里史炤通鑑注曰五臺山在代州五臺縣
山形五峙相傳以爲文殊示現之地華嚴經疏云淸
涼山者卽代州鴈門五臺山也歲積堅氷夏仍飛雪
曾無炎暑故曰淸涼五峰聳出頂無林木有如壘土
之臺故曰五臺余考昔人之言五䑓者過侈有謂環
基所至五百餘里有謂四埵去中臺各一百二十里
東埵爲趙襄子所登以臨代國南埵爲帝堯遭洪水
繫舟之處北埵夏屋山後魏孝文駐蹕之所西埵天
池隋煬帝避暑之龍樓鳳閣者皆太廣逺而失其實
惟今山志所言五臺者近是北臺最髙後人名之叶
斗峰有龍湫其東二十里爲華嚴嶺又東二十里爲
東臺上可觀日出其東爲龍泉𨵿路自北臺而南二
十里爲中臺其巔西北有太華泉又西十五里爲西
臺其西疊嶂數十里北有祕魔崖東南有淸涼嶺惟
南臺稍遠去中臺可五十里五峰周遭如城其巔風
甚烈不可居而佛寺之大者五六皆在谷中其地寒
不生五穀木有松無栢亦有民人以樵採射獵爲業
在古建國時當爲林麓之地中代以下而吾人之逃
於沸者居焉於是山始名而亦遂爲其教之所有然
余考之五臺在漢爲慮虒縣而山之名始見於齊其
佛寺之建當在後魏之時而彼教之人以爲攝摩騰
自天竺來此即居是山不知漢孝明圖像之淸涼臺
在雒陽而不在此也余又考之北齊書但言突厥入
境代忻二牧馬數萬匹在五臺山北柏谷中避賊隋
書但言盧太翼逃於五臺山地多藥物與弟子數人
廬於巖下蕭然絶世以爲神仙可致而已至唐書王
縉傳始言五臺山有金閣寺鑄銅爲瓦塗金於上照
耀山谷費錢巨億萬縉爲宰相給中書符牒令臺山
僧數十人分行郡縣聚徒講説以求貨利於是此山
名聞外夷至吐蕃遣使求五臺山圖見於敬宗之紀
而五代史則書有胡僧遊五臺山莊宗遣中使供頓
所至傾動城邑又書五臺山僧繼○爲劉承釣鴻臚
卿能講華嚴經四方供施多積蓄以佐國用五臺當
𢍆丹界上繼○常得其馬以獻號添都馬元史則書
武宗至大二年二月癸亥皇太后幸五臺山三月巳
丑令髙麗王隨太后之五臺山英宗至治二年五月
甲申車駕幸五臺山庚寅禜星於五臺山夫以王縉
之爲相莊宗武宗英宗之爲君其事亦可知矣然此
皆山志所不載問之長老亦無有知其跡者此在三
四百年之間而不能記述已如是矣而况於摩騰之
始來文殊之示現乎其山中雨夜時吐光燄易曰澤
中有火革㴱山巨壑無佛之處亦往往有之不足辨
嗚呼韓公原道之作至於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而
李文饒爲相能使張仲武封刀付居庸𨵿而不敢納
五臺之逃僧蓋君子之行王道者其功至於如此而
吾以爲當人心沈溺之久雖聖人復生而將有所不
能驟革則莫若擇夫荒險僻絶之地如五臺山者而
處之不與四民者混猶愈於縱之出沒於州里之中
兩敗而不可禁也作五臺山記
拽梯郞君祠記
忠臣義士性也非慕其名而爲之名者國家之所以
報忠臣義士也報之而不得其名於是姑以其事名
之以爲後之忠臣義士者勸而若人之心何慕焉何
恨焉平原君朱建之子罵單于而死而史不著其名
田横之二客自剄以從其主而史幷亾其姓錄其名
者而遺其晦者非所以爲勸也謂忠義而必名名而
後出於忠義又非所以爲情也余過昌黎其東門有
拽梯郞君祠云方東兵之入遵化薄京師下永平而
攻昌黎也俘掠人民以萬計驅使之如牛馬是時昌
黎知縣左應𨕖與其士民嬰城固守而敵攻東門甚
