呉文正集 (四庫全書本)/卷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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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呉文正集巻二
  元 呉澄 撰
  答問
  答張恒問孝經
  問孝經何以有今文古文之别曰黄帝時倉頡始造字周宣王時史籕因倉頡字更革為大篆秦始皇時李斯因史籕字更革為小篆倉頡字謂之古文秦人以篆書䌓難又作𨽻書取其省易専為官府行文書而設自此人趨簡便習𨽻者衆習篆者寡公私通行悉是𨽻書經火於秦而復出於漢當時傳寫只用世俗通行之字武帝時魯共王壞孔氏屋壁得孔鮒所藏書禮及論語孝經皆倉頡古文字後人稱漢儒𨽻書傳寫之經為今文以相别異云爾古文書孔安國獻之遭巫蠱事不及施行安國沒後其書無傳東萊張霸詭言受古文書成帝徵至校其書非是漢志所載武成之辭即張霸偽古文書也東晋梅賾於伏生今文書外増多二十五篇今行於世果真孔壁所藏者乎古文禮五十六篇内十七篇與今文儀禮同餘三十九篇謂之逸禮鄭𤣥注儀禮禮記屢甞引用孔頴達作疏之時猶有後乃燬於天寶之亂古文論語二十一篇與魯論語齊論語為三古文孝經二十二章與今文孝經為二魏晉而後不存隋人以今文孝經增減數字分析兩章又偽作一章名之曰古文孝經其得之也絶無來厯左驗隋經籍志及唐開元時集議顯斥其妄邢昺正義具載詳偹可考司馬温公有古文孝經指解葢温公資質重厚於孝經今文尚且篤信則謂古文尤可尊也而不疑後出之偽朱子識見髙明孝經出於漢初者尚且致疑則其出於隋世者何足深辨也而刋誤姑據温公所注之本非以古文優於今文而承用之也恒又問孝經果可疑乎曰朱子云孝經出於漢初左氏未盛行之時不知何世何人為之也竊謂孝經雖未必是孔門成書然孔鮒藏書時已有之則其傳久矣禮家有七十子後弟子所記二戴禮記諸篇多取於彼其間純駁相雜公糓左氏等書稱道孔子之言者亦然孝經殆此類也亦七十子之後之所為爾中有格言朱子每於各章提出而小學書所纂孝經之文其擇之也精矣朱子曷甞盡疑孝經之為非哉學者豈可因後儒之傅㑹而廢先聖之格言也
  評鄭夾漈通志答劉教諭
  通志刋於壬子癸丑間張容谷守莆胡石壁所囑竹溪先生甞詩之苦泉序文久不復記憶庸齋之序大槩謂真知者德性之知多知者見聞之知使及伊洛之門相與切劘格物之學則愽歸於約矣但夾漈之論以為名物度數難通而理易窮又謂無義之理理之真有義之理理之失多義之理理之妄庸齋主伊洛之學故其序如此
  此興化余文書中語效䝉繳示且教之曰立言難知言盖亦不易庸齋序筆頗覺意向異同夾漈所云義理三言還亦安否澄不敢虛辱厚意謹評之如左是正幸甚
  儒者之學分而三秦漢以来則然矣異端不與焉有記誦之學漢鄭康成宋劉原父之類是也有詞章之學唐韓退之宋歐陽永叔之類是也有儒者之學孟子而下周程張朱數君子而已夾漈記誦者之學也而亦卓然有以自見於世論者因其所長而取之可也庸齋惜其不及伊洛之門相與切劘格物之學而反博於約其意固為忠厚然在昔游伊洛之門而不得其學者亦衆矣使夾漈生於其時講於其說其反慱而約也可必乎況夾漈之博初非顏子之博何遽能一反而至於約哉庸齋號為主伊洛然觀其言則於伊洛格物之説葢未之有聞也知者心之靈而智之用也未有出於徳性之外者曰德性之知曰聞見