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三藏記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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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抄序第一 道安法師

大品經序第二 長安睿法師

註解大品序第三 大梁皇帝

小品經序第四 長安睿法師

大小品對比要抄序第五 支道林作

正法華經記第六 出經後記

正法華經後記第七 未詳作者

法華宗要序第八 慧觀法師

法華經後序第九 長安睿法師

持心經後記第十 出經後記

思益經序第十一 長安睿法師

維摩詰經序第十二 僧肇法師

合維摩詰經序第十三 敏度法師

毗摩羅詰提經義疏序第十四 長安睿法師

自在王經後序第十五 長安睿法師

大涅盤經序第十六 涼州朗法師

大涅盤經記序第十七 未詳作者

六卷泥洹經記第十八 出經後記

二十卷泥洹經記第十九 出智猛傳

○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抄序第一

△道安法師

昔在漢陰十有五載,講《放光經》歲常再遍。及至京師,漸四年矣,亦恒歲二,未敢墮息。然每至滯句,首尾隱沒,釋卷深思,恨不見護公、叉羅等。會建元十八年,正車師前部王名彌第來朝,其國師字鳩摩羅跋提,獻胡《大品》一部,四百二牒,言二十千首戶。首戶三十二字,胡人數經法也。即審數之,凡十七千二百六十首戶,殘二十七字,都並五十五萬二千四百七十五字。天竺沙門曇摩蜱執本,佛護為譯,對而檢之,慧進筆愛。與《放光》、《光贊》同者,無所更出也。其二經譯人所漏者,隨其失處,稱而正焉。其義異不知孰是者,輒並而兩存之,往往為訓其下,凡四卷。其一紙二紙異者,出別為一卷,合五卷也。

譯胡為秦,有五失本也:一者胡語盡倒,而使從秦,一失本也。二者胡經尚質,秦人好文,傳可眾心,非文不合,斯二失本也。三者胡經委悉,至於嘆詠,叮嚀反覆,或三或四,不嫌其煩。而今裁斥,三失本也。四者胡有義說,正似亂辭,尋說向語,文無以異。或千五百,刈而不存,四失本也。五者事已全成,將更傍及,反騰前辭,已乃後說。而悉除此,五失本也。然《般若經》三達之心,覆面所演,聖必因時,時俗有易,而刪雅古以適今時,一不易也。愚智天隔,聖人叵階,乃欲以千歲之上微言,傳使合百王之下末俗,二不易也。阿難出經,去佛未久,尊者大迦葉令五百六通叠察叠書。今離千年,而以近意量裁。彼阿羅漢乃兢兢若此,此生死人而平平若此,豈將不知法者勇乎?斯三不易也。涉茲五失,經三不易,譯胡為秦,詎可不慎乎!正當以不聞異言,傳令知會通耳,何復嫌大匠之得失乎?是乃未所敢知也。

前人出經,支謙、世高,審得胡本難系者也。叉羅、支越,鬥鑿之巧者也。巧則巧矣,懼竅成而混沌終矣。若夫以《詩》為煩重,以《尚書》為質樸,而刪令合今,則馬、鄭所深恨者也。近出此撮,欲使不雜,推經言旨,唯懼失實也。其有方言古辭,自為解其下也。於常首尾相違句不通者,則冥如合符,厭如復折,乃見前人之深謬,欣通外域之嘉會也。於九十章蕩然無措疑處,毫芒之間,泯然無微疹。已矣乎!

南摸一切佛,過去、未來、現在佛,如諸法明。(天竺禮般若辭也。明,智也。外國禮有四種:一罽耶,二波羅南,三婆南,四南摸。南摸,屈體也,跪也。此四拜,拜佛、外道、國主、父母通拜耳。禮父母雲南無薩迦,薩迦,供養也。)

《摩訶(大也。)缽羅若(智也。)波羅(度也。)密(無極。)經抄》(天竺經無前題,前題皆云吉法。吉法竟是也。道安為此首目題也。)

○大品經序第二

△長安釋僧睿

摩訶般若波羅蜜者,出八地之由路,平十階之龍津也。夫淵府不足以盡其深美,故寄大以目之。水鏡未可以喻其澄朗,故假慧以稱之。造盡不足以得其涯極,故借度以明之。然則功托有無,度名所以立;照本靜末,慧日以之生;曠兼無外,大稱由以起。斯三名者,雖義涉有流,而詣得非心;跡寄有用,而功實非待。非心故以不住為宗,非待故以無照為本。本以無照,則凝知於化始;宗以非心,則忘功於行地。故啟章玄門,以不住為始;妙歸三慧,以無得為終。假號照其真,應行顯其明,無生沖其用,功德於其深。大明要終以驗始,漚和即始以悟終。蕩蕩焉,真可謂大業者之通塗,畢佛乘者之要軌也。

夫實重故防深,功高故校廣。囑累之所以殷勤,功德之所以屢增,良有以也。而經來茲土,乃以秦言譯之,典謨乖於殊制,名實喪於不謹。致使求之彌至,而失之彌遠;頓轡重關,而窮路轉廣。不遇淵匠,殆將墜矣。亡師安和尚鑿荒塗以開轍,標玄指於性空,落乖蹤而直達,殆不以廖文為閡也。之功,思過其半,邁之遠矣。

鳩摩羅什法師慧心夙悟,超拔特詣,天魔幹而不能回,淵識難而不能屈。扇龍樹之遺風,震慧響於此世。秦王感其來儀,時運開其凝滯。以弘始三年,歲次星紀,冬十二月二十日至長安。秦王扣其虛關,匠伯陶其淵致。虛關既開,乃正此文言;淵致既宣,而出其《釋論》。渭濱流洹之化,西明啟如來之心,逍遙集德義之僧,京城溢道詠之音。末法中興,將始於此乎。

