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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春秋/卷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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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遇 龔澄樞 許彦真 陳延壽 李託 薛崇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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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遇,閩清人。爲人陰險多計數,少以宦者給事閩惠宗。惠宗娶高祖女清遠公主,使延遇置邸於番禺,專掌國信。高祖賜以大第,稟賜甚厚,數問以閩事,延遇不對。退謂人曰:“去閩語閩,去越語越,處人宫禁,可如是乎?”高祖聞而賢之,以爲内常侍使,鉤校諸司事。已聞閩惠宗被弑,求歸不許,素服向本國三日哭。中宗時爲甘泉宫使,大加倚任,誅滅諸弟,延遇實與其事。乾和十四年,病卒。粤人方舉國相賀,而龔澄樞繼延遇用事。

龔澄樞,廣州南海人也。乾亨初,分南海爲咸寧、常康二縣,是爲咸寧人。性廉謹,不妄交遊。幼事高祖,爲内供奉官。累遷内給事,無所顯名。中宗襲位,甘泉宫使林延遇頗預政事,及病將死,言於中宗曰:“臣死,惟龔澄樞可用。”卽日擢知承宣院、兼内侍省,已改德陵使、兼龍德宫使,進玉清宫使。

後主嗣立,謂羣臣多自有家室,顧子孫,惟宦者親近足任,遂委其政於澄樞輩,加澄樞特進、開府儀同三司、萬華宫使、驃騎大將軍,改上將軍、左龍虎軍觀軍容使、内太師,軍國之務,一出於澄樞。澄樞與陳延壽引女巫樊胡子,内外作奸,凡大小事多諮決以行。胡子又數爲後主言:“澄樞等乃上天使來輔天子,有罪不可問。”澄樞因與李託、薛崇譽置酷法之具,以震讋國中,民甚苦之。

宋師入境,澄樞謀於託曰:“北師來,利吾國寶貨爾。燬爲空城,師不能駐,當自還也。”由是縱火焚府庫、宫殿殆盡。宋將潘美至,執澄樞頌繫龍德宫中,已而送汴京,斬於千秋門外。初,高祖改名龔,有僧人以讖書進言不利,宋史又云:有術者言,不利名龔。遂改名龑,至後主,用澄樞,卒以其姓亡國。識者以爲有先兆。

許彦真,仕中宗父子,爲内侍監。既讒殺尚書左丞鍾允章,與龔澄樞用事國中,久之,争權不協。會有告彦真通先朝李麗姬者,澄樞將按其事,彦真懼,與其子謀殺澄樞,澄樞使人告彦真謀反,下獄,族誅。續通鑑長編云:澄樞遣西班將軍王仁遇告彦真父子反。

陳延壽,未詳其家世。以宦官事後主。與龔澄樞輩朋比弄法,作諸淫巧,日費數萬金,以蠱惑後主心。桂王璇興之死,實自延壽從臾之。

先是,高祖雖寵任中官,其數裁三百餘,位不過掖庭諸局令丞而已。中宗時,益廣至千餘人,畧增内常侍、謁者之稱。逮後主,信任宦者,凡羣臣有才能及進士狀頭或僧道可與談者,皆先下蠶室,然後得進,亦有自宫以求用者,亦有免死而宫者,由是奄人漸十倍於乾和時。通鑑綱目云,宦者近二萬人。諸使名不翅二百,有三師、三公等官,稍加内字以别之,因謂士人爲門外人。卒以此亡國。

李託,封州封川人。少習騎射,以謹愿事高祖,爲内府局令。中宗襲位,遷内侍省内侍,充宫闈諸衛押番、兼秀華宫使。後主立,改玩華宫使、内侍監、兼列聖景陽二宫使。託納二養女於後主,長爲貴妃,次爲美人,政事皆訪託而後行。加特進、開府儀同三司、甘泉宫使、兼六軍觀軍容使、行内中尉,遷驃騎上將軍、内太師。宋師既陷韶州,統軍使李承渥敗死,節度副使辛延渥間道遣信觀後主納款,託堅沮其議,及就擒至許田,宋太祖馳使問:“託等昨已約降,復率衆來拒戰,及軍敗,又縱火燔府庫,誰爲之謀者?”託俛首不能對。諫議大夫王珪復詰責之,託乃引伏。後至汴京,被戮。

