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陽子法語
原陽子法語卷上
[编辑]浚儀趙宜真撰
門人章貢劉淵然編集
還丹金液歌并叙
[编辑]唯道集虛,本無二致。而修鍊有內丹外丹之分者,緣遇不同,功用少異,而造道則一也。所謂內者,自性法身本來具足,不假於外,自然之真。其進修之功,則攝情歸性,攝性還元。有為之為,出於無為,無證之證,所以實證,胎圓神化,脫體登真。訣曰:一靈真性號金丹,四假為爐鍊作丸。是為真一、為玄一,又名內丹也。所謂外者,幻假色身未免敗壞,必資外藥,點化成真。其服鍊之功,則取日月之精華,奪乾坤之造化。刀圭入口,情慾頓消,骨肉都融,形神俱妙,白日沖舉,上賓玉清。訣曰:木液本自丹砂出,金鍊木液還丹體。丹復化金,金而液之,是為還丹、為金液,又名外丹也。曰內曰外,又各有內外之說焉。攝情歸性,本之於外;攝性還元,本之於內。性寂情空,則非動非靜,更無內外矣。此內丹之所謂內外也。內存木液以為祖,外假真鉛以制之。內藥既伏,則外藥委棄,亦無內外矣。此外丹之所謂內外也。但內景微妙,無形無名,聖師不得已,而假外丹之名象以譬之,發明其理,使人易悟,故亦謂之金液還丹。孰知末學泥於名象,而返致疑。或者以丹道有內外之說,似乎多岐,未知孰是。夫此道如一大城,四方來者如就傍蹊曲徑,則多涉程期,甚至迷而他適。若由正路坦途,有從東門入者,有從南西北門入者,及到城中則一也。四方門路,復何有哉。釋有念佛而入者,有參禪而入者,積一千八百公案,及到悟處,參念俱無。道有修內丹而進者,有鍊外丹而進者,演三千六百法門,及其證道,修鍊俱無。公案法門皆非所有,如得魚忘筌,得兔忘蹄,烏可以彼此而是非之。昔天尊說法萬八千篇,世尊說經五千餘卷,有若太繁。至東華開化,獨顯全真,達磨西來,不立文字,有若太簡。然悟則頭頭是道,無簡亦無繁,迷則處處暗途,愈求而愈遠矣。又烏可以繁簡而去取之。或者學非其道,妄釋丹經,引證《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而以人之男女象天地,為鼎爐,取其陰陽以為藥物。不知大道本無男女之象,仙師託象為喻者,蓋指先天對待之理,非後天形質之謂。訣曰:可見者不可用,可用者不可見。正內丹藥物之旨也。先達詩云:一物元來有一真,一身還有一乾坤,須知萬物備於我,肯使三才別立根。仙師亦云:自家身裹有夫妻。又云:一夫一婦將六兒。皆謂一身之中,具此造化,不自外來。請舉一二內丹之成道者證之。佑聖真君,七歲入太和山修行沖舉。虛靖天師亦七歲,入上清宮修行尸解。當時何從而得藥物乎?其為自足於己,非求之於他人者,灼然可知。若執邪見,去道遠矣。如黃界赤書等文,本為有家者節慾養生而設,後人因之返以縱慾戕生,可不戒之。至於外丹大藥,亦不自彼我人身而得,雖世間五金八石,皆天地後生有質之物,尤非所用,綠此藥本無,廼自有質之中取其氣液,無中生有者是也。訣曰:有象不堪為伴侶,無質生質號還丹。