予既知命,遇此真化,敢竭微誠,屬當譯任。執筆之際。三惟亡師「五失」及「三不易」之誨,則憂懼交懷,惕焉若厲。雖復履薄臨深,未足喻也。幸冀宗匠通鑒,文雖左右,而旨不違中,遂謹受案譯,敢當此任。以弘始五年,歲在癸卯,四月二十三日,於京城之北逍遙園中出此經。法師手執胡本,口宣秦言,兩釋異音,交辯文旨。秦王躬覽舊經,驗其得失,諮其通途,坦其宗致。與諸宿舊義業沙門釋慧恭、僧、僧遷、寶度、慧精、法欽、道流、僧睿、道恢、道標、道恒、道等五百餘人,詳其義旨,審其文中,然後書之。以其年十二月十五日出盡。校正檢括,明年四月二十三日乃訖。文雖粗定,以《釋論》檢之,猶多不盡。是以隨出其論,隨而正之。《釋論》既訖,爾乃文定。定之未已,已有寫而傳者;又有以意增損,私以《般若波羅蜜》為題者。致使文言舛錯,前後不同。良由後生虛己懷薄,信我情篤故也。胡本唯《序品》、《阿鞞跋致品》、《魔事品》有名,餘者直第其品數而已。法師以名非佛制,唯存《序品》,略其二目。其事數之名與書不同者,皆是法師以義正之者也。如「陰入持」等,名與義乖,故隨義改之。「陰」為「眾」,「入」為「處」,「持」為「性」,「解脫」為「背舍」,「除人」為「勝處」,「意止」為「念處」,「意斷」為「正勤」,「覺意」為「菩提」,「直行」為「聖道」。諸如此比,改之甚眾。胡音失者,正之以天竺;秦言謬者,定之以字義。不可變者,即而書之。是以異名斌然,胡音殆半。斯實匠者之公謹,筆受之重慎也。幸冀遵實崇本之賢,推而體之,不以文樸見咎,煩異見情也。

○註解大品序第三

△大梁皇帝

機事未形,六畫得其悔吝;玄象既運,九章測其盈虛。斯則鬼神不能隱其情狀,陰陽不能遁其變通。至如摩訶般若波羅蜜者,洞達無底,虛豁無邊,心行處滅,言語道斷。不可以數術求,不可以意識知。非三明所能照,非四辯所能論。此乃菩薩之正行,道場之直路,還源之真法,出要之上首。本來不然,畢竟空寂。寄大不能顯其博,名慧不難庶其用,假度不能機其通,借岸不能窮其實。若談一相,事絕百非,補處默然,等覺息行。始可謂無德而稱,以無名相作名相說。導涉求之意,開新發之眼,故有般若之字,彼岸之號。

頃者學徒罕有尊重,或時聞聽不得經味。帝釋誠言,信而有徵。此實賢眾之百慮,菩薩之魔事。故唱喻高和喻寡,知愈希道愈貴,致使正經沈匱於世。實由虛己情少,懷疑者多。虛己少則是我之見深,懷疑多則橫構之慮繁。然則雖繁慮紛紜,不出四種:一謂此經非是究竟,多引《涅盤》以為碩訣;二謂此經未是會三,咸通《法華》以為盛難;三謂此經三乘通教,所說《般若》即聲聞法;四謂此經是階級行,於漸教中第二時說。舊義如斯,無是非。較略四意,粗言所懷。《涅盤》是顯其果德,《般若》是明其因行。顯果則以常住佛性為本,明因則以無生中道為宗。以世諦言說,是《涅盤》是《般若》;以第一義諦言說,豈可復得談其優劣。《法華》會三以歸一,則三遣而一存,一存未免乎相,故以萬善為乘體。《般若》即三而不三,則三遣而一亡,然無法之可得,故以無生為乘體。無生絕於戲論,竟何三之可會?所謂百花異色,共成一陰;萬法殊相,同入般若。言三乘通教,多執二文,今復開五意,以增所疑:一、聲聞若智若斷,皆是菩薩無生法忍;二、三乘學道,宜聞《般若》;三、三乘同學《般若》,俱成菩提;四、三乘欲住欲證,不離是忍;五、羅漢、辟支,從般若生。於此五義,不善分別,堅著三乘,教同一門。遂令朱紫共色,瑉玉等價。若明察此說,深求經旨,連環既解,弄丸自息。謂第二時,是亦不然。人心不同,皆如其面,根性差別,復過於此,非可局以一教,限以五時。般若無生,非去來相,豈可以數量拘,寧可以次第求?始於道樹,終於雙林,初中後時,常說智慧,復何可得名為漸教?《釋論》言:「須菩提聞《法華經》中說,於佛所作少功德,乃至戲笑,漸漸必當作佛。又聞《阿鞞跋致品》中有退不退,又復聞聲聞人皆當作佛,是故今問為畢定為不畢定?」以此而言,去之彌遠。

夫學出離,非求語言,應定觀道,以正宗致。三乘不分,依何義說?相與無相,有如水火,二性相違,豈得共貫?雖一切聖人以無為法,三乘入空,其行各異。聲聞以壞緣觀觀生滅空,緣覺以因緣觀觀法性空,菩薩以無生觀觀畢竟空。此則淄澠殊味,涇渭分流,非可以口勝,非可以力爭。欲及弱喪,去斯何適?值大寶而不取,遇深經而不求,亦何異窮子反走於宅中,獨姥掩目於道上。此惑行之常性,迷途之恒心。但好龍而觀畫,愛象而玩跡,荊出可為流慟,法水所以大悲。經譬兔馬,論喻鹿犀,俱以一象配成三獸,用渡河以測境,因圍箭以驗智,格得空之淺深,量相心之厚薄。懸鏡在前,無待耳識,離婁既睇,豈勞相者?若無不思誼之理,豈有不思誼之事。放瑞光於三千,集奇蓮於十方,變金色於大地,嚴華臺於虛空。表舌相之不虛,證般若之真實。所以龍樹、道安、童壽、慧遠,或以大權應世,或以殆庶救時,莫不服膺上法,如說修行。況於細人,可離斯哉!

