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類 (四庫全書本)/卷37
元文類 巻三十七 |
欽定四庫全書
元文類巻三十七 元 蘇天爵 編書
上耶律中書書 元好問
四月二十有二日門下士太原元好問謹齋沐獻書中書相公閣下易有之天造草昧君子以經綸伏惟閣下輔佐王室奄有四方當天造草昧之時極君子經綸之道凡所以經造功業考定制度者本末次第宜有成策非門下賤士所敢與聞獨有一事系斯文為甚重故不得不為閣下言之自漢唐以來言良相者在漢則有蕭曹丙魏在唐則有房杜姚宋數公者固有致太平之功而當時百執事之人毗助賛益者亦不為不多傳記具在盖可考也夫天下大器非一人之力可舉而國家所以成就人才者亦非一日之事也從古以來士之有立于世必藉學校教育父兄淵源師友講習三者備而後可喻如修明堂總章必得楩楠豫章節目磥砢萬牛挽致之材預為儲蓄數十年之間乃能備一旦之用非若起尋丈之屋欂𥜜椳楔楹杙甍桷雜出于榆栁槐柏可以朝求而暮足也竊見南中大夫士歸河朔者在所有之聖者之後如衍聖孔公耆舊如馮内翰叔獻梁都運斗南高戸部唐卿王延州從之時輩如平陽王狀元綱東明王狀元鶚濱人王賁臨淄李浩秦人張徽楊奐李庭訓河中李獻卿武安樂䕫固安李天翼沛縣劉汝翼齊人謝良弼鄭人吕大鵬山西魏璠澤人李恒簡李禹翼燕人張聖俞太原張緯李謙冀致君張徳輝高鳴孟津李蔚真定李治相人胡徳珪易州敬鉉雲中李微中山楊果東平李昶西華徐世隆濟陽張輔之燕人曹居一王鑄渾源劉祁及其弟郁李仝平定賈庭揚楊恕濟南杜仁傑洛水張仲經虞鄉麻革東明商挺漁陽趙著平陽趙維道汝南楊鴻河中張肅河朔勾龍瀛東勝程思温及其從弟思忠凡此諸人雖其學業操行參差不齊要之皆天民之秀有用于世者也百年以來教育講習非不至而其所成就者無幾䘮亂以來三四十人而止矣夫生之難成之又難乃今不死于兵不死于寒餓造物者挈而授之維新之朝其亦有意乎無意乎誠以閣下之力使脱指使之辱息奔走之役聚養之分處之學館之奉不必盡具饘粥足以餬口布絮足以蔽體無甚大費然施之諸家固已骨而肉之矣他日閣下求百執事之人隨左右而取之衣冠禮樂紀綱文章盡在于是將不能少助閣下蕭曹丙魏房杜姚宋之功乎假而不為世用此諸人者可以立言可以立節不能泯泯默默以與草木同腐其所以報閣下終始生成之賜者宜如何哉閣下主盟吾道且樂得賢才而教育之一言之利一引手之勞宜不為諸生惜也
與姚公茂書 楊 奐
奐頓首復别四五年思渴之甚所欲言者不一也握手未期此懐可知子善至得書審玉眷佳裕且知北還喜甚去嵗子善云新築祠堂而石室在正位不知何所據及見朱文公家禮圖説亦云在北架似不安也且宗廟五廟七廟而已雖有成言所以作室次第于經則無所見朱文公後宋人也建炎南渡廟社之禮一蕩就有故老或鬱鬱下僚無所見于世此説在中庸或問中略見之所可信者止是昭穆位次于神主于石室皆不及也家禮所載神主様式亦非奐三十時入汴梁得宫室廟社法度于一故老處又五年因秋比以生徒之衆寓長安慈恩寺有僧曰了遷者乘暇請觀寺之西南杜相公讀書堂奐一見知其為家廟也其廟制如世之所謂吳殿也凡石室竝在西壁高與人胸臆齊其僧猶以為藏書龕既而來洛下于楊正卿家閲稽古編文信乎其為杜祁公之家廟也文粹韓文温公集多有家廟碑止説三室四室或云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室又有云東