流俗罔知,或以為勾點左術,而謗議正道,是廼自速厥辜,當墮無間矣。或者以心即道也,道則無形無象,而外丹無質生質,似無交涉,且執於有作,寧免落空。試以醫術論之。人有為風邪所中,或為劃犬所嚙者,其傷在於形氣,而其證廼能使心痛神迷,顛狂譫妄,不記人事。又有為驚憂思慮所惱,致怔忡顛狂者,其傷與證皆在於心,及服外藥理其形氣,而能使心神安靜,非有交涉之理,焉能至是。蓋太極未判,函三為一,纔有動靜,便分陰陽,品物流形,而各具太極,理氣相須,一本乎道,有無相制,所以然也。治鍊外丹,雖屬有作,得而服之,全無所為,不須修習,即形返太無,神歸大定,復還太極混然之初,而與道合真矣。原其受生,則賦命陰陽,陶形天地,囿乎二氣五行之中。及其證道,則把握陰陽,挈持天地,而超乎二氣五行之外,形不可得而斃,神不可得而逝。如以火鍊金,金既出礦,復令入礦,不可得也。寧兔落空?或者又疑肉身,未信其可騰化。夫以神異之事,質之尋常之見,誠不能無疑。且如龍化虎變,尚可以蹈虛空;莧菹部鱉,朱草剖人,亦可以分神,浮氣散形。老楓化為羽人,朽麥化為蝴蝶,自無情而之有情也。賢女化為貞石,山蚯化為百合,自有情之無情也。是故土木金石,皆有情性精魄,比之蟲獸草木,皆能變化無妨。人獨靈於萬物,形肖兩儀,道參三極,已是半仙。丹則奪造化之巧,盜天地之和,人又得以餌之,宜其滓穢消融,如冰雪之釋,即形化氣,氣化神,神還虛,而頓超聖地,豈非最上一乘之基乎。
昔太上老君學於無上元君,首云:學者審欲成仙,不服還丹金液,徒自苦耳,為寒溫風濕鬼氣所擊,雖司命弗能救也。合作神丹,早自防衛,勞苦須臾,一成便仙,樂可央乎。粵自周秦漢晉唐宋以前,諸大仙之證道賓空者,莫不由之。其過化之處,則有丹巖、丹室、丹井、丹泉、丹爐、藥臼,皆迨今可見。其著述之書,則有《太清丹經》、《抱朴火記》、《草衣歌頌》,迨今可考。若以尋常方術議之,而未信其道,是猶醯雞不知有天地之大也。柰何智者滯於頑空,或流豁達,昧者執於偏見,誤入傍蹊。或有乍入玄門,罔知參學,便爾枯坐。或事久立,或學搬運,或為觀想,未能制心而強抑之,久則發為顛狂。或無知妄誕,廝挺爭強。或專學口鼓,馳逞辯辭。或略有半見一知,便爾誇能傲俗。或未能真參實悟,便立門風,致人尊奉。或盜竊靈文,冒名頂振,好為師範,鼓眩盲聾。又有或專齋戒,或學辟穀,或尚怪形,或為異服。在俗多所推重,於道了不相干。古人有資生治產者,俄而沖舉;有飲酒餌葷者,倏而仙去。蓋其存心物外,混俗潛修,蓋非常人所能測,烏可以形迹求之哉。噫,道之不明不行也,未有甚於此。或不知察,廼相與議曰:某以進道而病,某以修鍊無成,某以服食而斃,從而以道為不可學,并耻於談。而不知古今之登真成道者,不可勝紀。若以誤者、無成者、無知者一槩而論,是猶因咽而廢食。知其然者,而不知其所以然者。
