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詩/卷480

全唐詩　卷四百八十
作者：李紳

李紳

李紳

〈李紳，字公垂，潤州無錫人，為人短小精悍，於詩最有名，時號「短李」。元和初擢進士第，補國子助教，不樂輒去。李錡辟掌書記，錡抗命，不為草表，幾見害。穆宗召為右拾遺翰林學士，與李德裕、元稹同時，號三俊。歴中書舍人、御史中丞、户部侍郎。敬宗立，李逢吉構之，貶端州司馬，徙江州長史，遷滁壽二州刺史，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太和中，擢浙東觀察使。開成初，遷河南尹、宣武節度使。武宗即位，召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進尚書右僕射，封趙郡公。居位四年，以檢校右僕射平章事節度淮南卒，贈太尉，謚文肅。《追昔遊詩》三卷、《雜詩》一卷，今合編為四卷。〉

南梁行

江城鬱鬱春草長，悠悠漢水浮青光。
雜英飛盡空晝景，綠楊重陰官舍靜。
此時醉客縱橫書，公言可薦承明廬。〈元和十四年，故山南節度僕射崔公奏觀察判官，蒙以書奏見委，常戲拙速。〉
青天詔下寵光至，頒籍金閨徵石渠。〈是歲五月，蒙恩除右拾遺。〉
秭歸山路煙嵐隔，山木幽深晚花拆。
澗底紅光奪火燃，搖風扇毒愁行客。〈駱谷中多毒樹，名山琵琶，其花明豔，與杜鵑花同，樵者識之，言曰：「早花殺人。」〉
杜鵑啼咽花亦殷，聲悲絕豔連空山。
斜陽瞥映淺深樹，雲雨翻迷崖谷間。
山雞錦質矜毛羽，透竹穿蘿命儔侶。
喬木幽谿上下同，雄雌不惑飛棲處。
望秦峰迴過商顏，浪疊雲堆萬簇山。
行盡杳冥青嶂外，九重鐘漏紫霄間。
元和列侍明光殿，諫草初焚市朝變。
北闕趨承半隙塵，南梁笑客皆飛霰。
追思感歎却昏迷，霜鬢愁吟到曉雞。
故篋歲深開斷簡，秋堂月曙掩遺題。
嗚嗚曉角霞輝粲，撫劒當應一長歎。
芻狗無由學聖賢，空持感激終昏旦。

趨翰苑遭誣構四十六韻

九五當乾德，三千應瑞符。
纂堯昌聖歷，宗禹盛丕圖。〈穆宗正月登位〉
畫象垂新令，消兵易舊謨。
選賢方去智，招諫忽升愚。〈穆宗聽政五日，蒙恩除右拾遺，與淮南李公召入翰林也。〉
大樂調元氣，神功運化罏。
脫鱗超沆瀣，翻翼集蓬壺。
捧日恩光别，抽毫顧問殊。
鳳形憐彩筆，龍頷借驪珠。
擲地聲名寡，摩天羽翮孤。
潔身酬雨露，利口扇讒諛。
碧海同宸眷，鴻毛比賤軀。
辨疑分黒白，舉直觝朋徒。〈思政面論逢吉、崔楨姦邪，劉栖楚、柏耆凶險，張又新、蘇景修朋黨也。〉
庭獸方呈角，階蓂始効莩。
日傾烏掩魄，星落斗摧樞。〈穆宗升遐。〉
墜劍悲喬岳，號弓泣鼎湖。
亂羣逢害馬，擇肉縱狂貙。〈逢吉守澄，栖楚、柏耆、又新等連為搏噬之徒。〉
膽為隳肝竭，心因瀝血枯。
滿帆摧駭浪，征棹折危途。〈余以戶部侍郎貶端州司馬。〉
燕客書方詐，堯門信未孚。〈敬宗即位之，初遭逢吉等誣構，宸襟未察，銜冤遂㴱。〉
謗興金就鑠，毁極玉生瘉。
礪吻矜先搏，張羅騁疾驅。〈余遭逢吉搆成，遂敬宗聽政之前一日，宣命於月華門外，竄逐。〉
地嫌稀魍魉，海恨止番禺。〈栖楚等見逢吉怒所貶太近。〉
瘴嶺衝蛇入，蒸池躡虺趨。
望天收雪涕，看鏡攬霜鬚。
草毒人驚剪，茅荒室未誅。
火風晴處扇，山鬼雨中呼。
窮老鄊關逺，羇愁骨肉無。
鵲靈窺牖户，龜瑞出泥途。〈余到端州，有紅龜一，州人李再榮來獻，稱嘗有里人言吉徵也。余放之於江中，回頭者三四，游泳前後不去久之。又南中小鵲，名曰「蠻鵲」，形小如燕雀，里中言此鳥不常見，至而鳥舞，必有喜應。是日，與龜同至於館也。〉
煙島深千瘴，滄波淼四隅。
海標傳信使，江棹認妻孥。
到接三冬暮，來經六月徂。
暗灘朝不怒，驚瀨夜無虞。〈從吉州而南歴封、康，竝足湍瀨，危險至極，其名有滅門、𢷬鮓、覇州等灘，惟江水泛漲，則無此患。康州悅城縣有媪龍祠，或能致雲雨。余以書祝之，家累以十月泝流，龍為之三漲江水以達也。〉
俛首安羸業，齊眉慰病夫。
涸魚思雨潤，僵燕望雷蘇。
詔下因頒朔，恩移詎省辜。〈余以寳曆元年五月量移江州長史。〉
誑天猶指鹿，依社尚憑狐。〈逢吉尚為相。〉
度嶺瞻牛斗，浮江淬轆轤。
未平人睚眦，誰懼鬼揶揄。
盆浦潮通楚，匡山地接吳。
庾樓清桂滿，逺寺數蓮敷。
髣髴皆停馬，悲歡盡隙駒。
舊交封宿草〈沈八侍郎、武十五侍郎、元九相公、龎嚴京兆、蔣防舍人皆為塵世。〉，衰髩重生芻。
萬㦸分梁苑，雙旌寄魯儒。
駸駸移歲月，冉冉近桑榆。
疲馬愁千里，孤鴻念五湖。
終當賦歸去，那更學楊朱。

