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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晚齋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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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保晩齋集
卷第六
作者:徐命膺
1838年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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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汝愼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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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干水落。漁歌互答。支頤據梧。想夢魂亦淸。巽牘。伏承玩繹朱子書。日有課程。甚盛甚盛。朱張二先生同異之論。此是大本大源之極功。豈愚昧所可輕易立說。然盛意不可孤。輒敢獻疑而請益焉。夫心一也而有未發之心已發之心者。以動靜之地界言也。中一也而有在中之中在外之中者。以動靜之體段言也。有此地界然後方有此體段。若無地界則便與體段而無之矣。今南軒方論已發之地界。遽謂未發之體段尙存乎中。葢未論義理之如何。而其於語序。亦覺矛盾。竊意南軒高明之見。必不如此。豈是時中和之說。猶未爲定論。而直以中字作性字。以爲此心之理。不以已發而在外云爾耶。夫所謂未發者。此心之無思慮時。而已發者。此心之有思慮時。只此一心。以思慮之有無爲已發未發。而非於已發之外別有未發之心。未發之外又別有已發之心也。方其未有思慮之前。此心全體。湛然純一。無有分別。無有條理。正五行之一陰陽。陰陽之一太極。而周子所謂利貞誠之復。程子所謂坤靜而翕聚。此時豈有東西偏倚之可言乎。故曰中。中者乃此時此心之體段模㨾也。及其旣有思慮之後。昔之湛然者。今而有分別。昔之純一者。今而有條理。審乎幾而好惡必誠。察乎情而喜怒哀樂不偏。以至於出萬事行萬化。則正太極之生兩儀。兩儀之生四象。四象之成萬物。而周子所謂元亨誠之通。程子所謂乾動而直遂。當此之時。事事物物。莫不各得其恰好底道理。無有乖戾。故子思謂之和。而程子以爲只此恰好底道理。乃是天理民彝之中。故又謂之中。中者亦此時此心之體段模㨾也。由此觀之。已發之後。何嘗別有未發之中。自爲一物。寄在一隅而隨寓於已發之中耶。心譬則水也。已發未發。譬則水之或止或流也。在中之中。乃是止水之泂澈不波。而在外之中。又流水之或東或西。莫不就下也。以水之泂澈不波。謂其止時之體段如此則可也。而直以此爲水之理則不可也。以水之或東或西莫不就下。謂其流時之體段如此則亦可也。而若又以爲此時泂澈不波之體段。尙存乎中。則恐亦非名言之善也。以是察乎朱張之說。其同異得失之間。蓋不難知。而且以朱子諸說。參考中庸之旨。則其義尤明矣。來諭謂朱說欠體用相對。張說欠互爲體用。語意糢糊。不知所指之何在。而愚以爲張說之病。朱子旣正之。後人但當於朱子之論。下心細意以求焉。其他可不辨而明。不必架疊以求多於前人也。如何如何。不宣。

答再從侄一之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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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歲貽阻。政勞翹想。耑牘。承履新納慶。已深慰賀。况縱橫盈幅。指切疑難。卽近來薦紳。固無論已。雖士友間。亦未之多見。今忽得之於台。其何幸如之。所論鄙說瑕纇。俱甚的當。至於不能對三字。不可令太學生無色云者。尤出禮讓之意。三復欽歎。有警於昏怠多矣。疑義兩條。錄在左方。如有未當。更示之。

至圓之物。其中必虛。則木實彈丸。何嘗中虛乎。

非曰至圓之物其中必虛也。凡至圓而中虛者。其中必靈異。人之五臟。雖各有專氣。然一臟之生。各有闔闢變合。則闔爲陰闢爲陽。變合爲五行。而五行之理。卽性也。是則肝肺脾腎。亦何嘗不具五性耶。惟是肝之形似葉。肺之形似肩。腎之形似豆。其質旣偏。其中不虛。故其頑然無所知覺。與木石無異。惟心也外圓中虛。一惟天體之象。故氣機動靜於其間。能發揮五性。運用七情。無微不透。無遠不至。與夫風雨雷霆霜雪四時之神怪。幾乎同功。誠以造化之理。大小無二致也。若木實彈丸。則其中不虛。故其氣不靈。有人穿鑿木實彈丸。使之中空而盛以水。則必有潮汐。是何也。以其中必有氣動靜流行故也。

北極出地每二百五十里差一度之說。大可疑。洛邑。天下之中。北極出地三十六度。而我國京城。相距幾許而只差二度耶。三甲距京畿二千里。則何止爲四十度耶。窮髮之北。當過百度。而瓊雷之地。不滿十度耶。三百輒差。則三萬里之外。不復有北極耶。只以我國爲言者。無乃爲所見之小耶。此一段。恐尤宜存而不論也。

北極差之說。秦漢以後至于元明諸儒之所未道者。今未可以口舌爭也。然其如天之示象。昭昭然不可掩。何哉。暇日蚤枉。一番辨難。非台之所疑者我有以補之。則我之所疑者。台必有以開之也。今略以來諭所云云言之。則晝夜長短。以南北而差。其極長之地。東西一帶皆極長。極短之地。東西一帶皆極短。我國三甲。與中國遼瀋幷列。則北極出地。當與遼瀋同。而晝夜長短。亦當與遼瀋同也。我國京畿。與中國山西幷列。則北極出地。當與山西同。而晝夜長短。亦當與山西同也。我國三南。與中國江浙幷列。則北極出地。當與江浙同。而晝夜長短。亦當與江浙同也。不特遼瀋山西江浙而已。以至極西之地如西域崑崙貴州等地。無不皆然。此非人力之所安排。其日景。因北極之高下。有分寸之加減。非天之示象者不可掩乎。周禮土圭之法云。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者。言洛陽夏至之日景爲一尺五寸也。又曰。日北則景長多寒。日南則景短多暑者。言此日景以北每二百五十里。日景差長。以至於無窮之景而其地極寒。此日景以南每二百五十里。日景差短。以至於日中無景而其地極暑。凡此文勢句語。明的分曉。無有難知。而以新法之未出。窮經之士不能深明此義。雖如鄭康成之邃學。其所依俙說去者。亦但曰日景千里差一寸也。今若折木爲表。不計長短。先測京城之日景。然後自京城遡于北而測之。以至於三甲之地。自京城沿于南而測之。以至於康海之地。又以所測之表木。度其景之長短。則當知此言之不誣矣。其他距京二千里之云。有迂徑之異。窮髮過百度之云。有地圓之說。非寸管可悉。當俟面論爾。