大抵參學之難有四,進道之難有十,不可不知也。何則?一曰道路脩阻,江湖風波,人海茫茫,孰可師問。二曰寒暑切身,朝夕所窘,學未有聞,災患不測。三曰昧者詐裝高道,知者緘默混塵,學者未能知人,多誤參禮。四曰真師雖遇,志行未孚,難以與進,或雖與進而授學未備,幸而學備,年齒邁矣。此其為參學之難也。一者早遇真師,開明正道。二者果有德行,上合天心。三者發弘誓願,普濟生靈。四者依大福力,方免障魔。五者有其鎡基,際其緣會。六者結交仙友,志行相孚。七者屏絕塵紛,棲身清靜。八者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九者謹口力行,不招謗議。十者寅奉神真,精誠弗怠。此為進道之基,尤難能也。二難之中,苟虧其一,難獲全功。如陶隱居《登真隱訣》,備陳修鍊禁戒之事,《天台止觀》,《圭峰修證儀》,亦具明魔事,預備不虞。今人劣於參學,速於求成,多見其不知量也。然或有能盡其道,而猶不免於禍害者,如釋迦文佛割切肢體,定光古佛刺配南安,顏回短命,子路為醢,公冶縲絏,伯牛有疾,張果為紂所擊,郭璞為敦所刑,紫陽三遭徒刺,清菴卒梗於茶。雖皆患難不能移,死生非所有,要知骨肉永融,難逃定業。經曰:陸行不避兕虎,入軍不避甲兵。蓋為道成者云耳,豈學道者所遽能哉。且嘗聞紫清白真人雲遊九年,辛苦萬狀,方遇真師。又二十年,方得寄食洪都金丞相府,潛修十年,功成仙去。顧前代仙佛聖賢,尚爾魔難不一,况學者乎,而又不可病其難而易其志。凡為道者之學仙佛,亦猶儒者之希聖賢,只合堅心一志,勤而行之,若夫成功則天也,亦奚容固必哉。然此妙道一歷耳根,永為聖種。故關尹真人曰:聞道於朝,可死於夕。蓋謂學者雖未、能造夫體道之極功,而校之俗學與未學者,亦大有徑庭矣。
伏蒙方壺贊教,真人賜以手書,舉似玄迪秘語,迺大還外丹之說也。宜真亦嘗師太清道士李先生,得之已三十年,鮮有談及者。玆又得以披誦,因記稚川葛真人曰:自承鄭君還丹金液之經,今二十年,家無擔石之儲,貧苦無用買藥,徒知其方,與不知者正同。可為長歎之語。有感而序,于以識警策之意,釋信向之疑。仍賦還丹金液歌,以復將命者。惟真人積學老成,酖酣道妙,幸一釆覽而有以教之,實所願聞也。
其歌曰:
方壺宮中老仙伯,燕坐薄團室生白。大千沙界納毫端,妙契一元守淵默。我昔南昌遇至人,曾聞丹訣能通真。卷舒造化還溟涬,匹配陰陽在時頃。鼎非鼎,爐非爐,乾坤闔闢同規模。火即藥,藥即火,日月升沈無彼我。青衣蘂女素練兒,洞房媒合成烟期。無中生有為丹祖,便是真鉛天地母。制汞成丹還棄鉛,絕似兒成母歸土。丹成化金金液之,到口白日登天墀。胡為皓首猶塵世,大藥無資難擇地。會當入室調火符,功成駕鶴從方壺。
真道歸一偈
[编辑]奉答金門羽客致虛貞白惟一真人方壺贊教方尊師。
至道之真肇形氣,建立三才資萬類。細歸無朕大無垠,前瞻無首後無際。周行體物孰能達,獨露孤峰沒遮蔽。會教眼耳鼻舌忙,寧有壞空成住累。等閑一指見三身,謾說千言無一字。羲皇妙契開鴻濛,因民立極明降衷。畫前有易本無象,圈外無極原非空。仰觀俯察文理密,鳶飛魚躍昭著同。勿忘勿助慎其獨,惟精惟一執厥中。至誠不息安所止,天載合德成極功。真人知命貴食母,致虛觀復為丹祖。獰威制伏如虎龍,定慧燮調比文武。攝情還性歸一元,元一並忘忘亦去。