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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春秋/卷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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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南唐十六 十國春秋
卷三十一‧南唐十七 列傳
作者:吳任臣 
卷三十二‧南唐十八

孫魴 周彬 胡元龜 伍喬 康仁傑 余璀 劉洞夏寳松 舒雅 陳元亮 張惟彬 邱旭 羅潁 吳淑 陳彭年 魏羽 洪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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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魴字伯魚,性聰明好學。故唐末都官員外郎鄭谷避亂江、淮,魴從之遊,盡得其詩歌體法。吴時文雅之士駢集,魴遂與沈彬、李建勳爲詩社。彬好評詩,建勳常與彬議,時魴不在席,以魴詩詰之,彬曰:“此非有風雅製度,但得人間煙火氣多爾。”魴遽出,讓彬曰:“非有風雅,固然;而謂得人間煙火氣,何邪?”彬笑曰:“子夜坐句云:‘劃多灰雜蒼虬跡,坐久煙消寶鴨香。’非罏上作而何?”一坐大笑。魴有題金山寺詩,與張祐詩前後並稱,一時以爲絶唱。金山寺題詠,衆咸稱張祐“僧歸夜船月,龍出曉堂雲”之句,多爲閣筆。魴復吟云:“山載江心寺,魚龍是四鄰。樓臺懸倒影,鐘磬隔囂塵。過櫓妨僧定,驚濤濺佛身。誰言題詠處,流響更無人。”烈祖召見,授宗正郎,卒。有詩百篇行世。

周彬,禾川人。杜門讀書,不事家人生産。妻讓之曰:“君兄弟皆力田畝,致豐羡,乃獨玩故紙以自困,寧有益邪?”彬笑曰:“耕田不如耕道,非兒女子所知也。”烈祖鎮金陵,招辟儒生,彬往依之。禪代後,制度草創,會有事於南郊,彬著郊望論數千言,廣陳前古得失,上之,署諸衞巡官。元宗與壽王景遂貽書交辟,賜予優渥。俄告歸,以所得金玉繒幣列庭中,顧其妻曰:“伯叔田畝竟孰愈?”彬素爲鄉里所輕,至是有言及者,彬曰:“昔魯人俚孔子爲東家丘,况庸人乎!”置不問。久之,授大理司直,歷本縣令,累遷尚書郎,卒。

胡元龜,世爲廬陵人,居永新。少有俊才,常謁本邑令,見其風貌瓌傑,因障間繪戲珠龍,屬元龜詠之。時邑令多所受貽,元龜題句曰:“翻身騰白浪,探爪攫元珠。”葢諷之也。令爲設飲食,盡歡而罷。會有發其意者,令大怒,追捕之,元龜亡入金陵,館吏曹郎徐某家,爲其子作催籹詩,立就。而徐有同舍郎,雅自用,欲以詞賦窘元龜,元龜裂牋據案,爲迴文體嘲之,郎一辭莫措,謝去,由是知名。未幾,徐薦于宋齊丘,射策入官,授文房院副使。居數年,以省親歸。天威都虞候張巒征桂林班師,與元龜有舊,訪其第,登堂拜母,盤桓信宿。其爲巒所重如此。俄授臨川令,頗著政績。

是時齊王景達出鎮撫州,而元龜朔望起居有慢色,又常庭辱王府公侯。元宗將代之,已而坐娶訟者生人婦,免官,徙廣陵。久之,會赦,求敍理,不報,遂撰怨詞三十篇;元宗聞而鴆之,時年方四十。

伍喬,廬江人。性嗜學,以淮人無出己右者,遂渡江,居廬山國學,苦節自奮。一夕,見人掌自牖隙入,署“讀易”二字,忽不見。喬大歎異,輙取易讀之,探索精微。越數年,山中浮屠夢仰視見大星芒色甚巨,傍有人指之,曰:“此伍喬星也。”既覺,訪得喬,傾貲奉之,使入金陵應進士舉。及試畫八卦賦、霽後望鍾山詩。故事,中選者主司必延之升堂置酒。時有宋貞觀者,首就坐,張洎續至,主司賢洎文,揖貞觀南坐,引洎坐于西。酒數行,喬始上卷,主司歎爲傑作,乃徙貞觀處席北,洎處席南,而以喬居賓席。無何,覆考榜出,喬得第一,洎、貞觀次之,時稱主司精衡鑑焉。元宗大愛喬文,命勒石,以爲永式。仕至考功員外郎,卒。有集一卷,行世。

康仁傑,泉州人。少祝髮爲僧,喜儒學,頗自勵。陳德誠爲池州刺史,仁傑遊江、淮,以詩投之,德誠勉令就仕,薦于朝,仁傑乃易儒服至金陵。會朝貴宴飲昇元閣,仁傑造席,和登閣詩,一坐大驚。後主聞其名,召見,徧問風土民俗,仁傑對答無滯,詳言陳洪進據漳、泉本末,仍獻所業。授鄂州文學,補溧陽主簿。素性清儉,門無私謁。已而出吉州,括量屯田,視肥磽以爲高下,人多允服。遷汾陽令。金陵敗,仁傑亦卒。