憶春日太液池亭候對〈長慶三年〉

宮鶯報曉瑞煙開，三島靈禽拂水迴。
橋轉彩虹當綺殿，艦浮花鷁近蓬萊。
草承香輦王孫長，桃豔仙顏阿母栽。
簪筆此時方侍從，却思金馬笑鄒枚。

憶夜直金鑾殿承㫖〈二年〉

月當銀漢玉繩低，深聽簫韶碧落齊。
門壓紫垣高綺樹，閣連青瑣近丹梯。
墨宣外渥催飛詔，草布深㤙促換題。
眀日獨歸花路逺，可憐人世隔雲霓。

憶春日曲江宴後許至芙蓉園

春風上苑開桃李，詔許看花入御園。
香逕草中廻玉勒，鳳凰池畔泛金樽。
綠絲垂柳遮風暗，紅藥低叢拂砌繁。
歸繞曲江煙景晚，未央明月鎻千門。

新昌宅書堂前有藥樹一株，今已盈拱。前長慶中，於翰林院内西軒藥樹下移得，纔長一寸，僕夫封一泥丸以歸植。今則長成，名之「天上樹」

白榆星底開紅甲，珠樹宮中長紫霄。
丹彩結心纔辨質，碧枝抽葉乍成條。
羽衣道士偷玄圃，金簡真人護玉苗。
長帶九天餘雨露，近來蔥翠欲成喬。

過荆門

荆江水濶煙波轉，荆門路遶山蔥蒨。
帆勢侵雲滅又眀，山程背日昏還見。
青青麥隴啼飛鴉，寂寞野徑棠梨花。
行行驅馬萬里逺，漸入煙嵐危棧賖。
林中有鳥飛出谷，月上千巖一聲哭。
腸斷思歸不可聞，人言恨魄來巴蜀。
我聽此鳥祝我魂，魂死莫學聲銜冤。
縱為羽族莫棲息，直上青雲呼帝閽。
此時山月如銜鏡，嵒樹參差互輝映。
皎潔深看入澗泉，分眀細見樵人徑。
陰森鬼廟當郵亭，鷄豚日宰聞膻腥。
愚夫禍福自迷惑，魍魉憑何通百靈。
月低山曉問行客，已酹椒漿拜荒陌。
惆悵忠貞徒自持，誰祭山頭望夫石。

