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四庫全書本)/全覽1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全覽1 全覽2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一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易類
  提要
  等謹案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三十三卷元趙采撰采字徳亮號隆齋潼川人其書用注疏本節錄程子易𫝊朱子本義之説益以語錄諸書列之于前而各以已説附于後所謂折衷也所注僅上下經殆以程子所𫝊不及繫詞以下歟前有采自序稱有康節邵子推明羲文之卦畫而象數之學著有伊川程子推衍夫子之意而卦畫之理明洎武夷朱文公作本義釐正上下經十翼而還其舊作啟𫎇本邵子而發先天雖本義專主卜筮然於門人問答又以為易中先儒舊説皆不可廢但互體飛伏納甲之類未及致思耳愚以為今時學者之讀易當由邵程朱三先生之説泝而上之云云故其書雖以程朱為主而兼及象數變互之説葢倂存邵學其識見猶為明通固非墨守一家者比也顧炎武謂割裂本義以入程𫝊始于胡廣之修大全然采與董稭巳用程子本而析本義以附之則其來有漸矣炎武専罪胡廣殆未見此二書歟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原序
  易該象數理未作之前其體因象數而立既作之後其理因象數而顯大傳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河圖洛書為天地自然之文象數之大原也二圖之象皆九位故伏羲則之畫為長短之九畫成乾坤二卦之小成由乾坤而八卦八卦而六十四卦以左右交互而觀則兩卦得十八畫二九也是為先天圖邵子所謂交易之易也文王則之變伏羲之卦次分上下之二經上經卦三十下經三十四以一反一覆而觀除八正卦外五十六卦只成二十八卦上經得十八卦下經亦得十八卦二九也是為後天易程子所謂變易之易也或曰伏羲既因象推數而作先天交易之易矣文王又因象推數而作後天變易之易何哉大傳曰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夫子葢謂文王當殷末世憂患而興此易也曷為見其憂患今觀後天反對卦如泰反為否剥反為復𣈆反為明夷夬反為姤既濟反為未濟舉一二以𩔖推則文王實憂慮天下後世陰陽禍福之相為倚伏治亂安危之相為消長君子小人之相為進退只在一反覆間故示人以用九扶陽而抑陰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為轉移造化之機此上下經所以皆寓用九之意豈出於聖人之智巧皆倚天地自然之法象而加一倍焉耳自古聖王之致治皆用九如舜命九官禹之九功九叙九歌是已是以周公作爻辭於乾卦首發用九之義夫子翼之曰天徳不可為首也曰乾元用九天下治也曰乾元用九乃見天則於九曰天則則其可過哉則過其亢矣又於大傳三陳九卦以明文王處憂患之道上經取三卦而陳之用一九也下經取六卦而陳之用二也此夫子因數推理而作十翼也嗚呼易更三聖而象數義理始備自夫子殁千數百年論易者各據已見泥象數者流於詭怪說義理者淪於空寂而聖人憂患作易之㫖昧矣至宋有康節邵子推明羲文之卦畫而象數之學著有伊川程子推衍夫子之意而卦畫之理明洎武夷朱文公作本義釐正上下經十翼而還其舊作啟蒙本邵子而𤼵先天雖本義專主卜筮然於門人問答又以為易中先儒舊說皆不可廢但互體五行納甲飛伏之𩔖未及致思耳故愚以為今時學者之讀易當由邵程朱三先生之說泝而上之以㑹羲文周孔之心庻幾可與言易矣然邵子無易觧其說僅見於觀物篇故愚是集以程朱𫝊義為主而附以鄙見間亦竊取先儒象數變互以資𤼵明雖然俗士口易賢人體易聖人忘易孟子著書未甞及易邵子以為易道存焉且以為善用易人能用易是為知易嗚呼韋編三絶企東家之無過蠧簡百年慨西伯之有憂愚雖衰老願就有道而正焉趙采徳亮原序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𠂻卷一
  元 趙采 撰
  周易
  朱氏曰周代名易書名其卦本伏羲所畫有交易變易之義故謂之易其辭則文王周公所繫故繫之周愚曰易卦皆本伏羲所畫按大𫝊以為包犧氏之王天下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包犧氏没神農黄帝堯舜氏作皆取所重十三卦以制器又按周禮太卜掌三易曰連山歸藏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别六十四是三易之卦皆本伏羲所畫世代日逺二易不𫝊今𫝊者羲圖周易耳羲圖有卦畫無文字後世謂之先天易周易則彖辭文王所作爻辭周公所作子孫世守之著其代曰周後世謂之後天之易吾夫子晚年好易讀之韋編三絶而為之𫝊上彖彖上象下象上繫下繫文言説雜序卦是為十翼雖專賛羲圖周易而未甞無連山歸藏之義其曰始萬物終萬物者莫盛乎艮雖就後天八卦論艮而終始之説實論連山首艮㣲㫖何者冬雖主藏一歲𤼵育之功却已胚胎於是故後天乾居艮位聖人曰乾知太始顓頊歴以十月為首者為此也楊子雲作太𤣥與太初歴相應亦兼該乎顓頊之歴所以𤼵明連山之義其曰闔户謂之坤闢户謂之乾坤之闔户乃居闢户之前此論歸藏首坤之㫖司馬君實作潜虚言萬物祖於虛所以𤼵明歸藏之義二書於易非贅疣也若乃大𫝊論羲文二易象數則惟康節邵子得其說故朱文公曰某看了堯夫易看他人易不得此本義外所以又作啟𫎇也
  上經
  朱子曰以其簡袠重大故分為上下兩篇
  愚按上經三十卦下經三十四卦其卦數本不等然以反與對者合而觀之則上經得十八卦下經亦得十八卦未甞不均也反體在上經者十二在下經者十六對體在上經者乾坤坎離頤大過也在下經者中孚小過也乾坤坎離頤中孚大過小過有對无反餘五十六卦成反體者二十八緫之為三十六此邵子所謂三十六宫都是春者也
  ䷀乾下乾上
  程子曰上古聖人始畫八卦三才之道僃矣因而重之以盡天下之變故六畫而成卦重乾為乾乾天也天者天之形體乾者天之性情乾健也健而無息之謂乾夫天專言之則道也天且弗違是也分而言之則以形體謂之天以主宰謂之帝以功用謂之鬼神以妙用謂之神以性情謂之乾乾者萬物之始故為天為陽為父為君
  朱子曰六畫者伏羲所畫之卦也一者竒也陽之數也乾者健也陽之性也此卦六畫皆竒上下皆乾則陽之純而健之至也故乾之名天之象皆不易焉問程易言天專言之則道也又曰天地者道也不知天地即道耶抑天地是形所以為天地乃道耶先生曰伊川此句某未敢道是天地只以形言先天而天弗違者如禮雖先王未之有而可以義起之𩔖葢雖天之所未為而吾意之所為自與道契天亦不能違也
  愚曰易有太極乾坤者太極之分也天地形也乾坤者使形者也天地可見而所以使形者不可見聖人畫卦以乾坤名之乾坤錯雜乃生六子六子即是乾坤破體何以言之乾三畫竒純陽也一陰雜於下是為巽雜於中是為離雜於上是為兊巽離兊皆破乾之純體也坤三畫耦純陰也一陽雜於下是為震雜於中是為坎雜於上是為艮震坎艮皆破坤之純體也乾謂三畫純陽夫子曰乾健也又曰夫乾天下之至健也三畫純陽亦可謂之乾謂之健如需言剛健不陷訟言險而健小畜健而巽泰内健外順同人文明以健大有剛健文明无妄動而健大畜剛健篤實夬健而説皆是有三畫純陽所以方有健字他卦雖有陽畫只説得剛葢剛與健不同健是全體純陽
  乾元亨利貞
  程子曰元亨利貞謂之四徳元者萬物之始亨者萬物之長利者萬物之遂貞者萬物之成唯乾坤有此四徳在他卦則隨事而變焉
  朱子曰元亨利貞文王所繫之辭以斷一卦之吉㓙所謂彖辭者也元大也亨通也利宜也貞正而固也文王以為乾道大通而至正故於筮得此卦而六爻皆不變者言其占當得大通而必利在正固然後可以保其終也此聖人所以作易敎人卜筮而可以開物成務之精意餘卦倣此 元亨利貞只就物上看亦分明所以有此物便有此氣所以有此氣便有此理故易𫝊只説元者萬物之始亨者萬物之長利者萬物之遂貞者萬物之成不說氣只說物者言物則氣與理皆在其中伊川所説四句自動不得只為遂字成字説不盡故某略添字説盡 元亨利貞理也有這四叚氣也有這四叚理便在氣中兩箇不曽相離
  愚曰卦辭言元亨利貞者六卦此卦及屯隨臨无𡚶革也然屯隨二卦但說大亨貞臨无𡚶革三卦亦大亨以正而已唯乾四徳不言所利不拘一事葢乾徳剛健中正純粹精也他卦則剛柔雜居而吉㓙有偏其所以元亨利貞止乎一事爾
  初九
  朱子曰初九者卦下陽爻之名凡畫卦者自下而上故以下爻為初陽數九為老七為少老變而少不變故謂陽爻為九
  愚曰下爻稱初不稱下上爻稱上不稱終互見終下也爻以九命陽以六命陰取天地生數而言也繫辭曰叅天兩地而𠋣數以天一天三天五積而成九故陽爻用九以地二地四積而成六故陰爻用六陰陽之老少取天地成數六七八九除十而言也數至十窮矣故陽爻稱九不稱七陰爻稱六不稱八取老而變也陽老於九陰何以不老於十曰陽主進陰主退七為少陽自七而進於九則九為老陽是以進為老也八為少陰自八而退於六則六為老陰是以退為老也陽取其進陰取其退聖人扶陽抑陰之㫖可見矣
  潜龍勿用
  程子曰理無形也故假象以顯義乾以龍為象龍之為物靈變不測故以象乾道變化陽氣消息聖人進退初九在一卦之下為始物之端陽氣方萌聖人側微若龍之潜𨼆未可自用當晦養以俟時
  朱子曰潜龍勿用周公所繫之辭以斷一卦之吉凶所謂爻辭者也潜藏也龍陽物也初陽在下未可施用故其象為潜龍其占曰勿用凡遇乾而此爻變者當觀此象而玩其占也餘爻倣此
  愚曰震為龍今乾六爻皆以龍言何也乾體本坤陽以陰為基以三畫卦言初九坤一變而為震是乾者自震而變自震而成也故乾為龍潜龍不是未變化底龍元是能飛躍底龍只初當潜潜葢初九變坤下有伏震故曰潜龍或曰見躍飛皆著其地潜與亢不言其所何也曰初不及上已過過猶不及皆無位何所之可云
  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程子曰田地上也出見於地上其徳已著以聖人言之舜之田漁時也利見大徳之君以行其道君亦利見大徳之人以其成其功天下利見大徳之人以被其澤大徳之君九五也乾坤純體不分剛柔而以同徳相應
  朱子曰九二剛健中正出潜離𨼆澤及於物物所利見故其象為見龍在田其占為利見大人九二雖未得位而大人之徳巳著常人不足以當之故值此爻之變者但為利見此人而已葢亦為在下之大人也此以爻與占者相為主賔自為一例若有見龍之徳則為利見九五在上之大人矣 其他爻象便是占者惟見龍人當不得所以只當把爻做主占者做客大人即是見龍 占者當不得見龍飛龍則占者為客利去見那大人即九二九五之徳見龍飛龍是也若潜龍君子則占者自當之矣 又曰伊川之病在那二五相見處卦畫如何會有相見之理只是説人占得這卦利於見大人萬物覩之覩便是見字 六爻不必限定説人君且如潜龍勿用若是庶人得之自當不用人君得之也當退避見龍在田若是衆人得之亦可用事利見大人如今所謂宜見貴人之𩔖易不是限定底物事伊川自說一爻當一事則三百八十四爻只當得三百八十四事自說得好不知如何到他解却恁地說
  愚曰初九九二地道二居地表故曰田田是九榖所生如大田新田之𩔖二變坤為離離為文明故曰見龍見龍在田便有養育天下底作用所以夫子言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利見大人恐只是天下皆利見此大人也
  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无咎
  程子曰三雖人位已在下體之上未離於下而尊顯者也舜之𤣥徳升聞時也日夕不懈而兢惕則雖處危地而無咎在下之人而君徳已著天下將歸之其危懼可知雖言聖人之事苟不設戒則何以為教作易之義也
  朱子曰九陽爻三陽位重剛而不中居下之上乃危地也然性體剛健有能乾乾惕厲之象故其占如此君子指占者而言言能憂懼如是則雖處危地而無咎也 又曰若說龍亦是在旱亢處底龍所以説君子乾乾夕惕
  愚曰九三不言龍何也曰六位成章兼三才而兩之初九九二地道也故曰在田九三九四人道也故曰君子九五上九天道也故曰在天天道人道言之三五天人之初也剛也地道言之於二地之終也柔也亦以明乾六爻元不限定説龍若都説龍則人便以乾為人君之卦矣葢乾一卦人君聖人君子皆可用彼此互相備所以夫子於九三九四却說學者進徳脩業如何都把做聖人説伊川言君徳已著所以文公云如此則千百年只有舜禹用得此爻終日者三變下卦為兌四之二互離日在西終日也乾乾也五之三互巽為多白眼惕也離日在兌故曰夕惕