室者亦不載石室方位之所在夫禮也者制度名數之所寓也不有所據必有所見文公所述未見其所據當以奐之所目覩者為廟之定制天子與諸侯卿大夫同所以異者名數也今汴梁太廟法度弊家具有圖説自已亥春定課時有告隠匿官粟者親入倉檢視而倉即太廟也因得考其制度焉石室在西壁正殿凡二十五間始祖室三間内附祧廟神主五位其石室皆在西壁而近南牗世祖二間内附肅宗一位穆宗二間内附康宗一位太祖已下至宣宗各二問係八室計一十六間其神主石室竝在西壁東西夾室各一間凡有神主處每一間門一牖一門在左牖在右巳上共二十五間近有客曰毛正卿至自保州曾為先朝太祝談舊禮如在目前是日坐客甚衆談竟奐問之曰如公所言其行禮時將在秋冬而不及春夏也客問何以知之奐曰以公止見虎席故知其在秋冬也若春夏則席以桃枝桃枝竹也客曰適在冬耳奐又問公之行禮將屬時享而不及禘祫客問何以知之奐曰禘祫則太祖神主位于埳下而東向焉而昭在于北南向之穆在于南而北向之公所言而曰太祖神主在門之内南向焉故知不及禘祫也客謝未嘗及禘祫吁此定禮也患不素考耳是與非吾友訂之恐不宜襲家禮之誤也著書非細事也古之聖賢未嘗敢自作古所謂神主之説容面告焉
與竇先生書 許 衡
老病侵尋歸心急迫思所以上請未得其門也邇來相從實望見教不意復有引薦之言聞之踧踖且驚且懼邸舍中懇陳所以不可之故至于再三始䝉惠許違别三數日復慮他説間之不終前惠是用喋喋重陳向來懇禱不可意嘗謂天下古今一治一亂治無常治亂無常亂亂之中有治焉治之中有亂焉亂極而入于治治極而入于亂亂之終治之始也治之終亂之始也治亂相循天人交勝天之勝質揜文也人之勝文犯質也天勝不已則復而至于平平則文著而行矣故凡善惡得失之應無妄然者而世謂之治治非一日之為也其來有素也人勝不巳則積而至于偏偏則文没不用矣故凡善惡得失之迹若謬焉者而世謂之亂亂非一日之為也其來有素也析而言之有天焉有人焉究而言之莫非命也命之所在時也時之所向勢也勢不可為時不可犯順而處之則進退出處窮達得喪莫非義也古之所謂聰明睿知者唯能識此也所謂神武而不殺者唯能體此也或者横加已意欲先天而開之拂時而舉之是揠苗也是代大匠斵也揠苗則害稼代匠則傷手是豈成已成物之道哉即其違順之多寡乃在吉凶悔吝之多寡也生平拙學認此為的信而守之罔敢自易今先生直欲以助長之力擠之傷手之地是果相知者所為耶無益清朝徒重後悔豈交游之汎不足為之慮耶抑真以樗散為可用之材也相愛之深未應乃爾若夫春日池塘秋風禾黍夏未雨蠶老麥收冬將寒囷盈箱積門喧童稚架滿琴書山色水光詩懐酒興拙謀或可以辦此也是以心思意嚮日日在此安此樂此言亦此書亦此百周千折必期得此而後已先生不此之助而彼之助是不可其所可而可其所不可也其可哉將愛之實害之萬惟恕察言不能櫽括悚息待罪
荅耶律惟重書 許 衡
書奉寄耶律生久别不得㑹見豈勝懐想王之奇來審聞尊丈以下皆安良慰西山詩説與文公詩傳異同此非區區所能辨然宿昔愛生勤學似不欲虚其所問雖自知淺陋猶喜一言之春秋壊于三傳此説固矣然盡去三傳而不讀吾恐擬議之失又甚于三傳書義壊于漢儒之序此説固矣然盡欲去之而不讀吾恐臆度之差又甚于漢儒之序程朱以來講明究析其可疑可信亦略有説盖自焚滅之後歴千餘嵗其間變故又復不少遺脱舛誤焉能盡如洙泗之舊雖語孟二書亦有可疑學者但當求其㫖意〈温柔敦厚經夫婦成孝敬〉以身體之日積月累庶可有益至于此等疑問姑闕之可也舊見西山文字平實簡易不意此論急迫毁罵殊無温柔敦厚含蓄氣象抑其少日之為耶抑或他人為之而傳之者誤耶觀其考覈辨難出人意表未易折衷容胥㑹時更論鄙見如此未識果是否也