之知然則知有二乎哉夫聞見者所以致其知也夫子曰多聞闕疑多見闕殆又曰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葢聞見雖得於外而所聞所見之理則具於心故外之物格則内之知致此儒者内外合一之學固非如記誦之徒博覽於外而無得於内亦非如釋氏之徒専本於内而無事於外也今立真知多知之目而外聞見之知於德性之知是欲矯記誦者務外之失而不自知其流入於異端也聖門一則曰多學二則曰多學鄙孤陋寡聞而賢以多問寡曷甞不欲多知哉記誦之徒則雖有聞有見而實未嘗有知也昔朱子於大學或問嘗言之矣曰此以反身窮理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極致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彼以狥外誇多為務而不覈其表裏真妄之實然是以識愈多而心愈窒夾漈惟徒知其物而不覈其實也故以無義之理為理之真夫凡物必有所以然之故亦必有所當然之則所以然者理也所當然者義也程子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理之有義猶形影聲響也世豈有無義之理哉理如玉之膚也有旁通廣取其義不一而足者是以聖人之學必精義而入神今以多義為妄有義為失而以無義為真然則聖人精義之學非與告子外義之見是與記曰禮之所尊尊其義也失其義陳其數祝史之事也名物度數者如稱之有銖兩度之有尺寸也有目者類能辯之至於理則得其皮者未必得其肉也得其肉者未必得其骨也得其骨者未必得其髓也今曰名物度數難通而理易窮烏乎何其不思之甚哉雖然此古今記誦者之通病也而吾於夾漈何尤
  答呉適可問
  呉適可問近有學官敦請鄉寓公充學賔其書辭云古制鄉學嚴事大賔以象三光何也
  曰古者鄉大夫行鄉飲酒於鄉學以賔禮興賢者能者而升其書於天府擇其最賢者為賔其次為介此以德選不以齒論其齒雖在衆賔之下而其坐席則在衆賔之上賔介之外為衆賔則序以齒衆賔之中齒最長者三人升階拜受爵者為三賔三賔之外則不拜受爵葢三賔者德在賔介之下而齒在衆賔之上者也鄉飲酒之禮天下之達尊三各有所尊焉賔介尊其徳也三賔尊其齒也僎坐於賔之東主之北尊其爵也
  問以象三光何也
  曰此鄉飲酒義之文也葢七十子以後之儒所作其言不足據釋三光者曰日月星然其上文云賔主象天地介僎象日月三賔在賔介之外而又曰象三光其義重複故注家不以日月星釋三光而釋曰三辰者葢避重複也
  問學之有賔何也
  曰賔與主對者也敵體相見居者為主至者為賔先代之後天子所不敢臣曰賔丹朱為虞賔微子作賔於王家是也他國之大夫諸侯所不敢臣亦曰賔燕禮歌鹿鳴而詩之序曰燕羣臣嘉賔葢本國之臣曰羣臣它國之臣則不敢臣之而曰嘉賔是也賢能將進用於上鄉大夫所不敢民亦曰賔行鄉飲酒之時所立賔介是也古者公卿大夫致仕而居於鄉者曰鄉先生鄉人飲酒則為僎諸侯之君失地而寄於他國曰寓公國君待以客禮然則後之所謂學賔者葢兼取以上數條之義謂郡縣之官與師不敢以民庶徒友待之者也
  丁巳鄉試䇿問三首