涉沅瀟〈一作湘□□，註内缺二字〉

屈原死處瀟湘陰，滄浪淼淼雲沈沈。
蛟龍長怒虎長嘯，山木翛翛波浪深。
煙横日落驚鴻起，山映餘霞杳千里。
鴻叫離離入暮天，霞消漠漠深雲水。
水靈江暗揚波濤，黿鼉動盪風騷騷。
行人愁望待明月，星漢沈浮𩳤鬼號。
屈原爾為懷王沒，水府通天化靈物。
何不驅雷擊電除姦邪，可憐空作沈泉〈一本此下有「抱冤」二字。〉骨？
舉杯瀝酒招爾魂，月影滉漾開乾坤。
波白水黑山隱見，汨羅之上遥昏昏。
風帆候曉看五两，戍鼓鼕鼕逺山響。
潮滿江津猿鳥啼，荆夫楚語飛蠻槳。
瀟湘島浦無人居，風驚水暗惟鮫魚。
行來擊棹獨長歎，問爾精魄何所如？

逾嶺嶠止荒陬抵高要

天將南北分寒燠，北被羔裘南卉服。
寒氣凝為戎虜驕，炎蒸結作蟲虺毒。
周王止化惟荆蠻，漢武鑿逺通孱顔。
南標銅柱限荒徼，五嶺從兹窮險艱。
衡山截斷炎方北，迴雁峰南瘴煙黒。
萬壑奔赴溢作瀧，湍飛浪激如繩直。〈南人謂水為瀧，如原瀑流自郴南自韶北有八瀧，其名神瀧、傷瀧雞附等。瀧皆急險不可上，南中䡖舟迅疾、可入此水者，因名之瀧船，善游者為瀧夫。〉
千崖傍聳猿嘯悲，丹蛇玄虺潜蜲蛇。
瀧夫擬檝劈高浪，瞥忽浮沈如電隨。
嶺頭刺竹蒙籠密，火折紅蕉焰燒日。
嶺上泉分南北流，行人照水愁腸骨。
陰森石路盤縈紆，雨寒日煖常斯須。
瘴雲暫卷火山外，蒼茫海氣窮番禺。
鷓鴣猿鳥聲相續，椎髻嘵呼同戚促。
百處溪灘異雨晴，四時雷電迷昏旭。
魚腸雁足望緘封，地逺三江嶺萬重。
魚躍豈通清逺峽，雁飛難度漳江東。〈余在南中日，知家累以其年九月九日發衡州，因寄云「菊花開日有人逢，知過衡陽迴雁峰。江樹送秋黄葉少，海天迎逺碧雲重。音書斷達聽蠻鵲，風水多虞祝媪龍。想見病身渾不識，自磨青鏡照衰容。」慨然追感，以疏其下。又端州界有清逺峽，深險莫測，皆言水府為魚龍之限也。〉
雲蒸地熱無霜霰，桃李冬華匪時變。
天際長垂飲澗虹，簷前不去銜泥燕。〈南中虹四時長見，見數則多颶風，燕不歸。蟄燕泥多沙，人懼其沾汚於人，每逐其巢也。〉
幸逢雷雨盪妖昏，提挈悲歡出海門。
西日眼眀看少長，北風身醒辨寒温。
賈生謫去因前席，痛哭書成竟何益。
物忌忠良表是非，朝驅綘灌為讐敵。
眀皇聖德異文皇，不使無辜困鬼方。
漢日傅臣終委弃，如今衰叟重輝光。
高眀白日恩深海，齒髮雖殘壯心在。
空媿駑駘異一毛，無令朽骨慙千載。

移九江〈效何水部余自九江及今周一紀矣〉

秋波入白水，帆去侵空小。
五两劇奔星，檣烏疾飛鳥。
盆城依落日，盆浦看雲眇。
雲眇更蒼蒼，匡山低夕陽。
楚客喜風水，秦人悲異鄊。
異鄊秋思苦，江皋月華吐。
漾漾隱波亭，悠悠通月浦。
津橋歸候吏，竹巷開門户。
容膝有匡牀，及肩纔數堵。
隙光非白駒，懸磬我無虞。
體瘦寡行立，家肥安啜哺。
天書憐譴謫，重作朱轓客。
四座眼全青，一麾頭半白。
今來思往事，往事益悽然。
風月同今昔，悲歡異目前。
四時嗟閲水，一紀換流年。
獨有西庭鶴，孤鳴白露天。

泛五湖〈效謝惠連〉

范子蛻冠履，扁舟逸霄漢。
嗟予抱險艱，怵惕驚瀰漫。
窮通泛濫勞，趣適殊昏旦。
浴日盪層空，浮天淼無畔。
依灘落葉聚，立浦驚鴻散。
浪叠雪峰連，山孤翠崖斷。
風帆同巨壑，雲矗成高㟁。
宇宙可東西，星辰沈粲爛。
霞生澒洞逺，月吐青熒亂。
豈復問津迷，休為呂梁歎。
漂沈自詎保，覆溺心長判。
吳越郡異鄉，嬰童及為翫。
依稀占井邑，嘹唳同鵝鸛。
舉棹未宵分，維舟方日旰。
徵斯濟川力，若鼓凌風翰。
易狎當悔逰，臨深罔知難。