囊括三界入虛空,粉碎虛空絕倫伍。從教劫盡等河沙,耿耿靈明照今古。沙門未究德充符,單提狗子佛性無。疑團結就無縫隙,猶如大死方還蘇。驀然悟得西來意,自信渠今即是吾。泥牛變作獅子吼,不與萬法為侶徒。於一切處皆具足,儔敢承當是丈夫。聖賢仙佛分門戶,畢竟到家同一路。身心了外更無玄,早合真參求實悟。蒼茫何處覓真師,玄經誤讀誰能知。傍蹊側徑紛趨嚮,滯無惑有成愚癡。疑團未啟云悟性,故紙頻鑽為話柄。只將辯舌逞機鋒,豈識拈花真究竟。最憐多少野狐禪,言清行濁迷真詮。仙緣有分在明德,天道無親必與賢。吾祖蓬頭埜菴老,武夷峰頭事幽討。時於聖井引新潮,麗澤涵濡弘至道。金門羽客方壺公,曾從吾祖坐春風。祖云見性語自別,不待師傳妙悟通。壺公造道仍探賾,朝來問我見性策。一聲長嘯天地春,金烏飛出東方白。
紀學
[编辑]混成有物超太初,萬品由布羣情敷。獨來獨往成變化,不增不减隨形模。歷經浩劫靡終極,總攝元化潛虛無。我昔少年衣縫掖,繼晷焚膏勤讀易。三尺星芒已燭天,二堅流殃旋晦迹。厭看濁世六塵昏,夢熟黃粱諸幻息。壽昌仙伯鐵玄翁,曾於聖井師金公。歸向青華開泰宇,食我法乳蘇疲癃。繼後從游李夫子,聞有蒲衣馮外史。亦師金祖紹仙宗,駐鶴龍沙明至理。翩然躡屩往問之,萬法歸一一何歸。外史于時方燕坐,雷霆迅厲虛空破。請我問從甚處來,清風拶透迷雲開。廓然溥見家家月,了照本來無所說
題林下高風圖
[编辑]真常妙體本無象,象外承當須力量。撢持日月由主張,闔闢陰陽任收放。崆峒老仙冰雪姿,一唯心傳能記往。清秋皓月掛瓊臺,蔾杖雲裾披鶴。我家浚儀原之陽,一噓萬物迴春光。曾鼓風霆捍魑魅,長教匣劍藏星芒。昨來訪舊崆峒上,相期駐景望八荒。金精攬結制木液,招搖坐運凝玄霜。箇中妙契混魚水,餘外紛紛何足齒。玄都道士東郭子,徒貌丹青勞畫史。對此孰云以色見,定求象外本來面。問我本來在何處,揮塵一笑乘風去。
題授受圖
至道匪言傳,因言資妙悟。所以函谷篇,直指真元路。鍾呂相承啟後賢,派分南北垂千年。宇宙在手步玄紀,日月停景開金蓮。我曾劍佩追芳躅,臘虎膾龍宴瑤屋。三華隱隱泛流霞,四海茫茫信行獨。昨來孤鶴乘天風,遊觀嵩華超崆峒。洞簫吹斷山水緑,世外襟期誰與同。種桃道士淵然者,行潔神清志閑雅。供薪煮石服勤勞,立雪忘軀輕幻假。受我登真贊化書,有時入海探驪珠。鞭霆馭氣凌紫極,按節回杓歸太无。崆峒十載重逢日,已見圖形記疇昔。何如體取身外身,微妙沖虛本無迹。
勉進道偈
[编辑]出家所以超塵俗,割斷恩情免牽逐。簞瓢涉遠投明師,服勞盡力期忠告。積精養氣保元和,鍊性降心明智燭。內功微妙貴潛修,外行辛勤須備足。離形絕巧黜總明,晦迹和光守窮獨。攝邪歸正贊神明,濟物利生廣緣福。先人後己摧貴高,忍忿含羞忘寵辱。麄衣淡飯捨榮華,折難消愆除鬼錄。福緣慧力既兩全,名署丹臺位列仙。策空游神覽無際,俯視溟渤如蝸涎。億劫種親皆受慶,豈但君師父母前。縱然宿業生魔障,報盡還當道果圓。云胡季世簪星者,不悟辭親為究玄。愛河慾海甘淪溺,利鎖名韁長絆纏。自家昧卻本來面,外物圖為異姓傳。