  問昔在有虞伯夷典禮后䕫典樂逮至成周宗伯司樂悉屬春官周道衰微禮樂在魯韓起得見周禮季札得觀周樂周之經制破壞於秦漢定朝儀雜采秦制魯兩生謂禮樂百年而後可興故文帝謙讓未遑至於武帝而後號令文章煥然可述然古制不復君子不無憾焉天佑國家光啓文治學校盛貢舉行禮樂之興於其時矣厥今璣衡厯象太史掌之輿圖職貢秘書掌之至精至詳度越千古獨太常禮樂尚循近代之遺伊欲大備皇元之典若之何而為禮若之何而為樂必有能明制作之本意者庶幾有補於明時若曰事得其理之謂禮物得其和之謂樂苟得其本何以文為禮云樂云度數聲音云乎哉淪於髙虛流於苟簡則非有司之所願聞
  
  問古昔聖人用刑政以治天下立法制以傳後世周官所掌則有刑典吕侯所命則有刑書漢繼秦後首定律令葢惟邦憲之重民命所闗苟無條章可以遵守則姦胥黠吏以意重輕刑罰不中民無措手足矣律十二篇厯代承用疏義雅奥與三禮相經緯或言律是八分書者葢有所見伊洛大儒深然其説豈道德之士於律亦有取歟或言讀書不讀律者葢有所譏及其釋經輙引律文豈文章之士於律亦不廢歟當今斷獄用例不用律然斷例合天理當人情與律奚異豈陽擯其名陰用其實歟或欲以今例古律參合為一或又謂例即律律即例有例固可以無律然歟否歟賔興之賢能皆識時務之俊傑其悉意以對有司將以復於上
  
  問賞以勸善罰以懲惡賞貴乎信不信則人不懷罰貴乎必不必則人不畏古昔聖人仁如天地亦不能無刑而治刑之所加有宥無赦流宥五刑情輕者宥之而已眚災肆赦過誤者始或赦之逮至吕侯所命五罰皆赦非過誤者亦赦之何歟魯肆大眚春秋示譏豈眚之小者可赦而大者不可赦歟楚有星害其臣勸之修德修德豈無他事而必以降赦為徳何歟諸葛為相國以大治其果不赦之效歟王仲淹云無赦之國其刑必平豈數赦所以惠姦歟賢能明於古今達於刑賞願聞至當之説
  答王參政儀伯問
  澄自寄𢎞齋記後末由嗣致起居之問一子二孫來歸能言吉履知遂閒適之樂不勝喜幸二月二十一日得去冬十月五日所惠翰敎啓誦如獲面覿細玩副墨所問四條嘉嘆罔已别墅從容養親讀書深造詳究能儒流之所不易能斯道不孤闗係非小知至而至之知終而終之老夫日有望焉四條之説聊據鄙見陳之以達左右耄耋荒耗愧不周悉倘有未然願更附便示及問目凡四
  第一節朱子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則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此言當矣但謹按朱子曰以下朱子之言間有未瑩者執事已自能知之今不復再言欲下實工夫惟敬之一字是要法然中庸先
  言戒慎所不睹恐懼所不聞而後言愼其獨
  此是順體用先後之序而言學者工夫則當先於用處着力凡所應接皆當主於一心主於一則此心有主而闇室屋漏之處自無非僻使所行皆由乎天理如是積久無一事而不主一則應接之處心専無二能如此則事物未接之時把捉得住心能無適矣若先於動處不能養其性則於静時豈能有其心哉言不能詳即此推之循其先後之次而着功焉自見效騐至若平日讀書窮理其功又在此之先而皆以敬為之主也依小學書習敬身明倫之事以封培大學根基此又在讀書窮理之先者
