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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夫於亭雜錄/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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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劉吏部公<甬戈>(體仁)尺牘、題跋,風味不減蘇、黃。往與余往復最多,今並佚失。偶從蠹簡中得其小劄一通,書法、言語皆可寶玩,因付大兒涑藏┑,別錄於此:

潤州握手,謂我猶遊戲人間,喜極淚下。不知公<甬戈>何人,而先生眷眷若此。揚署再晤,見退衙時小書一屏,書《洛神賦》,壁上懸松圓詩老小景一幀,匡床幾,蕭然無點塵,令人意消。白沙客舍,下馬踞床,為我特留一日,集諸勝流,修談宴之娛。昔人有言:「不幸生末俗,猶幸識元紫芝。」仆既幸識先生,又辱眷眷若此,想曾於無量阿僧祗劫,供養承事一切慧業文人,故茲生乃享此報。不落落也。嘗與同人言,讀同時他人作,雖心知其什倍於我,竊復漫臆,儻假以問學,似若可追。至吾阮亭,即使我更讀書三十年,自覺去之愈遠。正如仙人嘯樹,其異在神骨之間;又如天女微妙,偶然動步,皆中奇舞之節。當使千古後,謂我為知言。近所作既不欲刻布,可時寫一通見示。仆所撰《汝潁集》,蒙宣索,繕寫寄呈。先君子遺集一卷並呈,不知能邀先生跋數語不?侄子詩一幅、閨房詩一冊,附發一笑粲,亦委巷語耳。近日兒女頗愛文術,但為之父兄者愧無以教之,然不可不令先生聞之也。欲言無窮,忽已紙盡。西風有便,時望嗣音。

公<甬戈>為詩,矯矯有奇氣。嘗寄余五言雲:「離居才幾日,蘭葉春風生。門外即流水,布帆東下輕。野處寡新友,良辰多遠情。思君如草色,迢遞向蕪城。」

洛神十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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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簡得友人董侍禦玉虬(文驥)臨《洛神十三行》一卷,自題後雲:「宋思陵《十三行》,賈似道所購,九行後四行有『悅生』小印,此子敬真跡。余從宋拓、唐摹力追而不得其形模。華亭公雲:趙松雪臨之,少《洛神》疏雋之法,當從此悟入耳。」

千年人參枸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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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人參根作人形,千年枸杞根作犬形,中夜常出遊,烹而食之,則仙去。相傳有女道士師弟二人居深山中,一日其徒汲水,於井畔見一嬰兒,抱歸,成一樹根。師大喜,烹之未熟,以糧盡下山,為水阻不得還。徒饑,聞甑中氣香美,遂食之,比師歸,已飛升矣。又揚州一老叟,常擾眾酒食。一日治具邀眾,令丐者數人捧二盤至,一蒸小兒,一蒸犬也。眾不敢食,叟乃自食之,以其余分群丐。語眾曰:「此千年人參、枸杞,求之甚難,食之者白日飛升。吾感諸君,特以相報,而乃不食,信矣,仙分之難也。」言未已而叟已上升,群丐隨之矣。(五雜俎)

人參優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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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參出遼東、上黨者最佳,頭面、手足皆具。清河次之,高麗、新羅又次之。今生者不可得見,其人中國者,皆繩縛蒸而夾之,故上有夾痕及麻線痕。新羅參雖大,皆數片合而成之,其力反減。擇參,為取透明如肉及近蘆有橫紋,則不患其偽矣。(五雜俎)

人參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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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參在本地,價不甚高,過山海諸關納稅,加以內監高淮檄取,動以數百斤計,故近日佳者絕不至京師,其中上者,亦幾與白鏹同價矣。(五雜俎)

黨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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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介甫雲:「平生無紫團參,亦活到今日。」按:紫團,上黨山名也。《本草》及唐、宋以來皆貴黨參,今惟貴遼東及高麗產。佳者每一兩價至白金五兩,而上黨每一斤價止白金二錢。近人參禁嚴,價驟貴,始稍以黨參代之,每一斤價至白金一兩有奇,而購之亦不易也。