余璀字崑美,一名賜,古田人也。仕元宗爲左拾遺。璀善唐律,有拾遺集若干卷。

劉洞,廬陵人。少遊廬山,學詩于陳貺,精思不懈,或至浹日不盥。居廬山二十年,長於五字唐律,自號“五言金城”,得賈島遺法。後主嗣位,尤屬意詩人,或以洞言者,洞遂獻詩百篇,卷以石城篇爲首,其詞“石城古渡頭,一望思悠悠,幾許六朝事,不禁江水流”,後主讀之,感愴不怡者久之,因棄去,洞亦不復見省。

金陵受圍,洞猶在城中,署于道旁云:“千里長江皆渡馬,十年養士得何人?”國亡,洞過故宫闕,徘徊賦詩,多感慨悲傷,不以不遇故作怨懟語。開寶八年卒,有遺集行世。同時夏寶松亦隱廬山,相與爲詩友。洞有夜坐詩,寶松有宿江城詩,皆見稱一時。百勝節度使陳德誠常作詩美之,號曰劉夜坐、夏江城云。

寶松,吉陽人。少學詩江爲,爲羈旅卧病,寶松躬嘗藥餌,夜不解帶,爲德之,與處數年,盡發其秘。寶松雖善詩,而性黷貨,每授弟子,未常會講,唯貲帛厚者私爲指授,且紿曰:“詩之旨訣,我有一葫蘆兒,將以待賈。”由是多私賂焉。時又有張迴者,苦吟咏,一夕夢吞五色雲,遂精雅道。

舒雅字子正,宣城人。姿容秀發,以才思自命。保大時,隨計金陵,懷所業獻于吏部侍郎韓熙載,熙載一見如疇昔,館給之。雅性巧黠,應答如流。熙載定爲忘年交,常與雅易服燕戲,猱雜侍婢,以爲笑樂。居數年,熙載知貢舉,擢雅高第,朝野素服雅才,無間言。會後主命中書舍人徐鉉覆試雅等五人,雅不就試。後入宋爲將作監丞,已而充秘閣校理,與吴淑齊名。久之,出知舒州,見山水奇秀,有終焉之志。秩滿,掌靈仙觀,卒,年七十餘。雅有山海經圖若干卷。雅入宋後有十九代史目二卷。

陳元亮,永春人。與兄保極同仕後主,閩書云:保極登天成三年進士,仕南唐爲大理評事,充武義節度掌書記、尚書左司員外郎。誥詞美其“含華葆光,握蛇吐鳳”。俱以才學名,後主稱爲“二英”。

張惟彬,西昌令翊之弟也。幼以通誦二經中童子科,有文章名。及長,授蘄州黄梅尉;未幾,改武昌崇陽主簿;復入選,除廬陵令。既代,未行,而金陵陷,疾作卒。

邱旭字孟陽,宣城人。旭本農家子,弱冠始讀書,習爲辭章,俄隨計金陵,凡九舉,而曳白者六七。旭自勵彌篤,不爲恥,由是學益進。後主時試德厚載物賦,擢第一人。國亡歸宋。吕蒙正判銓,久習旭名,問曰:“若非能爲賦者乎?”旭曰:“江南獻賦,適爲第一。”蒙正曰:“聞名舊矣,謂爲古人,乃並世邪?”薦授令録,遷京秩,卒於衡州。常纂古名賢遺言爲賓朋宴語,行世。其詞賦得故唐程度體,時人取以爲法。

羅穎,南昌人。涉獵經傳,與里人彭會同以辭賦稱。開寶中詣金陵,試銷刑鼎賦、儒術之本論,有司以鄧及爲第一,穎居末牓,既上,後主遷穎第二,手筆圈其名。是夕,穎夢黑氣環身,有長人自上挽而出之。及宋師下金陵,穎再舉不第,道經漢高祖廟,作詩誚之,頃之,輒自免冠,鞠伏數日卒。

吴淑字正儀,潤州丹陽人。父文正,仕吴至太子中允。好學,多自繕寫書籍。淑幼俊爽,屬文敏速。韓熙載、潘佑以文章著名,一見淑,深加器重,自是每有滯義難于措詞者,必命淑賦述。以校書郎直内史。國亡歸宋,久不得調,後以近臣薦授大理評事,與修太平御覽、文苑英華,又作事類賦以獻。又有秘閣閒談五卷,江淮異人録三卷。累官職方員外郎,卒。

陳彭年字永年,撫州南城人。父省躬,鹿邑令。彭年幼好學,母惟一子,絶愛之,禁其夜讀書,彭年篝燈密室,不令母知。年十三,著皇綱經萬餘言,爲名輩所賞。後主聞之,召入宫,令幼子仲宣與之遊。金陵陷,彭年師事徐鉉爲文,舉宋太平興國中進士,後附王欽若、丁謂,仕至兵部侍郎,事具宋史。大中祥符九年卒。