此經東漸,二百五十有八歲,始於魏甘露五年,至自于闐。叔蘭開源,彌天導江,鳩摩羅什澍以甘泉。三譯五校,可謂詳矣。龍樹菩薩著《大智論》訓解斯經,義旨周備。此實如意之寶藏,智慧之滄海,但其文遠曠,每怯近情。朕以聽覽餘日,集名僧二十人,與天保寺去寵等詳其去取;靈根寺慧令等兼以筆功,探采《釋論》,以註經本,略其多解,取其要釋。此外或捃關河舊義,或依先達故語,時復間出,以相顯發。若章門未開,義勢深重,則參懷同事,廣其所見,使質而不簡,文而不繁,庶令學者有過半之思。

講《般若經》者多說五時,一往聽受,似有條理,重更研求,多不相符。唯《仁王般若》具書名部,世既以為疑經,今則置而不論。僧睿《小品序》云:「斯經正文凡有四種,是佛異時適化之說,多者十萬偈,少者六百偈。」略出四種而不列名。《釋論》言《般若》部黨有多有少;《光贊》、《放光》、《道行》止舉三名,復不滿四。此土別有一卷,謂為《金剛·般若》,欲以配數,可得為五。既不具得經名,復不悉時之前後,若以臆斷,易致譏嫌。此非義要,請俟多聞。

今註大品,自有五段,非彼所言五時般若。勸說以不住標其始,命說以無教通其道,願說以無得顯萁行,信說以甚深嘆其法,廣說以不盡要其終。中品所以累教,末章所以三屬,義備後釋,不復詳言。設時曠正教,處無法名,猶且苦辛草澤,經歷遠,翹心聽,澍意希夷,冀遲玄應,想像空聲。輕生以重半偈,賣身以尊一言,甘渫血而不疑,欣出髓而無忄吝。況復龍宮神珠,寶臺金钅,難得之貨,難聞之法,遍布塔寺,充刃目前。豈可不伏心受持,虛懷鉆仰?使佛種相續,菩提不斷,知恩反復,更無他道。方以雪山,匹以香城,寧得同日語其優劣?率書所得,懼增來過,明達後進,幸依法行!

○小品經序第四

△釋僧睿作

《般若波羅蜜經》者,窮理盡性之格言,菩薩成佛之弘軌也。軌不弘則不足以冥群異,一指歸;性不盡則物何以登道場,成正覺。正覺之所以成,群異之所以一,何莫由斯道也!是以累教殷勤,三撫以之頻發;功德疊校,九增以之屢至。如《問相》標玄而玄其玄,《幻品》忘寄而忘其忘,《道行》坦其津,《難問》窮其源,《隨喜》忘趣以要終,《照明》不化以即玄。章雖三十,貫之者道;言雖十萬,佩之者行。行凝然後無生,道足然後補處,及此而變一切智也。《法華》鏡本以凝照,《般若》冥末以解懸。解懸理趣,菩薩道也;凝照鏡本,告其終也。終而不泯,則歸途扶疏,有三實之跡;權應不夷,則亂緒紛綸,有惑趣之異。是以《法華》、《般若》,相待以期終;方便實化,冥一以俟盡。論其窮理盡性,夷明萬行,則實不如照;取其大明真化,解本無三,則照不如實。是故嘆深則《般若》之功重,美實則《法華》之用徵。此經之尊,三撫三囑,未足惑也。

有秦太子者,寓跡儲宮,擬韻區外。玩味斯經,夢想增至。準悟《大品》,深知譯者之失。會聞鳩摩羅法師神授其文,真本猶存,以弘始十年二月六日請令出之,至四月三十日校正都訖。考之舊譯,真若荒田之稼,蕓過其半,未詎多也。斯經正文凡有四種,是佛異時適化廣略之說也。其多者雲有十萬偈,少者六百偈。此之《大品》也,乃是天竺之中品也。隨宜之言,復何必計其多少,議其煩簡耶?胡文雅質,案本譯之,於麗巧不足,樸正有餘矣。幸冀文悟之賢,略其華而幾其實也。

○大小品對比要抄序第五

△支道林作

夫《般若波羅蜜》者,眾妙之淵府,群智之玄宗,神王之所由,如來之照功。其為經也,至無空豁,郭然無物者也。無物於物,故能齊於物;無智於智,故能運於智。是故夷三脫於重玄,齊萬物於空同,明諸佛之始有,盡群靈之本無,登十住之妙階,趣無生之徑路。何者?賴其至無,故能為用。夫無也者,豈能無哉?無不能自無,理亦不能為理。理不能為理,則理非理矣;無不能自無,則無非無矣。是故妙階則非階,無生則非生。妙由乎不妙,無生由乎生。是以十住之稱,興乎未足定號;般若之,生乎教跡之名。是故言之則名生,設教則智存。智存於物,實無跡也;名生於彼,理無言也。何則?至理冥壑,歸乎無名。無名無始,道之體也。無可不可者,聖之慎也。茍慎理以應動,則不得不寄言。宜明所以寄,宜暢所以言。理冥則言廢,忘覺則智全。若存無以求寂,希智以忘心,智不足以盡無,寂不足以冥神。何則?故有存於所存,有無於所無。存乎存者,非其存也;希乎無者,非其無也。何則?徒知無之為無,莫知所以無;知存之為存,莫知所以存。希無以忘無,故非無之所無,寄存以忘存,故非存之所存。莫若無其所以無,忘其所以存。忘其所以存,則無存於所存;遺其所以無,則忘無於所無。忘無故妙存,妙存故書無,書無則忘玄,忘玄故無心。然後二跡無寄,無有冥盡。是以諸佛因般若之無始,明萬物之自然;眾生之喪道,溺精神乎欲淵。悟群俗以妙道,漸積損以至無,設玄德以廣教,守谷神以存虛,齊眾首於玄同,還群靈乎本無。