治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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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和間,有妃嬪病嗽,侍醫胗治,百計無效。後遇賣藥者,以十錢得十貼,攜入進之,一服而瘥。以百金購其方,乃天花粉、青黛也。

治濕疾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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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鄭相國年七十五,為南海節度使,以粵地卑濕得疾。有訶陵國舶主進一方,服之良驗,乃錄而傳之:破故紙十兩,擇凈皮洗過,搗篩令細;胡桃肉三十兩,湯浸去皮,細研如泥,入前末,用好蜜和勻,盛瓷器中。清晨,以暖酒二合調藥一匙服之,隨以飯壓。如不飲酒,以滾白水代之。久服,延年益氣,悅心明日,兼壯筋骨,但忌食蕓臺、羊血耳。

論詩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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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遊五言:「雨砌墮危芳,風軒納飛絮。」六朝佳句也。予少時在廣陵有句雲:「露檻警孤鶴,風欞散叢菊。」汪鈍翁《說鈴》取此一聯雲:「二句已逗漏柳柳州矣。」今全篇刪去,不載集中。蓋予《論詩絕句》雲:「風懷澄淡推韋柳,佳處多從五字求。解識無聲弦指妙,柳州那得並蘇州?」與東坡之論特相反,故鈍翁雲雲。

竹坡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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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坡詩話》雲:「李白、柳公權俱與唐文宗論詩。」夫太白與文宗安得相及?少隱訛謬,不應至此。豈傳錄之誤耶?

姜宸英用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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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溪姜編修西溟(宸英)為舉子時,表聯中用「塗抹《堯典》《舜典》字,點竄《清廟》《生民》詩」語,監試禦史不知出處,指摘令改易。西溟曰:「此出李義山《韓碑》詩,非杜撰也。」禦史怒,借微錯貼出之。

大家名家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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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ダ彥周雲:「東坡詩如長江大河,飄沙卷沫,枯槎束薪,蘭舟繡,皆隨流矣。珍泉幽澗,澄澤靈沼,可愛可喜,無一點塵滓,只是體不似江河耳。」余謂:「由上所雲,惟杜子美與子瞻足以當之;由後所雲,則宣城、水部、右丞、襄陽、蘇州諸公皆是也。大家、名家之別在此。」

僧重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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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寧中,會稽僧重喜有詩雲:「地爐無火一囊空,雪似楊花落歲窮。乞得苧麻縫破衲,不知身在寂寥中。」此詩甚佳,惜不遇坡公與佛印、參寥、守詮、清順輩同蒙品藻耳。

紫微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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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詩話》載張子厚詩「井丹已厭嘗蔥葉,庾亮何勞惜薤根」,按:「三韭二十七」乃杲之事,與元規何涉?張誤用而居仁亦無辯證,何也?

詩中二十四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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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尤太史悔庵(侗),晚年作《詩中二十四友歌》,乃仿杜《飲中八仙歌》之體,所載皆海內名士之已歿者,而中亦及余,蓋因先兄西樵考功而連類及之也。詩見本集,辭多不錄。

送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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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園雜記》言:明時頒歷後,各布政司送歷於諸司大臣,旁午於道,每百本為一塊,有一家送至十塊、二十塊者。誠亦太費,然亦可以見當時物力之饒。余為侍郎總憲時,本衙門司務領歷不過二十冊。至為刑部尚書,則不過十余冊耳。及家居,本院司所送,總計不過五六冊。此亦物力盈絀之一征也。

不落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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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故事:四月八浴佛日,賜百官不落夾。按:萬歷中,慈聖李太後宮中祀九蓮菩薩,四月供不落夾。先從祖季木(象春)考功詩雲:「慈寧宮裏佛龕崇,瑤水珠燈照碧空。四月虔供不落夾,內官催辦小油紅。」蓋故事,四月供佛後即賜百官,不始萬歷也。「夾」,《菽園雜記》作「莢」。

明初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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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功臣,中山而下,唯傅潁公功最大,而始終無纖毫之過,乃終不見容,至於不保其身,不保其子,論者冤之。南渡後,始以給事中李清言,追贈麗江王,謚武靖。而馮勝亦贈寧陵王,謚武壯,又進祀於功臣廟。二百七十年之缺陷,至是始快人心而孚公論矣。二公見夢於李,肅衣冠謁謝,蓋英爽尚未泯也。

