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集 (韓維, 四庫全書本)/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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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二十九 南陽集 (韓維) 巻三十 附録

  欽定四庫全書
  南陽集巻三十
  宋 韓維 撰

  太原縣君墓銘并序
  夫人姓王氏刑部侍郎祐之孫太尉相國文正公旦之女工部郎中直集賢院蘓公耆之妻夫人才數嵗文正特喜其明悟親教誦孝經白氏諷諌及雜詩賦數百篇毎家人㑹上夫人飲獨為多稍長謂人曰酌酒誦書非女子所為遂覆杯不視文字終身焉文正毎有家事必訪之既而笑曰若為男子必大吾門當擇佳士歸之初集賢之考中令嘗三薦文正于朝後文正歎曰吾為蘇同年所知不幸今逝矣無以徳之聞其母河東薛夫人老而子又甚賢當以吾愛女歸而奉之少見吾心焉遂以夫人歸蘓氏時薛夫人年巳踰八十矣久得羸疾起居必夫人親侍湯藥周旋左右不觧衣者二年餘每内外親問疾薛夫人必極言稱道夫人之孝且勤曰吾老而病得此孫婦死有所慰及薛夫人捐舍夫人泣哭盡哀二十八嵗集賢升朝封太原縣君踰年文正公薨召入禁中賜冠服籍通掖庭以時進謁莊獻皇太后毎召前問家事夫人占對詳閑太后常為動容集賢任陕西轉運使逝官下夫人哀怛遇疾遂不茹暈日誦浮屠書委家政于子婦終䘮諸子俱官畿内縣輕輿迎送往來三邑中甚樂既而季子舜賔出知㑹稽縣迎夫人之官未兩月舜賔以疫卒夫人感傷過性亦不起慶厯元年五月十六日也享年五十有五以四年九月二日祔葬于集賢公之塋三子舜元殿中丞舜欽大理評事集賢校理舜賔大理評事皆有才而文三女長適定國軍節度掌書記楊獻民次適太常寺太祝韓維次適太常寺奉禮郎冦仲堅早卒維於夫人為子壻其仲女又歸於我嘗親奉夫人之言而觀其家之政為最詳夫人内柔順外明果有守其言若不出諸口及其治闑内事乃更嚴厲肅給不可以纎介非是撓其所為教子婦諸女語皆有法度可紀述然而不十年間哭集賢于前悼㑹稽于後憂積創鉅不登年齡以沒嗚呼天之報施何其戾歟銘曰
  坤順以靜其動也剛猗歟夫人實蹈其方盛徳之後配賢生光宜永而不天乎靡常嵗云其吉閟魄隂堂何以告哀涕淚浪浪
  端明殿學士銀青光禄大夫致仕柱國蜀郡開國公食邑二千六百戸食實封五百户贈右金紫光禄大夫諡忠文范公神道碑見范氏所藏石本
  元祐三年閏十二月癸卯端明殿學士銀青光禄大夫致仕范公薨于潁昌府私第之正寢訃聞輟視朝一日贈右金紫光禄大夫諡曰忠文公諱鎮字景仁其先長安人六世祖始葬成都之華陽皇考諱度贈開府儀同三司妣李氏贈榮國太夫人龎氏贈昌國太夫人開府以文行為蜀守張詠所知有子三人公其季也薛奎守蜀召置門下公時年十八奎與語大奇之還朝或問奎入蜀所得曰得一士異時當以文學節行為世名臣故相宋庠與弟祁一見公稱之祁與為布衣交舉進士禮部奏名第一前此殿廷唱第過三人則禮部第一者必抗聲祈恩必擢上第公得乙科拜勅而還初無一言自是士人始以自陳為恥釋褐為新安主簿宋綬留守西京召入國子監使教諸生秩滿表為通監直講用參知政事王舉正薦召試學士院除館閣校勘充編修唐書官宰相龎籍言公有異材不求進取特除直秘閣為開封府推官擢拜起居舍人知諌院兼管勾國子監上疏論民力困𡚁請約官吏兵之數酌取其中嵗為常度以賦入十七給其用儲其三以備非常又言古者冢宰制國用唐以宰相兼鹽鐵轉運使或判戸部度支今中書主民樞宻主兵三司主財各不相知故財巳匱而樞宻益兵無窮民已困而三司取財不巳請使中書樞宻通知兵民財利與三司同制國用温成皇后葬太常議禮前謂之園後謂之陵宰相劉沆前為監䕶使後為園陵使公言嘗聞法吏舞法矣未聞禮官舞禮也請詰前後異議狀時有詔凡由内降不如律令者令所