彭年博聞强記,所著文集一百卷,唐紀四十卷,江南别録若干卷。又彭年諳於典故,入宋後又有閤門儀制十卷,儀制赦書德音十卷,諸路轉運司編敕三十卷,宋朝重修廣韻五卷。

魏羽字垂天,歙州人。少能屬文,上書後主,署弘文館校書郎。時建當塗縣爲雄遠軍,以羽爲判官。宋師渡江,出其境,以城降。擢爲太子中舍,累官禮部侍郎,卒。

又有劉式者,袁州人,亦後主時舉三傳中第。歸宋,歷任至刑部員外郎。

洪慶元,江寧人。祖勳,烈祖時崇文館直學士;父壽,桐城令。慶元喜讀書,善文章。獻書後主,授奉禮郎,補新喻令。國亡歸宋,爲宛句令。應用以書法名江南,善寫細字,微如毛髮,常於一錢上寫心經,又於粒麻上寫“國泰民安”四字。

應用王文秉 朱澄高太沖 陶守立 顧閎中 梅行思 曹仲元 周文矩 顧德謙 厲昭慶 董源 徐熙 解處中韓幹 董羽 衞賢王齊翰 蔡潤 竹夢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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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又有王文秉者,善小篆,字畫遠過徐鉉,所書紫陽石磬銘、千字文傳於世。

朱澄,事元宗爲翰林待詔。工畫屋木,常與高太沖等合畫雪景宴圖,時稱絶手。

太沖工傳寫,寫元宗真,得其神思,亦爲待詔。

陶守立,池州人。保大間應舉不第,退居齊山,以詩筆丹青自娱。工畫佛道、鬼神、山川、人物。後主金山水閣有十六羅漢像,故守立所繪也。

顧閎中,事元宗父子爲待詔,善畫人物。是時韓熙載好聲伎,專爲夜飲,賓客猱雜,無復拘制。後主惜其才,置不問,然欲見其尊俎鐙燭間觥籌交錯之態度,不可得,乃命閎中夜至其第竊窺之,目識心記,圖繪以上,故世傳有韓熙載夜宴圖云。

梅行思,一作再思。江夏人。繪人物牛馬妙絶,而最工於雞,以此知名,世號爲“梅家雞”。仕後主爲待詔,品目甚高。

曹仲元,豐城人也。後主時爲待詔,善畫道釋鬼神。初學吴道玄,不成,棄其法,别作細密,以自名家。尤工傅彩,常於建業寺畫上下壁,八年不就。後主責其緩,命周文矩校之,文矩曰:“仲元繪上天本樣,非凡工所及,故遲遲如此。”後主乃加慰諭焉。

周文矩,句容人。以繪事爲後主翰林待詔,工道釋、鬼神、車服、樓觀,尤精士女,而彩色纖麗。後主常令文矩畫南莊圖,覽之,歎其精備。開寶中,進其圖於宋。文矩有遊春、搗衣、熨帛、繡女等圖,傳於世。

顧德謙,江寧人。善繪人物,風神清劭,舉無與比。後主愛重之,常謂曰:“古有愷之,今有德謙,二顧相望,繼爲畫絶矣。”

厲昭慶,豐城人。工畫人物,官翰林待詔。隨後主入宋,受圖畫院祗候。

董源,一作元。善畫,後主時爲後苑副使。畫多作山水龍離蟄出洞,升降自如,又工人物。一日,後主坐碧落宫,召馮延巳論事,至宫門,逡巡不敢進,後主使趣之,延巳云:“有宫娥著青紅錦袍,當門而立,未敢竟進。”使隨共諦視之,乃八尺琉璃屏畫夷光於上,葢源筆也。

徐熙,江寧人。世爲江南仕族,識度閒放,以高雅自任。善畫花木、禽魚、蟬蜨、蔬果,後主絶愛重其蹟。熙常於雙縑幅素上畫叢艷疊石,傍出藥苗,雜以禽鳥蜂蟬之妙,乃供後主宫中掛設之具,謂之“鋪殿花”,次曰“裝堂花”。

解處中,事後主爲翰林司藝,特於畫竹盡嬋娟之態。

又有韓幹者,工畫水,官畫院學生,皆有名一時。

董羽字仲翔,常州人。口吃,不能疾談,俗號董啞子。善繪龍水海魚,事後主爲翰林待詔。鍾陵清涼寺有元宗八分題名,李蕭遠草書,羽畫海水,爲三絶。羽又畫後主香花閣圖屏,大被稱賞。後歸宋,宋太宗常令畫端拱樓下龍水四壁,極其精思。一日,太宗與嬪御登樓,時皇子尚幼,見畫壁,驚啼,亟令圬墁,羽卒不受賞云。

衞賢,爲内供奉,長於樓臺、人物,常作春江圖,後主爲題漁父詞於其上。

又有王齊翰,善繪佛道、鬼神。金陵陷,步卒李貴入佛寺,得齊翰所畫羅漢十六幅以出。

又蔡潤工畫船水,始隨後主歸宋,隸八作司,彩畫匠人。後因畫舟車圖貢上,遂補畫院之職。

時又有竹夢松,事後主,官别駕,工畫人物、宫殿,巧絶冠代。夢松,溧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