建文景泰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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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請追議建文、景泰二帝廟號,於是上故懿文太子廟號曰興宗,建文帝廟號曰惠宗,景泰帝廟號曰代宗。已又疏請修《建文實錄》,略雲:惠廟歷載有四,其實錄成之甚易,只緣當時珥筆諸臣搖手革除,於是化國史為家乘,而子虛烏有皆佐筆端,則《史彬致身錄》其最也。若非先臣吳寬集中載彬墓銘甚詳,安知從亡之說贗,而從亡十臣之說皆贗之贗乎雲雲。尋以金陵不守,其言不果行,然而正議不可泯已。

詞曲非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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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謂五言為四言之靡,七言又其靡也。至於詞、曲,又靡之靡者。詞如少遊、易安,固是本色當行,而東坡、稼軒,直以太史公筆力為詞,可謂振奇矣。元曲之本色當行者不必論,近如徐文長《漁陽三弄》、《木蘭從軍》,沈君庸之《霸亭秋》,梅村先生之《通天臺》,尤悔庵之《黑白衛》、《李白登科》,激昂慷慨,可使風雲變色,自是天地間一種至文,不敢以小道目之。

治咽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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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園雜記》雲:「凡咽喉初覺壅塞,一時無藥,以紙絞探鼻中,或嗅皂角末,噴嚏數次,可散熱毒,仍以李樹近根皮磨水塗喉外,即愈。」

文章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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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前輩某公入秋闈,策問天文,不能悉,偶憶地理一篇,遂用塞白,自謂必無望矣。榜發,中式,及領卷閱之,批雲:「題問天文,而子兼言地理,可稱博雅之士。」文章遇合,信有命哉!

貌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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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涯樂府,謝鐸、潘辰所評。按:辰,青田人,父流清遊太學,與嶽文肅公季方友善。流清早卒,辰少孤,流落京師。文肅一日過陳緝熙,見其友李斯式,愕視久之,曰:「此吾友潘流清也。」命工寫其真以遺辰,辰持歸示其母,母涕泣而藏之。事載《菽園雜記》。近日嘉定李長蘅與景陵譚友夏貌相似,友夏有詩雲:「他年誰後死,優孟免躊躇。」(文正乃嶽之婿。)

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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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其年(維崧)少有文名於江左,數奇落魄。一日過京口,有相士熟視良久,曰:「君五十後當入翰林,然不由科甲。」人皆笑以為妄。或贈詩雲:「朝來日者橋邊過,見說功名似馬周。」後康熙己未,果以博學宏詞薦入翰林為檢討。吾鄉張官玉()為諸生時,一星士決其丙戌必中鄉試,亦以為妄。後順治丙戌再行鄉試,果中式。又鄒平馬驄禦()以順治丙戌中鄉試,己亥中會試,皆添設之科也。

老棗樹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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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縣張大司寇北海(忻)夫人,陳大學士文安公端母也。張與胡中丞為姻家,胡故有優伶一部。一日,兩夫人宴會,張謂胡曰:「聞尊府梨園最佳。」胡古樸不曉文語,輒應曰:「如何稱得梨園?不過老棗樹幾株耳。」左右皆匿笑。萊人因號胡氏班為「老棗樹班」。

陳其年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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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其年以四六、詩余冠絕一世,然其詩亦豪邁有奇氣。嘗贈先西樵兄及予詩雲:「名士終朝能妄語。」蓋反用《世說》語也。又贈山陰呂生雲:「馬中赤兔人中布。」用成語尤奇。

三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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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詩余頗有十數名家,惟禾中曹講學顧庵(爾堪)《南溪詞》沖淡如陶靖節田園詩,彭少宰羨門(孫)《延露詞》清新俊逸,逼似秦、李二家,尤天然難及。毗陵董孝廉舜民(元愷)《蒼梧詞》感慨悲涼,不減橫槊,亦後勁也(三家詞皆予所選定,故特論之)。