急是人者爲敵舁雲梯至城下登者數人將上矣乃
拽而覆之其帥磔諸城下積六日不㧞引兵退城得
以全事聞天子立擢昌黎知縣爲山東按察司僉事
丞以下遷職有差又四年武陵楊公嗣昌以廵撫至
始具疏上請邑之士大夫皆𫎇褒敘民兵死者三十
六人立祠祀之而楊公曰是拽梯者雖不知何人亦
百夫之特乃請旨封爲拽梯郞君爲之立祠嗚呼吾
見今日亾城覆軍之下其被俘者雖以貴介之子弦
誦之士且爲之刈薪芻拾馬矢不堪其苦而死於道
路者何限也而郞君獨以其事著吾又聞奢寅之攻
成都也一銃手在賊梯上得間向城中言曰我良民
也賊以鐵索繫我守梯我仰天發銃未嘗向官軍也
今夜賊飲必醉可來救我官軍如其言夜出斫營火
其梯賊無得脫者而銃手死矣若然忠臣義士豈非
本於天性者乎郞君之祠且二十餘年而幸得無毁
不爲之記無以傳後張生莊臨親其事者也故以其
言書之
復菴記
舊中涓范君養民以崇禎十七年夏自京師徒歩入
華山爲黃冠數年始克結廬於西峰之左名曰復菴
華下之賢士大夫多與之遊環山之人皆信而禮之
而范君固非方士者流也㓜而讀書好楚辭諸子及
經史多所涉獵爲東宮伴讀方李自成之挾東宫二
王以出也范君知其必且西奔於是棄其家走之𨵿
中將盡厥職焉乃東宫不知所之而范君爲黃冠矣
太華之山懸崖之巔有松可蔭有地可蔬有泉可汲
不稅於官不隸於宫觀之籍華下之人或助之材以
剏是菴而居之有屋三楹東向以迎日出余嘗一𪧐
其菴開戸而望大河之東雷首之山蒼然突兀伯夷
叔齊之所采薇而餓者若揖讓乎其間固范君之所
慕而爲之者也自是而東則汾之一曲綿上之山出
沒於雲煙之表如將見之介子推之從晉公子既反
國而隱焉又范君之所有志而不遂者也又自是而
東太行碣石之間宫闕山陵之所在去之茫茫而極
望之不可見矣相與然作此記畱之山中後之君
子登斯山者無忘范君之志也
貞烈堂記
古之人所以傳於其後者不以其名而以其實不以
其天而以其人以其名以其天者世人之所以爲榮
以其實以其人者君子之所脩而不敢怠也晉生文
煜𨵿中之通士也名其堂曰貞烈而請爲之記其言
曰余之祖妣臨潼王府鎭國中尉懷墀女也歸於晉
生余考及二姑年十九而余祖考亾余考方四歲守
節不二迄六十有八而終崇禎末廵按御史金公毓
峒以事上聞請行旌表命未下而宼至二姑死焉故
堂以貞烈名也余又讀朝邑李君楷所爲傳則二姑
者一適西安右衛昭信校尉王宏祖一適臨潼王府
奉國中尉誼濋竝封安人早寡寇至之日各自投於
井長姑之子寅年十三從焉蓋三世而其節不隕可
無媿其名也已史言郭昌娶眞定㳟王女號郭主主
雖王家女而好禮節儉有母儀之德生光武郭皇后
此特居室之常行爾而當時稱之史冊載之其後郭
后雖出而東海㳟王猶得保其餘慶以垂於後嗣乃
晉氏之先祖妣其治家如郭主加以栢舟之節其女
與外孫守死不辱有卓絶之殊軌焉屬當岸谷之變
門戸衰微無能光大其業使聲聞烜赫傳之彤管而
僅以一堂之名託之文字以示子孫不忘此又其遇
之懸於天寔命不同而可爲悲悼者也然君子之爲
教於家有百世之規而不以一時之所遇爲興替易
不云乎家人利女貞自今以往晉氏之爲女者必貞
以宜其家爲子者必孝於親必忠於君以顯於其國
則受介福於王母以大其門者不在其身將在其子
孫而斯堂之名永世弗墜必有繼中壘而修列女之
傳者焉余濡筆俟之矣
楊氏祠堂記