薛崇譽,韶州曲江人。善孫子五曹算。中宗署爲内門使,兼太倉使。後主嗣位,遷内中尉、特進、開府儀同三司、簽書點檢司事。宋師陷興王府,崇譽舉火焚倉廩。擒送汴京,與李託等駢斬。

論曰:自古禍人國者,惟宦官爲甚。其結主也,以善柔而情,常昵於不可解;其毒人也,以險鷙而患,每發於有所忽。粤漢及唐,其較著者也。劉氏自乾和以後,奄寺至七千餘人,而舞法擅政者,若延遇之陰狡善謀,澄樞之險詐亂國,彦真之殘忍妬賢,延壽之淫巧惑上,託則納女以操國柄,崇譽則握算以竊主權,議出多門,内外朋比,君既不恤,國亦隨之。雖昔伊戾禍宋,豎刁亂齊,未有若此之烈也,要其所從來漸矣。嗚呼!知此可以論世云。

余延業 趙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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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延業,宋鑑作韓延業,今從東都事畧及宋史。大寶中爲内常侍。宋師陷郴州,獲後主内品十餘人,延業其一也。及至汴,太祖問延業:“若在嶺南何官?”延業對曰:“臣不才,備扈駕弓箭之職。”太祖令取弓矢授之,延業極力控弦,不能開。太祖因笑問後主爲政之迹,延業具言:“後主作燒煑剥剔、刀山劍樹之刑,令有罪者搏象擊虎,以爲笑樂。又置媚川都,入海採珠,所居宫殿,輙以明珠、玳瑁飾之。瓊州米計斗定税五錢,邕州民入城者,輸錢一。又内宫陳延壽作奇技淫巧,日費金錢鉅萬。宫城左右離宫數十,遊幸無虚日,率以豪民爲課户,供宴犒費。”太祖大驚,曰:“吾當救此一方民!”時方謀下蜀,未遑也,而嶺南之師,延業實有以啓之。

趙純節,大寶時官内侍監,稱貴璫。雅與龔澄樞、陳延壽同事,而絶不侵攬朝政。性情澹遠,酷喜芭蕉樹,凡軒窗館宇咸植之。時號純節爲“蕉迷”。

張遇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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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遇賢,禎州博羅縣小吏也。縣之刻杉鎮,有神降於民家,所言禍福輙驗。遇賢往禱之,因留奉事甚謹。會羣盗大起,莫相統一,共祈於神,神大言曰:“張遇賢是第十六羅漢,當爲汝主。”於是共推遇賢爲中天八國王,攻陷循州,改元永樂,署置百官,皆衣絳衣。遇賢年少,無他方畧,賊帥各以便宜剽掠州縣,告其進退而已。

殤帝遣越王弘昌、循王弘杲討之,戰不利,爲遇賢圍於錢帛館,裨將萬景忻、陳道庠力戰,挾二王潰圍而走,時光天元年也。未幾,遇賢屢爲州兵所窘,復告於神,神曰:“可過嶺,取虔州,當成大事。”遇賢遂襲南康。唐百勝軍節度使賈浩始輕之,不爲備,已而連陷諸州縣,浩戒嚴守城。遇賢據白雲洞造宫室營署,命他盗四出攻劫。久之,唐通事中書舍人邊鎬、洪州屯營都虞候嚴思一作嚴思禮帥師出援,遇賢遂大敗。復告於神,神不復語,因棄營潛遁。賊將李台知其無神也,執遇賢及其副黄伯雄、謀主僧景全送唐,並斬建康市。

論曰:吴大帝時,羅陽有人自稱王表,言語飲食畧與人同,而不見其形,及觀遇賢之事,何相類也。要之盛世其鬼不靈,而衰季神異雜見,英畧如吴主,猶未免有惑,況盗賊輩乎!明此可悟宣尼不語之旨矣!

