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聖誌狀通紀/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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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聖誌狀御製小識 列聖誌狀通紀
卷二十二
作者:卞季良 洪啓禧 徐命膺 金致仁
卷二十三

英宗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體天建極聖功神化大成廣運開泰基永堯明舜哲乾健坤寧翼文宣武煕敬顯孝大王[编辑]

行錄今上御製。○今上二年戊戌。[编辑]

王誕生前三日,忽有紅光亘於東方,其彩玲瓏,又有白氣罩於其上,良久乃消。是夜宮人又夢見白龍挾雲飛入於寶慶堂,已而王誕降于是堂,蓋異瑞也。

王自幼時,動靜云爲輒中規矩如長者。王進見於肅廟也,跪必危坐,不命之退,不退。雖至移時無難色。毓祥宮以王沖齡血氣未調而長事跪坐,恐有足背拘攣之慮,凡襪本背縫,比凡兒所着,廣其製而與之,老宮人至今傳誦。

王三四歲時,方夜就寢,忽頓足驚呼曰:「此樹一夜間,若長得幾許?又被風顚拔,頹壓於房宇,則人必見傷,將若之何?」仍啼哭不已,蓋所御堂後,有小松樹逼近簷霤故也。宦寺輩故作伐拔之狀,然後始乃穩寢。翌日乳媼以樹木元無一夜間猝長之理陳之,王始乃釋然。其愛人好生之意如此。

王事仁顯后至孝。五歲時,嘗於苑中取百花,手自釀酒進于后。后極加讚賞曰:「孝友雖曰根於天性,未見夙就之如此也。」至辛巳聖后賓天,王哀毁無異庚子時,王春秋八歲也。

王雖不以硯墨爲事,而自在沖齡,宸畫宸翰,神彩流動。肅廟命取以覽之,嘉悅之,賜御詩而寵之。

王於戊戌年,求昭寧園吉地,躬自踏山,歷遍畿內諸邑,始得高嶺里定兆,人皆以爲非誠孝無以得此吉地云。

王在潛邸時,騶率甚簡,行路不知其爲王子也。後左右言其太簡,王曰:「予之得保今日者,賴是謹愼也。」

王於高嶺齋舍,名之曰六吾,取歐陽子六一、東人權韠四吾之意也。王之居潛,畏愼如此。

王於就邸之後,逐日詣闕,未嘗或廢。後數年肅廟患候沈篤,自是至庚子凡七歲,王每日侍湯,備盡孝敬,鷄鳴而起,到闕待漏,至夜深而還,日以爲常,不差晷刻。

王自幼時,遇事悟解,如博奕等技,雖不屑,亦無不通焉。常敎左右曰:「攻乎雜技,爲害不少,而苟不耽着,猶賢於已。豈若世人之終日無所事而徒食徒睡,又從以浮競爲事也哉?予則雖於僕御之賤,見逸居而怠惰者,甚不取也。」

王事景廟,如事肅廟。當景廟違豫之時,凡湯膳之節,必皆躬先嘗之。衣不解帶者,四年如一日,左右未見王有惰容。

王嗣位日將受寶於殯殿時,宦寺、宮人尙多尙儉必貞之黨,肆詆不道之說,極甚凶悖,至以寶盝擲之階隅,寶䗜缺裂,聲徹御次。王聽之晏如,渠輩反以爲惶懼云。

王每於隆寒盛暑,未嘗御裘,而揮扇無難色。左右請其故,王答曰:「非予有別般過人處,特以平日自奉澹泊之效也。」

王事仁元后至孝,而於慶恩家錫賚之便蕃、恩遇之隆摯者,皆體聖母意也。慶恩家子孫亦皆感激聖恩,而未嘗干預朝事。

王每於璿源殿,四時名節、忌日、誕辰,必皆躬奠。以至祭品務盡誠敬,親自審視,掌廚宮人亦皆盥手精備,未或欠潔。宮中人以爲:「王誠孝所致。」

王奉東朝,至誠無間。仁元后每敎左右曰:「誰云所後不如所生乎?」

王雅不好禎瑞。嘗於苑中,産異草,狀如靈芝,其莖九穗,其色紫靑。中人之掌苑者,折而獻于王曰:「此靈芝也。」王却之曰:「從古帝王好禎瑞,自以爲『吾之聖德,致此嘉瑞』,予每讀史至此等處,心竊恥之。予今以此爲瑞,則四方之獻瑞呈祥,將必紛紜,與古帝王之好異瑞者何異哉?」中人惶懼,退而揷之窓間者凡幾月,而終不凋衰云。

王於辛亥長陵遷奉也,躬詣本陵,大小役事,必皆臨視,未嘗委諸敦匠之官。敎曰:「曾聞舊長陵松柏,皆是寧廟手植之物。今也遷陵,予懷愴感,而新陵松柏,予又手自植焉。後予子孫拜是陵者,指某樹某樹而謂曰此予之手澤云,庶使予體寧廟之意不泯也。」

王嘗敎曰:「予動駕至鍾閣,或値漏下鍾鳴時,輒住駕待鍾聲止乃發。此朱子同安聞鍾點檢走作意也。」

王愛民甚至,又以貢市民尤係邦本。頻臨殿門,召而見之,細詢其有瘼,曲遂其所願。或令廟堂議決,或用德音裁減。至今都民之晏如,豈非「於戲不忘者」歟?

王每於諸道進貢物種,見有生物,則必命放之後苑,雖雉兔之微,靡不皆然。

王於邦禮,動遵皇朝。如大享之躬行瘞燎、親受誓戒,是也。

王下禁紋緞之命,仍令行咨彼國禁其買賣。彼中人謂譯舌曰「我輩雖甚失利,汝國王之儉德,極可感嘆」云。

資政殿肅廟庚子殯殿也。王每臨此追慕興感,未嘗坐於榻上。或當朝會之時,則移設寶座於閾外。

古例,大小公事,中官讀奏臥內,而王慮宦寺之因此諳鍊朝事,或有干政之漸,雖閑漫公事,未嘗使內侍讀奏,必命承宣。

王性素儉,自在沖歲不着紋緞,亦不御紬袴。所御之衣,或多屢澣而至有見絮者。雖至晩年,進御之膳,不踰數器,而視之恬如也。若有器數之加於常時,則王輒却不進之。侍傍者或陳其過中,王敎曰:「此物於予亦過矣。」南藩之臣所進節扇,非油扇不御,御亦經年。

王雖於飮食之節,每遵節儉,而宮制朝夕常膳,不下數盤,名節之饌,亦甚豐備。王未嘗除之,但令備進曰:「予雖不喜盛設之饌,而古例亦不可全廢也。」

王於丁丑年仁元后國恤,春秋已踰六旬矣,小大禮節,靡不躬自看檢,備盡誠孝。於其糜費,仰體聖后之意,一切減削。山陵魂殿所用,比庚子減三分一,皆王御筆受敎也。丙申元陵之役所用,比丁丑尤減,蓋小子遵王之受敎也。

王於吉凶之禮,尤致敬謹,務盡情文。嘗以《五禮儀》所著者,或有古今異宜,多所窒礙。乃作《續五禮儀》及《補》,斟酌損益,編成一代之彝典。又以喪禮每患倉卒易失儀節,命撰《國朝喪禮補編》,以便考閱,以至銀鐵器具之屬,預爲措備,藏之度支。丙申國恤,禮則遵行,物亦藉用。

王嘗於夢中拜寧考,寧考命王取簡幅來,王未及進之而覺焉。自是雖尋常翰墨之際,未嘗用簡紙。

王事大之誠,於乎至矣!凡於皇朝忌日,未嘗不御素膳曰:「人君處躬率之地,若不悉心事大,則凡我群臣,雖當我朝淪亡之時,孰肯立節而殉王乎?此非予强自勉爲者,誠以予之一端誠心,根自本性然也。」甲申三月十九日卽毅皇殉社之日也。王率文武諸臣,親祼于大報壇。自祭前數日,御素齋居。敎于群臣曰:「《禮》曰『聽無聲,視無形』,又曰『齋三日乃見其所爲齋者』。予果有感格之誠,則皇靈陟降,庶幾降臨於小邦矣。」至祭夜,王虔誠將事。祭已,又露伏至天明,忽有白氣彌亘黃幄上,近侍者皆目睹云。

王嘗於宮中燕居也,步履之際,見螻蟻當路,必避不踐焉。或於弊紙中見書天字,輒必手自淨洗,不至慢棄。

王每念四民之無告者,當歲初,臨闕門賜米及帛,歲以爲常。

王以遐陬之氓,九重敻越,有冤莫暴,時或召致殿庭,詢咨疾苦,必盡得其情而後已。

王嘗値旱,祈雨不得雨,則乃解衣帶,曝烈陽於內庭,默禱之曰:「杲杲火傘,毋寧焦枯予躬。」此朝廷之所不知,而王之爲萬民自苦者如此。

王常於大風雨及日氣乖和時,雖夜必整冠危坐,敎左右曰:「或予有過失而致此警告乎?」仍潛爲口祝之辭,皆自警也,近侍暬御所皆仰睹而知之者。

王於太室及殿宮享祀,自倦勤時,雖未躬將,不御葷,不聽音樂,前祭數日而齋明致潔,至祭日,俟祭畢始就寢。餕餘之獻御者,必御衮衣具法冠以嘗之。

王愛民一念,夙宵不懈。語及蔀屋之疾苦、生民之顚連,未嘗不泫然涕下,仍敎曰:「人若見予此淚,則必以爲矯情,而每念民生之困瘁,惻怛之意油然而生,自不覺其涕隨語下也。」

王臨筵每誦韓文公《董生行》曰:「『父母不戚戚,妻子不咨咨』,此吾分內事也。予之誦讀者,思欲踐此也。」

王於倦勤之後,或以朝廷事有煩惱之時,以露臥內庭,不進水剌爲敎,則內庭非外人之所知也,輒露臥焉,水剌非廚院之所進也,又不進焉,必踐其言。或有侍傍者强請,敎曰:「予旣設言於朝廷,豈可自欺予心乎?」終不聽。

王追先之誠,雖在春秋彌高之時,未嘗少懈。凡於列聖忌日及先王后誕辰,先期御素,又却湯劑。及至祭日,或俯伏而竟夕,或流涕而齋居。

王於掖隷未嘗假借,及罹於罪,則必抵之法,不少饒貸。至丙戌以後,聖候沈篤,長在臥內。此輩始與婦寺乘機作梗,是豈王一毫縱弛而然也?

王嘗敎予小子曰:「王者有意於爲治,則爲政先自宮闈始。以宦寺言之,古不過十餘人,而古人猶以爲多矣,今過百餘人,多則難制。汝小子可留意也。」

王喜靜臥。非接臣僚、決機務之時,常面壁就枕,傍無一人,呼左右近前,然後始敢入。嘗敎曰:「予好靜臥,臥久思事,這中有無限滋味,覺其所難覺者多矣。」左右曰:「靜坐似勝於靜臥也。」王笑曰:「予豈不知而然?予之難於久坐者,以腰腿痰引之致。是以非椅則必枕也。」王之居靜之工如此。

王嘗敎曰:「昔者相臣宋寅明戒予以一語,卽『殺』字。予自聞故相之言,至今不忘于中。予臨御于今五十年矣,反顧五十年前事,庶免嗜殺之嘆,而近於靜攝中,思辛卯夏《綱鑑纂要》事,人多被誅。伊時雖爲所重不得不有是處分,而不無有歉於予本心者。此予所以久而不能釋然於心者也。」

王倦勤後,嘗敎于臣僚曰:「均役一事卽予一大事業。其名雖定,而其惠果未知下究矣。每自謂曰『其時主事之臣,子孫蕃盛,則可驗其善成之效也』。」其慮遠也深矣。

王嘗於詩律,不喜用工,而時或有吟詠者,編次人請編於御製,王曰:「第抄編之,卷篇若過於寧考御製,則予不欲更作也。」已而編次人等諸臣進所編御製詩,王見卷篇之同於肅廟御製,玆後絶不作詩,至於行文亦然,更不錄於御製冊子,伊後所編次之文,或名以附錄,或名以別編,或名以集慶編輯,又或名以續編輯。

王於臥內未嘗看書冊。嘗謂小子曰:「予於罷朝之暇,不看文字者,予則自有所守。蓋書冊中多尊敬處,如書『天』字及『祖宗』處,予不敢以便服臥看故也。是以欲見經書,則必召儒臣命之讀焉。雖疲倦之時,未嘗不索笠正坐以聽之,此予素執也。事或近於一節,而抑可見予之本意也。」予承敎退而書之。

王雖不從事於言語文字之學,而及其發言也,宸章滂沛,至千萬言而曾不留意,臨紙呼寫,承書者未及揮筆。有一編次人請其故曰:「聖上曾或有思索者乎?」王笑而敎曰:「予之文自有予之體格,只欲道予意而已。故未嘗點檢於波瀾,但隨思呼書,是以文或未暢,而思則已周也。」

王臨御五十年,非公事未嘗與宦寺、宮人語,聖德天成不待勉强。是以雖至寢疾彌留之時,懃懃敎誨于小子者,必以勿與宦寺輩雜語也。

王尊奉毓祥宮,情禮俱盡,而至於封陵、入廟等節,朝野雖或有請,輒嚴斥而不許。逮夫晩年,秉執愈固。嘗敎曰:「予之所以牢拒者,非敢忽於爲先妣也。」

王於近年靜攝中,每日有御製文凡幾篇,每篇必令政院粧帖以進之。一日左右陳其耗費甚鉅,王曰:「予豈不念此哉?然予今衰耗矣,欲集而編之,恐未就也。且予御製文,不欲多於先朝卷帙,故今此粧䌙者,雖知費鉅,意欲踐予前言而然也。」

王常於朝家慶禮之後,必蠲減租稅及徭役。有司之臣或以儲蓄之漸匱爲言,王曰:「與其恝視小民不恤困瘁,毋寧恩竭於漫矣。君則豐亨,使民獨窮苦,予所以不忍者也。」

王晩年悶旱,御興化門錄囚,命釋當死者幾人。敎曰:「予雖爲此,後嗣王決不可法也。」

王常誦《小學》如己言,至春秋篤老之時,或講讀不已。小子以《小學》藏之元陵壙中,敢效寧陵壙中殉《心經》故事也。

王卽位以來,未嘗留意土木之役。一日敎曰:「予聞昔年寢殿之側,營一草舍而讀書。予雖欲仰述,而猶以煩民力不能遂焉。」

王於庚辰命濬都城內川渠。越十五年甲午,以石築之,以防圮缺之患。駕臨廣通橋,敎予小子曰:「『有志者事竟成』,凡欲有爲,立志須當遠大。汝其勉之。」

宮中古例,當四時名節,每有歌舞遊讌之戲,極其紛華。王臨御以後,多所減省。至如燈夕、端陽之會,宮中人雖以古例設行,未嘗留意臨視也。

王每當時物嬗變之際,益切不匱之慕,如饌品之新味曾爲先朝所嗜者,必薦之於殿宮,薦已,始乃下箸。一日尙饌者進松茸三本,王問曰:「已薦獻乎?」對以節早未及薦獻。王嘆曰:「節早而不得薦獻,則何敢進於予乎?此予誠敬不足之致,於爾何責?」仍不御。自是宮人非已所薦獻者,不敢進。

王卽位以後,眷眷於欽恤之政,除酷刑者甚多,俱載記注。而雖以外廷所不知者言之,如掖庭之水罰、趾刑等,諸凡種種苛虐之事,一切革之。

王性不喜豫大之事。雖於晩年,因小子曁諸臣之力請,或行賀儀設宴禮,而每以無已太康爲敎,宸章之下,亦未嘗不以豐亨爲戒。

王待人必以誠意。臣僚之有罪者,始雖譴責,而及其收敍之後,任用如舊。若初無是事者,至於廝役洒掃之賤亦如此。

王晩年移御慶煕宮,宮園有亭曰映翠,地聳可以眺望,社稷壇在其西,毓祥宮在其北。時王倦勤未躬享,每値祭夜,乘小輿詣園,露伏於地,俟燎光熄、祭禮成而始還,以寓如不祭之意焉。

王誠孝出天,度越百王,尤以不能久侍慈顔爲終身之慕。每於晨朝,詣映翠亭,移時俯伏,瞻望毓祥宮,泫然而還,夕必如之,雖祁寒盛暑,未或廢焉。嘗敎曰:「自御慶煕以來,尙有瞻依之地,予之如此者,卽定省之意也。」

王於朝廷朋黨之禍,深惡而痛斥之,使搢紳大夫莫敢言色目,而調劑保合,克致建極之化,猶不自有。每敎予小子曰:「予之五十載苦心血誠,惟是『蕩平』二字,必欲陶甄群黨,偕底一套也。然予至于今,未嘗說『蕩平』字於口外者,誠以蕩平之治,純王之道也。顧予涼德之爲治,不過救焚拯溺,如解人甲乙之較詰。然則安有彷彿於純王之道者乎?是以朝廷之間,昔之嗜黨峻議者,近或畏刑避罪,稍欲革面,而至若革心之效,了無其期。若此而予自稱蕩平,則豈不大可愧乎?」至壬辰秋龜柱事作,王嚴加處分,又敎予小子曰:「予於今番設科也,名曰『蕩平』,雖出於必也正名之意,非予自以爲果有建皇極之德而有是敎也。自顧素心,反覺靦然。大抵朝著之潰裂,尙欲鎭安,況此戚里卽與國家共休戚者,而互相鬪鬨,殆若分朋者然,方來之禍,必有滔天之慮。予則老不及見,而乃汝他日之憂也。防患之道,不可不固,故不得不大加處分矣。」予小子承聆聖訓,退而書紳。方裒述先王之謨烈,敬錄之如右。

丙申春,濟州飢,命御史往賑之。雖在未寧中,憂念不置。至三月初五日,諄諄夢語,皆民事也。

右我先王行錄也,凡六十六條。嗚呼!惟先王盛德大業,冠百王而範萬世。所欲揄揚,予小子顓蒙,固不敢形容其萬一。矧乎聖謨洋洋,聖烈煌煌,見諸絲綸,載之史乘,賁若日月之經天,江河之緯地,輝映域中,照耀人耳目,無容更事於摸畫。惟是潛德遺則,有臣隣之所未及知,而小子之所嘗聞且睹者,撮其一二,謹敢撰次,以命太史。

行狀今上二年戊戌。[编辑]

英宗大王升祔之越七月甲辰,嗣王殿下進臣等敎曰:「於戲!我先王盛德大業,在今在臣民,在後在方策,非固有待於狀。乃若宮中之事,外人不與知者,予不穀不言之,夫孰能宣昭乎?肆予不穀永思前烈,萬幾之暇,綴遺事六十六,則咨爾太史之臣,旁采訓謨,撰次爲狀,以附實錄之後。」臣命膺稽首對曰:「敢不唯命?」

謹按王姓,諱,字光叔顯宗大王之孫,肅宗大王第二子也。和敬淑嬪崔氏肅宗二十年甲戌九月十三日戊寅,誕王于昌德宮。前三日紅光亘于東方,白氣罩其上。是夜宮人夢白龍飛入寶慶堂,堂卽王誕降之室也。王生有異質,右腕累累龍蟠文者九。纔學步,進見肅宗,必斂膝危坐,肅宗不命之退,雖至竟晷無難色。淑嬪恐王久跪拘攣,爲製廣襪以舒其筋骸。凡書畫之屬,皆不學而能,每游戲翰墨,神彩動人目。肅宗嘉其天成,爲詩以寵之。六歲封延礽君。九歲聘郡守徐宗悌女爲達城郡夫人。十九歲出閤。肅宗賜軒名養性,又親爲花押與之。

庚子,肅宗昇遐,景宗卽位,違豫久嗣續且無望。明年八月,正言李廷熽上疏引祖宗故典,請豫建儲位以繫人心,景宗命大臣議。領議政金昌集、左議政李健命、判府事趙泰采及六卿、兩司長求對,請告慈聖早定大計。景宗命群臣退俟閤門外,有頃復召入,宣示慈聖手札,有曰:「孝宗大王血脈,先大王骨肉,只有主上與延礽君而已,豈有他議乎?」諸臣皆涕泣而退。遂冊封王爲王世弟,郡夫人徐氏爲世弟嬪。王上疏辭,景宗報曰:「已過立年,尙無嗣續,又有奇疾,念國事無計可施。仰稟慈聖,俯從群請,委以儲位之重,小心翼翼,以副國人顒望。」

會賊臣柳鳳輝上疏曰:「殿下再聘中壼僅數年,嘗藥憂遑,仍居諒闇,嗣續無可論也。今寶曆方盛,中壼年纔踰笄,日後《螽斯》之慶,擧國所顒望。或兩宮有疾,妨於誕育,則保護之地,竭誠醫治,靡不用極,而乃於卽阼元年爲此擧何哉?始使廷熽疏請,有若嘗試,更鼓已深,登對力請,而旣請入稟,旋請出宣,便同使令催督,可謂無人臣禮耳。戊辰殿下之誕生也,立嗣非不急矣,而諸臣以姑觀數年爲言。人臣事君當如此,今忙急草率,人心疑惑,久而靡定。願自今凡於事爲,斷自宸衷,毋使威福下移,仍正大臣以下愚弄迫脅之罪,以謝國人。」景宗乃下敎于朝廷曰:「先大王日月之明,深慮予之無嗣。今予疾無期斯男,敬承付托,夙夜憂懼。日昨臺疏,爲宗社定國本,正合先大王盛慮及予之志,仰稟慈聖,旣定國本,實宗社無疆之福。柳鳳輝之疏,此何人斯?卿等論以啓。」大臣、三司請鞫鳳輝以正王法,景宗可之,尋改爲遠竄,大臣、宰臣、三司、政院、宗臣、館學生執前請愈力。

時賊臣趙泰耉以右議政在近畿,忽陳箚借引孝廟承儲日故相李敬輿守經之論,以爲鳳輝忠赤,不當撲殺也。先是肅宗上賓,弔勅言有皇旨,欲竝慰世子及弟、子侄,廷議拒不從。泰耉上疏言:「上國行之爲失禮,陪臣受之爲冒嫌,王子、諸宗豈敢安於此哉?」嗛王無顧忌。至是復箚救鳳輝不遺力,三司齊聲論泰耉罪,請先削黜。於是王再上疏固辭,景宗慰諭備至。

九月,王始受冊寶於仁政殿,步趨進止,咸中規度。開胄筵,講《小學》、《綱目》,難疑問答,夜繼晷不倦曰:「宮僚,朋友也。朋友將以責善,必情志流通,然後方盡其言也。」嘗以《心經》筆墨賜兼說書趙顯命曰:「說書誠心開導,伯禽襄子之言,余不忘也;孝廟大志之言,余不忘也;宮闈和氣之言,余不忘也;近習愼擇之言,余不忘也;《牽牛過堂圖》揭壁之言,余不忘也。夫言而忘之,是棄言也。薄物以示不忘之意,《心經》以謝心學之勸。」

當是時景廟疾益甚,以酬接萬幾,火升不覺察,屢見意於絲綸,諸有忠慮於國者,欲王參決庶務以分聖勞。宰臣李台佐廷語戶曹判書閔鎭遠曰:「此時代理,烏可已也?」士大夫私相酬酢,其言如出一口無異辭。有金一鏡者,爲人凶譎多悖行,見利忘恥,與李師尙尹就商等爲世擯棄者,深相結納,通宦者朴尙儉文有道、宮人石烈必貞爲奧援。以王英明,恐悉燭其奸宄狀,遂張目攘臂於外庭,凡言代理者,輒驅之逆,群臣瑟縮不敢言。

是年十月,執義趙聖復上疏請臣僚延接,政令裁決,引世弟侍側參聽,隨事訓習,一如先朝丁酉故事。景宗是其言,遂下敎曰:「予有奇疾十餘年,丁酉聽政之命,爲先朝靜攝,不暇顧予躬,及自登極,症尤沈痼。世弟年壯英明,若使聽政,國事有托,予得安意調便。自今大小國事,令世弟裁斷。」是夜賊臣崔錫恒與入直承旨、玉堂求對,寢成命。賊臣韓世良陳疏請加聖復邦刑曰:「天無二日,地無二王。雖不直請使世弟臨朝,而參聽非臨朝而何?爲人臣敢懷陰移天位之計,罪不容於覆載也。」都承旨洪啓迪爲言世良疏指意凶悖,兩司隨請世良絶島安置,復請拏鞫嚴問。

景宗命時・原任大臣、二品以上及三司來會賓廳,敎曰:「早定儲位,本欲代理,已稟慈聖,依前下敎擧行。」於是王四上疏力辭,大臣以下詣閤求對,不得請,率百官庭籲,請寢代理者凡三日。景宗又敎曰:「予病若可酬應,何至是耶?近者火升一日頻發,使左右考例而行,左右可乎?世弟可乎?卿等思之,使我兄弟分苦分痛,以扶將亡之國。」

領議政金昌集、左議政李健命、領府事李頤命、判府事趙泰采等聯名箚言:「大小國事,竝命裁斷,此國朝未之有者,中外驚惑。臣等雖萬被誅戮,不敢奉承,而至於細務分理,旣有丁酉裁定,爲殿下臣庶者,豈敢以輕遽爲拘一竝違拒哉?」箚上,泰耉自鄕馳入宣仁門求對,政院謂:「臺閣方論泰耉罪,泰耉不宜求對也。」拒不納。有頃司謁傳命泰耉入侍,復傳命政院、三司入侍,復傳命時・原任大臣、重宰臣入侍,入侍,悉收前後下敎,寢不行。旣退三司啓:「臣隣晉接,關由喉司,乃三百年定規,今泰耉自何逕稟旨乎?此路一開,後雖有北門之變,無以隄防。請承傳色、司謁拏問嚴覈。」景宗可之。兩司復論泰耉平日交通宦寺罪,請極邊遠竄,不報。

十二月,賊臣金一鏡朴弼夢李眞儒李明誼鄭楷尹聖時徐宗厦等七人聯名上疏,有云:「伏閤、庭籲止於三日。己巳大臣半日庭請,尙斥以仁弘之科,則彼輩固難逭之誅。願降明旨,賊、四凶,一以三尺斷之。」遂結之曰:「身佩安危之大臣,進死一步,爲臺閣者,敢以陰機等說勒成罪案,其設心凶且慘矣。」指泰耉也。疏入,四大臣胥命,是夜承旨、三司、卿宰、將臣或罷或黜,一鏡爲吏曹參判,弼夢眞儒明誼等爲三司,就商爲訓鍊大將。

未幾尙儉有道石烈必貞閉塞王朝見之淸暉門,謀害王益急。王夜召宮僚,欲出閤辭位,輔德金東弼力陳其不可。明日大妃下封書于賓廳曰:「儲嗣之定,奉先王遺敎,而主上親書爵號,予又下敎於大臣,不幸宮人、宦寺交搆兩宮。比予與主上招宮人責諭,則宮人敢肆凶悖,是必有當律。卿等亦宜調護我主上及東宮,以保我三百年宗社,毋負我先王遺敎。」於是大臣二品以上、政院、三司求對論之,尙儉有道石烈必貞竝伏誅。凡王在儲位,奸凶表裏交搆,處前古帝王所難處,而王不形色辭,應之有道,卒使宮闈之內和氣藹然,人以是知王有聖德焉。

壬寅九月,王齒學。甲辰八月,景宗疾大漸。初,李光佐爲藥院都提調,以聖候久沈綿,而李公胤業醫名國中,遂除公胤主簿,入藥院議劑。公胤爲人悖妄,自癸卯夏日試峻攻劑,朝廷以公胤善醫,不之疑也。至是聖候益沈篤,光佐不卽設議藥廳,王不脫冠帶,一飯亦一飯,再飯亦再飯,泣謂公胤曰:「眞元日下,此豈立己見之時耶?急以蔘、附回陽。」光佐公胤執前見愈固,竟不多用蔘、附。

景宗薨,王哀毁踰節。群臣請嗣位,却不從;大臣、三司、政院、宗親、文武百官屢啓,不得請。王大妃手札勸進,然後王始御冕服至仁政門,猶哀號不陞座。改卜時行禮,尊王大妃金氏爲大王大妃,王妃魚氏爲王大妃,嬪徐氏進爲王妃。王將受冊寶時,宦寺、宮人尙多黨,肆詆不道,擲寶盝砌隅,聲徹御座,王若無聞也。朝夕哭奠必躬臨,嘗患風痺試鍼,藥院以鍼忌喪側,請停哭臨,終不聽。暇則孜孜萬幾,不少休。或言:「勤勞太過,非所以保嗇也。」王曰:「沃土之民不才,逸也;瘠土之民莫不有才,勞也。況三代之君,以勞爲治,未聞以逸豫爲治也。」先是肅宗季年至景宗四年,皆以違豫不得行經筵、次對,王旣公除,卽講行之。賞獻替之承宣,以開言路;罷虎贖之綿布,以紓民力,申禁閭舍之橫占,疏放囹圄之幽滯,久任京外官,責以成效,每一令出,四方拭目。

會有雷異,王親爲文下政院,使代撰求言之敎,其略曰:「修己之未能歟?虛受之未盡歟?自奉過侈歟?待臣不誠歟?賢人在野,有未用歟?窮民抱冤,有未達歟?朝著不和,傷天氣歟?私意橫流,閼公議歟?咨爾近密,代予草敎,廣求直言。言而過中,予當不罪也。噫!生民之水火方亟,黨習之干戈日尋。念及於此,丙枕何安?廊廟之臣,擧直措枉;方伯之臣,黜陟惟明。欽乃職事,上答旻天之警告。」政院請毋代撰,以所下絲綸布告中外。王曰:「文拙也,宜更代撰。」政院復言:「臣等代撰,必不如王言也。」王曰:「覆難非禮使之道。如其言。」

十二月,葬景宗大王懿陵。始卜陵王必稟大妃,得旨乃決。凡民田宅在局內者,飭有司厚價斥之,不使有怨。時新經庚子大喪,有司猶未知宮中故事,眩於擧行。王考据指授,細大不遺,必誠必信,終始罔愆。