與楊元甫論梁寛甫病證書 許 衡
梁寛甫證𠉀右脇肺部也嗽而唾血舉動喘促者肺診也發熱脉數不能食者火來刑金肺與脾俱虚也肺與脾俱虚而火乘之其病為逆如此者例不可補㵼盖補金則慮金與火持而喘咳益増㵼火則慮火不退位而痃癖反盛正宜補中益氣湯先扶元氣少以活病藥加之聞已用此藥而不獲效意必病勢苦逆而藥力未到也當與寛甫熟論逺期秋凉庶就平復盖脉病惡春夏火氣至秋冬則退也止宜于益氣湯中隨四時陰陽升降浮沈温凉寒熱及見有證増損服之〈升降沈浮則順之温涼寒熱則反之順其順和其和為治之大方也〉或覺氣壅間服加減枳术丸或有飲間服局方枳术湯數月後庶逆氣少回逆氣回則治法可施但恐今日以至色青色赤及脉脉洪則無及矣近世論醫有主河間劉氏者有主易州張氏者張氏用藥依凖四時陰陽而増損之正内經四氣調神之義醫而不知此妄行也劉氏用藥務在推陳致新不使少有怫鬱正造化新新不傷之義醫而不知此無術也然而主張氏者或未盡張氏之妙則瞑之劑終莫敢投至失幾後時而不救者多矣主劉氏者或未悉劉氏之藴則劫效目前陰損正氣遺禍于後日者多矣能用二家之長而無二家之弊則治庶幾乎寛甫病𠉀初感必深所傷物當時消導不盡停滯淹延變生他證以至于今恐亦宜倣劉氏推陳致新之意少加消導藥于益氣湯中庶有漸緩之期也鄙見如此未敢以為必然惟吾才卿元甫子益共商論之
上宰相書 劉 因
九月二十八日因再拜因自幼讀書接聞大人君子之餘論雖他無所得至如君臣之義一節自謂見之甚明其大義且勿論姑以日用近事言之凡吾人之所以得安居而暇食以遂其生聚之樂者是誰之力歟皆君上之賜也是以凡我有生之民或給力役或出智能亦必各有以自效焉此理勢之必然亘萬古而不可易而莊周氏所謂無所逃于天地之間者也因生四十三年未嘗效尺寸之力以報國家養育生成之徳而恩命連至因尚敢偃蹇不出貪高尚之名以自媚以負我國家知遇之恩而得罪于聖門中庸之教也哉且因之立心自幼及長未嘗一日敢為崖岸卓絶甚高難繼之行平昔交友茍有一日之雅者皆知因之此心也但或者得之傳聞不求其實止于踪跡之近似者觀之是以有高人隠士之目惟閣下亦知因之未嘗以此自居也請得一一言之向者先儲皇以賛善之命來召即與使者俱行再奉㫖令教學亦即時應命後以老母中風請還家省視不幸彌留竟遭憂制遂不復出初豈有意于不仕耶今聖天子選用賢良一新時政雖前日隠晦之人亦將出而仕矣况因平昔非隠晦者耶况加以不次之寵處之以優崇之地耶是以形留意往命與心違病卧空齋惶恐待罪因素有羸疾自去年喪子憂患之餘繼以痁瘧歴夏及秋後雖平復然精神氣血已非舊矣不意今嵗五月二十八日瘧疾復作至七月初二日蒸發舊積腹痛如刺下血不已至八月初偶起一念自歎旁無期功之親家無紀綱之僕恐一旦身先朝露必至累人遂遣人于容城先人墓側修營一舍儻病勢不退當居處其中以待盡遣人之際未免感傷由是病勢益増飲食極減至二十一日使者持恩命至因初聞之惶怖無地不知所措徐而思之竊謂供職雖未能扶病而行而恩命則不敢不扶病而拜因又慮若稍涉遲疑則不惟臣子之心有所不安而蹤跡高峻巳不近于人情矣是以即日拜受留使者𠉀病勢稍退與之俱行遷延至今服療百至略無一效乃請使者先行仍令學生李道恒納上鋪馬聖㫖待病退自備氣力以行望閣下俯加矜憫曲為保全因實疎逺微賤之臣與帷幄諸公不同其進與退若非難處之事惟閣下始終成就之