答一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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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昨示喩。抽簡欲復。牌召臨而止焉。以告來价。果致意否。曾聞台謫居海島中日誦周易百遍。以爲此憂患之書。故其自得常在憂患中。今觀垂問。何其多自得也。易有卦象之易。有造化之易。造化之易。如有聲之畫。卦象之易。如無聲之畫。以無聲之畫。求有聲之畫。以卦象之易。求造化之易。則殆庶幾乎。何謂卦象之易。易中取象。不外乎反對之卦。今以之卦例之。坤之第三爻變。則之卦爲謙。故其象含章無成。含章無成。非謙之意乎。坤之第六爻變。則之卦爲剝。故其象陰陽相戰。陰陽相戰。非剝之意乎。又以反對例之。震爲龍爲玄黃。而坤上六稱龍稱玄黃。非上六反之爲震乎。乾六爻皆稱龍。極純無雜。坤上六一爻稱龍者。以坤但承乾之事。非乾坤相爲對卦乎。甚矣。易之廣大悉備也。何謂造化之易。六陰六陽。往來升降。上不踰天中。下不越地中。猶人之氣日夜升降於臍下六寸。邵子所謂一身還有一乾坤是也。所謂子至寅。地中升于地上。卯至巳。地上升于天中。午至申。天中降于地上。酉至亥。地上降于地中是也。方五陰之窮于上。安知天中不有消剝之陽乎。以剝卦上九一陽及陰陽相薄。爲霜雪下墜而知之也。方六陰之極于下。安知地底不有潛蟄之陽乎。以黃鍾必以九寸爲度。及龍蛇深藏冰凍之底而知之也。大抵天地變化。其理無窮。小大精粗。非有二致。人必高朗。其眼目細密。其心胷超然。獨詣於書言意象之表。則易其不遠在人之面前矣乎。台以位高年邁而能留心於此。亦希矣哉。故忘其孤陋。不覺傾倒。而其僭妄則甚矣。幸恕之。不宣。

答一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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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陰陽之說。庶幾詳盡。而今承來諭。誠有不盡人言之歎矣。夫陰陽。非別物也。氣之動爲陽靜爲陰。以至闔闢屈伸呼吸盈虛。皆是也。大有大之闔闢屈伸消息盈虛。小有小之闔闢屈伸消息盈虛。且如河圖天一生水。則陽之動也。地六成之。則陰之靜也。然自天一至地六之間。又有地二火天三木地四金天五土。何哉。前是動靜之大。後是動靜之小。錯綜交運。互藏其宅。故以水之一行也而色有靑黃赤白黑之別。味有酸醎甘苦辛之異。爲其所稟於動靜之際者含具互根而然也。先儒云。冬屬水。是知隆冬祁寒。翕寂專一。無非此水氣。而水氣之備陰陽五行又如此。則彼虛空之中。紛綸雜糅。悠揚上下。各有機緘自爲之闔闢屈伸消息盈虛者。夫豈有外於一二三四五六之天地也哉。天卽陽地卽陰。氣無流行定體。形無內外精粗。陽中有陰。陰中有陽。未有截然獨陽獨陰之理。觀於純坤。雖若無陽。然一三五之位。獨非陽乎。觀於純乾。雖若無陰。然二四六之位。獨非陰乎。愚見天地氣序。無往非此道也。不宣。

答南德哉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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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新晴。庭宇無人客。貴价忽致鄙稿一帙。兼枉手敎。引之以所已能。勉之以所未能。瓣香一讀。已覺塵意消散也。命膺自少有志於古人事業。常恨六經之後辭章或遺乎義理。義理罕兼乎辭章。而至若辭章義理。又未必包乎彌綸。其初欲盡窮天下事物。得其眞詮。以爲辭章之實。然後文之以鍾鼎罍彝。志旣闊遠。業未成就。則杜門獨居。絶徵逐謝慶弔。盖亦有年矣。雖當世先達大人之門。雉羔之贄。亦未嘗一至焉。夫百工之善其藝也。尙且求益於人。以資其不逮。况君子之所以爲業。又非百工之比。豈其志安於小成而然乎。孔子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愼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蓋有此敏事愼言之能。然後可以就正於有道。不然。執不雕之頑木而求評其精粗工拙。將無所施其評也。今命膺之於業。雖不敢自謂有得。然其從事於此。日月已久。髮之黑者白。齒之堅者動。而先達大人建旗登壇者零落殆盡。獨執事巋然在耳。於是而不就正焉。則是終其身無就正之日也。故敢忘醜陋。擧全稿奉質而不自恥焉。前書奬詡。雖不敢當。亦可得引進之微旨。而今又眷眷然寵嘉之期望之。必欲至於古人而後已。愧汗之餘。亦不敢不勉也。至若不爲流俗所沮之敎。殆執事有意而發乎。旣以古人爲期。庸敢以今人自沮。然鍾呂之音。不可售於噍哇之里。球貝之珍。不可衒於陶瓦之市。衆人笑之。勇夫縮焉。亦其理宜然。今而後惟當以執事之導之者。爲準而已。日前奉求贐語。雖有或詩或序之云。乃所願則欲得一大篇序文。以侈行槖。伏乞勿鄙而終始其賜也。不備。

答蔡希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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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牋論蔡君得沂詠而事蹟。示以雩潭集,君臣言志錄,寧陵御墨三冊。欲如韓退之列甄濟父子事也。僕手其編味其言。反復其顚末。噫。何其瓌且奇也。方其懷抱利器。不欲自表見。固辭徵辟不就。至竄謫无悔。則段干木之踰墻不屈也。從寧陵去國。循大漠而北。拘囚顚連。矢死泣血。則介之推之執羈紲從行也。毳帳刁斗。壹鬱幽憤。高唱低酬。留丹心照靑簡。則文履善之吟嘯指南之集也。泥露之中。草昧之際。抵掌激昂。密贊復雪之大計。以堅決睿志。則諸葛孔明之指示荊,益預定割據之策也。歸隱雩潭。偃仰嘯傲。刻大明天地日月於巖壁。永矢弗諼。則陶元亮之歸臥柴桑也。以寧陵知遇之盛。不得縶其駒挽其遐心。命畵者繪所居山水。以寓睿思。則又嚴子陵澤中之物色也。古今人成名。恒患不能兼備。忠臣不全遺體。逸民不遇明時。志士感慨。不試其材識。若詠而之爲干木。爲之推。爲履善,孔明,元亮,子陵。殆曠世而一人。世無良史則已。如有之。其大書特書。不一書無疑也。然甄濟去退之近而退之時爲史館修撰。修玄宗史。其書之也固宜。若僕雖嘗兼修撰於春秋。特空名耳。今無修史之事。不但旣遞而已。異日登筵。如有其會。爲一陳奏。使史官在傍而記之。得因此有傳。亦一事也。足下於詠而。雖有族祖親。然誦其事不已。惟懼湮沒無章。夫樂道人之善者。人之善。亦已善也。使僕而執筆。可以牽聯書之。惜乎不能也。

