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春秋/卷058
烈宗世家
[编辑]烈宗姓劉,名隱,祖安仁,上蔡人也。〈《冊府元龜》云彭城人,仕唐為潮州刺史。〉後徙闡中,商賈南海,因家于泉州之馬鋪,死遂葬焉。〈何喬遠《閩書》作汰口山劉店。〉父謙為廣州牙將。〈《十國紀年》云劉謙望,字德光,亦名知謙,後止名謙。謙咸通中為廣州牙將,韋宙以兄女妻之。〉唐乾符五年,黃巢攻破廣州,去略湘、湖間,廣州表謙封州刺史、賀江鎮遏使,以禦梧、桂以西。歲餘,有兵萬人,戰檻百艘。謙三子,曰隱、台、巖。〈巖未幾,改名陟。〉乾寧元年冬,謙卒,隱居喪于賀江。士民百餘人謀亂,隱一夕盡誅之。嶺南節度使劉崇龜〈按《舊唐書》,崇龜官清海軍節度、嶺南東道觀察處置等使。〉召隱補右都押牙,兼賀水鎮使,未幾表為封州刺史。會崇龜死,二年薛王知柔代為清海軍節度使。三年冬十二月,行至湖南廣州,牙將盧琚、譚弘玘作亂,知柔不敢進。而弘玘出守端州,深結隱,許妻以女。隱陽許之,詭言親迎,遂以封州兵伏舟中,夜入端州,斬弘玘。復襲廣州,斬琚。具軍容迎知柔入視事。知柔表隱清海行軍司馬。光化元年冬十二月,韶州刺史曾袞與廣州將王懷合謀攻廣州,隱一戰破之。韶州將劉潼復據滇浛,隱以部下兵戲焉。居數年,唐以太保門下侍郎徐彥若代知柔。彥若表隱節度副使,委以軍政。天復元年冬,彥若卒,遺表薦隱,權留後。虔人盧光稠者,有眾數萬,據州自為刺史。又取韶州,使其子延昌守之,己而進圍潮州。隱稍稍擊走之,欲悉師以争韶州。隱弟陟曰:「延昌有虔州之援,擊之,虔人必應,應則首尾受敵。此不宜直攻,而可以計取。」隱不聽。會江水漲,餽運不繼,而光稠果引兵自虔來。其將譚全播伏精兵萬人山谷間掉戰。隱縱驅伏發,我兵大敗于城南,僅以身免。天祐元年,唐命兵部尚書崔遠為清海軍節度使,遠至江陵,聞嶺南多盜,且畏隱不受代,不時至。隱乃遣使者入朝,賂梁王朱全忠,以自固。全忠乃奏隱為清海軍節度使。隱是年以佛哲國、訶陵國、羅越國所貢香藥進于唐。二年,唐加隱同平章。事後二年,梁王全忠改名晃,稱皇帝,改元開平。初隱屢上書勸進,至是以擁戴功,夏五月己卯加隱檢校太尉兼侍中,封大彭王。是月梁詔改潘州茂名縣為越常縣。冬十月,獻助軍錢二十萬於梁,又進就龍腦腰帶、珍珠枕、玳瑁器百餘副,他物稱是。是歲,靜海節度使曲裕卒,梁以裕子行營司馬權知留後顯起復為安南都護充節度使。
開平二年冬十月辛酉,梁命膳部郎中趙光裔右補缺,李殷衡充官告使,詔王爲清海靜海等軍節度使。安南都護王留光裔、殷衡不遣。
開平三年夏四月庚子,梁改封王爲南平王。
開平四年春二月,王命弟陟帥兵攻高州,防禦使劉昌魯拒之,我兵敗績。又移兵攻容州,寧遠節度使龐巨昭拒之,亦不克。是歲,二州皆入於楚。夏四月,梁進封王爲南海王。〈按《通鑑》及《東都事略》,無封南海王事。《宋史》但云:「開平初,封南海王」,無初封大彭南平事。歐陽史則云:「乾化元年,進封隱南海王。」《五代會要》又云:「開平四年四月,進封劉隱爲南海王。」今從之。〉
乾化元年春正月,梁加王兼中書令。三月,王病亟,表其弟清海靜海節度副使,陟權知留後。丁亥,薨。〈按《五代會要》云:「梁乾化元年五月,清海軍節度使守侍中,兼中書令。劉隱薨,輟朝三日,百僚詣閣門奉慰。」以三月爲五月者,蓋以聞訃之日爲斷也。〉時年三十八,諡曰襄。乾亨元年,追尊襄皇帝,廟號列宗,陵曰德陵。
