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得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十
劉夢得文集 卷第三十 唐 劉禹錫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武進董氏景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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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得文集卷第三十
碑〈釋門銘記讃附〉
曹溪第六祖碑 佛衣銘
唐興寺儼公碑 第一祖新塔記
𡊮州廣禪師碑 夔州移鐵像記
華藏丗界圖讃 成都新修福成寺記
大唐曹溪第六祖大鑒禪師第二碑
元和十一年某月日詔書追襃曹溪第六祖能
公謚曰大鑒實廣州牧馬緫以䟽聞繇是可其
奏尚道以尊名同歸善善不隔異教一字之襃
華夷也懷得其所故也馬公敬其事且謹始以
垂後遂咨於文雄今柳州刺史河東柳君爲前
碑後三年有僧道琳率以其徒由曹溪來且曰
願立第二碑學者志也維如來滅後中五百歳
而摩騰笁法蘭以經來華人始聞其言猶夫重
昬之見䀛爽後五百歳而逹麽以法來華人始
傳其心猶夫昧旦之覩白日自逹麽六傳至大
鑒如貫意珠有先後而無同異丗之言眞宗者
所謂頓門初逹麽與佛衣俱來得道傳付以爲
眞印至大鑒置而不傳豈以是爲筌蹄耶芻狗
耶將人人之莫已而不置之耶吾不得而
知也按大鑒生新州三十出家四十七年而殁
旣殁百有六年而謚始自蘄之東山從第五師
得授記以歸髙宗使中貴人再徴不奉詔第以
言爲貢上敬行之銘曰
至人之生無有種𩔖同人者形出人者智蠢蠢
南裔降生傑異父乾母坤獨肖元氣一言頓悟
不踐初地五師相承授以寶器宴坐曹溪丗號
南宗學徒爰來如水之東飲以妙藥差其瘖聾
詔不能致許爲法雄去佛日逺羣言積億著空
執有各走其域我立眞筌揭起南國無修而修
無得而得能使學者還其天識如黒而迷仰見
斗極得之自然竟不可傳口傳手付則礙於有
留衣空堂得者天授
佛衣銘〈并引〉
吾旣爲僧琳撰曹溪第二碑且思所以辨六祖
置衣不傳之旨作佛衣銘曰
佛言不行佛衣乃爭忽近貴逺古今常情尼父
之生土無一里夢奠之後履存千祀惟昔有梁
如象之狂逹麽救丗來爲醫王以言不痊因物
乃遷如執符節行乎復𨵿民不知官望車而畏
俗不知佛得衣爲貴壞色之衣道不在兹由之
信道所以爲寶六祖未彰其出也微旣還狼荒
憬俗不有信器衆生曷歸是開便門非止
傳衣初必有終傳豈無巳物必歸盡衣乎乆恃
先終知終用乃不窮我道無朽衣於何有其用
巳陳孰非芻狗
唐故衡嶽律大師湘潭唐興寺儼公碑
佛法在九州閒隨其方而化中夏之人汨於榮
利莫妙覺故言禪寂者宗嵩山北方之人銳
以武攝武莫示現故言神道者宗清涼山南
方之人剽而輕制輕莫威儀故言律藏者宗
衡山是三名山爲莊嚴國必有逹者與山比崇
南嶽律門以律公爲上首律之後雲峯證公承
之證公之後湘潭儼公承之星月麗天珠璣同
貫由其門者爲正法焉公號智儼曹氏子丗爲
郴之右姓兆形在孕母不嗜葷成童在侶獨不
嗜戲其夙植因厚者歟生九年樂爲僧父不能
奪其志抱經笥入𡵺嶁山從名師執業凡進品
受具聞經傳印皆當時大長老我入明門不住
諸乗我行覺路徑入智地居室方丈名聞大千
護法大臣多所賔禮嗣曹王臯之鎭湖南請爲
人師自是登壇莅事三十有八載由我得度者
萬有餘人人持寶衣解纓珞爲禮公色受之謂
門弟子曰彼以有相求我我以有爲應之凡建