答申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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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與足下。未有雅分。而念使事重也。擧於人人之中。得足下爲之書記。其心公也非私也。則不恤足下之所以爲義。惟我之從。是亦私也。僕豈肯爲之哉。但足下之所以爲義。未見一有可者。請歷擧而明者聽之。昔公羊論諸侯九世之讎而馬希孟譏其太過。盖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澤尙如此。况於讎乎。今足下以匹夫而欲讎近二百年之讎。希孟姑亡論已。使公羊聞之。亦必以爲太過。故足下之讎。讎之於足下之先世則可。未必至足下而讎之。足下之於是役。考其時則不當辭也。丙子之亂。洪忠烈殉節西垣。亦猶先摠兵公之於南州也。然忠烈之孫益平都尉奉使赴燕。益平之孫侍郞。又奉使赴燕。誠以私怨有時乎屈。公義無往不伸也。夫義者。天下之所通行。而洪之於虜。則惟恐其不屈於公。申之於倭。則惟恐其不伸於私。將以申而度洪乎。抑以洪而權申乎。二者必有一焉。足下之於是役。考其例則不當辭也。摠兵公之殉節。寔在平賊之世。而今之源氏乃盡殲平賊者。於足下本無所讎而足下猶讎之。何也。古之君子。其處讎也。闊。故晉賈季戮辱臾騈。臾騈之人。欲盡滅賈氏以報。臾騈曰。敵惠敵怨。不在後嗣。忠之道也。後嗣尙不當敵怨。今於盡殲平氏後嗣之源氏而不忘摠兵公之怨。欲勿入其地。愚恐使臾騈聞之。未必不以爲迂且荒。足下之於是役。考其所處之宜。則不當辭也。考之於時。考之於例。考之於所處之宜。未見一有可者。足下惡乎執。來喩云成人之美。吾欲以義之得中而成足下之美。若夫亡於義之義。自以爲義者。非敢爲足下望也。足下其察之。不宣。

答黃淵甫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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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甫老兄執事。命膺率意直前。重觸罪罟。蒼黃登塗。僮僕無人色。門客之在京者。治還南槎行李。忿形於言。以爲此大事耶。不避不智也。小事耶。可已而不已。不情也。獨命膺之愚瞽。凡於禍福利害。惟其所遇。初不論巧拙。然在塗思至。亦慮處事不能無過分處。不謂故人遠枉指敎。所以稱說之者甚摯。命膺豈其人乎。殆故人知之過也。鍾城與羅谷厚春相對。以豆滿一衣帶水。分爲界至。有時麋麑羣飮於江岸。胡兒臂弓彈鞚。往來林木間。自古逐客遷人多在此地者。盖欲憂愁其志意。使自悔前之爲也。新到百事艱窘。數日後。僦居一邨舍。痛自疏漑。有書籍數種。在塗所携者。時或遮眼以自消遣。食已而寢。寢興而行。居之則是何必吾土。每念古人事業。多自艱難中得之。如正叔之於涪江。伯紀之於炎荒。退之之於鱷海。皆其然也。故近頗安之。不敢有匪分之望。然其安之也。似若非朝廷所以來之意。則於是乎又不得不爲之惶恐也。謫居無事。與土着人語。始知今所定界者非豆滿也。前去百里。先春嶺下。一水環抱。是卽豆滿。而高麗尹侍中瓘定界碑在焉。向來定界時。任事者失於跟尋。遂以今所稱豆滿者爲豆滿。其實則非也。疆域一蹙。薪樵參採之民。以犯界死者前後相望。乃知爲國莅事之臣一不謹而害及無窮如此也。此事在今。言之無益。然古者。外史掌記山川風土。以爲輿圖。雖至微細事。亦所不遺者。將以爲後之考也。執事雖不得爲外史。旣入其薦剡。且以著述爲己任。故漫及之。罪謫之人。妄論至此。雖若出位。然蘇子瞻謫黃州。其所坐重於命膺而猶論沂州事不置。蓋事之所宜。古今無二致也。北來後有詩若干篇。文若干篇。便甚忙且無繕寫者。只錄其什之一二以呈。惟考其不忘所業而已。不宣。

答鄭大受存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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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程蒼黃。雖知令在喉院。亦未得握別。耿然馳思。步步冞深。珍重辱翰。已躡我後。示以朝參時說話。在京得令札。亦未嘗不傾慰。况於遐陬窮谷。有此日邊之消息耶。戚從二千里長程。左肘泰山。右腋滄海。每巨浪如屋。飜空打岸。聲撼山谷間。飛沫漱漱濺人衣。不覺懔然裭魄。以爲若作乘槎之役。八九朔波蕩此中。必有神奪氣喪之病。今以謫行易使行。在戚從可謂失馬之福。而來喩於此似若爲戚從不釋然者。何也。到謫後得一閒曠屋子。排置野菊。雖邊風朔氣未必信美。而居之是安。便卽吾土。且南北同逐。或詩或文。與之往復。多所裨益。若非天涯望美之情。則解還久速。亦不欲置胷中也。雅量之褒。未知指何事而下敎耶。昔楊誠齋自作畵像贊云。堯曰也有性氣。舜曰直不中律。自有二聖玉音。不用千載史筆。恨此地無畵工。未能摸小眞。而以雅量二字。對性氣一言。句勘其平生也。邊塞愁寂。得親愛書。賴以澆灌其胷懷。惟望時惠德音。秋淸。益懋珍重。以慰時望。不宣。

答洪君平名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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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高邊門。零葉侵牕。枕書孤臥。偶思宿昔之晤言。眞無異隔世事。忽自郵亭。傳致辱書。副以兩幅瓊章。纔發緘而已覺擲地有金石聲矣。况南槎別語。北謫勞歌。一時幷墜於荒閒之中。方憂喜之嬗變俄頃。雖曰躬履其事。猶不覺其遄速。及見兩篇文字。益知倚伏循環。本如此容易。古人以讀史爲有補於處世者。良有以也。日前答親知書。有云我爲七分信使。明瑞爲三分信使。浮海傳命三分信使。可以當之。而餞席贐語七分信使。可以專之。故諸送行語。欲一一收聚藏弆。留爲後日觀。但未及相報於台。今玆投示。若有以相感者然。亦異矣哉。勞歌二闋。乃是目下事。不可不拚和。用答盛意。故依韻搆成以呈。憂愁之聲。多發於窮寂之中者。情境之異其遇也。幸有以恕之。纍弟晩飯當肉。用顔斶之法。陋室如廈。用崔子之法。布被亦暖。用邵老之法。盖事到窮處。疎迂之性。亦能巧於自謀如此。乃知凡人智慮之益。恒存乎疢疾也。不宣。