天下之事盛衰之形衆寡之數不可以一定而君子
則有以待之所以撫盛而合衆者中人以上之所能
若夫爲盛於衰治衆於寡孑然一身之日而有萬人
百世之規非大心之君子莫克爲之矣古之君子慮
先人之德久而弗昭於是爲之祠堂以守之其盛者
及於始祖古之君子慮宗人之渙而無綂於是歲合
子姓於祠而敎之孝奠爵獻爼畢而餕食以教之禮
其子孫之衆或至於數千百人此祠堂之所由興而
祭法之所由傳也常熟楊子常先生通經之士於先
朝之末由訓導除都昌知縣未任以疾歸而遭國變
至於今先生年七十有二矣先有一子年二十餘以
卒晚得一子又殤而其兄子亦中歲夭折今其族孫
之在者不過二十餘人其先世自𨵿中來祖父竝爲
農風尚朴質髙祖以上不能舉其諱字自遷常熟以
來復無顯者及先生始仕宦今白首老矣無親子孫
夫人之情於身且若此遑恤其後乎而先生曰不然
吾父雖農在里中頗能言民疾苦以逹於縣吏而除
其菑當不至於無嗣以五服之間得一二十人以合
其歡而教之以孝以禮豈必其中無能學以大其宗
者以吾之年雖老且獨而幸有薄田之入爲先祖父
所遺可以舉先人未行之事而傳之其後人於是即
祖墓之旁建屋三楹爲祠堂以奉其先人竝諸父兄
子姓之亾者其下爲田若干畆以供歲時之祭定其
儀秩其品簡而文約而不陋曰及吾身存與諸孫行
禮其中使諸孫之繼我如今日焉先德其母墜已又
於其墓之旁植木開河通水凡世俗所爲安死利生
之法無不備此非所謂衰而有盛之心寡而能衆之
事者乎易曰可大則賢人之業傳曰人定能勝天吾
以卜楊氏之昌於其後必也承先生之命而爲之記
華隂王氏宗祠記
昔者孔子既沒弟子錄其遺言以爲論語而獨取有
子曾子之言次於卷首何哉夫子所以教人者無非
以立天下之人倫而孝弟人倫之本也愼終追遠孝
弟之實也甚哉有子曾子之言似夫子也是故有人
倫然後有風俗有風俗然後有政事有政事然後有
國家先王之於民其生也爲之九族之紀大宗小宗
之屬以聯之其死也爲之䟽衰之服𡘜泣殯葬虞附
之節以送之其遠也爲之廟室之制禘嘗之禮鼎爼
籩豆之物以薦之其施之朝廷用之鄉黨講之庠序
無非此之爲務也故民德厚而禮俗成上下安而暴
慝不作自三代以下人主之於民賦歛之而已爾役
使之而巳爾凡所以爲厚生正德之事一切置之不
理而聽民之所自爲於是乎教化之權常不在上而
在下兩漢以來儒者之效亦可得而攷矣自二戴之
傳二鄭之注專門之學以禮爲宗歷三國兩晉南北
五季干戈分裂之際而未嘗絶也至宋程朱諸子卓
然有見於遺經而金元之代有志者多求其說於南
方以授學者及乎有明之初風俗淳厚而愛親敬長
之道逹諸天下其能以宗法訓其家人而立廟以祀
或累世同居稱之爲義門者亦往往而有十室之忠
信比肩而接踵夫其處乎雜亂偏方閏位之日而守
之不變孰勸帥之而然哉國亂於上而教明於下易
曰改邑不改井言經常之道賴君子而存也嗚呼至
於今日而先王之所以爲敎賢者之所以爲俗殆澌
滅而無餘矣列在搢紳而家無主祏非寒食野祭則
不復薦其先人期功之慘遂不制服而父母之喪多
畱任而不去同姓通宗而不限於奴僕女嫁死而無
出則責償其所遣之財昏媾異𩔖而脇持其鄉里利
之所在則不愛其親而愛他人於是機詐之變日㴱
而廉恥道盡其不至於率獸食人而人相食者幾希
矣昔春秋之時弑君三十六亾國五十二而秉禮之
守道之士不絶於書未若今之滔滔皆是也此五