過鍾陵〈余長慶三年除江西觀察使，奉詔不之任〉

龍沙江尾抱鍾陵，水郭村橋晚景澄。
江對楚山千里月，郭連漁浦萬家燈。
省抛雙斾辭榮寵，遽落丹霄起愛憎。
惆悵舊逰同草露，却思恩顧一霑膺。

泝西江

江風不定半晴陰，愁對花時盡日吟。
孤棹自遲從蹭蹬，亂帆爭疾競浮沈。
一身累困懷千載，百口無虞貴萬金。
空濶逺看波浪息，楚山安穩過雲岑。

早發

沙洲月落宿禽驚，潮起風微曉霧生。
黄鶴浪眀知上信，黒龍山暗避前程。
火旗似辨吳門戍，水驛遥迷楚塞城。
蕭索更看江葉下，两鄉俱是宦逰情。

守滁陽深秋憶登郡城望瑯琊

山城小閣臨青嶂，紅樹蓮宮接薜蘿。
斜日半巖開古殿，野煙浮水掩輕波。
菊迎秋節西風急，雁引砧聲北思多。
深夜獨吟還不寐，坐看凝露滿庭莎。

滁陽春日懷果園閒宴〈園中雜樹多手植也〉

西園到日栽桃李，紅白低枝拂酒杯。
繁艶只愁風處落，醉筵多就月中開。
勸人莫折憐芳早，把燭頻看畏曉催。
聞道數年深草露，幾株猶得近池臺。

悲善才〈余守郡日，有客逰者善彈琵琶，問其所傳，乃善才所授。頃在内庭日，別承恩顧，賜宴曲江，勅善才等二十人偹樂。自余經播遷，善才已沒，因追感前事，為悲善才〉

穆王夜幸蓬池曲，金鑾殿開高秉燭。
東頭弟子曹善才，琵琶請進新翻曲。
翠蛾列座層城女，笙笛參差齊笑語。
天顔靜聽朱絲弹，衆樂寂然無敢舉。
銜花金鳳當承撥，轉腕攏弦促揮抹。
花翻鳳嘯天上來，裵回滿殿飛春雪。
抽弦度曲新聲發，金鈴玉珮相瑳切。
流鶯子母飛上林，仙鶴雌雄唳眀月。
此時奉詔侍金鑾，別殿承恩許召弹。
三月曲江春草綠，九霄天樂下雲端。
紫髯供奉前屈膝，盡弹妙曲當春日。
寒泉注射隴水開，胡雁翻飛向天沒。
日曛塵暗車馬散，為惜新聲有餘歎。
眀年冠劍閉橋山，萬里孤臣投海畔。
籠禽鎩翮尚還飛，白首生從五嶺歸。
聞道善才成朽骨，空餘弟子奉音徽。
南譙寂寞三春晩，有客彈弦獨凄怨。
靜聽深奏楚月光，憶昔初聞曲江宴。
心悲不覺淚闌干，更為調弦反覆彈。
秋吹動搖神女佩，月珠敲擊水晶盤。
自憐淮海同泥滓，恨魄凝心未能死。
惆悵追懷萬事空，雍門感慨徒為爾。

聞里謡效古歌

鄉里兒，
桑麻鬱鬱禾黍肥，冬有襤襦夏有絺。
兄鋤弟耨妻在機，夜犬不吠開蓬扉。
鄉里兒，醉還飽，濁醪初熟勸翁媪，
鳴鳩拂羽知年好，齊和楊花踏春草。
勸年少，樂耕桑。
使君為我剪荆棘，使君為我驅豺狼。
林中無虎山有鹿，水底無蛟魚有魴。
父漁子獵日歸暮，月眀處處舂黄粱。
鄉里兒，
東家父老為爾言，鼓腹那知生育恩？
莫令太守馳朱轓，懸鼓一鳴盧鵲喧。
惡聲主吏噪爾門，唧唧力力烹雞豚。
鄉里兒，莫悲咤，
上有眀王頒詔下，重選賢良恤孤寡。
春日遲遲驅五馬，留犢投錢以為謝。
鄉里兒，終爾詞，
我無工巧惟無私，舉手一揮臨路岐。