寶幢修廢寺飾大像皆極其工應物故也元和
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中夜具湯沭剃頭頂與
門人告別旣即寂而視身與色無有壞相嗚呼
豈生能全吾眞故死不速朽將有願力耶余不
得而知也問年八十二問臘六十一葬于寺東
北隅傳律弟子中巽道準傳經弟子圎皎貞璨
與其徒圎靜丈外惠榮明素存政等欲其師之
道光且逺故咨余乞辭乃作長句偈以銘之曰
祝融靈山禹所治非夫有道不可止中有毗尼
出塵土以律視儼猶孫子登壇人師四十祀南
方學徒宗奥旨㓜無童心至齯齒識滅形全異
凡死長沙湘〈一作潭〉西幾五里陶𠈉故居石頭寺門
前一帯湘江水于嗟律虎之名𠔃與湘流而不
巳
牛頭山第一祖融大師新塔記
初摩訶迦葉授佛心印得其人而傳之至師子
比丘凡二十五葉而逹麽得焉東來中華華人
奉之爲第一祖又三傳至𩀱峯信公𩀱峯廣其
道而𡵨之一爲東山宗能秀寂其後也一爲牛
頭宗巖持威鶴林經山其後也分慈氏之一支
爲如來之別子咸有祖稱粲然貫珠大師號法
融姓韋氏延陵人少爲儒愽極羣書旣而歎曰
此仁𧨏言爾吾志求出丗閒法遂入句曲依僧
炅改逢掖而緇之徙居是山宴坐石室以慧力
感通故旱麓泉涌以神功示現故皓雪蓮生巨
蛇摧伏羣鹿聽法貞觀中𩀱峯過江望牛頭頓
曰此山有道氣宜有得之者乃來果與大師
相遇性合神授至于無言同躋智地密付眞印
揭立江左名聞九圍學徒百千如水歸海由其
門而爲天人師者皆脉分焉顯慶二年報身示
滅道在後覺神依故山戒香不絶龕坐未飾夫
豈不思乎蓋神期冥數必有所待大和三年潤
州牧浙江西道觀察使檢校禮部尚書趙郡李
公在鎭三閏百爲大備尚理信古儒玄交修始
下令禁桑門歸佛以眩人者而於眞實相深逹
焉常謂大師像設宜從夲教言自我啓因自我
成乃召主吏籍我月入得緡錢二十萬俾秣陵
令如符經營之三月甲子新塔成事嚴而工人
盡藝誠逹而山神來護願力旣從衆心知歸撞
鍾告白龍象大會諸天聲香之藴如見如聞即
相生敬明幽同感尚書欲傳信于後逺命愚志
之夫上士解空而離相中士著空而嫉有不因
相何以示覺不由有何以悟無彼逹眞諦而得
中道者當知爲而不有賢乎以不脩爲無爲也
𡊮州萍郷縣楊𡵨山故廣禪師碑
天生人而不能使情欲有節君牧人而不能去
威𫝑以理至有乗天工之𨻶以𥙷其化釋王者
之位以遷其人則素王立中區之敎懋建大中
慈氏起西方之敎習登正覺至哉乾坤定位而
聖人之道參行乎其中亦猶水火異氣成味也
同徳輪轅異象致逺也同功然則儒以中道御
羣生罕言性命故以丗衰而䆮息佛而大悲救
諸苦廣啓因業故刼濁而益尊自白馬東來而
人知像敎佛衣始傳而人知心法𢎞以權實示
其攝修味眞實者即清浄以觀空存相好者怖
威神而遷善厚於求者植因以覬福罹於苦者
證業以銷𡨚革盜心於冥昧之閒泯愛縁於死
生之際隂助敎化緫持人天所謂生成之外别
有陶冶刑政不及曲爲調揉其方可言其旨不
可得而言也惟四海之大羣倫之富必有以得
其門而會其宗者爲丗導師焉禪師諱乗廣其
生容州姓張氏七歳尚儒以俎豆爲戲十三慕
道遵壞削之儀至衡陽依天柱想公以啓初地
至洛陽依荷澤會公以契眞乗洪鍾藴聲扣之
斯應陽燧合熖晞之乃明始由見性終得自在
常謂機有淺深法無髙下分二宗者衆生存頓
漸之見說三乗者如來開方便之門名自外得
故生分别道由内證則無異同遂以攝化爲心
經行不倦愍彼南裔不聞佛經由是結廬此山
心與境寂應念以起敎随方而立因居渉旬而
善根者知歸逮周月而帯縛者漸悟以月倍日
以年倍時瘖懞恫開荒憬潛革邑中長者十方
善衆咸發信願大其藩垣法堂四阿股引僧舎
身心𢘆寂象馬交馳隨其去來皆得利益踰嶺
之北渉湘而南仰兹髙山知道有所在此地縁
盡然化俱神歸佛境悲結人丗自趺坐而滅
至于茶毗三百有六旬矣爪髮加長容澤差衰