  九四或躍在淵无咎
  程子曰淵龍之所安也或疑辭謂非必也躍不躍唯及時以就安耳聖人之動無不時也舜之歴試時也朱子曰或者疑而未定之辭躍者無所縁而絶於地特未飛耳淵者上空下洞深昧不測之所龍之在是若下於田或躍而起則向乎天矣九陽四陰居上之下改革之際進退未定之時也故其象如此其占能隨時進退則无咎也 又曰淵與天不争多淵是那空虚無實底物躍是不著地兩脚跳上去底意思又荅陳淳曰龍之所安恐未然田是平的所在縱有水亦淺淵則深不可測躍則離乎行而未至乎飛行尚以足躍則一躍而起足不踏地進則便上天去退則依舊在淵皆不可測下離乎行上近乎飛不在天不在田不在人此時進退皆不由我只聽天時而已愚曰九四乾道革矣脫去下體變成上道龍於此躍而自試焉躍者度徳量力也然猶未甞果於躍或焉而已亦未甞離其所在淵而已淵者坎也自四至上有坎象四動之五或躍也不躍則怠必於躍則邪不怠不邪一聽於天時而進退焉是以無咎伊川以為舜歴試時曰歴試人試我也或躍我自試也人試我者試以職我自者試以徳胡安定曰九四出人臣之上切近至尊之位是儲貳之象也朱文公曰易不可恁地說如五雖君位亦不可專以君言若將九四為儲君則古人未立太子者不成虚此一爻也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程子曰進位乎天位也聖人既得天位則利見在下大徳之人與其成天下之事天下固利見夫大徳之君也
  朱子曰剛健中正以居尊位如以聖人之徳居聖人之位故其象如此而占法與九二同特所利見者在上之大人耳若有其位則為利見九二在下之大人也
  愚曰九五變則上卦為離離為飛乾為天離淵而飛飛龍在天也離為目見也易言悔吝則歸之君子言利則歸之所見之人葢廣土衆民非君子之所樂中天下定四海非君子之所性飛龍在天豈君子之利哉是蒼生之福也
  上九亢龍有悔
  程子曰九五者位之極中正者得時之極過此則亢矣上九至於亢極故有悔也有過則有悔唯聖人知進退存亡而無過則不至於悔也
  朱子曰上者最上一爻之名亢者過於上而不能下之意也陽極於上動必有悔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乾六爻雖言六龍其實只一龍𨼆見躍飛隨時位而不同所以彖言六位時成時乗六龍只是一龍而以時處六爻耳文公謂此六爻不是言徳學節次是地位節次聖人自有見成之徳只所居之位不同徳無淺深而位有髙下亢龍有悔上九變則上卦為兑兑為毁折亢滿之累也伊川謂上九亢極故有悔夫亢極未便有悔亢而欲有為方有悔所以夫子言動而有悔若不動安得有悔然能悔則尚未至乎凶後世王通論漢武曰能知悔而康帝業論隋文曰平陳之後龍徳亢矣而卒不悔悲夫此深識大易有悔之義也
  用九見羣龍无首吉
  程子曰用九者處乾剛之道以陽居乾體純乎剛者也剛柔相濟為中而乃以純剛是過乎剛也見羣龍謂觀諸陽之義無為首則吉也以剛為天下先凶之道也
  朱子曰用九言凡筮得陽爻者皆用九而不用七蓋諸卦百九十二陽爻之通例也以此卦純陽而居首故於此𤼵之而聖人因繫之辭使遇此卦而六爻皆變者即此占之葢六爻皆變剛而能柔者吉之道也春秋𫝊曰乾之坤曰見羣龍無首吉葢即純坤卦辭牝馬之貞先迷後得東北喪朋之意
  愚按文公此說本之歐公葢用九是變卦乾六爻都變則為坤便是元亨利牝馬之貞頭變而身不變似無首底龍用九用六歐公得之又曰乾坤用九六而不用七八葢九六變而七八不變九上更去不得了只得變回來做八六下來便是五生數了也去不得所以却去做七文公又謂見群龍無首王弼伊川皆解不成他是不見那用九用六之説葢九變則六六變則九九六相用剛柔相濟然後適中故闗子明曰以六用九
  彖
  程子曰卦下之辭為彖夫子從而釋之通謂之彖彖者言一卦之義故知者觀其彖辭則思過半矣朱子曰彖即文王所繫之辭此名彖上𫝊上者經之上篇𫝊者孔子所以釋經之辭也
  或問他卦先彖𧰼而後爻乾卦乃先爻而後彖𧰼何也愚按晁氏云先儒謂費直専以彖𧰼文言參解易爻以彖象文言雜入卦中者自費氏始費氏初變亂古制時猶若今乾坤彖象繫卦之末而卒大亂於王弼其説葢原於孔疏而吕氏不取焉朱文公則謂先儒雖言費氏以彖象文言㕘解易爻初不言其分𫝊附經至謂鄭康成始合彖象於經則見於魏志甚明又孔疏謂王弼以象本釋經文宜相附近故分爻之象辭各附其當爻下者則為得之其實今王弼注本之乾卦葢存鄭康成所附之例坤以下六十三卦則弼所自分者此乾卦彖象在六爻後與他卦別者此也後又云近吕伯恭却去後漢中尋得一處云是韓康伯改都不説王弼據某攷之其實是韓康伯初改如乾卦次序其他是王弼改此文公之説今從之但王弼改坤以下六十三卦而乾卦獨依舊本附彖象文言於卦末意者亦所以尊乾也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綂天
  程子曰大哉乾元賛乾元始萬物之道大也四徳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萬物資始乃統天言元也統言天之道也天道始萬物萬物資始於天也
  朱子曰此專以天道明乾義又析元亨利貞為四徳以𤼵明之而此一節首釋元義也 又曰元者用之端而亨利貞之理具焉至於為亨為利為貞則亦元之為爾此元之所以包四徳也若分而言之則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其體用固有在矣以用言之則元為主以體言之則貞為主 曾祖道問元亨利貞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先生云元者乃天地生物之端乾言大哉乾元萬物資之以始至哉坤元萬物資之以生乃知元者天地生物之端倪也元者生意在亨則生意之長在利則生意之遂在貞則生意之成若言仁便是這意思仁本是生意乃惻𨼆之心也
  愚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非謂兩儀既生之後無太極也卦卦皆有太極物物皆有太極乾元者乾之太極坤元者坤之太極物資乎元不資乎天以惟天為大惟元綂之綂者主張是而綱維是也此賛元也
  雲行雨施品物流形
  程子曰言亨也天道運行生育萬物也
  朱子曰此釋乾之亨也
  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
  朱子曰始即元也終謂貞也不終則无始不貞則无以為元也此言聖人大明乾道之終始則見卦之六位各以時成而乗此六陽以行天道是乃聖人之元亨也
  愚曰此以天地相函坎離相錯而言亨也按虞翻論動爻謂陰陽失位則動而變乾九二九四上九陽居陰位故動而變有坎離象雲行雨施坎之升降也大明終始離之往來也六爻之位潜見躍飛亢各有其時聖人因時而乘此六位之龍所以體乾之四徳而叅賛天之化育故曰御天御者運用而斡旋之也前言統天統如統師静握其權此言御天御如御馬動宣其用是利之徳也
  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
  程子曰乾道變化生育萬物洪纎高下各以其𩔖各正性命也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保合大和乃利貞保謂常存合為常和保合大和是以利且貞也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保合大和也
  朱子曰變者化之漸化者變之成物所受為性天所賦為命大和陰陽㑹合冲和之氣也各正者得於有生之初保合者全於已生之後此言乾道變化無所不利而萬物各得其性命以自全以釋利貞之義也愚曰乾坤相交是生變化萬物散殊各正性命各正者一物具一正也保合者物物同一和也不言乾坤而曰乾道者坤從天之道乾道包坤陽得兼陰在聖人言乾道變化者坎離為用也坎離為用則性命自全冲和之氣絪緼㑹合乾之利且貞者在我矣此聖人所以體乾之四徳也四徳者舉其綱則元大而包其三循其序則元亨相承利貞相代要其實則元即為亨利貞貞即為元一而四四實一也
  首出庻物萬國咸寧
  程子曰天為萬物之祖王為萬邦之宗乾道首出庻物而萬彚亨君道尊臨天位而四海從王者體天之道則萬國咸寧也
  愚曰以元統天而開萬物之生者乾也體元居正而遂萬物之生者聖人也聖人不能不同乎物而不羣於物是惟無出出則物有所主無為自然而萬國各安其天矣故彖終之以此
  象曰
  程子曰卦下象解一卦之象爻下象解一爻之象
  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
  朱子曰天乾卦之象也凡重卦皆取重義此獨不然者天一而已但言天行則見其一日一周而明日又一周若重複之象非至健不能也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其天徳之剛則自彊而不息矣
  胡安定曰天者乾之形乾者天之用夫天之形望之其色蒼然南樞入地下三十六度北樞出地上三十六度狀如倚杵此天之形也言其用則一晝夜之間凡行九十餘萬里夫人之一呼一吸謂之一息一息之間天行已八十餘里人之一晝一夜有一萬三千六百餘息是故一晝一夜而天行九十餘萬里則天之健可知又按日右轉窮晝夜而一周天與天葢未始相逺也然日之進也纔足以當晝夜之運而天之行則常超一度積日以成歲是則天常踰一度而日常不及一度則所謂強健而不息者非天行不足以當之故聖人於此垂敎欲使人法天之用而不法天之形君子觀象顧得不自强乎
  愚曰諸卦之象皆舉卦名惟乾卦則不名象以乾而言健者何耶曰此聖人所以尊乾也乾非天之所能盡人皆知之惟乾無對人未必知之也或曰坤非乾之對耶曰乾尊坤卑乾可以兼坤而坤不可以及乾猶之君臣耦也而臣不可以並君尊無二上也夫婦耦也而婦不可以並夫家無二主也乾之道能備三才萬物之象而三才萬物之象不能兼乾之象故聖人名卦不曰天而曰乾乾為天地萬物之元尊而無對天行雖得乾之健而不足以盡乾故聖人於大象不曰天行乾而曰天行健豈非以乾道包括甚大所以御天而始萬物有非天之所能盡故與
  潜龍勿用陽在下也
  愚曰乾以坤為體以卦氣言變坤之初六為復則陽剛潜於坤下故曰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勿用而陽在下也易有當用爻變言者今舉其一他可𩔖推
  見龍在田徳施普也
  程子曰見於地上徳化及物其施已普也
  終日乾乾反復道也
  程子曰進退動息必以道也
  朱子曰反復重復踐行之意
  愚曰陽在下以氣言也徳施普以徳言也終日乾乾反復道者以學言也二卦相因乾之又乾不已於行如此則反復皆道無入而不自得也
  或躍在淵進无咎也
  程子曰量可而進適其時則無咎也
  朱子曰可以進而不必進也
  飛龍在天大人造也
  程子曰大人之為聖人之事也
  朱子曰造猶作也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
  程子曰盈則變有悔也
  愚曰上卦皆以用言四有進退之義知其可進而進非甞試也五當大有為之時則不可以不為上當亢極之世則不可以無變所謂聖人因時如此耳
  用九天徳不可為首也
  程子曰用九天徳也天徳陽剛復用剛而好先則過矣
  朱子曰言陽剛不可為物先故六陽皆變而吉 天行以下先儒謂之大象潜龍以下先儒謂之小象後倣此
  文言曰
  程子曰他卦彖象而已獨乾坤更設文言以發明其義
  朱子曰此篇申彖傳象傳之意以盡乾坤二卦之藴而餘卦之說因可以例推云
  愚曰聖人賛易獨文言於乾坤而於乾又加詳焉何也曰乾坤易之門也詳於乾所以詳於坤詳於乾坤所以詳於諸卦也使後世觀乾坤之義變化不一而意弗可盡故於他卦不敢不究心焉
  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幹也