  第二節周子太極動而生陽静而生陰之説讀者不可以辭害意葢太極無動静動静者氣機也氣機一動則太極亦動氣機一静則太極亦静故朱子釋太極圖曰太極之有動静是天命之有流行也此是為周子分解太極不當言動静以天命之有流行故只得以動静言也又曰太極者本然之妙也動静者所乘之機也機猶弩牙弩弦乘此機如乘馬之乘機動則弦發機静則弦不發氣動則太極亦動氣静則太極亦静太極之乘此氣猶弩弦之乗機也故曰動静者所乗之機謂其所乘之氣機有動静而太極本然之妙無動静也然努弦與弩機却是兩物太極與此氣非有兩物只是主宰此氣者便是非别有一物在氣中而主宰之也機字是借物為喻不可以辭害意以冲漠無眹聲臭冺然為太極之體以流行變化各正性命為太極之用此言有病葢太極本無體用之分其流行變化者皆氣機之闔闢有静時有動時當其静也太極在其中以其静也因以為太極之體及其動也太極亦在其中以其動也因以為太極之用太極之冲漠無眹聲臭冺然者無時而不然不以動静而有間而亦何體用之分哉今以太極之根抵造化者為體之静陰陽五行變合化育者為用之動則不可元亨誠之通者春生夏長之時陽之動也於此而見太極之用焉利貞誠之復者秋収冬藏之時陰之静也於此而見太極之體焉此造化之體用動静也至若朱子所謂本然未發者實理之體善應而不測者實理之用此則就人身上言與造化之動静體用又不同葢造化之運動極而静静極而動動静互根嵗嵗有常萬古不易其動静各有定時至若人心之或與物接或不與物接初無定時或動多而静少或静多而動少非如天地之動静有常度也朱子以繼之者善為陽之動成之者性為陰之静葢以造化對品彚而言就二者相對而言則天命之流行者不息而物性之禀受者一定似可分動静然専以命之流行屬陽之動性之禀受屬隂之静則其言執滯而不通葢不可也至若中庸未發之中為體已發之和為用難以造化之誠通誠復為比言之長也未易可盡姑以吾言推之至若謂静非太極之本體也静者所以形容其無聲無臭之妙此言大非動亦一静亦一即無動一静一之可疑葢因誤以太極之本然者為静隂陽之流行者為動故爾太極本無動静體用也然言太極則該動用静體在其中因陽之動而指其動中之理為太極之用爾因陰之静而指其静中之理為太極之體爾太極實無體用之分也
  第三節冬至祀天於南郊之圜丘夏至祭地北郊之方澤此二禮相對惟天子得行之天猶父也父尊而不親故冬至祀天之外孟春祈榖於郊亦於圜丘五時兆帝則於四郊亦惟天子得行之其他非時告天禮之重者則亦謂之郊禮之輕者則謂之類言非正郊也有類於郊祀焉爾然亦惟天子得行之葢祀天之禮天子之外無敢僣之者地猶毋也母親而不尊故惟北郊方澤一祭為至重其次則祭地於社北郊之祭天子所獨社之祭天子而下皆得行之母親而不尊故也天子之社謂之王社諸𠉀之社謂之國社大夫士庶人之社謂之里社此皆正祭除正祭之外天子諸侯或因事告祭重者於社輕者但謂之宜言非正社之祭其禮與社祭相宜稱焉爾胡氏因不信周禮但見他書皆以郊社對舉而言遂以為天子祭地亦只是社祭而已不知天子之尊所以異於諸侯者有方澤祭地之禮為至重而諸侯不得行也
  第四節古者天子祭七廟初受命之王為太祖其廟居中東三昭西三穆凡六廟東西之南二廟為禰為祖東西之中二廟為髙為曾此謂之四親廟東西之北二廟祭髙祖之父與髙祖之祖為二祧廟親四祧廟二合之為三昭三穆其有功德之王親盡廟當毁則别立一廟於昭穆北廟之北謂之宗百世不毁與太祖同周之文世室武世室是也合六祖二宗三昭三穆則謂之九廟此天子之制也若諸侯則始封之君為大廟髙曾祖禰為四親廟是曰二昭二穆無二祧亦無有功徳之宗故其祫祭也但有時祫而無大祫時祫者遷二昭二穆之主合祭於太廟也大祫者三昭三穆二宗之外凡廟之已毁者皆得合食於太祖之廟也大夫三廟初為大夫者居中曰太廟一昭一穆則祖禰也上士二廟惟祖與禰無太廟也中士下士一廟禰廟而已無祖廟也庶人無廟祭父於其寢而已中士下士之常祭但得祭禰若欲祭祖則於禰廟祭之上士欲祭曾髙則於祖廟中祭之大夫欲祭祖以上則於太廟祭之古者惟天子諸侯有