與㐮陽吕安撫書 宋 衜
年月日具位衜謹奉書于㐮陽安撫吕君足下盖聞天下之事有變有常兵家所先知己知彼茍昧斯理克成者難足下利害類此故别白而忠告之令兄少保制置出自戎行驅馳邊境守禦奔援時立武功南朝列之于三孤崇之以兩鎮以至開荆南之制閫總湖北之利權其報效酬勲亦已至矣而乃漸虧臣節專立巳威爵賞由心刑戮在口藉上流之勢不朝貢于錢唐託外援之辭聚甲兵于鄂渚江左君臣憂其跋扈以為王敦桓𤣥復生于今日也天不假年近聞捐館繼知黥貴代秉軍麾且吕氏子弟將校往往典州郡而握兵馬者何哉盖南朝姑息令兄之故耳自今已往豈復有容足之地乎足下在吕氏族中最才且賢必將易置腹心尺書見召魚脱于淵其禍不可測也去嵗大兵南下經略㐮漢諸軍將校屢請攻圍我主惠仁慈逺覽周慮以南北生靈皆吾赤子當告之以訓辭示之以形勢彼果不降攻之未晚故休兵秣馬蓄力待時今白河鹿門雉堞相望安陽光化舟艦交通東遏饋運之師西絶樵蘇之路生擒大將兵民震驚足下内憂家事之多艱外覩孤城之日蹙誠危急之秋也兹者炎火收威商金變律風折膠而弓勁草垂實而馬肥行當整齊士卒淬礪戈矛斷鳯林之關決檀溪之水稱萬山之道塹白銅之堤前茅飲馬于江陵後勁摧鋒于樊邑用天下堂堂之衆擊漢陰蕞爾之城似不難矣幕府恭承帝命征討招懐拒逆者誅迎降者賞若能翻然改圖軍門送款飛聞天闕必有殊恩豈止轉禍為福實千載一時之機㑹也漢上土疆君當常保他人孰能有之如闇于謀慮迷而不復事機一去雖悔奚追國家大信明若江水進退裁決惟足下留意焉
與姚江村先生書 盧 摯
文徳四年嵗舍庚子冬十一月七日後學涿郡盧摯頓首再拜寓書江村先生執事摯由諸生承乏侍從遂叨持憲節膺一道之寄始來湘中竊伏惟念材能譾薄無所肖似既眂印省俗謁先聖校官誠不自揆力揣分盖嘗以蜀之文翁閩之常衮自詭庶幾無負國家委任部使者勉勵宣明之意而潭學素號多士志于殖學蓺文不骫流俗篤好古道者莫不踶跂振躍操觚挈牘咀英蘤漱芳潤以求理義之指歸辭章之統緒是正其所未至而難其人不唯逢掖諸生之所拳拳至于縉紳處士願欲喜樂者林林然亹亹焉亦莫不以得師取友為務為言者皆是也摰是時為言江村先生之賢向也得其人于文字中前嵗使過均亦嘗觀道徳聴言論于須臾之頃迄今耿耿不能忘也盖先生之文先秦西漢之文本六籍而支三傳左右以羣史諸子者也其淵粹博贍常與王介夫曾子固頡頏至于近代葉適洪咨䕫劉克莊諸人則瞠若乎後塵者也摰知先生者如此摰也言之潭之搢紳逢掖然之居無何摰以不習風土得疾在告瀕于危殆屢矣移病歸田之章至于數四竟未得請迨秋冬之交方稍稍向平前月初吉爰舉釋菜之典文學諸君遂復有絳帳江村之請即與議往司講黎生季芳飭禮幣以東若夫弟子事師之勤具于别幅俾不肖者尺牘先焉惟先生慨然而來嘉惠學徒生如摰者亦時時簉跡衿佩之末以摳衣函丈日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湖湘之間文風丕變不惟北邦盛事使楚越列郡亦皆靡然知所興起異時摰獲附驥尾有光汗青之編果可以儕蜀文匹閩衮者實昉于先生豈不偉歟或者有謂先生作止語默之間静重不茍雖摰與諸生所以鄉慕依託者出于慺慺之誠乃輕于然諾不于再于三然後命駕則師道不尊或微辭婉譲以自諉則摰竊謂先生必不然矣盖見義勇為樂與人為善實虚焉有無焉摰知先生者如此若夫握瑜懐瑾以自珍佩蘭襲芷以自潔珍則珍矣清則清矣異乎時中者矣先生必不然矣惟先生亮之