帝三王之大去其天下而乾坤或幾乎息之秋也又
何言政事哉吾友華隂王君宏𢰅鄰華先生之季子
而爲徵華先生後者也遊婺州二年而歸乃作祠堂
以奉其始祖聚其子姓而告之以尊祖敬宗之道其
郷之老者喟然言曰不見此禮久矣爲之兆也其足
以行乎孟子有言惻隱之心仁之端也夫躬行孝弟
之道以感發天下之人心使之惕然有省而觀今世
之事若無以自容然後積汚之俗可得而新先王之
教可得而興也王君勉之矣
書孔廟兩廡位次考後
予居蘇之崑山崇禎初先師廟東西兩廡壞予時爲
博士弟子一日過之見神位在瓦礫中與同學二三
生拾取命工修完奉之東齋告於邑之長官越二年
始復其故因考史記家語及今代闕里之書多有不
同以大明會典爲定而友人歸生莊作兩廡位次考
一通受而藏之幾五十年來𨵿中得郃陽甯生浤丁
祭考義亦崇禎中作大略相同然兩廡位東西相對
以次列及門弟子畢而後及左氏公羊穀梁三子暨
漢以下諸儒此舊制也嘉靖九年采諸臣之議有黜
者有改祀者於是東廡之弟子三十三而西廡二十
九左丘明躋秦非之上伏勝躋顏噲之上孔安國躋
穀梁赤之上而自此以下時代先後大率倒誤當日
東西之位仍如舊次雖有闕者而不復更移蓋亦知
二鄭賈服諸儒傳經之功不可沒而有待於異日之
重議此秉禮者之微意也予恐後之人不知而欲循
時代以正東西之次又悲夫亾友之遺墨猶存而不
獲共論此也乃書其末以俟後人歸生名莊更名祚
明工草隷爲東呉髙士
書廣韻後
余既表廣韻而重刻之以見自宋以前所傳之韻如
此然惜其書之不完也路史曰周有井伯廣韻曰子
牙後今井下無此文又曰廣韻云漢有䣙城後今䣙
字灰等二韻兩收而亦無此文又引䣙下云鄉名在
右扶風而今灰韻注但鄉名二字困學記聞曰廣韻
以賁爲姓古有勇士賁育今賁下但亦姓二字又曰
廣韻云後蜀録有法部尚書屯度又曰廣韻引何氏
姓苑有况姓廬江人今屯下况下但又姓二字禮部
韻略引廣韻佊字注云論語子西佊哉軻字注云孟
子居貧轗軻故名軻字子居今竝無此文又注鼮字
云漢光武得此鼠竇攸識之廣韻以爲終軍誤今亦
無終軍之文也太原𫝊山曰宋姚寛戰國策後序引
廣韻七事晉有大夫芬質芊干者著書顯名安陵丑
雍門中大夫藍諸晉有亥唐趙有大夫肁賈齊威王
時有左執法公旗蕃蓋注中凡言又姓者必以其人
實之而今書皆無其文又史炤通鑑釋文所引廣韻
其不載於今書者亦多也十干皆引爾雅歲陽而戊
下不引著雍又考之玉海言廣韻凡二萬六千一百
九十四言注一十九萬一千六百九十二字今僅二
萬五千九百二言注一十五萬三千四百二十一字
則注之刪去者三萬八千二百七十一而正文亦少
二百九十二言矣又文獻通考曰有陸法言長孫訥
言孫愐三序今止愐序又言首載景德祥符敕牒今
亦無之則亦後人刪去之矣其幸而存者天之未喪
斯文也嗚呼惜哉
讀宋史陳遘
吾讀宋史忠義傳至於陳遘史臣以其嬰城死節而
經制錢一事爲之滅損其辭但云天下至今有經總
制錢名而不言其害民之罪又分其咎於翁彥國愚
以爲不然鶴林玉露曰宣和中大盜方臘擾浙東王
師討之命陳亨伯〈宋人諱髙宗嫌名稱其字曰亨伯〉以發運使經制東南七
路財賦因建議如賣酒鬻糟商税牙稅與頭子錢樓
店錢皆少增其數別𠪱收繫謂之經制錢其後盧宗
原頗附益之至翁彦國爲總制使倣其法又收贏焉
謂之總制錢靖康初詔罷之軍興議者請再施行色