主大夫士無主祭則設席以依神而已伊川所制之禮大夫士皆有主皆得祭及髙祖僣諸侯之禮也至若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則僣天子禘祫之禮矣故朱子初亦依伊川禮舉此二祭後覺其僣遂不復祭後世既無封建則斟酌古今之宜三品以上得如古之諸侯祭及四世但既無封國則不當有主六品以上如大夫禮七品如上士禮八品九品如中士下士禮如此庶幾近之朱子所謂二主者此言繼禰之宗子載其考妣二主以行爾所謂二主常相依則精神不分者言其考妣之精神當與神主相依不别立祠板之類也於祫及其髙祖者於謂由下而達於上也髙祖本無廟若或立功於國君寵錫之則得合祭四代上及髙祖大夫則祭於其太廟上士則祭於其祖廟中下士則祭於其禰廟以上始舉其大槩不及詳悉也或曰禮隨時制宜有損有益大夫士有主自伊川所定之禮始然亦無害於義但是有廟者有主其無廟者其主埋於墓所若欲追祭則設席依神而祭於有主者之廟況如今廟制皆非古則只當且因循伊川所定之禮行之
  答人問性理
  自未有天地之前至既有天地之後只是陰陽二氣而已本只是一氣分而言之則曰陰陽又就陰陽中細分之則為五行五氣即二氣二氣即一氣氣之所以能如此者何也以理為之主宰也理者非别有一物在氣中只是為氣之主宰者即是無理外之氣亦無氣外之理人得天地之氣而成形有此氣即有此理所有之理謂之性此理在天地則元亨利貞是也其在人而為性則仁義禮智是也性即天理豈有不善但人之生也受氣於父之時既有或清或濁之不同成質於母之時又有或美或惡之不同氣之極清質之極美者為上聖葢此理在清氣美質之中本然之真無所汚壊此堯舜之性所以為至善而孟子之道性善所以必稱堯舜以實之也其氣之至濁質之至惡者為下愚上聖以下下愚以上或清或濁或美或惡分數多寡有萬不同惟其氣濁而質惡則理在其中者被其拘礙淪染而非復其本然矣此性之所以不能皆善而有萬不同也孟子道性善是就氣質中挑出其本然之理而言然不曾分别性之所以有不善者因氣質之有濁惡而汚壊其性也故雖與告子言而終不足以解告子之惑至今人讀孟子亦見其未有以折倒告子而使之心服也葢孟子但論得理之無不同不曾論到氣之有不同處是其言之不備也不備者謂但説得一邊不曾説得一邊不完備也故曰論性不論氣不備此指孟子之言性而言也至若荀揚以性為惡以性為善惡混與夫世俗言人性寬性褊性緩性急皆是指氣質之不同者為性而不知氣質中之理謂之性此其見之不明也不明者謂其不曉得性字故曰論氣不論性不明此指荀揚世俗之説性者言也程子性即理也一語正是鍼砭世俗錯認性字之非所以為大有功張子言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此言最分曉而觀者不能解其言反為所惑將謂性有兩種葢天地之性氣質之性兩性字只是一般非有兩等性也故曰二之則不是言人之性本是得天地之理因有人之形則所得天地之性局在本人氣質中所謂形而後有氣質之性也氣質雖有不同而本性之善則一但氣質不清不美者其本性不免有所汚壊故學者當用反之之功反之如湯武反之也之反謂反之於身而學焉以至變化其不清不美之氣質則天地之性渾然全備具存於氣質之中故曰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氣質之用小學問之功大能學氣質可變而不能汚壊吾天地本然之性而吾性非復如前汚壊於氣質