與洪士順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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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順足下。過路下榻。與之語甚從容。在京時亦未能然也。莊周言逃蓬藋者。聞人足音則喜。况命膺與足下。其相須也久。相期也遠。同朝之間。亦尠倫比。今於荒塞幽寂之中。得足下爲隣。謫居雖不幸也。其與足下同謫則幸也。昔蘓子瞻謫南海。惟和陶詩若干篇而已。否則負瓢行乞。與老婆問答以爲戲。世多稱其曠達。然愚以爲子瞻之所志。只在於文章氣節。而是時。子瞻以直道忤世。文字得罪。故不復求進於此。但恣意放浪。以自遣其不平之懷。誠使子瞻知君子之處困阨有其道而文章氣節特宇宙間事之一二。則所得於南海者。豈止是乎。吾輩居朝廷膠擾之中。前有職事之鞅掌。後有人事之紛氄。且不自知其身。况於其外者乎。使因循汨沒。以至老白首。卽其平生所樹立。亦終於是而已。每念一時之富貴易得。千載之事業難成。未嘗不爲之太息。今適以罪放黜。朝夕索飯之外。一無事焉。而又得士順之文學。處之於南。夢瑞之詞華。處之於北。玄老之淹博。處之於中。可以答問而袪其蔽。可以酬唱而暢其韻。可以講論而益其智。雖由此盡其宇宙間事。亦不異矣。孟子曰。人之有德慧術智者。恒存乎疢疾。安知天之不以是爲吾輩之疢疾也乎。到州未及脫衣。得夢瑞留詩一篇。撥冗和答。其間再有往復。故玆幷錄呈。幸視至而次韻也。惟千萬自重。不宣。

答鄭孝善述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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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拜復之後。禮當奉書。以道區區。而鍾與穩往來者絶少。頑鈍遲延。已及旬日。乃老兄不加之罪。又於穩城宰之行。辱賜書問。厚意藹然。至於稱道過情。擬非其倫。則命膺豈其人乎。殆老兄引而進之。使自得齒於是也。恨不同地追獄中之論道。豈惟老兄有是心乎。命膺之抱此歎。已自踰嶺。特老兄發之先耳。行遣之日。天色已暮。蒼黃出城。凡百行李。一不照撿。只報家兒裝送書籍數帙。比至謫居見之。則惟杜詩八大家而已。每心閒無事。或詠或讀。未及終篇。輒爲睡魔引去。葢二書。卽平居操觚者所致力而非排遣憂患之書也。今承誨喩。觀變玩占。有得於亨貞悔吝之戒者甚多。且欲發其疑端。以叩之於聾瞽。幸甚過望。不可言也。前夕。月色甚明。庭下樹影參差。如竹柏相交。夜久不能寐。遂攝衣步登受降樓。仍訪鄭玄老於所舍。則案上有周易一帙。指示談論。至夜分乃罷。相與大笑。以爲使吾輩未始淪落天涯。則固不能有此事也。今老兄之言又如此。豈亦有相感者存於其間乎。少日讀易。竊疑其三百八十四爻。居中得正則吉。雖不得正而居中則亦吉。葢無論卦之大小。辭之險易。大抵皆貴乎中者。何也。後見河圖之數五居其中。而九者。積五數之一三五也。六者。積五數之二四也。是九六之所由來。皆原於中。故其見於用也。亦惟曰中而已。然其周流六虛之位。又必得上下體之中。方不爲悔吝之歸。不然而居于初上。間乎三四。鮮不取咎而至羞。以是知人之處世。八九事皆善。或不謹於一二。則自足爲名節之累。借使見賁於世俗。亦必爲羞於君子也。老兄年卲知高。其於處世處憂之道。固當講之熟矣。而如命膺者。踈迂暗劣。每出入要地。常恐其失脚差足。今乃因事遠謫。得爲優逸自在之人。而又居詩文經術五達之衢。則庶乎礱磨志業。可以無大過於是。而爲頤初之朶頤則不及於中矣。爲蠱上之高尙則又過於中矣。惟有履純坎之心亨。行重兌之講習。爲無畔於觀象玩辭順天知命之義也。因來敎之開端而綴前夜之餘緖。僭易及此。亦見妄率之甚矣。乞須覽而焚之也。不宣。

答鄭孝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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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卑經術賤文辭久矣。朋知相聚。竟夕亹亹。未聞有語及於此者。而昨枉手牘。伏承憂患之中觀變玩占。日有省悟。且不以愚魯之識而鄙之。延拜之遲而疎之。至有抽關鍵辱叩問之意。生平未始得於通衢大道者。今忽得之於絶域遐陬。私竊喜幸。略布管見。乃蒙雅度。不加斥外。復賜以書。齗齗發難。意甚盛也。感佩無已。所喩含章云云。或以象而發揮之。或以時而推演之。老兄之言渾圓。士順之言眞實。各明其一義而理已該於其中。信乎講說之益若是大也。大抵易莫貴乎時。使含章之君子。處乎乾之時則可以爲惕若。處乎謙之時。則可以爲勞謙。夫豈有含晦章美之義哉。惟其所處之時爲坤。而坤卽純陰之卦也。當是時。三居下卦之高位。欲去則不可去。欲行則不能行。於此必能含晦章美。不暴露於外。然後方爲貞固自守之道。不然而或如京房之妄言。則其取患也必矣。然時有大有小。一世之時。時之大也。一事之時。時之小也。蘧伯玉,寗武子不能成衛國於其始。而能隨時應變。隨事善處。使衛國保有其終者。未必非伯玉,武子之力。故夫子於象辭。以時發而明其非時不發之義。以知光大而明其有是知。然後方有是終之義也。因座下與士順之所已言者。而又終其緖餘如此。不知是否。羲文畫卦之事。其迹渺茫。其理幽深。豈愚昧所敢窺測乎。然竊嘗聞之矣。考之於圖。則卦圖圓圖。傳自希夷。至于康節。源流端的。皆以爲伏羲所作。而二圖旣明有六十四卦。則是六十四卦。爲伏羲所畫無疑也。推之於理。則後世作文者。猶且自首至尾。命意布置然後方能下筆。以伏羲仰觀俯察原始反終之智而不要其六。但止其三者。豈云然哉。况先天圖。但具陰陽兩畫。而兩自生四。四自生八。八自生十六。十六自生三十二。三十二自生六十四。節節加倍。雖伏羲。亦不得自住。如之何其但畫八卦而已乎。則是六十四卦。爲伏羲所畫。亦無疑也。然今考繫辭。明言其畫八卦而不言其畫六十四卦。何也。試以卦圖而驗之。從本至末。蓋無非八卦。自第一位。至第三位。爲乾兌離震巽坎艮坤之八卦者一也。自第二位。至第四位。爲乾兌離震巽坎艮坤之八卦者二也。自第三位。至第五位。爲乾兌離震巽坎艮坤之八卦者四也。自第四位。至第六位。爲乾兌離震巽坎艮坤之八卦者八也。是雖曰六十四卦自始至終。自左至右。豈非八卦之錯綜也乎。卽其䂓之爲圓圖。疊之爲方圖。變化不窮。微妙難狀。又但由八卦之錯綜。故必曰畫八卦然後可以擧其要旨。提其肯綮。若以爲六十四云爾。則汗漫汎博。不見其潔淨。竊意易繫中必稱畫八卦。其意似出於此也。雖盛意不可孤。敢以所聞於君子者誦之如此。亦自愧其僭易之甚。惶恐汗下也。便甚忙立謝。不備。