蓋聞出《小品》者,道士也。嘗遊外域,歲數悠曩,未見典載,而不詳其姓名矣。嘗聞先學共傳云,佛去世後,從《大品》之中抄出《小品》。世傳其人,唯目之以淳德,驗之以事應,明其至到而已,亦莫測其由也。夫至人也,覽通群妙,凝神玄冥,靈虛響應,感通無方。建同德以接化,設玄教以悟神,述往跡以搜滯,演成規以啟源,或因變以求通,事濟而化息;適任以全分,分足則教廢。故理非乎變,變非乎理;教非乎體,體非乎教。故千變萬化,莫非理外。神何動哉,以之不動,故應變無窮;無窮之變,非聖在物。物變非聖,聖未始於變。故教遺興乎變,理滯生乎權,接應存乎物,理致同乎歸。而辭數異乎本,事備乎不同。不同之功,由之萬品,神悟遲速,莫不緣分。分暗則功重,言積而後司,質明則神朗,觸理則玄暢。輕之與重,未始非分。是以聖人之為教,不以功重而廢分,分易而存輕。故群品所以悟,分功所以成,必須重以運通,因其宜以接分。此為悟者之功重,非聖教之有煩。令統所以約,教功所以全,必待統以適任,約文以領玄。領玄則易通,因任則易從。而物未悟二本之不異,統致同乎宗,便以言數為大小,源流為精粗。文約謂之小,文殷謂之大,順常之為通,因變之為舞,守數之為得,領統之為失。而彼揩文之徒,羈見束教,頂著《阿含》,神匱分淺,才不經宗,儒墨大道,域定聖人,誌局文句,詰教難權。謂崇要為達諒,領統為傷宗,須徵驗以明實,效應則疑伏。是以至人順群情以徵理,取驗乎沸油;明《小品》之體本,塞群疑幽滯。因物之徵驗,故示驗以應之。今不可以趣徵於一驗,目之為淳德;效喪於事實,謂之為常人。而未達神化之權,統玄應於將來,暢濟功於殊塗,運無方之一致。而察殊軌為異統,觀奇化為逆理,位大寶為欣王,聚濟貨為欲始。徒知至聖之為教,而莫知所以教。是以聖人標域三才,玄定萬品,教非一途,應物萬方。或損教違無,寄通適會;或抱一禦有,系文明宗。崇聖典為世軌,則夫體道盡神者,不可詰之以言教;遊無蹈虛者,不可求之於形器。是以至人於物,遂通而已。

明乎大小之不異,暢玄標之有寄,因順物宜,不拘小介。或以《大品》辤茂事廣,喻引宏奧,雖窮理有外,終於玄同。然其明宗統一,會致不異,斯亦大聖之時教,百姓之分致。茍以分致之不同,亦何能求簡於聖哉?若以簡不由聖,豈不寄言於百姓。夫以萬聲鐘響,響一以持之;萬物感聖,聖亦寂以應之。是以聲非乎響,言非乎聖明矣。且神以知來,夫知來者,莫非其神也。機動則神朗,神朗則逆鑒,明夫來往,常在鑒內。是故至人鑒將來之希纂,明才致之不並,簡教跡以崇順,擬群智之分向。關之者易知,希之者易行。而《大品》言數豐具,辭領富溢,問對衍奧,而理統宏邃。雖玄宗易究,而詳事難備。是以明夫為學之徒,須尋跡旨,關其所往,究攬宗致,標定興盡,然後悟其所滯,統其玄領。或須練綜群問,明其酬對,探幽研賾,盡其妙致。或以教眾數溢,諷讀難究,欲為寫崇供養,力致無階。諸如此例,群仰分狹,者絕希。是故出《小品》者,參引王統,簡領群目,筌哉事數,標判由宗,以為《小品》,而辭喻清約,運旨。然其往往明宗而標其會致,使宏統有所,於理無損,自非至精,孰其明矣。又察其津塗,尋其妙會,覽始原終,研極奧旨。領《大品》之王標,備《小品》之玄致,縹縹焉攬津乎玄味,精矣盡矣,無以加矣。斯人也,將神王於冥津,群形於萬物,量不可測矣。宜求之於筌表,寄之於玄外。

惟昔聞之曰,夫《大》、《小品》者,出於本品,本品之文有六十萬言。今遊天竺,未適於晉。今此二抄亦興於大本,出者不同也,而《小品》出之在先。然斯二經雖同出於本品,而時往往有不同者。或《小品》之所具,《大品》所不載;《大品》之所備,《小品》致略玄總,事要舉宗,《大品》雖辭致婉巧,而不喪本歸。至於說者,或以專句推事,而不尋況旨;或多以意裁,不依經本。故使文流相背,義致同乖,群義偏狹,喪其玄旨。或失其引統,錯徵其事,巧辭辯偽,以為經體,雖文藻清逸,而理統乖宗。是以先哲出經,以胡為本,《小品》雖抄,以大為宗。推胡可以明理,徵大可以驗小。若茍任胸懷之所得,背聖教之本旨,徒常於新聲,茍競於異常。異常未足以徵本,新聲不可以經宗,而遺異常之為談,而莫知傷本之為至。傷本則失統,失統則理滯,理滯則或殆。叵以殆而不思其源,困而不尋其本,斯則外不關於師資,內不由於分得。豈非仰資於有知,自塞於所尋,困蒙於所滯,自窮於所通。進不暗常,退不研新,說不依本,理不經宗。而忽詠先舊,毀╃古人,非所以為學,輔其自然者哉!