一朝身謝都拋下,業趣相隨疇見憐。我今曉示諸同學,富貴賤貧分厚薄。孰云計巧財偏多,幾多計巧衣無著。豈無謀疏室磬懸,亦有謀疏田負郭。要皆前世積因由,受分今生如契約。盛衰造物已安排,何用孜孜苦貪著。在家尚學忘家禪,念善背塵思合覺。況是無家物外人,當於方外尋真樂。回頭疾早莫蹉跎,仙佛教人應不錯。君不見丹陽稅莊賽半州,棄如弊屣何曾收。鹿皮蓋衲百家飯,夫婦千里相離休。又不見龐公家富債不取,鹿門灘裹金長留。團樂共說無生話,女賣罩籬男飯牛。二翁高誼絕利慾,尊道貴德輕時流。休論上士難比擬,有分人人皆可求。景行自合仰玄契,纏腰何用趨揚州。華林記讖已千載,八百之中期與侔。
記疇昔李尊師授玄一之道
[编辑]滕王高閣仲秋間,重拜仙蒲受大還。半夜風雷度滄海,一時雲雨到玄關。
春光入地金芽長,斗柄周天玉漏殘。月滿太虛仍跨鶴,翩翩飛上玉京山。
道劍
[编辑]親授純陽道劍方,不須歐冶鑄堅鋼。同身稟命生機巧,隨意成形殺氣張。
澗底磨鋒飛電影,月中斫桂染天香。有時掛在南山下,嚇得陰魔遠遁藏。
奉和李尊師
[编辑]期往龍門紫玄觀製神藥,不至見至寄。
公是重來維ㄙ袁,龍門舊隱已千年。道參象帝無名始,學究羲皇未畫前。
金氣應時仍進火,汞華凝處漸抽鉛。神樓一匕能分我,便逐翔鸞謁上仙。
唐仙人羅公遠出入禁闥,游戲神通。當時明皇忌之,召至殿前,伏兵射死,敕殯之。舉棺甚輕,啟而視之,竟失所在,止存二屨。一日,有貢橘至者,明皇剖之,每一橘中拆一辦,因詰問來使。使對曰:路逢一眇道士,索橘不與,只借一嗅而去,且囑曰:見上位時,請為道維ㄙ袁稽首。上笑曰:此羅公遠也。其修鍊之所,在太和縣龍門太玄觀。觀近即三華山,山上為飛升之所,半山有紫玄觀祠之。
〔和答福書記〕
[编辑]留寓雲隱山,一日舉三教一家話,時清源山福書記於言下致疑。經月餘再會,復舉前話,頓有省悟。次日袖香具方服,詣山禮謝,仍示偈八句,有宿山之意。就和答。
棄惡仍圖長善芽,無根樹子結空花。回頭自是三身佛,覿面何須百丈茶。
凡聖等觀無彼此,靈明寂照徧河沙。春來處處風光好,何必山中遠世華。
福書記別後,再用前韻見寄,又和答。
混淪甚處覓根芽,了了由渠轉法華。何日共斟東老酒,為君重點趙州茶。
坐來時刻成千載,覷破乾坤眇一沙。可惜林林不回首,浮生空老幾韶華。
答知白鍊師議論道法偈三首
[编辑]誰識清微大法王,三才萬物此開張。從來法法皆由我,倒用橫拈總不妨。
人知此道只虛空,豈悟真空卻不空。一月徧涵千澗水,清光元自不留蹤。
方寸心田了了時,隨方應化總無為。迷人但見行千里,兩腳何曾半步移。
磨子頌答胡知觀
[编辑]頂門一竅納珠璣,化作通身白雪飛。這裹鐵心無退轉,左來右去任推移。
和巴陵鄭宰題岳陽純陽飛吟亭偈句五首
[编辑]岳陽行徧識無人,飛度平湖獨朗吟。回首三出烟霧隔,剎那滄海又桑林。
嬌癡蘂女惜嬰兒,正是秋中半夜時。顛倒陰陽孕靈質,茫茫四海與誰師。
藥材老嫩要知時,採餌刀圭自可支。消盡群陰乾體就,懷胎應信有男兒。
碧落空歌集萬仙,懸珠五丈說重玄。道包太極歸元命,妙契靈臺不在言。