何國馬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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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孫奕季昭《示兒編》雲:「《泗洲大聖傳》:『和尚,何國人也。』考《隋書·西域傳》,有何國。」「東坡《雪夜》詩:『試掃北臺看馬耳,不隨埋沒有雙尖。』次公曰:『馬耳,山名。』殊不知王晉之與霍辯雪夜對談,曰:『看北臺馬耳菜何如?』左右曰:『有兩尖在。」坡正用此事。趙未見而妄為是說耳。」然孫亦不註出處。

方邵屯阝侍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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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方邵屯阝(亨鹹)侍禦,坦庵詹事(拱乾)次子,幼而穎慧,父奇愛之,命小名曰「姐哥」,以嬌女況之也。坦翁寓廣陵,余時為揚州節推,以年家子見。明日語人曰:「王君才美,勝吾姐哥。」邵屯阝亦語予曰:「吾書畫、度曲,事事過子,惟作五七字則遠不及。」嘗為予畫兩扇,其一,花樹上作一雀雛;其一,子母雞,小者如豆,意態如生。殆入神品。其詩初未入格,後遊汴梁,手書近詩作長卷,寄予京師,風調、格律,無一不合。惜未裝潢,今亡之矣。

句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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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兒編》雲:「句讀字自漢有之。《周禮·宮正》『春秋以木鐸修火禁,凡邦之事蹕』,鄭司農讀『火』絕之,雲『禁邦之事蹕』,若今之衛士填街蹕也。鄭康成註『春秋以木鐸修火禁』,句絕,讀,徐音豆。韓退之《師說》雲:『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也。』洪曰:『讀,音豆。』馬融《笛賦》雲:『睹法於節奏,察度於句投。』註:『投,徒鬥切。句投,猶章句也。』其字畫異而音訓同也。」

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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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雲:「章句,孔安國曰:『自古而有篇章之名,故那序曰「得《商頌》十二篇」,《東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則古者謂之言。《論語》曰:「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則以一句為一言。趙簡子稱子太叔「遺我以九言」,皆以一句為一言。秦、漢以來,諸儒各為訓詁,乃有句。』詩家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則又以一字為一言也。」

黽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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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季昭說經,釋《詩》「黽勉從事」句雲:「黽,蛙屬也。《周禮》『蟈氏掌去蛙黽』註:『謂蛙為蟈,黽。耿黽也。』蛙黽之行,勉強自力,故曰黽勉,如猶豫、狐疑之類。」此說甚新。

鷹化為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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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雲:「《月令》仲春言『鷹化為鳩』,喜其能變不仁之心也。如《王制》言『鳩化為鷹,然後設羅』,《周禮·司裘》註亦雲『仲秋,鳩化為鷹』,而《月令》於仲秋當言而不言者,嫌其變而之不仁也。」康熙癸丑,予邑新城之曹村有群鳩食麥,則鳩之害稼有同於蟊塍。所謂鷹眼未化者非邪?又何變不仁之有!

哀公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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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解《論語》「哀公問社」章雲:「哀公患三桓之侈,欲以諸侯去之,為日久矣,而惡其強,故假古人『弗用命,戮於社』之意為問。宰我謂『周人以栗,使民戰栗』,勸之以誅也。夫子警之曰『成事不說』雲雲,謂三桓自宣公以來,勢Τ公室,積威五世,莫能制之,一旦欲誅之,則昭公之事可鑒矣(昭公二十三年,季平子作亂,昭公奔晉)。哀公能自治,三桓之禍自息,無事於誅也。」

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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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見南子」章:「說者皆引《史記》以謂孔子見衛靈公寵姬南子,非也。考之《家語》:『孔子適衛,子驕為仆(顏高),靈公與夫人南子同車出,使孔子為次乘,孔子恥之。』且夫子方以季桓子受齊女樂去魯適衛,至衛又恥為次乘,豈肯輕身以先於匹婦哉?此必魯之南蒯耳。昭公十四年,南蒯奔齊,侍飲於景公,公曰:『畔夫。』對曰:『臣欲張公室也。』南蒯欲弱季氏而強公室,夫子故欲往見之,將以興魯也。」此等議論極有見。