夫物之資生,靡不有宗,事之所由,莫不有本。宗之與本,萬理之源矣。本喪則理絕,根配則枝傾,此自然之數也,未紹不然矣。於斯也,徒有天然之才,淵識邈世,而未見《大品》,覽其源流,明其理統,而欲寄懷《小品》,率意造義,欲寄其分得,標顯自然,希邈常流,徒尚名賓。而竭其才思,玄格聖言,趣悅群情,而乖本違宗,豈相望乎《大品》也哉!如其不悟,將恐遂其所惑,以罔後生。是故推考異同,驗其虛實,尋流窮源,各有歸趣。而《小品》引宗,時有諸異。或辭倒事同,而不乖旨歸;或取其初要,廢其後致;或筌次事宗,倒其首尾;或散在群品,略撮玄要。時有此事,乖互不同。又《大品》事數甚眾,而辭曠浩衍,本欲推求本宗,明驗事旨,而用思其多勞,審功又寡。且稽驗廢事,不覆速急。是故余今所以例玄事以駢比,標二品以相對,明彼此之所在,辯大小之有先。雖理或非深奧,而事對之不同。故采其所究,精粗並兼,研盡事跡,使驗之有由。故尋源以求實,趣定於理宗。是以考大品之宏致,驗小品之總要,搜玄沒之所存,求同異之所寄。□□有在,尋之有軌爾。乃也貫綜首尾,推步玄領,究其盤結,辨其凝滯。使文不違旨,理無負宗,棲驗有寄,辨不失徵。且於希詠之徒,浪神遊示,陶冶玄妙,推尋源流,關虛考實,不亦夷易乎!若其域乖體極,對非理標,或其所寄者,願俟將來摩訶薩,幸為研盡,備其未詳也。

○正法華經記第六

△出經後記

太康七年八月十日,敦煌月支菩薩沙門法護手執胡經,口宣出《正法華經》二十七品,授優婆塞聶承遠、張仕明、張仲政共筆受,竺德成、竺文盛、嚴威伯、續文承、趙叔初、張文龍、陳長玄等共勸助歡喜。九月二日訖。天竺沙門竺力、龜茲居士帛元信共參校,元年二月六日重覆。又元康元年,長安孫伯虎以四月十五日寫素解。

○正法華經後記第七

△未詳作者

永熙元年八月二十八日,比丘康那律於洛陽寫《正法華品》竟。時與清戒界節優婆塞張季博、董景玄、劉長武、長文等手經本,詣白馬寺對,與法護口校古訓,講出深義。以九月大齋十四日,於東牛寺中施檀大會,講誦此經,竟日盡夜。無不咸歡,重已校定。

○法華宗要序第八

△釋慧觀

夫本際冥湛,則神根凝一;涉動離淳,則精粗異陳。於是心轡競策,塵想爭馳,翳有淺深,則昏明殊鏡。是以從初得佛,暨於此經,始應物開津,故三乘別流。別流非真,則終期有會;會必同源,故其乘唯一,唯一無上,故謂之妙法。頌曰:

是乘微妙,清凈第一。於諸世間,最無有上。

夫妙不可明,必擬之有像。像之美者,蓮華為上。蓮華之秀,分陀利為最,妙萬法而為言,故喻之分陀利。其為經也,明發蒙不可以語極,釋權應之所由;禦終不可以秘深,則開實以顯宗致。權應既彰,則扃心自廢;宗致既顯,則真悟自生。故能令萬流合註,三乘同往。同往之三,會而為一,乘之始也。覺慧成滿,乘之盛也。滅景澄神,乘之終也。雖以萬法為乘,然統之有主,舉其宗要,則慧收其名。故經以真慧為體,妙一為稱。是以釋迦玄音始發,贊佛智甚深;多寶稱善,嘆平等大慧。頌曰:

為說佛慧故,諸佛出世間。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

然則佛慧乃一之正實,乘之體成,妙之至足,華之開秀者也。雖寄華宣微,而道玄像表,稱之曰妙,而體絕精粗。頌曰:

是法不可示,言辭相寂滅。

二乘所以息慮,補處所以絕法,唯佛與佛乃能究盡。故恒沙如來,感希聲以雲萃;已逝之聖,振餘靈而現證。信佛法之奧區,窮神之妙境,其此經之謂乎,此經之謂乎!