阿誰能共竅玄玄,一笑相忘天外天。揮手長歌弄明月,凌風三疊舞胎仙。
原陽子法語卷下
[编辑]浚儀趙宜真撰
門人章貢劉淵然編集
警學偈十六首
[编辑]仙聖常憐下士迷,甚如慈母惜嬰兒。道心亦似兒尋母,何患神仙不度伊。
黃帝曾師七十人,人人豈必盡仙真。廣成一見玄機透,始覺從前未是親。
未分甲子初無象,纔著形骸便有方。吾道強名方外士,須忘形象究真常。
道人唯道即為身,幻假形骸未是親。色見聲求難覓我,更論年甲愈迷真。
聞道羅和九十時,師年一六正童兒。學舞前後尊先達,所以能明上下機。
莫學橫行外道魔,口頭學得逞嘍囉。妬賢誑俗爭名利,人我如山慾似河。
莫學迷夫失正傳,不通玄蘊罵先賢。人間暫作清閑客,天上元無懞懂仙。
莫學狐禪豁達空,撥除罪福逞機鋒。只將口鼓驚聾瞶,不顧他時苦海中。
莫學邪師誤後賢,妄分男女作坤乾。取他精血為丹祖,燕雀如何產得鸇。
心心至道妙難傳,假象垂文啟後賢。可惜盲人無正眼,盡將邪議亂真詮。
用盡黃金覓土填,救焚加火冷加泉。戕生莫甚房中術,誤殺間浮幾少年。
先地先天真汞鉛,無形無象妙通玄。無中會得真消息,交姤依時證上仙。
抱元守一立根基,打破虛空是了時。後學紛紛失中道,惑於有作滯無為。
纔通機甩未圓融,直要時時究竟功。觸物遇緣無罣得,恁時方許到家中。
先登覺岸不須舟,木爛釘枯豈用收。最惜後來問津者,倚他檣檝望中流。
調古情真不在名,趨新諧眾起佳聲。吉凶生死一逆旅,何用區區立戶庭。
鎰首座與橋書記心友,久闊之餘,有感而作。
三教同開道義門,心心相契共誰論。如何則被游塵隔,未信涵天寶鑑昏。
簡故人
[编辑]要路烹茶結眾緣,人天福果幾時圓。何如早趁春風裹,自把金鋤種寸田。
題仙弈圖
[编辑]黑白縱橫坐運籌,不知人世幾春秋。就中一著無人會,只在仙翁手指頭。
觀架上荼盛開,而海棠獨不花。酒邊有感。
滿架妖紅錦作堆,名花幽獨自羞開。晚來對酒相看處,為爾傷春不盡杯。
雩陽王廣文問性命之旨答頌二首
有有有非有,無無無不無。碧潭秋夜月,星散一輪孤。
水裹月可捉,天邊雲可縛。收拾入葫蘆,便是長生藥。
自讚
[编辑]體原之陽,任道之紀。不事標持,從他譽毀。獨立蒼茫,浮雲流水。
為徒屬給冠褐
[编辑]授汝星冠,為首元服。萬髮包藏,兩儀洞燭。出一頭來,堂堂露獨。
授汝絳服,為身之章。雲裾濟楚,霞佩頡頏。百體是覆,罔敢弗莊。
授汝碧簡,正其威儀。視瞻母側,敬恭自持。潛心對越。如秉大圭。
授汝黃壇,謹其動履。八卦周旋,九宮步駐。鵠立朝元,虎拜斯委。
日記題辭
[编辑]予少從李尊師問道,首蒙授以日記一帳,令每日但有舉意發言、接人應事,皆書于帙中。其不可書者,即不可為,既為之,不問得失,必當書之。合於理則為合天心,背於理則為欺天心。或未明其理,率爾之為,不覺謬戾,是廼誤作,其過可恕。知其背理而忍為之,是乃故作,遂成大罪。甚至誣罔以掩其非,從而不書,重其罪矣。蓋吾師之意,謂人心即天心,欺心即欺天,故以《天心》標其帳,而又警以偈云:
天心本與我心同,我若欺心昧化工。拈起筆時須猛省,神明暗室不相容。