烈宗父子起封州,遭世多故,數有功於嶺南,遂有海南。性復好賢下士,是時天下已亂,中朝人士以嶺外最遠,可以避,多遊焉。唐世名臣謫死南方者,往往有子孫。或當時仕宦遭亂不得還者,皆客嶺表。王保定、倪曙、劉𣿰、周傑、楊洞潛之徒,烈宗皆招禮之。而趙光裔、李殷衡以奉使往,俱辟置莫府,待以賓客。後卒用此數人致治云。
高祖本紀
[编辑]高祖〈《五國故事》作先主〉名龑,初名巖。代祖庶子也。母段氏生巖於外舍,武皇后殺段氏養為己子。及長善騎射,身長七尺,垂手過膝。烈宗為行軍司馬,巖亦辟薛王府咨議叅軍,已而更名曰陟。烈宗兼兩鎮節度使,表陟為副使。是時交州曲顥、桂州劉士政、灶州葉廣略〈葉一作筆〉、容州龐巨昭分據諸管盧光稠據虔州以攻嶺上。其弟光睦據潮州,子延昌據韶州。高州劉昌魯、新州劉潜及江東七十餘寨多不能制。烈宗因盡以兵事授陟,陟悉平諸寨、或降、或走間,更置官屬以雄長嶺。表及烈宗彌留之際,陟遂奉遺命權知清海軍留後,時乾化元年三月也。夏五月甲辰,梁以陟為清海軍節度使。陟復名巖。〈按胡頃王一劉氏興亡錄:「高祖巖皇考葬。」段氏得石版豪文曰:「隱台嚴因以名,其諸子爰高祖先名巖也。」梁太祖實錄:「乾化元年五月,以清海節度副使劉陟為節度使。是繼名陟也。」又十國紀年云:「太祖授陟清海節度使,陟復名嚴。」而吳越俗史載制詞亦云:「彭城巖葢嗣節度使後,復名巖矣,今從之。」又五國故事云:「先主名嚴,復名俊,又改名襲,名俊之說不知可据。」〉巖多延中國人士于莫府,出為刺史,由是刺史無武。
武人冬十一月,廣州獲白鹿巖圖形獻于梁,耳有兩缺。十二月,巖聞䖍州譚全播病,發兵攻韶州,破之。刺史廖爽出奔楚。戊午,梁以静海留後曲承美為節度使。是月,巖遂取容管及髙州。是嵗,閩遣員外郎崔闕,祭我先王。〈祭文曰:惟靈五羊奧區,番禺巨壤,漢為列郡,唐作雄蕃。總百蠻五嶺之股,有出將入相之盛。是故,地啟嘉數天生大賢,濬六韜三略之才,謀擅五袴二天之政,術俾其於家受詔末錦袖牙控二十四州之繁難當二十八齒之美茂光揚千古冠絕時至若恢張霸業揚鞭清波臺陟九層扉媿耶愧劍提一尺授自呂虔爰持副貳之雄委遂領節旄之重寄繇是澤施甘露金肅秋霜拔文房武庫以連雲騰連氣英風而偃革上榻則阮瑞下賢則左車從善則軾閣宣威則斷案故得越伏汲之銅柱獻疑而來感部錢之鐵鞭呈群以見火山改色珠浦生光無煩處默之酌泉大鄙趙佗之累土然後鳴鐘出入詞鬲升聞致交位之封疆歸石門之教化九遷渥澤克居浴鳳之池雙鋸節施達過跖鳶之水雖士輔列一弟兄一地山簡兼刑湘四川語木同年事推曠世鳴呼夏何才德之若彼功業之如此雨彼害考天不壽其齒天子方欲使降皇華恩宣金冊未哀東州之盛旌崇南越之隆胡一豎之亟攻竟一醫之莫救泰山頹壤儀興孔氏之歌漢水淒涼遽罷羊公之市實固家之不幸寶藩鎮之不幸審知旱屋興國旋忝睦憐雖瓊樹之未親若詞盤之己按方定金蘭之至分豈期幽顯之驟殊況以幸結良姻累交專介幕下崔員外昨馳禮幣常詣門牆爰蒙軌手之懽弘敘親仁之旨今則遽悲存歿蓋歎彭場故暗厲舉征塵躬中薄奠九泉注望於歎逝以難勝五月指期耒同盟之必至鳴呼粟馳羔雁今遣頭紫伊人事之有茲顧痛傷而何極然則荀龍賈虎天鳴鱗馮雖嗟松壟入壯一歸終度荊枝而繼茂永言歡好寧急納終章明靈之臨此丹赤,嗚呼哀哉。〉二年夏四月,梁以我兵興楚相攻,遣右散騎常待韋戩等,為潭廣和叶使,復加巖檢校太保同平章事。是歲,遣使貢金銀、犀角、象牙、雜寶貨。名香等于梁價凡數十萬,梁命客省引進使韋堅報之,堅還復以銀茶等上獻佑直合五百餘萬。廣州言白龍見。三年春正月,梁加巖檢校太傅。二月梁主鍠即帝位。除巖清海建武節度使,兼中書令,襲封南平王。冬十月,求楚王女為眷,楚王殷許之。