目寢廣視宣和有加焉以迄於今爲州縣大患初亨
伯之作俑也其兄聞之𡘜於家廟謂剝民歛怨禍必
及子孫其後葉正則作外稿謂必盡去經總錢而天
下乃可爲治平乃可望也然則宋之所以亾自經總
制錢而此錢之興始於亨伯雖其固守中山一家十
七人爲叛將所害而不足以償其剥民之罪也孔子
述古書之文凡紂之臣附上而讎歛者雖飛亷之死
不得與於三仁之列若亨伯之爲此也其初特一時
權宜之計而遺禍及於無窮是上得罪於藝祖太宗
下得罪於生民而斷脰决腹一於中山不過匹夫
匹婦之爲諒而巳焉得齒於忠義哉知此然後天下
之爲人臣者不敢懷利以事其君而但以一死自託
於忠臣之列矣
汝州知州錢君行狀
崇禎十四年二月辛亥賊陷汝州知州錢君死之君
諱祚徵字君遠其先呉越王裔居池之靑陽國初遷
於萊爲掖縣人君七歲出嗣其從叔父一䕫爲之子
事其嗣大母杜氏如其父母大母之黨有煩言君言
於大母施子諸姻屬甚周以是大母安之中天啓元
年舉人大母終哀毁如父喪署恩縣教諭三年除汝
州知州汝爲流賊出入孔道又有土賊聚至萬人依
山爲巢百姓苦之君至則簡鄉勇衙兵得千餘人佯
爲城守計忽夜半開門出從間道踰山谷步行抵其
巢賊方縱酒不爲備急擊大破之君策賊衆難盡誅
乃釋其俘招之仍令民千家立一寨有警相救賊屢
失利其頭目魯加勒等遂詣州降南召登封諸賊聞
之亦來降君簡其驍健送軍門效用餘給牛種遣之
汝人少休君守汝三年多善政及是年正月賊陷河
南府遂犯汝州君斬麾下之言𣢾賊者以狥率兵嬰
城固守賊攻城君中流矢力疾乗城督戰數日二月
庚戌大風霾賊以火箭射城上城上發礟應之風逆
火反樓堞盡焚賊乘之入君被執大罵不屈被擊仆
地加以炮烙一宿死年四十七弟祉徴從子靑僕十
餘人皆死無一還者廵撫臣髙名衡以聞奉旨下部
議䘏未覆子大受縣學生痛父節未表於先朝懼後
世之沒而無傳也乃質言其事以吿於余而爲之狀
呉同初行狀
自余所及見里中二三十年來號爲文人者無不以
浮名苟得爲務而余與同邑歸生獨喜爲古文辭砥
行立節落落不苟於世人以爲狂已而又得呉生呉
生少余兩人七歲以貧客嘉定於書自左氏下至南
北史無不纎悉强記其所爲詩多怨聲近西州子夜
諸歌曲而炎武有叔蘭服少兩人二歲姊子徐履忱
少吳生九歲五人各能飲三四斗五月之朔四人者
持觥至余舍爲母壽退而飲至夜半抵掌而談樂甚
旦日别去余遂出赴楊公之辟未旬日而北兵渡江
余從軍於蘇歸而崑山起義兵歸生與焉尋亦竟得
脱而吳生死矣余母亦不食卒其九月余始過呉生
之居而問焉則其母方煢煢獨坐吿余曰呉氏五世
單傳未亾人惟一子一女女被俘子死矣有孫二歲
亦死矣余旣痛呉生之交又念四人者持觥以壽吾
母而吾今以衰絰見呉生之母於悲哀其子之時於
是不知涕淚之橫集也生名其沆字同初嘉定縣學
生員世本儒家生夙惠下筆數千言試輙第一風
流自喜其天性也每言及君父之際及交友然諾則
斷然不渝北京之變作大行皇帝大行皇后二誄見
稱於時與余三人每一文出更相寫録北兵至後遺
余書及記事一篇又從余叔處得詩二首皆激烈悲
切有古人之遺風然後知閨情諸作其寄興之文而
生之可重者不在此也生居崑山當抗敵時守城不
岀以死死者四萬人莫知屍處以生平日憂國不忘
君義形於文若此其死豈顧問哉生事母孝每夜歸
必爲母言所與往來者爲誰某某最厚死後炎武嘗