  朱子曰元者生物之始天地之徳莫先於此故於時為春於人則為仁而衆善之長也亨者生物之通物至於此莫不嘉矣故於時為夏於人則為禮而衆美之㑹也利者生物之遂物各得宜不相妨害故於時為秋於人則為義而得其分之和貞者生物之成實理備具隨在各足故於時為冬於人則為智而為衆事之幹幹者木之身枝葉所依以立者也 問元者善之長先生曰亨利貞皆善也而元乃為四者之長是善端初𤼵見處也亨者嘉之會先生曰此處難下語且以草木言之𤼵生到夏時好處都來湊會嘉只是好處會是期會也 元者善之長春秋𫝊記穆姜所誦之語謂元者體長覺得體字較好是一體之長也 孔子於文言只說利者義之和是掉了那利只是義之和為利葢是不去利上求利只義之和處便是利 或問利者義之和也曰義之和處便是利如君臣父子各得其宜此便是義之和處安得云不利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此便是不和也安得云利孔子所以罕言利者葢不欲專以利為言恐人只管去利上求也 問程子曰義安處便為利只是當然便安否曰是只萬物各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為君臣得其為臣父得其為父子得其為子何利如之這利字即易所謂利者義之和利便是義之和處程子當初此處解得亦未親切不似這語却親切義似初不和而却和截然而不可犯似不和分别後萬物各止其所却是和不和生於不義義則無不和和則無不利矣 貞者事之幹伊川説貞字只以為正恐未足以盡貞之義須是說正而固然亦未推得到知上看得來合是如此知是那黙運事變底件物事所以為事之幹
  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幹事
  朱子曰以仁為體則無一物不在所愛之中故足以長人嘉其所會則無不合禮使物各得其所利則義無不和貞固者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所謂知而勿去者也故足以為事之幹 又曰體仁如體物相似人在那仁裏做骨子所謂體仁仁只是箇道理須著是有這人方體得他做他骨子伊川比而效之之說却覺見不是 又曰伊川說利物足以和義覺他說得糊塗如何喚做和合於義四句都說不力 嘉會須是有禮後底事然這意思却在禮之先嘉其所會時未說到那禮在然能如此則便能合禮利物時未說到和義在然能物各得其利便能和義㑹字難説是那萬物一齊𤼵見處得他盡嘉美便是如只一事兩事嘉美時未為嘉會這利字是好底如孟子所説戰國時利是不好底
  愚曰體仁是把仁道做切身事看如痒疴疾痛舉切吾身故足以長人嘉會是物之嘉美者一齊會聚方足以合禮即魚麗詩序美萬物盛多能僃禮之意利物是使萬物各得其順利如君臣父子之𩔖各得順利便為和便為義先言利者義之和是解利字不是財利之利不是不好底利乃義之和處便是利繼言利物足以和義是言物各得其順利便足以為和義葢利和義只一般不利是不和不和必是不義義則必和和則必利所以聖人言利物則足以和義矣若伊川云合於義乃能利物恐似倒說了貞固是固得正當恰好如尾生乃是不正之固伊川只言貞是幹事之用恐未盡須是以貞而固方為事之幹非貞而固與貞而不固則事便植立不起矣
  君子行此四徳故曰乾元亨利貞
  朱子曰非君子之至健无以行此故曰乾元亨利貞此一節申彖𫝊之意與春秋載穆姜之言不異
  初九曰潜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徳而𨼆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无悶不見是而无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㧞潜龍也
  程子曰自此以下言乾之用用九之道也初九陽之微龍徳之潜𨼆乃聖賢之在側陋也守其道不隨其世而變晦其行不求知於時自信自樂見可而動知難而避其守堅不可奪潜龍之徳也
  朱子曰龍徳聖人之徳也在下故𨼆易謂變其所守大抵乾卦六爻文言皆以聖人明之有𨼆顯而無淺深也
  九二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龍徳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君徳也
  程子曰以龍徳而處中正者也在卦之正中為得正中之義庸信庸謹造次必於是也既處無過之地則唯在閑邪邪既閑則誠存矣善世而不伐不有其善也徳愽而化正已而物正也皆大人之事雖非君位君之徳也
  朱子曰正中不潜而未躍之時也常言亦信常行亦謹盛徳之至也閑邪存其誠無斁亦保之意言君徳也者釋大人之為九二也 又曰夫子怕人不把九二做大人别討一箇大人所以云這裏說君徳也兩處皆如此說龍徳正中以下皆君徳言雖不當君位却有君徳所以也喚做大人
  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愓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若厲无咎何謂也子曰君子進徳脩業忠信所以進徳也脩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无咎矣
  程子曰三居下之上而君徳已著將何為哉唯進徳脩業而已内積忠信所以進徳也擇言篤志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致知也求知所至而後至之知之在先故可與幾所謂始條理者知之事也知終終之力行也既知所終則力進而終之守之在後故可與存義所謂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此學之始終也君子之學如是故知處上下之道而無驕憂不懈而知懼雖在危地而无咎
  朱子曰忠信主於心者無一念之不誠也脩辭見於事者無一言之不實也雖有忠信之心然非脩辭立誠則無以居之知至至之進徳之事知終終之居業之事所以終日乾乾而夕猶惕若者以此故也可上可下不驕不憂所謂无咎也 問知至至之知終終之先生曰上至字是至處下至字是到那至處知終是終處終之是終之而不去葢求必終於是而守之不去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先知為幾如人欲往長安雖未到長安然已知長安之所在所謂可與幾也若已到彼則不謂之幾幾者先知之謂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存者守而勿失既知得箇道理如此則堅守之而勿失所謂可與存義也 問脩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曰且如胡説脫空誠意如何立說一句話是一句的確方立得誠居業如人住屋子日日如此 又曰伊川說這箇做两事明道只做一意說知至雖未做到那裏然已知道業可居心心念念做將去脩辭立其誠以終他終便是居了進徳知至可與幾是一𩔖事這般處說得精那始條理終條理底說得粗
  九四或躍在淵无咎何謂也子曰上下无常非為邪也進退无恒非離羣也君子進徳脩業欲及時也故无咎程子曰或躍或處上下無常或進或退去就從宜非為邪枉非離君𩔖進徳脩業欲及時耳時行時止不可恒也故云或深淵者龍之所安也在淵謂躍就所安淵在深而言躍但取進就所安之義或疑辭隨時而未可必也君子之順時猶影之隨形可離非道也朱子曰内卦以德學言外卦以時位言進徳脩業九三備矣此則欲其及時而進也
  愚曰時者事之會君子進徳脩業欲及時者懼失其會也葢可躍而怠是為失時失時則徳業息咎也未可躍而躁是為先時先時則徳業隳亦咎也可進而進可退而退是為及時及時則徳業成何咎之有三四一様是徳業到此更説欲及時葢天命廹聖人矣
  九五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𩔖也
  程子曰人之與聖人𩔖也五以龍徳升尊位人之𩔖莫不歸仰况同徳乎上應於下下從於上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也流濕就燥從龍從虎皆以氣𩔖故聖人作而萬物皆覩上既見下下亦見上物人也古語云人物物論謂人也易中利見大人其言則同義則有異如訟之利見大人謂宜見大徳中正之人則其辯明言在見前乾之二五則聖人既出上下相見共成其事所利者見大人也言在見後本乎天者如日月星辰本乎地者如蟲獸草木隂陽各從其𩔖人物莫不然也
  愚曰龍以在天為正聖人以在上為正聖人在上則有自然之應是以萬物無失𩔖天地無遺功此無心之感耳蘇氏曰燥濕不與水火期而水火即之龍虎非有求於風雲而風雲應之聖人非有意於物覩而物莫不欲見之
  上九曰亢龍有悔何謂也子曰貴而旡位高而无民賢人在下位而无輔是以動而有悔也
  程子曰九居上而不當尊位是以無民無輔動則有悔也
  愚曰在上故貴過五故無位無陰故無民九二賢也而不為應故無輔動必有悔用静乃吉也
  潜龍勿用下也
  程子曰此以下言乾之時勿用以在下未可用也
  見龍在田時舍也
  程子曰隨時而止也
  朱子曰言未為時用也
  終日乾乾行事也
  程子曰進徳脩業也
  或躍在淵自試也
  朱子曰未遽有為姑試其可
  飛龍在天上治也
  程子曰得位而行上之治也
  亢龍有悔窮之災也
  程子曰窮極而災至也
  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朱子曰言乾元用九見與他卦不同君道剛而能柔天下無不治矣
  或問用九何以天下治自古帝王皆以九𦤺治如舜之命九官禹以六府三事允治葢九乃天數之全是以聖人於中庸則三陳九經以為天下國家於乾則三陳用九而天下治其意一也
  潜龍勿用陽氣潜
  程子曰方陽微潜藏之時君子亦當晦𨼆未可用也
  見龍在田天下文明
  程子曰龍徳見於地上則天下見其文明之化也
  終日乾乾與時偕行
  程子曰隨時而進也
  或躍在淵乾道乃革
  程子曰離下位而升上位上下革矣
  飛龍在天乃位乎天徳
  朱子曰天徳即天位也葢惟有是徳乃宜居是位故以名之
  亢龍有悔與時偕極
  程子曰時既極則處時者亦極矣
  乾元用九乃見天則
  聖人於用九獨言乃見天則何也葢九為天數之則天一天三天五合為九數也天則不可過故易不用九九而太𤣥用之豈易無見於此耶嫌過則也不然何以有亢龍之悔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
  朱子曰利貞者性情也是乾之性情始而亨時是乾之𤼵作處共是一箇性情到那利貞處一箇有一箇性情百穀草木皆有箇性情了元亨方是他開花結子時到這利貞時方見得他底性情就這上看乾之性情便見得這是那利貞誠之復
  愚曰利貞者性情也此乃見乾之實體故識得此性情則為成之者性為各正性命蓋造化到收歛處方見也實體本質
  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
  程子曰乾始之道能使庶𩔖生成天下蒙其美利而不言所利者葢無所不利非可指名也故賛其利曰大矣哉
  愚曰諸卦言利曰牝馬之貞曰建侯曰用獄曰涉大川之𩔖皆指其所利惟乾無所不利非可指言利某事利某物也大矣哉有不勝賛之辭
  大哉乾乎剛徤中正純粹精也六爻𤼵揮旁通情也時乘六龍以御天也雲行雨施天下平也
  程子曰大哉賛乾道之大也以剛健中正純粹六者形容乾道精謂六者之精極以六爻𤼵揮旁通盡其情義乘六爻之時以當天運則天之功用著矣故見雲行雨施陰陽溥暢天下和平之道也
  愚曰剛以氣言健以力行言中正以爻位言純粹以卦體言两物相雜為雜不雜謂之純一物之雜為駁不駁謂之粹精又義理之極致者也然乾之全徳以卦舉之如人之有性方其静而未動孰有窺其至者哉動而之爻則為情矣故或陽而陰或剛而柔或當位或不當位或可或不可以六爻𤼵揮其義隨所在而通之在卦為全在爻則為旁矣
  君子以成徳為行日可見之行也潜之為言也𨼆而未見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程子曰徳之成其事可見者行也徳成而後可施於物初方潜𨼆未見其行未成未成未著也是以君子弗用也
  朱子曰成徳已成之徳也初九固成徳但其行未可見耳
  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君徳也
  程子曰聖人在下雖已顯而未得位則進徳脩業而已學聚問辯進徳也寬居仁行脩業也
  朱子曰葢由四者以成大人之徳再言君徳以深明九二之為大人也
  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无咎矣
  程子曰三重剛剛之盛也過中而居下之上上未至於天下已離於田危懼之地也因時處順乾乾兢惕以防危故雖危而不至於咎君子順時兢惕所以能泰也