余受教以來,佩奉無斁,檢束身始焉與接為構,日與心國,覬達於理,若極其難。久而漸通,隨物而應,雖未能盡合天心,而造夫君子之域,庶幾乎萬一,免為小人之歸,寔大幸也。今同門道者,立志不羣,有緣相契,似可進道,尚恕於事物之理,未盡通徹,寧免為染習之累,而不自覺。或得為而不為,或不得為而為之者,尤當審擇。余因以父師所授天心之說,轉相付囑。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入道之門,積德之基,亦必由此始,所以期望於同志。道者至矣,當見真積力久,一旦豁然,心與理融,天人合德,方知所謂修心即修道也。日記之末,奚足以見天心印可乎?經曰:天性人也,人心機也。此感彼應,如影隨形,莫見乎隱,莫見乎微,可不慎哉。
福慧因果說示上清諸道契嘗聞先達謂:人天路上作福為先,生死海中修慧為本。蓋專於修慧者,攝性明心,堅持戒定,以資慧力,而證夫道,則可以度脫生死苦輪,超躋仙祚矣。未種緣福,不免艱難,豈得身心清靜。專於作福者,濟世度人,廣行方便,以培福基,則當來託生人天,受諸快樂矣。未證夫道,不免身後報盡還來。故進道之要,須福慧相須,不可偏廢,獨饒一己未足為奇,自利利他則彼此皆濟。昔元始天尊說經,一國男女皆受護度。老君財修之於身,其德乃真,至修之於天下,其德廼普。孔子之克己復禮,天下歸仁,自意誠心正而至國治天下平,皆所以成己成物也。佛之稱兩足尊正,以其福慧俱備也。後來六祖禪師為碓頭,靈濟禪師為飯頭,既成道又伏孽龍。泗洲禪師成道而降水母。祖天師曰:吾丹已成,服之必沖舉,今當為國為民興利除害,庶幾他日臣事三境無愧焉。廼入蜀降魔,區分人鬼,興復鹽利,惠及邦家。葛仙公常行符水救病,祭鍊鬼魂八十萬眾。許都仙亦以符藥救病,既成道又斬除惡蛟,功齊神禹。皆苦身勵行,福慧並修,而後證道。桓凱真人修日月高奔之道,聞陶隱居門下生徒眾多,方投傭做園頭,是先證道後修福。紫清真人聞金液大還之道,又雲游行法,濟世度人,方依金丞相府修鍊成功,是先修福後證道。以此知仙佛聖賢,為教若有不同,而揆之修己及人,則一也。但仙佛之修慧修福,則志在於度世;善惡之報,則取驗於三生。聖賢之成己成物,則志在於治世;善惡之報,則取驗於見世,為小異耳。經曰:鬼神禍淫而福謙,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聖賢論鬼神因果之事,固當於理。予少時讀書亦知其然矣。及歷經世故,觀已然之迹,或有不可槃而論者。如堯舜大聖人,豈不能位天地育萬物,而有九年滔天之水,致下民昏墊。知人則哲,能官人已,而治水誤甩鯀。成湯亦聖人,而有七年大旱,及以六事自責而後雨,何不早圖。至於顏賢而夭,跖盜而壽,伯道無兒,古今凡如此者,不可勝紀。近自兵興以來,觀里閈間有累世為善士賢儒,明經修行者,多固窮,其福慶不在其身,當在其子孫。今廼絕滅無遺類,豈皆不孝人乎。有奸究暴橫者,今皆富庶益昌。若以見世善惡之說驗之,固已爽矣。若以三生因果之說推之,則灼然可信。