屬執奏未及一月而内臣無故改官者五六人公乞正大臣不奉詔之罪石全斌以䕶温成葬除觀察使凡䕶葬事者皆遷内官公言章獻章懿章惠三太后之葬推恩皆無此比乞追還全斌等誥勅文彦博富弼入相詔百官郊迎時兩制不得詣宰相私第百官不得聞見公言隆之以虚禮不若待之以至誠乞罷郊迎而除謁禁奏减任子及令宗室屬疎者補外雖不即行至熙寧初卒如公議神宗性寛仁言事者多務訐直或誣人隂私公獨引大體略細故御史劾奏宰相陳執中嬖妾笞殺婢欲以逐執中而未得也又繼言執中有禽獸行以必其言之行公獨論今隂陽不和百姓困窮執中當任其咎御史乃以不可名之大惡加宰相即朝廷聽之非所以重國體厚風化也羣御史怒共劾公阿附宰相公挺然不顧以排衆論識者謂嬖妾笞殺婢執中實使笞之於法為輕所言大惡理難騐白不可以空言疑罪謫宰相公所言深得諌臣之體仁宗即位三十五年未有繼嗣嘉祐初不豫中外惴恐公獨奮曰天下事有大于此乎即上疏曰太祖捨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也周王薨真宗取宗室子養之宫中國家之大慮也願陛下以太祖真宗故事擇宗室賢者異其禮秩而試養宫中以係天下心章十九上其言危切聞者莫不股栗因闔門待罪㑹除御史知雜事公以言不從不受乃罷知諌院改集賢殿修撰判刑獄同修起居注除知制誥其後英宗進位皇嗣纂承大統實自公發之遷翰林學士充史館修撰除右諌議大夫英宗即位遷給事中充大行皇帝山陵禮儀使坐誤遷宰相官除翰林侍讀學士未幾復入翰林中書奏追尊濮安懿王下兩府議以為宜稱皇伯非執政意令理官撿詳典故以聞公時判太常寺率禮官上言凡稱帝號及若皇考立寢廟論昭穆皆非是於是具列儀制及漢儒論議奏之以翰林侍讀學士出知陳州㑹嵗飢公至發庫廩三萬貫石以貸陳人徳之神宗即位遷禮部侍郎召還復為翰林學士兼侍讀羣牧使勾當三班院實録書成遷戸部侍郎知通進銀臺司公言故事門下封駁制勅省審章奏糾舉違滯著於所授勅其後旋刋去職司寖廢請復舊制從之糾察在京刑獄王安石始變更法令改常平為青苗公上疏曰常平之法始于漢之盛時視榖貴賤發斂以及于宋最為近古不可改且陛下疾富民多取而行之亦與五十步笑百步何異今有兩人坐市貿易一人故下其直以相傾奪則人皆知惡之奈何經國計而行市道之所惡乎疏三上不報至與安石互爭論于上前韓琦上書論新法非便安石令送條例司駁其議諌官李常乞罷青苗錢法詔命常分析公皆封還其詔詔五下公執如初司馬光除樞宻副使光以言不用不肯就職上疏辭免公再封還之上知公不可奪以詔自内出不由門下公自劾由臣不才使陛下廢法實臣失職乞觧銀臺司許之詔舉諌官公以蘇軾應詔而御史知雜謝景温彈奏軾罪舉孔文仲應賢良文仲對䇿言新法之害安石怒罷遣還里公上疏争之不報時公年六十三矣即上疏曰言不行無顔復立聖朝請致仕疏五上最後言安石以喜怒賞罰曰陛下有納諌之資大臣進拒諌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法安石大怒自草制極口詆公落翰林學士以原官致仕議者不以少公而罪安石焉公既罷歸惟讀書賦詩自娛客至輒置酒盡歡或勸其謝客杜門公曰死生禍福天也吾其如天何官制行改正議大夫今上即位遷光禄大夫韓維上言公在仁宗朝首開建儲之議顧命大臣繼有論奏先帝追録其言存沒皆裦贈公未嘗以語人人亦莫為言者雖顔子無伐善介之推不言禄不能過也悉以其十九疏上之拜端明殿學士特詔長子清平縣令百揆改承務郎且起公兼侍讀提舉中太一宫公固辭不起改提舉嵩山cq=158崇福宫數月復告老進銀青光禄大夫致仕元豐三年神宗詔公與劉几定樂公曰定樂當先正律乞訪求真黍以定黄鍾律几即用李照樂加四清聲而奏樂成詔罷局賜賚有加公謝曰此劉几功也臣何與焉及致仕請太府銅造鍾律斛等器上之比李照樂下一律有奇時二聖御延和殿同觀賜詔嘉奬命付太常㑹公薨不果行享年八十一公清直夷坦遇人以誠恭儉寡言終日危坐未嘗跛倚平生不道人過失及在上前論議爭大體決是非色温而詞確不少回屈䕃補