陳道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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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道庠,端州人也。殤帝時,官指揮使,錢帛館之役,援二王有功,由是日加親密。中宗爲晉王時,道庠常蒙非望,陰布腹心,遂承旨引力士劉思潮五人弑殤帝於寢門。已而思潮等被殺,道庠内不自安,特進鄧伸與之善,私遺以漢紀,語詳伸本傳。中宗聞其事,卽族道庠家。

廣南僧 僧如敏 僧文偃 僧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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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南僧,失其名。烈宗出獵,左右報大王來,請起,僧曰:“非但大王來,佛來亦不起。”烈宗問:“佛豈不是汝師?”僧曰:“是。”烈宗曰:“見師爲何不起?”對曰:“未足酬恩!”一曰法眼代云。

僧如敏,福州人,住韶州靈樹山。烈宗、高祖累加欽重,署爲知聖大師。或問佛法至理若何,如敏展手而已。又問年多少,答曰:“今日生,來朝死。”居嶺表四十餘年,頗有異迹。高祖初立,有事於師旅,將詣院決臧否,如敏已先知,恬然坐逝。及高祖至,驚問:“何時得疾?”對曰:“師無疾,適授一緘,令呈大王。”開函,得一帖子,云“人天眼目,堂中上座”,高祖悟其意,遂寢兵。乃召第一座登堂説法,卽雲門文偃也。賜如敏號曰靈樹禪師。

僧文偃,嘉興人。姓張氏,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師出家。敏質生知,慧辨天縱,最後抵靈樹,參如敏禪師。初如敏住山,二十年不立首座,一日令擊鐘三門外,速延首座。及衆僧出迓,則文偃來也。後繼如敏開堂。高祖親臨請益,文偃曰:“目前無異路。”高祖大加欣賞。文偃倡道靈樹、雲門凡三十年,機緣語句,實立雲門宗之始。以中宗乾和七年四月十日卒,塔全身於方丈。後十七載,示夢阮紹莊曰:“與吾寄語秀華宫使特進李託,奏請開塔。”於是後主敕迎内庭供養,逾月方還,因改寺曰大覺,諡大慈雲匡真宏明禪師。

僧子祥字性實,文偃之法嗣也。居韶州白雲山,大闡雲門宗乘。初住慈光院,中宗召入,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子祥應對稱旨。及將示滅,白衆曰:“去此卽他方相見。”言訖而逝。

又韶州有章禪師者,中宗問如何是禪,良久不置對,中宗莫測其旨,因署號曰禪想,亦文偃弟子。

黄步松 黄勵 甘佃 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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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步松,隱身不仕。常修煉山中,遇僊人點悟,丹成,羽化而去。後人名其所居曰“遇僊洞”。或云乾和初中宗所遇道流,卽步松也。

黄勵,大有末官禎州刺史。時高祖淫刑峻法,勵棄官入羅浮山,築書院於水簾洞左,居焉。久之,聞雲華野人之名,亦自號曰黄野人。嘗逢仙真指授丹法,修煉得道,時時服黄衣,繫皁絛,腰懸玉瓢,遇病者投以藥,輙效。宋高宗時,勵猶存。紹興中,封真達先生。大觀中,有魚肉道人者,兩手攣縮而瘖,遇異人,以藥一粒納口中,遂能言語、動作,知隱匿事。他日,遇武當孫垣先生曰:“羅浮山黄野人,五代時棄官學道,宜往謁之。”道人至羅浮,緣藤上崖,見野人踞坐,拜而拱立。野人曰:“子可教。”取魚肉與之,道人自此能食生肉。

甘佃,象州人。家素富,四方告匱者,隨探囊中金乞之,滿所欲而去。性特靈異,人有決禍福者,無不奇中。一日,聚鄰里,告曰:“吾已厭世矣。”因教衆以修身事親大節,言訖,瞑目而逝。鄉人肖形祠之,號曰甘大將。

莫公,失其名,别號爽朗道人。家居昭州之富川縣,七歲辭母,入石巖中,跏趺静坐,卒莫窺其所爲。居人相率伺巖外,一夕俄不見,皆以爲翀舉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