元年乙巳春正月,王下敎勸農,飭方伯勿奪民時,守令辭陛者,輒召見戒以安民。又敎曰:「我國褊小,用人不廣,而舊臣盡逬,仕朝端者不如往昔,予庸痛恨。方今歲籥已改,理宜與物皆春。被謫人,其令大臣、金吾參輕重疎釋。」初,一鏡諸賊旣疏斥聯箚四大臣,比之,自知勢不兩立,欲網打一隊,絶其根芽。乃嗾市井無賴人睦虎龍上變,遂起大獄,盡殺四大臣及其族黨,株連親知,編配幾遍於八道,仍歃血頒赦。其敎文一鏡撰也,用事造語,備極凶悖,與七賊疏辭相表裏,矯誣先王以及聖躬,人皆憂憤,然畏氣焰,莫敢言。前年冬,正言李倚天上疏論之,王遂鞫一鏡虎龍正刑,孥籍如法,弼夢等六賊初削黜後幷栫棘,而被誣諸人未及疎釋,故有是命。亡何慶尙道士人金麟壽等疏請先正臣宋時烈復享道峯書院,且復先正臣權尙夏官,亦一鏡等所黜奪也。王曰:「斯文是非,在儒林,不在朝廷。可令該曹復其官。」

是月王將幸懿陵,天氣尙峭寒。藥院請俟和暖,王曰:「《禮》云『雨露旣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況不得隨詣因山乎?」卒不從,謁陵還。會有鞫獄,有司請施壓膝刑,王曰:「昔漢文帝除肉刑,唐太宗觀《明堂圖》謂『人五臟係於背』,遂除笞背法,我朝世宗亦除笞背,況壓膝五刑所無乎?其永除之。」

三月,右議政鄭澔言四大臣冤死狀,王命復官致祭贈諡。李晩成洪啓迪金雲澤金民澤李弘述趙聖復等竝復其官,故贊善李喜朝亦贈諡。嘗召對謂筵臣曰:「諷諫微諫,固爲人臣格君之要,若自人君而言,則使其臣不能正諫,乃反規規於諷與微,不亦可愧之甚乎?」

夏四月,命鈔巖穴求志士,以充經筵官,將欲招延備顧問也。右議政閔鎭遠白王曰:「宮人必選於內婢,不侵及良家者,先朝德政也。今往往侵及良家云,果然否?」王驚曰:「今掖庭少縱,不能法唐宗之放出,豈容益其選也?況良家女爲其父母辛勤長養,一朝幽閉深宮,非仁政也。」立命拏問中官,杖配宮奴。

五月,刑曹覆奏諸道强盜罪,王謂刑官曰:「好生惡死,人孰無此心?迫飢寒困侵漁,不自覺其陷溺至此,皆予敎不及民而然也。卿等宜哀矜勿喜,酌量遄決,不令久滯囹圄也。」

秋七月,大旱,王下敎求言,親禱社稷,不雨,將復親禱北郊。有司曰:「無例也。請改以南郊。」王曰:「先朝特祀農壇,顧不當法耶?」遂積誠致潔,禱于北郊。旣祼,密雲四集,雨滂沱下,冕服盡濕,王秉珪愈恭,始終無失容,與祭者莫不欽歎。八月,命忠淸道臣豎故忠臣洪翼漢尹集吳達濟等墓石。聖祖嘗賜三忠田畝,有司因循久不與,至是飭令盡與之。冬十一月,三南饑,王減宮納米補賑曰:「先朝有北關貢銀,故多以銀補賑,今銀變爲布,雖欲體先朝遺意,不可得也。」

十二月,有以煥章庵所藏毅宗皇帝御墨獻之者,王感涕曰:「皇明再造之恩,沒世不可忘也。然歲月寖久,人心易狃。儻非我聖祖闡明大義,則東土生靈,豈知尊之義乎?」仍命致祭于南漢顯節祠,又祭于江都忠烈祠,又祭于統制營忠武公李舜臣祠,又祭于華陽洞文正公宋時烈祠。尋以萬東祠賜額御墨刻之石,親序其下,印賜文正之孫,藏石本于內府。嘗夜對,天甚寒,承旨請於臥內召儒臣講,王曰:「人情嚮晦易倦,正衣冠庶幾振發精神也。」

二年丙午春正月,行常參、經筵,命王世子開書筵。舊例祈寒盛暑停兩筵,至是王敎曰:「大禹惜寸陰,衆人當惜分陰,今三陽已開,何待日暖乎?」上辛,親祈穀于社稷,歲以爲常。二月,王因三南荒政,敎曰:「昔在先朝,嶺東監賑御史上《飢民圖》,是有御製詩,予嘗披見其圖,餓殍者、顚連者、匍匐歠粥者宛在目前。今三南之民,奚異是哉?設賑邑民,其蠲一年糴庸,次者半之。」

夏四月,增建宗廟景宗室成,宗臣上疏言:「太祖始建宗廟,至於今而重建,慶也。宜稱慶。」王曰:「君臣一心,謹守祖宗成憲,使深仁厚澤淪浹民肌髓,勝豫大之擧遠矣,何庸稱慶爲也?」秋八月,司諫李秉泰上疏指陳衮闕甚切直,王賜虎皮奬之。九月,命贈故副提學權忭諡。肅宗中年,絶意榮塗,士大夫高其風采,故有是命。

冬十月,景宗大王端懿王后祔太廟。禮成,王還御仁政殿受賀,以三條飭諭百官,一戒朋黨,二戒奢侈,三戒崇飮。十一月,王謁文廟酌獻,御明倫堂親策多士曰:「予欲得經綸才,祛習俗之文華,效文山之精忠,其各務實,毋孤予意。」

三年丁未春正月,王將親祈穀于社稷敎曰:「爲民祈穀,敢自逸乎?」乃步至齋殿。諸承旨固請乘輦,不聽。有儒臣將歸覲其親,以親病謁告,王曰:「誠病也,情固當然,若無病而爲有病,非惟告君不誠,其於子道何如哉?」命改其語予告。三月,武臣之特進經筵者,命各陳文義。先是一武臣陳文義,被承旨察推,自是武臣特進者,相戒不敢言,故有是命。時巖穴士被選經筵官者身沒,筵臣請贈官,王曰:「生不以爵祿羈縻,沒何必贈官乎?可遣禮官致祭,令本道庇其喪葬。」夏五月,左議政洪致中以京外錢貨匱竭,請鑄錢益之,王以爲:「鑄錢之弊,倍於錢貴也。」竟不許。

四年戊申春三月,嶺南李麟佐鄭希亮等反,王師討平之。先是逆一鏡虎龍伏誅,弼夢諸賊悉栫棘,其徒自度逆節難容於覆載間。弼夢從父弟弼顯一鏡之子寧海虎龍之兄時龍等與沈維賢之爲腹心者,締結己巳罪死人閔宗道李義徵子若孫及諸失志怨國者,譸張凶言,誑惑人心,推麟佐希亮爲元帥,李有翼李河爲謀主,約平安兵使李思晟倡亂於西,摠戎使金重器、禁軍別將南泰徵和應於內,欲以是月二十日犯京,推戴密豐君,蛇糾蚓結,醞釀頗久,朝廷漠然不知。

至是奉朝賀崔奎瑞方退居龍仁,因隣人安鑮始知賊情,疾馳入告,水原府使宋眞明續又械送上變人。王乃命兵曹判書吳命恒爲四道都巡撫使,朴文秀趙顯命爲從事官佐之,使率京營兵徇南下問罪,以李汝迪朴東樞爲繼援將,率京營兵及開城馬軍,爲都巡撫後援。張鵬翼爲鎭禦大將,陣北漢城下以防西憂,尋代金重器爲摠戎使,出鎭水原鄭纘述爲捕盜大將,李廷濟京畿監司,防守漢江銅雀津金東弼爲經略使,開府南漢分兵遮截龍仁等諸要路。兪拓基楊州牧使兼東路鎭禦使,領兵進守鼓巖金在魯忠州牧使兼湖西安撫使,控扼鳥嶺等處。權𢢜權詹忠淸監司,李匡德鄭思孝全羅監司。黃海監司金始㷜率三千軍遮守洞仙嶺,兵使元百揆率親騎衛三百人遮守靑石嶺,待思晟就拏後罷兵。朴師洙嶺南安撫使,徇安東等左道慰諭召募。尹淳爲監護諸軍使,察嶺隘分兵防守。而宋寅明爲大司諫、備局提調,使處禁中議事。皆王屈群策剖分,投機制勝,間不容髮,國人倚以爲安。

王師未及發,賊夜入忠淸兵營,殺兵使李鳳祥。於是營將南延年鳳祥褊裨洪霖罵賊不屈死之,王褒延年曰:「疾風勁草。」立命贈兵曹判書,旌其閭,起復鳳祥漢弼延年德夏,陞其品從軍復讎,人人皆思奮勵。

王嘗御帳殿鞫囚,屛左右召寅明密語之曰:「俄者囚援引思晟也,侍衛宣傳官李思弼蒼黃出去。是於思晟誰也?」對曰:「從父弟也。」是夕以闕直拏囚思弼,及思晟伏法,梟示軍前。思晟素以才稱,朝廷遣金吾郞捕之,疑有變。未幾西倅上思晟寄其家書,皆瑣細婦女語,王喜曰:「無憂也。」言未已,金吾郞捕思晟至。凡王籌度機,宜多此類,故措置軍事無闕漏。

王師至安城竹山遇賊,如摧枯拉毁,一鼓盡剿,檻送賊魁麟佐等於京師。慶尙監司黃璿星州牧使李普赫爲右防將,誓師入陜川郡,掩擊賊兵,斬獲甚衆。善山府使朴弼健爲左防將,昆陽郡守禹夏亨領兵屬弼健軍,據牛旨嶺斬賊酋希亮熊輔首,諸賊望風自潰。於是凶逆悉平,遂命罷兵歸農。命恒班師,王御南門樓受馘,論功有差,圖像雲臺,賜鐵券。乃諭侍衛將士曰:「爾等雖親屬凶逆、故舊凶逆者,不知其謀,勿懷疑懼。予雖涼德,豈面諭而貳之乎?」將士莫不感泣。

是月王與世子謁淑嬪廟,暬御丘史所嘗使令於潛邸者,欲得間進見伺候於廟內,弘文館上箚言:「不當以非禮之視示東宮也。」王嘉奬之,立命驅出陣門外。

秋九月,王幸靖陵,見除道毁民塚。王怒曰:「民不有國法,犯葬御路傍,罪也。然毁民塚,豈王者之政乎?」遂罪地方官。時大熟,進宴于大王大妃、王大妃,賜朝士年八十以上、庶民年九十以上酒米魚肉有差。

冬十月,王將親行大享,會弗豫,天且甚寒。大臣請代攝,王曰:「昔皇明仁宗皇帝强疾親享,汗透衣疾愈,顧不當法耶?」竟親享自晨祼至望瘞,誠敬藹然,升降步趨,望之若神。

五年己酉春正月,下敎勸農,飭守令助民種糧,歲以爲常。王方招徠巖穴士,一諫官言恩禮太過,王怒曰:「此啓人主輕視巖穴士之心也。」遂罪之。時王銳意矯良役弊,任事者病經用無以充,王敎曰:「諸臣期予不淺,而予之政猶泄泄也。且如漢文給田租半者,前後相望,無他焉,節約也。國誠有裕,一民二匹,何難蠲乎?宮田定制外免稅,悉令出稅,各衙門、書院位田視此。」尋諭廷臣曰:「古語云『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慕效之本故在也。昔我宣祖衾與袴皆木綿布,宮中傳爲美事。予素不喜奢華,且以聖祖爲法,故令尙方製黑布笠。夫金珠、錦繡,非我國之貨,國俗樂趨之若是,而何能使黃金同土價乎?老臣已矣,年少之臣,他日必見予志之少展也。」右議政李台佐曰:「孔子『道千乘,節用愛民』,不過如此。今日行一善政,明日行一善政,回否爲泰,夫何難乎?但其進銳者其退速,此又聖心之所當勉也。」王曰:「善。予在東宮,宮僚陳戒,未嘗厭聞,卿言切中予病,當佩服也。」三月,朝廷新經戊申亂,凡凶逆近族,不擧擬於職任,王曰:「王導王敦之近族乎?往者名出賊招,亦分其黑白疎釋之,況國法之所不坐者,置諸疑似之中乎?非王政也,其自今調用。」

夏四月,王親禴入齋殿,敎曰:「京外生民皆我祖宗赤子,然都民不耕不蠶,事育皆仰貢米,爲有司者不體予臨門駐橋之諭,徒以惜費爲心,豈自近及遠之道乎?其飭所司毋孤予入太廟起感,亦令八道、兩都恪遵首春之敎。五月,戶曹請北關設銀礦,王曰:「御史權萬紀以採銀爲請,太宗曰:『與其多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賢才?』可謂有帝王之體矣。其已之毋俾唐宗專美有昔。」秋九月誕彌節,儒臣效《金鑑錄》陳戒,王賜《近思錄》以賞之。十二月,奉肅宗廟入世室,從時、原任大臣之請也。

六年庚戌春正月,王講《東國通鑑》謂筵臣曰:「孔子作《春秋》,必尊天王,所以正君君臣臣之義也。高麗嘗臣事有宋,則之名,直書國史可乎?我國自孝廟、聖考尊以後,一隅靑丘獨保大明日月,爾等其不忘先朝大義也。」先是設纂集廳,命大提學李德壽撰《肅廟寶鑑》,至是上之。王三復感涕,以善繼自勉。

二月,王將幸寧陵,時間往往有癘氣,然群臣恐以癘氣爲言不槪王心,遂托他事,弘文館上箚諫止,王責曰:「爾等讀聖賢書,職在經幄,乃以婦人之拘忌勸其君,予竊恥之。」大臣、三司、二品以上相率力爭,王終不聽,飭所過路耕民,皆令播植不輟曰:「此亦春省耕之意也。」回鑾至廣州,登西將臺感聖祖之志事,俯仰太息。三月,羅弘彦謀推戴廢宗,事覺伏誅。庚申罪死逆宗之從孫,己巳罪死人閔就道之外孫,弘彦戊申賊崇坤崇大之親屬,逆鄭思孝之友壻也。頒《三綱》《二倫行實》等書于八道,命刊印廣布,俾民觀感,二書皆世宗朝所撰也。時北關饑,遣御史監賑,又遣督運御史於嶺南浦項倉穀于都連浦,浮海以濟之,太僕牧場可墾之地,許民起墾。於是北民無一捐瘠。

夏五月,王覽《肅廟寶鑑》,至致祭崇仁殿武烈祠歎曰:「吾東方免左衽之俗,賴有箕子八條也,微《寶鑑》幾忘之矣!」遂遣禮官致祭于殿、祠,尋命購岳武穆《精忠錄》以進。先是戊申賊崔必雄亡命,爲宦官所捕納,王賞宦官,不許錄勳。至是筵臣以爲言,王曰:「中官策勳,其漸不可長也。」竟不許。六月,宣懿王后魚氏薨,王宅憂一如甲辰。大王大妃以爲過禮,大臣、重臣亦以爲言,王曰:「歷觀前代帝王,能知繼體之重者尟矣。予所以爲此者,欲後王知繼體之重也。」

七年辛亥春三月,王講《周禮》,至「司寇掌邦禁」曰:「禁者,禁於未然也。今秋曹、京兆、柏府惟收贖爲務,恐犯者之不衆,禁之設,豈亶然哉?其飭之。」夏五月旱,王遍禱南、北郊,輒雨,雨不沛然,王曰:「噫!歲且歉矣,議所以賙賑者。」大臣請鑄錢以代經費,而儲其穀賙賑,王曰:「不然。穀不在官則在民,與其飢而後賑之,曷若預散於民,使民無飢也?『百姓足,君誰與不足』,其是之謂乎!」諸臣皆頓首稱善。

秋八月,遷長陵交河。先是有言舊長陵多蛇虺,王命大臣相視,果然,王遂決意遷厝。遷厝日,幸舊陵隨至新陵,事巨細躬親董飭。旣卒事,敎曰:「民勞矣。爲民父母,豈可曰『非遊畋民敢言勞』云爾乎?四邑民貢稅、調布減其半,郵卒令廟堂施惠。」初,舊陵松柏皆孝廟手植,王取其子,手自播新陵曰:「使予子孫感予手澤,如予之感寧陵手澤也。」

九月,筵臣言:「《五禮儀》有誕日賀,王不受誕日賀,過也。」王喟然嘆曰:「程子云『人無父母,生日當倍悲痛』,使予得如世宗聖祖之時,何辭於賀?在東宮則辭之,在今日則受之可乎?」卒不從。先是召經筵官梁得中至,擧止樸野,所對太闊不適用,筵臣皆笑,然王優禮遣之。至是筵臣復以爲言,王曰:「山野之人,無怪其如此。可貴不可忽,忽之,恐他人不肯來也。」終王之世,未嘗一言其短。冬十二月,行三覆,敎曰:「唐太宗中主也,然貞觀之間囹圄空,鵲巢于樹。寡人臨御七年,無德以施化,京外慮囚厥數過十,殆德化未能及民而然也。咨!方伯毋曰予否德,恪勤宣化,欽乃申諭。」

八年壬子春正月,命修崇靈殿崇德殿,遣近臣致祭,調用前朝王氏後。崇靈殿檀君祠也;崇德殿高麗王祠也。時五道大饑,王屢飭廟堂議賑,久未得善策,王讓曰:「卿等若以民吾同胞爲心,而凡諸爲民之政,常如學問之士,無疑者有疑,有疑者無疑,則豈有不濟乎?今乃玩愒如此,哀我赤子徒受困於下也。」群臣皆愧謝。至是賑五道,有司欲爲粥以賑京民,王曰:「與之乾餱,俾歸與妻子共之。」三月,飭三南,餓殍在道路者,官收瘞之。

夏四月,王行次對,諸臣議賑爭不已,臺諫以爲言,王從容謂曰:「天地交泰,然後萬物成;上下交孚,然後庶事理。秦皇末頹弛,以刑法繩之,群臣救死不贍,何暇交孚?和氣索然,上下怨叛,比及二世而亡。漢高苛法,濟以寬簡,故朝儀不嚴,至有劍擊柱者,及叔孫通制禮,乃曰:『始知皇帝貴也。』自以訖我朝,皆文勝其質,至於今則君臣之間幾乎否隔,故予欲損有餘補不足,此所以有矯枉過正之弊也。然臺臣之同入次對,非欲備位,實兼糾察,可自今隨事刺擧。」

五月,辨誣奏請使洛昌君等回自燕京進新修《明史》。先是國朝宗系事、太祖得國事、仁祖登極事,傳聞訛謬,皆誤紀於《大明會典》等書,列朝屢遣使辨誣,未之盡正。及王七年,始聞淸國康煕季年命王鴻緖修《明史》列傳,未及卒業而鴻緖卒,乃使張廷玉徐乾學等集天下文學之士,續修本紀諸志,歷三十餘年,至是垂畢。王曰:「噫!若過此會,雖悔曷追?亟遣等奏請。」及等還,諸誣盡昭晢於新史。命給米一千石于江華府,俾糶糴取耗,爲千、把摠以下較射賞格費,從留守尹游請也。

閏月,王親書「尊聖廟,正士習,務誠實」九言,復爲綸音三十行,命近臣宣諭太學諸生,且宣饌。明日太學生等上箋謝。遂命久任大司成,以責成效。六月旱,王親禱于社稷、北郊,不雨。乃敎曰:「連年亢旱,民將盡劉,減膳豈足以盡責己之道?昔大旱,縣子所對,得禳災之要,其令遷市三日。」

冬十月,上番軍薄衣者,命有司製襦衣賜之,飭所過州縣富戶,隨見收接,不令凍餓於街上。十一月,賜京畿三南嶺東民米租四萬五千石,減庸調一年之半,盡蠲糴耗,乃敎曰:「孟子云『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今之民卽我祖宗赤子,而況聖考恤民之盛意,予素見聞者乎?連年荐饑,蓄積枵如,然民若盡劉,雖有穀億萬斛,將安用哉?」遂分遣御史監賑宣諭,且令搜訪文武才及巖穴求志士。

九年癸丑春正月,王下敎飭朝廷,聚精會神,惟才是用,祛舊日之習,廓本然之公,與歲俱新。二月,王視學。初,命酌獻文廟,右議政金興慶上箚言:「酌獻文廟,例當試士,非荒歲所宜行也。」王報曰:「漢高開刱之初,以太牢祀先聖,我聖祖自龍灣回鑾,掃地爲壇,首祀先聖。今國家多事,且三年甫畢,斯禮之曠,比及八年,於予心不其歉乎?雖然,節用愛民,先聖攸訓,今不可違先聖之訓,而祗謁先聖,亦不可因試士之費而不謁先聖,一依《五禮儀》視學禮,祛進酒、進饌,從簡行禮,其酌獻、試士之禮則退以來秋。」王遂至文廟親獻于先聖,退御明倫堂,以朝士習《周禮》者充講書官,與諸生之能通一經者,皆各進講,討論文義,賜掌議二人《中庸》各一部。

夏四月,王癉心憂民,減膳久不復,有司以爲言,王愀然曰:「予對玉食,心不能安,欲以玉食遍饋饑民而不可得,況可遽議復膳乎?冬至使齎來紋緞,悉以賜賑廳補賑。」有司請減百官軍兵祿,以粱代米,王曰:「荐饑由予涼德,忍獨享玉食乎?」命減御供五分一,顧謂筵臣曰:「斯民也,祖宗至誠愛恤之民也。予不能法祖宗、保斯民,後世將以予爲何如主也?」由是任事者亦莫敢不盡誠。

五月,王召對語筵臣曰:「君臣與朋友異,朋友猶難責善,況君乎?傅說高宗曰:『有言遜于汝心,必求諸非道;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此人君聽言之要也。予於諸臣進言,有忼慨激切者,不能無咈於心。然事過之後,平心思之,未始不慨然歉愧也。」又嘗於晝講,因文義敎曰:「昔緹縈以爲:『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續。』千載之下,其言猶令人惻傷矣。講學之道,當鑑古而戒今。討捕營治盜,專尙嚴酷,往往玉石俱焚,故曩嘗累飭,近復因循踵謬,殆營將不擇人而然也。其諭西銓,自今必歷營將,然後方擬閫帥,凡討捕營承款之類,一如京捕廳移送秋曹者,送巡營盤問處決,仍著爲令。」會有鞫獄,王親臨訊囚。按獄之臣請令捕廳先問罪人得實,然後上于金吾。王始難之,按獄之臣固請,王不得已從之,有頃悔曰:「獄有體,罪人訊于秋曹,上于金吾,固也,今治盜之廳,反爲治逆之廳,而捕廳遂成金吾之幕府,此路一開,予知後來搢紳亦難免其禍也。」亟寢前命,以爲後日法。六月,王因事謂度支曰:「節儉實體,行之甚有味。予在內則衣以紵、傘以紬,及至動駕,然後衮與傘皆錦,蓋動駕之時,固自有體貌在也。咨爾有司,其悉此以防尾閭。」

秋七月,王將親享,大臣以日熱請代攝,王曰:「事先何可擇時?勿復言。」八月,王敎曰:「自古制刑,俱有其法。法外之刑,雖或取快一時,終非先王欽恤之意也。予於乙巳,旣除壓膝刑,壬子又除捕廳翦周牢刑,今只餘烙刑而已。頃當親鞫,亦循用之,然肉刑、笞背,五刑之一,而漢帝唐宗猶且除之,況無於刑之刑乎?咨!金吾其永除烙刑,著爲令。」

冬十月,命設壇東門外,索祭辛亥餓殍。召對宣饌,命有父母者歸遺之。於是諸臣爭取盈袖,其無父母者,空袖而退,王爲之悽咽,諸臣亦莫不感泣。十一月,平安監司權以鎭啓:「鴨綠江把守卒冬月撤罷,古也。前監司宋眞明承聖敎刱設,然氷雪呵凍恐傷人,請罷之。」王曰:「冬月氷合乃把守之時。然苟其非古也而把守卒或有凍死者,則是自我開死人之路,何忍爲也?其罷之。」時大臣、宗臣爭體例,胥囚下吏,而曲實在大臣,王是宗臣而非大臣。於是大臣呈告求遞,弘文館上箚言:「非所以尊朝體也。」王曰:「人孰無過?改之爲貴。予於敬大臣,失之矣。」遂罷宗臣,敦勉大臣,復以相敬之義,飭宗府、朝廷。尋遣禮官致祭文純公李滉陶山書院,命畫陶山書院以進。

十二月,王患風眩,猶孶孶機務,至夜分不寐,筵臣勸王節損,王曰:「予見先朝季年違豫之中,酬應萬機無少滯。此我家法,敢自逸乎?」亡何謂筵臣曰:「始勤終怠,人主之通患,而明皇開元天寶判爲二人,尤其甚者也。昔我世宗朝命撰《明皇戒鑑》者,聖意有以哉。」命廣求其書以進。召對講《陸宣公奏議》,王愀然曰:「昔故左相李㙫,勸予講是書,故相臣洪致中趙文命亦以爲言,其意蓋以予量狹,而欲借是書,以開發聽納之量也。夫呂祖謙,一介學問之士,能因《論語》變化其氣質。予講是書,若不能恢其量,豈特負是書?亦所以負三相也。然三相已亡,不及見予之講是書,傷哉悲乎!」遂親製綸音三十餘行,命政府求言,補闕拾遺。尋以諸道歲末薦孝行卓異之士,而京師則否,非一內外之道也,命京兆歲末薦擧如諸道。先是王語筵臣曰:「予自辛丑承儲,慨然欲以大布大帛挽回世道,自近以來,事不從心,徒剋減爲政,其流之弊將使史臣無日曆而後已。豈予前日立志之過哉?大抵亡國之本,奢侈是已,然祛奢崇儉,亦惟在人君導率之如何。予好阿諛而使群下忠直,則不能行矣;予着錦綺而使群下着木綿,則亦不能行矣。端其本、正其原,量力而漸進,儻庶幾乎!」至是復下敎曰:「古者燔黍捭豚,可以致敬鬼神;茹毛飮血,可以辨別尊卑;茅茨土階,可以平章百姓。三代以降,人文繁而奢侈盛,然猶未若近世也。方今過年未婚者,奢侈也;踰月未葬者,奢侈也;祭先不以禮者,亦奢侈也。夫草偃知風,影正知表,故匹庶效朝士,朝士效貴戚,貴戚本王宮,予其敢曰惡奢乎哉?尙方織錦坊,可自今永撤,勿復請設。」

十年甲寅春正月,命八道監司、兩都留守廣印《農事集成》均布民間,俾知世宗朝導民務本之盛意。親行祈穀祭,旣誓戒,會有鞫獄,命過祭乃鞫,弘文館上箚言:「非所以嚴鞫體也。」王曰:「爲民祈年,顧不重耶?」竟不從。過祭明日,行朝參於明政門,蠲軍民已故者之丁布,然後始親鞫訊。一罪人無其實,遂命宥釋,出獄而斃。王悔曰:「予殺不辜也,史官書予之過,使後世人主鑑戒也。」尋以備邊司提調,分差各道句管堂上,察所管道內豐歉、弊瘼,與方伯預講而經理之。王方行次對,有鵲來啄右史毛席,王歎曰:「微物亦知毛席之不可食而猶且啄之者,迫於飢也。哀我赤子無衣無食,顚連道路,安知不如彼微物乎?」遂飭京兆及諸道方伯,勸農安集,去擾民之政,鰥寡孤獨廢疾者,訪問軫恤。

二月,王將幸懿陵,時鞫獄未罷,群臣請停幸,王曰:「宋太祖臥榻之側,他人鼾睡,尙不憚行。幸予方君臨一國,以卿等爲臣,何憚之有乎?」不聽。三月,親祀大報壇,遣官致祭于楊經理祠。夏四月,親禴後,凡一事而屢見者皆不書。五月,王講《李忠定奏議》,命以議軍政、敎車戰兩箚,頒示三軍門大將。尋敎筵臣曰:「公而不明,則以賢爲愚,以愚爲賢;明而不公,則雖知其賢不能用,雖知其愚不能舍,用舍之分,不亦難哉?」六月,有以故參議安邦俊所撰《抗義新編》進之者,王覽趙憲壬辰倡義事,嗟歎不已,賜祭祠及七百義塚,復命兩南營刊印所手訂《朝天錄》、日記等書,分賜錦山沃川兩書院。秋九月,王飭諸道監司、守令,民之避役者,招徠安集,新歸者,減稅蠲徭,務盡蘇息之道,因講《詩》之《鴇羽》而興感也。

十一年乙卯春正月,陳奏副使朴文秀言故兵使襄武公鄭鳳壽丁卯却敵事,且進皇明所賜鳳壽銀牌票文,王嗟歎久之,致祭鳳壽,錄其後。夏四月,以冬至使齎來紋緞,賜京畿營買穀儲積。先是壬子賑飢,病京畿穀不足,及前夏時雨降,王曰:「人情得雨則弛,迨此有年,宜思備預之道也。」遂命京畿儲穀,至是賜緞以助之。五月,咸鏡監司論犯越民五十人罪,王遣御史按査,臨筵敎曰:「寧失之寬,毋失之猛。」仍命采訪文、武士可用者,且訪見北鄙徵士李載亨,使傳願見之意也。秋八月,王始欲謁二陵,俄而謂有司曰:「夜夢侍先朝如平昔,漢明帝園陵,按曆卜月,正好爲法也。」遂幸明陵。九月,日有食之,王親救食。儒臣陳故事勉戒,嘉納之。冬十二月,王聞四學舍頹圮,歎曰:「都內,王化之本,而學舍乃如此,不可聞於隣國。其令俟春修葺。」嘗夜宣饌于入直玉堂曰:「先朝嘗敎以寒夜念玉堂,而撤御饌宣賜。予夜不設饌,故自御廚具以賜。可與左、右史同飮食也。」

十二年丙辰春正月,京民已故者,悉蠲免其債,而公限十五年,私限二十年,從大臣言也。東萊多士疏言:「壬辰死節人,宋象賢,文也;鄭撥,武也,不可同享一祠,請二之。」王曰:「兪應孚豈不是武,同享六臣祠,不可以武而貶其節也。」斥不納。二月,幸光陵楊州民役一等,飭銓曹錄高麗王遺裔,立碑于永柔縣岳飛祠。尋命二品以上各薦才堪字牧者二人。辛、壬歉歲,嶺南沿海民全家死者,悉免其田租。夏五月,錄戊申死節人南延年李述原子孫,下敎于監司、守令曰:「凶年之顚連者,監司、守令知賑救之,樂歲之顚連者,不復置心,任其餓死道路,何其與『一夫不獲,若撻于市』者異乎?」大臣言:「編配遭父母喪者,許令歸葬,法無其文也。」王曰:「王者以孝爲治,如之何其不歸葬也?可令歸葬。」六月,讓寧孝寧兩大君墓立祠,其下給田,置守塚,復其戶。冬十月,守令犯贓者,禁錮終身,薦主論罪,著爲令。