荅董中丞書 吳 澂
正月十一日臨川儒生吴澂再拜中丞相公閣下澂聞學者非以求知于人也欲其徳業有于身而巳矣仕者非以自榮其身也欲其惠澤及于人而已矣澂江南鄙人也自幼讀聖賢之書觀其迹探其心知聖賢之學得之于心為實徳行之于身為實行見之日用施之家國為實事業資之不敏力之不勤學之四十年矣而未有成是以日夜孜孜矻矻惟恐無以自立于己而不敢求用于時也居方冊中以古之聖人為師以古之賢人為友而于今世位尊而有徳位卑而有學者皆所願事皆所願交也往年閣下分正江右側聞閣下之風剛正公亷卓然不倚皎然不滓特立獨行于衆醉羣汚之中心竊慕焉二年之後始得與同遊之友嘗出入門下者一望道徳之光以一朝之所見而益信二年之所聞未幾澂居山中持喪而閣下自南豐入覲足跡無復再至閣下之庭勢位之相懸道里之相隔如九地之視九天無一言可以逹閣下之耳無一字可以逹閣下之目疎賤姓名何翅一草之微意閣下且忘之矣不謂克勤小物過取其不足而以聞于朝聖上聴言如流賢相急才如渴由布衣授七品官成命既頒而閣下又先之以翰墨敦請敦諭如前代起處士之禮澂何人斯而足以當之夫朝廷用人之不次公卿薦人之不私布衣之受特知䝉特恩如此近世以來所希有也雖木石猶當思所以報而况于人乎昔夫子勸漆雕開仕對以吾斯之未能信而夫子説之何哉説其不自欺也然則開之可仕不可仕雖夫子不能知惟開自知之耳閣下之舉古大臣宰相之所為也澂敢不以古賢人君子之所自處者自勉以事閣下哉邇年習俗日頽儒者不免事于奔競急于進取媚竈乞墦何所不至今之大臣宰相當有以微斡其機丕變其俗若俾疎賤之人驟得美仕非所以遏其徼倖冒進之萌也澂以古之賢人君子自期則其出處進退必有道矣不然貪榮嗜進亦若而人也閣下奚取焉愛人以徳成人之美是所望于今之大臣宰相能如古人者愛之以徳而成其美豈必其仕哉邵堯夫詩云幸逢堯舜為真主且放巢由作外臣澂雖不肖願自附于前修成之者在閣下澂感恩報知非言可殫未由庭參敢冀為家國天下保重臨筆不勝拳拳不宣澂再拜
上許魯齋先生書 王 旭
三月朔日東平晚進王旭謹齋沐裁書頓首百拜獻于左丞先生閣下旭布衣窮居于時事無所好獨嘗有志于古披塵編扣斷簡役精魂于千載之上陰陽寒暑有其變而此志不變死生哀樂事物有其變而此志不變盖十年于此矣當其深入而有得也欣然忘食不啻千乘之貴趙孟之富其樂也如張九奏于洞庭之野觴白雲于崑山瑶池之上悠然陶然有非世俗之所知而雖已亦有不能以語人者盖嘗隠几掩巻而深思之以為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存于人初無古今終始之或異也雖榮河發靈而三五之機始露温洛闡袐而皇極之端始開而畫前之易太極之理已自具于人心而流行于事物之間矣邵子曰一物由來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知乎此則前乎鴻濛不必為古後乎漢唐不必為今而方寸之地即天地之所以位人極之所以立與惜乎三代而下隋唐而上道學不明而知之者吾未見其人也敷陳往古持挈當世非無荀卿子然以性為惡見理差矣何足以傳斯道上酌天時下推人事非無揚雄氏然寂寞太𤣥誑耀美新大節虧矣何足以傳斯道通也懿而失之陋愈也達而失之淺且不免致堂胡氏之譏盖自孔孟之殁中間千四百餘年纔得四子而極其所致又如此嗚呼道果易言也雖然堯舜變而中不變孔孟亡而道不亡迨周程張邵一出而道學復明太極一圖抽天地未露之扃