乾化四年春二月,王遣供軍巡官陳用拙如吳越。是時,鬱林州寶圭洞〈即勾漏正洞〉迎玉宸道軍及葛真人石像於南海,置之石室。
貞明元年秋八月,王如楚,逆婦楚。使永順節度使王弟逆之。冬十一月乙丑,改元貞明。是歲,梁主更名曰瑱。王以吳越王鏐爲國王,而己獨爲郡王。求梁封南越王及加都統,梁主不許,王謂僚屬曰:「今中國紛紛,孰爲天子,安能梯航萬里,遠事僞庭乎?」由是,貢使遂絕。
貞明二年。
乾亨元年秋八月癸巳,王即皇帝位於番禺,國號大越,大赦,改元乾亨。以梁官告使趙光裔爲兵部尚書,節度副使楊洞潛爲兵部侍郎,節度判官李殷衡爲禮部侍郎並同平章事,又以唐太學博士倪曙爲工部侍郎,已又改尚書左丞。署百官,建三廟,追尊祖安仁曰太祖文皇帝,父謙曰代祖聖武皇帝,兄隱曰烈宗襄皇帝。改廣州爲興王府,分南海爲二縣曰咸寧、常康, 又徙循州治龍川縣,置楨州於循州,歸善縣以歸善、海豐、博羅、河源四縣屬焉,升興寧縣爲齊昌府,立常樂州於合浦縣地,兼置博電、零綠、鹽場三縣爲屬,封峻靈山爲峻靈王,儋州昌化縣山爲鎮海廣德王。
冬十月,帝遣客省使劉瑭使於吴,告卽位,且勸吴王稱帝。
是歲,閩王爲其子延鈞來娶婦,帝嫁其女清遠公主於閩。鑄“乾亨重寶”錢,〈李孝美錢譜曰:“乾亨重寶”,徑七分,重六銖。洪遵泉志曰:此錢止重三銖六參。〉建玉堂珠殿。
乾亨二年冬十一月,帝祀南郊,大赦,改國號曰漢。是時以國用不足,又鑄鉛錢,十當銅錢一。〈泉志曰:鉛錢有二品,輪郭鍥薄,文曰“乾亨重寶”,大者徑寸,重三銖九參;重寶二字傳形;小者徑九分,重三銖六參。傳形,反書也。〉
乾亨三年春正月,册立越國夫人馬氏爲皇后。
秋九月丙寅,梁削帝南平王官爵,檄吴越兵來討;吴越王受命,不行。
乾亨四年春三月,帝從兵部侍郎楊洞潛之請,始立學校,置選部,貢舉,放進士、明經十餘人,如唐故事,歲以爲常。
冬十二月,遣使通好於蜀。
是歲,割興王府之湞陽縣置英州,韶州之保昌縣置雄州。〈廣東志又云:析韶州含、洸、湞陽三縣爲英州,始興、保昌二縣爲雄州。今從五代史職方考。〉是歲,文德殿成,著作郎陳光乂獻賦,賜珠數升。
乾亨五年夏六月丁卯朔,日有食之。是歲,以尚書左丞倪曙同平章事。
乾亨六年夏四月,帝用術者言,出巡避災,如梅口鎮。閩將王延美將兵襲之,會偵者以告,帝宵遁得免。是時,帝製平頂帽冠之,國人一變,率以安豐頂爲尚。
乾亨七年夏四月己巳,晉王李存勗卽皇帝位,國號大唐,改元同光。
冬十月辛未朔,日食。是月,復改越常縣爲茂名縣。〈五代會要作茂明。〉
乾亨八年夏四月,帝自將兵侵閩,屯汀、漳境上,爲閩人所擊,敗歸。
是歲作南宫,王定保獻南宫七奇賦以美之。〈廣東志云:宫在今仙湖白蓮池,其前爲藥洲。〉
乾亨九年春正月,遣宫苑使何詞使於唐,稱“大漢國王致書上大唐皇帝”,且覘强弱。
二月甲申,詞至魏,還言唐主驕淫,帝大悦,自是不復通中國。帝酷喜夸大,嶺北商賈至南海者,多召之,使升宫殿,示以珠玉之富,自言家本咸秦,恥王蠻土。呼唐天子爲洛州刺史。
夏四月癸亥,日有食之。