  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无咎
  程子曰四不在天不在田而出人之上矣危地也疑者未决之辭處非可必也或進或退唯所安耳所以無咎也
  朱子曰九四非重剛重字疑衍在人謂三或者隨時而未定也
  愚曰三四俱不中三猶在人危惕而免四離乎人而未至乎天故設或以疑之或之者疑之也故無咎夫天下皆知憂為心累而不知憂所當憂則憂為心用天下皆知疑為心賊而不知疑所當疑則疑為心功王通曰天下皆憂吾獨無憂乎天下皆疑吾獨無疑乎此之謂也
  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
  程子曰大人與天地日月四時鬼神合者合乎道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聖人先於天而天同之後於天而能順天者合於道而已合於道則人與鬼神豈能違也
  朱子曰大人即釋爻辭所利見之大人也有是徳而當其位乃可當之人與天地鬼神本無二理特蔽於有我之私是以梏於形體而不能相通大人無私以道為體曽何彼此先後之可言哉先天不違謂意之所為黙與道契後天奉天謂知理如是奉而行之
  亢之為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唯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
  程子曰極之甚為亢至於亢者不知進退存亡得喪之理也聖人則知而處之皆不失其正故不至於亢也
  朱子曰知其理勢如是而處之以道則不至於有悔矣固非計私以避害者也再言其唯聖人乎始若設問而卒自應之也
  愚曰知進而進進正也知退而退退亦正也知存而守之知亡而違之則無亡也知得而取之知喪而捨之則無喪也再言其唯聖人乎謂非餘人所能至或言大人或言聖人初無二也大人主有位而言聖則化矣故於知進退存亡言之也乾六位而致用之位四初勿用上無位也致用之位四而中正之位二三危四疑也中正之位二而至尊之位一曰五而已五位既尊龍德斯盛由是言之聖人雖無心於位而位豈亦無補於聖人哉故曰聖人之大寳曰位
  總論曰文王以卦詞發揮乾之四德不過四字而已周公以爻詞發明處乾之道不過六十二字而已而夫子之作為彖象文言以釋之者反復變化無慮數百言彖之釋四德者一文言之釋四德者凡二或以天德言或以人事言象之釋六爻者一文言之釋六爻者凡四或以位言或以氣言或以物言或以人言何其纖且悉如此葢乾旡所不包者也故説卦曰乾為天在天之乾也為圜在象之乾也為君為父在人之乾也為金為玉為寒為冰為大赤為馬為木果在地在物之乾也以天盡乾則乾囿於天矣以人盡乾則乾局於人矣以地與物盡乾則乾膠於地與物矣不分精粗一衮説了非聖人胷襟廣大與乾為一則何以能體出乾道之大哉雖然六位者乾之終始也而大明之者聖人也六爻者乾之情也而發揮之者聖人也六龍者六爻之變化而時乘之者聖人也葢龍陽物而變化者聖人時乘之用變化不一所以有取於龍之潜見躍飛也以舜言之在側陋者潜也陶漁者見也納于大麓者飛也倦勤而知退者不亢也以夫子言之為魯司冦見龍也𫉬麟絶筆亢龍也出𩔖拔萃者首出庶物也著書立言澤及萬世者萬國咸寧也聖人雖有在上在下之不同而乘時以處乾則一而已易以六爻文乾之道聖人以時乘而盡處乾之變時龍在乾乘御在聖人故象之所釋者皆以人事當之而文言又設二章明用九之天則而詳於乾之六爻淵矣哉大抵乾之一卦以天德明聖人之事精粗一原顯㣲無間論六爻而不及四德之妙則無以見天徳之寓於人論四徳而不及六爻之變則無以見人事之㕘於乾四德者六爻之大造化也六爻者四德之大運用也合文王夫子之言而求之則可見矣雖然先儒言乾聖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屬焉坤學者之事也有諸已之信屬焉則學者果無與於乾耶非也乾有大人之事有聖人之事有君子之事非君子之外別有大人也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則君子進而為大人矣非大人之外別有聖人也大而化之之謂聖則大人化而為聖人矣象不云乎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自强而不息則大矣文言不云乎君子行此四徳則乾大豈獨大人聖人能之而學者不能乎然非自强不息則無以行此四徳非行此四德則旡以純乎乾而臻大而化之之域堯兢兢舜業業禹孜孜湯檢身若不及文王純亦不已周公坐以待旦夫子不厭不倦此聖人自强不息也顔子欲罷不能曾子死而後已子路惟恐有聞子貢何敢望囘子思行之弗篤弗措孟子願學孔子此學者自强不息也自强不息非中庸至誠孰能當之故嘗以為中庸之書自乾卦而出者也何以知之乾之九二曰龍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非中庸之所以得名乎一篇之中皆與乾合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乾龍之潜也見而民莫不敬乾龍之見也大德者必得其位乾龍之飛也戒謹恐懼非乾乾乎其則不逺非天則之不亢乎君子而時中則龍德之正中也君子誠之為貴則龍德之閑邪存誠也故曰誠者天之道也又曰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逺悠逺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配地高明配天自至誠至於配天皆不息之功用也然則體乾之德當自中庸始體乾之自强不息當自中庸之至誠無息始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𠂻卷二
  元 趙采 撰
  ䷁坤下坤上
  朱子曰⚋者偶也陰之數也坤者厚也陰之性也此卦三畫皆偶故名坤而象地重之又得坤焉則是陰之純順之至故其名與象皆不易也
  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後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
  程子曰坤乾之對也四徳同而貞體則異乾以剛固為貞坤以柔順為正牝馬柔順而健行故取其象曰牝馬之貞君子所行柔順而利且貞合坤徳也隂從陽者也待唱而和陰而先陽則為迷錯居後乃得其常也主利利萬物則主於坤生成皆地之功也臣道亦然君令臣行勞於事者臣之職也西南陰方東北陽方陰必從陽離喪其朋𩔖乃能成化育之功而有安貞之吉得其常則安安於常則貞是以吉也
  朱子曰牝馬順而健行者遇此卦者其占為大亨而利以順健為貞如有所往則先迷後得而主於利往西南則得朋往東北則喪朋大抵能安於貞則吉也利牝馬之貞言利於柔順之貞而不利於剛健之
  貞利是箇虚字 又曰牝馬之貞伊川只為泥那四徳所以如此說不通
  愚按伊川於元亨利絶句朱文公則把利字連牝馬謂利於牝馬之貞今從之乾為馬坤變之為牝馬牝馬性柔順而健行坤性雖順而實健使其不健如何配得天葢天運無一息而停坤之順動亦無一息而停以應之乾之所施坤盡能𤼵生承載非健安能至此只是健亦順而已君子有攸往往求用也坤臣道也臣之為道可行於相信之時不可求合於未知之日往而為先所嚮必迷後其君而為之應得其所主乃為利矣此伊尹三聘後往所以得湯孔明三顧後往所以得𤣥徳程朱二先生皆以主利言是不攷文言後得主而有常也西南陰方坤之三女位焉曰兌離巽皆陰𩔖也東北陽方乾之三子位焉曰震坎艮皆陽𩔖也以陰從陰雖得其朋𩔖然兊以說之巽以入之離以麗之或有時而陷於邪而不自治也以陰從陽雖離喪其朋𩔖然震動艮止坎剛中以濟之雖有失而必復正所以安於貞則吉也
  彖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徳合无疆
  程子曰資生之道可謂大矣乾既稱大故坤稱至至義差緩不若大之盛也聖人於尊卑之辨謹嚴如此萬物資乾以始資坤以生父母之道也順承天施以成其功坤之厚德持載萬物合於乾之無疆也朱子曰始者氣之始生者形之始 資乾以始時便資坤以生不争得霎時間乾底亨時坤底便亨生是生物即乾之所始者
  含𢎞光大品物咸亨牝馬地𩔖行地无疆柔順利貞君子攸行
  程子曰以含𢎞光大四者形容坤道猶乾之剛健中正純粹也含包容也𢎞寛裕也光昭明也大博厚也有此四者故能成承天之功品𩔖咸得亨遂取牝馬為象者以其柔順而健行地之𩔖也行地無疆為健也乾健坤順坤亦健乎曰非健何以配乾夫有乾行而坤止也其動也剛不害其為柔也柔順而利貞乃坤徳也君子之所行也君子之道合坤徳也
  朱子曰馬乾之象而以為地𩔖者牝陰物而馬又行地之物也行地無𭛌則順而健矣柔順利貞坤之徳也君子攸行人之所行如坤之徳也所行如是則其占如下文所云也 未有乾行而坤止此說是且如乾施物坤不應則不能生物既㑹生物便是動若不是他健後如何配乾但是健得順坤以簡能坤是省事更無勞擾他只承受那乾底生將物出來便見得是動陰則是一箇順若不順如何配陽而生物愚曰乾坤皆根於太極故坤亦曰元物資乾之元以有氣資坤之元以有形乾坤相錯坤六爻一二五乾也故坤依乾而行乾健也坤以順而承之乾生物也坤以厚而載之乾無𭛌也坤則合乾之無𭛌者也含者坤之静翕𢎞者坤之動闢也光大者爻中備坎離坎月離日光大也牝馬以柔伏人而行地無疆猶地以柔順承天而無𭛌也故曰牝馬地𩔖君子體坤則必柔順而且利於固守其正何者坤中有乾也
  先迷失道後順得常西南得朋乃與類行東北喪朋乃終有慶安貞之吉應地无疆
  程子曰乾之用陽之為也坤之用陰之為也形而上曰天地之道形而下曰陰陽之功先迷後得以下言陰道也先唱則迷失隂道後和則順而得其常理西南陰方從其𩔖得朋也東北陽方離其𩔖喪朋也離其𩔖而從陽則能成生物之功終有吉慶也與𩔖行者本也從於陽者用也陰體柔躁故從於陽則能安貞而吉應地道之無疆也隂而不安貞豈能應地之道彖有三無疆蓋不同也徳合無疆天之不已也應地無疆地之無窮也行地無疆馬之健行也
  朱子曰既言終有慶則有慶不在今言終乃有慶也陰體柔躁只為他柔所以躁剛便不躁躁是欲動
  而不得動之意剛則動便動柔躁不能固守所以說安貞吉
  愚曰陽以竒為正陰以耦為正一三五於坤為不正陽為先陰為後一三五居先故曰先迷失坤之道也二順初四順三六順五坤以承乾為正二四六居後而順乾得坤道之常也女惑男為蠱男下女為咸可𩔖推也坤三女位西南陰方也乾三男位東北陽方也入西南則以陰從陰與朋𩔖而偕行也入東北則以陰從陽雖喪朋而終有慶也二女同居成睽水火交雜成濟可𩔖推也坤以順正為吉君子體坤之順亦以固守其正為安亦猶坤之順應於乾之健而無疆也
  象曰地勢坤君子以厚徳載物
  程子曰坤道之大猶乾也非聖人孰能體之地厚而其勢順故取其順厚之𧰼而云地𫝑坤也君子觀坤厚之象以深厚之徳容載庶物
  初六
  朱子曰六陰爻之名陰數六老而八少故謂陰爻為六也
  履霜堅冰至
  程子曰陰始生於下至㣲也聖人於陰之始生以其將長則為之戒隂之始凝而為霜履霜則當知陰漸盛而至堅冰矣猶小人始雖甚㣲不可使長則至於盛也
  朱子曰霜陰氣所凝盛則水凍而為冰此爻陰始生於下其端甚㣲而其𫝑必盛故其象如履霜則知堅冰之將至也夫陰陽者造化之本不能相無而消長有常亦非人之所能損益也然陽主生陰主殺則其𩔖有淑慝之分焉故聖人作易於其不能相無者既以健順仁義明之而無所偏主至其消長之際淑慝之分則未甞不致其扶陽抑陰之意焉葢所以賛化育而叅天地者其㫖深矣不言其占者謹㣲之意已可見於象中矣 履霜堅冰只是說那從㣲時便須着慎來所以說葢言慎也
  象曰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
  程子曰陰始凝而為霜漸盛則至於堅冰小人雖㣲長則漸至於盛故戒於初馴謂習習而至於盛習因循也
  朱子曰按魏志作初六履霜今當從之
  愚按初六一爻以姤卦言為五月以剥卦言為九月但魏志作初六履霜似主剥卦言葢九月坤交於乾白露為霜故霜降為九月之候若以為五月則豈惟无霜冰露亦未凝先儒以為見㣲則履霜而知馴致堅冰亦見㣲也宇𫳂間相為代謝者陰陽而已世道中相為盛衰者君子小人而已然聖人愛君子而憂小人故於乾坤之初均致其戒乾則養之以勿用慮其輕試也坤則儆之以履霜憂其馴致也君子可直告小人則不然告其輕用小人非告小人也
  六二直方大不習无不利