十三年丁巳春正月,王以五事飭廟堂、方伯:務寅協也,擇字牧也,勉循良也,勸農桑也,修堤堰也。二月,王自首歲開法講,討論不倦。會玉堂多不充,久未開講,王曰:「上雖倦怠,下猶當勸勉。以予晩學因春煦漸長,欲補前工之闕,而玉署之門長鎖,法筵之開無期。淸燕顧問,未有其人,求諸往牒,有是否?」遂命備員,日橫經講讀。三月,王患臂手不仁,猶欲親享皇壇,群臣力止之,王曰:「崇報皇恩,惟在數尺崇壇,予曷敢以小疾曠禮乎?予病妨屈伸,秉珪承筐,懼有失儀,燕居之中,試肄習之,粗可以如禮也。勿復言。」尋命政院飭六曹修明《大典》法,違者察推。慶尙監司閔應洙疏言故參判曺偉之冤死、故左尹郭再佑之勳業、故郡守趙宗道之立殣,請竝賜諡,從之。復命公洪監司建鄭忠信廟,錄其後。

夏六月,天甚熱,王猶講學不輟,至夜鼓四下乃罷,大臣言太勞神用,王曰:「人主一心,萬化所本,豈可以日熱怠乎?祖宗朝必不爾,故予使承旨溯考古事,盛暑開講,未有考祈寒則有之,寒與暑奚擇哉?況一月六對,尤可見祖宗勤政之盛意也。」是後季年,王竟行六對,未嘗一有闕焉。

秋七月,王將祈雨社稷,時王弗豫,筵臣言:「在誠不在禮。」王曰:「成湯非不足於誠,何爲代犧桑林乎?」竟親行。還至金吾門前,命承旨放釋輕囚。越二日復親祈太廟,不乘輦、不張傘至廟門,雨下,衮冕盡濕,達宵祗事,明日還宮,遣宣傳官勞問軍兵。八月,王幸健元陵,歷謁五陵,召見京畿監司及守令于齋室。駕還。明日行晝講,犒饋軍兵。九月,命調用孔氏。初,王未詳國中之爲先聖裔,至是筵臣言:「先聖五十三世孫,仕爲翰林學士,當高麗末,魯國長公主來嫁恭愍王陪而來,因家東土。東土之有孔氏始此。」故有是命。考講館學生,同分者令試製前庭,較其優劣,承旨言夜黑不可寫卷,王爲撤御座燭與之。閏月,蠲京畿湖西湖南災損邑軍保米布。時六鎭饑,特賜奴貢米三千石,復益以嶺南儲置米二千石,遣御史監賑,卒無一人流亡。

冬十月,王旣親享,謂掌樂院提調尹淳曰:「昔人占國隆替必於樂,今廟樂繁促,宜正之。」遣承旨放釋輕囚,飭是後遇祁寒、盛暑,按例稟行。命大臣、備局堂上、三司長、兩局大將、八道道臣、兩都留守各擧人才。十一月,禁旅以行伍試藝陞之,著爲令。是月王慮囚,謂筵臣曰:「先朝每當御膳進供有雉鷄、獐兔之生者,必放諸禁苑,予亦倣而行之,蓋『聞其聲,不忍食其肉』之意也。禽獸尙然,況人乎?」十二月,王語大臣曰:「李沆慮人主侈大封禪,常以水旱奏,誠得大臣體也。予素無學術,粗聞聖狂之分在於一念,且經歷世故者多,不待卿等之奏,常自儆惕,每夜睡覺,幸今日之無侈大也。」筵臣以程文之弊爲言,王曰:「蘇軾賢矣哉!得失置之度外,憂君德不進也。雖然,亦惟在上者之導率而已。」

十四年戊午春正月,遣官致祭于故忠臣金應河,以殉節之歲也。夏五月,安東人私毁文正公金尙憲祠,王曰:「文正大節,百世炳然,敢私毁其祠乎?亂民也,首倡者刑配。」秋九月,賜高麗忠臣吉再諡,仍命致祭。時慶尙監司李箕鎭以爲言,王曰:「種竹賜田,罔僕之志,確乎不可拔。逝者有知,豈以賜諡爲有光耶?」筵臣言:「鄭夢周朴尙衷皆前朝忠臣,而我朝賜諡也。」王可之,命錄三人後。

冬十月,王講丘濬《衍義》至《明禮樂篇》謂儒臣曰:「猗!我世宗朝,天降秬黍,地出磬石,遂與名臣碩輔制作,粲然可觀。今雖世變風移,豈曰無樂?顧未有解聲律者,繁音促節,非復祖宗之舊。且如與民樂,古稱來往東西闕,一章方終,今亦不能然,嗚呼惜哉!」良久復曰:「我朝之《五禮儀》卽皇朝之《大明集禮》。然朝士無人習熟,凡有大禮一諉鴻臚吏,顚倒變亂,禮尙如此,樂何論乎?」亡何禁方伯、守令之濫刑者。京畿三南大同米,命留其半于各邑曰:「古者有司之臣,不以錢穀之數白于上者,恐人主知其裕,反生豫大心也。予常因月終所上會要,以爲安得儲積殷富,效漢文盡給天下田租也?今之儲留雖不能當給租,庶可省轉輸費也。」十一月,命文正公趙光祖、故參判鄭藴皆立後奉祀,錄故府尹林慶業及皇朝提督李如梅後。十二月,大臣以伊川谷山多盜,請易以武倅,王曰:「爲治能否,不係文與武,況盜本良民,使仁漸義,摩龍蛇化爲赤子可也,豈容以緝捕杖殺爲務哉?宜先飭兩府。」

十五年己未春正月,王親耕耤田,飭方伯、守令助民種糧及牛,廣闢田野,禁宗戚、僕隷侵漁京民,民有貧不能婚嫁者,有司助之。夏四月,王講丘濬《衍義》至「郊祀皇帝親省牲,誓戒百官」,歎曰:「敬祀典顧不當若是耶?」命禮官議大臣。大臣皆以爲:「累百年不行之禮,不必刱也。」王曰:「無於禮之禮,固不可刱,禮所有者,若之何不行也?」遂命自今親享省牲誓戒,亦皆親之。進宴于大王大妃,朝士年七十、庶民年八十以上者之子若孫,官與資各宴其親。

五月,追上中宗元妃愼氏諡曰端敬,祔于太廟。先是肅宗時,申奎上疏請復莊陵位號,又請復愼妃位號,肅宗但復莊陵位號,至愼妃事猶難之,建祠置守戶。是年春,王因事起感,命中官守祠。未幾士人金台南上疏請復愼妃位號,王曰:「君心趨向,不可不愼,漢武好理財,則理財者進;好開邊,則開邊者進。今台南必因中官守祠,而爲此疏也。然人君用言,但觀其當否而已。」遂命百官雜議,皆曰:「台南之言是也。」從之。秋八月,王幸溫陵端敬后新陵也。

十六年庚申春三月,王幸明陵,追思肅宗朝建置大報壇,爲之感慨。回鑾至宣武祠,俯仰涕泗,命官致祭,親賦《感皇恩》詩,刻揭于壁。夏四月,王講《周易》至《噬嗑》之大象,歎曰:「人君講學,非爲尋章摘句,蓋將欲體行也。聖人云:『古之聽獄者,求所以生之;今之聽獄者,求所以殺之。』此豈非萬世龜鑑乎?」仍飭八道務詳愼庶獄。右議政兪拓基請續《典錄通考》,王可之。且敎曰:「創業中興之君尙寬大,故國祚綿永;繼體守成之主務苛刻,故子孫促亡。輯是書者,不可不知也。」未幾王覽啓狀有「刺字」語,疑黥涅尙存於今以問拓基拓基對曰:「我國循用《大明律》,《大明律》竊盜者刺字,故議讞引其文,實未嘗刺字也。」筵臣言:「法曹尙有黥涅具,往往刺其臂,不刺其面也。」王曰:「身體髮膚,同受父母,其爲毁傷面與臂一也。一傷之後,雖或自新,何能爲平民乎?黥涅之具,遄焚之;刺臂之法,且禁之。比律引用,雖曰空名,安知後來不有實其名者乎?宜去此名勿稱也。」五月,大同米田租減其半,有司以經用不足爲言,王曰:「君臣以草衣草食爲心,何憂經用乎?」遂命罷九營繕。六月,加上孝宗大王諡曰明義正德,親享太廟。還御仁政殿受百官賀。

秋七月,群臣以王孝弟之德與凡祛黨禍、掃逆亂、修祀典、懷黎庶,求諸載籍,尟有倫比,屢請尊號,王固讓不許。大王大妃勸之受,王泣曰:「請先進號慈聖,然後謹受敎。」大妃許之。遂上大妃尊號曰顯翼,王尊號曰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王妃尊號曰惠敬。王受冊寶於仁政殿,受百官賀於明政殿。明日命承旨詢貢市民弊,飭各道采民瘼以聞。八月,王親行釋菜于文廟,退御明倫堂,設科取士,命大司成月三至國子,與諸生會饌課其業,倣《周禮》州陞學之法,每式年,諸道各薦能通《五經》士一人,入太學作成。

九月,王幸二陵,路過坡州文簡公成渾墓,王駐轎而式以致敬焉,遣官致祭于文成公李珥墓。旣謁陵,遂幸開城府滿月臺,設文武科取士,飭甄用文武沈滯人,其當通淸顯者通淸顯。至成均館行謁聖禮,周覽學舍,歎曰:「美哉基也!勝國好佛不好儒以至於亡,惜乎!」遂親書『尊聖道』,刻揭明倫堂,賜《三經》、《四書》各一部,貯尊經閣。復敎曰:「先朝癸酉幸故都也,欲視學未果,但依兩朝故事賜綿布,今亦賜綿布一百匹。」乃豎碑于善竹橋高麗忠臣鄭夢周之節,又豎碑于不朝峴以勖不朝人子孫之忠貞。過四孝子碑,命承旨問金嶪等子孫有乎無乎,遂回鑾。冬十二月,諭巖穴求志之士,出而造朝,造朝者皆命乘傳。

十七年辛酉春正月,關東饑,遣御史監賑,蠲騎、步兵布,其尤甚邑竝免庸調。時關北亦饑,凡東北道方物、物膳、朔膳,限秋成悉免。二月,擢前副提學金鎭商爲大司憲,嘉其出處有本末語默以節也。三月,命儒名者勿施治盜刑,著爲令。初,前參判李春躋冠其子,使庶弟夏躋掌具盛饌,遍邀公卿、韋布宴之,與宴者多中毒歸死,不死亦病。群怨擊鼓,請治夏躋比死者一洗,王矜而可之。於是群怨以爲秋官常刑不足以取服,送捕廳雜施治盜刑,備極酷烈,夏躋竟死捕廳。至是王親試講館學生,謂命官宋寅明曰:「治夏躋,所以慰孝子、慈父心也。然傳有之,『士可殺而不可辱』,夏躋曾以講生入此庭,乃以治盜之律治之,此路一開,或爲後日法,則滔滔之弊,豈不自予始乎?」蓋寅明子亦死於宴,故王及之。尋命有司洗滌囹圄,除其不潔。

夏四月,革吏曹郞通淸法,改翰林薦爲圈。王痛惡黨習,以爲:「黨習皆由新進士躁競相傾軋也。」命罷二薦,諸嘗爲翰林者,上疏引李爾瞻都堂會圈事以爲:「非所以重史官也。」王曰:「執藝之陳,夫誰曰不可?然予惡黨習,熟思而審處之,小官敢沮戲乎?」遂盡罷陳章諸臣。五月,以《五禮儀》宮殿、門、橋,古今異名,不便行禮也,命前大提學李德壽正之。待書成送于嶺南營刊行。六月,停關東掘白土之役,仍命司饔院輟秋燔,從御史言也。秋七月,召太學生于廣達門外,賜饌饋酒,命都承旨宣諭尊聖務本之道,遵肅廟故事也。

十八年壬戌春正月,王以黨議分爭多起於書院也,命撤諸道五十年後新刱書院。贊善朴弼周上疏請勿毁箕子孔子朱子三聖影堂,王曰:「草野之言,可不從歟?」遂許之。三月,王親書「周而不比,乃君子之公心;比而不周,寔小人之私意」賜太學,刻石豎于泮水橋。夏五月,日有食之。王前一日,齋戒救食,仍著爲令。時癘疫熾甚多死亡,王命兩醫司,分掌醫之,全家死者,自官收瘞。六月,築江華外城,從留守金始㷜之請也。

秋七月,以李延德兼掌樂院正,使考正雅樂。國家經亂以後,雅樂散軼,笙、簫、管、琴皆不備,皇壇樂器,太半以俗樂代,亦不能備宮軒之制,王慨然命掌樂院提調閔應洙購得四器於燕京,然其彈吹曲譜,無知之者,或薦延德知樂,故有是命。王且欲復世宗報漏閣制,命延德與巧思人崔天若講究之。八月,有人得古圭於平壤土中以獻曰:「此箕子圭也。」王以問筵臣,筵臣對曰:「尙玄,箕子圭必玄,而今弗玄伊靑非也。」王曰:「然。此必皇明高皇帝所賜與我國,而失於壬辰西狩者也。享皇壇時秉此圭,不亦可乎?」九月,慶州大水。毁新羅憲德王陵。王遣香祝命道臣修之。先是嶺南民運穀關北,至海中渰沒,王曰:「爲北民而死南民,仁之難全也如是夫!」命道臣設壇祭之。

冬十月,命刊《兵將圖說》廣布中外。十一月,王悶京華士不肯入太學居齋,命增上齋生額百人,爲率以會饌,一日爲一點,滿五十點者,許赴泮試。遂成講製節目,命太學遵行,明日召見太學生於崇文堂曰:「先朝建此堂名』崇文』,爲右文也;今見爾等於此堂,亦右文之意也。」

十九年癸亥春正月朔朝,王率百官陳賀于東朝,以王卽阼後母臨二十年也。三月,命撰《受敎輯錄續編》,敎曰:「是後非軍務而予或用棍,喉院執奏。」刑曹參議柳復明上疏請禁酒,王曰:「往者禁酒,擾民而無實效,予所以爲文戒之,不設禁者,此也。且予見徒流案,以酒充軍者多。是乃齊之以刑也,不先敎化,徒繩法爲快,民何以措手足乎?」不聽。召贊善朴弼周至,王曰:「大臣方請見,然九經之序,『尊賢』在『敬大臣』上,故先召見卿矣。」仍問:「三代後不復有三代,何也?」弼周對曰:「行與不行也。」王曰:「何爲不行?」弼周對曰:「氣稟累之也。」王曰:「齊宣孟子不諱好貨色,予何獨諱卿乎?予喜怒之發,常失其中,雖自知爲病,莫能改也。」弼周對曰:「先儒云『知如此是病,不如此是藥』,殿下旣知其病,何爲不改?」王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弼周對曰:「誠意不足,未免於自欺也。」王曰:「善哉言乎!予之自欺,已過半生,今而後當以不自欺爲勉也。」弼周仍陳李縡韓元震不宜斥累年,王曰:「是予之過。」立命元震勿削逸,陞正卿。

夏四月,王享太廟,回鑾望仁祖舊宮,感天時三周於龍興,遂命歷臨,倉卒陣不得成列,仗衛多失序。掌令尹植諫曰:「不令於出廟時,而令於路中,無乃抑制群下之諫止乎?」王曰:「抑制非其情也。然言則是,予當受而不辭。」遂擢通政階。尋以享祀時群臣祭服不中度,命有司考《大明會典》正之。且親釐改儀註中節文之繁縟者下所司。

閏月,王酌獻文廟,試士於明倫堂,行大射禮於下輦臺,王獲三矢,遵成宗故事也。命文衡記其事揭之明倫堂,建閣于享官廳東,藏弓矢、器服。明日召太學生於崇文堂,賜酒宣饌,饌凡五品,酒凡三行。先是王每祗事廟中,默數樂之章節,其紀第一室功德者,或奏第五室,紀第六室功德者,或奏第九室,王甚疑之。至是以問筵臣,筵臣莫能對,遂命禮官議大臣。領議政金在魯對曰:「世宗朝制樂時,晨祼及三獻樂章,各除引入引出,以九爲節,而其八章歷述穆祖太宗元敬王后功德,然後以第九章總敍以終之,此其制樂之微旨也。及至仁祖朝,群臣不悟廟樂九成之旨,遂以爲逐室各一其章,追製宣廟樂章,以十其九,而今之樂師,又不知其理,亦以一章各奏一室,所以功德不合於所奏之室也。」王曰:「然。宣祖樂章,今不可去之,其以太宗室之《顯美章》、元敬后室之《貞明章》,合爲一詩,俾不違九成之數。且以今日釐正始末,詳載儀軌,爲後日考。」

五月,王祈雨社稷,不雨,將復祈于北郊,謂近臣曰:「祈雨不乘輦,古也,日者元老大臣苦爭,故勉從之,若是而何能感天神乎?」遂步輿至北郊。祭畢雨,王露坐,良久乃還。秋七月,王因事敎曰:「國之用善人,其利博哉!廷有汲黯,則淮南不敢叛也。」九月,群臣請稱觴上壽於東朝,東朝欲王亦宴群臣於廷,王曰:「謹受敎。」遂以誕彌節宴群臣,樂用雅樂,酒用玄酒,饌品減其數。冬十月,贈嚴興道下大夫,官給祭需,從禮官言也。

二十年甲子春正月,纂《小學宣政殿訓義》,王謂儒臣等曰:「《小學》一部,是予平生尊信之書也。予欲倣世宗朝《思政殿訓義》,以音訓事實與先儒姓名出處,分釋集解之下,以便觀覽也。」於是蚤夜召儒臣,親自參訂。旣成,示贊成朴弼周重加校正,行于世。

夏五月,命纂《續大典》,除全家徙邊律。先是成宗朝纂修《經國大典》,規模甚正,條貫猶未詳,歷代增修,各爲一書,有《前續錄》、《後續錄》、《典錄通考》、《受敎輯錄》等書,門煩戶衆,不便考据。至是王命設纂輯廳,差九堂上、九郞廳,分授六典,刪繁就簡,日引對於前席,親自勘定,至全家徙邊律,歎曰:「犯者罪矣,妻子何辜?」遂命除之。

秋七月,命纂《續五禮儀》。《五禮儀》亦成於成宗朝,後多損益,未有成書,至是續之。九月,王入耆社,從群臣請也。王至耆社,拜靈壽閣,召見潛邸舊洞父老年八十以上,賜米布有差。明日召耆社諸臣宣法醞,敎曰:「先朝己亥,錫宴于耆社臣,今但宣醞,以不敢先於東朝進宴也。」冬十月,進宴于大王大妃。王親爲詞侑歡,其詞曰:「瞻彼寶閣兮受几杖來,奉歡長樂兮禮宴大開,頌祝岡陵兮斯萬歲盃。」極歡而罷,退語群臣曰:「親在不稱老,然靈壽閣所受几杖,奠于東朝座右,歌此詞,聊代斑斕戲也。」

二十一年乙丑春正月,關西御史歸奏「寧邊府毓祥宮折受,頗爲民弊」,王曰:「宮中、府中俱爲一體,況先朝至誠愛恤之民乎?」其罷之。三月,王欲親享大報壇,群臣止之,王曰:「予若益衰,欲躬行得乎?」竟親享。命修萬東祠,給免稅田。夏六月,減關東貢蔘,給續田以補民役。秋七月,敎曰:「吾東方道學文章,高麗圃隱實倡之,可遣禮官致祭。頃年予幸松京,表章不朝峴杜門洞,以追式閭、封墓之義,今聞杜門洞遺裔多販商,宜甄用之。」冬十一月,稱觴東朝。

二十二年丙寅春二月,王召文學臣語之曰:「昔人以讀書爲求放心,有旨哉。予自纂《小學訓義》,每端居躬念世宗以東方聖人制作禮樂,今予何敢望?惟有略記平日見聞與繼述之意,以自警省,且以示後世子孫而已。」遂日引對于便殿,撰《內》《外編》,至「戒飮食」謂諸臣曰:「昔我宣祖新承大統,宮人欲試度量,飮食故不潔,聖祖一不形於色辭,宮人皇恐乃止,至今宮中傳爲美事。予於飮食,未嘗揀擇,有所受也。」書成,名《自省編》,仍戒群臣曰:「自今言動政令有違於《自省編》者,其以《自省編》陳戒也。」亡何王召接儒臣頗簡,儒臣引《自省編》以爲戒,王嘉奬賜豹皮。

夏四月,王下敎曰:「土地之生財有限,軍國之需用無節。一使之行費礦銀十萬以充王、公卿大夫、匹庶所需之綾羅,今窮村僻野亦皆綾羅,竭一國之財,助一時之侈。嗚呼!可勝歎哉?夫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始自今節使,上而衮衣,下而朝衣,所需外綾羅,一切嚴禁,軍用不在此限。如有否者,書狀官當罪以不職也。」是夜召承旨、玉堂語之曰:「予素有志於大布、大帛,欲自宮中先之。然以上奉慈聖,故未敢也。今適起感,洞陳平素志於慈聖,慈聖喜曰:『昭儉,列朝盛事,爾若有意,夫何難乎?華美,非吾好也。』從此宮中可以不高髻,可以不廣袖,又可以衣不曳地。咨!中外臣庶咸體此意,俾民如影之惟形。」王復以《陸宣公奏議》中六條語,書付座右以自戒,曰: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衒聰明,厲威嚴,恣剛愎。命諸臣仰視而敎曰:「予犯六病者,卿等宜戒之。」且曰:「魏徵唐宗云『初則諫者多,今則諫者少』,此無他。樂聞故諫者多,不樂聞故諫者少也。」

秋八月,王召儒臣講《詩》之《關雎》謂儒臣曰:「理義者,天下萬世之公物也。雖生師之間,不必苟同,況君臣之際,豈苟合爲是乎?」初,王以《關雎》爲文王作而非宮中人作,及是筵臣謂以宮中人作,故有是敎。王將欲觀刈,有司奏曰:「凡親耕後,耤田任民耕種,不藝九穀,亦未嘗供粢盛也。」王曰:「神可欺乎?自今藝九穀以充粢盛也。」

九月,追奪趙泰耉柳鳳輝崔錫恒鄭楷權益寬等官。初,王招延前大司憲朴弼周,進秩爲吏曹判書,咨訪治道,弼周進袖箚,請先正辛、壬諸賊罪,王沈吟曰:「會當與大臣熟議而處之。」至是三司啓曰:「泰耉自殿下潛邸陰懷畏忌,刱『冒嫌』二字。及儲位已定,則箚救賊,奬以忠赤;代理有命,則不有臺言,闖入北門虎龍之變上,則敢陳『毋究獄』之說;白望之招出,則諉以『死中求生』之言。其前後凶言,一轉爲鳳輝之疏,再轉爲一鏡之敎文,三轉爲戊申諸賊之詬天罵日,請泰耉追奪官爵。辛丑建儲,卽我景廟肅考之遺意,承慈聖之明命,手書面授,處分光明,而鳳輝則謂之『忙急草率,使令催督』;宗社有托,八域同歡,而鳳輝則謂之『人心疑惑,久而靡定』。至若『無人臣禮』四字,是御史劾廢立之語,而景廟之終無嗣續,渠豈獨不知?乃以顒望《螽斯》爲言,此諱疾之論所由始也。請鳳輝追奪官爵。」又論:「光佐之粧出誣獄,盡露白望之招,賊敎文後,擢擬本兵,有若酬勞者然。李潛凶言,賊比之茂陵光佐沿襲,至請褒贈,泰徵思晟輩皆光佐所汲引卵育,而戊申稱亂,亦非別人。錫恒之主張誣獄,與泰耉同一凶心,誣獄旣成,必請賊之錄勳,又欲奏聞彼中,借勢脅持。至若緩獄以致徑斃,則盤問路絶,以代理比之傳禪,則語意凶慘,泰億之敎文指意,與一鏡相表裏。『定策國老』、『門生天子』之奏,引用宦擁立昏辟之事,且一鏡敎文『蹀血』、『行盃』等語,視爲當然,一任騰播,請竝追奪官爵。」從之。光佐泰億以施律過多不從,益寬因憲府啓追奪。

命生員、進士以幞頭、襴衫放榜,遂爲定制。先是王欲復中朝進士科幞頭、襴衫、戴蓮花、聞喜宴等制,然襴衫未知其式。筵臣有言:「故吏曹參判金玏皇明神宗時奉使朝天,皇帝宣賜幞頭、襴衫及《大學衍義》一部,歸以巾衫藏之安東學舍,《衍義》亦有御寶眞蹟,今兵曹正郞權萬云。」王曰:「無乃忠定公權撥後耶?昔我中廟與宰樞爲賞花宴于慶會樓下,旣罷,內侍拾得袖珍《近思錄》進于中廟中廟敎曰:『此必權撥袖中物也。』命還之,是亦千載稀有之盛事。咨!政院公移嶺南營,二書與衣冠,使二臣之後領來也。」至是之孫弘運領至。時王弗豫,强起盥櫛衣服冠而坐,召見二人曰:「待之士,不宜效漢高箕踞,況皇朝舊物,尤宜尊敬乎?」遂命賜《三經》、《近思錄》、《大學衍義》,飭所司幞頭、襴衫得其式,還歸弘運。於是生、進衣冠,悉復制,其戴蓮花、聞喜宴,議不一乃止。

冬十月,濟州貢枳實,王曰:「予聞『官數枳樹,責出其實於民,故民或撼樹自枯』云,豈不哀哉?其還送濟州,勿復貢。」十一月,王下敎曰:「親耕、觀刈皆所以重祀典也。君耕而民取與民農而君刈俱不便。箕城井田,雖難復古,然若因此會以王城東之耤田,放遺制爲井形,取公田之一以供粢盛,其餘八區,盡蠲其稅,則『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之詩,可復詠於千載之下,其令太常講定節目以奏。」十二月,命復金宗瑞皇甫仁鄭苯等官,感肅廟復六臣官也。

二十三年丁卯春正月,上大王大妃尊號曰康聖。王率百官進箋稱賀,以大妃周甲也。敎曰:「太廟之錦不紋,而予儀仗尙紋,豈致美黻冕之義乎?紅涼傘去其紋,日傘以紬,他儀仗視此。」三月,王謂筵臣曰:「東朝偶檢集祥殿舊藏,得一玉帶賜予,卽宣廟所嘗御,而肅廟乙亥御此帶朝參。今忽得之,亦異矣哉!」明日遂御古玉帶,焚香于璿源殿,是年秋亦以此帶試士于勤政殿

是月王御禁苑之觀豐閣,觀種稻,歎曰:「是猶用人乎!才雖可任,讒說惎間,則種稻乾土而望有秋也;是猶納諫乎!雖有忠讜,不能見容,則疎棄老農而任私智也;是猶爲學乎!非不講學,有時間斷,則灌漑不勤而欲成實也。」復下敎禁巫覡淫祀曰:「太學古有李穆,予之耳目亦有李穆者乎?」飭京兆、五部,惑世誣民之類,送法曹施刑。

秋七月,王臨筵語諸臣曰:「予每恐如唐玄宗之初晩兩截。寒花晩香,亦有時凋枯,終不如芙蕖之出淤泥不染也。」尋因事辭敎頗不平,旣而悔曰:「《自省編》成,予戒諸臣以將此編規勉,當時之校正者、編次者亦與今筵,而無一人敢諫,此固予自反處,然亦豈無交勉之道乎?竝問備。」先是命國陵封標之地,未葬者禁葬,已葬者遷移,而士大夫已葬者勿論。至是承旨奏:「封標八十,士大夫犯葬已三十。國祚綿遠,將不知爲幾百代,則八十猶少,況五十乎?士大夫犯葬遷移便也。」王曰:「漢光武自言『安知踰年』,而享國長久;秦始皇必欲傳之萬世,而二世遂亡。國祚脩短,唯在保民,豈名山衆寡之云乎?誠使盡用五十,亦已多矣,何必廣其封標,害及白骨也?」時有以蔭同樞者乘軒,王曰:「繁纓小物也而夫子惜之,朝著等威不可紊也。非曾經京兆亞尹、同敦寧者,毋得乘軒,著爲令。」

八月,有淫獄,王下敎曰:「《周南》之化及於江漢,先正趙光祖爲都憲,男女異路,涼德臨御不能敎化,淫風肆行,此無他,學校之政廢,而《小學》之敎弛也。京之太學・四學、外之鄕校・書院,皆講習《小學》以爲常,敎官之誨童蒙、守令之敎小民,亦必以《小學》之道。」當是時王春秋高,恐志氣衰而政事惰,益奮勵爲治,又慮群臣隨聖心所向,務爲變更。乃敎曰:「先儒譏漢文不能改正朔、易服色,然人人輕議典章,則一事更張,百弊紛起。咨!廷臣須知予之奮勵,只欲修擧舊章而已。」

九月,遣禮曹郞遍審高麗王陵,毁者修之,犯耕者科治之。命復安平大君官,視金宗瑞皇甫仁等例。先是國典大王嫡孫,不限代勿充軍役,支孫限九代,景宗壬寅,廷議減其代數。及王卽位,命一遵舊典,備邊司講定令式,有曰:「限代中稍有士夫樣子者,勿定軍役。」至是王始聞之,歎曰:「今諸臣登顯仕於朝廷,則其先之嫡長,爲守令者不敢充軍役,況大王嫡孫,豈容以士夫樣子有無而爲之取舍乎?甚無謂也。」令宗簿寺關飭外方,亟去此一句。冬十月,王下敎曰:「《禮》云『刑不上大夫』,今也朝侍從於禁闥,夕決杖於囹圄,惡在其禮使之道乎?自今關係贓汚外,凡侍從議讞,杖律以贖論。」