先族人而後子弟鄉有不克婚葬者輒為主之兄鎡卒無子聞其有遺腹子在外求之二年乃得曰吾兄異于人者四乳是兒亦必然已而果然名曰百常以公䕃今為承議郎少受學于鄉先生龎直温直温之子卒於京師公娶其女為孫婦養其妻子終身其學本於六經口不道佛老申韓之説其為文章温潤簡潔如其為人與修唐書仁宗實録玉牒日厯類篇契丹髙麗皆知誦公文賦少時嘗賦長嘯却胡騎及奉使契丹敵相謂曰此長嘯公也有文集一百巻諌垣集十巻内制集三十巻外制集十巻正書三巻樂書三巻國朝韻對三巻國朝事始一巻東齋記事十巻刀筆八巻積勲至柱國累封蜀郡開國公娶張氏追封清河郡君再娶李氏封長安郡君子男五人長曰燕孫未名而卒次百揆今為左奉議郎通判汝州次百嘉承務郎次百嵗太康主簿並先公卒次百慮承務郎女一人嘗適右司諫呉安詩而卒孫男十人孫女六人曽孫女三人公晚家于潁昌府其薨也遂葬于汝州之襄城縣汝安鄉推賢里以夫人李氏袝實元祐四年八月巳未也予少誦公之文章以為師長慕公之行義以為友晚同里巷出並輿燕同席周旋游處且幾十年然後又知文章之美行義之髙特公之餘事於其銘也略其細而著其尤章章者云銘曰
     自天降衷   斯徳之充又溥以文君子之風疇其若兹范姓蜀公公生下國懷道而東振藻天庭其文加雄不矜其詞允蹈以躬乃陞諫垣啟帝之聰乃踐翰林為時所宗言人之難舉國之重不為威屈不以利動樂有未正禮有未中公以為憂或糾或諷委位遺榮曽不旋顧晚非其好謝事而去清池華屋來燕來處銜觴賦詩笑傲仰俯逍遥以終無愧無懼我銘其徳以表新墓後有仕者視公為矩
  與司馬君實書
  某啟春氣斗温伏惟動止安和相見之期竟未有定殊増耿耿見與景仁書似怪鄙拙論議于公有所未盡者向讀中和論疑中字解釋未甚眀然未敢決然以為非也今試妄言煩公一閲是非幸復垂諭以解愚蔽胸中所欲言者非可以書盡惟兾自重而已謹手啓不宣某再拜君實資政閣下
  中之説有二對外而為言一也無過與不及一也喜怒哀樂之未發漠然無形及其既發然後見其中節與不中節也故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中節謂之和人之心虚則明塞則暗虚而明則燭理而無滯應物而不窮喜怒哀樂之發有不中節乎中節則無過與不及矣有不和乎在易之卦虚其中曰離為日為南方為火王弼觧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天地以本為心者也雷動風行運變萬化寂然至無是其本也春萌夏長秋落冬閉日月之行星斗之運此天地之迹可見于外者也張官置吏發號施令禮樂之修舉民物之茂遂此聖人治天下之道可見於外者也若其所以迹者盖莫得而擬焉至萬物莫不有本此又衆本之所自出故曰一本也物不得其節則過與不及施於用則為否塞為暌乖為不行為患難無此四者和矣中節矣能明乎此者其見聖人天地之心乎
  再荅君實論中字書
  某頓首伏䝉枉書教以所不逮甚感甚幸竊以道非反覆無以諭輒復妄言幸君實辱教之中庸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其傳曰中者不偏不倚具含喜怒哀樂禮之所自生政教之所自出又以為中者對外而為言也君實曰中者離上下四旁之名也指形而言之則有中與外無所謂中庸子思所指者葢徳也非形也其以渾然在中而謂之中有知而無形者也請以
                  四旁為中則堂之中又有中焉非  蔵之中乃得中之名也君實又曰喜怒哀樂之未發既謂之中則及其既發當謂之外矣不知其發者由中以出者也出而中則非
       外君實又以此書以中庸為有中有和若然則經當云喜怒哀樂性之將