冬十二月,有白虹化爲白龍,見於南宫三清殿。帝改乾亨九年爲白龍元年,〈五國故事曰:乾亨九年八月,白虹入三清殿中,頗懷憂畏。會有詞臣王宏欲悦巖,乃以白虹爲白龍見,上賦以賀之,巖大悦,乃改元白龍。今從通鑑爲十二月。〉更名曰龔。長和國驃信鄭仁旻〈通鑑作鄭旻,滇載記亦無仁字,今從滇志。〉遣其布燮鄭昭淳致朱鬃白馬以求昏,帝以襄帝女增城公主一作縣主妻之,長和卽唐南詔也。〈職官分紀云:南詔獻朱鬣馬,中書舍人王翃獻賦。〉
白龍二年,夏四月,唐主遇弑殂,李嗣源卽皇帝位,改元天成。
秋八月乙酉朔,日食。
白龍三年,秋八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冬十二月,帝如康州。
大有元年春二月丁酉朔,日食。
三月,楚大舉水軍入寇,圍封州,帝以周易筮之,遇大有,於是大赦,改元。命左右街使蘇章將戰艦百艘救封州,大敗楚兵於賀江。帝遷章爲封州團練使。是時欽州民掘羅浮山,得古劍以獻,篆曰:“己與水同宫,王將耳口同,尹來居口上,山岫護重重。”〈後宋平南漢,解者云太宗以己亥降誕,是己水同宫也,於文耳口王爲聖,尹口爲君,重山爲出,蓋己亥年聖君出云。〉
是歲,長和鄭仁旻服丹藥死。
大有二年。
大有三年秋九月,遣將梁克貞、李守鄘伐交州,拔之,執静海節度使曲承美,以其將李進守之。
冬十月,克貞入占城,取其寶貨以歸。承美至南海,帝登儀鳳樓受俘,詔承美曰:“公常以我爲僞庭,今面縛,何也?”承美叩首請死,乃赦其罪。〈按史纂左編云:梁末,交州土豪曲承美據有十二州之地,南漢遣將攻承美,執之,置交趾節度使。又考馭交記,但言梁克貞、李守鄘取交州,不言置交趾節度使。未詳孰是。〉
大有四年冬十一月甲申朔,日食。
十二月,愛州將楊廷藝叛攻交州。先是,廷藝養假子三千人,密圖復交州,守將李進受其賂,不時聞,至是帝遣承旨程寶將兵往救,未至而城陷。進遁歸,帝殺之;寶圍交州,戰死。
大有五年夏四月庚辰,熒惑犯積尸。
是歲,帝立其子耀樞爲雍王,〈歐陽史作邕王,今從通鑑。〉龜圖爲康王,弘度爲賓王,〈歐陽史作秦王,今從通鑑。〉弘熙爲晉王,弘昌爲越王,弘弼爲齊王,弘雅爲韶王,弘澤爲鎮王,弘操爲萬王,弘杲爲循王,弘暐爲恩王,〈歐陽史作息王,今從通鑑。〉弘邈爲高王,弘簡爲同王,弘建爲益王,弘濟爲辨王,弘道爲貴王,弘照爲宣王,弘政爲通王,弘益爲定王;未幾,徙弘度爲秦王。〈是年立十九子爲王。五國故事云封其子十有八人爲王,非也。〉
大有六年秋九月辛巳,太白犯右執法。
大有七年春□月,帝作殿於内宫,曰昭陽殿。殿用金爲仰陽,銀爲地面,簷楹榱桷皆傅白金,殿下設水渠,浸以真珠。又琢水精琥珀爲日月,列於東西玉柱之首,〈五國故事云列於東西二樓之上。〉親題其牓於上。
秋七月,遣左僕射何瑱致祭於吴越國王。
冬十二月辛巳,皇后馬氏殂。
是歲,帝命秦王弘度判六軍,弘度狎昵羣小,同平章事楊洞潛切諫於帝,不聽,洞潛謝病歸,久之不召,卒。
大有八年春三月,四星聚斗。
大有九年夏四月,帝遣將孫德威〈歐陽史作德成,廣東志作德晟,今從通鑑。〉侵楚蒙、桂二州,楚王自將步騎禦之,我兵自蒙州引還。
冬十月,以宗正卿、兼工部侍郎劉濬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十一月丁酉,契丹主立石敬瑭爲天子,國號晉,改元天福。
大有十年春三月,帝以疾愈,大赦。交州牙將皎公羡殺安南節度使楊廷藝而代之。
冬十月,唐遣使來告卽位。大有十一年春正月己酉朔,日食。