是宜兩說並行,斯無遺矣。昔聖,代昏墊者,皆葬魚腹,與季世填溝壑、蠻顛崖塗炭者又何異,是皆前生所作定業,際會一時,償其業債。試觀夫今之聰明者或多貧夭,而愚鈍者或多壽富,何也?蓋總明者專尚文學,不信因果,及其再來,則聰明有加,貧困甚矣。愚鈍者雖不事文學,信尚福緣,及其再來,則富壽有加,愚鈍不易矣。俗諺云:不能言者青雲上,不識字者黃金多。是必有其故矣。若既有聰明文學,又能修種福緣,則當來富貴聰明兼之宜也。大抵人生所為,皆是自己做下來生模子,造物豈容心哉,持假手為之陶瀉爾。或謂人既死,未信其神不滅,有因果轉輪,從而并以神仙為渺茫,是自昧其本真也。徒為世外高人所嗤。夫神附形則為人,人死神不滅,則謂之鬼。精氣為物,是即形也。游魂為變,是即鬼也。先聖既知其有情有狀,又知其能為禍福,能降祥殃。鄉人儺則朝服立於昨階,謂使祖先魂氣有所依憑,不至驚怖。而後學猶以幽冥鬼神事為無乎。秦兵不壞孔子宅,為聞有金石絲竹之音。若無鬼神以司之,果自響乎?邵子詩云:身在天地後,心在天地先,天地自我出,其餘何足言。而敢謂神可滅亡乎?黃帝成道,騎龍上天,載於青史。朱子詩曰:金鼎蟠龍虎,三年養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猶謂神仙之道為渺茫乎。昔有議仙而竟遇仙,詆佛而竟從佛,論無鬼而卒見鬼者,辭有時而窮矣。是皆人我偏見,未暇與辯,適有議神仙鬼神之事,與夫善惡之報,或有爽於斯世者,似無以勸懲,遂廣引前說以諭之。且夫人生世間,以有限之光陰,逐無窮之事物,合眼成夢,六趣分明,凡俗罔知,恣縱情慾,認苦為樂,如醉弗醒。吾黨之士,既聞斯道,正好力行。行無所行,方了大丈夫能事,何可因循世故,隨逐幻緣,虛負此生,良可惜也。故首舉福慧雙修之說,期與同志者共勉。因并書以質之,吾友子璵吳鍊師,而次諸道契列仙高明之見,以為然乎,否乎。
率湖廣武當宮諸學者刊道德經文始經題辭
[编辑]道藏經典,皆所以化民為善,而至於道也。傳世既遠,誦習者多。唯太上老君所著《道德經》,關尹真人所著《文始經》,皆研窮性命道德之源,造化鬼神之故,而誦習者獨鮮見,豈至理幽微,未易探賾歟。抑兵燹之後,典籍罕存歟。宜真昨來,由瓊林望嵩華,採摭遺經,正興此歎。道經江夏,因就武當宮,率諸學者并力繡梓,以廣流通,故為之題辭。
右伏以五千餘言《道德經》,實彌綸於大化;百八十章《關尹子》,復流演於玄綱。二書相傳,萬聖攸則。蓋心由經悟,非經無以見心;道匪言傳,因言所以顯道。若向箇中參透,便能言外貫通,神化宜民,皇建有極。方今天子已訓註於斯文,用廣聖謨,益流通於昭代。玆欲再新傳刻,是須衆力圓成。復函關樓觀之遺編,如碧落浮黎之出教。使聞是經者,莫不尊道而貴德,咸歸衆妙之門。而善為士者,能知執古以御今,是謂不言之教。
坐化頌
[编辑]遁世和光了幻緣,緣消幻滅獨超然。
清風遍界無遮得,赫日當空照大千。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