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弋說頃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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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有好以弱弓微繳加歸雁之上者。頃襄王聞,召而問之。對曰:「小臣之好射鶀雁羅聾,小矢之發也,何足為大王道也!且稱楚之大, 因大王之賢,所弋非直此也。昔者三王以弋道德,五霸以弋戰國。故秦、魏、燕、趙者,鶀雁也;齊、魯、韓、衛者,青首也;鄒、費、郯、邳者,羅鸗也,外其餘則不足射者。見鳥六雙,以王何取?王何不以聖人為弓,以勇土為繳,時張而射之,此六雙者,可得而囊載也。其樂非特朝夕之樂也,其獲非特鳧雁之實也。王朝張弓而射魏之大梁之南,加其右臂,而徑屬之於韓,則中國之路絕,而上蔡之郡壞矣。還射圉之東,解魏左肘,而外擊定陶,則魏之東外棄,而大宋、方與二郡者舉矣。且魏斷二臂,顛越矣,膺擊郯國,大梁可得而有也。王綪繳蘭臺,飲馬西當作南河,定魏大梁,此一發之樂也。若王之於弋,誠好而不厭,則出寶弓,碆新繳,射噣鳥於東海,還蓋長城以為防,朝射東莒,夕發浿丘,夜加即墨,顧據午遭,則長城之東收,而太山之北舉矣。西結境於趙,而北達於燕,三國布翅,則從不待約而可成也。北遊目於燕之遼東,而南登望於越之會稽,此再發之樂也。若夫泗上十二諸侯,左縈而右拂之,可一旦而盡也。今秦破韓以為長憂,得列城而不敢守也;伐魏而無功,擊趙顧病,則秦、魏之勇力屈矣。楚之故地漢中、析、酈,可得而復有也。王出寶弓,碆新繳,涉鄳塞,而待秦之倦也,山東、河內,可得而一也,勞民休眾,南面稱王矣。故曰秦為大鳥,負海內而處,東面而立,左臂據趙之西南,右臂傅楚鄢、郢,膺擊韓、魏,垂頭中國,處既形便,勢有地利,奮翼鼓翅,方三千里,則秦未可得獨招而夜射也。」 欲以激欲以激怒襄王,故對以此言,襄王因召與語,遂言曰:「夫先王為秦所欺而客死於外,怨莫大焉。今以匹夫有怨,尚有報萬乘,白公、子胥是也。今楚之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猶足以踊躍中野也,而坐受困,臣竊為大王弗取也。」於是頃襄王遣使于諸侯,復為從,欲以伐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