轉壽春守。太和庚戌歳二月，祗命壽陽。時替裵五墉終歿，因視壁題，自墉而上，或除名在邊坐殿，歿凡七子，無一存焉。壽人多寇盜，好訴訐，時謂之凶郡，獷俗特著，蒙此處之，顧余衰年，甘躡前患。俾三月，而寇靜；朞歳而人和，虎不暴物，姦吏屏竄。三載復遭邪佞所惡，授賓客分司東都，或舉其目，或寄於風，亦麤繼詩人之末云

未登崖谷尋丹竈，且歴軒窗看壁題。
那遇八公生羽翼，空悲七子委塵泥。
舊壇無復翔雲鶴，廢壘曾經振鼓鼙。
㸃檢遺編盡朝菌，應難求望一刀圭。

憶壽春廢虎坑。余以春二月至郡，主吏舉所職，稱霍山多虎，每歳採茶為患擇肉於人，至春常修陷穽數十所，勒獵者採其皮睛。余悉除罷之。是歳虎不復為害，至余去郡三載

匪將履尾求兢惕，那效探雛所患爭。
當路絕羣嘗誡暴，為貓驅獮亦先迎。
每推至化宣余力，豈用潛機害爾生。
休逐豺狼止貪戾，好為仁獸答皇眀。

壽陽罷郡日有詩十首，與追懷不殊，今編於後，兼紀瑞物〈今止八首〉

肥河維舟阻凍袛待勅命（二首）

〈太和七年十二月〉

罷分符竹作閒官，舟凍肥河擬棹難。
食蘗苦心甘處困，飲冰持操敢辭寒。
夜燈空應漁家火，朝食還依雁宿灘。
西奏血誠遥稽首，乞容歸病老江干。

淮陽效理空多病，踈受辭榮豈戀班。
陳力不任趍北闕，有家無處寄東山。
疲驂豈念前程稅，倦鳥安能待暮還。
珍重八公山下叟，不勞重淚更追攀。

別連理樹

〈盛唐縣有連理樹二株：一株生於長樂鄉百姓地内，從底两枝向上為一體；一本生於龍泉鄉百姓徐德地内，两根隔澗水交榦合為一體。澗名香風水，濶一丈五尺。〉

垂陰敢慕甘棠葉，附幹將呈瑞木符。
十步蘭茶同秀彩，萬年枝葉表皇圖。
芟夷不及知無患，雨露曾霑自不枯。
好住孤根託桃李，莫令從此混樵蘇。

虎不食人

〈霍山縣多猛獸，頃常擇肉於人，每至採茶及樵蘇常遭啖食，人不堪命。自太和四年至六年，遂無侵暴，雞犬不鳴，深山窮谷，夜行不止。得攝令和僎狀稱「潛山縣鄉村正趙珍夜歸，中路與虎同行至家，竟無傷害之意」。〉

南山白額同馴擾，亦變仁心去殺機。
不競牛甘令買患，免遭狐假妄憑威。
渡河豈適他邦害，據谷終無暴物非。
爾效騶虞䕶生草，豈徒柔伏在淮淝。

發壽陽分司，勅到，又遇新正，感懷書事

〈七年正月八日立春在壽陽，凡四年〉

休為建隼臨淝守，轉作垂絲入洛人。
罷閱舊林三載籍，又開新歷四年春。
雲遮北雁愁行客，柳起東風慰病身。
漸喜雪霜消解盡，得隨風水到天津。

初出淝口入淮

東風百里雪初晴，淝口冰開好濯纓。
野老擁途知意重，病夫抛郡喜身輕。
人心莫厭如弦直，淮水長憐似鏡清。
回首夕嵐山翠逺，楚郊烟樹隱襄城。

入淮至盱眙

山凝翠黛孤峯迥，淮起銀花五两高。
天外綺霞迷海鶴，日邊紅樹艷仙桃。
岸驚目眩同奔馬，浦溢心疑覩抃鼇。
寄謝雲帆疾飛鳥，莫誇廻雁卷輕毛。

憶東湖

〈《南昌志》洪州城内有大湖通章江，名曰東湖。〉

菱歌唱罷鷁舟廻，雪鷺銀鷗左右來。
霞散浦邊雲錦截，月昇湖面鏡波開。
魚驚翠羽金鱗躍，蓮脫紅衣紫菂摧。
淮口值春偏悵望，數株臨水是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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