答李夢瑞獻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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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六日。命膺白夢瑞足下。日者與洪士順,鄭玄老。爲界上之會。論古今文章得失。一宿而歸。足下之書辱至。沿流溯源。引古證今。浩浩若江河之不窮。燁燁若珍玩之錯列。可以眩人目而奪人氣。足下之見高矣。足下之辭富矣。然言而曰可。非朋友切磨之義。今請求疑於足下之言而復獻其愚。足下以爲天生萬物。惟土石草木無聲。餘皆有聲。夫文章豈有聲無聲云乎哉。天之文章。日月星辰是已。地之文章。山河動植是已。土石草木之文章。埴盧方圓蒼赤是已。方其自在。固皆無聲。然塼而吹之。土可爲塤。琢而叩之。石可爲磬。草之筏骩而風蕩之啁啁。木之頑啞而金擊之丁丁。星隕而有聲。山隳而有聲。是本無聲。至是有聲歟。抑本有之也歟。人之文章。生則被於一時。歿則傳於萬世。其人雖古。其心不朽。人誠不可無文章也。然方其操筆寫紙。何嘗有聲。載在方冊。亦何嘗有聲。但見其昭回絢爛。起伏頓挫。悅於眼會於心而已。惟人讀之然後始有聲焉。是可以聲之有無而盡文章之大乎。則命膺之於足下之言。不能必其然也。足下又以爲人之聲。暢而達則聽者易知。訥而澁則聽者易惑。夫文章。不在乎難易。而况爲聽之者之知與不知哉。今讀書之典謨。何其灝灝易也。及讀五誥。又何其噩噩難也。水行乎平易之地。則不見其波瀾。一遇峭壁稜石。激而爲瀧。怒而爲沸。噴而爲沫。其狀至怪。非水之性然也。地之異也。典謨五誥。出於人人之手。其不同固也。如史記。作之者馬遷一人而已。然平易者至平易。艱深者至艱深。是蓋無意於平易艱深而所遇之勢不同也。惟揚雄,樊宗師,李攀龍,王世貞。徒知文章在乎艱深。遂力爲艱深之語。欲其近古。所謂文章之賊者。足下之評四人。不得辭也。然欲遂因此。凡文章之稍涉艱深者。槩指爲賊而擯之。終古文章之可惜者所棄必多。則命膺之於足下之言。又不能必其然也。若命膺之爲足下獻者則有之。夫文章。器也。道盛乎器者也。三代之時。器有盛盛有器。二者未嘗相離。降自戰國。以及西漢。器雖美。所盛不同。則其爲道。非吾所謂道。其爲文。空文而已。靡靡至于六朝。旣失其盛。又失其器。謂六朝無文章者。以是故也。韓文公崛起其後。因文以悟道。始欲追踵六經。然文雖醇。道不能醇。自是以後。道醇乎道而終不能醇乎文。文醇乎文而終不能醇乎道。及皇明王,李之徒起。然後始乃一切離道。專力爲文。然其所謂文者。亦不能醇矣。嗚呼。六經之後。其將不復見六經之文耶。何其好離而難合如此也。我東操觚之士。牧隱,佔畢,簡易,谿谷,澤堂此五君子。乃其大者也。五君子於道未有得。而其爲文章。什之中二三近古。其餘。非漢之文。非唐之文。非宋之文而乃東人之文。譬如籩豆罍酌。旣不以黍稷盎齊盛之。其爲器又不盡中古制。是籩豆罍酌。非古之籩豆罍酌。乃東國之籩豆罍酌也。夫以上下幾千百載之間。英雄豪傑輩出相望。而欲求道與文之合。若此其甚難。今以衰末之世綿弱之才。求出前人之上。自其不知者而觀之。亦可謂不自量也已。然學聖人之道者。豈自必其至聖人哉。于于而行。勉勉而跂。勇不勇在志。至不至在命。在志者。吾可以力。在命者。吾可以竢。命膺願與足下共之者如是。故前書以詩文經術幷言。意實有在。今足下乃曰。文章吾所工也。羲文之學吾未講也。得無與命膺所聞異乎。日者。與士順玄老議論。大略不外乎此。聊感足下之辱問。復發憤一道。語涉狂僭。足下其恕之。不宣。

答李夢瑞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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疇昔之夜。塞月最多。攬衣彷徨。不忍遽寐。步訪鄭玄老於所舍。半夜談易。仍與携登受降樓。至曉而歸。以爲同謫諸公分散在各地。此時此景。必不能同之也。再昨。鄭納言寄以長幅。亹亹及亨貞悔吝之理。今足下關山月歌又至矣。豈氣類相感。不行而至。不疾而速歟。抑望月興思。乃是千古逐臣之同情。而子瞻所謂太白死後三百年無此樂者。其殆知有己不知有人也歟。是未可度也。鄭納言答書。微及九六關鍵。不可不一經足下之眼。而恨旁無倩書者。未之奉塵。慶與穩。不過宿舂之地。可一爲取覽也。關山月歌。前夕亦和成一篇以呈。而仍思吾輩未到荒寒之前。不知何人經過此地。往復酬唱。洋洋渢渢如此也。人生足迹之所及。如鳴鳥度空。不聞遺響。古之聞人志士於此亦不能不俛仰增噓唏之感慨。周太史陳詩。尙矣亡論。且如盛唐時。亦有樂府歌人。雖韋布謳謠稍有名者。必採之以寫於曲譜。今顧無此。惟敎坊之歌詞在耳。幸爲語主宰。以吾兩人之關山月歌。飜以俗諺。授之敎坊。使時時誦習。待霈澤旁流蒙恩還歸之日。相與合席。倚拍一聽而行。亦可使後吾輩而至者。知吾輩以文詞相樂如此其齗齗也。赤島八池立巖諸地之紀述。誠有此意。但未能一至其處。觀其壯偉之勢。峭奇之形。又不詳其事蹟。已與主倅。約於放還之日縱覽諸勝。以及西水羅。狂言之出。會有其時矣。不知吾人所舍。有可考之書否。若蒙投示。暇日一覽。庶得其本末。爲易於命意也。如何如何。不宣。