二十四年戊辰春正月,命殿講武臣以兵書,其年限、講規,一如文臣殿講例,著爲令。二月,改摸肅宗眞容,王親奉于永禧殿。還至慶煕宮景賢堂,召董事諸臣賜餕餘,奏軒架以勞之,親爲辭戒太康,命諸臣和,夜分乃罷。明日入直儒臣金尙喆等上箚言:「我朝用樂之節,非朝賀、進宴,則宮庭未嘗擧也。」王手書賜批,錫馬奬之。夏五月,命閣光化門舊鍾,以有世祖封號也。秋八月,以倭貢繒紬、彩綾七百餘疋,分賜戶曹、三軍門、京畿營及市廛民。冬十一月,減宂費。

二十五年己巳春二月,命纂《度支定例》。夏四月,竝享皇明太祖高皇帝毅宗皇帝于大報壇。先是肅宗甲申,築壇墠于北苑,祀神宗皇帝以報壬辰再造恩。至是王覽《明史》有曰:「崇禎丙子正月,毅宗皇帝因我國被圍請援,命摠兵陳洪範調各鎭舟師赴救。是年三月,山東巡撫顔繼祖奏:『朝鮮已失守,皮島鐵山且危,宜勅洪範沈世魁二鎭堅守皮島。』皇帝以繼祖不能協圖匡救,切責之。」王於是感泣曰:「使正史而出於先朝甲申也,其竝祀毅皇必矣。又況我東之封典、國號,皆高皇賜而禮遇之隆,迥越前代者乎?竝祀三皇,我國家崇報之禮亦宜之。」遂命刻日擧行。王親享以妥之,方灌鬯始事,白雲一道起自北方,蜿蜒逗于壇上,有風颼颼,引靈雨微灑,比第一位獻畢,風恬雲淨,月星明穊,與祭群臣相與竊歎以爲:「感應捷矣。」擧悽然有神州之思。旣卒事,遣禮官致祭于宣武武烈祠江都忠烈祠南漢顯節祠

秋七月,左議政趙顯命請吏曹參議長望差除,弘文錄亦如翰林召試,以熄傾軋之弊。王曰:「譬如防水,壅于東則決于西,豈更法可矯乎?況玉堂,人君所以講學求助者,不可召試也。」八月,王親政,飭兩銓恢公,歎曰:「政與學只在爲人、爲己之分,苟其爲人也,雖公亦私,唯濟人,不可避要譽之嫌。所謂『作之不已,乃成君子』,是也。」九月,飭士大夫婚娶必親迎,自國婚至士婚,禁油蜜果於同牢卓。十二月,下敎勸學曰:「學之爲道,不肖者可以賢,不能者可以能,世俗甘自暴棄,昏其鏡、沙其珠,何哉?咨!搢紳大夫、賢關多士,莫曰言敎!勤乃問學。」

二十六年庚午春正月,王以正風俗當先崇儒,乃遣官致祭于故贊成鄭齊斗朴弼周、故贊善金榦,擢前執義閔遇洙朴弼傅通政階。時癘疫熾,禁衛、御營上番軍多死亡,王命兩營助之葬,其寡妻、孤兒,令所在邑撫恤。

二月,使還者,以丞相文天祥像獻之。王以六鎭五國城帝陵,欲建祠其下,以文天祥陸秀夫竝享之,詢于大臣,大臣以爲不便。遂命配其像于臥龍祠,遣承旨致祭。罷生員、進士物色之規。先是生員、進士會圍柝名,諸考官先窺覘入格封彌,擇其有地閥、文望者,擢置壯元,其生員之第三、進士之第六,俗稱「居是序者,無命蚤死」,故又擇鄕曲賤士以充。至是王曰:「此公乎私乎?嚴科場之道,不當爾也。自今永罷,犯者以用情律論。」

秋七月,行均役法。初,肅宗欲矯良役弊,屢命群臣雜議,而戶布、結布、游布、丁錢,互持甲乙,卒未能行。及王卽位,設良役廳,擇任堂上數人專精講究,以未得善策,尋罷之。是年四月,王御弘化門,召五部士庶詢曰:「生民之弊,良役爲大,不早更張,莫知稅駕何地。肆我聖考必欲矯捄,群臣竟不能奉承德音,予庸痛慨,今强疾臨門。游布、口錢,已知其不可行,戶布、結布,何便何否?外此亦有可以矯捄者乎?」士庶皆對曰:「戶布便。」其以爲「結布便」者,又十之二三。王以問群臣,戶曹判書朴文秀對曰:「戶布不能當經費之數,其惟戶錢乎。大戶一百文,中戶五十文,小戶三十文,可以行也。」王曰:「咄哉!瑣瑣非國體也。」文秀曰:「臣始欲汰宂縣以補經費,而殿下難之,諸臣又難之,故思其次也。無已則戶布立其本,而未足者以魚鹽足之,庶乎其可也。」領議政金在魯曰:「戶布不如結布,結布竝田租出稅,官易收而民不撓也。」王猶未決,命諸備堂直宿備邊司講確便宜,旣月未得長策。至是左議政趙顯命爲陳洪啓禧均役之策,王始難之,竟從其言,盡蠲國中良役一匹,別設均役廳專管魚鹽、結錢、選武布等稅,又益以儲置常定米及外邑隱餘結,以充經費,分遣均稅使於八道釐正魚鹽稅,査鉤隱餘結,遂嚴立科條,飭今與後毋得妄議變更。及季年王語人曰:「倡均役之論者子孫繁衍,然後方信均役之有實效也。」九月,王幸文廟酌獻試士,尋幸溫陽之溫泉浴疾也。所過路儒賢、名相、忠節人墓,皆遣官致祭。設道科取士,蠲湖西民租稅,遂回鑾。

二十七年辛未春二月,加上大王大妃尊號曰貞德。王率百官陳賀頒赦。停諸道方物,不新儀仗、輦輿,慈敎也。北關饑,命移關東嶺南穀三萬石,載之戰、兵船浮海輸北,遣御史賑之。三月,王省牲于大報壇。以是月十九日爲毅皇殉社日,命有司停樂。王率時、原任大臣、九卿,至後苑之映花堂前,北向四拜。仍命禮曹當高皇神皇禮陟日亦行望拜禮以爲常。秋九月,頒守城節目。

二十八年壬申夏五月,加上大王大妃尊號曰壽昌,王尊號曰章義弘倫光仁敦禧,王妃尊號曰莊愼,以王有皇壇格神之德也。六月,命設編輯廳纂《喪禮補編》,斟酌損益,皆出王睿斷。秋九月,我主上殿下誕降,封爲元孫。冬十二月,置貢市堂上三人釐正貢市民弊。

二十九年癸酉春正月,王親耕耤田,耕牛減其半,除從耕、宣醞、設科等節。夏五月,王祈雨北郊。旣初獻,有聲蕭颯,命撤帟雨立,比卒事,冕黻盡濕。後三日以雨未足,復親禱于先農壇,霈然乃止。六月,禁三江數罟。王命釐正江民弊,任事者成節目進之,中有密網語,王曰:「密網盡取,豈王政乎?其禁之,犯者徒配。」

秋八月,昭寧墓改稱爲園,毓祥廟改稱爲宮,置守衛官、守僕・守護軍,祭享一惟宮、園例。追上淑嬪諡曰和敬,以淑嬪封爵之周歲也。王謂宗伯曰:「以來,中朝皆追崇所生,而我朝家法嚴,且有聖考下敎,故予意未嘗及於追崇。唯此一事庶乎斟酌得宜,然外人不諒,必曰尙有餘事也。」

九月,敎曰:「今俗稱樂院爲梨園,梨園,唐明皇所名,奚爲於法樂之府乎?其禁之。」尋命講書院所藏《楞嚴經》移置北漢中興寺,以示闢異端之意。冬十一月,惠局奏:「紅腐米積之久,反傷新米,宜輕其價賣與畿民,以無用爲有用也。」王曰:「善。然若其不可食也,豈容欺元元乎?予當爲民先嘗,速取紅腐來。」十二月加上肅宗大王尊號曰裕謨永運洪仁峻德仁敬王后尊號曰宣穆仁顯王后尊號曰淑聖,大王大妃尊號曰永福,以明年爲仁顯王后再正壼位之年,且爲王周甲也。

三十年甲戌春正月朔朝,群臣以聖壽請賀,王不納,遂謁太廟、靈壽閣毓祥宮。二月,嶺南釐正使返命,王從容問民疾苦以及風土、俗尙,釐正使盛陳採鰒漢佩瓢潛海狀,王誦聶夷中詩曰:「辛苦過於粒遠甚,忍令登盤乎?」立命停生鰒魚貢獻。

三十一年乙亥春正月上元日,王率百官賀東朝,以明年東朝壽七旬也。三月尹志李夏徵等伏誅,追施趙泰耉柳鳳輝李師尙尹就商一鏡疏下諸賊等逆律,追奪李光佐崔錫恒趙泰億等官。就商之子也。先是乙巳,鞫就商拷掠死,羅州,日夜怨國,使其子光哲交結之吏鄕爲稧,募衆圖不軌,掛書于客館望華樓以撓人心。監司趙雲逵鉤得之以聞,王鞫等,詞連諸賊誅竄有差,事在《闡義昭鑑》。篋笥中,多夏徵羅州時往復書,綢繆甚密,遂鞫夏徵夏徵,辛、壬賊明誼明彦姪也,敢稱一鏡等七賊疏以爲有臣節,廷臣莫不駭憤請誅之。且以等爲諸賊根柢,請竝施追律,從之。錫恒丙午追奪,後因光佐入相復官,至是與光佐泰億同追奪。秋八月,命設編輯廳纂《闡義昭鑑》,紀逆變源流也。

三十二年丙子春正月,加上大王大妃尊號曰隆化,王尊號曰體天建極聖功神化,王妃尊號曰康宣。王親行祈穀誓戒於明政殿。訖召大臣、宗伯、太學生宣降絲綸,以文正公宋時烈宋浚吉從祀文廟。二月,王酌獻文廟,退御明倫堂,親誦《大學・序》,命講書官、太學生以次講《詩傳》、《中庸》,討論文義,下綸音勸學,遣承旨致祭於麗朝名賢鄭夢周墓,以東方道學之宗也。夏五月,飭諸道勸農。王親御苑觀耘,以爲民先。六月,命圖畫文成公李珥石潭書院及幽居以進,因《聖學輯要》曠感也。

秋七月,王以東朝七旬,召耆社臣宣饌以飾慶,東朝亦以王六旬有三,具饌以賜之。及諸臣醉歸,王至東朝侍話以悅東朝心,比退則天已明矣,不脫法服,直詣正堂,召儒臣講《中庸》。越數日,率耆社臣及宗親、文武、卿宰年六十以上進賀于東朝。旣而又欲與士庶同慶,爲設耆老科,試儒、武年六十以上,柝號唱名如例。八月,王復親率百官賀東朝,以東朝誕彌節也。

三十三年丁丑春正月,文、武堂下官沈滯者,疎其名爲帖進之,以備甄用。遣官致祭于壬辰戰亡場之在安邊者,又祭于江華忠烈祠,命不祧文忠公金尙容廟,嫡長世其官。時淮陽金城饑,民多流入京師,王命惠局資其糧回籍,遣安集使安集賑之,蠲租庸調。二月,貞聖王后徐氏薨,王命喪禮從略,自公除前勿禁士庶葬。三月,設兩賑廳分賑饑民二萬餘口。是月仁元王后薨。初,后違豫旋瘳,王喜甚稱慶,蠲諸道舊逋,親自疎決,宥死罪以下。未幾后復沈篤,王遣官祈于山川,卽下庭俛伏涕泣禱天,願以身代,哀動左右。及后薨,王思慕不已,名其堂曰永慕。夏四月,遣御史安集丹陽懷仁流民,以儲置米賑之。五月,旱,王責己減膳,飭濫杖,遣官祈雨于山川,天乃雨。六月,葬貞聖王后弘陵,國制陵寢設四方大石,調僧民運輸,往往有壓死者。至是王命悉去之,事在《喪禮補編》。

秋七月,葬仁元王后明陵,事大小王躬自照檢,必誠必信,克遵后志。凡陵殿費減庚子三之一。免京畿結錢及北道田租亦三之一。八月,王御經筵,命錄故相臣盧守愼後,以講《夙夜箴註解》而起感也。冬十月,飭銓曹疎擧淹滯,遣御史安集淸安流民,運耽羅穀賑之。十一月,遣官致祭于成三問等六臣祠。十二月,改修仁宗諡冊,奉于仁宗室。凡諡冊與寶,必奉于太廟當室之傍,而仁宗諡冊失不傳焉。至是將埋貞聖后虞主于廟庭,掘地得玉札一片,諦視之,乃仁宗諡冊也。王甚異之。親寫全文鐫于玉,合成完篇,藏于仁宗室。命堂下官紅袍,易以靑綠,從《大典》也。

三十四年戊寅春正月,王將親祈穀于社稷,大臣以王春秋高,不可以筋力爲禮,力請代攝。王曰:「天爲民立君,豈爲君生民乎?」竟親行之。三月,王下敎雲觀曰:「山頂封胎,與一縣藏一胎,不其謬乎?今考實錄,光廟與諸大君、王子胎封,同在一岡,法祖宗當由此始。自今勿拘代之遠近,藏胎一山,相距無過二三步,以岡盡爲限,而嫡子、衆子、元孫、郡主勿貳之。」秋七月,命諸道錄上皇朝人遺裔,飭守令之誤充軍役者,施以制書有違律。八月,王幸明陵,回鑾見秋霖傷稼,歎曰:「是吾過也。」命減膳十日,以謝農民。冬十二月,命禮曹撰《皇壇奉室儀》。

三十五年己卯春三月,命關西道臣悉焚債券,增江界貿蔘之價。夏五月,祔仁元王后于太廟肅宗室,頒赦。命軒架陳而不作曰:「昔夫子於子張子夏,皆許以君子,而我朝結彩歌謠,聖祖除之,前後鼓吹,聖考陳而不作,非敢過也,是亦禮爾。」六月,以王封爵之周甲,御正殿受群臣賀。冊鼇興府院君金漢耉女爲王妃。秋七月,冊我主上殿下封王世孫。是月王謁太廟,拜皇壇。酌獻文廟敎曰:「漢高四百年基業,實本於太牢祀孔子,其禮不可略也。」仍命四聖位,亦竝親獻,啓聖祠行再拜禮。

八月,王下敎曰:「人君以法御下,若隨意低昂,人何能措手足乎?庚子以前,未有不待結案而正法者,一番行之,遂以爲例,甚或以一傳旨正法。日後爲君者,任氣循襲;爲臣者,逞黨循襲,其流之弊,自我導之,興惟及此,不覺懔惕。今後不待結案者、軍門梟示者、傳旨正法者、追施逆律者,一切永除。君或有犯,執法之臣,將此敎爭之。苟爲不然而迎合承順,此宵小苟容之流。王章昭昭,天網恢恢,安敢逃其罪乎?遵之則興,不遵之則亡。咨!金吾、秋曹兩司,刊印藏府,永垂諸後。」

三十六年庚辰春二月,濬川。川合白嶽仁王木覓之水,襟帶都城中,東出五間水門,又東爲永濟橋,東南會中梁川,入于漢江,《輿地勝覽》所謂開川,是也。當世宗李賢老請禁投穢物,以淸明堂之水,集賢校理魚孝瞻上疏斥其勢不能行,世宗孝瞻而不用賢老言。歷代尊信世宗朝事,遂竝疎濬不擧者,且三百有餘年,川漸壅閼,幾與隄平,霖潦之餘,往往有汎濫之患。王用故事屢臨門詢衆庶,僉曰:「濬之便。」王曰:「是雖爲民,豈可煩民力乎?」乃捐累萬緡雇丁夫濬之,戒勿催督,不月功告訖。於是設濬川司,以兵曹判書、漢城判尹、三軍門大將兼濬川堂上,置都廳郞廳各一人,每歲濬川以爲常。

夏五月,王祈雨南壇。回鑾至太常,見神室有一位版題曰「大東征官軍」,遂命忠武公李舜臣之孫泰祥爲獻官,皇朝提督李如松之孫爲大祝,設壇致祭于露梁,仍以位版配食宣武祠

冬十二月,王命大司成率國子生入侍,又命替直儒臣入侍,敎曰:「君師之責,予敢云然?耄期也月三講《中庸》,未見實效,欲與卿等及諸生問難,以補予涼學也。」於是自夫「天人性命」以至「存養省察」,出幽入微,洋洋討論,其言皆可書也。凡在筵諸臣,怳疑身在瑟之間,非辟之心,無自而生。同起身請曰:「人才作成,講說爲大,觀於可驗也。今玆之擧,其爲風動觀感,固不淺尟,然不有定制,使民自化,雖不能也,敢請所以定制者。」王曰:「善。師儒之長與國子生,月三講會於明倫堂,毋綴章句,專尙理義也。」

三十七年辛巳冬十一月,命輦輿用金者悉易以銅。十二月,敎曰:「我東之禮樂文物,侔擬中華,皆箕聖之遺澤也。」特遣重臣致祭箕聖墓。尋命閫帥決杖,亦如侍從例以贖論。

三十八年壬午夏四月,飭京兆、五部,幼失父母冒他姓以爲姓者,令各自陳,凡六十餘人悉復其姓。冬十月,遣安集使安集畿甸、三南民。罷北漢江都御供米。

三十九年癸未春正月,王御勤政殿舊址,受群臣賀,以聖壽七旬也。尋朝參於延和門,以六典飭六官曰:「何以用人?恢公祛私;何以擬守令?爲官擇人。咨!吏房承旨飭吏曹。戶口紊矣,宜正之;生民倒矣,宜拯之;國儲竭矣,宜節之。咨!戶房承旨飭戶曹。祀而不潔,罔以格神;禮而失序,罔以爲國。咨!禮房承旨飭禮曹。戎政疎虞,責惟司馬;武夫多滯,咎在西銓。咨!兵房承旨飭兵曹。囹圄之囚,非人非鬼,傷天和多矣。細考文案,夫豈無求生於必死者乎?咨!刑房承旨飭刑曹。工匠亦民耳,睊睊且不保朝夕。莫曰水部閑局,修乃職事。咨!工房承旨飭工曹。」

三月,湖南道臣啓饑民死者四百五十三人,王曰:「予之過也。」命減膳三日。秋八月,敎曰:「昔宋仁宗見貴妃首飾皆珠,有滿頭白紛紛之語。貴妃皇恐去珠,仁宗大喜翦牧丹花賜之,不數日京師珠價賤。上行下效,蓋如是捷矣。然予則曰蕃商之買珠售市,此奢侈之本也。不揣其本,惡乎齊其末哉?」於是命買珠館者,以潛商律論。

四十年甲申春正月,王設人日製親策多士,對者無切直語,王乃敎曰:「烏鳶破卵,鳳凰不至。是必由李顯弼也。予雖否德,粗聞『無若丹朱』之語,戒之,受之;『外施仁義』之語,言之,容之。豈獨於一顯弼也,不施寬假之典乎?顧其用心不正,故因臺請處分,而不虞士氣之摧沮。今當白首暮年,豈不思裕昆之道乎?李顯弼給牒敍用。」二月,王與宗親、文、武年七十以上人行大射禮。明日親耕耤田。三月,王親享于大報壇。旣卒事,餘誠未已,露伏壇前。至天明,有白氣彌亘黃幄上,見者異之。夏四月,禁中外巫卜雜術。五月,以文純公朴世采從祀文廟。冬十月,飭士大夫親迎禮,因講《詩》之《齊風》而興感也。

四十一年乙酉春二月,王率大臣、備局堂上,至于南郊省耕臺省耕,助畿民種。三月,王親享于大報壇。旣撤,語諸臣曰:「亞獻而氣益淸,殆若神助也。」夏四月,王親禴。秋九月,王命印陵禁標受敎,分藏五史庫,頒于開城江華京畿營,禁民耕、葬,犯者竝地方官科罪。

四十三年丁亥春二月,王與世孫親耕耤田。前一日祀先農,王初獻,世孫亞獻,王五推,世孫七推。王妃亦與嬪御親蠶于景福宮採桑壇。三月,全州火,延燒二千三百餘戶,命給米二千三百餘石,貸結錢一萬兩。夏四月,頒繭于政府、喉院、八道、兩都。冬十月,命錄文正公趙光祖文純公李滉後。

四十五年己丑夏五月,王幸耤田觀刈,回鑾。明日召國子生誦《夙夜箴》以自儆。越數日,親受小麥。飭京外同斗斛、權衡。

四十六年庚寅春正月,設編輯廳纂《文獻備考》。國朝典章,有金櫃石室,藏之名山,外此無徵,凡祖宗禮樂文物,老師宿儒,莫或知其沿革,六官庶職,皆憑胥史傳說,轉輾訛謬,漸失其舊。於是王命纂是書,篇目一惟馬端臨之《文獻通考》而稍加檃括。自是國有事,考据多賴是書。夏四月,頒測雨器。王得世宗朝測雨器之制,命度支製置兩闕及雲觀,且分送兩都、八道,每雨澤以尺寸報,因編《象緯考》有是命。六月,州、府、郡學,同配六賢如文廟位次,因編《學校考》有是命。永除捕廳之亂杖刑,因編《刑考》有是命。秋七月,王與世孫幸弘文館,講學宣饌。

四十七年辛卯冬十月,建肇慶廟全州。初,七道士李得履等上疏請建國朝始祖新羅司空祠,王命宗伯就大臣議,議不一。復召問廷臣,廷臣皆莫能對,王曰:「禮緣人情,今朝鮮士大夫猶且尊敬始祖而飾其禮,況國之始祖乎?高句麗新羅亦皆有始祖廟,禮固有因俗義起者也。」於是遣有司建廟於全州慶基殿北,命世孫題祠版,稱先公。奉于資政殿日,具衮冕展拜,命大臣、宗伯具儀仗,奉至廟妥之,蠲湖南十一邑結錢、選武布及舊逋,京畿湖西輦過邑視此。

四十八年壬辰春正月,王召見國子生於便殿宣饌。賜四民米有差。京外貧不能婚葬者,官與資婚葬。三月,王率皇朝人遺裔及宣廟壬辰死節人後孫,詣勤政殿舊址,行望拜禮,以重逢再造之甲子也。冬十月,加上顯宗大王尊號曰昭休衍慶敦德綏成明聖王后金氏尊號曰禧仁,以功德當入世室也。尋加上王尊號曰大成廣運開泰基永貞聖王后徐氏尊號曰恭翼,王妃金氏尊號曰睿順,群臣請之也。

四十九年癸巳春正月,王御崇政殿,世孫率百官賀,以聖壽八十,卽位五十年也。懸申聞鼓於建明門,令民抱冤者擊鼓以聞。賜四民米有差。二月,行養老宴,世孫請之也。夏六月,石築開川。先是濬川,病兩岸爲潦壞缺閼于川,乃植楊柳以防之,然猶不能堅完。至是王命以石隄之,牢固精緻,儼成王居之體勢。功旣竣,王與世孫臨廣通橋顧謂世孫曰:「有志者事竟成,凡欲有爲,當先立志,勉之哉。」

五十年甲午春正月,王御勤政殿址,行登俊試,修國初故事也。三月,王下敎曰:「我國奴婢法,刱自箕聖,然箕聖特設此以禁竊盜而已,豈使其世世子孫長爲奴婢乎?又況租庸調之法,男有役而女無役,今奴婢竝役,甚無謂也。今後婢貢亡論公私盡革之,其取給經用者,備局、惠局商確以聞。」先是三十一年,王憫內寺、奴婢不得昏娶,欲盡革其名,病經用無以充,只命奴貢減一匹,婢貢減半匹。至是悉革公私婢貢,其經用以糴代之。是月王幸玉堂、春坊,親講《聖學輯要》,世孫侍講,宣饌于玉堂、春坊。夏五月,旱,遣官祈雨,以十事自責求言,開囹圄釋囚,天乃雨。秋七月,王受賀于崇政殿,減今年田租之半,撤九營繕,蠲貢市民征,士庶年八十以上,各加一資。尋與世孫幸彰義宮召耆社臣及洞民年八十以上者,賜帛有差。

五十一年乙未夏四月,王行朝講、朝參,歎曰:「視事、講學,人君之職。故曰『一日二日萬幾』也。予思癸巳朝講、朝參事,强起臨筵,而及夫講書,已不能成聲,雖欲復爲此事,何可得也?」冬十月,王有疾弗豫。十二月,命王世孫代聽機務。時王居不能坐,坐必令世孫扶,視亦不能辨物,世孫常在傍告之。由是太醫晝夜不離,藥院提調晨入三進湯,至夕乃歸者已有年,及冬氣益綴痰升降不已。嘗命行常參,令旣具,世孫請止之,王曰:「是予夢語也。然旣命矣,不可不實其言也。」遂命左右扶,以出欲陞座,氣昏還內。語世孫曰:「欲令汝代聽者久,祀典攝行,爲之兆也。」且戒:「以自今夢語,汝可勿布。」亡何敎曰:「今日陳賀百官,入集慶堂行禮。」時夜已五鼓,中官傳于政院,賊臣洪麟漢方爲左議政,必欲宣旨。世孫屢遣人謂麟漢曰:「待天明痰降,頒此敎未晩也。」麟漢終不聽,竟夜促百官會,都人莫不驚駭。詰朝左右以告,王歎曰:「百姓皆謂予耄荒之君也。」於是以不稟世孫罪中官,仍命行禮,罷遣百官。自是王益決代聽志。執世孫手語之曰:「予欲傳禪於汝,予衣紫臨汝,汝衣紅事予,不亦樂乎?然恐傷汝心思,其次欲令汝代聽,而代聽必稟大朝,反益煩撓。予欲因代聽盡付國事於汝也。」

當是時賊臣鄭厚謙和緩翁主所後子,與其母用事張甚。麟漢自以世孫外黨,意望不淺,然世孫常鄙其爲人貪暴無知識,未嘗假以色辭,麟漢怏怏怨望,遂附厚謙母子,圖爲平安監司,歸又攀援入相。三人者以世孫英明,恐他日罪將不測,與洪趾海尹養厚等結爲死友,日夜造蜚語,謀傾儲位,且欲引趾海與之幷力。乘王疾甚,屢薦趾海爲相,王輒不答,謂世孫曰:「左相必以洪趾海爲右議政,尹泰淵爲訓鍊大將,然後快於心乎。」尋又曰:「世安有政丞請也?」麟漢聞之大懼,與養厚厚謙母子謀益急,憚世孫。宮僚洪國榮守死不去,與鄭民始常左右之。乃數讒國榮等於世孫,欲以孤其勢,然世孫終不納。

至是王召時、原任大臣諭以代聽之意,麟漢挺身言其不可,王曰:「我朝代聽前後相望,非惟分勞,欲使儲貳明習國事,如老論、少論所當知也,吏判、兵判所當知也。」麟漢忿形於色曰:「東宮不必知吏判、兵判,不必知老論、少論,又不必知國事。」時王綿綴不自振,但噓唏叩閾曰:「卿等可退去。」諸大臣將退,王猶不能自已,復召入曰:「予疾如此,就中痰升譫語發輒亟,或夜半出寸紙召卿等,予不辨領、左相之爲何人,則將置國事於何地耶?然不足與卿等論此事,毋寧以我心法傳之東宮也。」仍命東宮講《自省編》、《警世問答》。及大臣退,王又叩閾曰:「大臣如此,朝事無可爲矣。奈宗社、生靈何?」

越十日王命行常參,倚世孫坐,有頃疾作還臥。召大臣,厲聲責其不從命,命承旨書下代聽之敎,麟漢身蔽承旨,使不得聞王言,且曰:「臣子孰敢書此敎乎?」王怒叱曰:「卿等速退。」退,王乃下敎政院曰:「巡監軍入東宮點下,吏、兵批稟而後入東宮點下。」於是麟漢復倡諸大臣求對,請寢成命。王誦景廟『左右可乎?世弟可乎?』之批曰:「予近者視昏不能點政望,中官代爲之付標,萬一中官顚倒予命,予何能覺乎?無寧付諸我孫之爲當然也。」領議政韓翼謩曰:「聖明在上,今之中官,保無此也。」王復噓唏曰:「將使我孫代勞於內也。」麟漢復爲緩辭曰:「內事非臣等所知也。」是夕王命中官以啓寶送于東宮,世孫涕泣固辭曰:「啓寶豈朝臣、國人所不知而授受者乎?」王曰:「予之氣汝所知也。難與彼大臣爭,故爲是不得已之擧,予於汝雖內授,後世豈有非之者乎?不過曰罪在時相也。雖然,予當昭汝志也。」遂命承傳色傳于政院曰:「沖子若陳章,當下二字之敎。」二字指「禪位」也。由是世孫不敢陳章,然聖候自此益劇,代聽事方在然疑之中,而麟漢厚謙母子表裏沮戲,爲計千百,宗社危亡迫在呼吸。國榮憂憤欲與民始聯章請討,世孫以爲不可,力止之。

前參判徐命善乃上疏曰:「惟我聖上機務之煩,有妨頤養,繼先朝之故事,有今日之下敎,而前月二十日入侍也,左議政洪麟漢敢曰:『東宮不必知。』夫謂儲君不能,則當作何如人也?放肆無嚴極矣。及夫常參也,前領相韓翼謩又曰:『左右不足憂。』夫身居首相之位,質言閹豎之事,古之大臣亦有是否?至若麟漢所奏『自內爲之,臣不爭執』云者,驚且駭尤萬萬。此爲國家大事何如也?乃秘之於宮闈之內,行之於深嚴之中,萬姓不得知,八方不得聞。以殿下今日之擧,明正磊落,卓越千古,而職具瞻者視爲虛文,專以彌縫爲事,豈不痛哉?乞降明命亟正大臣罪。」疏入,王召命善褒,以滿腔血忱,進其秩二級,事在《明義錄》。

於是王命世孫代聽庶政。朝參用法駕,儀仗設水晶杖、金斧鉞,受賀時百官朝服行禮,竝奏軒架,展拜太廟自殿庭乘輿,駕出城外,訓鍊、禁衛、御營兵隨輿,凡竄配以下,不稟裁斷,皆特敎也。世孫三上疏辭,王縷縷慰諭。越八日告廟社頒赦。王扶至景賢堂與世孫同受賀,顧世孫甚樂也。蠲貢市民徭役,賜四民米有差。

亡何賊臣沈翔雲上書小朝,以陳戒爲名,巧設機關,指斥宮僚,有「溫室樹」語。以命善筵奏有曰「因宮僚聞世孫以三不必知之說,欲陳章引義」云。故翔雲將以宣洩內言,文致國榮等之罪,以售其網打之計也。翔雲師淳所後子一鎭之子,而師淳又以益昌之孫爲後於廷輔者也。益昌嘗爲逆宦朴尙儉塾師,當辛、壬時,與金一鏡尹就商日夜聚會於尙儉家,與聞交通宮禁事,及尙儉謀逆事覺,詞連益昌,累栲掠得釋,禁錮以死。翔雲之弟翼雲登第,坐益昌久不調,翔雲患之,以其旣死之父一鎭,罷所後於師淳,又以旣死之祖師淳,罷所後於廷輔,而直以一鎭之父繼廷輔,凡兩世再易其父。於是淸議益唾鄙之,翔雲遂諂附厚謙,曲事唯謹。至是厚謙麟漢等見其事敗露,與養厚翔雲,以逞辛丑鳳輝之凶肚,先搆宮僚罪案,將起大獄。世孫察其狀,歎曰:「事關忠逆,非可以漫漶彌縫也。」判府事金陽澤具奏于王,王曰:「逆豎之孫敢爾耶?」命栲掠栫棘于黑山島,尋命翔雲兄弟永爲庶民。

五十二年丙申春正月,加上王尊號曰堯明舜哲乾健坤寧貞聖王后徐氏尊號曰仁徽,王妃金氏尊號曰聖哲。三月,王疾大漸,世孫遣官遍禱于廟社、山川。乃顧命大寶傳于王世孫。以初五日卯時,王昇遐于慶煕宮集慶堂。壽八十有三,在位五十有二年。輿儓、旄倪波奔闕下,號呼雨泣;朝士、婦女各哭其家,聲震街巷,絶域遐陬,聞喪之日,男女老少皆爲孺子慕。群臣議王德行、功業,上諡曰翼文宣武煕敬顯孝,廟號曰英宗。是年七月二十七日,葬于元陵亥坐之原,卽健元陵西岡也。先是己亥,孝宗不諱,大臣鄭太和金壽興等奉孝宗葬于此,術者皆言壯麗明秀如健元而反復勝也。顯宗癸丑,以水由屛石滲漉有異議,啓舊陵見和,重臣閔鼎重躬封築舊陵,戒相役者曰:「善治之。後必復爲國陵也。」及景宗大喪,王甚欲奉景宗於此,一鏡時爲山陵都監堂上,極言國朝未嘗以遷厝地爲陵也,遂不果。至是竟爲王陵,嗚呼!豈偶然哉?