  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庸子思之書雖以中庸為名至于左右其説始終其義仍不害旁有援証也君實不喜老莊及王輔嗣之説不敢復有稱引今直以本篇之義明之經云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故有博學審問慎思明辨之説君實又曰曷若治心養氣専以中庸為事動静語黙未始不在乎中此正所謂擇善而固執之者也至於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豈治心養氣所能辨哉所謂誠者非别有一理也但誠其心而已矣心至於不勉不思而中道在矣譬如鐘大叩之則大鳴小叩之則小鳴以其中虚也大小自外至者也鐘豈預設大小於中而應之哉所謂過與不及者亦因時稱事而為之中也時有異變事有異宜我豈可預設中於心以待之也首卿大學君實之所信也其論心不過曰虚曰靜曰定虚靜定雖非兀然如木石亦豈可形容哉孟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其心之謂與亦言心之無定在也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葢言心能專一則信執其中也君實既以大本之中便為無過與不及則其下豈當復云發而皆中節也經曰惟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然後位天地育萬物葢聖人得位者之所能也孔子曰予欲無言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此聖人有其道無其位者也篇之末又引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曰徳輶如毛毛猶有倫以毛為猶有倫則又明以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則聖人之心之徳與天地參矣但可以意通而不可以形得也今夫穹然而體髙蒼然而色正者天之形也雷風日月山澤為天之用者也聖人深拱法宫之中其迹則百官承序萬物樂生究其用葢有不可見者矣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語器則自天以下皆器也語道則不可謂盡人皆道也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謂神非立天下之大本者其孰能與于斯某故曰明乎此者見天地聖人之心乎主靜者見聖人平居見戲之言寧有是理擇善而固執之政人所當勉者敢不承君實之教某再拜
  歌詞
  西江月席上呈子華
  早嵗相期林下髙年同在尊前風花繡舞乍晴天緑蟻新浮酒面
  身外虚名電轉人間急景梭傳當筵莫惜聴朱絃一品歸來强健
  蹈莎行次韻范景仁寄子華
  歸雁低空游蜂趂暖憑髙目向西雲斷具茨山外夕陽多展江亭下春波滿
  雙桂情深千花明煥良辰誰是同遊伴辛夷已謝早梅開應須次第調絃雙桂樓千花閣
  子華見和次韻荅之
  嵩嶠雲髙洛川波煖舉頭喬木森無斷䕶花微雨絶風塵小橋頻過春渠滿
  闕 離官稜斗煥萬家羅綺多遊伴玉鞭金勒自風流尋春是處喧絃
  減字木蘭花潁昌西湖
  和風動柳陌上新年初入手世事塵昏聊遣餘情近酒尊
  水開湖尾畫舫笙歌波面起相與安排酒不須錢特地賒
  浪淘沙寄君實
  飽食日因循歩上危亭東風昨夜入疎櫺恰是雪晴雲淡處春徧銀屏
  回首歎勞生鐘鼎相承皇恩早晩廹王程只有溪邊垂釣手不負幽情
  胡搗練令遣興
  夜來風横雨飛狂滿地閒花衰草燕子漸歸人悄簾幕垂清曉
  天將佳景與閒人美酒寜嫌華皓留取舊時歡笑莫共秋光老


  南陽集巻三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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