眞子號呼圍繞薪火得舎利如珠璣者數百十
焉於戲肖圎方之形故寂滅以示盡入菩提之
位故殊相以現虚猶鳯毛成字麟角生肉必有
以異不知其然於是服勤聞法之上首曰甄𦫵
乃率其徒圎寂道𢎞如亮如海等相與校徒具
役建塔于禪室之右端從衆也初廣公始生之
辰歳在丁巳當玄宗之中元生三十而受具更
臘五十二而終終之夕歳直戊寅當徳宗之後
元三月旣望之又十日也後九年其門人還源
以爲崇塔以存神與建銘以垂休皆憑像𭔃懷
不可以闕一謬謂余爲習於文者故繭足千里
以誠相攻大懼其先師徳音與時䆮逺且曰白
月中黒東川無還颺于金石傳信百刼彼墮淚
之感豈儒家者流專之敬酬斯言銘示眞俗曰
如來說法徧〈一作 普〉滿大千得勝義者強名爲禪至
道不二至言無辯心法東行羣迷丕變七葉無
嗣四魔潛扇佛衣生塵佛法如線吾師覺者冥
極道樞承受宻印端如貫珠一室寥然髙山之
隅爲法來者百千人俱裔民蚩蚩戸有犀磲攝
以方便家藏佛書願力旣普度門斯盛合爲一
乗散爲萬行即動求靜故能常定絶縁離覺乃
得究竟生非我樂死非我病現滅者身常圎者
性夲無言說付囑其誰等空無礙後覺得之像
閟虚塔迹留仁祠十方四輩瞻禮於斯
䕫州始興寺移鐵像記
佛薪盡于乾笁而像敎東行是法平等故所至
爲浄土是身應供故随念如降生先是魚復人
有以利金爲珍勒像者重千鈞睟容端相人天
兩足鳬氏卒事而他工未備故寓于西偏不知
其幾年矣寺僧法照瞻禮發信赤肩白足入諸
大城乃至聚落無空過者積十餘年得信財無
量繇是購工以甞巧募徒而畢力四輩増増工
麾以肱中樞外脉隂轉陽動欻如地踴岌如山
行大匠無言尊容嚮明青蓮承趺金獸捧持藻
井花鬘葱籠四垂邑人瞻拜如佛出丗法照以
願力能就泣于佛前因持片石乞詞以示後按
此寺始於宇文周初瀕江埤庳皇唐神龍中爲
水所壞有波那頼耶國僧廣照浮海而至頓錫
不去遂移於今道場所山曰磨刀嶺曰虎崗其
經始與克修〈一作備〉皆蕃僧是力後之有志者豈無
人哉法照䕫人姓穆氏年十有五出家依江陵
名僧受具肇自貞元二十年甲申歸此寺願崇
建有爲凡修大殿立菩薩大弟子侍佛左右逮
長慶癸卯有成其善植徳夲者歟
毗盧遮那佛華藏丗界圖讃
佛說華嚴經眞人妙覺不由諸乗非大圎智不
能信解徳宗朝有龍象觀公能於是經了第一
義居上都雲華寺名聞十方沙門嗣肇是其上
足以經中九㑹纂成華藏圖俾人瞻禮即色生
敬因請余讃之即說讃曰
清浄不染花中蓮 捧持丗界百億千
踴出香海浩無邊 風輪之晝夜旋
大雄九㑹化諸天 釋梵八部來森然
從昬至覺不依縁 初初極極性自圎
寫之綃素色相全 是色非色言非言
成都府新修福成寺記
益城右門銜大逵坦然西馳曰石笋街街之北
有仁祠形焉直啓曰福成寺寺之殿臺與城之
樓交錯相輝繡於碧霄望之如崑閬閒物大和
四年蜀帥非將材不脩邉備南詔君長諜得內
空乘隙坌入𨷖於城下或縱火以駭衆此寺乃
焚高門脩廊委為寒燼如是者再歲帝念坤維
丞相復來山川如迎父老相識環視故地寺爲
燋墟載興起廢之歎爰有植因之願乃命主俸
吏以吾緡錢三十萬爲經營之基自公來思蜀
號無事時康歲稔人樂檀施公言既先應如決
川乃傾囊楮乃出懷䄂勝因化愚慧力攝慳男
奔女驟急於徴令匠者度材以指衆徒藝者運
思以役衆技斤鋸磨礱丁丁登登陶者儲精圬
者效能欻自火宅復爲金繩治故鼎新因毁成
妍華夷縱觀萬目同聳既告訖役公來慶成雲
鮮日潤輝映前後於是都人舞抃而謡曰昔公
去此福成以燬今公重還福成復完民安軍治
亦如此寺庸可勿紀乎公實聞斯言遂折簡見
命謹月而日之時大和某年某月日大檀越具
官封爵段氏其他發大願者程功董事者自中
貴人及賔寮將吏若僧徒偕籍之而刻於石
劉夢得文集卷第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