答鄭子正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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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惠書。蒙示雜文五篇。辭致組麗。議論閎博。其高者往往馳蹤古人。而下者亦不爲世俗𩤴冗之語。於此益見足下之才之美。使加以磨礱淬礪。則將無所往而不可矣。夫驥騏之學步。不待王良,造父爲之先後。而其馳驟蹀𨇾。變動往來。固有非凡馬之所能及。然而不免於奔星覆駕。何也。以其不閑於法度䂓矩而雋逸之氣使之也。及其節之以和鑾。駕之以五輅。調擾於大道之中。然後沛乎千里。誠爲眞良馬矣。今吾子之辭。爲而不止。行而不泥。蓄厚而發益遠。則必能步武藝苑。卽今人亡論已然。吾猶恐其奔星覆駕。而願益加意於法度規矩之中。吾子其勉之。抑文者末也。道者本也。文者流也。道者源也。不探其本源而求末流之善。不可得矣。今吾子之於末流。固善矣。其於本源何如哉。歐陽子曰。中充實則發於文者輝光。古之爲文者。未始不充實於中也。不宣。

答廟堂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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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興僉使到任之後。已聞閤下酬酢之槩略。竊歎廊廟訏謨深得控禦之長策。而必欲竭此愚陋。以佐下風。及安興僉使來見。挽留一日。瀾漫商確。終未究竟而罷。蓋區區經歷已多。每見大更張大設施。人見不一。終不能行。雖或行之於一時。亦必旋罷於後來。且如安興一島。爲三南水路之咽喉。爲江都西南之藩蔽。前輩之設置安興者。亦豈不欲以水使處乎。此哉。然而不能。何也。水營之自高巒移設於此。已近四百年。營廨烽臺。將校軍卒。久立根基。一朝毁撤。欲屬之於保寧。則三百年水軍給代之校卒。降爲土屬。必致寃聲之騰天。欲移處於安興。則安興城中。至爲狹小。本有之校卒。亦患難容。况又加之以水營所屬乎。竊意前輩之未及此事者。似或由於此也。安興僉使。亦以爲水營則決不可移而欲陞安興爲防禦使。然防禦使。徒擁空名而已。何補於實效乎。命膺旣送安興僉使之後。廣問土校。詳閱地圖。及其屢日沉思然後始悟此事。但以閤下之敎。立其綱領。而於其間小小節目。一斡轉之。則至妙之策。於是乎在矣。葢以忠淸水使。一依黃海水使之例。自三至八之風和六朔。則出防於安興。自九至二之風高六朔則。入防於永保。水使入防之時。虞候出防。水使出防之時。虞候入防。而水使則文之亞卿。武之亞將。互相間差。虞候。必以堂上武弁差遣。如西北虞候之爲然後其水營安興之間。虞候留防之。元山則自兵曹擇差別將。專管安眠松禁。以聽號令於水使。夫如是則其便有八焉。凡事之難成。專由於改作。閤下今玆之論。乃是堂堂之陣。正正之旗而見之已明。講之已熟者。何至今不爲取決。猶且越月踰時。廣詢博訪乎。亦惟曰水使則不可不處於安興。而獨其改設之際。移營移居。多費財力爲重難耳。今若如黃海水使之例。則因今之公廨。無變今之校屬。但水使或往居彼。或來居此而已。而閤下不過相議僚席。一奏筵中。取上旨行關本營。則本營可以朝得關夕擧行。其便一也。三南稅船。常以風和之時過安興。而其臭載者。十之中四五。則故敗四五則安興之不善護送。若秩高水使。以威重彈壓。則安興營屬。姑勿論。雖他道之監色船格。亦必望風畏忌。冀過安興而後舒息。其便二也。來敎所謂安興距江都。一帆風可踔者。形便之至要。閤下於是乎盡得之矣。然愚意不特安興而已。水營亦爲江都之輔車。故丁丑之亂。因忠淸水使姜晉昕率舟師往衛江都。江都初得不陷。竟以晉昕之兵少敗䘐而江都亦以之失守。今以水營安興。兩屬於水使。則合兩營之給代軍校。足以壯其聲勢。其爲江都之藩蔽。孰大於此。其便三也。安興之守城將。齟齬可笑。所謂守城者。謂其陸山要害之處也。若一隅海中之孤島。賊艘之過此者。當擁盾揚帆而直過。何用費力破城然後過也。安興僉使所謂適足爲僉使避賊全軀之窟者。其言誠是矣。今若以守城將。屬之水使。臨機應變。可以濟水戰之師。則守堞軍變爲舟師。可以爲猗角之勢。則舟師變爲守堞軍。其於奇正循環之道。亦幾矣。而操練時水使率舟師。自永保前進。則虞候亦率舟師。自安興迎接。其於練習。方有實效。不若前日之兒戲。其便四也。安興僉使之兵符。在於水營。褒貶係於水營。戰船統於水營。而中間年老僉使之爲水使父執者。刱出謬例。自以監營管城將。欲抗禮於水使。水使又復曲循。自是兩營校屬。爭相上下。視若仇敵。前水使親裨之爲安興假將者。幾乎見逐。平時如此。則臨急尙何望其受節制哉。且雖有警報安興。寧報於遠道之監營而必不報於欲抗禮之水營。此誠非細憂。故頃以改樹節制之意。言及新僉使。而雖新僉使亦未易猝變。今若屬之水使。則雖當虞候留防之時。亦是一軍營之內。可以朝令夕行。如身使臂。如手使指。其便五也。富戶之墻垣器用。自然鮮明。貧戶之墻垣器用。自然剝缺。可以私而喩公也。本營已成破局。前後武帥之積債如山。亦有至今未報者。何暇出羨餘。以修其城堞軍器哉。城堞之頹毁。已無餘地。軍器之不點考。且踰三年。非其心之慢忽也。勢使之然也。今水使旣兼安興之鎭。又兼保寧縣監。如黃海水使之兼甕津府使。則合兩營一縣之俸廩。一朔米可七十石錢可二百兩。是朝廷不費一粒一文。但汰冗官兩窠。而水營隱然爲豐足之要地。苟得爲國做事之人。足可以節蓄措手。以盡其修補之道。且可得朝廷之文武名宰相繼爲水使。昔退溪欲禮安之常得名官。與鄕人議聚錢五百緡。付之官用。至今遵行。前賢慮事之愨。實不假飾。與夫司馬公所謂先問家計足否者。同一關捩也。今若以水使。作爲豐要之窠。則其爲補益必大。其便六也。保寧邑殘。殆不成㨾。卽今保寧倅日夜祝願水使之兼保寧。官長之心如此。則下隷之心。又可知已。曾在壬辰年問。具義俊爲水使。時朝廷建議。以水使兼保寧。行之三年。是時。本土多文官。恥爲武帥之民。嗾臺諫請拿義俊。托監司啓罷兼府。此其法之罷。本出於私意而初非有所不便於事也。况今則與前時不同。人人思合於水營而營廨又無可以變通者。但有房廳內外之互換而已。至於官隷。則本營使役。皆是自外邑旅進旅退者。視營事無異過客之於店舍。今若以恒留營下者。充數於三秩。則平時可以得力。臨急可以一鼓召聚。其便七也。安眠之無監官而只使山直輩守護島松者。殆無異於敎猿猱守果木也。然使監官留住安眠。多有掣肘難便之端。而若元山則逼近安眠。爲其咽喉。今於此置別將。專管松政而水使操切申飭。則統之有領。承之有屬。必大有賴於松政。其便八也。大抵我國。乃是三面環海之地。其所致力。宜莫先於海防。而近見朝廷惟拳拳於陸地關防。而至於海防則視若秦瘠之越視。愚未知其可也。望因對班。大加商量於僚閤。俾不爲空言之歸焉。