觀少習歸一之言,長味會通之要,然緬思愈勤,而幽旨彌潛。未嘗不面靈鷲以遐想,臨辭句而增懷。諒由枝說差其本,謬文乖其正也。

有外國法師鳩摩羅什,超爽俊邁,奇悟天拔,量與海深,辯流玉散。繼釋蹤以嗣軌,秉神火以霜燭,紐頹綱於將絕,拯漂溺於已淪,耀此慧燈,來光斯境。秦弘始八年夏,於長安大寺集四方義學沙門二千餘人,更出斯經,與眾詳究。什自手執胡經,口譯秦語,曲從方言,而趣不乖本。即文之益,亦已過半。雖復霄雲披翳,陽景俱暉,未足喻也。什猶謂語現而理沈,事近而旨遠。又釋言表之隱,以應探賾之求。雖冥扉未開,固已得其門矣。夫上善等潤,靈液尚均,是以仰感囑累,俯慨未聞,故采述旨要,流布未聞。庶法輪遐軫,往所未往,十方同悟,究暢一乘。故序之云爾。

○法華經後序第九

△僧睿法師

《法華經》者,諸佛之秘藏,眾經之實體也。以華為名者,照其本也。稱分陀利者,美其盛也。所興既玄,其旨其婉。自非達識傳之,罕有得其門者。夫百卉藥木之英,物實之本也。八萬四千法藏者,道果之原也。故以喻焉。諸華之中,蓮華最勝。華尚未敷名屈摩羅,敷而將落名迦摩羅,處中盛時名之分陀利。未敷喻二道,將落譬泥洹,榮曜獨足以喻斯典。至如《般若》諸經,深無不極,故道者以之而歸;大無不該,故乘者以之而濟。然其大略,皆以適化為本。應務之門,不得不以善權為用。權之為化,悟物雖弘,於實體不足。皆屬《法華》,固其宜矣。

尋其幽旨恢廓宏邃,所該甚遠。豈徒說實歸本,畢定殊途而已耶。乃實大明覺理,囊括古今。雲佛壽無量,永劫未足以明其久也;分身無數,萬形不足以異其體也。然則壽量定其非數,分身明其無實,普賢顯其無成,多寶昭其不滅。夫邁玄古以期今,則萬世同一日;即百化以悟玄,則千途無異轍。夫如是者,則生生未足以言其在,永寂亦未可言其滅矣。

尋幽宗以絕往,則喪功於本無;探心轡於三昧,則忘期於二地。經流茲土,雖復垂及百年,譯者昧其虛津,靈關莫之或啟;談者乖其準格,幽蹤得而履。徒復搜研皓首,並未有窺其門者。秦司隸校尉、左將軍安城侯姚嵩,擬韻玄門,宅心世表,註誠斯典,信詣彌至。每思尋其文,深識譯者之失。既遇鳩摩羅法師,為之傳寫,指其大歸,真若披重霄而高蹈,登昆侖而俯眄矣。於時聽受領悟之僧八百餘人,皆是諸方英秀,一時之傑也。是歲弘始八年,歲次鶉火。

○持心經後記第十

△出經後記

《持心經》,太康七年三月十日,敦煌開士竺法護在長安說出梵文,授承遠。

○思益經序第十一

△釋僧睿法師

此經天竺正音名毗糸沙真諦,是他方梵天殊特妙意菩薩之號也。詳聽什公傳譯其名,翻覆展轉,意似未盡。良由未備秦言,名實之變故也。察其語意,會其名旨,當是「持意」,非「思益」也。直以未喻「持」義,遂用「益」耳。其言益者,超絕殊異,妙拔之稱也。思者,進業高勝,自強不息之名也。舊名「持心」,最得其實。又其義旨,舊名「等禦諸法」。梵天坦其津塗,世尊照其所明,普華獎其非心,文殊泯以無生。落落焉,真可謂法輪再轉於閻浮,法鼓重聲於宇內,甘露流津於季末,靈液沾潤於遐裔者矣。

而恭明前譯,頗麗其辭,仍迷其旨。是使宏標乖於謬文,至味淡於華艷。雖復研尋彌稔,而幽旨莫啟。幸遇鳩摩羅什法師於關右,既得更譯梵音,正文言於竹帛,又蒙披釋玄旨,曉大歸於句下。於是諮悟之僧二千餘人,大齋法集之眾,欣豫難遭之慶。近是講肄之來,未有其比。於時予與道恒謬當傳寫之任,輒復疏其言,記其事,以貽後來之賢。豈期必勝其辭,必盡其意耶?庶以所錄之言,粗可仿佛其心耳!不同時事之賢,儻欲令見其高座所說之旨,故具載之於文,不自加其意也。

○維摩詰經序第十二

△釋僧肇

《維摩詰不思議經》者,蓋是窮微盡化,妙絕之稱也。其旨淵玄,非言象所測;道越三空,非二乘所議。超群數之表,絕有心之境,眇莽無為而無不為,罔知所以然而能然者,不思議也。何則?夫聖智無知,而萬品俱照;法身無像,而殊形並應;至韻無言,而玄籍彌布;冥權無謀,而動與事會。故能統濟群方,開物成務,利見天下,於我無為。而惑者睹感照因謂之智,觀應形則謂之身,覿玄籍便謂之言,見變動乃謂之權。夫道之極者,豈可以形言權智而語其神域哉!然群生長寢,非言莫曉,道不孤運,弘之由人。是以如來命文殊於異方,召維摩於他土,爰集毗耶,共弘斯道。此經所明,統萬行則以權智為主,權德本則以六度為根,濟蒙惑則以慈悲為首,語宗極則以不二為門。凡此眾說,皆不思議之本也。至若借座燈王,請飯香土,手接大千,室包乾像,不思議之跡也。然幽關難啟,聖應不同,非本無以垂跡,非跡無以顯本,本跡雖殊,而不思議一也。故命侍者,標以為名焉。