者矣故曰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所謂性理之學既知得吾之性皆是天地之理即當用功以知其性以養其性能認得四端之發見謂之知既認得日用之間隨其所發見保䕶持守不可戕賊之謂養仁之發見莫切於愛其父母愛其兄弟於此擴充則為能孝能弟之人是謂不戕賊其仁義禮智皆然有一件不當為之事而為之是戕賊其義於所當敬讓而不敬讓是戕賊其禮知得某事之為是某事之為非而不討分曉仍舊糊塗是戕賊其知今不就身上實學却就文字上鑽刺言某人言性如何某人言性如何非善學者也孔孟教人之法不如此如欲去燕京者觀其行程節次即日雇船買馬起程兩月之間可到燕京則見其宫闕是如何街道是如何風沙如何習俗如何並皆了然不待問人今不求到燕京却但將曾到人所記錄逐一去挨究參互比校見它人所記錄者有不同愈添惑亂葢不親到其地而但憑人之言則愈求而愈不得其真矣
  天與七政八者皆動今人只將天做硬盤却以七政之動在天盤上行古來厯家葢非不知七政亦左行但順行不可筭只得將其逆退與天度相直處筭之因此後遂謂日月五星逆行也譬如兩船使風皆趨北其一船行緩者見前船之快但覺自己之船如倒退南行然其實只是行緩趕前船不着故也今當以太虛中作一空盤却以八者之行較其遲速天行最速一日過了太虛空盤一度鎮星之行比天稍遲於太虛盤中雖畧過了些子而不及於天積二十八个月則不及天三十度嵗星之行比鎮星尤遲其不及於天積十二个月與天争差三十度熒惑之行比嵗星更遲其不及於天積六十日争差三十度太陽之行比熒惑又遲但在太虛之盤中一日行一周匝無餘無欠比天之行一日不及天一度積一月則不及天三十度太白之行稍遲於太陽但有疾時遲疾相凖則與太陽同辰星之行又稍遲於太白但有疾時遲速相準則與太白同太陰之行最遲一日所行比天為差十二三四度其行遲故退度最多今人不曉以為逆行則謂太陰之行最疾也今次其行之疾遲天一土二木三火四日五金六水七月八天土木火其行之速過於日金水月其行之遲又不及日此其大率也
  私試䇿問見國朝文類
  治天下之事多矣有司嘗考今古以為其事之大者十有二稽之古而不能無疑曷可行於今歟試因識時務者議之古者冑子有教何敎乎師保有訓何訓乎顯中諸吕之謀亂與奮節甘露變故之後者孰優精忠於賢否混淆與抗疏朝廷草創者孰劣上書美莽何謬歟醉入賦詩何迂歟願聞所以得公族之道古者力牧之外何以有六相禹臯之外何以有十六相丞相欲斬二千石與置部刺史而相府不相干者孰非丞相欲斬戲臣與小臣加官而相府不相統者孰是蕭曺舊隙何以同心姚宋不同何以戮力嚴明寛厚何以相資善謀善斷何以相用醇謹相飭才何劣而係天下安危二十四考量何宏二黨交攻量何隘而為天下輕重二十餘年何才歟願聞所以為宰相之道古者諌無官王事無闕後世置諫大夫世道不古御史為傳命記事果得乎御史為平章按察果失乎擢補闕以增直臣氣謂諌議有諫臣風者孰優以中大夫守東海諫官補刺史者孰劣守饒州而給事不肯草制可法與除刺史而舍人封駮可嘉歟願聞所以得臺諌之道古者金馬承明之著作與中書之官孰是尚書侍郎之起草與立學士之號者孰非取譽於貞觀與德音除書者同乎齊名於元和與號大手筆者異乎賜與宫錦與下詔而悍卒泣涕者孰賢贈以玉帶與賜詔而王逵效順者孰勝願聞所以得兩制之道古者東觀禁中之名同乎𢎞文崇文秘書之號異乎秘書府居於外何所始秘書閣藏於外何所因劉章元成施讎周堪何官揚雄班固傅毅何職黄香盧植蔡邕馬融與馬