  程子曰二位在下故為坤之主統言坤道中正在下地之道也以直方大三者形容其徳盡地之道矣由直方大故不習而無所不利不習謂其自然在坤道則莫之為而為也在聖人則從容中道也乾坤純體以位相應二坤之主故不取五應不以君道處五也乾則二五相應
  朱子曰柔順貞固坤之直也賦形有定坤之方也徳合無疆坤之大也六二柔順而中正又得坤道之純者故其徳内直外方而又盛大不待學習而無不利占者有其徳則其占如是也 問坤六二爻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學者須用習然後至於不習先生曰不是如此聖人作易只是說卦爻中有此象而已如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自是他一爻中有此象人若占得便應此事有此用也未說到學者須習至於不習在學者固當如此然聖人作易未有此意在問者曰然不習無不利此成徳之事也先生曰亦非也未說到成徳之事只是卦爻中有此象而已人若占得便應此象都未說成徳之事也 問坤六二𫝊曰由直方而大竊意大是坤之本體安得由直方而後大耶先生曰直方大是坤有此三徳若就人事上說則是敬義立而徳不孤豈非由直方而後大耶 又曰伊川之卦爻象應看來不相應底多且如乾卦如其說時二五之外初何甞應四三何甞應六坤卦更都不見相應此似不通
  象曰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不習无不利地道光也程子曰承天而動直以方耳直方則大矣直方之義其大无窮地道光顯其功順成豈習而後利哉愚曰象易聖人恐後世見此爻純陰便謂坤隤然至静而已故於此爻象辭曰六二之動於文言曰坤至柔而動也剛說卦乾為直今六二動而為乾所以言直以方也重坎為習二動成坎不習也坎為内光光大也程𫝊以二為坤之主中正在下盡地之道故以直方大三者形容其徳
  六三含章可貞或從王事无成有終
  朱子曰六陰三陽内含章美可貞以守然居下之上不終含藏故或時出而從上之事則始雖无成而後必有終爻有此象故戒占者有此徳則如此占也六三便夾些陽了陰則渾是不𤼵底如六三之爻有陽所以言含章若無陽何由有章含章為是有陽半動半静之卦若六四則渾是柔了所以括囊愚曰坤純陰之卦也而文安從生曰初與三陽位以陰居陽則必變變則成離所以言章也又三以陰居陽位陰陽相錯而文生焉然坤徳静翕故曰含章而曰含以其美歸之君人臣體坤柔之正也或云者不為必然之辭也雖從王事猶不敢專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邵子曰陽知其始而亨其成陰効其法而終其勞是已
  象曰含章可貞以時𤼵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
  程子曰夫子懼人之守文而不達義也又從而明之言為臣處下之道不當有其功善必含晦其美乃正而可常然義所當為者則以時而𤼵不有其功耳不失其宜乃以時也非含藏終不為也含而不為不盡忠者也或從王事𧰼只舉上句解義則并及下文他卦皆然或從王事而能无成有終者是其知之光大也唯其知之光大故能含晦淺暗之人有善唯恐人之或不知豈能含章也
  六四括囊无咎无譽
  程子曰居近五之位而無相得之義乃上下閉隔之時其自處以正危疑之地也若晦藏其知如括結囊口而不露則可得無咎不然則有害也既晦藏則無譽矣
  朱子曰括囊言結囊口而不出也譽者過實之名謹密如是則无咎而亦无譽矣六四重陰不中故其象占如此葢或事當謹宻或時當隠遯也
  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
  程子曰能慎如此則無害也
  六五黄裳元吉
  程子曰坤雖臣道五實君位故為之戒云黄裳元吉黄中色裳下服守中而居下則元吉謂守其分也元大而善也爻象唯言守中居下則元吉不盡發其義也黄裳既元吉則居尊為天下大凶可知後之人未達則此義晦矣不得不辯也五尊位也在他卦六居五或為柔順或為文明或為暗弱在坤則為居尊位陰者臣道也婦道也臣居尊位羿莽是也猶可言也婦居尊位女媧氏武氏是也非常之變不可言也故有黄裳之戒而不盡言也或疑在革湯武之事猶盡言之獨於此不言何也曰廢興理之常也以陰居尊位非常之變也
  朱子曰黄中色裳下飾六五以陰居尊中順之徳充諸内而見於外故其象如此而其占為大善之吉也占者徳必如是則其占亦如是矣春秋傳南蒯將叛筮得此爻以為大吉子服惠伯曰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外疆内温忠也和以率貞信也故曰黄裳元吉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飾也元善之長也中不忠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飾事不善不得其極且夫易不可以占險三者有缺筮雖當未也後蒯果敗此可以見占法矣 六五黄裳元吉這都是那居中處下之道乾之九五自是剛健底道理坤之六五自做他這柔順底道理每處随他陰陽各自有箇道理其為九六不同所以在那五處亦不同這箇五之柔順從那六邊來
  愚曰乾之中正在五二其變也坤之中正在二五其變也五君位而臣居之變莫大焉君子之不幸也然居位有道體中而巳黄者中之色裳者下之飾如是則歴變而不變不失其本初至善之吉元始也善也
  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程子曰黄中之文在中不過也内積至美而居下故為元吉
  愚曰象易聖人又得其心曰凡君子所以能體中居下以其中有文徳之所致也昔者周公其人與若夫中無文徳外掩神器其不簒竊者幾希
  上六龍戰于野其血𤣥黃
  程子曰陰從陽者也然盛極則抗而争六既極矣復進不已則必戰故云戰于野野謂進至於外也既敵矣必皆傷故其血𤣥黃
  朱子曰陰盛之極至與陽争兩敗俱傷其象如此占者如是其凶可知
  象曰龍戰于野其道窮也
  程子曰陰盛至於窮極則必争而傷也
  愚曰坤爻在外故曰野坤十月卦也乾位西北又當十月陰窮於陽窮陰薄陽所以戰也說卦云戰于乾是已然聖人於上六不曰陰戰而曰龍戰以陽為主也血者隂之𩔖也戰稱龍傷稱血扶陽抑陰之義可見然𤣥黃相雜則陽亦不能不傷也
  用六利永貞
  朱子曰用六言凡得陰爻者皆用六而不用八亦通例也以此卦純陰而居首故發之遇此卦而六爻俱變者其占如此辭葢陰柔不能固守變而為陽則能永貞矣故戒占者以利永貞即乾之利貞也自坤而變故不足於元亨云
  愚曰用六是坤六爻變為乾却不做得乾只利永貞止得乾之利貞而已足見坤不可以敵乾陰不可以敵陽小人不可以敵君子觸𩔖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
  象曰用六永貞以大終也
  朱子曰陽為大陰為小如大過小過之𩔖皆是以陰陽而言坤六爻皆陰其始本小到此陰皆變為陽矣所謂以大終也
  文言曰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静而徳方後得主而有常含萬物而化光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
  程子曰坤道至柔而其動則剛坤體至静而其徳則方動剛故應乾不違徳方故生物有常陰之道不唱而和故居後為得而主利成萬物坤之常也含容萬𩔖其功化光大也主字下脫利字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承天之施行不違時賛坤道之順也
  愚曰坤爻三陰一變為震震動則剛矣不動不可以化故含萬物而化光者坤之動也惟動故光生其間若專一於静則光無所從𤼵矣繫辭曰闔户謂之坤闢户謂之乾一闔一闢謂之變是坤之承乾雖欲不動𫝑不得止也故曰動言乎變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堅冰至盖言順也
  程子曰天下之事未有不由積而成家之所積者善則福慶及於子孫所積不善則災殃流於後世其大至於弑逆之禍皆因積累而至非朝夕所能成也明者則知漸不可長小積成大辨之於早不使順長故天下之惡無由而成乃知霜冰之戒也霜而至於冰小惡而至於大皆事勢之順長也
  朱子曰古字順慎通用按此當作慎言當辨之於㣲也
  愚曰天下之事皆起於積為善有慶善積而慶有餘為惡有禍惡積而禍有餘欲絶其禍於有餘之後當辨其理於未積之初臣弑君子弑父天下之酷禍也豈一朝夕之故哉其所由來者漸矣葢言順也順者如水之就下𫝑所必至也
  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直方大不習无不利則不疑其所行也程子曰直言其正也方言其義也君子主敬以直其内守義以方其外敬立則内直義形則外方義形於外非在外也敬義既立其徳盛矣不期大而大矣徳不孤也無所用而不周無所施而不利孰為疑乎朱子曰此以學言之也正謂本體義謂裁制敬則本體之守也直内方外程𫝊備矣不孤言大也疑故習而後利不疑則何假於習 又曰直方大是坤六二之三徳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是以人體之之事猶元亨利貞乾之四徳而文言又以君子體仁以下之事明之也
  愚曰敬是義之體義是敬之用敬義夾立如車兩輪徳何有於偏孤哉此之謂直方大
  陰雖有美含之以從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
  程子曰為下之道不居其功含晦其章美以從王事代上以終其事而不敢有其成功也猶地道代天終物而成功則主於天也妻道亦然
  愚曰凡坤之道皆當以弗敢成為正地得終天功臣得終君事婦得終夫業特代上以終之耳不敢有其功也若敢則喪其所以為三者矣
  天地變化草木蕃天地閉賢人𨼆易曰括囊无咎无譽葢言謹也
  程子曰四居上近君而無相得之義故為隔絶之象天地交感則變化草木蕃盛君子相際而道亨天地閉隔則萬物不遂君臣道絶賢者𨼆遯四於閉隔之時括囊晦藏則雖無令譽可得無咎言當謹自守也愚曰坤三成否故有此象易曰括囊葢言謹宻以避禍或曰四近君之位其言𨼆者何曰𨼆有三有心迹俱𨼆者是謂𨼆以遯世乾初是也有心𨼆而迹不𨼆者是謂𨼆以避禍坤四是也有迹𨼆而心不𨼆者之人也非要君則賣名耳後世之山人處士是也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於四支𤼵於事業美之至也
  程子曰黃中文在中也君子文中而達於理居正位而不失為下之體五尊位在坤唯取中正之義美積於中而通暢於四體𤼵見於事業美之至盛也愚曰黃中通理者中有文徳又貫通義理識盛衰𠋣伏者也正位居體者六變九正位也五雖正位而能居人臣之體處變而不失正者也夫為上有為上之體為下有為下之體如手足頭目豈容倒置哉周公攝政未幾復辟恭敬如有所畏此居人臣之體者也美在其中釋黃中暢於四支釋居體凡有所事之謂事事成而可世守者之謂業孟子曰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粹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其見於事業者又四體之餘使君子中无是美安能暢於四肢又𤼵為事業之美哉
  陰疑於陽必戰為其嫌於无陽也故稱龍焉猶未離其其𩔖也故稱血焉夫𤣥黄者天地之雜也天𤣥而地黃程子曰陽大陰小陰必從陽陰既盛極與陽偕矣是疑於陽也不相從則必戰卦雖純陰恐疑無陽故稱龍見其與陽戰也于野進不已而至於外也盛極而進不已則戰矣雖盛極不離陰𩔖也而與陽争其傷可知故稱血陰既盛極至與陽争雖陽不能無傷故其血𤣥黄𤣥黄天地之色謂皆傷也
  朱子曰疑謂鈞敵而無小大之差也坤雖無陽然陽未甞無也血陰屬葢氣陽而血陰也𤣥黄天地之正色言陰陽皆傷也
  愚曰坤至上爻則陰窮矣窮則必變變則為乾乾陽也故稱疑於陽疑其將變而為乾也變則必戰故說卦曰戰于乾聖人至此爻雖惡其純陰而無陽又幸其將變而為乾也故稱龍焉然其質尚是陰故稱血血陰也聖人又幸陰之重有所傷矣然𤣥黄相雜聖人又不能不慮陽之亦有所傷也大抵陰與陽不同陰易進而難退須是攻擊尅治大叚用力方可除去而所以用力者亦不能不憊國之邪枉家之邪柔心之邪僻莫不皆然君子可不鑒戰野之傷戒履霜之漸深防痛治而逺絶之哉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三