三過其居無已則遣僕夫視焉母見之未嘗不涕泣
又幾其子之不死而復還也然生實死矣生所爲文
最多在其婦翁處不肯傳傳其寫録在余兩人處者
凡二卷
書呉潘二子事
先朝之史皆天子之大臣與侍從之官承命爲之而
世莫得見其藏書之所曰皇史宬每一帝崩修實録
則請前一朝之書出之以相對勘非是莫得見者人
間所傳止有太祖實錄國初人樸厚不敢言朝廷事
而史學因以廢失正德以後始有纂爲一書附於野
史者大抵草澤之所聞與事實絶逺而反行於世世
之不見實錄者從而信之萬㦄中天子蕩然無諱於
是實録稍稍傳寫流布至於光宗而十六朝之事具
全然其卷帙重大非士大夫累數千金之家不能購
以是野史日盛而謬悠之談徧於海内蘇之呉江有
吳炎潘檉章二子皆髙才當國變後年皆二十以上
竝棄其諸生以詩文自豪旣而曰此不足傳也當成
一代史書以繼遷固之後於是購得實錄復旁搜人
家所藏文集奏疏懷𥿄吮筆早夜矻矻其所手書盈
牀滿篋而其才足以發之及數年而有聞予乃亟與
之交二子皆居江村潘稍近每出入未嘗不相過又
數年潘子刻國史考異三卷寄予於淮上予服其精
審又一年予往越州兩過其廬及余之昌平山西猶
一再寄書來會湖州莊氏難作莊名廷鑨目𩀱盲不
甚通曉古今以史遷有左丘失明乃著國語之說𡚒
欲著書其居鄰故閣輔朱公國楨家朱公嘗取國事
及公卿誌狀疏草命胥鈔録凡數十帙未成書而卒
廷鑨得之則招致賓客日夜編輯爲明書書冗雜不
足道也廷鑨死無子家貲可萬金其父允城流涕曰
吾三子皆已析產獨仲子死無後吾哀其志當先刻
其書而後爲之置嗣遂梓行之慕吳潘盛名引以爲
重列諸叅閱姓名中書凡百餘帙頗有忌諱語本前
人詆斥之辭未經刪削者莊氏旣巨富浙人得其書
往往持而恐嚇之得所欲以去歸安令吳之榮者以
𧷢繫獄遇赦得出有吏教之買此書恐嚇莊氏莊氏
欲應之或曰踵此而來盡子之財不足以給不如以
一訟絶之遂謝之榮之榮告諸大吏大吏右莊氏不
之榮之榮入京師摘忌諱語密奏之四大臣大怒
遣官至杭執莊生之父及其兄廷龯及弟姪等幷列
名於書者十八人皆論死其刻書鬻書并知府推官
之不發覺者亦坐之發廷鑨之墓焚其骨籍沒其家
產所殺七十餘人而呉潘二子與其難當鞫訊時或
有改辭以求脫者呉子獨慷大罵官不能堪至拳
踢仆地潘子以有母故不罵亦不辨其平居孝友篤
厚以古人自處則兩人同也予之適越過潘子時余
甥徐公肅新狀元及第潘子䂓余愼無以甥貴稍貶
其節余謝不敢二子少余十餘歲而予視爲畏友以
此也方莊生作書時屬客延予一至其家子薄其人
不學竟去以是不列名獲免於難二子所著書若干
卷未脫藳又假子所蓄書千餘卷盡亡予不忍二子
之好學篤行而不傳於後也故書之且其人實史才
非莊生者流也
歙王君墓誌銘
王君以崇禎十四年卒後三年國變王君之子璣流
寓於呉又一年而不孝始識王生因以知王生之人
與其丗德之槪與王生交一年而王生以狀請銘不
孝以母未葬弗敢作也又一年卜葬葬有日而王生
復來請銘不孝不獲辭而銘之君諱時沐字惟新其
先歙之澤富人在唐曰祕閣校正希羽十七傳至名
𨵿者避元亂徙而東爲龍溪始祖又八傳至於君君
大父諱福鳳始業行鹽父諱正寵承其業以至於君
君以其故不克讀書然君雖業鹽而孝友急公好施
有逺見能自樹乃過於丗之君子若所云事其慈母
與父妾盡禮而友愛弟時洸終其身則其孝友也祖