答湖南院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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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冬合席。淋漓談屑。尙泠然在耳。猶以未盡扣發洪鍾爲恨。卽此委牘。承進學與歲俱新。慰賀區區。但以斯道之任。責之於不佞。則得非賢者之失言也耶。禮云。擬人必於其倫。世有聞道未造者。亦以任道爲僭。况初未聞道者乎。昔皇明王尙書恕。八十始志於學。豈賢者欲諷老夫進於道。如王公之爲耶。誠如是則謹當佩服不忘。然今年已滿六十。舊病春來益侵尋。精神筋骸。視王公八十。殆不如也。尙安能追踵古人哉。愧仄愧仄。先處士墓文及文集序。亦坐此尙未運意。若賜寬假。則磨以歲年。庶幾可以濡筆矣。示喩腏享位序。曾聞配享與幷享不同。如師弟子。古今聖賢。或主壁或東西向者爲配享。今石潭書院是也。不然而聞望地處。與之齊名。不可分主客。則一從西上之制。今露梁六臣祠是也。前日奉晤時。亦嘗關說及此。以爲本院用西上之制無疑。今豈有他見耶。但以書院事。旣有邦禁。且經年前飭令。雖曰位次釐正與新設有異。然其在恭承朝令之道。姑勿更張。只得循蹈舊轍。爲有合於謹愼之道矣。况見諸執綱胎紙。則創院之初。亦嘗登聞于朝廷云。今欲變置。必當更爲關由於儀曹。此亦非從容之義。嘗聞退陶李先生每見門生欲更置故事之不如法者。輒爲之極力挽止。栗谷李先生至以是不滿於退陶云。於此可以見二先生䂓模之不同。然若欲後世多言之時息其爭端。則愚以爲當從退陶爲是也。如何如何。不宣。

答李綏之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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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適有少酬應。草草奉復。追思有多少未盡處。方欲奉書求敎。而夜雨生寒。病思益寥落。未之果矣。惠札又辱。其所考据訂辨。益詳備可喜。所警於昏惰者多矣。但此數段。終未能無疑於鄙見者。條列下方。更爲之請益焉。不宣。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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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高紀書法。盖自漢王五年。直與以正統。故其自王爲帝也。不曰立爲皇帝而曰卽皇帝位。至於后太子。則前此爲漢王時。已封爲王后。爲王太子。故於此乃曰更。更云者。言其改王爲皇也。若如來諭云云。則當曰更后曰皇后。更太子曰皇太子。豈必各加秦時所無之王字耶。鄙見如此。不知是否。

書甘露。前書。誤以光武爲言矣。漢宣帝神爵二年春二月。書曰鳳凰甘露降集。京師赦。光武中元元年六月。又書曰。京師醴泉出赤草生。郡國言甘露降。考之綱目凡例。有云書祥瑞。或以示疑。或以著僞乃書。今此兩紀之書甘露。無乃示疑之意耶。其於宣帝則不書言而於光武則書言。於醴泉赤草則不書言而於甘露則書言者。示疑之中。又著僞也。明紀甘露。毋論示疑著僞。書之。恐未爲不可也。

建文之不知所終四字。盖沿張廷玉之舊文。而來喩所謂非綱目之體云者。誠然矣。但自焚死三字。旣非事實。且不可於皇帝稱死。若曰出亡。則似差簡潔耶。

與李綏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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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益料峭。台體更如何。數日來。以臨當除夕。諸郞辭去。書役吏亦散歸。孤坐無事。適尹衡仲來見。故復相與繙閱台所勘定之三校本。仍思綱目諸書。有後儒爲之發明。爲之書法。其去取筆削之微旨。瞭然在目。而若吾輩之所相與校勘者。誰復有剖析者乎。知之者。不過一寓目而已。不知者。必當以凡例之參差筆削之疎漏。胥訾嗷不已。莫若以去取之所以然。相與往復而留其書於弊箒中。幸不爲醬瓿之覆。則後人或可因此得吾輩之微意。故遂使衡仲把筆。呼寫別紙以呈。自外面觀之。雖頗多事。此亦不害爲後考之一端也。如何如何。不宣。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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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宗朝。

籤曰。列朝皆書母后。且太祖有兩后。恐不可不書。

國朝寶鑑。不書母后。肅廟寶鑑。特書母后。宣廟寶鑑。因居憂見母妣而不書姓氏。今以三寶鑑。合爲一帙。則可以齊其不齊之凡例。咸歸一統而使無義者有義。如傳禪之位。從國朝寶鑑。承統之位。從宣肅兩寶鑑。然後方成一通文字之體段。故端廟編之書母后者。以其爲復昭陵張本也。中廟編之書母后者。以其爲辭推戴張本也。仁廟編之書母后者。以其爲誕降海州府。奉入啓運宮與夫追崇等事之張本也。此外諸朝皆不書母后。惟如此然後其於景廟英廟兩編。亦可無牴牾也。此盖再校之時煞費精神者也。恐不必改從無義之凡例也。