王英明特達,凡於君德,得其大者,孝、敬、勤、儉、公、恕,君德之大也。王幼事仁顯后至孝,方五歲,手擷禁苑百種花爲酒以獻后,后歎曰:「孝弟固所性,何其夙就也。」及肅廟違豫七年,左右扶將,王皆親之,夜不安寢,首尾如一日,肅廟常曰:「異哉兒也。何無寐乎?」事仁元后,雖登極、入耆社後,常如爲王子時,每進見拱手疾趨,侍坐則曲腰俛首,有問以袖掩口而對,備物養志,始終無違,錫賚國舅慶恩家甚隆渥以悅后心,然亦不令干預朝政,仁元后常曰:「孰謂主上非己出乎?」事景廟如事肅廟,事宣懿后如事仁元后,人不知爲兄弟嫂叔。大小享祀,必親莅之,誠敬備至,洋洋如臨于上。璿源殿在宮中,有節祭、誕日祭、忌日祭,王輒躬眡齍鑊,戒膳婦極其潔。有新物先朝所嗜者,必先薦于殿乃御。掌膳者嘗以松蕈進之,王曰:「薦乎?」對曰:「時尙蚤未也。」王曰:「未薦而使予食,由予誠敬不足也。於汝何責焉?」却不御。及春秋篤老,値先王、先后忌日,猶素食齋居,傡湯藥不御。享祀雖不得躬親,祭之日必齋明,達曙露伏中庭,聞已撤乃止。晩移御慶煕宮,宮之北有映翠亭,密邇毓祥宮。王每朝夕小輿戾止,望廟露伏,以代定省禮,泫然而還,祁寒盛暑不廢也。嘗夢侍肅廟肅廟命取簡紙來,未及進而覺焉。自是不復用簡紙書。雖當大耋沈綿時,常誦《蓼莪》、《陟岵》之詩,誦訖,嗚咽涕涔涔下,故國人皆曰:「王之孝也。」

王一念敬天,無所不用其極,故紙中見有「天」字,手自洗濯,不令人踐蹂。雖尋常酬酢,語及於天,必加尊敬曰:「君代天理物,臣代君理事,君之敬天,當如臣之事君也。」遇有災異,至誠警懼,減膳求言,反躬自責。庚寅春,客星見,王夜召編輯臣及雲觀司曆,講究消弭之策,每夕躬測候月臺曰:「願毋移於民國。」如是者三日,客星乃消。或有疾風甚雨,雖夜必衣服冠而坐,有時獨語曰:「予有何咎,天之警告若是也?」轉輾憂慮,坐以待朝。天旱祈雨,未嘗命官,親秉圭以孚格爲期,故壬子以後,幾乎無歲不親禱,禱輒得雨大有年,史不勝書。及其季年,遣官代攝,亦必露伏闕庭,得雨然後始返燕寢。或未得雨,則解衣曝烈日曰:「曷不焦予之躬乎?」故國人皆曰:「王之敬也。」

王卽位之初,已以祈寒盛暑,增添講日,晝必移晷,夜輒趁鍾,雖當陵幸、親耕之後,亦不以勞倦或曠。方春秋七旬,以三伏日,開朝、晝、夕三講,討論不倦,比及于頤,視昏不能辨字,猶親誦《小》《大學》以爲講,一月六對,晉接臣隣,裁決國事,細大不遺。或廟謨簡,則從容論閭里疾苦、宮府故事,對罷日已夕,而寺人復燃燭于堂。承旨抱章疏、啓狀以入,王聽奏呼判無少滯,比退則夜漏下四五鼓,故國人皆曰:「王之勤也。」

王性不喜奢華,凡百玩好泊如也。及登寶位,欲以大布、大帛易風俗。所居宮闕壁塗之墁泐者、窓楹之剝缺者、黼筵鋪席之破弊者,經歲不改,或有司請修,亦不許。燕居集慶堂,以破屛數疊隔內外,廳軒樸陋褊隘,雖淸修士室廬,殆不如也。嘗以先朝寢殿側,搆一茆舍,讀書其中,欲追述故事,竟以重煩民力不果焉。服御唯衮、冕、法服,按制致美,自餘中衣、貼裏之屬,往往澣濯補綴。冬雖甚寒未嘗御裘,故群臣侍王者,亦不敢挾裘。夜不設衾褥,有時支木枕倦寐,則宮人恐寒氣逼王躬,以小被加之。國典內膳夫日五進王膳,而王一日三膳,膳亦未嘗飽,故宮中遂廢午夜二膳。其他戒豐亨、務抑損多此類,故國人皆曰:「王之儉也。」

王嘗言:「王者爲政,當自宮闈始。」非公事未嘗與宦官、宮女語。古例罷朝後大小公事,或令宦官,讀奏臥內,王恐宦官因此暗習國事干預朝政,雖夜深必召承旨讀奏。嘗謂世孫曰:「古則宦官十餘人,猶以爲多,今過百餘人,多則難制,汝其識之。」待臣隣常推赤心,凡厥有罪,始雖譴責極於嚴厲,及其甄敍之後,任用如舊,若初無是事者。承辛、壬黨禍之餘,深知黨論爲殺戮之本、殺戮爲亡國之本,以消朋黨、保世臣爲立治先務。方在銅闈,校理趙文命封事景廟言:「三黨之後,當以蕩平捄弊。」王悅其言而心識之,及登極首擢主蕩平之論者二三臣,雖瑕摘左右交至,王終始不撓而倚任之,其有持論峻者,輒斥不用。每誦宣廟御製詩「諸臣今日後,寧復更西東」曰:「此我家法也,孰敢沮敗乎?」嘗宅仁元后憂,王親爲文極言保世臣、安宗國之謨,命儒臣告于孝昭殿曰:「予所以爲此者,遠效周公之藏金縢,近效趙抃之焚香告天也。」由是雖當水火胥分、干戈相尋之時,勝殘去殺垂五十年,及壬辰戚黨事起,王罪金龜柱甚嚴,謂世孫曰:「朝黨尙爲世道患,況戚黨乎?不戢將滔天,予老矣不及見,乃汝他日之憂也。」其思深慮遠如此,故國人皆曰:「王之公也。」

王處潛邸久,閭里艱難、民生疾苦、委巷荒野至微細事,無不遍知。及承儲,博講經傳,灼見保民爲治國之要。凡貢民、市民、耕種民、販商民、軍保民無不曲察其飢飽寒煖,蠲免之政,無歲不下。或有司以經費難之,王輒誦肅宗「何惜肌膚」之語,趣頒旨施惠,故卽位五十年間,所蠲免無慮累百萬。初,北關民困交濟錢,有賣妻鬻子自縊死者,會王遣御史按廉,民遮道泣曰:「但願歸奏吾王,使赤子之情達于父母也。」御史如其言歸奏,王失聲流涕曰:「予嘗病人君廣廈細氈,厚享玉食,不能察蔀屋之情,豈謂吾豐沛之鄕有此事乎?予不能矯弊安民,誠無顔可以入高廟也。」立命蠲免。其他無告者赴愬於王,得遂其生,不可勝紀。丙申春,王疾益亟。當是時濟州饑,遣御史賑之。王憂念不置,諄諄夢語,皆濟州事。其仁民惻怛,出於至誠者然也,故國人皆曰:「王之恕也。」

王旣具此六德,以爲立治之經,而監成憲、革流弊、愼庶獄、裕國用,又無非爲緯於六德。是以高年天位,邦內乂安,臣世其祿,民樂其利。凡在朝野,黃髮鮐背太半,而是亦有年過百歲者,庸詎非人事修於下,天運應於上哉?傳曰:「大德必得其壽,必得其位,必得其祿。」王庶幾焉。

王有二男:曰孝章世子,以左議政趙文命女爲嬪,無嗣;曰莊獻世子,以領議政洪鳳漢女爲嬪,實誕我嗣王殿下。甲申,命我嗣王殿下爲孝章世子後,及王祔太廟時,追尊孝章世子眞宗大王孝純賢嬪孝純王后,同祔太廟,皆王遺命也。

今嗣王殿下不以臣不文,命因遺事攛綴爲狀,臣惶恐隕越,不知所以稱塞,獨竊聞帝王大節,惟付托之得人是已。故史爲《堯典》,其言傳以位之事,反復詳悉,蓋一篇而半之,世稱史爲千古史臣之宗以此也。臣敢以景廟之全付於王、王之全付於殿下者,該載一篇之上下,以追《堯典》之斷例而尊其所聞云。

大提學臣徐命膺撰。

元陵誌文今上卽位初年丙申。[编辑]

於戲!天降大有爲之君,將致一代之弘業,則必先試之憂患、困厄,俾有以動心忍性,增益其德智,卒乃濟屯涉險,克底太平萬世之基,考諸近世,於我大行大王見之矣。王姓,諱,字光叔肅宗大王第二子,母和敬淑嬪崔氏,以甲戌九月十三日,誕生于昌德宮寶慶堂。王幼岐嶷,右腕有文如龍鱗,肅宗常器重之,錫軒號曰養性,以勖其德。六歲封延礽君。庚子,肅宗昇遐,使來弔請見王弟,賊臣趙泰耉言:「上國弔列國之君,竝及公子之爲陪臣者,古無是焉,陪臣受之,爲冒嫌。」逆亂之源自此始。

初,景宗大王寢疾無嗣,擧國憂之。辛丑,正言李廷熽上疏請建儲位,大臣金昌集李頤命李健命趙泰采率諸臣入對,請定大策,景宗稟承王大妃命,諭諸大臣,冊王爲世弟。王上疏辭,景宗答曰:「豫建儲嗣,所以重宗廟社稷也,予以不穀無嗣又有疾,委之以儲貳之重,小心翼翼,以副國人之望。」王再上疏固辭,景宗不許。已而賊臣柳鳳輝上疏盛言:「諸大臣愚弄迫脅,無人臣禮。」王上疏辭位。諸大臣率三司啓請鞫鳳輝景宗可之。泰耉上箚言:「鳳輝之心,出於爲國。斷斷無他。」伸救甚力,請收成命,景宗由是竄鳳輝,卒不之問。後有敎,大小國事,令世弟裁斷,王四上疏乞寢命,而百官庭請不止。景宗曰:「左右可乎?世弟可乎?」諸大臣聯名上箚,請遵丁酉代理故事,稟旨而行。是夜泰耉與其黨崔錫恒等,從宣仁門潛入侍,遂寢代理,王夙夜踧踖不安。先是賊臣金一鏡陰結逆閹尙儉,謀危東宮,尙儉使宮人石烈必貞連日夜闔淸暉門,斷東宮問寢之路,王至不得入,乃召見賓客、宮僚,欲出閤以辭儲位。群臣請誅尙儉等,大妃諺敎諭大臣曰:「世弟之冊爲儲嗣者,此未亡人奉先王之遺敎,而大殿親書爵號以定之,不幸宮人及宦寺,交搆兩宮,欺蔽聖聰,乃敢以悖逆之說,肆然發於黼扆之前,其罪當誅,而卿等亦宜調護王世弟,以保社稷,毋負我先王遺敎。」自是賊臣皆戰怖而莫敢售焉。

明年入學,虎龍乃上飛變起誣獄,盡殺建策諸大臣,下世弟嬪從子德修獄考問狀,以逼東宮,方是時禍將不測。王屛營召見宮僚,欲上疏痛辨其誣,而泰耉不少驚動,佯爲東宮勸景宗別加慰安,錫恒建言凡虎龍辭連東宮者皆不書,終不請正虎龍罪。王朝暮知及於難,內危厲若不自全,而友愛出於天性,事景宗必盡其誠,每進見景宗怡怡有喜容。時時躬臨世弟宮,左右止之,景宗叱曰:「寡人欲聽吾弟讀書聲,爾何沮也?」賊臣聞之,不敢復逞其凶。

甲辰八月,景宗疾大漸,李光佐以領議政不請設侍藥廳,故國人不知也。於是賊臣沈維賢乃倡爲凶言,扇動京外。王卽位,光佐執政,擧權益寬李思晟鄭思孝布置於諸道藩閫,而戊申三月,大亂作。李麟佐淸州,殺帥臣李鳳祥、營將南延年,使其弟熊輔鄭希亮安義居昌咸陽,賊勢張甚,京師洶洶,民皆有離散之志,王端冕不動聲氣。而麟佐械至闕下,希亮諸賊之頭懸於市,收益寬思晟思孝,以靖禍亂,使四方釋兵解甲,安於耕作,三百年宗廟社稷得不亡,於乎盛哉!是誰之力也?

王天姿英明,內行純至。嘗曰:「講學將以躬行,而其本孝悌是已。」自幼篤於愛親,承事太母,壹意順敬,八獻寶冊,如未足以稱其誠;養以一國,如未能以恭其職。及宅憂,聖壽已過不毁,執喪冞謹,六時祭奠,衰絰不脫,深墨之容,號擗之哀,感動臣隣。至窆陪廞衛,詣陵臨訣,斯誠千古帝王所未有也。事景廟殫誠不懈,人無以間焉。甲辰大喪,以天倫之篤,念繼體之重,哀毁過制,不自節抑。及宣懿王后薨,一如甲辰。常以不能久侍寧考爲至痛,誕日請賀,輒引程子語牢拒之,誦《蓼莪》、《陟岵》詩,悽然泣下,筵臣意或是適然,其後語及誕賀,未嘗不然。常慕西樓故事,几杖躋靈壽閣,命宰臣年七十者,變品入參,以志慶焉。一日進講《禮記・曾子問》,未及一板,玉音悽咽,殆不成聲,仍泣謂講官曰:「皇兄經筵止於《曾子問》,予不忍讀此篇。」遂廢而不復講。進宴太母,敎曰:「上老老而民興孝,絜矩之義也。今小子上壽太母,豈可無體下之道?」召庶老于闕庭,設宴賜帛,外則令本道賜宴需於子孫,使之榮親,凡侍從推恩者,竝不待歲首,皆孝之推也。

奉先追遠,誠禮兩盡。春秋幸陵,旁近諸陵,亦一一親審,假于廟齋明將事,愀然如復覲耿光,退候于板位,立容如峙,七旬不衰,群臣彊力者,皆莫能望。若有疾不得躬祀,必自瓣香以傳之,祗送宮門之外,終夕整衣坐齋殿,聞徹祀始就寢。追上孝宗顯宗徽號,又再上肅宗徽號,肇奉始祖司空,建祠于全州,以上祀先公之義祭之。戊午,宗系辨誣之後,正史頒行於世。辛卯,親覽朱璘陳建稗史,又襲謬說,受誣如前,聖心不勝冤憤,遣使申懇,終得刊去。追復愼妃位號,躋祔太廟,縟儀載擧,神人胥悅。嘗覽《大明集禮》,特敎:「自今太廟親享之時,誓戒百官,如皇朝之禮,行于正殿,其無忽。」長陵遷奉之後,取孝宗手植柏樹之種於舊陵,手自播植曰:「蓋欲章寧陵之孝。」亦可見聖孝之無窮也。

王尤重尊大義,式遵列聖家法。每以寧陵「日暮途遠」之敎,耿耿在心,屢發於筵席,謁陵之路,幸南城西將臺,敎曰:「予自潛邸時,以皇祖尊王之義、聖考繼述之志,常常追慕,而登臺自然感愴矣。追慕之心雖如此,必繼述皇祖之義、聖考之志,然後乃爲追慕之大者耳。」乙卯二月,將大閱于露梁,後十日當親祀皇壇,筵臣言:「大閱卜日,皇壇宜命大臣攝祀。」王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重戎政而輕祀典,予未之聞也。」己巳春,以太祖皇帝肇錫國號、毅宗皇帝命將東援恩德不可忘,乃增奉兩皇帝于壇祀,敎曰:「今予若不竝祀,豈可謂繼述之道乎?此雖義起,予則曰建天地而不悖,質聖賢而無疑也。歲歲虔誠恤祀,不以親攝有間,紹先裕後,可以有辭於百世。」

修明舊典,如視學・大射之禮、親耕・親蠶之儀,靡不講行,秩有可觀焉。終始典學,上究精一之法,下逮訓命之文,專心致知,尤用工於《小學》、《大學》,八旬猶成誦,洞見精義,無所礙滯,嘗謂:「予於此受用最多。」著《自省編》、《警世問答》以詔後昆,無非格言明訓,且敍旣往之悔,諭群臣曰:「予若有過失,臣下宜以此編規戒之。」後臨朝有動辭氣者,而群臣無所匡救,王敎曰:「予不能踐《自省編》,有足愧者,然群臣不能規諫,不可無交勉之道。」仍切責之。

臨御以來,求賢頗勤,巖穴之士多被旌招。丙寅,徵朴弼周爲吏曹判書,手諭曰:「昔孝廟盛際,山林碩德之士,擢冢宰者多矣,今小子一擢此任,其所以扶世敎者,不亦多乎?」別遣承旨俾與偕來。弼周入見,進袖箚言建儲代理之義,王敎曰:「後世子孫,以玆事暴之可也,自我彰之,豈不苟乎?」旋因相臣起鬧去國,而恩禮不衰。嶺儒李麟至上疏斥文正公宋時烈文正公宋浚吉,王敎曰:「嗚呼!先王表章二先正,昭若日星,予小子繼述之道,宜遵先志、斥邪說而已矣。今麟至追陳禮說,誣辱先正,不遺餘力,此非特誣辱先正,其欲背先王之訓。熒惑王朝者,不可不痛懲。」乃投之遠方。安東諸生毁文正公金尙憲祠,王敎曰:「昔兵圍南漢時,文正以義爭之,及林慶業錦州文正能爲大明上封事,精忠大節,炳朗宇宙。今諸生不有國法,恣意毁院,此亂民也。」命嚴刑遠配。衛道之嚴、斥邪之正,有如此者矣。

御臣僚嚴而寬。常曰:「日月無私照,雨露不擇地而下,所惡朋黨之盛,禍人家國。逆順之辨雖嚴,好惡之偏當祛。」與二三大臣,取皇極之義,董率群下,要使一世之人消融保合,偕之大道,調劑酸鹹,堅持力行。不協于極者,未嘗不錫之以福;不罹于咎者,未嘗不導之以德,一視而同仁,公聽而竝用,大小寅協,咸囿於陶甄之中。及乙亥逆孼復起,王曰:「往者天網恢恢,雖誅渠魁,黨與猶未盡戮者,卽䝱從罔治之意,凶徒今又熾盛,不鋤根柢,則亂逆必不止。」乃嚴訊窮覈,悉治其黨。于時鄭翬良李昌壽等倡諸僚上疏請孥籍泰耉鳳輝,追奪錫恒光佐官爵,王卽可之,仍收趙泰億職牒。太學掌議李寅彬率諸生疏請祀先正宋時烈宋浚吉太學,從享孔子,王又可之。玆蓋聖化旁達,至諴孚格,不言而信,不令而行,不大聲以色,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朝著始淸,士趨一於正。於是乎聖代之治效,益大闡矣。

愛恤軍民,一念不弛,廈氈蔀屋,不遠而邇。召見都民、衛士,問其疾苦,時命近臣遍察州郡,若有匹夫匹婦不獲其所,若恫在己,爬癢濡枯如保嬰兒。守令之不法者。必抵之罪,其有治績最著者,或賜表裏,或晉秩而勸之。黃口之簽、白骨之徵,嚴飭方伯、郡縣,一一釐正。歲惡減田租之半,或至設賑,則移粟捐財,專意拯救,分遣御史諭饑民曰:「國之所依者民,民之所依者食也。比年以來,諸路荐饑,予心惻焉,食不甘、寢不安,每思爾顚連之狀,爲之愍傷。今之元元,乃聖考子惠之民,寡人踐位而不能救民之焚、拯民之溺,是寡人推元元而納之溝中。玆命御史特諭予意,仍監荒政。咨爾飢民,體予此意,毋離鄕井,其各安居。」絲綸懇惻,群黎感泣。耽羅則尤致力,船粟往哺,至傾一道,民無捐瘠,頌溢瀛海。

常軫良役之弊,民不聊生,如傷之念,必欲拯濟。臨殿臨門,謀及卿士、庶民,而衆議甲乙,汔無定見。迺特敎減夫布一疋,設廳均役,收諸路漁鹽、隱結之稅充其代。又念女貢之非古,一皆蠲除,德音所被,室家相慶,有足以導揚和氣,迓續景命矣。城內溝洫湮塞,水道汎濫,閭舍多墊沒,民不奠居。命設濬川司,伐石高築,疎瀹川渠而善導,里戶不沈,擧皆安堵。復置申聞鼓以通下情,而四方之幽隱畢達矣。

王燕寢見天光,則雖暑必掩戶而臥;或値迅雷,則雖夜必正冠而坐。遇災警惕,一心對越。憫旱禱雨,輒有靈應。每歲冬,親臨慮囚,必求諸生道,哀敬折獄,罪疑者輒多傅輕,罷徙邊之律,除非法之刑,欽卹之意,藹於辭敎。視事必勤,一月六對,未曾或停,雖在靜攝時,若有狀疏之關於民國者,不淹晷刻召接群僚,諮諏善道,區劃便宜,或至曉鼓下而罷,不知爲疲。庶務叢委,而裁決無難,如刃迎縷解。錢穀文簿之瑣,一言判剖,毫忽不爽,群下懾服,率職惟謹。性又儉約,不喜紛華。常衣澣濯衣,朝夕膳羞不過數品,所御別堂,棟宇甚狹小,寢室席敝,有司請改,不許。廷臣前後五上尊號,王執謙固久,而後勉從。專尙質素,痛祛浮靡,簡尙方織造,禁貿紋緞,一國化之。

王春秋彌高,精力尙强,自昨年冬,玉體頻有不安節,及春病日臻,竟以丙申三月初五日丙子,禮陟于慶煕宮集慶堂,壽八十三,在位五十二年。自都中士庶以至窮谷遐陬之民,莫不奔走悲號,如喪考妣。

王以剛毅濬哲之資,有光大博厚之德,孝悌通于神明,精誠貫于金石,而自陞儲位,備嘗艱險。凶逆之所以危動者萬端,王素患難,行乎患難,不失其道,賴太母之聖慈、景廟之仁愛,獲免于難,而群凶稔惡,暗地醞釀,竟至滔天之禍。自辛、壬至乙亥上下三十餘年,逆變屢起,人心震蕩,王默運神籌,隨機制變,陽舒陰慘,咸得其宜。克戡大難,而斂然若無所事,益勵聖志,益修聖德,克儉于家,克勤于邦,敬天法祖,尊賢重道,崇名節而正風敎,諴小民而保世臣,發號施令,如風動而草偃,逮至季年,淫朋自消,禍亂不作。會極之治,至乎從欲,朝野寧謐,民生安樂,歲有屢豐之祥,人無札瘥之歎,至化肹蠁,駸駸乎三古之盛。所謂「殷憂啓聖,多難固邦」者,詎不信諸?

臣謹稽古昔納于大麓,疾風雷雨不迷,而卒有天下,治洪水,八年於外手足腁胝。而終爲祖,王之大德神功,巍乎煥乎,將與同其傳而無極,天之所以玉成我王,其不在斯歟?其不在斯歟?嗚呼希矣!

群臣考古制,謹上諡曰翼文宣武煕敬顯孝,廟號曰英宗。以是年七月二十七日,葬于健元陵西第二岡亥坐巳向之原,陵曰,殿曰孝明。王元妃貞聖王后徐氏達城府院君宗悌之女,丁丑薨,葬于弘陵。繼妃金氏,今王大妃殿下,鼇興府院君漢耉之女。

王有二子:長曰孝章世子靖嬪誕生,初封敬義君。乙巳,冊封世子。戊申薨。次曰思悼世子暎嬪誕生。丙辰,冊封世子,己巳代理,壬午薨。王復政蓋聖人所遇之時然也,而篤於止慈,臨壙伸哀,御書題主。及世孫聽政,俯諒情理,覽疏語戚然起感,特許記注洗去之請。王之盛德,吁亦至矣!

追念孝章世子冢嗣之重,命思悼世子之子爲嗣,卽今上殿下。後又加賜孝章承統之諡,以示追隆之意。王疾彌留,機務多曠,命文孫代勞,逆執權,與賊百計沮遏,聖斷赫然,亟命代聽,群情聳喜,國勢鞏固。及宮車晏駕,而嗣王明聖,克膺天眷,誕撫四方宗社,億萬年無疆之休,實基於此。傳曰「至誠如神」,卽王有焉。

我殿下以臣受知先朝,致位三事,亦嘗忝叨詞苑,命製幽宮之誌。臣竊惟天日之高明,有非如臣鹵莽所可形摸,而區區衷悃,自效在此,不敢以不能辭,略綴平日耳目所睹記,泣血撰次如右。

議政府領議政臣金陽澤撰。

封王世弟時王大妃仁元王后。諺敎景宗元年辛丑,因大臣建白,景宗入稟親受諺敎,宣布。[编辑]

王大妃若曰:孝宗大王血脈,先大王骨肉,只有主上與延礽君而已。有何他意乎?予意之如此,下敎于大臣宜矣。

封王世弟敎命文景宗元年辛丑九月二十六日甲寅。[编辑]

王若曰:自古帝王豫建儲貳,所以正國本、係民志。《禮》曰:「一有元良,萬邦以貞。」嗚呼!其義大矣。予以否德,不獲天之錫祚胤。自在先朝,已貽我聖考之憂。及嗣大位,嬛嬛在疚。永惟宗廟社稷之重,主器無人,藐焉一身,夙夜靡寧。迺今大計之定,其曷敢少緩?

咨爾世弟英宗御諱。,先王之子,在予爲弟,親矣!聰明仁孝,早負令譽,行孚于宮闈,德著于遐邇,賢矣!惟賢惟親,惟汝其諧,曆數之歸,捨爾其誰?肆予上承慈敎,俯循群情,亦稽我祖宗彝典,命爾爲王世弟。以屬則天顯,以位則冢嗣,或世或及,古今通義。名正言順,天與人從。我先王亦豈不曰:「予有後乎?」爾其體予因心之友,思予付托之意,篤愛敬以盡人倫,勤學問以養德性,尊賢遠佞,去奢崇儉,以正大存心,以謙恭飭己。是皆在爾,予豈多誥?

於戲!由价藩承大統,孝廟之功業巍矣;以精一詔後人,烈祖之謨訓炳然。若我先王盛德至善,沒世不忘,亦從家法傳授中出來,敬之哉!式克欽承,對揚祖宗之光命,以永天之祿,以基萬世無疆之休。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行副司直臣宋相琦撰。

竹冊文月日同上。[编辑]

王若曰:入承宗統,寔上帝佑命之休;豫建元良,乃歷代固本之策。玆率舊典,式擧彝章。

咨爾世弟英宗御諱。,性質聰明,器度宏遠。日將月就,師誨無煩;虎步龍行,符祥自著。屬寡德躬受鴻業,而盛年慶嗇《螽斯》。永念時艱,寧緩監撫之任?眷顧天顯,果得付托之賢。追聖考眷愛之勤,咸曰吾君之子;奉文母丁寧之敎,俾陟冢嗣之尊。以弟紹兄,法先祖之徽憲;循序定號,遵往牒之成規。旣神器之有歸,肆輿情之胥悅。楚國之擧在少,夫豈人謀?周邦之命維新,此殆天授。

玆命爾爲王世弟,克敬爾位,懋懷丕圖。治齊本乎修身,孝悌是之道;學問所以明理,方冊載之猷。務時敏而當惜寸陰,察雅言而必親正士。體予訓誡,罔或一念怠荒;保我子孫,庶致萬世鞏固。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工曹判書臣李觀命撰。

上尊號玉冊文英宗十六年庚申。[编辑]

維歲次庚申七月己巳朔二十日戊子,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子師臣金在魯等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聖化覃洽,方撫亨泰之休;義問宣昭,聿進崇賁之號。蓋彝章之是率,豈盛德之能名?