  元 趙采 撰
  ䷂震下坎上
  程子曰屯物之始生故繼乾坤之後以二象言之雲雷之興隂陽始交也以二體言之震始交於下坎始交於中隂陽相交乃成雲雷隂陽始交雲雷相應而未成澤故為屯若已成澤則為解也又動於險中亦屯之義隂陽不交則為否始交而未暢則為屯在時則天下屯難未亨泰之時也
  朱子曰震坎皆三畫卦之名震一陽動於二隂之下故其徳為動其象為雷坎一陽陷於二隂之間故其徳為陷為險其象為雲為雨為水屯六畫卦之名也難也物始生而未通之意故其為字象屮穿地始出而未甲也其卦以震遇坎乾坤始交而遇險陷故其名為也
  屯元亨利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程子曰屯有大亨之道而處之利在貞固非貞固何以濟屯方屯之時未可有所往也天下之屯豈獨力所能濟必廣資輔助故利建侯也
  朱子曰震動在下坎險在上是能動乎險中能動雖可以亨而在險則宜守正而未可遽進故筮得之者其占為大亨而利於正但未可遽有所往耳又初九陽居隂下而為成卦之主是能以賢下人得民而可君之象故筮立君者遇之則吉也
  彖曰屯剛柔始交而難生動乎險中
  朱子曰以二體釋卦名義始交謂震難生謂坎動乎險以二體之徳釋卦辭動震之為也險坎之地也
  大亨貞雷雨之動滿盈
  程子曰所謂大亨而貞者雷雨之動滿盈也隂陽始交則艱屯未能通暢及其和洽則成雷雨盈滿於天地之間生物乃遂屯有大亨之道也所以能大亨由夫貞也非貞固安能出屯人之處屯有致大亨之道亦在夫貞固也
  朱子曰自此以下釋元亨利貞乃用文王本意以二體之象釋卦辭雷震象雨坎象 又曰雷雨之動滿盈這也是那鬱塞底意思
  愚曰雷雨之動滿盈伊川云隂陽始交則艱屯未能通暢及其和洽則成雷雨滿盈天地間朱文公以滿盈只是那鬱塞底意思此説甚長葢滿盈未便是和洽雷雨巳動欲作未作滿盈鬱塞在此俄頃和洽即成雨也到得成雨便是解
  天造草昩宜建侯而不寜
  程子曰天造謂時運也草草亂无倫序昩𡨋昧不明當此時運所宜建立輔助則可以濟屯雖建侯自輔又當憂勤兢畏不遑寜處聖人之深戒也
  朱子曰天造猶言天運草雜亂昧晦㝠也隂陽交而雷雨作雜亂晦㝠塞乎兩間天下未定名分未明宜立君以統治而未可遽謂安寜之時也
  愚曰草是草草未詳細昩是昧爽之昩有明意尚糊塗也
  象曰雲雷屯君子以經綸
  程子曰坎不云雨而云雲者雲為雨而未成者也未能成雨所以為屯君子觀屯之象經綸天下之事以濟於屯難經緯綸緝謂營為也
  朱子曰坎不言水而言雲者未通之意經綸治絲之事經引之綸理之也屯難之世君子有為之時也
  初九磐桓利居貞利建侯
  程子曰初以陽爻在下乃剛明之才當屯難之世居下位者也未能便往濟屯故磐桓也方屯之初不磐桓而遽進則犯難矣故宜居正而固其志凡人處屯難則鮮能守正茍无貞固之守則將失義安能濟時之屯乎居屯之世方屯於下所宜有助乃居屯濟屯之道也故取建侯之義謂求輔助也
  朱子曰磐桓難進之貌屯難之初以陽在下又居動體而上應隂柔險陷之爻故有磐桓之象然居得其正故其占利於居貞又本成卦之主以陽下隂為民所歸侯之象也故其象又如此而占者如是則利建以為侯也
  愚曰屯於彖經傳皆言利建侯者以上五爻互比也於初爻又言建侯者以初變得比之六位全也
  象曰雖磐桓志行正也
  程子曰賢人在下時茍未利雖磐桓未能遂徃濟時之屯然有濟屯之志與濟屯之用志在行其正也
  以貴下賤大得民也
  程子曰九當屯難之時以陽而来居隂下為以貴下賤之象方屯之時隂柔不能自存有一陽剛之才衆所歸從也更能自處卑下所以大得民也或疑方屯於下何有貴乎夫以剛明之才而下於隂柔以能濟屯之才而下於不能乃以貴下賤也况陽之於隂自為貴乎
  愚曰易以貴賤言隂陽坤居二四坤衆為民為賤以一陽之貴居坤隂之下故為以貴下賤一陽為震之主坤衆来歸之故為大得民
  六二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貞不字十年乃字
  程子曰二以隂柔居屯之世雖正應在上而逼於初剛故屯難邅迴如助辭也乗馬欲行也欲從正應而復班如不能進也班分布之義下馬為班與馬異處也二當屯世雖不能自濟而居中得正有應在上不失義者也然逼近於初隂乃陽所求柔者剛所陵柔當屯時固難自濟又為陽剛所逼故為難也設匪逼於冦難則徃求於婚媾矣婚媾正應也冦非理而至者二守中正不茍合於初所以不字茍貞固不易至於十年屯極必通乃𫉬正應而字育矣以女子隂柔茍能守其志節久必𫉬通况君子守道不回乎初為賢明剛正之人而為冦以侵逼於人何也曰此自據二以柔近剛而為義更不計初之徳如何也易之取義如此
  朱子曰班分布不進之貌字許嫁也禮曰女子許嫁笄而字六二隂柔中正有應於上而乗初剛故為所難而邅迴不進然初非為冦也乃求與已為婚媾耳但已守正故不之許至於十年數窮理極則妄求者去正應者合而可許矣爻有此象故因以戒占者愚曰按春秋傳有班馬之聲杜氏註曰班别也震為足乾變震為作足之馬故曰乗馬也二乗馬欲從正應而逼於初九勢近而求之故屯難邅迴與馬别處言下馬不得進也然九屯之君子以貴下賤志於求輔匪二之冦乃求二婚媾也二乃曰九雖賢非巳正應守女子之貞而不輕字焉字如許嫁笄而字之字言弗許也至於十年天道變矣况人事乎乃字以應五也旁應為變正應為常故曰反常言歸於常道也司馬公曰人臣之道患不正也患不一也茍一於正通可遇也十年之屯其有不通者乎此爻變則為兑兑為少女故稱女子十年以互坤坤為年其數十故云
  象曰六二之難乗剛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程子曰六二居屯之時而又乗剛為陽剛所逼是其患難也至於十年則難久必通矣乃得反其常與正應合也十數之終也
  愚曰旁應為變正應為常言字以應五也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於林中君子幾不如舍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從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窮也
  程子曰六三以柔居剛柔既不能安屯居剛而不中正則妄動雖貪於所求既不足以自濟又无應援將安之乎如即鹿而无虞人也入山林者必有虞人以道之无道之者則惟陷入於林莽中君子見事之幾㣲不若舍而勿逐徃則徒取窮吝而巳
  朱子曰隂柔居下不中不正上无正應妄行取困為逐鹿无虞陷入林中之象君子見幾不如舍去若往逐而不舍必致羞吝戒占者宜如是也
  愚曰六本隂柔无濟屯之才而居陽位懐妄動之心不能因人成事乃欲鳩民從欲譬諸即鹿而无虞人以導之但見其陷入於林莽之中耳易開其自反之路曰若君子也而見幾則不如舍之又禁其遂非之心曰若冐危而徃則吝而窮矣二十八將際㑹風雲因虞得鹿也隗囂公孫妄意狂圖即鹿无虞也
  六四乗馬班如求婚媾徃吉无不利象曰求而往明也程子曰六四以柔順居近君之位得於上者也而其才不足以濟屯故欲進而復止乗馬班如也已既不足以濟時之屯若能求賢以為輔則可濟矣初陽剛之賢乃是正應已之婚媾也若求此陽剛之婚媾徃與共輔陽剛中正之君濟時之屯則吉而无所不利也居公卿之位已之才雖不足以濟時之屯若能求在下之賢親而用之何所不濟哉知已不足求賢自輔而後往可謂明矣居得致之位已不能而遂巳至暗者也
  愚曰初以施於六二者之禮而施之四則可矣彼求此往其意甚明故吉无不利自婚姻言之則男下女自居民言之則貴下賤也
  九五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程子曰五居尊得正而當屯時若有剛明之賢為之輔則能濟屯矣以其无臣也故屯其膏人君之尊雖屯難之世於其名位非有損也唯其施為有所不行德澤有所不下是屯其膏人君之屯也既膏澤有所不下是威權不在已也威權去已而欲驟正之求凶之道魯昭公髙貴鄉公之事是也故小貞則吉也小貞則漸正之也若盤庚周宣脩徳用賢復先王之政諸侯復朝謂以道馴致為之不暴也又非恬然不為若唐之僖昭也不為則常屯以至於亡矣
  愚按鄉先輩云此爻居尊得正當坎體之中有膏澤也但時方屯難而无輔故其施未光伊川謂威權不在已如魯昭公髙貴鄉公之事恐於屯卦説不得葢屯是剛柔始交萬物初生而未亨通九五有膏澤只有些屯難鬱塞所以屯其膏可以小貞吉若便大正如武王散鹿臺之財𤼵鉅橋之粟索性做去則凶所以象辭言施未光是今且未光必有光顯時候
  朱子曰九五雖以陽剛中正居尊位然當屯之時陷於險中雖有六二正應而隂柔才弱不足以濟初九得民於下衆皆歸之九五坎體有膏潤而不得施為屯其膏之象占者以處小事則守正猶可𫉬吉以處大事則雖正而不免於凶
  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象曰泣血漣如何可長也程子曰六以隂柔居屯之終在險之極而无應援居則不安動无所之乘馬欲往復班如不進窮厄之甚至於泣血漣如屯之極也若陽剛而有助則屯既極可濟矣
  愚曰此卦隂居隂者三爻所乘之馬皆班如不進然二四居卦内一近剛一應剛則馬雖班終能進也上居卦外又无應則馬一班无復進之理矣於屯難當濟之時而終不能濟困厄已甚是以泣血漣如象又曰何可長則終亦必亡而已矣可不謹哉坎為血為憂故有泣血之象
  ䷃坎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物生必𫎇故受之以𫎇𫎇者物之穉也蒙者物之始生物始生穉小𫎇昩未𤼵𫎇所以次屯也為卦艮上坎下艮為山為止坎為水為險山下有險遇險而止莫知所之𫎇之象也水必行之物始出未有所之故為𫎇及其進則有亨義
  蒙亨匪我求童𫎇童𫎇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
  程子曰𫎇有開𤼵之理亨之義也卦才時中乃致亨之道六五為䝉之主五既順巽於二二乃𤼵䝉者也故主二而言匪我求童𫎇童𫎇求我五居尊位有柔順之徳而方在童𫎇與二為正應而中徳又同能用二之道以𤼵其𫎇也二以剛中之徳在下為君所信嚮當以道自守待君至誠求已而後應之則能用其道匪我求於童𫎇乃童𫎇求於我也筮占決也初筮告謂至誠一意以求已則告之再三則瀆慢矣故不告也𤼵𫎇之道利以貞正又二雖剛中然居隂故宜有戒
  朱子曰艮亦三畫卦之名一陽止於二隂之上故其徳為止其象為山𫎇昧也物生之初𫎇昧未明也其卦以坎遇艮山下有險䝉之地也内險外止䝉之意也故其名為𫎇亨以下占辭也九二内卦之主以剛中能𤼵人之𫎇者而與六五隂陽相應故遇此卦者有亨道也我二也童𫎇幼穉而𫎇昧謂五也筮者明則人當求我而其亨在人筮者暗則我當求人而亨在我人求我者當視其可否而應之我求人者當致其精一而扣之而明者之養𫎇與𫎇者之自養又皆利於以正也
  愚按伊川専以童養為六五葢五是艮男故為童二是坎男故為我匪我求童𫎇彼方童穉𫎇昧若不待其来求而我去求之則彼无受教之意我有往教之輕雖諄諄其言而藐藐其聽言者徒煩聽者愈厭終不足以𤼵其𫎇昩必待其来求則心虚意誠我不費辭而彼易領解上卦艮為手中四爻互震震為草以手持草筮也初筮是誠意專一而来扣可以告語再三則瀆慢便是養得深故不告此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之意然不告者亦不是自此以徃更不告也待其能退而精思有所開悟復精專来扣則明者又告之也利貞是求者告者皆當以正若彼雖求而求不以正此雖告而告不以正亦不利矣
  彖曰𫎇山下有險險而止𫎇𫎇亨以亨行時中也匪我求童𫎇童𫎇求我志應也
  程子曰山下有險内險不可處外止莫能進未知所為故為昏𫎇之義𫎇亨以亨行時中也𫎇之能亨以亨道行也所謂亨道時中也時謂得君之應中謂處得其中得中得時也匪我求童𫎇童䝉求我志應也二以剛明之賢處於下五以童𫎇居上非以二求於五葢五之志應於二也賢者在下豈可自進以求於君茍自求之必无能信用之理古之人所以必待人君致敬盡禮而後往者非欲自為尊大葢其尊徳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
  朱子曰山下有險是卦象險而止是卦徳𫎇有二義險而止險在内止在外自家這裏先自不安穏了外而更去不得便是𫎇昩之象見險而能止為蹇却是險在外自家這裏見得所以不去故曰知矣哉愚按程傳謂内險不可處外止莫能進此二句深得𫎇之義但其於卦象下云山下有險遇險而止文公以為𫎇不是見險而止乃是蹇象葢蹇是險在外止在内䝉是險在内止在外内裏先自不安穏外面又去不得所以為䝉程傳到𤼵明彖辭處則又得之
  初筮告以剛中也再三瀆瀆則不告瀆𫎇也