冬十月,楊廷藝故將吴權〈一作孫權,今從馭交記。〉自愛州舉兵攻皎公羡,公羡以賂來乞師;帝欲乘亂取之,以子萬王弘操爲静海軍節度使,徙封交王,將兵救之。帝自帥師屯於海門,以爲聲援;命弘操統戰艦自白藤江趣交州。會權已殺公羡,引兵逆戰,先於海口多植大杙,鋭其首,冒之以鐵,俄遣輕舟乘潮挑戰,復陽遁去以誘我,我兵尾舟追之。已而潮落,戰艦皆礙鐵杙不得返,我師大敗,溺死者無算,弘操戰死。帝大慟,收餘衆引還。
大有十二年秋七月庚子朔,有日食之。□月,遣諫議大夫李紓使於楚,以通舊好,楚亦遣使來聘。是歲,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裔卒,帝復以其子翰林學士承旨、尚書左丞損爲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大有十三年冬十月,遣都官郎中鄭翺如唐,賀仁壽節。
十一月丁丑望,月食。是歲同平章事趙損卒,以寧遠節度使王定保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尋亦卒。
大有十四年夏五月,遣太尉工部侍郎盧膺、尚儀謝宜清、尚衣高素清如吴越,求聘故王弟傳璛之室馬氏,不克。至十二月,帝寢疾,有番僧言:“讖書:‘滅劉氏者龔也。’上名殊不利。”帝乃更造“龑”字名之,採用周易“飛龍在天”之義,讀若“儼”焉。是歲,遣使區延保聘於唐。
大有十五年春三月,帝不豫,以子秦王弘度、晉王弘熙皆驕恣,而越王弘昌頗孝謹,與右僕射兼西御院使王翷〈歐陽史作王翻,今從通鑑。〉謀,出弘度鎮邕州,弘熙鎮容州,而立弘昌。議已定,會崇文使蕭益問疾,帝以其事訪之,益執立嫡以長之義甚堅,遂止。丁丑殂。〈五國故事曰:巖天福壬寅歲夏四月,避暑於甘泉宫,時長星見,乃宋孝武萬歲之説,未幾而殂焉。今從通鑑死於三月,非四月也。〉年五十四,諡天皇大帝,廟號高祖,陵曰康陵,在興王府城東二十里之漫山,陵中以鐵錮之,不可啓。
高祖初生時,有日者視之,謂代祖曰:“公諸子,少者最貴耳。”爲人辨察,多權數。性好奢侈,悉聚南海珍寶、翠羽以飾宫室,建殿閣秀華諸宫,務極瓌麗。晚年作南薰殿,柱皆通透刻鏤,礎石各置爐燃香,有氣無形,顧左右曰:“隋煬帝論車燒沉水,却成麄疎,争似我二十四具藏用僊人,縱不及堯、舜、禹、湯,亦不失作風流天子。”又用刑殘酷,果於殺戮。設湯鑊鐵牀諸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之法。間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謂之水獄。或投湯鑊之後,更加日曝,沃以鹽酢,肌體腐糜,尚能行立,久之乃死。至若鎚鋸互作,血肉交飛,冤痛之聲充沸庭廡,必垂簾便殿視之,垂涎呀呷,不覺朶頤,有司竢其復常,方引罪人而退,人以謂真蛟蜃也。後尤猜忌,以士人爲子孫計,故專任閹人,由是國中宦者大盛。
論曰:予采南漢逸事,至先主每視殺人不勝其喜,復創爲水獄、湯鑊、鋸解、剥炙之刑,不禁掩卷歎曰:十國世家有云,“牢牲視人,嶺蜑遭劉”,豈虚語哉!夫時當五季,中原迭變,民不聊生,困已極矣。區區廣南之地,不務施德,而虐及無辜,將天不厭亂,特假手以毒此一方民邪?不然,傳國三世,卜年六十,吾不能爲彭城氏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