懷素褚無量何所顯乎賈逵丁鴻與張説徐堅元澹何以名乎願聞所以得館閣之道古者左右史與内史何所殊大小史與外史何以異蘭臺掌圖籍與禁中注起居孰優太史居丞相上與史館於門下省者孰是三墳五典紀之何人春秋檮杌作之何氏章程必付柱下元功必藏御史何意乎太史必職司馬科斗必職東家何見歟郤太宗觀史與郤文宗者孰賢郤張説託言與郤李德裕者孰智願聞所以得史館之道古者撢人巡省四方與椽史分制諸郡同乎刺史秩卑權重與州牧秩重權専異乎刺史揚州奏二千石罪與刺史冀州不察長吏者孰優不肯捄火與不肯捕蝗者孰劣補職三百不以私撓設學校變風俗與真刺史者孰勝單造賊壘不毁滛祠破禨祥與三獨坐者孰負百城聞風而震悚果賢乎奸贓望風而解綬果得乎願聞所以得監司之道古者六官掌於司馬孰為將漢唐府衞孰為帥韓彭衛霍之功孰多靖勣光弼之才孰愈築臺簡注而上客何以誅設壇寵拜而椒房何以罰漢中可戰則戰非輕乎荆州可和則和非怯乎朝受詔夕引道與軍旅爼豆者孰是夘受命辰出師與廟堂朝歌者孰非請抗強晋而學春秋者何以有陳濤之奔輕裘平呉而文賦者何以有河橋之敗趙不敢東匈奴不敢冦愈於毁其家以舒國難者乎胡不敢南突厥不敢顧愈於匈奴未滅何以家為者乎願聞所以得將帥之道古者渤海頴川之良果拜守相輙見問之功乎河北二十四郡無一忠豈側門俟進止之過乎由滎陽為田大夫與上蔡擢河南守者何如道不拾遺虫不犯境與江陵反風不期伏虎者何似肥鄉之才何以稱益昌山陽之才何以美濫賞王成何謂賢之不識真卿何以復國德化三異與忠信三善孰優民不敢欺與民不忍欺孰善願聞所以得守令之道古者庠序學校之名同乎司樂學政學之制異乎六德六舞干戈羽籥之制何以殊禮樂詩書鄉司徒之教何以别置子弟員五十人而至百人千人而至二千人何以盛圜橋億萬計黌舍千八百室之與毎嵗課三科嵗復増二科何以精國子三百人太學五百人四門千三百人又何以盛鹿鳴之歌燕室之琴舉成送尚書何以精博士弟子領於太常得乎國子監𨽻太常寺當乎舉司𨽻之幡與捄朱穆皇甫規者孰優拒朱泚之亂與褒陳仲舉留陽城者孰勝敎牢修之書何以乎喉張顯之誣何因乎願聞所以得學校之道古者選部有尚書何所始尚書有吏部吏部有侍郎何所自用人不分流品故有引强蹶張致相者何法官必取之法律而財賦必取之入粟補官乎選官清鑑與詳宻者何如平允與請謁不行者何若山公啟事與二十年天下無遺才者孰優金背鏡與二十年留得人者孰是或無藻鑑或賢否雜進與曳白之譏孰非或較覈失實或大納賄賂與市𤓰之譏孰劣願聞所以得銓選之道古者八元八愷誰之苗裔鄧虢毛原何所自出仕者世祿與三衙三衞之制何以殊崇徳象賢與武選之較何以異多憨之夫三篋之才與元城之守節孰優細栁之屯朱崖之排與蕭育之賢孰優任太子洗馬太子庶子與校書郎博士弟子者孰勝任侍中司空為郎為中郎將者孰負父任與兄任孰賢族父任與宗任孰愈乎敎子以諂者何故教子以容者何為或謂任子不通古今果當乎或謂雜色入流者果宜乎願聞所以得任子之道若此十二事曷為而不戾於古曷為而可行於今其詳言之有司將以觀有用之學












  呉文正集巻二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吳文正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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