  程子曰初筮謂誠一而来求決其𫎇則當以剛中之道告而開𤼵之再三頻煩也求筮之意煩數不能誠一則瀆慢矣不當告也告之必不能信受徒為煩瀆故曰瀆𫎇也求者告者皆煩瀆矣
  朱子曰以剛中者以剛而中故能告而有節也瀆筮者二三則問者固瀆而告者亦瀆矣 又曰他這説剛中處好㸔剛故能包𫎇不剛則方且為所𫎇安能包人之𫎇剛而不中亦不能包𫎇如上九過剛而不中所以擊𫎇
  𫎇以養正聖功也
  程子曰卦辭曰利貞彖復伸其義以明不止為戒於二實養𫎇之道也未𤼵之謂𫎇以純一未𤼵之𫎇而養其正乃作聖之功也𤼵而後禁則扞格而難勝養正於𫎇學之至善也𫎇之六爻二陽為治𫎇者四隂皆處𫎇者也
  朱子曰𫎇以養正為聖功葢言𫎇昧之時先自養教正當了到那開𤼵時便有作聖之功若𫎇昧中已自不正他日何由得㑹有聖功
  象曰山下出泉𫎇君子以果行育徳
  程子曰山下出泉出而遇險未有所之𫎇之象也若人䝉穉未知所適也君子觀𫎇之象以果行育徳觀其出而未能通行則以果決其所行觀其始出未有所向則以養育其明徳也
  朱子曰山下出泉泉却是流行底物事暫時被他礙住在這裏觀這箇意思自家却是當恁地做工夫
  初六𤼵𫎇利用刑人用説桎梏以徃吝
  程子曰初以隂闇在下下民之𫎇象也爻言𤼵之之道𤼵下民之𫎇當明刑禁以示之使之知畏然後從而教導之自古聖賢為治設刑罰以齊其衆明教化以善其俗刑罰立而後教化行雖聖人尚徳而不尚刑未甞偏廢也故為政之始立法居先治𫎇之初威之以刑者所以脱去其昏𫎇之桎梏桎梏謂拘束也不去其昏𫎇之桎梏則善教无由而入既以刑禁率之雖使心未能喻亦當畏威以從不敢肆其昏䝉之欲然後漸能知善道而革其非心則可以移風易俗矣茍專用刑以為治則䝉雖畏而終不能𤼵茍免而无恥治化不可得而成也故以往則可吝
  愚曰此本只是𤼵明𤼵䝉在初之義葢初𫎇淺而易發况隂居陽而天資良近於二而親明師居初爻而去性近二欲𤼵之逸而功倍不過正身法以儀刑之耳用此道便可脱去初之障礙故曰利用刑人用説桎梏過此以徃則吝矣象恐後世謂刑為刑罰之刑故曰以正法猶曰示儀云耳詩曰刑於寡妻莊子曰解其桎梏即此爻刑人桎梏之訓也
  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九二包䝉吉納婦吉子克家象曰子克家剛柔接也朱子曰九二以剛陽為内卦之主統治羣隂當發蒙之任者然所治既廣物性不齊不可一槩取必而爻之徳剛而不過為能有所包容之象又以陽受隂為納婦之象又居下位而能任上之事為子克家之象故占者有其徳而當其事則如是而吉也
  愚曰此爻是剛居柔而得中故有包𫎇納婦子克家之象包䝉者是五以童穉未悟来求乎二二只得包含而啓𤼵之納婦者是五以柔弱巽懦来應乎二二只得納受教其初来克家者以坎是乾子二内也二所以克家者以二剛中接五柔之𫎇而包含接五柔之婦而納受克負荷家者也故曰子克家剛柔接也
  六三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无攸利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順也
  程子曰三以隂柔處𫎇闇不中不正女之妄動者也正應在上不能逺從近見九二為羣𫎇所歸得時之盛故捨其正應而從之是女之見金夫也女之從人當由正禮乃見人之多金説而從之不能保有其身者也无所往而利矣女之如此其行邪僻不順不可取也
  愚曰𫎇自離四變而来且下卦伏離離目為見坎以乾之一陽居中得正乾為金故曰金夫三以不中不正之女舍上九之正應見九二之金夫失身不自重而下從之為九二者亦安用取此不正之女哉故曰勿用勿用者以三所行不順二何所利而取之哉九二剛中自无此事而聖人於九三必曰勿用取女是閑邪存誠戒謹恐懼不可自以剛中而遂忘警戒也不然陳相見許行而大説盡棄其學而學焉士之守身居世尚監茲哉
  六四困𫎇吝象曰困𫎇之吝獨逺實也
  程子曰四以隂柔而𫎇闇无剛明之親援无由自𤼵其𫎇困於昏𫎇者也其可吝甚矣吝不足也謂可少也𫎇之時陽剛為𤼵𫎇者四隂柔而獨逺於剛乃愚𫎇之人而不比近賢者無由得明矣故於𫎇可羞吝者以其獨逺於賢明之人也不能親賢以致困可吝之甚也實謂陽剛也
  六五童𫎇吉
  程子曰五以柔順居君位下應於二以柔中之徳任剛眀之才足以治天下之𫎇故吉也童取未𤼵而資於人也為人君者苟能至誠任賢以成其功何異乎出於巳也朱子曰柔中居尊下應九二純一未𤼵以聽於人也故其象為童𫎇而其占如是則吉也
  象曰童䝉之吉順以巽也
  程子曰舍已從人順從也降志下求卑巽也能如是優於天下矣
  上九擊𫎇不利為冦利禦冦象曰利用禦冦上下順也程子曰九居𫎇之終是當𫎇極之時人之愚𫎇既極如苗民之不率為冦為亂者當擊伐之然九居上剛極而不中故戒不利為冦治人之𫎇乃禦冦也肆為剛𭧂乃為冦也若舜之征有苖周公之誅三監禦冦也秦皇漢武窮兵誅伐為冦也利用禦冦上下皆得其順也上不為過𭧂下得擊去其𫎇禦冦之義也朱子曰以剛居上治𫎇過剛故為擊𫎇之象然取必太過攻治太急則必反為之害惟捍其外誘以全其真純則雖過於嚴宻乃為得宜故戒占者如此凡事皆然不止為誨人也
  愚曰九二剛中故包含納受而𤼵𫎇上九剛而亢極故更不包納而務在擊𫎇包納是循循善誘以變化其氣質𫎇之始也可告語也擊𫎇是懲治攻討以抉其蔽錮𫎇之終也不可告語也天下之𫎇感包𫎇之雨露而開悟於初畏擊𫎇之雷霆而懲創於後則人人有明而無𫎇矣𫎇六爻陽教人者也隂受教於人者也二上師也五應二而學初近二而學三應上而學雖天資有分量而各有成獨六四純隂就二則隔三就上則隔五終身不遇明師悲夫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四
  元 趙采 撰
  ䷄乾下坎上
  程子曰序卦𫎇者𫎇也物之穉也不可不養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飲食之道也夫物之幼穉必待養而成養物之所需者飲食也故曰需者飲食之道也卦之大意須待之義序卦取所須之大者耳乾健之性必進者也乃處坎險之下險為之阻故須待而後進也
  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
  程子曰以卦才言之五居君位為需之主有剛健中正之徳而誠信充實於中中實有孚也有孚則光明而能亨通得貞正而吉也以此而需何所不濟雖險无難矣故利涉大川也凡貞吉有既貞且吉者有得正則吉者當辨也
  朱子曰孚信之在中者也其卦九五以坎體中實陽剛中正而居尊位為有孚得正之象坎水在前乾健臨之將涉水而不輕進之象故占者為有所待而能有信則光亨矣若又得正則吉而利涉大川正固无所不利而涉川尤貴於能待則不欲速而犯難也愚曰後天乾坤後即⿰糹⿱𢆶匹 -- 繼以坎險者六卦險動為屯險止為𫎇健險為需險健為訟行險而順為師有坎而无險為比嗚呼乾坤開闢之後何險難之多也毋乃聖人設此而逆為之圖與坎陷於前而伏險乾健於下而務進以乾健涉坎險何憂不濟而卦以需名何也葢事有所就必有所需或需時或需援以濟其事也夫事一𤼵不中累十百不能救故寜需以求其全一陽来復未甞以進好還而亟為五隂之除二陽為臨未嘗以剛浸長而速為四隂之去日積月累而陽自盛分磨毫削而隂自消人見險難之平而不知其所以平見事變之息而莫窺其所以息此需所以有孚光亨貞吉而利涉大川也凡卦爻言孚皆因剛爻而為辭葢二五剛實居中主信又此卦變三六為中孚之象故曰有孚利涉大川也
  彖曰需須也險在前也剛健而不陷其義不困窮矣程子曰需之義須也以險在於前未可遽進故需待而行也以乾之剛健而能需待不輕動故不陷於險其義不至於困窮也剛健之人其動必躁乃能需待而動處之至善者也故夫子贊之云其義不困窮朱子曰此以卦徳釋卦名義
  愚曰伊川謂剛健之人其動必躁然於坤卦又言隂體柔躁何所言不一如此以愚觀之隂屬義暗昧而嚴急所以説得躁乾體陽剛屬仁昭明而舒泰如何㑹躁剛健則任重道逺所以見險而能需需則不躁矣
  需有孚光亨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徃有功也
  程子曰五以剛實居中為孚之象而得其所需亦為有孚之義以乾剛而至誠故其徳光明而能亨通得貞正而𠮷也所以能然者以居天位而得正中也居天位指五以正中兼二言故云正中既有孚而貞正雖涉險阻徃則有功也需道之至善者也以乾剛而能需何所不利
  朱子曰以卦體及兩象釋卦辭
  愚曰以九五言聖人之需也濟險在徳行徳在位成位在用徳而不位徳不虚行位而非用位亦虚器凡聖人有孚而光亨至正而𫉬吉皆位乎天位居中得正所致也既有此位利在涉川徃而後有功也書述成王曰其惟王位在徳元又曰予小子若涉淵水予惟徃求朕攸濟此中正涉川之聖人
  象曰雲上於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
  程子曰雲氣蒸而上升於天必待隂陽和洽然後成雨雲方上於天未成雨也故為需待之義隂陽之氣交感而未成雨澤猶君子畜其才澤而未施於用也君子觀雲上於天需而為雨之象懐其道徳安以待時飲食以養其氣體宴樂以和其心志所謂居易以俟命也
  東莱吕氏曰飲食以養其氣體宴樂以和其心志此二句極有意味葢君子於未遇之時涵養成就一旦有用則无施不可此非口體之養而已也
  朱子曰雲上於天无所復為待其隂陽之和而自雨耳事之當需者亦不容更有所為但飲食宴樂俟其自至而巳一有所為則非需矣又曰坎體中多説酒食須有此象今不可攷
  初九需於郊利用恒无咎象曰需於郊不犯難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程子曰需者以遇險故需而後進初最逺於險故為需於郊郊曠逺之地也處於曠逺利在安守其常則无咎也不能安常則躁動犯難豈能需於逺而无過也陽之為物剛健上進者也初能需待於曠逺之地不犯險難而進復宜安處不失其常則可以无咎矣雖不進而志動者不能安其常也君子之需時也安静自守志雖有須而恬然若將終身焉乃能用常也愚曰三陽需險以逺近為易難郊去水最逺者也難不迫君子君子不犯難故曰需於郊天下未有變君子不自變故曰利用恒无咎
  九二需於沙小有言終吉象曰需於沙衍在中也雖小有言以吉終也
  程子曰坎為水水近則有沙二去險漸近故為需於沙漸近於險難雖未至於患害巳小有言矣凡患難之辭大小有殊小者至於有言言語之傷至小者也二以剛陽之才而居柔守中寛裕自處需之善也雖去險漸近而未至於險故小有言語之傷而无大害終得其吉也衍寛綽也二雖近險而以寛𥙿居中故雖小有言語及之終得其吉善處者也
  朱子曰沙則近於險矣言語之傷亦災害之小者漸進近坎故有此象剛中能需故得終吉戒占者當如是也
  愚曰小有言以互兑兑為言少女為小
  九三需於泥致寇至象曰需於泥災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敗也
  程子曰泥逼於水也既進逼於險當致寇難之至也三剛而不中又居健體之上有進動之象故致寇也茍非敬慎則致喪敗矣三切逼上體之險難故云災在外也災患難之通稱對𤯝而言則分也三之致寇由巳進而逼之故云自我寇自已致若能敬慎量宜而進則无喪敗也需之時需而後進也其義在相時而動非戒其不得進也直使敬慎毋失其宜耳朱子曰泥將䧟於險矣寇則害之大者九三去險愈近而過剛不中故其象如此
  愚曰不能冐險安能平險三之需於泥勢不容巳義不容辭險難不可以不涉矣坎外卦也寇在外三進而逼之非彼之来自我致之此如宋藝祖言江南本无罪自是我着他不得正是自我致寇之意既致之何以敉之易教之曰敬慎而已敬慎者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敬慎則我不敗則寇自敗矣三陽皆濟難君子而需郊需沙需泥見其涉險以漸而不輕進故彖言剛健不陷剛健者雖不畏險而知慮險雖不輕進而終上進此其所以不陷也又以三爻之變言之遊魂變坤為郊變二蹇山水間曰沙變三節水澤間曰泥故三爻有此象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象曰需于血順以聽也
  程子曰四以隂柔之質處於險而下當三陽之進傷於險難者也故云需于血既傷於險難則不能安處必失其居故曰出自穴穴者物之所安也順以從時不競於險難所以不致於凶也以柔居隂非能競者也若陽居之則必凶矣蓋无中正之徳徒以剛競於險適足以致凶耳四以隂柔居於險難之中不能固處故退出自安蓋隂柔不能與時競不能處則退是順從以聽於時所以不至於凶也