鑰西銘一書發聖賢未言之閫奥皇極窮天地之數易傳盡天人之理繼以文公無憾矣雖然所謂道學者果何學也哉貫三才之理于一致格物致知而盡變化流通之妙散三才之理于萬殊開物成務而極錯綜經理之宜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致時君于唐虞還民風于三代亦如此而已矣豈徒異其行以駭俗高其辭以驚衆朴其貌深其情以求合規矩之内耶國家自有天下六十餘年文風不振士氣卑陋學者不過踵雕蟲之舊爾間有一二留心于伊洛之學立志于高逺之地者衆且羣咻而聚笑之以為狂為怪為妄而且以為背時枯槁無能之人也嗚呼儒學豈真無用具耶正道不明士習誑僻以至于斯可喟歎巳伏惟先生以道鳴世踐履于平昔者皆三才之實學發揮于事業者皆三才之實用簟瓢居陋巷浩然無一毫之不足白衣登相府淡然無一毫之有餘其堯舜吾君成康吾民盖胸中之素藴一諫不行奉身而退其出處進退何其一于義而不茍伸于道而不屈也吾道有光士氣増重其頽波之砥柱冥途之日月與雖然僕固以聖賢望先生而不以世俗之所以待者待先生也則猶不能無疑何者孟子致齊卿之位齊王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而孟子不可以為辭十萬而受萬而先生之所以眷焉于此者其必有以處此矣而旭也未聞其説焉何如返蘇門之故隠臥西山之白雲逺續洙泗之微言近考伊洛之正𣲖使聖傳不墜後學有歸旭也不敏請摳衣執筆以書先生于文公之後狂言區區唯先生憐其心而略其愚妄之罪以進之幸甚
與烏叔備書 安 熙
熙頓首再拜上啟叔備尊兄侍史一别七年豈勝嚮仰人來獲聞動静聊以為慰又聞春間嘗以酒致疾雖已得愈然中情猶不能釋然也即辰新秋猶熱恭惟調攝有道侍履益以康佳矣然尊兄早親有道篤志力行人望所屬不可不重為此道保惜也願兄留意更加慎節以迓新祉以慰友朋期望之意幸甚幸甚易説精要想已就緒丁亥集亦當脱藁恨不得陪侍左右側聞高論也熙一來此行及三載獨學無友益以荒惰然隨分讀書小作程課玩心觀理更于應事接物間體驗警省亦略有効但覺悔尤山積尤日夕増懼耳四書集義精要近因讀朱子文集對校一過尚多有疑誤别紙錄呈幸因書來以一言可否之使得有所據依也疑此書初脱藁先生未使學者校勘故多有此誤雖非大義所闕然亦不可不訂正也近因看詩傳亦欲取朱子文集及語錄之言凡涉論詩有與集傳相發明者依精要例冩出以便初學亦似有益又嘗病讀春秋者只知讀左氏而不讀正經欲節取左氏傳文議論叙事本末終始依倣通鑑綱目作小字註之經文之下以類相從各附本句凡左氏浮夸乖戾之語皆刪去之秦漢以來大儒先生之言及諸家説可取者亦略節取附注其後庶觀春秋者有以考傳讀左氏者亦知有經其大㫖一以朱子為本而逹于張程以求聖人之意不審高明以為如何其他所欲言者甚衆千里相望𣺌不可得極思向來承晤之樂復何時而可遂耶伏紙引領不勝馳情因便不惜痛加鞭策至幸至幸此間惟王仲安時相見渠讀四書甚有得處時與之語亦多有警助去嵗又得一王儀伯年二十五六曾從董宗道受四書詩經傳好學不倦作文字亦可觀嵗一至中山時來晤語也
元文類巻三十七
<集部,總集類,元文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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