恭惟主上殿下明睿之資,緝煕于學。涵育群品,式推至仁至公之心;寅畏上天,罔弛如臨如履之戒。猗孝弟爲施政之本,故治敎不出家而成。安寢膳而虔宗禋,猶是常節;通神明而動天地,斯謂盡倫。弘敷寧考之徽猷,善繼其志;光闡景廟之丕托,則友于兄。至若逆亂之剗平,寔仰聖斷之揮廓。神算預定,鯨鯢咸伏於斧砧;天威赫臨,氛祲永淸於寰域。扶倫綱而昭揭,豈徒景命之靈長?歷艱險而安貞,終賴實行之孚感。大哉!殷湯之德,惟立愛立敬之是先。皇矣!室之隆,在丕謨丕烈之克著。休光可垂於永世,懿美允協於巍稱。撝謙德而抑群情,不自居聖;奉慈敎而循舊典,實惟順親。揚厲莫殫,顒戴彌切。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上尊號曰至行純德英謨毅烈

伏惟勉膺輿頌,益恢宏規。夕惕日乾,配天運而悠久;風行草偃,措世道於雍煕。臣在魯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大提學臣吳瑗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維聖應期,天作君師。孝弟極道,性之。樹我民則,顯德之凝。旣文且武,如日昭升。睿猶桓撥,妖孼帖淸。蹻蹻厥造,濯濯厥靈。列光攸冒,丕承皇考。詠歌不足,萬世鴻號。《維聖曲》。

判敦寧府事臣尹淳撰。

入耆社頒敎文英宗二十年甲子九月初九日癸未。[编辑]

王若曰:壽域覃化,自天降禧;靈閣媲休,與民同慶。蓋欲追於先武,非敢事乎彌文。念予眇末之姿,叨承靈長之業,宵旰徒勤於二紀。有何仁壽之躋民?春秋强半於百齡,居然容顔之非昔。撫流年而反顧,感先朝之遺規。昔太祖維祺降而比耆社諸彦,而寧考克紹傳之爲昭代美譚。寶帖相承,厥或在五六旬以後;縟儀甚曠,廑再見三百年之中。惟前乘所希有焉,顧小子何敢望也?讀西樓留筆之記,欣然慕之;想東宮題牒之時,別有感者。宗宰之疏上,而言則援古;廷臣之請勤,而勖以遵先。耆齡差欠於數籌,雖云望六則一;寡德實慙於前烈,敢期配二爲三?然玆事不必過謙,矧僉議終難强咈?穆陵之晩年遺志,尙激予衷;賢之中歲耆英,厥有故事。瓊編寶墨,尙想天日之餘輝;靈杖萊衣,有味搢紳之舊詠。肆眞殿之先謁,迺壽帖之繼書。中間險艱之備嘗,豈始願之及此?前後休慶之相襲,庶舊命之維新。稱壽觴而奉歡,誠展愛日;撫髤几而興愴,怳如隔晨。告七廟而修明禋,載《五禮》而垂後則。三宗歷年最久,蓋由寅畏而嚴恭;五福斂時用敷,宜勉平蕩而正直。雖衛公及耄之日,尙勤交儆之功,況孔聖知命之年,敢有吾衰之歎?庶幾一心圖理,嘉與四方同歡。旣渙號於大庭,仍解澤於帀域。自本月初十日昧爽以前,雜犯死罪以下咸宥除之。在官者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

於戲!眷貳極之在側,庸申與齡之休。曁群老而式敖,深望乞言之義。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藝文館提學臣李宗城撰。

加上尊號玉冊文英宗二十八年壬申。[编辑]

維歲次壬申五月辛酉朔二十六日丙戌,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子師臣金在魯等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寶命維新,御泰運而圖理;大義冞著,進賁號而揭徽。寔循國家之令章,匪出臣子之私悃。

恭惟至行純德英謨毅烈主上殿下心傳精一,家學《春秋》。篤行克邁,民歸導率之化;弘猷恥言,世躋郅隆之治。曩歲揄揚,顧摸畫之不盡;衰齡奮發,尙事業之無窮。粤寧考痛念神京,而皇壇肇建禁苑。恩酬再造,體列聖尊之誠;義表萬方,作後嗣詒燕之則。肆以我后善述之德,迺有二帝追享之儀。錫邦號於開刱之初,夙荷太祖之至澤;命王師於危急之際,敢忘毅宗之深仁?萬折朝宗,實有受於先訓;一體禋祀,蓋不遑於當時。天運靡回,世界寖入於長夜;宸衷曠感,典禮備擧於百年。固知益光前休,是謂有待今日。風電倏閃,怳玉輅之降臨;籩鉶錯森,儼淸廟之合饗。允矣!得義理之正,永樹億代之聲。本乎!盡孝悌之倫,弘闡三綱之首。咸仰亘古未聞之盛節,更睹自天申命之冥庥。仁聞素彰,撫丕烈而增耀;晩祉方茂,膺景貺而愈隆。顯號亶合於加崇,縟儀詎緩於頌美?執謙德而靳許,幾煩百僚之同辭;奉慈敎而勉從,誕繼四朝之舊典。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章義弘倫光仁敦禧

伏惟俯答輿望,益懋宏規。靈籙綿昌,配高穹而無極;聖謨昭赫,垂後世而罔隳。臣在魯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藝文館提學臣李天輔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維天降聖,君師我國。仁孝之性,義理之學。一統春秋,厥有所受。靈壇在苑,帝德孔厚。王乃述先,追躋兩皇。儼如九廟,陟降洋洋。于前有光,大義愈明。伶官獻頌,萬世鴻名。《維天曲》。

知中樞府事臣趙觀彬撰。

加上尊號玉冊文英宗三十二年丙子。[编辑]

維歲次丙子正月朔己巳,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子師臣李天輔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舊邦維新命,亨泰之運方開;大德必得名,崇賁之稱復上。祗伸忱悃,曷旣形摸?

恭惟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主上殿下治慕,行篤。默運神算,掃邦亂於涒灘;愾念京師,秩皇禋於禁苑。孜孜終始,敬天勤民之誠;勉勉夙宵,同寅協恭之美。而功德溯往而罕有,故神明降福之孔皆。宮闈太和,五紀奉長樂而盡孝;祚曆彌遠,萬幾付元良而無憂。

洪惟三十載苦心,必去二百年黨習;蓋謂患得失之念,馴致亂逆之階肆。以務消瀜之謨,每寬懲別之典。至化竝囿,雖已保合於朝中;凶孼罔悛,尙多糾結於暗裏。歲荐干紀之變,國懔綴旒之危。幸皇穹眷佑宗祊,迺今年快除根柢。梟音自吐,悉露蓄腹之陰圖;象刑亟施,遂及漏網之大憝。揭義理於長夜,如日光明;牖昏蒙於正途,若夢醒覺。人心屬懲創之會,滌舊染而圖新;天道有慘舒之權,陶衆品而率化。

國論一而淫朋自破,君綱尊而寶命永綏。猗歟聖神之功能,無以加矣;苟非皇極之表正,焉得至斯?千載昭垂,旣訖編鑑而闡義;百僚齊籲,咸願進冊而揚徽。執謙德而牢辭,輿情久鬱;擎慈旨而勉許,縟禮遄行。自天申休,率土交忭。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體天建極聖功神化

伏惟俯答嘉頌,益恢宏規。玉檢金泥,邁百王而增耀;風行草偃,措一世於時雍。臣天輔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領中樞府事臣金在魯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皇矣我后,與天合德。爲君爲師,四方之則。凡厥有位,罔敢偏側。頑格昏牖,咸會于極。大化陶甄,陰沴肅淸。象功摸烈,蕩乎難名。惟聖惟神,播在頌聲。於萬斯年,永告治成。《皇矣曲》。

判中樞府事臣李宗城撰。

加上尊號玉冊文英宗四十八年壬辰。[编辑]

維歲次壬辰十一月壬辰朔十八日己酉,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孫師臣金相福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寶籙重衍,猗歟泰階之已平;玉冊載揚,煥然賁號之加上。禮雖循舊,慶實維新。

恭惟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體天建極聖功神化主上殿下乃聖乃文,丕承丕顯。以千乘而躬之行,敎成家邦;繼二后而得《春秋》之傳,功光史牒。揄揚夙昔,縱摸日星之光輝;像想如今,未盡天地之高厚。矧當鳳曆之屢紀,益多鴻烈之可書。

衛武勤九十之箴,由切磋工夫乃得;虞舜篤五旬之慕,自精一心法而來。黝檐肇建於南州,稽三代而無愧;璿譜永昭於《北史》,俟百世而有辭。太和陶勻,囿朝廷於五福;神功默運,混門戶於一家。乃知品物之咸亨,摠由天行之益健。黃圖日月,駐八千而爲春爲秋;玉樓寒炎,躬萬幾而以朝以夕。巍乎德業之崇廣,秩然工效之後先。

臣贊帝堯之文明,式表齊治之本;詩人詠王之壽考,俾見髦乂之成。名德紀功,豈徒一世之顒仰?辨體昭用,將爲百王之章程。肆諸臣常願鋪張,而聖心久執謙抑。乾道愈邈於下濟,幾多抱鬱之嘆?縟儀將擧於先休,幸値推孝之會。是有貳極之晉奏,遂因一言而夬從。蓋其顯揚之誠,默契聖德;故以絜矩之意,曲副睿衷。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大成廣運開泰基永

伏惟俯受彝章,仰答繁祉。得壽得名又得祿,膺虞瑞於自天;如岡如川復如山,迓周福於惟日。臣相福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副司直臣徐命膺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聖仁立極,道配。天佑孝悌,用錫純嘏。靈春躋八,治問野。《雎》、《樛》化新,歲符月望。如日亭午,太和肹蠁。追述志事,祖廟世享。盛德彌謙,至休莫形。爰揚寶冊,文孫在庭。《聖仁曲》。

議政府右議政臣李思觀撰。

加上尊號玉冊文英宗五十一年乙未十二月,命今上代聽。越明年丙申正月,今上率百官親上冊寶。[编辑]

維歲次丙申正月癸酉朔二十五日丁酉,世孫臣今上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無疆惟休,無疆惟恤。猗歟寶籙之靈長,必得其壽,必得其名。煥然玉冊之崇賁,曷稱景鑠?祗循丕彝。

恭惟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體天建極聖功神化大成廣運開泰基永主上殿下以聖神姿,承煕洽業。烝哉!繼志而述事,曰敬曰誠。皇矣!因心而錫光,盡倫盡性。軫解懸而若恫瘝之在己,惕履薄而惟警省之存心。煌煌鳳曆之屢編,郁郁鴻藻之昭鋪。禮追家之尊后稷南州之廟貌肇開;義纘寧考之祭神宗,北壇之享儀咸秩。政敎則鼓動乎品物,陶甄無私;精誠則感通乎神明,會歸有極。懋一德而昭儉化,移被紋之風;先四民而施仁恩,均蠲布之戶。惟其年彌高而德彌卲,是以功益顯而治益隆。符茅宮光四表之休,通明爲敬體之用;兼薰殿齊七政之化,聖哲傳心法之要。譬如玄機之運行,爰得悠久之妙;政若黃輿之厚載,遂致安謐之功。懿光永耀於百千,顯號宜贊於萬一。日月繪畫,未盡四八字揄揚;朝野詠歌,莫回五十載謙抑。紀功書實,縱仰史牒之昭垂;闡徽加尊,若爲典章之申擧。幸宸誠光揚於先烈,故縟儀曲副於微衷。宵寐潛孚,實由陟降之景貺;天聽默感,爰推顯崇之孝心。薦琬琰於閟宮,旣盡報本之禮;頌圭璋於《大雅》,更伸致隆之忱。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堯明舜哲乾健坤寧

伏惟益恢宏規,勉膺輿誦。鴻休克配於前聖,丕顯丕承;燕謨永詒於後昆,俾昌俾熾。臣今上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大提學臣李徽之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天篤降聖,其氣中和。五紀端拱,衢謠工歌。光我四表,調我七政。乃,安乎厥性。功流品物,澤奠厚博。疇敢摸畫?天日煥赫。文孫之誠,聖惟無憂。載揚鴻號,於萬斯休。《中和曲》。

議政府左參贊臣蔡濟恭撰。

諡冊文今上卽位初年丙申。[编辑]

維歲次丙申七月庚午朔二十日己丑,孤孫嗣王臣御諱。謹再拜稽首上言。竊以今天降割,抱弓劍而銜哀;大德得名,勒琬琰而薦諡。秖自摧咽,曷敢形容?

恭惟大行大王德冠百王,道接千聖。以千乘而躬之行,孝悌通于神明;軼三古而志之治,精一傳其心法。歷艱險而天縱之睿智增益,膺謳歌而日新之令聞著彰。本之學問講劘,一以聖言而踐履;發諸事爲施措,無非天理之流行。儉于家則無間夏禹之惡衣,勤于政則不遑周文之暇食。東朝盡愉色之養,定省溫凊之必誠;淸廟篤愀見之思,禴祀烝嘗之匪懈。克謹天戒,念在雨暘燠寒;先恤民窮,澤及鰥寡孤獨。秉修籍之耒,猗歟重本之儀;降除刑之綸,藹然好生之德。蓋此繼天立極之道,皆從臨淵履氷之心。驗治己治人之規,實資《小學》一部;遵無偏無黨之路,專用《洪範》九疇。天戈廓氛,克定戡亂之烈;神鼎燭物,昭揭闡義之編。至若庸布均減之恩,乃是景籙迓續之會。上損下益,漁鹽竝蠲;女悅男欣,蠶耕各得。凡諸儀文之大備,亶出繼述之弘謨。復溫陵而伸久鬱之論,建肇廟而擧隆報之禮。家法嚴《春秋》之義,宸感切《風》、《泉》之思。竝設享於三皇,壇墠增築;永有辭於萬世,圭璧親將。憲章惟勤於纂修,禮樂兵刑之制,經緯纖密;雲漢寔富於著述,天人性命之理,包羅宏深。肆逮寶齡之彌隆,益仰天心之克享。逾宣尼從欲之歲,不弛戒懼之工;躋睿聖誦《抑》之年,猶典切磋之學。九五福保極壽域春臺,億萬年鞏基泰山磐石。斯皆爲法於百代,奚但制治於一時?方祈海屋之添籌,遽承玉几之揚命。瞻虛殿於問寢之所,永隔承顔;纘丕基於設扆之餘,只增泣血。至善厚澤,普浹髓肌;窮谷深山,如喪考妣。諏吉卽遠,嗟日月之莫留;節惠颺徽,奈天地之難繪?仁心仁聞之已洽,煥乎道德之文;天命天討之各當,大哉保定之武。敬是萬善之本,緝煕始終;孝乃百行之源,著顯中外。若稽五十年功化,詎云一二分揄揚?秖欲盡其忱悰,非敢溢於論譔。

爰奉顯冊,誕擧彝章。謹遣臣議政府領議政金尙喆奉玉冊上尊諡曰翼文宣武煕敬顯孝,廟號曰英宗。仰冀聖靈,俯紆沖鑑。配耿光於前聖,玉檢金繩;衍景福於後昆,竹苞松茂。嗚呼哀哉!謹言。

議政府右議政臣鄭存謙撰。

哀冊文丙申。[编辑]

維歲次丙申三月壬申朔初五日丙子,英宗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體天建極聖功神化大成廣運開泰基永堯明舜哲乾健坤寧翼文宣武煕敬顯孝大王薨于慶煕宮之正寢,是年秋七月庚午朔二十七日丙申,永遷于元陵,禮也。黼荒旣列,羽葆將啓,祥車在門,廞馬在陛。于時白露凄於蒲蔽,斗柄懸於褚幕,違觚稜之蜵蜎,就珠丘之窅漠。孤孫主上殿下,慟燕謨之永閟,哀蜃儀之奄成,屬下臣而陳辭,鐫顯冊而揚聲。其詞曰:

於穆上帝,篤生先王。克孝克友,克敬克莊。受命景宗,遂位東宮。有龍升雲,維德之融。小心抑抑,祗承太后。憂危之際,實荷保右。太后曰咨!溫文有行。瑜佩雝雝,宗國之慶。比于踐阼,無荒不包。愷悌之澤,洽于四郊。翦除逆惡,不動聲色。肅肅其威,蕩蕩其德。敬事神天,震雷則變。夙夜怵惕,罔敢遊宴。歲或大旱,齋明以禱。誠意感通,陰雨其膏。昭格祖考,禘祀孔時。冢宰讀誓,司寇莅之。烝嘗命攝,躬自授香。端冕肅恭,如親祼將。赫赫崇壇,竝祀三皇。義問昭明,萬世有光。鬱鬱溫陵,未復位號。翟儀躋祔,七廟是告。愍玆赤子,歲納布縷。爲蠲其半,以涵以煦。爰發輶軒,率彼海濱。曰漁曰鹽,無稅不均。哀此紅女,名編驛婢。夜織于機,征入不已。乃降明諭,悉減女貢。氷泮于歸,百室歌誦。澣衣視朝,儉德孔章。六宮承刑,而袂不良。於粲文錦,出自中國。王命禁之,奢俗少革。圜土洞開,仁聲四揚。群囚稽首,喜見天陽。衋矣烙刑,聖人所戒。王命除之,休祥以介。乃修秩禮,乃敍倫彝。視學釋菜,饗我先師。頖宮大射,籍田親耕。蛇蟠鳥翔,閱彼戎兵。《洪範》之道,先辨逆順。有罪必誅,王法旣信。乃著《昭鑑》,以正方國。人羞其行,靡不歸極。丹扆垂拱,五十二年。行之以久,持之以堅。四方鼓舞,共樂昇平。之化,庶幾復行。胡上宗之奉同,遽太史之勸防?悲弓劍之莫攀,望白雲而彷徨。嗚呼哀哉!祖道旣載,門燎煌煌。遣車九乘,綢練飾墻。嗟畫翣之遲遲,不忍過於淸廟。孝思藹以無窮,永終古而有曜。嗚呼哀哉!瞻彼耆社,靈壽有閣。太祖初躋,肅宗繼陟。王饗大耋,又紹厥休。黃髮在堂,與相獻酬。鍾鼓諧而鏗鏘,紛胡考之起舞。哀鮐背與兒齒,寖凋零於草莽。嗚呼哀哉!鸞車設幬,龍欑加荒。筍簴不懸,弓矢不張。銅魚躍而拂池,驚四綍之銜枚;歌虞殯而于邑,杳九疑之崔嵬。嗚呼哀哉!命我嗣王,攝理庶政。社稷永靖,由王之聖。雖宮車之晏駕,已衆心之緝綏。固遠謨之豫定,非睿知其孰思?嗚呼哀哉!維之山,康獻所葬。旁有一岡,下繚千嶂。左靑龍而嶅嶅,右白虎而邐迤。泉源遠而縈之,固星土之信美。神師攸贊,儒賢攸定。何待龜蓍,然後爲證?自寧寢之初卜,已先驗於地脈。積百年而肇發,亦天命之不可易。嗚呼哀哉!

藝文館提學臣黃景源撰。

殯殿告文今上御製。○今上卽位初年丙申四月初六日丁未。[编辑]

嗚呼!肆予小子祗承疇昔之敎,不待公除之限,天討方行,罪人斯得。若德師一和翰申則次第投疏,凶言逆說,淪我大義,誣及先王。若相老則聚會凶徒,謀議凶疏之日,瀾漫酬酢者,叵測不道,與天海致雲同一腸肚,而不敢畢說,以慽我先靈止慈之仁。若載翰則包藏禍心,自作窩窟,和應相老之凶言,主張諸賊之凶疏,締結鬼蜮,覬覦朝廷。盤問之後,情節畢露,雖欲以勳戚曲貸,奈王章何?若範濟東讓則本以梟獍之徒,附於之輩,凶疏則首倡,凶言則耳聞,綢謬之狀,亦皆自服。

嗚呼!小子在疚,縗麻訊囚,所以明我先王之志,闡我先王之義,而用慰我先王之靈也。肆正諸賊之罪,德師相老,以大逆不道正法;一和翰申載翰,以誣上不道正法;範濟東讓,俱以知情或伏法或杖斃;其餘干連,次第究覈。嗚呼!奉先王之遺意,討先王之罪人,由今以往,小子其可以不負先王之志事也耶。玆因常奠庸申告儀。

殯殿親祭文今上御製。○丙申。[编辑]

維歲次丙申五月辛未朔十一日辛巳,孤孫嗣王臣御諱。敢告于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體天建極聖功神化大成廣運開泰基永堯明舜哲乾健坤寧大行大王靈座。伏以嗚呼!日暮中途,嬰兒失乳,躑躅呼號,天地茫茫。從古生人之悲,莫切於此,誰料小子遽罹此境耶?曰祖曰孫,人孰不然?而以祖而兼父之慈,以父而兼母之愛者,自古迄今,豈有若大行之於小子乎?坐焉而命之侍,臥焉而命之護,餐焉而命之供匙箸,動焉而命之奉杖屨。小子生世二十有五年,蓋無一日不然,近年以來,又無一時不然,比如一氣之有呼吸,一身之有形影,而尤有大焉者。小子性魯才下,常恐不克負荷,我大行不知其不肖,托之以匕鬯,敎之以精一之傳,諭之以孝悌之實,引之於仁義道德之門,聖心之所耿耿者,惟小子一身之外,更無他焉。慈覆仁恩,若是深切,小子當時,但知感悅之極,而長擬無窮之樂於萬歲矣。

嗚呼!大行何忍割此恩愛,遽速眞遊,使小子作中途失乳之兒耶?小子之奉諱,忽忽已三朔矣。龍樓之曉,若將問寢,餘閣之奠,若將進餐,寶帷咫尺,若將覲龍光而聆玉音,畢竟僾然黯然,無復睹矣,無復聞矣。人理之痛,至此極矣。然饑而食,渴而飮,春夏已易,而視息如舊,誠不料小子之頑至於此也。嗚呼!大行保小子,常若懷中之小兒,一言動、一起居之間,聖慮屢勤,恐其有疾,今也皇皇恤恤,如窮無歸,呼天而不知,呼地而無應。嗚呼!以大行隆天厚地之恩,何不眷顧而垂憐也耶?記昔乙酉之冬,小子數旬委疾,我大行憂焦慮煎,忘餐與寢,徊徨於殿廡之間,露禱於星月之下,但知有小子而不知聖躬。時寶算已踰七矣,隆恩所霑,小子雖幸起疾,而聖躬已示憊,果然丙戌之春,玉候違豫,自是至今,連在靜攝。嗚呼!聖質如天地之悠久,玉度如日月之常鮮,可以于千于萬,至于無極,而不幸丙戌之患候,實基今日之禍,而小子伊日之病,無或爲丙戌之祟歟?嗚呼!大行至慈至仁,起小子於濱危,小子不能積誠願代回聖疾於惟幾。思之及此,心肝欲裂。嗚呼!天位孔艱,天命難諶。大行之所眷顧而寄托者在此,小子之所勉膺而祗懼者在此。世道之淆亂,何以定之?人心之千百,何以一之?赤子之顚壑,何以奠之?伏惟大行指導於冥冥,俾無墜失焉。嗚呼!至哀無文,至情無言,但有徹天之哭、徹地之淚而已。嗚呼痛哉!

殯殿親祭文今上御製。○丙申七月二十一日庚寅。[编辑]

伏以嗚呼!人之頑忍不死者,喩諸木石,今小子若無知覺,當食而食,當寢而寢,忽忽已五箇月矣,廞衛之啓,又不遐矣。嗚呼!皇皇焉望望焉,又將慨然而不可及焉,生人之痛,至此而極矣。嗚呼痛哉!惟我大行大王垂撫育慈覆之恩於小子者,至于今二十有五載,其愛也切,其渥也至。未嘗一時之間而暫離,一飯之頃而或違,扶持几杖,周旋盤盂,雖在玉候違豫酬應甚難之時,若聞小子之跫音、小子之奏語,則天笑爲新,握手亹亹,至於尋常夢囈之際,諄諄不已者,亦無非惟憂於小子也,而今小子冥然到今,視息如舊,以一時不暫離之誠,永作千萬古之訣,以一飯無或違之心,未陪三十里之地。几杖安得更奉?盤盂安得復進?天語亦安得承聞乎?惟陟降洋洋之靈,必將眷眷於小子之身,而小子不肖,頑忍不死,雖謂之木石可也。禮將卽遠,瞻依亦失所矣。小子之攀號莫逮之痛,其有窮已乎?嗚呼痛哉!尙饗。

孝明殿親祭文今上御製。○丙申九月十三日辛巳。[编辑]

伏以嗚呼!自從因封以後,日月又幾何矣?節序相推,音徽漸遠,履霜露而怵惕,奉烝嘗而攀號,愾然而慕,廓然而悲,居然誕彌之日,今又屆矣。嗟乎!近年以來,每逢此日,喜懼之心旣深,慶忭之忱愈切,薦北斗之觴,獻南山之壽,或請飾喜之宴,或請呼之禮。乃以賁盛時之茀祿,展小子之微誠,天笑爲新,聖心欣悅,則上下同慶竟日,而每當秋序漸深,旬朔旣過,則未嘗不屈指以待此日之來矣。

嗚呼!今日小子頑忍,仙馭不可復攀,縟儀不可復擧矣,肅然如聞乎容聲,僾然如見乎羹墻,皇皇然望望然,如將及之,而殿宇凄傷,物色嬗變,飾喜之宴於何而請?薦壽之觴於何而獻?慶變而哀,歡變而悲,雖欲復伸小子仰事之誠,而不可得矣。穹壤茫茫,此懷何極?嗚呼!靡逮之慟,與時俱深;追遠之誠,隨遇而切。雖於節朔之迴、歲序之遷,猶不禁怛然而哀慕,況逢此日,撫念疇昔之事,怳如昨日而獨失此致誠盡禮之所?天笑之悅豫、聖心之欣滿,已矣此生不可復睹,小子今日之心,當復如何?嗚呼!踐位行禮以繼明志事,是謂之孝,顧今戚里相軋,國勢不安,小子之兩非而兩斥之。于以靖朝著而正是非者,卽繼明我先大王昔日之志事,則是可以少慰小子之慟耶?

孝明殿親祭文今上御製。○今上卽位元年丁酉三月初三日己巳。[编辑]

閔予小子,頑忍如昨,眞遊寢遠,耿光愈邈。徂景如飛,奄及諱月,禮之莫踰,練事將迫。嗚呼!今日矧是令節,雨露旣濡,彌增怵惕,不肖嬛嬛濫叨洪業,蚤夜祗懼,臨深履薄,思欲報之先王之德,思欲揚之先王之烈。音猶在耳,每戒于殺,才固不逮,誠則庶徹。報瑞門掩,集慶堂闃,一步一涕,不忍經歷。漠彼雲鄕,儼玆靈幄,如在洋洋,如聞肅肅。維暮之春,萬事觸目,時物嬗改,撫今傷昔。恤焉在疚,穹壤罔極,齎哀茹痛,恭薦泂酌,焄蒿肹蠁,我享之假。

追上尊號玉冊文正宗八年甲辰。○追上尊號八字,當爲添載於原編徽號之下,而原編旣不改印,故只爲添載於新印續編,詳具丁酉凡例。[编辑]

維歲次甲辰九月癸丑朔十二日甲子,孝孫嗣王臣御諱。謹再拜稽首上言。竊以煕運丕膺,盛德旣篤於垂裕;顯號昭薦,彝章聿修於加隆。祗伸忱誠,曷旣讚頌?

恭惟英宗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體天建極聖功神化大成廣運開泰基永堯明舜哲乾健坤寧翼文宣武煕敬顯孝大王道符二帝,德冠百王。體肅考濬哲之謨,善繼善述;受景廟付托之重,丕顯丕承。慈極奉歡,聖孝冞篤於慕;皇壇秩享,宸誠常拱於京。敬上天而諴小民,化洽左海;戡大亂而陶一世,治躋泰階。爲學則本諸精一緝煕,發政則濟以寬仁勤儉。

猗歟!五十載洪烈,允爲千百代懿謨。至德蕩巍,侔天地之悠久;厚澤滲漉,譬雨露之涵濡。肆在昔而丕治昭融,式至今而洪業鞏固。錫祚胤於流虹之節,克篤眷庥;正儲嗣於御極之年,實荷餘慶。玆當迓承於景貺,益思揄揚於先徽。百祿是遒,明命誕配於有赫;萬世可繼,大統永垂於無疆。鳳曆靈長,衍煕洽於祚運;鴻休申闡,占昌熾於本支。爰稽舊章,且詢廷議,謹奉冊寶追上尊號曰配命垂統景曆洪休

伏惟仰冀聖鑑俯歆微忱。保我子孫,施冥佑而靡忒;在帝左右,配耿光而無窮。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大提學臣吳載純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五紀神化,蕩蕩難名。華,日月昭明。受天之祐,九疇五福。詒厥孫謨,綿我邦籙。百世觀德,陟降洋洋。迺錫祚胤,俾熾而昌。舊甲新休,曷弗揚先?垂之琬琰,於千萬年。《神化曲》。

領中樞府事臣金尙喆撰。

元陵表石陰記今上御筆。○前面篆大字「朝鮮國英宗大王元陵」。[编辑]

英宗至行純德英謨毅烈章義弘倫光仁敦禧體天建極聖功神化大成廣運開泰基永堯明舜哲乾健坤寧翼文宣武煕敬顯孝大王崇禎紀元後六十七年甲戌九月十三日,誕生。己卯,封延礽君。辛丑,冊封王世弟。甲辰,卽位。丙申三月初五日,昇遐。七月二十二日,葬于楊州健元陵西第二岡亥坐之原。在位五十二年,壽八十三。二十二日,改以「二十七日」。

惠敬莊愼康宣恭翼仁徽端穆章和貞聖王后徐氏[编辑]

弘陵誌文英宗御製。○英宗三十三年丁丑。[编辑]

后姓徐氏,本大丘高麗少尹後孫。十代祖彌性入我朝,以子贊成居正勳,贈達川府院君,九代祖贈左通禮居廣,卽居正之兄。五代祖,文科判中樞府事,諡忠肅兩朝名臣。高祖景需典籤,贈判書。曾祖亨履僉正,贈贊成。祖文道司評,贈議政。考宗悌郡守,初贈贊成,又贈右議政,甲辰予嗣服後,贈領議政、達城府院君,諡孝僖。妣岑城府夫人李氏,本牛峯。始祖公靖高麗三重功臣、門下侍中、岑城府院君,諡文景。八代祖入我朝,文科參判,錄淸白吏。五代祖世銘,贈承旨,己卯名賢。考通德郞師昌

壬申十二月初七日戌時,生于嘉會坊私第。甲申,行吉禮,封達城郡夫人。皇兄元年辛丑,奉慈敎冊封世弟嬪。甲辰,封爲妃。庚申,受號惠敬。壬申,加號莊愼。丙子,加號康宣。丁丑二月十五日申時,薨逝于昌德宮觀理閣,享年六十有六。議諡曰貞聖。同年六月初四日,藏于高陽昌陵左岡辛向原,卽明陵之右麓。此后姓本世系與始末也。

噫!后年纔十三,被我聖考之揀配予,而最荷恩眷。每進見也,必也笑顔而見之,卽予所親睹也。愉色婉容,以事兩殿,七年侍湯,長在闕中,夙夜不懈。逮于庚子,弓劍莫攀,后哀慕轉深,三年之後,猶於眞殿之拜,無一不參。年已衰而其誠彌篤,悶我慈聖寶算之益高,無時進饌,以奉問寢之節,不憚衰而冞勤,且於毓祥宮祭奠,必誠必恪。癸酉上諡日,躬詣展拜,攀號流涕,每逢陵園忌辰,不輟三日之素,贈領相子孫,誠心待之。至於慈愛之心,至暮如一,其追思孝心,言輒淚下,雖在今番昏沈之時,其猶眷戀,勸令善護,此予所以歎服者。噫!予與后雖一二年參差,俱踰六旬,上奉望八之慈聖,求諸往牒,可謂稀矣。豈意近益衰耗元氣一陷,蔘附罔效?