墓之木爲不肖者伐且鬻其旁地君爲捐金贖之澤
富有宗祠君重作之龍溪其急大義也叔正完客杭
而病曰於我葬外舅卒遺孤一人曰於我長其他䘏
人窮振人困多𩔖是是其好施也同事欲因君請院
司據西龍爲鹽窩君止之無何竝抵罪西龍商獨免
其有逺見也好從士君子而恥謁貴人邑有司欲賓
之不就其能自樹也凡此皆余之所信於王生者也
君享年六十有七娶朱氏子四長璣杭州府錢塘縣
學生員次文秩次文秋次文䄫孫六曾孫二以卒之
年十二月甲子葬於其里象山之麓蓋王氏中丗爲
商而通經義思用之天下者自璣始自君之沒而家
益落璣遂走京師歷薊抵寧遠觀列邊之大勢每以
大計干當事者不用轉客東萊而聞京師之變哭先
皇帝於萊山之陽馳至南都而公卿又無下士者遂
僦居於呉著信書一編以示余而爲之太息焉此固
宋之遺臣所隱晦而不敢筆之書者也而王生之不
撓於時若此其抱濟物之才而發憤於大義又若此
非丗德之遺而能然乎銘曰
不知其人視其子子爲信人爲節士嗚呼君兮永宅
此
山陽王君墓誌銘
往余在呉中常鬱鬱無所交出門至於淮上臨河不
度徬徨者久之因與其地之賢人長者相結而王君
起田最與余善自此一二年或三四年一過也王君
與余同年月生而長余二十餘日其行事雖不同而
意相得凡余心之所存及其是非好惡無不同者雖
不學古而闇合於義仁而愛人樂善不倦其天性然
也生八歳而孤事母孝事其兄㳟其居財也有讓少
爲帖括之學及中年遂閉戸不試家頗饒每受人之
折劵不較以是其產稍落而四方賓客至者未嘗
不與之周旋當余在太原而余友潘力田死於杭係
累其妻子以北少弟耒年十八孑身走燕都介余一
蒼頭以見王君王君曰我固聞之寧人嘗與我言潘
君力田賢士也不幸以非命終而寧人之友之弟則
猶之吾弟也迎而舍之比其歸也則曰家破矣可奈
何吾有女年且笄將壻子間二年耒遂就昏王君與
耒非素識也特以寧人之友故而余在遠弗及爲之
從臾也每爲余言子行遊天下二十年年漸衰可已
矣幸過我卜築一切居處器用能爲君辦之逡廵未
果而別君之日持觴送我大河之北留一𪧐視余上
馬爲之出涕若將不復見者乃明年余遂有山東之
戹而海岱以南地大震君亦爲里中兒所齮齕意不
自得又明年六月庚午君卒惟君生平以朋友爲天
倫其待余如昆弟而余以窮戹蹇連無能申大義於
詐愚凌弱之日者以十九年之交再三之約而不獲
與之分宅卜鄰同晨共夕其終也又不獲視其含歛
而撫其遺孤吁可悲矣君諱略字起田淮安山陽人
家淸江浦之南卒時年五十七娶方氏子一寛將以
卒之某年某月某日葬於某地之先塋而子壻耒以
狀及寛書來是不可以無銘銘曰
少而孝長而㳟好禮而敦樂善而從爲義勇而與人
忠胡天不弔而降此鞠凶士絶絃人罷舂以斯銘吿
無窮
富平李君墓誌銘
𨵿中故多豪傑之士其起家商賈爲權利者大抵崇
孝義尚節㮣有古君子之風而士人獨循循守先儒
之説不敢倍嘉靖中高陵三原爲經生領袖其後稍
衰而一二賢者猶能自持於新說横流之日以余所
聞李君蓋可謂篤信好學而不更其守者邪李氏之
先山西之洪洞人元時遷美原洪武初縣廢爲富平
人數傳至君之曾祖諱朝觀者爲邊商以任俠著𨵿
中與里豪爭渠田爲齮齕以死而君之祖諱希奎走
闕下上書愬天子直其事大猾以次就法報父讐名
動天下乃其家遂中落至君之考諱效忠中武舉稍
復振君始以文補邑諸生君少而剛方績學不怠當
