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林餘集 (四部叢刊本)/序

亭林餘集　序

清 顧炎武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誦芬樓刊本

亭林先生餘集序

予年十六時應童子試至崑山仲兄自家省余一日偕

岀遊於市見抄本亭林集一帙兄得而售之以授予予

閱其文中多點竄意先生所手定以旣刻本校之其所

佚者十餘篇蓋編集時爲門人所削者也然先生生平

忠孝大節實具見於此其不可以無傳也爰錄而序之

曰文之至者必根於天性古之人忠孝之實鬱於中磅

礴於外明而爲日月怒而爲雷霆流而爲江湖其氣充

乎天地故天地閒氣之所之莫非其文之所著也其有

不容巳於言者於以自宣其忠孝之實而其文亦遂與

天地之氣上下同流亘古而不息稽古唐虞三代禹皋

陶益稷之謨伊周之訓誥大小雅正變之詩尙矣下至

屈原賈生劉子政諸葛孔明陸敬輿劉去華陳同甫文

宋瑞鄭所南諸公其生平未嘗求工於文不過道其意

所欲言而止而後之人讀其文往往感憤流涕不能自

已若生當其時而身其憂患者蓋忠孝之實無閒於人

人唯此諸公能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而豈一人一世

之事哉亭林顧先生閒代通儒有扶世立敎之志而生

逢革命無所發抒孤忠磊磊至老不渝其所爲文至於

家國存亡之際慷傷懷天性激發以視屈原賈生未

知其孰先而孰後也先生嘗受官唐王時見於文故編

集者不能無隱避然伏觀明史凡明臣之自靖於諸王

者皆大書而表之我

朝敎忠之意至深遠矣彼區區務爲隱諱者豈足以識

大公之道昭然爲萬古立臣子之大防也哉昔所南心

史沈古井中垂三百年而復岀於世今先生沒且百年

而斯文乃屬於予是殆有不偶然者詩曰民之秉彝好

是懿德吾儕亦勉而求盡乎忠孝之實以副先生扶世

立敎之志則先生之言雖不效於時其有功於後世爲

何如也乾隆三十八年冬十月長洲後學彭紹升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