嗚呼哀哉!及其入梓宮日,見一封置者,卽昔年御札及入闕後賜名者也。於此可見后恒日追慕之心,尤可悲也。然奉長樂承歡之餘,從容以歸拜于陟降,后何慽焉?予於此時先卜宅兆,知陵號用虛右之制,又何憾焉?

噫!浮文夸大,卽非予心,況於此文,其豈一字之浮飾焉?文雖略略,述后美德,侍湯焦悶之餘,少拾心神,呼寫一篇,辭簡意盡,可謂不負后九原之心矣。

予有二男:長孝章世子靖嬪李氏所誕,初封敬義君,元年封世子。孝純賢嬪趙氏豐陵府院君文命女。次元良,暎嬪李氏所誕,后卽取爲子封元子,翌年封世子。嬪洪氏,判書鳳漢女。有二男:長懿昭世孫,次封元孫。有二郡主,與二王孫皆年幼。靖嬪有二翁主:長夭,次和順翁主下嫁月城尉金漢藎,卽議政奉朝賀興慶子。映嬪有六翁主:第一和平翁主下嫁錦城尉朴明源,卽參判贈議政師正子。繼子相喆,文科庭試,取縣令金簡行女。次次次俱夭。次和協翁主下嫁永城尉申光綏,卽右議政子。有繼子年幼。次和緩翁主下嫁日城尉鄭致達,贈諡孝敏,卽右議政羽良子。有小主夭。淑媛趙氏生二翁主:第一夭;次和柔翁主下嫁昌城尉黃仁㸃,卽參判子。昭媛文氏生二翁主而皆幼。親製行錄兼附子孫,仍作誌文,永垂於後。崇禎紀元後百三十年季春親誌。

封王世弟嬪敎命文景宗元年辛丑九月二十六日甲寅。[编辑]

王若曰:离極正位,慶實洽於神人;哲媲承休,德已孚於閨閫。玆當樹儲之日,詎緩從貴之儀?載稽彝章,擧顯冊。

咨爾徐氏,篤生茂閥,雅著芳猷。朱邸麗輝,早膺寧考之睿簡;彤管襲媺,不煩師氏之懿箴。而仁聞之翼宣,亦純禧之騈集。高穹眷命,喜主器之有歸;縟典揚徽,宜內輔之同賁。良辰旣卜,物采肆陳。玆遣正使礪山君、副使行戶曹判書閔鎭遠持節備禮,冊爾爲王世弟嬪。禮秩於是爲隆,宗祧以之益鞏。斯豈特予志之丕應?抑可見先靈之協扶。

於戲!惟孝敬所以媚尊,克懋祗飭;惟勤儉所以率下,切戒奇衺。內外交修,允賴陰功之贊;家邦胥泰,佇啓風化之基。勉遵訓諭之辭,永綿厖洪之業。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禮曹判書臣李宜顯撰。

竹冊文月日同上。[编辑]

王若曰:日月重明,离曜有麗中之吉;風火著象,家道在主饋之貞。乃眷匹美之徽音,式擧從貴之晟典。

咨爾徐氏,毓慶華閥,作儷宗藩。承仁孝而罔違,懿行夙暢;助儉勤而爲則,令德彌昭。屬者王室之定儲,允矣上天之立配,國本有托,慰寧考陟降之靈;壼儀無愆,驗君子修齊之政。膺嘉會而播惠問,喜爾媲休;備物采而循彝章,宜爾正位。玆遣正使礪山君、副使行戶曹判書閔鎭遠持節備禮,冊命爲王世弟嬪。

贊中闈之陰敎,軒宿添輝;佐貳極之玄功,少海增潤。於戲!惟和順以秉性,惟敬愼以飭躬。惟慈誨是遵,夙夜匪懈;惟古訓是式,內外相成。尙毋替於策辭,期永綏於福履。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承政院都承旨臣洪啓迪撰。

封王妃敎命文英宗二年丙午十月二十九日丁亥。[编辑]

王若曰:予惟古昔聖王之御邦,必先建立后妃,以輔宣治理,若《羲易》之「王假有家」,詩之首詠《關雎》,其義尙矣。於以造端正位,承奉宗事,是固人倫攸始,風化攸基。顧不重且大歟?念予眇末,幸得良媲。

咨爾王妃徐氏,鍾美名門,夙著柔則。肆我寧考親加簡掄,俾儷尊於价藩。洎夫升華儲閫,彌自抑畏,罔不克飭謹。惟玆寶冊之頒,蓋待殷制之畢。餘哀切切,固不勝繼序之感,而舊章斯在,亦不容其久稽。玆遣臣議政府左議政洪致中、禮曹判書沈宅賢持節備儀,冊封爲王妃。

於戲!其敬之哉!罔懈厥德,罔隤厥度。惟恭惟儉,用允迪于彝訓,修我毖祀,闡我內敎。殫誠禮於東朝,盡撫育乎沖子,以大彰懿聞,永迓靈長之福,豈不休哉?欽予時命,勿替徽音。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議政府左參贊臣李宜顯撰。

玉冊文月日同上。[编辑]

王若曰:四星配天極之尊,玄象不忒;六騩備椒塗之飾,縟禮斯隆。蓋風化實重於造端,故典章庸昭乎正始。

咨爾王妃徐氏,寧考攸簡,德音無違。盥饋是將,始來歸於宗邸;珩珮相儆,與周旋於儲闈。藹乎陰化之潛孚,久矣寡躬之夾輔。每承顔於長樂,晨昏盡誠;重茹恤於大喪,哀慕踰禮。芳猷幾播於彤管,令聞允叶於黃裳。肆當殷制之告終,亟循軒之策號。光陰迅駛,思繼序而疚懷;輿服煒煌,徵掌故而有事。玆遣臣議政府左議政洪致中、禮曹判書沈宅賢持節備禮,授以玉冊金寶。

於戲!惟謙愼以之居位,惟儉勤以之飭躬。夙夜虔薠藻之供,中外布紘綖之敎。撫元良而慈育,基我萬年;率六宮以仁恩,囿彼群品。庶幾訓辭之欽念,勉圖福履之永綏。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藝文館提學臣尹鳳朝撰。

上尊號惠敬。玉冊文英宗十六年庚申。[编辑]

維歲次庚申七月己巳朔二十日戊子,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左議政、兼領經筵事、監春秋館事、世子傅臣金在魯等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揚徽稱而昭盛美,祗率彝章;毓陰德而儷至尊,竝陳顯冊。神祗之望旣副,遐邇之願克諧。

恭惟王妃殿下曾沙膺祥,代邸配德。表正人倫之本,惠洽六宮;弼成王化之基,風行八域。《家人》叶在中之吉,《樛木》廣逮下之仁。屬値無疆之聖期,屢控歸美之衆籲。思盡揄揚之道,必也正名;確守謙沖之心,讓而不處。幸玆鴻休之虔奉,寔由輿情之曲;循念德之馨香,旣資之聖。稽功之巍煥,亦賴塗山而興;斯爲二曜之齊明,允合一體而崇號。考本朝之舊典,遵歷代之通規。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上尊號曰惠敬

伏惟王妃殿下誕受丕稱,益劭令聞。柔嘉維則,垂萬世而彌彰;福履斯綏,共兩儀而愈久。臣在魯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司憲府大司憲臣李德壽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東有樛木,零露漑之。坤利直方,萬昌載之。在在初,令聞孔厚。亹亹我王,天監孝友。黃裳元吉,宜我室家。思媚太母,爰及。百祿是遒,銅龍有聖。猗與那與!曰維順敬。《猗與曲》。

行副護軍臣鄭羽良撰。

加上尊號莊愼。玉冊文英宗二十八年壬申。[编辑]

維歲次壬申五月辛酉朔二十六日丙戌,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子師臣金在魯等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履坤之位,載相弘圖;儷乾之尊,竝稱彝典,祗奉顯冊,庸昭嘉名。

恭惟惠敬王妃殿下加九臣,著《十則》。紘紞織晝,復鷄月儆戒之章;《春秋》誦宵,贊馬杖尊攘之義。寶齡齊錫於難老,景福寔衍於無疆。値椒闈重甲之回,擧切升日之祝;當楓陛崇號之籲,思揚俔天之休。聖志固持於沖謙,歷一旬而愈邈;慈敎勉承於懇惻,聳百辟而均懽。惟兩曜增配德之光,故二字共加尊之盛。黃裳叶吉,陪東朝而迓禧;彤管摛譽,頌西樓而匹美。庶副中外之顒望,遹遵祖宗之舊章。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莊愼

伏惟芳烈丕彰,懿範益著。金書玉檢,爛練裙之揚徽;岡祈嵩呼,藹絺服之敷化。臣在魯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弘文館提學臣元景夏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何彼縈矣?樛木之葛。曷不雝穆?黃裳之吉。維莊維愼,維德之基。俾壽俾臧,百祿是宜。于京室,在明德。協氣潛孚,而家而國。我王修齊,休有烈光。於萬斯年,配乾無疆。《黃裳曲》。

開城府留守臣徐宗伋撰。

加上尊號康宣。玉冊文英宗三十二年丙子。[编辑]

維歲次丙子正月己巳朔初一日,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子師臣李天輔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儷乾元而綿禧,齊迓泰運;順坤道而贊化,竝闡賁稱。薦縟至三,衍慶曠百。

恭惟惠敬莊愼王妃殿下樛頌洽,練儉昭。夙佐危艱之辰,潛孚俔天之德;爰相孝悌之治,愈著愛日之誠。卅載陰敎之協宣,一心玄功之助穆。宸壼之寶齡踰甲,矧奉慈算之從心?臺萊之遐福祝寅,咸欣皇穹之永命。星宿瑞告三殿,爛南極之輝;覆載渥流八埏,注北斗之酌。旣柔化之克配,故顯號之共尊。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康宣

伏惟芳猷彌章,徽冊誕受。黃裳叶吉,仰翟儀之煒煌;彤管播譽,佇邦運之昌熾。臣天輔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知中樞府事臣元景夏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至哉哲德,婉其含章。亦旣佑,亦旣媚。皇錫介福,是隆是崇。煌煌寶婺,南極來同。陰沴旁豁,功配于乾。令聞令德,亶其不然?俾壽而臧,以康以宣。永言嘉徽,於萬斯年。《含章曲》。

開城府留守臣尹汲撰。

諡冊文英宗三十三年丁丑五月二十七日丁巳。[编辑]

王若曰:念齊體之重,而備文於崇終;稽易名之常,而揚徽於詔後。實循僉議,庸擧顯稱。

惟大行王妃天賦柔嘉,坤則淵靜。蟬聯華胄,積慶之門;淑愼芳猷,帝乙受祉之象。聿膺皇考之簡德,乃相寡躬之承祧。履順而莊,令聞夙暢;居尊而懼,素志冞沖。移昔年侍湯之誠,致婉愉於慈極;推眞殿展慕之孝,盡禮敬於寧園。宮闈頌《樛木》之仁,親黨服濯龍之戒。列朝梱治之正,克紹徽規;三紀乾道之亨,式資陰助。爰及晩暮,共享昇平。玉牒加名,美星軒之增飾;鳩杖在御,喜壽曜之齊輝。若太姒嗣音,詎謂《麟趾》之刑化?伊明德有子,所幸《螽斯》之衍祥。方期景福之永綏,豈意長算之遽促?刀圭力短,奈美疢之日臻?翟茀哀纏,奄仙遊之雲邈。顧委順之理達,寧戚此心;眷造端之義深,有懷令德。費省復土,體平日之撝謙;卜邇先陵,叶萬年之妥兆。爰思紀實而詒永,亶在節惠而致隆。德符黃裳,寔含章而正固;美揭彤管,允集善而通明。率彝章而賁休,稽懿行而靡怍。謹遣臣議政府領議政李天輔贈尊諡曰貞聖。尙冀靈鑑,昭格菲衷。芳塵莫追,空想珩珮之響;哲範難泯,庶徵琬琰之文。嗚呼哀哉!

吏曹判書臣鄭翬良撰。

哀冊文丁丑。[编辑]

維歲次丁丑二月十五日丁丑,惠敬莊愼康宣貞聖大行王妃薨于昌德宮觀理閣。是歲六月初三日癸亥,遷座于祖。初四日甲子,永遷于弘陵,禮也。龍欑肇闢,蜃轀載戒。素衛森而徐引,玄扃窅而長邁。百神奔屬而雲屯,千官慘憺而雨泣。惟我主上殿下,悼椒闈之永闃,衋蘭儀之靡及。臨翠幄兮撫芳躅,聆鷄鳴兮思良箴。爰稽彝典,俾揚徽音,其詞曰:

乾道維理,允資坤德。王化攸始,協敷皇極。嬪汭,啓陽。煌煌彤史,不顯其光?於皇我朝,壼範最正。纘女達城,曰篤其慶。俔天碩媛,嘉止代邸。承歡紫闥,珩瑀嫺禮。蒼震儷尊,柔則孔章。經艱歷屯,寔同吾王。圓舒配羲,兩曜齊明。翼翼祗敬,內助相成。誠虔蘋藻,惠孚紘紞。揚芬播馥,蘭茝之攬。怡顔愉色,備養長樂,視往愈焯。慈覆含飴,克邁明德。亹亹令譽,芳猷靡忒。練裙昭儉,私謁屛跡。金蘭玉粹,輝映寶冊。十亂齊稱,《二南》竝謠。卅有三載,化覃肖翹。穆宣陰敎,有黃元裳。自天申錫,何祿無疆?逾六邇七,籌添海屋。金母薦桃,南極星焴。慶流如川,頌騰如岡。佇期繁祉,難諶者蒼。殫技,皇祗告災。不弔一夕,仙輧遽催。靈婺翳而淪光,登上都而翫花。羌冥邈其若玆,詎神逵之匪差?嗚呼哀哉!仁壽無徵,咎爾司命。瞻月御兮莫攀,悵雲鄕兮彌敻。繭館鎖兮草離離,𦄑幕垂兮雨浪浪。珈笄繽而逬涕,翟褘襞而增傷。銀渚超忽而迥隔,霓旆飄揚而曷追?嗚呼哀哉!靑烏叶吉,丹旐啓逵。瑤瑟暗而孰張?玉衣悽而虛設。蕙肴兮夕薦,薤曲兮晨咽。飆馭逖而焉逝?奄眞游之杳茫。嗚呼哀哉!崷嵂鶯麓,鳳翥龍翔。密邇二陵,維明曁翼。怳陟降之昵陪,儼珠丘之相側。瓊珮曖而閟響,懷德音而不諼。嗚呼哀哉!玄造迭運,懿凡同原。逝川罔停,騁駟疇紲?雖靈質之潛翳,尙颺聲而纘烈。徵而載耀,歷千祀而芳菲。鑱貞珉而昭垂,竝日月而揚輝。嗚呼哀哉!

奉朝賀臣元景夏撰。

殯殿親祭文英宗御製。○丁丑。[编辑]

維歲次丁丑五月辛卯朔初六日丙申,國王揮涕奠酌于大行王妃之靈曰:大行遠祖,粤自勝國。逮于我朝,功勳淸白。妃年十三,迺被親擇。愉色侍奉,最荷恩渥。同予承歡,忍言戊戌?七載侍湯,夙夜焦灼。弓劍莫攀,哀慕號哭。隨予冊嬪,重光奮若。進位王妃,甲辰九月。小心不懈,問寢長樂。宮園祭奠,必誠必恪。慈愛膝下,至暮如一。五紀偕老,豈意今日?蔘附罔效,觀理之閤。殯于景薰,舊殿寂寞。追憶往歲,此心何抑?定諡以進,表妃美德。弘陵二字,使我先覿。侍湯之中,僅述行錄。親製祭文,仍用濡筆。其處伊何?承安齋室。

慟矣永慕,誠孝淺薄。昊天不弔,仙馭禮陟。嗚呼此日,思妃彌切。左右殯殿,欑宮竝設。兩朔朞縗,豈有往牒?今春以前,曁妃侍榻。吁嗟窮矣!獨自攀擗。幽明雖殊,必也飮泣。歸侍陟降,明陵右麓。興惟甲申,怳然如昨。裹結纔過,已矣奚及?噫予與妃,年俱望七。妃今先逝,予何以托?有司敦匠,太史涓吉。妃無憾焉,予又何慽?理固然矣,文言備述。上拜下慰,替予此臆。靜言想像,妃今兩得。遙望西郊,五陵松柏。用虛右制,仍設丁閣。日月不淹,窀穸將迫。一瓣淸香,揮涕親酌。妃若有知,庶幾歆格。謹以淸酌庶羞,式陳明禋。尙饗。

追上尊號恭翼。玉冊文英宗四十八年壬辰。[编辑]

惟歲次壬辰十一月壬辰朔十八日己酉,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孫師臣金相福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頌太和之啓煕運,聿昭顯休;追至靜之配元尊,齊薦丕冊。誕揚懿聞,式循彝章。

恭惟惠敬莊愼康宣貞聖王后殿下行茂艱貞,德崇柔愼。明陵晉見之禮,每承歡顔;祥宮節惠之儀,常有感涕。神祗共監於順孝,祉福申錫於康寧。奉文母而致怡愉之誠,翟衣靡懈;贊聖躬而流愷悌之澤,珩珮罔愆。雖徽音之寖遐,尙令猷之孔著。五紀淸謐,緬《鷄鳴》之遺箴;六宮肅雝,想《葛覃》之餘化。肆當宸烈之加闡,允合壼則之竝彰。恭則持蹜蹜莊敬之容,翼則存穆穆深遠之慮。遂增崇號,用象耿光。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恭翼

伏惟庶膺嘉名,俯垂哲鑑。金泥玉檢,載仁聞以有燀;蘭篆茝函,播芳輝以無極。臣相福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弘文館提學臣黃景源撰。

追上尊號仁徽。玉冊文英宗五十二年丙申。[编辑]

維歲次丙申正月癸酉朔二十五日丁酉,世孫臣今上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翟儀寖遠,遹追徽音。玉牒載新,重薦崇號,曷敢摸日?實仰配天。

恭惟惠敬莊愼康宣恭翼貞聖王后殿下姿稟柔嘉,行著孝敬。荷昔年之眷愛,天笑每新於三朝;贊重宸之憂勤,陰功實藉於一亂。南國之《樛》、《葛》騰頌,永巷之簪珥申規。海籌靈長,陪聖母而受爵;澗藻蠲潔,饗宗廟而衍禧。雖德音永閟於長秋,伊餘化普洽於區夏。金鏡斂彩,俾塞淵之敢忘?彤管紀功,尙揄揚之未盡。迨玆宸烈之益闡,幸睹壼儀之竝彰。徽是衆美之歸正,合一體加號;仁爲四德之長爭,仰二曜增明。臣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仁徽

伏惟穆穆高臨,洋洋如在。懿範允邁於前史,奚但二字之昭垂?休命載申於本支,庶期百世之綿遠。臣今上御諱。稽首稽首上言。

行司直臣趙明鼎撰。

追上徽號玉冊文今上二年戊戌,親上冊寶在祔廟前十三日。[编辑]

維歲次戊戌四月辛卯朔十九日己酉,孝孫國王臣御諱。謹再拜稽首上言。恭以遵祔而升侑,圭璋薦誠;稽諡而賁揚,琬琰昭度。情文兩盡,悲喜交深。

恭惟皇祖妣惠敬莊愼康宣恭翼仁徽貞聖王后吉叶黃裳,頌騰玄紞。涵育柔化,至哉三十年母儀;協贊陰功,允矣億兆民子惠。方彤管之闡美,倏金戺之斂暉。殿瞻月出之遊,幾聲容之髣髴;寢留曉箴之語,尙嬪御之誦傳。嗟乎泣弓之淚未乾,居然縣樂之期已屆。天地定位,斯禮也序宗廟而享宗禋;日月有時,其事則以大行而受大號。肆採公議,庸宣幽光。謹奉玉冊追上徽號曰端穆章和

伏惟丕膺懿稱,庶垂沖鑑。瑤圖衍祉,迓駿命於無疆;玉牒流輝,表鴻烈於不朽。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大提學臣徐命膺撰。

追上尊號昭獻。玉冊文正宗八年甲辰。○追上尊號二字,當爲添載於原編徽號之下,而原編旣不改印,故只爲添載於新印續編,詳具丁酉凡例。[编辑]

維歲次甲辰九月癸丑朔十二日甲子,孝孫嗣王臣御諱。謹再拜稽首上言。竊以揚先烈於繪日,蕩乎難名;追慈化於配乾,煥焉竝耀。遺徽光闡,彝章比隆。

恭惟惠敬莊愼康宣恭翼仁徽端穆章和貞聖王后秉心塞淵,飭躬貞淑。簪珥恒惕,自藩邸而著輔佐之良;紘紞益勤,尊壼極而率嬪御之則。三紀母臨之德,儷日光而齊明;萬類子惠之功,體坤元而厚載。嗟翟儀之寖遠,仰彤史之冞彰。殿承含飴之歡,允矣燕謨之永裕;《周南》布縈葛之化,於乎鴻名之昭垂。回舊甲於堯曆之紀元,是以有申闡聖烈;迓新命於震極之正位,曷可無崇報洪休?追遠永懷,事豈偶於是歲?飾慶仰答,禮宜擧於同時。對揚耿光,崇賁嘉號。昭則著貞靜之譽,敬讚含章之芳猷;獻則象睿哲之儀,庸宣嗣徽之懿範。顯冊洊進,非不盡美於先朝;淸廟加隆,更欲伸誠於今日。謹奉冊寶追上尊號曰昭獻

伏惟臨下赫赫,在上洋洋。衍慶瑤圖,昌本支於百世;增輝玉牒,播芳蕤於萬年。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判中樞府事臣李徽之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維聖配聖,玄化於穆。媲太姒,在明德。永言垂裕,茀祿穰穰。運開亭午,祥發重光。亹亹王孝,載揚先庥。惟昭惟獻,式彰啓休。琬琰有煌,磬筦斯奏。登歌萬年,受天之祐。《玄化曲》。

議政府領議政臣鄭存謙撰。

弘陵表石陰記正宗御筆。○前面篆大字「朝鮮國貞聖王后弘陵」。[编辑]

惠敬莊愼康宣恭翼仁徽昭獻端穆章和貞聖王后徐氏英宗大王元妃。壬申十二月七日,誕生。甲申,行嘉禮。辛丑,冊封世弟嬪。甲辰,進封王妃。丁丑二月十五日,昇遐。六月四日,葬于高陽昌陵左岡乙坐之原。春秋六十六。

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光獻隆仁昭肅靖憲貞純王后金氏[编辑]

誌文純宗五年乙丑。[编辑]

惟我大行大王大妃垂簾之四年癸亥,命鑾司撤簾帷,就閑長樂。粤一年甲子冬,以明年寶甲載周,我聖上因群情親上尊號,將以瑤冊、金寶贊揚鴻休,《湛露》、《勻天》賁飾太平。歲籥方新,慶赦纔頒,而后遽有疾不豫,上煼煎憂遑,命設侍藥廳,招聚中外名能醫術者,使之同參議藥,技殫百方,罔克奏效,則又命禱于廟社、山川,而竟以乙丑正月十二日丁酉午時,昇遐于昌德宮景福殿,春秋六十有一。

嗚呼!豈所謂「天不可諶,而理不可推」者歟?我殿下攀號靡逮,旣卜因山之吉,乃命臣秉模俾爲幽宮之誌,臣嚴不敢辭。

臣謹按后姓金氏,籍慶州新羅姓王之後。至末有諱自粹,號桑村,有孝行,我太宗大王徵以官,自以麗氏臣殺身以立節。入我朝簪組蟬奕,至諱弘郁,號鶴洲,官至觀察使,以忠直敢言名於世,寔后五世祖也。曾祖諱斗光,贈贊成。祖諱選慶參議,贈領議政。考諱漢耉領敦寧府事,封鼇興府院君,贈領議政,諡忠憲。配原州元氏,封原豐府夫人,縣監、贈判書命稷之女也。

后以崇禎紀元百十八年乙丑十一月丁丑丑時,誕降于驪州邑私第。英宗丁丑,貞聖王后薨,王乃擇以門族,審以德行。以歲之己卯六月,冊封王妃,仍行嘉禮。后旣正位坤極,小心翼翼,夙夜靡懈。英廟已躋大耋,而所以內資寬仁恭儉之治者,十八年如一日。嘗曰:「女君聲敎,不出房闥,參預朝廷,非美事也。」

正廟時在東宮而恩愛篤至,正廟每涕淚而言于廷臣。乙未間,英廟倦勤,逆臣洪麟漢鄭厚謙等,忌正廟英明有聖德,深相附結,力沮聽政,謀傾儲位,而厚謙之母和緩主恃愛自恣,常在永善堂,潛煽以助之。時變起戚畹,禍釀宮省,岌乎殆哉,而后翊護正廟湯膳之際,未嘗跬步暫離,而察厚謙母辭氣,逆折亂萌,丕贊大策,使凶謀不得售,而天討遂行。

當庚申,崩坼之變,宗國危於綴旒,后勉循群請,行貞熹聖母故事,而保護聖躬,靡不用極,飮啖起居之節,一念憧憧。尤以輔導聖學爲急務,命大臣、閣臣輪日勸講,以至發一令、措一事,憂勤惕慮,幾乎寢膳之不能一夕安也。嗚呼!正廟平日所秉執之義理,至精至嚴,宮園之儀,亞于太廟,凡所得爲而爲、不得爲而不爲者,可以建天地而不悖,俟百世而不惑,臨御二十有五年,守之如金石。后於垂簾之初,特下敎曰:「大行大王盛德大業,一則義理,二則義理,一或違越於此,大行朝逆臣也,當宁朝逆臣也。敢有爲嘗試之計者,斷不饒貸,曉諭中外。」自是厥後,每臨筵以固守先王義理、闡明先王志事,申申飭勵。

先是戚臣洪樂任背馳義理,角戰公議,流布訛言,詿惑人心。正廟屢發隱歎於中朝,而以恩掩義,曲加全保。至是益無所忌憚,廷臣乃言:「其譸張凶論,疑亂典禮,今若鋤草而不祛其根,則滋蔓難圖。」后敎曰:「予以先王聖心爲心,必欲終始曲保。」久而後從之。

西洋邪敎,自十數年前,浸盛於閭巷間,滅倫敗常,貨色以相誘,嘯聚徒黨,犯刑憲如飮食,視刀鋸如樂地,正廟心常患之。時李家煥丁若鍾等,包藏禍心,潛通異域,廣播妖書,熾若炎火,混名分瀆風敎,不但爲伊川被髮之歎,將有綠林、黃巾之變。后因臺啓命鞫治,大臣有以此時輕興大獄難之者,后曰:「不治則人胥爲禽獸而國亡,治之亦恐召亂,與其汚國而亡,豈若潔而亡?」蒐捕京外,殲其魁散其黨,申明五家統之法,俾各糾察邪穢之氣,卽日廓淸。

至於恤民之政,尤眷眷焉。嘗敎曰:「廟堂諸臣,苟有保恤民生之策,隨事提稟。雖以身蹈水火,予豈惜之?民弊中還穀名色無數,吏胥奸弊由此而生,廟堂從長相議。」以備局句管戶曹穀爲名,賤糶貴糴,略倣常平古法。又曰:「生民切害,莫急於貪吏,目下貪風之盛,日甚月加。養廉恥嚴法防,然後可以拯救民生,廟堂講究弊源,嚴立科條,畫一遵守,俾有實效。」

嘗以繡衣褒貶、諸道殿最多相左,敎曰:「守令罷斥,太半是無勢蔭官,顯族皆是良吏,弱蔭偏爲不治乎?」又以度支經費之不足、兩西民庫之蕩然,深加軫念,庚申因山之役,都監所費,皆令壯勇營擔當,辛酉一年度支之用,亦命壯營畫送。兩西所在壯營穀,一付諸該道民庫,用大臣議特罷壯營。蓋其設置,卽正廟精義之一端,而庚申以後,則民國事勢,又不容不通變,其設其罷,其揆一也。

嘗減罷供上六十,撤簾後又出付四十五供上曰:「此雖不多,亦可以稍補國用。」又慮他日之用,衣衾之具,一皆預備。且以白金三千兩,各色緞屬,爲之措置。聖上擧似而飭敦匠之臣,敬遵遺意,八方傳誦,感泣不已。用人材則以激濁揚淸爲務曰:「銓曹但以節次推排爲事,則一政吏足矣。」杜私逕則曰:「予不欲以朝廷政令間事問於私親,有從密逕告知予者,爲予政令之累。」開言路則諭在廷大小曰:「凡係予躬之闕德、朝廷之失得,其各洞陳無隱。雖草野疎蹤,毋或嫌外。」每諸臣有所論奏,初雖不槪於慈心,旋卽轉圜如流,事關宮掖,尤無不言下開納,亦未嘗不深惡痛斥於怪鬼跳踉之習。前縣監洪履猷輩,欲逐一相臣,誣捏其先臣己亥疏句,轉而壞亂辛、壬大義理,后輒燭其奸,命正其罪。

當廷議之請垂簾也,后以守經之意十啓靳兪,末乃勉許。及垂簾之日特敎曰:「予則垂簾,沖子侍坐,殊非正名位之意,更以予則從以垂簾書頒。」及其撤簾也。召大臣宰執敎曰:「予否德久居不當之地。今主上春秋長盛,聖學日進,萬機可以總斷,予豈可一向蹲仍不思所以存國體正大經乎?」斷自慈衷立命撤之。

嗚呼!之德之功,太史將不勝其書矣。臣何能摸畫萬一哉?謹就筵綸、敎令及章奏文字之昭布耳目者而撮之,自附簡嚴之體。而竊伏惟念后妃之德,莫盛於,然詩人之所詠美,不過《葛覃》、《樛木》、《思齊》諸篇而已。有宋宣仁高太后以所値之不同,當時有女中堯舜之稱,而讀其史,尙不能無一二可議焉。

猗!我太母以之聖,遭元祐之時,德化旁流,寰宇寧謐,欲報之恩,昊天無極。而原其終始而論之,折奸萌以贊丕策,后之明也;炳幾先以鞏國勢,后之義也;嚴秉執以靖世道,后之正也;杜私逕以肅宮闈,后之嚴也;察幽隱以奠民生,后之仁也;節供奉以紓經用,后之儉也;蕩邪穢以新汚俗,后之斷也。至若兩宮之間,人無間然,勇撤簾帷,以正其終,又豈宣仁之所能彷彿也哉?