萬曆之末士子好新說以莊列百家之言入經義
甚者合佛老與吾儒爲一自謂千載絶學君乃獨好
傳注以程朱爲宗旣得事㳟定馮先生學益大進君
事親孝其於諸父昆弟㳟而有讓侍人以嚴而引之
於道治家冠婚喪祭一如禮法以是年雖少鄉人重
之如王彥方黃叔度焉崇禎七年四月壬午以疾卒
年二十七君卒之三月而𨵿中大亂君之考武舉君
以𡘜子繼君以沒而寇至里中妣楊氏與族人登樓
竝焚死李氏之門合良賤死者八十有一人嗚呼㦧
矣而孤子因篤方三歲廸篤二歲從其母田氏走之
外家以免其後因篤旣長乃折節讀書巳爲諸生旋
棄之爲詩文有聞於時而尤潛心於傳注之書以力
追先賢蓋近年以來𨵿中士子爲大全𫎇引之學者
自君父子倡之君沒越十有三年十月癸酉因篤始
葬君於韓家村東南之新阡因篤旣與崑山顧炎武
爲友且數年而曰吾先人之墓石未立將屬之子炎
武不敢辭乃爲之𢰅次其詳則困篤之狀存焉君諱
映林字暉天其沒也鄉人私謚曰貞孝先生孫男三
人漢渭泗銘曰
李氏之先以節俠聞及至於君乃續斯文刋落百氏
以入聖門好義力行鄉所尊何不永年遭室之焚
有封若堂于韓之原惟德繩繩在其後昆
謁欑宮文一
伏念臣草野微生干戈餘息行年五十慨駒𨻶之難
畱渉路三千望龍髯而愈遠兹當忌日袛拜山陵履
雨露之方濡實㴱哀痛睠松楸之勿翦猶藉神靈敢
陳于沼之毛庶格在天之馭臣某謹言
謁欑宮文二
自違陵下即度太行遠歷𨵿河再更寒暑兹以孟秋
之望重修拜奠之儀身先旅鴈過絶塞而南飛跡似
流萍隨百川而東下感河山之如故悲灌莽之方㴱
庶表忱思伏祈昭鑒
謁欑宮文三
臣炎武臣因篤江左䜿儒𨵿中下士相逢燕市悲一
劒之猶存旅拜橋山痛遺弓之不見時當春暮敬擷
村蔬聊攄草莽之心式薦園陵之事告四方之水旱
及此彌年乗千載之風雲未知何日伏惟昭格俯鑒
丹誠
謁欑宫文四
自違陵下今又八年濩落𨵿河差池烽火想遺弓而
在望懐短策以靡前每届春秋獨泣蒼梧之野多更
甲子仍憐絳縣之人朔氣初收光風漸轉敬羞蕰藻
重展松楸雖鼎爼之久虚幸罘罳之未壞黃圖如故
乍驚失鹿之辰白首無歸終冀攀龍之日仰憑明命
得遂㴱祈
華隂縣朱子祠堂上梁文
葢聞宣氣爲山衆阜必宗乎喬嶽明徵在聖羣言實
總於眞儒自夫化缺三雍風乖四始兩漢而下維多
保殘守缺之人六經所傳未有繼往開來之哲惟絶
學首明於伊雒而微言大闡於考亭不徒羽翼聖功
亦乃發揮王道啓百世之先覺集諸儒之大成然而
代運當屯占得遯官方峻直難久立於朝端祠禄
優遊每自安於林下睠此雲臺之側實爲寄禄之
子靜書中羡希夷之舊隱啓𫎇序末題眞逸之新名
雖風聲遠隔於殊方而道德實同乎一綂家傳戸誦
久已無間寰區春祀秋嘗獨此未瞻廟貌於是邑之
薦紳耆舊以及學士青衿無不博考遺編㴱嗟闕典
睇琳宮之絢爛悲木鐸之幽沉爰有廷揆張君山史
王君蒐採於前子德李君適之宋君宣揚於後而㑹
炎武跋渉𨵿河畱連原巘發遐情於五嶽尋墜緒於
千年即雲臺舊院之西度香火專祠之地重邀茂宰
〈華陰令遲維城〉贊此良圖萃人力以作新捐緍錢而倡導卜神
涓吉庀村效工右帶流泉來惠風之習習前憑嶽麓
狀盛德之峩峩將使爼豆增崇章逢無絶敬泚衰蕪
之筆式陳邪許之辭
亭林文集卷之五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