老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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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比於我老彭』,按《大有》卦『匪其彭』,陸音步郎反,子夏作旁。老彭當讀如『匪其彭』之彭,音旁。旁,側也,欲自比於老子之側,蓋謙詞也。考《曾子問》,記孔子問諸老聃者屢矣,《家語》亦雲『孔子問《禮》於老聃』,此孔子欲自附於老聃之側之驗也。舊說以為彭祖,彭祖,六經所不載,聖人所不道,豈孔子之願比者哉!」

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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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束修以上』,束修,漢儒謂十段脯為束修,蓋因《禮記》『束修之問不出境』誤之也。鄭康成註:『謂年十五以上也。』後漢杜詩薦伏諶曰:『自行束修,迄無毀玷。』註:『謂年十五以上。』然以經意詳之,亦非也。《鄭均傳》曰:『均束修安貧。』太守薦劉般曰:『束修至行。』《延篤傳》曰:『吾自束修以來,為人臣不陷於不忠,為人子不陷於不孝。』皆同此意。方性夫解《禮記》『束修之問』,謂《論語》名同而實異。其說以為約治其身,則無不誨之深,得之所謂『人潔己以進,與其潔也』之意。」按:已上數條,皆不易之論,錄之。

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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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容文量曰:「駙馬都尉本秦官,漢有奉車都尉主車輿,駙馬都尉主駙馬,騎都尉主羽林騎,是謂三都尉。今數列侯曰『公侯駙馬伯』,省文耳,若施之章奏,當雲駙馬都尉,乃止稱『駙馬臣某』,誤也。」予按:唐、宋已來,中書省為宰相之署,今內閣中書舍人尚沿古中書舍人舊名,官銜應稱中書舍人。每見鄉、會試錄列銜,止雲內閣中書,則是以古署名為官稱,舛誤甚矣。不可不正。

趙瑾楊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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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初,有太原進士趙瑾,字懿侯,官長洲知縣。江西新城貢士楊思本,字因之。其詩皆似《才調集》,非一時啖名者所及,而世罕知之。

本朝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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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本朝詩者數十家,大都以為結納之具,《風》《騷》一道,江河日下,皆若輩為之。惟錢牧齋先生《吾炙集》、施愚山《藏山集》、葉訁刃庵《獨賞集》、陳其年《篋衍集》,卷帙不多,猶有殷、高仲武唐選之風。陳伯璣(允衡)《國雅》,始甚矜貴,不妄入一篇,後遂泛濫,可惜。其《詩慰》一編,先已成書,乃可傳,蓋無所瞻徇故也。上元龔賢,字半千,撰《詩遇》,率近體,專宗晚唐,亦不至惡道。

治噎塞疾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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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生子胎衣,陰幹,燒灰存性,溫酒服之,治噎塞疾。然貓生子後即食胎衣,必伺而急取,方可得。

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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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弘治中,學正王庭病大便下血,瀕危,昏憒中聞人語之曰:「吃小水。」果飲溺一碗而蘇。乃日飲之,漸憊。

李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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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己未博學宏詞之征,禦試於體仁閣,首題《璣玉衡賦》。前蘇松糧儲道參議、壬辰進士臨川李仲章來泰冠場,雖彭羨門少宰壓卷,亦當遜之。李改翰林院侍講,一典湖廣鄉試,未幾卒。

詩社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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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浦江吳渭清翁作月泉吟社,以范石湖《春日田園雜興》為題,中選者若幹人,謝臯羽所評定,至今人艷稱之。順治丁酉,予在濟南明湖倡秋柳社,南北和者整數百人,廣陵閨秀李季嫻、王潞卿亦有和作。後二年,予至淮南始見之,蓋其流傳之速如此。同年汪鈍翁在蘇州為《柳枝詞》十二章,仿月泉例征詩,浙西、江南和者亦數百人。

姜宸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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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友姜編修西溟(宸英),以古文名當世。其文滂沛英發,於蘇分為多。未第時,以薦舉入《明史》館,分撰《刑法誌》,極言明三百年詔獄、廷杖、立枷、東西廠衛、緹騎之害,其文痛切淋漓,不減司馬子長。其論文,則謂六經而下衰於《左氏傳》,而再振於《戰國策》。蓋其為文本挾縱橫之氣,故雲爾。嘗選《唐文粹》之文,出以示予,惜未借鈔,今其家尚存此本與否不可知。曾語其從弟孝廉宸萼訪之,未見示也。