初,正廟爲聖上擇配,厥祥已定,而仙馭遽賓,賊臣權裕謀欲沮遏,遂投凶疏,指意叵測。后穆然玄覽,不眩不撓,大禮以時,以基我億萬年《關雎》、《麟趾》之化,蓋慈覆之天,於是乎益無能名焉。嗚呼!太母之盛德至善,固已極摯,而亦由我正廟曁我殿下至孝根天,洞洞屬屬,承意順志,動不違則,慈德愈隆,而聖孝彌光,於乎休哉!

英廟壬辰,群臣上尊號曰睿順。丙申,加上尊號曰聖哲正廟戊戌,憂吉,又上尊號曰莊僖。癸卯、甲辰、丁未、乙卯連上尊號曰惠徽翼烈明宣綏敬。聖上甲子,上尊號曰光獻,又議上曰隆仁而追進冊寶於殯殿,大臣徐邁修等率諸宰上諡曰貞純,徽號曰昭肅靖憲,殿號曰孝安。山陵卜於元陵同原,以六月癸丑朔二十日壬申,祔左焉。此可以少慰后平昔密邇之志願也歟!臣拜手稽首謹撰。

領中樞府事臣李秉模撰。

封王妃敎命文英宗三十五年己卯六月二十日己巳。[编辑]

王若曰:予惟正家乃王道之原,天下從而定矣;大昏乃人倫之始,聖君所以重焉。蓋風敎實係於造端,故政化必資於治內。顧玆壼闈之虛位久,致盥饋之無人。遺篋攀褕翟之藏,認慈旨之有在;經席感《關雎》之義,切予心之興思。

咨爾金氏,夙著嘉譽,雅膺柔則。毓慶可驗,德容天成;衿珮襲徽所貴,家範儒素。龜筮之吉旣協,卿士之謀亦從。是宜賁以令章,晉之崇號。玆遣臣領中樞府事兪拓基、兵曹判書趙雲逵持節備禮,冊命爲王妃。

祗受寵命,忱念訓辭。莅率普則月行,有儷日之明;囿品彙則坤厚,有承乾之德。贊昭事於七廟,禴祀禮虔《采蘋》;致和氣於六宮,嬪嬙恩覃《樛木》。於戲!惟謙沖爲福履之享,惟敬畏爲康樂之資。濯龍門,導儉約自持之化;《鳴鷄》寢,勉儆戒相成之休。期勿替於令猷,庶永綿於洪祚。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金陽澤撰。

玉冊文月日同上。[编辑]

王若曰:兩曜之明,垂法於齊體;《二南》之治,肇化於正家。蓋大婚有國所先,而玆選在今尤重。相躬享於眞殿,寧容壼饋之久虛?攀手澤於慈奩,尙感翟褕之舊貯。肆欽遵於遺旨,乃亟擧於彝章。

咨爾金氏,稟姿幽閑,襲訓詩禮。璜聲靚穆,動合坤元之儀;玉度端莊,無煩師氏之敎。斯爲載物之德,允矣含章之貞。廷論僉諧,奚但龜筮之協?予志遂定,克副寤寐之求。玆遣臣領中樞府事兪拓基、兵曹判書趙雲逵持節備禮,冊命爲王妃。

正寶命於中闈,象服是稱;嗣徽音於太母,彤管愈光。於戲!惟柔敬可以儷尊,惟儉約可以飭己。惟謙愼可以集百祿,惟仁惠可以資衆生。芳猷夙彰,佇見鷄之播詠;晩政彌勵,庶賴簪之進規。勉思令圖,永綏遐祚。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廣州府留守臣鄭翬良撰。

上尊號睿順。玉冊文英宗四十八年壬辰。[编辑]

維歲次壬辰十一月壬辰朔十八日己酉,大匡輔國崇祿大夫、議政府領議政、兼領經筵弘文館藝文館春秋館觀象監事、世孫師臣金相福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乾健不息,德已昭於加隆;坤厚無疆,名始尊於竝美。祗奉顯冊,載颺芳猷。

恭惟王妃殿下鍾慶,匹休。翟衣覲廟,徽度叶亞薦之儀;蠶月陞壇,曠典配九推之禮。自舟梁餘一紀所,以簪珥參十亂才。如良臣之夙夜靖恭,贊八旬巍蕩之化;如孝子之左右忠養,致九五康寧之禧。風行《二南》,藹宮闈之和氣;運躋三代,爛日月之齊光。輿忱久切於揄揚,聖志莫回於沖挹。惟盛擧若待今日,適宸衷有感昔年。寶牒追擎,永懷皇祖之烈;鴻名勉受,竟循文孫之誠。旣合德於兩儀,宜致崇於一體。雖彤管記言書動,固令聞之已彰;然黃裳履正居尊,貴嘉稱之竝揭。稽彝章而物采具美,陳縟禮而情文孔宜。臣等不勝大願,謹奉冊寶上尊號曰睿順

伏惟懿範彌昭,茀祿滋至。《關雎》之始,《麟趾》之亂,播正聲於八方;南山之祝,北斗之斟,奉聖人於千歲。臣相福等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大提學臣李福源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黃裳有爀,綏我王國。安貞惟吉,荷天茀祿。于蠶于績,思纘皇妣。紘綖其紑,旣多勤止。家室之壼,威儀實欽。祁祁夙夜,以永德音。不章而美,化物含弘。豈曰無成,是乃有終。《安貞曲》。

鄭厚謙撰。

加上尊號聖哲。玉冊文英宗五十二年丙申。[编辑]

維歲次丙申正月癸酉朔二十五日丁酉,世孫臣正宗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乾坤同化,靡不囿於生成;日月竝明,詎有間於描畫?敬擧徽典,荐揚芳猷。

恭惟睿順王妃殿下稟姿端莊,毓德貞順。配至德於室,舟梁已十八年;翊聖躬於齡,箕疇曰九五福。允叶黃裳,在中之美;克贊丹扆,登三之治。理著得名,縟禮雖申於崇奉;恩浹載物,群心更切於加隆。矧玆神人協吉之休,政屬聖王衍慶之會。勻天發夢,皇靈之提命孔昭;卿士與謀,小子之忱誠何有?仰惟周武之謙抑,每歸美於文王;若言虞舜之光華,宜作對於汭。雖天地莫能擬議,而琬琰敢緩鋪張?臣不勝大願,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聖哲

伏惟俯循輿情,丕率彝憲。《葛覃》播詠,永遵服無斁之規;蓂葉抽新,益篤代有終之化。臣正宗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上言。

鄭厚謙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俔天之妹,沙麓膺祥。溫溫玉瓚,穆穆黃裳。旣安且貞,配我明王。禮飭紞綖,孝殫蒸嘗。德音孔昭,鍾鼓鏘鏘。有煌顯冊,兩曜增光。金聲玉振,斐然成章。於千萬年,寶籙無疆。《安貞曲》。

行司直臣趙明鼎撰。

加上尊號莊僖。玉冊文正宗二年戊戌。[编辑]

維歲次戊戌五月庚申朔初六日乙丑,國王臣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三年之制纔過,升祔太室;二字之號崇奉,賁隆東朝。允叶情文,式遵典憲。

恭惟睿順聖哲王大妃殿下姿凝貞靜,躬行儉勤。繼元妃坤育之仁,克著戒濯龍之德;佐先王乾惕之政,恒懋警鳴鷄之誠。頃當鶴禁之孤危,偏荷翟褘之保佑。奸萌逆折,運陰功於簾帷;丕策贊成,奠洪基於磐泰。嘉頌方騰於友瑟,至慟遽纏於遺弓。祥禫已終,喬陵之歲月易邁;神祗共護,長樂之起居罔愆。將擧廟之盛儀,思闡后之徽烈。誠深愛日,孝莫大於尊親;志切摸天,禮彌隆於加號。玆進新牒用循舊章,謹奉冊寶上尊號曰莊僖

伏惟寶籙膺休,彤管增耀。養一國而不足,垂懿範於玉鏤金剼;綏萬年而無疆,介景福於竹苞松茂。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洪國榮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思齊太母,至哉坤則。惟敬惟愼,惟德配極。翼我嗣王,綏我宗祏。丕冒基命,亦孔之厚。於穆陰功,永垂天佑。有煌琬琰,載闡烈光。笙鏞以奏,茀祿穰穰。聖孝不匱,萬壽其觴。《思齊曲》。

議政府左議政臣鄭存謙撰。

加上尊號惠徽。玉冊文正宗七年癸卯。[编辑]

維歲次癸卯三月壬辰朔二十七日戊午,國王臣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享隆養而光臨,聿迓純嘏;闡令猷而崇賁,式揭彝章。寶冊揚徽,彤史增煥。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王大妃殿下化洽絺服,頌騰練裙。佐聖祖五紀之治,恒勉簪珥之警;繼元妃《二南》之德,益懋紘紞之勤。時則須厚坤之轉旋,陰功贊鞏業之策;春以噓慶雲之光覆,寡躬荷止慈之仁。逮當簾帷之彌尊,每思琬琰之加進。承隆歡於長樂,顧何以報得春暉。仰懿範於塗山,猶未盡畫出天日。國養縱備,曷云顯親?謙德愈堅,尙稽歸美。玆因景貺之荐至,爰定鉅典之式遵。英廟尊而成世室之儀,詎無齊崇之擧?神孫降而固邦國之本,宜有光闡之休。同慈宮而加隆,孝之至也;率舊章而進號,禮不然乎?猗歟二字之揄揚,俾也百世之表揭。惠爲一德之用,囿萬物而含恩;徽乃衆美之歸,率六宮而播譽。遂擧縟禮,庸伸菲誠。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惠徽

伏惟光增金書,慶衍寶籙。膺純禧之申錫,誕撫含飴之歡;願聖體之彌康,永享添籌之壽。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判中樞府事臣李徽之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於皇太母,玄化莫京。秉德柔嘉,配聖欽明。巍乎長樂,以翼以安。致千乘養,奉三朝歡。保佑無疆,邦命維新。禮成不祧,慶屬重輪。亹亹王孝,顯冊揄揚。播之聲詩,永祝熾昌。《於皇曲》。

平安道觀察使臣李性源撰。

加上尊號翼烈。玉冊文正宗八年甲辰。[编辑]

維歲次甲辰九月癸丑朔十七日己巳,國王臣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擧元良封冊之禮,煕運方啓於我家;値先王登極之年,丕號竝進於太母。誠展愛日,命申自天。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王大妃殿下有臣女舜。佐寧考至治,而陰功不出乎壼闈;嗣仁元徽音,俾國勢自措於磐泰。猗慈聖克贊先旨,肆小子式至今休。千乘之養雖隆,曷以報昊天之德?二字之號洊上,猶未畫日月之光。玆當甲歲之重迴,更睹离暉之繼照。神功巍蕩於五紀,化肇踐阼之初辰;仁聲洋溢於《二南》,慶流主器之丕子。德配天地,固合齊薦徽稱;功在宗祊,詎緩申闡懿範?嗟翊護儲嗣之策,翼然深思;雖歷數后妃之賢,烈維無競。爰採廷議,式遵彝章。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翼烈

伏惟勉抑撝謙,俯膺崇賁。遐齡享祉,永期八千歲春秋;大德得名,昭垂億萬代竹帛。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金鍾秀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至哉坤厚,太母則之。嗣仁元徽,奠宗祊基。翼我聖王,燕及文孫。七章其服,貳極之門。王曰是慶,受慈之祜。矧玆甲,禮隆烈祖?齊擧顯稱,琬琰斯煌。萬齡長樂,保佑無疆。《保佑曲》。

弘文館提學臣徐有隣撰。

加上尊號明宣。玉冊文正宗十一年丁未。[编辑]

維歲次丁未正月庚午朔初八日丁丑,國王臣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天時屬轉危之機,休運方屆;東朝奉炳幾之敎,顯號加隆。敢曰揄揚,祗伸忱悃。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王大妃殿下配寧考德,嗣仁元徽。當中壼內助之辰,功則存於宗國;逮長樂尊臨以後,令不出於簾闈。嗟國勢迫燃眉之危,迺慈札有敷心之諭。際乙年艱險之會,幾殫翼儲嗣之勞;故丙夜懇惻之音,寔出體先朝之意。旣王章之略施,仰慈功之愈尊。洞賊情於幾先,燭照龜卜;奠國步於造次,磐石泰山。大德難名於如天,非待一二字摸狀。微誠自切於愛日,莫遏億兆民顒望。臨照靡遺,可但明德專美?譽聞普播,允宜宣仁齊名。謹循輿情,式擧彝典。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明宣

伏惟勉抑謙德,俯膺徽稱。名實相符,映玉牒於窮宙;眷命彌固,綿寶籙於千秋。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金鍾秀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思齊太母,德媲。贊我寧考,翼我聖王。穆兮憧兮,壹是宗國。炳幾折萌,有宣斯赫。廓彼氛沴,奠于磐泰。徽烈無疆,受名孔大。亹亹王孝,揚顯冞隆。萬有千歲,永庇我東。《思齊曲》。

議政府左議政臣李福源撰。

加上尊號綏敬。玉冊文正宗十九年乙卯。[编辑]

維歲次乙卯正月甲申朔十六日己亥,國王臣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萬物囿厚載之功,嘉頌普作;一策添大衍之數,丕冊加隆。誕擧縟儀,式循彝典。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王大妃殿下尊臨長樂,媲纘仁元。言不出於簾帷,化被朝野;動必遵於圖史,德洽宮闈。方小子撫二紀昌辰,猗太母望六旬聖壽。覽春暉而想西樓,題帖之歲,適寶籌之相符;闡先徽而奉慈宮,周甲之歡,亦洪庥之攸曁。千一難逢者會,正値泰來之期;萬億伊始自今,若爲賁飾之道。雖盛念過持沖挹,惟徽稱庶可揄揚。相小人羞耉之時,尙能鋪張盛事;矧王家備物之養,貴在發揮閎休。慈旨以歉歲爲辭,縱豐呈之姑緩;寸心謂此日可愛,顧晉號之宜先。享曰康於疇,永綏期頤之福。貽《思齊》之範,壹是莊敬之工。彤管增輝,玉牒交煥。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綏敬

伏惟迓自天之吉,副知年之忱。如阜如岡,膺純禧於難老;俾昌俾熾,綿餘慶於無疆。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議政府右議政臣李秉模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長樂萬年,綏我太母。化隆慈覆,德叶坤厚。昔贊寧考,女中。含章利貞,彰厥陰功。啓佑文孫,宗祏以奠。嗣徽室,含飴殿。寶齡逾艾,海屋其籌。琬琰有頌,載颺鴻休。《長樂曲》。

行司直臣鄭昌順撰。

上大王大妃號玉冊文純宗二年壬戌。[编辑]

維歲次壬戌八月己亥朔十一日己酉,國王臣御諱。謹再拜稽首上言。伏以薦縟禮於淸廟,邦舊命新;颺顯冊於東朝,標尊居正。祗循恒典,庸昭謙光。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大王大妃殿下天爲宗祊,國有聖母。配皇祖巍蕩之德,四紀翟儀;翊寧考授受之謨,再奠鴻業。自之繼陟,坤化冞彰;雖之嗣徽,陰功莫尙。煢予小子,壹是慈恩。萬機仰宣仁之治,簾帷靚穆;三朝奉長樂之養,裘冕顒昂。先志遹追,大義建諸天地;群沴廓掃,彝倫炳若日星。邪正忠逆之洞分,指顧回綴旒之勢;仁恩惠澤之旁達,精誠藹絲綸之間。雲馭寖遐,尙幸閔覆之孔邇;春暉長駐,益賴保佑之無疆。嗟至德必得其名,猗淵衷讓而不有。三后之故事昭載,政屬揄揚之期;十行之溫音誕宣,莫回沖挹之志。輿情縱阻於闡美,邦禮幸擧於加隆。阼受同,旣統序之賁定;廬卽吉,迺物采之咸陳。著雍之往跡追惟,曷任孺慕?重煕之瑞運方啓,允叶彝章。謹奉冊寶尊爲大王大妃。

伏惟寶位彌崇,茀祿滋至。玉簡、金篆,播洪猷於八方;北斗、南山,承歡顔於千歲。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禮曹判書臣李晩秀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肅瞻簾帷,聖母穆雝。京室思齊,坤德含弘。炳幾默運,氛翳掃空。義揭日星,惠洽屛幪。翼安嗣王,宗社之功。名焉不有?儀維彌隆。於顯謙光,被我大東。萬年長樂,祝嘏齊嵩。《穆雝曲》。

水原府留守臣鄭大容撰。

加上尊號光獻。玉冊文純宗四年甲子。[编辑]

維歲次甲子二月辛酉朔二十八日戊子,國王臣御諱。誠歡誠忭,稽首稽首謹上言。伏以慈烈無競,三奠洪基;母儀彌尊,八揚顯冊。述先王志,昭上天休。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大王大妃殿下德冠后妃,功參造化。翊兩聖龍飛之運,誕敷億萬年宗祊;莅四載翟衣之朝,首揭第一等義理。天降大任,厚坤斡玄宰之機;民無能名,瑞婺臨紫微之座。凡東土含生之類,咸歸慈恩;予小子垂拱而成,賴有今日。屬當延英殿虛席,爰命鑾儀司撤簾。璿闈穆淸,內廷之庶務初釋;玉音諄懇,王室之一念猶勤。斂神功而不居,譬若時雨之旣洽;瞻寶位之有邃,益覺泰山之增高。況聖籌恰躋六旬,猗嘉徵嚮用五福。凝至道於耳順,靈春載回;享隆養而色康,祥暉長駐。奚直抃手蹈足?庸彰齊天之禧。惟有鏤玉摸金,庶伸愛日之悃。循輿情而勉謙挹之德,稽邦典而極揄揚之儀。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光獻

丕顯其光,配徽音於;齊聖曰獻,比洪號於。伏惟彤管颺輝,寶籙衍慶。仁之至義之盡,八方仰保佑之謨;德益卲名益崇,千秋膺熾昌之頌。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大提學臣李晩秀撰。

樂章月日同上。[编辑]

於休太母!膺沙麓祥。配我聖祖,翊我寧王。式在于今,有烈其光。基維磐石,樹玆彝常。靈算躋六,而壽而臧。何以報之?琬琰斯煌。何以祝之?如山如岡。亹亹聖孝,慈德乃揚。《有烈曲》。

領敦寧府事臣金祖淳撰。

加上尊號隆仁。玉冊文純宗五年乙丑。[编辑]

維歲次乙丑三月乙酉朔二十二日丙午,國王臣御諱。謹再拜稽首上言。伏以喜懼冞切,頌寶甲之重逢;哀樂相因,愴瑤冊之載擧。曾謂進號而抃手,那知行禮以慽容?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光獻大王大妃殿下隆四紀母儀,卓千古后德。贊元陵壽考之治,化本乎《周南》;濟兩朝艱危之機,義取諸《魯史》。裘冕强臨於黼座,貞熹聖妃之所已行;簾帷勇撤於鑾司,宣仁太后之猶未有。是以受天之祜,允矣配地無疆。維星紀建旃蒙之年,卽沙麓回甲子之慶。六十策周而又始,瑞婺增輝;三百朞貞則復元,靈春駐景。孝思永錫爾類,不啻頌禱之彌長;大德必得其名,然後情文之克備。隔歲講禮,若稽萬壽殿遺規;指春爲期,擬追丁卯年故事。不幸雲輧之催馭,未及彤管之播徽。黃裳閟光,彼蒼胡忍?玉牒蘊美,無地奉揚。然崇號旣有所勉循,而盛典不可以終闕。摸畫闡象德之義,詠《思齊》而難諼;物采擧如事之儀,瞻長樂而何及?於乎隆功之無競,北斗高而南山崇;邈然仁化之所過,陽春煦而時雨降。尙爾允兪之音如昨,蓋與追上之禮不同。謹奉冊寶加上尊號曰隆仁

伏惟徽稱維新,沖鑑在上。二字琬琰,垂鴻烈於無窮;百世圭璋,降駿命於不已。臣御諱。稽首再拜上言。

戶曹判書臣趙鎭寬撰。

諡冊文純宗五年乙丑。[编辑]

維歲次乙丑五月甲申朔二十六日己酉,哀曾孫國王臣御諱。謹再拜稽首上言。竊以皇穹不弔,永閟慈徽。靈辰載涓,誕颺洪號。祗伸悲慕,曷旣闡揚?

恭惟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光獻隆仁大行大王大妃女中,海東。《樛木》嘉頌,配聖祖五紀之治;磐石洪基,翊寧考再造之業。嗟小子遭家多難,惟太母惠我無疆。眷宗祊安危之機,一念保佑;賴厚坤轉斡之力,四載仰成。先王之志事式遵,大義揭而邪翳廓;薄海之愛戴普切,仁恩浹而化理淸。猗歟垂簾而撤簾,允矣基命而定命。始宣仁之抗冕,暫御萬幾之煩;逮明德之含飴,益享千乘之養。爲而不有,若虛雲之已過;仰之彌高,願慈天之長覆。豈意瑞甲之重屆,忽驚仙馭之上賓?北斗、南山,纔擧三呼之禮;丹旌、素輅,奄及五月之期。合祔喬陵,愴遺意之允叶;追薦寶冊,怳愉顔之復承。恭推必誠必信之忱,爰稽大行大名之義。測蠡窺管,雖功德史不勝書;鏤玉摸金,蓋崇報國有常典。長秋至樂,痛莫攀於三朝;京室徽音,尙有徵於壹惠。情文無憾,物采維嘉。謹遣使臣奉冊寶上尊號曰昭肅靖憲,上尊諡曰貞純

義問宣昭,秋肅春溫之幷濟;邦國嘉靖,文憲武章之咸宜。宏慮遠猷,就貞固之大道;盛德至善,躋純粹之極功。伏惟俯膺殊稱,篤垂景貺。流懿範於百世,琬琰增輝;衍寶籙於萬年,琮璜毓慶。嗚呼哀哉!謹言。

廣州府留守臣李晩秀撰。

哀冊文乙丑。[编辑]

維歲次乙丑正月丙戌朔十二日丁酉,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光獻隆仁昭肅靖憲貞純大王大妃昇遐于昌德宮景福殿,移殯于歡慶殿。以是年六月癸丑朔二十日壬申,將薦祔于元陵,禮也。禹穴啓兆,商殯就紼;侍御褕捲,工祝祖撤。陳仙仗而外辦,戒靈駕而前發。背三朝之翟衛,指一岡之象設。主上殿下皇皇攀號,纍然沖年,誠未磬於報暉,痛永違於終天。惟徽化之不沬,雖百代而可傳。思徵信於石室,命揚烈於瑤篇。其辭曰:

王道之興,肇自壼政。歷考彤史,我朝最正。於赫聖母,法門毓慶。潛光儲祥,天啓德性。配體英廟,繼範貞聖。紘紞克勤,藻蘋惟敬。坤化默運,承乾以靜。運丁艱虞,歲在乙、丙。密贊大策,永鞏邦命。日輪初昇,陰翳自屛。猗寧王孝,之行。慈心爲心,尊我所秉。愉怡洞屬,寢膳溫凊。準之四海,嗚呼其盛!

練裙含飴,樂寓晩景。時有疑危,炳幾察影。聲色不大,宗祏永靖。正考禮陟,隆養未竟。國勢綴旒,神人靡騁。我后天只,簾帷深靚。曾孫有道,纘述是儆。初筵慈敎,玉音嗚哽。曰若大義,生民綱領。先王之守,未亡攸警。極天罔墜,日星其炳。君君臣臣,反則梟獍。衮鉞辭嚴,琬琰藏倂。大防斯立,凶穢莫逞。邪術肆蔓,正敎漸梗。五刑五用,廓以四境。牖彼群蒙,永言喚惺。野詢疵瘼,朝徠諫諍。賢德無隱,弓旌遍聘。遇慶益謙,應災必省。薄海以東,咸游咸泳。自來,功莫與競。亟釋機務,不待群請。寂若無迹,太虛寥淨。花甲重迴,寶婺增映。鏤玉稱觥,縟儀方整。萬年之祝,庶伸忭幸。云胡理舛,哀慶俄頃?佇海屋之騰頌,奄繐幄之告凶。三光盪而失躔,百靈號而徹穹。春暉邈而莫攀,慨徽音之長終。嗚呼哀哉!

居后妃位,法治。後于宣仁,太母有之。無能名於至德,莫匪極於斯民。措國脈於泰磐,繄誰功而誰恩?嗚呼哀哉!一人在疚,孺慕靡極。闇恭默,廬深墨。躬艱大而藐爾,奉至意於身敎。違慈顔於一夕,更無地於追孝。嗚呼哀哉!不嫌預凶,用示寧儉。後事之戒,民國是念。籝白金而孔碩,篚文綺而有章。頒宿儲於內帑,詔勿煩於水衡。嗚呼哀哉!鬱彼元寢,聖祖攸莊。玉匣將祔,珠邱允臧。知有慰於陟降,儘無憾於幽明。悽焄蒿於一閣,共月遊之洋洋。嗚呼哀哉!靈辰不居,遠日奄屆。祥車夕列,菆殿晨啓。風樹悲而莫定,逝水忙而難回。簫挽緩而出都,眷京闕而低徊。嗚呼哀哉!籲天無從,沒世可忘?眞遊寖遠,遺烈彌長。嗟至大而至博,與宇宙而齊化。衍積慶於本支,永於萬而錫嘏。垂蒼珉而載颺,史不勝於摸寫。嗚呼哀哉!

上護軍臣金載瓉撰。

殯殿親祭文純宗御製。○純宗五年乙丑。[编辑]

維歲次乙丑五月甲申朔二十二日乙巳,哀曾孫國王臣御諱。敢告于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光獻隆仁昭肅靖憲貞純王后靈座之前。伏以嗚呼!不肖小子,誠孝淺薄。歲在庚申,遽遭崩天之痛,攀號隕絶,震剝皇皇之中,其所賴而爲生者,惟我慈聖,自是以來,夙宵所瞻依仰戴者,惟我慈聖,而豈意蒼穹不弔,仙馭上賓,又遺小子罔極之痛耶?

嗚呼!慈聖惟天篤生己卯之歲,惟我英考載行舟梁之禮。德如太姒,六宮皆頌,八域咸仰。粤在乙、丙,群兇肆逆,敢沮代理,迺者聖后贊定大策,宗社由是而永固。嗚呼!庚申之夏,維天降割。擧朝雨泣,國勢岌嶪。小子之年纔過十歲,叨承艱大之業。賴我聖母訓誨之恩,惟政惟事罔敢或怠。謹遵貞熹聖母之事,乃垂簾帷,闡明大義,一政令、一施措,必詢之公卿而行之,兢兢翼翼,以勵臣工。邪術滔天,倫綱幾斁,大行天討。使我東之民咸入于正道,勤勤孜孜,一念憂民。道臣、守宰之辭陛,必以保民、恤民諄諄下敎,平糶糴而減進供。嘗曰:「此不足助國用,於民必有所益。」

又自庚申之後,保小子靡不用極,凡寒暑風雨之時,必勿使小子問候曰:「予之所處,非曰遠也,予之憧憧,惟在保護。」又於孝元殿親奠,若値風雪雨霧,則亦勿使往,辭敎懇惻,小子欲盡述,何可勝書?小子之患水痘、紅疹,必嘗來臨,自忘玉體之勞,小子賴慈德而疾愈者屢矣。癸亥冬,法殿告災,惟我聖母克盡修省之方,董飭有司,期於重建,此亦爲小子堂構之聖衷也。撤簾之後,小子凡有大事,則必以稟請,今則廓然靡所憑依。嗚呼!痛其曷極?

今年寶甲,慈德謙挹,而爲小子勉從,賀儀纔擧,徽號未進,禍變遽至於斯。前日進號稱賀之殿,今日爲哀號哭泣之所。嗚呼痛哉!嗚呼痛哉!居廬纔數十日,小子患痘,不日而復,此莫非寔賴宗社之默佑、陟降之陰騭。追念前日痘疹臨察之時,愴痛之懷,又何以堪抑?元陵左岡,龜筮協吉,象設旣同,月遊無隔,是可以有慰於神理、人情。啓靷只餘數旬,今又謹書上於梓宮。俯仰穹壤,靡所逮及,痛哭獻爵,陟降如臨。庶幾俯鑑微誠而垂歆焉。嗚呼痛哉!嗚呼痛哉!謹以淸酌庶羞,式陳明薦。尙饗。

表石陰記前面篆大字「朝鮮國貞純王后祔左」。[编辑]

睿順聖哲莊僖惠徽翼烈明宣綏敬光獻隆仁昭肅靖憲貞純王后金氏英宗大王繼妃。英宗二十一年乙丑十一月十日,誕生。三十五年己卯,冊封王妃。丙申,正宗嗣位,尊爲王大妃。庚申,今上嗣位,尊爲大王大妃,垂簾同聽政三年。癸亥,特命撤簾。乙丑正月十二日,昇遐。六月二十日,祔葬于元陵之左同原異封。壽六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