大秦天王俊神超世,玄心獨悟,弘至治於萬機之上,揚道化於千載之下。每尋玩茲典,以為棲神之宅。而恨支竺所出,理滯於文,常懼玄宗,墜於譯人。背天之運,運通有在也。以弘始八年,歲次鶉火,命大將軍常山公、左將軍安城侯,與義學沙門千二百人,於常安大寺請羅什法師重譯正本。什以高世之量,冥心真境,既盡環中,又善方言。時手執胡文,口自宣譯。道俗虔虔,一言三復,陶冶精求,務存聖意。其文約而詣,其旨婉而彰,微遠之言,於茲顯然。余以暗短,時豫聽次,雖思乏參玄,然粗得文意。輒順所聞,而為註解,略記成言,述而無作。庶將來君子,異世同聞焉。

○合維摩詰經序第十三

△支敏度作

蓋《維摩詰經》者,先哲之格言,弘道之宏標也。其文微而婉,厥旨幽而遠。可謂唱高和寡,故舉世罕覽。然斯經梵本,出自維耶離。在昔漢興,始流茲土,於時有優婆塞支恭明。逮及於晉,有法護、叔蘭。此三賢者,並博綜稽古,研機極玄,殊方異音,兼通開解。先後譯傳,別為三經,同本、人殊、出異。或辭句出入,先後不同;或有無離合,多少各異;或方言訓古,字乖趣同;或其文胡越,其趣亦乖;或文義混雜,在疑似之間。若此之比,其塗非一。若其偏執一經,則失兼通之功;廣披其三,則文煩難究。余是以合兩令相附,以明所出為本,以蘭所出為子,分章斷句,使事類相從。令尋之者瞻上視下,讀彼案此,足以釋乖迂之勞,易則易知矣。若能參考校異,極數通變,則萬流同歸,百慮一致。庶可以辟大通於未寤,闔同異於均致。若其配不相疇,儻失其類者,俟後明君子,刊之從正。

○毗摩羅詰提經義疏序第十四

△僧睿法師

此經以毗摩羅詰所說為名者,尊其人,重其法也。五百應真之所稱述,一切菩薩之所嘆伏,文殊師利對揚之所明答,普現色身之要言,皆其說也。借座於燈王,致飯於香積,接大眾於右掌,內妙樂於忍界,阿難之所絕塵,皆其不可思議也。高格邁幹十地,故彌勒屈之而虛己;崇墉超於學境,故文殊已還,並未有其庭者。法言恢廓,指玄門以忘期;觀品夷照,總化本以冥想。落落焉,聲法鼓於維耶,而十方世界,無不悟其希音。恢恢焉,感諸佛於一室,而恒沙正覺,無不應其虛求。予始發心,啟蒙於此,諷詠研求,以為喉襟。稟玄指於先匠,亦復未識其絕往之通塞也。既蒙鳩摩羅什法師正玄文,レ幽指,始悟前譯之傷本,謬文之乖趣。至如以不來相為辱來,不見相為相見,未緣法為始神,緣合法為止心。諸如此比,無品不有,無章不爾。然後知邊情訁僉訁皮,難可以參契真言,廁懷玄悟矣。

自慧風東扇,法言流詠已來,雖曰講肄,格義迂而乖本,六家偏而不即。性空之宗,以今驗之,最得其實。然爐冶之功,微恨不盡,當是無法可尋,非尋之不得也。何以知之?此土先出諸經,於識神性空,明言處少,存神之文,其處甚多。《中》《百》二論,文未及此,又無通鑒,誰與正之?先匠所以輟章於遐慨,思決言於彌勒者,良在此也。自提婆已前,天竺義學之僧並無來者,於今始聞宏宗高唱。敢預希味之流,無不竭其聰而註其心,然領受之用易存,憶識之功難掌。自非般若朗其聞慧,總持銘其思府,焉能使機過而不遺,神會而不昧者哉!故因紙墨以記其文外之言,借眾聽以集其成事之說。煩而不簡者,貴其事也。質而不麗者,重其意也。其指微而婉,其辭博而晦,自非筆受,胡可勝哉。是以即於講次,疏以為記,冀通方之賢,不咎其煩而不要也。

○自在王經後序第十五

△僧睿法師

此經以菩薩名號為題者,蓋是《思益》、《無盡意》、《密跡》諸經之流也。以其圓用無方,故名《自在》,勢無與等,故稱為王。標準宏廓,固非思之所及;幽旨玄凝,尋者莫之仿佛。此土先出方等諸經,皆是《菩薩道行》之式也。《般若》指其虛標,《勇伏》明其必制,《法華》泯一眾流,《大哀旌》其拯濟。雖各有其美,而未備此之所載。

秦大將軍、尚書令常山公姚顯,真懷簡到,徹悟轉詣。聞其名而悅之,考其旨而虛襟。思弘斯化,廣其流津。以為斯文既布,便若菩薩常住,不去此世。奔誠發自大心,欣躍不能自替。遂請鳩摩羅法師譯而出之,得此二卷。於菩薩希蹤卓犖之事,朗然昭列矣。是歲弘始九年,歲次鶉首。