方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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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方[B135]山(文),少有才華,後學白樂天,遂流為俚鄙淺俗,如所謂打油、釘鉸者。予常問其族子邵屯阝(亨鹹)曰:「君家[B135]山詩,果是樂天否?」邵屯阝笑曰:「未敢具結狀,須再行查。」

陸機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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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園》載:「成化間,提督徐州倉太監韋通於桓山寺鑿井,得獨輪銅車一,色綠如瓜皮,洗而視之,上有識文『陸機造』三字,重三十鈞,推之輪轉而可行。進於朝。」但不知當日造此何所用之,徐又非士衡常遊之地,何以瘞桓山地中?不可得而詳也。

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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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霍亂,煎香薷湯,冷飲之。或掘地為坎,汲井水於中飲之,亦可。最忌飲熱湯,若飲熱米湯,必死。

陶詩田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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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寬《西溪叢語》於陶詩「聞有田子春,節義為士雄」,引《漢書·劉澤傳》「高後時齊人田生」雲雲。《楚漢春秋》:「田生,名子春。」按:此詩上句雲:「辭家夙嚴駕,當往至無終。」無終,正田疇居處,《田疇傳》雲:「字子春。」有何可疑?況《劉澤傳》之田生,乃齊人,其說謁者張卿,乃遊士說客之流,安得稱節義,而淵明企慕之至形於篇什如此邪?寬字令威,宋人。出處見《葉水心集》。

豬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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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六年,邑東唐山店民家有豬生子,人面,眉、目、口、鼻悉具,惟兩耳及身則豕也,擊殺之。又轅固莊豬生四子,其二:一人面人身,手足亦如人,惟爪似豕,而兩耳則居然豕也。其一人身,手足亦如之,而無首,兩耳生肩上。怪而擊殺之。同時徐家店有豬生象,墮地即死。是年六月霪雨,大水害稼。

女化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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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七月,吳郡木瀆有譚氏女子納涼於庭,忽墜一星,如石壓焉,頃之復蘇,則已化為男子。

山水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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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山水之作,莫如康樂、宣城、盛唐王、孟、李、杜及王昌齡、劉虛、常建、盧象、陶翰、韋應物諸公,搜抉靈奧,可謂至矣,然總不如曹操「水何淡淡,山島竦峙」二語。此老殆不易及。

強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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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捫虱新話》載:「蔡相當國日,適有美闕兩選,人競欲得之。蔡曰:『能誦盧仝《月蝕》詩乎?』一耆年者應聲而誦,如瓶瀉水,一座盡傾。蔡大喜,遂得美除。」近日昆山顧炎武寧人,號強記。在京師,一日會於邸舍,予謂之曰:「先生博學強記,請誦古樂府《蛺ア行》一過,當拜服。」顧即瑯瑯背誦,不失一字。蓋此篇聲字相雜,無句讀,又無文理可尋,最為難讀故也。

王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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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渙,字群吉,唐末人,常作《惆悵》詩者,載在《唐詩紀事》。而《才調集》訛作王之渙,洪容齋亦仍之。勿論詩之氣格相去霄壤,而開元間人預詠霍小玉、崔鶯鶯故事,豈非千古笑柄?余選《才調集》、《萬首絕句》,乃為正之。

朱溫弒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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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朱溫,躬為弒逆,盡滅昭宗諸子,而盜取神器。時藩鎮聲大義以討賊,名正言順者惟河東耳。而《通鑒》以「寇」書,與書武侯寇魏同。不知溫公與劉道原、範淳父輩當日何所見,而好惡拂人之性乃至於此。使非新安《綱目》、瓊山《世史正綱》改書「討」,君臣大義將澌滅於天下矣。孰謂溫公大賢而有是哉!

治小便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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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丘諸生李觀,善醫。嘗傳治小便不通一方:用犀角、玳瑁二味研水服之,果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