籤曰。列朝皆稱上王。而太祖則尊爲太上王。宜据實書。

再校時。徒見太祖昇遐之後定宗陞爲太上王。定宗昇遐之後太宗陞爲太上王。而或疑國初典禮之若此。信手書之。今得籤示。怳然省悟。定宗朝章奏。皆稱太祖爲太上殿下。又以世祖朝直陞太上王之例旁照。則益知籤示之爲是。今從籤示。

籤曰。始用皇明建文年號。恐不可拔。

凡編書之法。切不可起後人之疑惑而來後人之雌黃。今於太祖朝。不書始用洪武年號。太宗朝亦不書始用永樂年號。以至於宣祖朝。皆無此書法。而突出於定宗朝。書之曰始用建文年號。則後之覽者十人之中。九人必大驚小怪。求其說而不得。則又必曰無乃太祖末年。因皇朝責言。不用洪武年號。故於此大書特書乎云爾。則是乃無中生有。貽累於聖祖爲不細矣。當此之時。誰執其咎。若欲表出定宗尊周之義。則郊送賀卽位使一段。炳如日星矣。

籤曰。臺諫論趙溫等事一段。可見祖宗朝待臺閣之盛德。恐不可拔。

此一段。與太宗朝篇首李居易事。本爲一項事。而太宗朝篇首。略其始詳其終。今乃掇拾其截去不載之零瑣句語。書之於此。殊非簡整謹嚴之體段。而亦與前史互見之筆法。大不同矣。且定宗朝納諫一事。觀於停溫泉之幸。已磊落煒煌。何待此事而爲重乎。

籤曰。門下府論內相事甚好。不可拔。

凡太祖朝釐革麗末弊政。若此類甚多。而原寶鑑。皆略之。且內宰相一事。卽麗末尤甚荒亂之政。而定宗初年。偶復循襲。亦未必有光於聖德。故再校時拔之。籤示如此。當商量存拔也。

端宗朝。

籤曰。黃標政事一段。可備故事。深得百官聽冢宰之遺意。不宜拔。

百官聽冢宰之遺意云云。此終是强覔之言也。雖以此意注解於此段。人未必信之也。大抵端廟實錄最晩出。伊時撰輯者。又不欲以實錄撰之。此見於光廟實錄抄出中。故凡端廟冲年事無甚發揮於睿德者。皆載之。如黃標事卽其一也。今以此載之寶鑑。其所以揄揚者。適所以暴揚。若涉暴揚。端廟一朝之寶鑑。雖不作可也。至於備故事之云。尤有所不安者。此與肅廟初年承旨三望之事有異。若或爲後來權臣藉口之資。則尙安用此故事爲哉。從再校爲是也。

籤曰。迎詔時服色條。可備後考。恐不可拔。

此一事。惟恐後人據以爲例。何後考之有哉。

籤曰。許翊所奏剛正。可觀從善之盛德。亦不可不書。此等正論多見拔。未可曉。

許參贊所奏。正與鄭右相苯醉人以酒。使不發嘉禮之論者。事異而意同。二公忠赤。千載之下。猶可想見。而當時國勢之危疑。君綱之掃如。則從可知矣。今若以許公此言。載之寶鑑。則鄭公之事之甚奇。亦可以收載之耶。此一段。存拔者數。終至於拔之。盖亦極費商量也。

籤曰。勸字剪除字。太欠婉。勸改以白。剪除改以請誅。

今從之。然請誅二字。終似如何。不知代以何字。則可爲穩貼耶。試更思之。

籤曰。報漏閣亦合後考。

今從之。然其時修補報漏閣。雖不書。亦未必有妨於後考。盖去世宗朝不遠故也。聖敎所謂詳於後而略於前者。此類是也。

籤曰。遜于寧越一段。恐不當載於光廟編。當載於此。若不書遜位事。則後來追復。恐無來歷。

至難言之事。得此好凡例。善爲彌縫。今必欲大書特書。何其與婉言靖難事之意異乎。藉曰追復之無來歷。則貞陵昭陵事。何無來歷耶。中庸曰。有餘不敢盡。其是之謂歟。

睿宗朝。

籤曰。尊上王。考之史抄及誌狀。俱不見。未知何據。此是大事。不可以受禪而臆斷也。

別考。分明載太上王傳位于上。中間該載進箋末。又言是夜初鼓。太上王昇遐云云。豈不足爲信耶。

籤曰。恤刑傳敎。列朝多有之。而睿宗朝己丑三月。以大誥。諭不得已用刑之意。文彩赫然炳然。往牒所未見。此本見漏。決不當漏。

今從之。

籤曰。多失易奸。非本文。語亦不暢。

本文曰。失者非一。恐有奸僞。二句節略。書之曰多失易奸。語省而意暢。恐不必改之。若初校本。只載下句。則漏却多失之意也。

籤曰。定宗廟號議定之命。乃是盛德事。且可後考中本之所書。今乃拔之。無乃以高靈之議爲是耶。

凡前後不行之議論多拔之。且此事。亦載於定宗廟號議定煕宗之時。不必疊載。故略之。籤示如此。存之無害。故今從之。

成宗朝。

籤曰。德宗祔廟。此是大禮節。當書上懿敬王廟號曰德宗。祔于太廟。

凡前史。葬前皆稱大行大王。至葬。直稱某大王云者。盖省文以見其廟號也。初校本。特倣此書法矣。籤示亦得。故今從之。

籤曰。碧松亭逐巫事。雖非史抄所載。英廟聖敎旣昭垂。則聖世士風。恐不當刪沒。

成宗初年。業已驅出巫覡於城外矣。今此巫女。緣何得入城中神祀於碧松亭乎。由前則當時法令之不行。非美事也。由後則成宗不治犯令之巫女而徒奬逐巫之李穆過也。又况國朝有三李穆。而一是仁祖朝人。一是成宗朝人而疏論尹弼商逢迎大妃崇佛者也。一是世宗朝人而卽碧松亭逐巫者也。世多以爲兩朝相近。豈有同名之兩李穆其事一同者乎。遂以逐巫之事。歸之於斥佛之李穆。兩說班班見於諸書。故文獻備考。亦載李穆事而註之。或云世宗朝人。盖傳疑之意也。寶鑑乃是信書。不可傳疑。無寧疑者闕之之爲愈也。且雖欲書之。其事不載於實錄抄本而日月無以考。今當編入於何年何月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