○大涅盤經序第十六

△涼州釋道朗作

《大般涅盤》者,蓋是法身之玄堂,正覺之實稱,眾經之淵鏡,萬流之宗極。其為體也,妙存有物之表,周流無窮之內,任運而動,見機而赴。任運而動,則乘虛照以禦物,寄言蹄以通化;見機而赴,則應萬形而為像,即群情而設教。至乃形充十方,而心不易慮;教彌天下,情不在己。廁流塵蟻而弗下,彌蓋群聖而不高,功濟萬化而不恃,明逾萬日而不居。渾然與太虛同量,泯然與法性為一。夫法性以至極為體,至極則歸於無變,所以生滅不能遷其常。生滅不能遷其常,故其常不動;非樂不能虧其樂,故其樂無窮。或我生於謬想,非我起於因假。因假存於名數,故至我越名數而非無。越名數而非無,故能居自在之聖位,而非我不能變。非凈生於虛凈,故真凈水鏡於萬法。水鏡於萬法,故非凈不能渝。是以斯經解章,敘常樂我凈為宗義之林,開究玄致為涅盤之源。用能闡秘藏於未聞、啟靈管以通照,拯四重之瘭疽,拔無間之疣贅。闡秘藏則群識之情暢,審妙義之在己;啟靈管則悟玄光之潛映,神珠之在體。然四重無間,誹謗方等,斯乃眾患之<疒於>,瘡疣之甚者。故《大涅盤》以無瘡疣為義名,斯經以《大涅盤》為宗目。宗目舉則明統攝於眾妙,言約而義備。義名立則照三乘之優劣,至極之有在。然冥化無朕,妙契無言,任之沖境,則理不虛運。是以此經開誠言為教本,廣眾喻以會義,建護法以涉初,睹秘藏以窮源,暢千載之固滯,散靈鷲之餘疑。至於理微幽蟠,微於微者,則諸菩薩弘郢匠之功,曠舟船之濟,請難去構,翻覆周密,由使幽途融坦,宗歸豁然。是故誦其文而不疲,語其義而不倦,甘其味而無足,餐其音而不厭。始可謂微言興詠於真丹,高韻初唱於赤縣,梵音震響於聾俗,真容巨曜於今日。而寡聞之士,偏執之流,不量愚見,敢評大聖無涯之典,遂使是非興於諍論,譏謗生於快心。先覺不能返其迷,眾聖莫能移其志,方將沈蔽八邪之網,長淪九流之淵。不亦哀哉!不亦哀哉!

天竺沙門曇摩讖者,中天竺人,婆羅門種。天懷秀拔,領鑒明邃,機辯清勝,內外兼綜。將乘運流化,先至敦煌,停止數載。大沮渠河西王者,至德潛著,建隆王業,雖形處萬機,每思弘大道,為法城塹。會開定西夏,斯經與讖自遠而至,自非至感先期,孰有若茲之遇哉。讖既達此,以玄始十年,歲次大梁,十月二十三日,河西王勸請令譯。讖手執梵文,口宣秦言。其人神情既銳,而為法殷重,臨譯敬慎,殆無遺隱,搜研本正,務存經旨。唯恨梵本分離,殘缺未備耳。余以庸淺,預遭斯運,夙夜感戢,欣遇良深。聊試標位,敘其宗格,豈謂必然,其宏要者哉。

此經梵本正文三萬五千偈,於此方言數減百萬言。今數出者一萬餘偈。如來去世,後不人量愚淺,抄略此經,分作數分,隨意增損,雜以世語,緣使違失本正,如乳之投水。下章言,雖然,猶勝餘經,足滿千倍。佛涅盤後,初四十年,此經於閻浮提宣通流布,大明於世。四十年後,隱沒於地。至正法欲滅,餘八十年,乃得行世,雨大法雨。自是已後,尋復隱沒。至於千載,像教之末,雖有此經,人情薄淡,無心敬信。遂使群邪競辯,曠塞玄路,當知遺法將滅之相。

○大涅盤經記序第十七

△未詳作者

此《大涅盤經》,初十卷有五品。其梵本是東方道人智猛從天竺將來,暫憩高昌。有天竺沙門曇無讖,廣學博見,道俗兼綜,遊方觀化,先在敦煌。河西王宿植洪業,素心冥契,契應王公,躬統士眾,西定敦煌。會遇其人,神解悟識,請迎詣州,安止內苑。遣使高昌,取此梵本,命讖譯出。此經初分唯有五品,次六品已後,其本久在敦煌。讖因出經下際,知部黨不足,訪募餘殘,有胡道人應期送到。此經梵本都二萬五千偈,後來梵本,想亦近具足。但頃來國家殷猥,未暇更譯,遂少停滯。諸可流布者,經中大意,宗塗悉舉,無所少也。今現已有十三品,作四十卷,為經文句。執筆者一承經師口所譯,不加華飾。其經初後所演,佛性廣略之間耳,無相違也。每自惟省,雖復西垂,深幸此遇,遇此大典,開解常滯,非言所盡。以諸家譯經之致大不允,其旨歸疑謬後生,是故竊不自辭,輒作徒勞之舉,冀少有補益。諮參經師,采尋前後,略舉初五品為私記。餘致準之,悉可領也。(佑尋此序與朗法師序及《讖法師傳》小小不同,未詳孰正,故復兩存。)

○六卷泥洹經記第十八

△出經後記

摩竭提國巴連弗邑阿育王塔天王精舍優婆塞伽羅先,見晉土道人釋法顯遠遊此土,為求法故,深感其人,既為寫此《大般泥洹經》如來秘藏。願令此經流布晉土,一切眾生,悉成平等如來法身,義熙十三年十月一日於謝司空石所立道場寺出此《方等大般泥洹經》,至十四年正月一日校定盡訖。禪師佛大跋陀手執胡本,寶雲傳譯。於時座有二百五十人。

○二十卷泥洹經記第十九

△出智猛《遊外國傳》

《智猛傳》云:「毗耶離國有大小乘學不同。帝利城次華氏邑有婆羅門,氏族甚多。其稟性敏悟,歸心大乘,博覽眾典,無不通達。家有銀塔,縱廣八尺,高三丈,四龕,銀像高三尺餘。多有大乘經,種種供養。婆羅門問猛言:『從何來?』答言:『秦地來。』又問:『秦地有大乘學否?』即答:『皆大乘學。』其乃驚愕雅嘆云:『希有!將非菩薩往化耶?』智即就其家得《泥洹》胡本,還於涼州,出得二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