  朱子曰血者殺傷之地穴者陷險之所四交坎體入於險矣故為需于血之象然柔得其正需而不進故又為出自穴之象占者如是則雖在傷地而終得出也愚曰六四負險為難者也四以隂柔居坎初怙險以軋我我需而不輕進者待三陽之朋来今三陽𩔖至事勢可知四且狃於安而未去其勢必被傷然後已故需于血血者隂也為陽所傷也聖人憫其傷也使之出穴以避之故曰出自穴穴者隂之窟也出其窟以避陽所以象謂之順聽坎為血為耳耳主聽
  九五需于酒食貞吉象曰酒食貞吉以中正也
  程子曰五以陽剛居中得正位乎天位克盡其道矣以此而需何需不𫉬故宴安酒食以俟之所須必得也既得貞正而所需必遂可謂吉矣需于酒食而貞且吉者以五得中正而盡其道也
  愚曰三陽濟難隂險巳破五以陽剛中實之徳正位乎天位尚何需乎酒食而已此成王淵水既涉酌大斗期黄耇底意思九五以徳居位况又三陽已為泰此所以享出需之福而彖言光亨貞吉也易於坎體多説飲食故九五有此象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終吉象曰不速之客來敬之終吉雖不當位未大失也
  程子曰需以險在前需時而後進上六居險之終終則變矣在需之極久而得矣隂止於六乃安其處故為入于穴穴所安也安而既止後者必至不速之客三人謂下之三陽乾之三陽非在下之物需時而進者也需既極矣故皆上進不速不促之而自来也上六既需得其安處羣剛之来茍不起忌疾忿競之心至誠盡敬以待之雖甚剛暴豈有侵陵之理故終吉也或疑以隂居三陽之上得為安乎曰三陽乾體志在上進六隂位而非所止之正故无争奪之意敬之則吉也不當位謂以隂而在上也爻以六居隂為所安象復盡其義明隂宜在下而居上為不當位也然能敬順以自處則陽不能陵終得其吉雖不當位而未至於大失也
  朱子曰隂居險極无復有需有陷而入穴之象下應九三九三與下二陽需極並進為不速客三人之象柔不能禦而能順之有敬之之象占者當險陷中然於非意之来敬以待之則得終吉也
  愚曰坎之初終皆曰穴以象言也四坎初負險故易傷出穴以失其居上坎極變而伏辜故敬順入穴而无抗抗者傷而失所安順者全而得所處不速客謂下應九三三與下二陽需極並進不速而来然无意相害但同客而已若至誠盡敬以待之不與之較自可保全終吉往者不追来者不拒乾健涉險何心哉象曰雖不當位然入穴敬順所以亦未為大失需六爻二隂為險者也四陽需時而濟險者也時未至需而不輕為者初與二也需時已至果於有為者九三也居中得正所需已遂而不過為者九五也為險自禍者六四也不能為大險亦不受大戮者上六也
  ䷅坎下乾上
  程子曰序卦飲食必有訟故受之以訟人之所需者飲食既有所需争訟所由起也訟所以次需也為卦乾上坎下以二象言之天陽上行水性就下其行相違所以成訟也以二體言之上剛下險剛險相接能无訟乎又人内險阻而外剛彊所以訟也
  愚曰訟不專主於飲食飲食本是末事只為是斯人口腹所需而大欲存焉故争辯常由此作以飲食日有訟則其他争城争地争位争禄財争名而成訟者從可知矣
  訟有孚窒惕中吉終凶利見大人不利涉大川
  程子曰訟之道必有其孚實中无其實乃是誣妄凶之道也卦之中實為有孚之象訟者與人争辯而待決於人雖有孚亦須窒塞未通不窒則已明无訟矣事既未辯吉凶未可必也故有畏惕中吉得中則吉也終凶終極其事則凶也訟者求辯其曲直也故利見於大人大人則能以其剛明中正決所訟也訟非和平之事當擇安地而處不可䧟於危險故不利涉大川也
  朱子曰九二中實上无應與又為加憂且於卦變自遯而来為剛来居二而當下卦之中有有孚而見窒能懼而得中之象上九過剛居訟之極有終極其訟之象九五剛健中正以居尊位有大人之象以剛乗險以實履陷有不利涉大川之象故戒占者必有争辯之事而随其所處為𠮷凶也
  愚曰卦變初與四為中孚又二五剛實居中主信故曰有孚遯卦九三下而為訟故云窒下塞也以九三下墜塞而為坎也坎為加憂故云惕中二五也終上也利見大人九五也不利涉大川川坎也涉之者乾也乾在下涉而欲出故利乾在上退而入故不利此需訟之反也厥初生民必假物以為用夫假物者必争争而不已必就其能㫁曲直者而聽命焉此訟所以⿰糹⿱𢆶匹 -- 繼需也易料其必訟故欲挽之於无訟故明指其吉凶利害使人自決若曰汝欲訟歟取吉之道四有孚而不妄訟窒慾而不興訟惕懼而不好訟得中而不過訟是也其終極不反必歸於凶取利之道一有孚實而見大人㫁聽曲直是也若恃其孚實冐險健訟則不利矣
  彖曰訟上剛下險險而健訟
  程子曰訟之為卦上剛下險險而又健也又為險健相接内險外健皆所以為訟也若健而不險不生訟也險而不健不能訟也險而又健是以訟也
  朱子曰以卦徳釋卦名義
  訟有孚窒惕中吉剛来而得中也
  程子曰訟之道固如是又據卦才而言九二以剛自外来而成訟則二乃訟之主也以剛處中中實之象故為有孚處訟之時雖有孚信亦必艱阻窒塞而有惕懼不窒則不成訟矣又居險䧟之中亦為窒塞惕懼之義二以陽剛自外来而得中為以剛来訟而不過之義是以吉也卦有更取成卦之由為義者此是也卦義不取成卦之由則更不言所變之爻也據卦辭二乃善也而爻中不見其善蓋卦辭取其有孚得中而言乃善也爻則以自下訟上為義所取不同也愚曰剛来而得中伊川云剛自外来殊不知剛来與剛自外来不同剛自外来而為主於内是訟卦變為无妄此言剛来而得中是遯卦變為訟遯之九三来為訟之二遯之二為訟之三文公甞言伊川不更變卦所以到這處便説不通如柔進而上行柔来而文剛分剛上而文柔須用作圖子㸔方活
  終凶訟不可成也
  程子曰訟非善事不得巳也安可終極其事極意於其事則凶矣故曰不可成也成謂窮極其事也愚曰此罪上九也夬訟涼徳也訟而𫉬服已不足敬訟而不勝且入刑辟勝則凶於天不勝凶於人可畏哉
  利見大人尚中正也
  程子曰訟者求辯其是非也辯之當乃中正也故利見大人以所尚者中正也聽者非其人則或不得其中正也中正大人九五是也
  愚曰幸九五也夫興訟在我聽訟在人遇得中正則理直者伸矣
  不利涉大川入於淵也
  程子曰與人訟者必處其身於安平之地若蹈危險則陷其身矣乃入於深淵也卦中有中正險陷之象愚曰以下坎設戒也夫見可而進訟之中䇿冐而為之鮮不及禍曰入於淵者自取之也
  象曰天與水違行訟君子以作事謀始
  程子曰天上水下相違而行二體違戾訟之由也若上下相順訟何由興君子觀象知人情有争訟之道故凡所作事必謀其始絶訟端於事之始則訟无由生矣謀始之義廣矣若慎交結明契劵之𩔖是也朱子曰天上水下其行相違作事謀始訟端絶矣愚曰天一生水方天與水為一則氣之未判者也而訟之象何以見一氣判矣天運而西水流而東天水違行事有逆順情有好惡於是而後有訟君子知凡訟之所由起存乎始之不順也故事必謀之於始謀始者非擬議以興訟隄防以絶訟也是故君子居則擇隣與則擇交口則擇言身則擇行皆謀始也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終吉象曰不永所事訟不可長也雖小有言其辯明也
  程子曰六以柔弱居下不能終極其訟者也故於訟之初因六之才為之戒曰若不長永其事則雖小有言終得吉也蓋訟非可長之事以隂柔之才而訟於下難以吉矣以上有應援而能不永其事故雖小有言終得吉也有言災之小者也不永其事而不至於凶乃訟之吉也
  朱子曰隂柔居下不能終訟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兩争而彊者勝勢也兩争而弱者勝道也蓋彊者知勝人弱者知自勝勝人者未必能勝人自勝者真能勝人矣初六其自勝者乎四以彊凌初初雖不能忍其忿忿之心以興訟而能急起其自反之心以不永所事雖不能遏其不平之鳴以有言而能因其柔弱之資但小小言辯而不大有言所以始雖訟而終𫉬无訟之吉象曰其辯明蓋理直辭順况遇九五明哲而聽其訟乎伊川云上有應援而能不永所事應援指九四以愚觀之訟卦只九五一爻為聽訟之主九四方且不克訟而復即命豈能聽初六之訟乎小有言亦不必言災之小
  九二不克訟歸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𤯝象曰不克訟歸逋竄也自下訟上患至掇也
  程子曰二五相應之地而兩剛不相與相訟者也九二自外来以剛處險為訟之主乃與五為敵五以中正處君位其可敵乎是為訟而義不克也若能知其義之不可退歸而逋避以寡約自處則得无過𤯝也必逋者避為敵之地也三百户邑之至小者若處彊大是猶競也能无𤯝乎𤯝過也處不當也與知惡而為有分也自下而訟其上義乖勢屈禍患之至猶拾掇而取之言易得也
  朱子曰九二陽剛為險之主本欲訟者也然以剛居柔得下之中而上應九五陽剛居尊勢不可敵故其象占如此邑人三百户邑之小者言自處卑約以免災患占者如是則无𤯝矣
  愚曰二之所以不克訟者二下也五上也下豈可以訟上哉二若恃其有邑人三百而與上訟則罣誤而麗於𤯝者多矣天下事財均則論勢勢均則論理觀訟卦只當坎上去從乾不當是乾下来就坎乾天下无對者也坎乾之子也雖有道理如何敵得乾如臣雖有道理如何敵得君子雖有道理如何敢抗父𩔖而長之則下不可以凌上卑不可以踰尊賤不可以敵貴首足冠屨體統在焉故也天下无不是底天无不是底君无不是底父母况九五中正居尊而元吉者乎二若訟則必掇禍患歸而逋則邑人之罣誤者可免矣故曰其邑人三百户无𤯝然二所以知歸逋者以其亦是箇剛中之人雖有道理而訟只為乾剛在上義不可敵便退而逋竄蓋名分所在道理又大也邑人三百户无𤯝以二變坤坤為户二在大夫位為邑坎為𤯝坎化為无𤯝三百户朱漢上曰古者諸侯建國大夫受邑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食九人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君十卿禄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大國之卿當小國之君然則諸侯之卿當天子之大夫也食二百八十有八人三百户舉全數也
  六三食舊徳貞厲終吉或從王事无成象曰食舊徳從上吉也
  朱子曰食猶食邑之食言所享也六三隂柔非能訟者故守舊居正則雖危而終吉然或出而從上之事則亦必无成功占者守常而不出則善也
  愚曰上有徳於三矣三之所享不敢忘也是以處紛争交訟之間而獨无訟焉食舊徳而不忘正也處争訟之間亦厲矣然始於厲而終於吉者非以三不忘上之舊徳而正當耶或未必之辭王九五也事訟事也若曰三若忘大徳而求小怨從九五以事乎訟則必无成若從上而不忘舊徳則吉也
  九四不克訟復即命渝安貞吉象曰復即命渝安貞不失也
  朱子曰即就也命正理也渝變也九四剛而不中故有訟象以其居柔故又為不克而復就正理渝變其心安處於正之象占者如是則吉也
  愚曰四以剛凌初為初所訟初既不永所事四或從而乗之非初之病乃四之過今四不克訟而復就正理渝變其心安處其正所以為吉而象以為不失也伊川文公皆以命為正理蓋正理便是天命如賜不受命居易俟命俱就説理
  九五訟元吉象曰訟元吉以中正也
  程子曰以中正居尊位治訟者也治訟得其中正所以元吉也元吉大吉而盡善也吉大而不盡善者有矣中正之道何施而不元吉
  愚曰九五訟元吉文公云此爻便似乾之利見大人有占而无象爻便是象訟元吉九五便是説得好但恐學者无捉摸夫以九五剛健中正為天下立心立極立道之主在河圖洛書為居中之五在洪範為皇極以大君言之位居天下之中正道有天下之中正徳全天下之中正不勉不思從容中道所以為聽訟之主而元吉者也凡天下之不中者於是而取中凡天下之不正者於是而取正凡天下之不叶於極者於此而㑹極忿者消慾者窒奪者止争者息欺者信偽者實陂者平髙者下抑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物理民情莫不由是取正而各得其所正焉此争訟之所以元吉也訟元吉辭約而㫖逺學者所當沈潜而深玩也
  上九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象曰以訟受服亦不足敬也
  程子曰九以陽居上剛健之極又處訟之終極其訟者也人之肆其剛彊窮極於訟取禍喪身固其理也設或使之善訟能勝窮極不已至於受服命之賞是亦與人仇争所𫉬其能安保之乎故終一朝而三見褫奪也窮極訟事設使受服命之寵亦不足敬而可賤惡況又禍患隨至乎
  朱子曰鞶帶命服之飾褫奪也以剛居訟極終訟而能勝之故有錫命受服之象然以訟得之豈能安久故又有終朝三褫之象其占為終訟无理而或取勝然其所得終必失之聖人為戒之意深矣
  愚曰訟之六爻二四不能訟者也上以訟勝而受賜者也然易於不克者曰无𤯝曰𫉬吉於受賜者曰三褫之曰不足敬何也嗚呼此聖人止訟之道也夫使勝者自多其勝以夸其怨不勝者自恥其不勝以遂其惡則訟之禍吾不知其終矣是故訟勝人以為吉易以為凶訟不勝人以為凶易以為吉葢莫恥於訟莫安於不訟也上言鞶帶以卦乾衣坤裳坤中一畫有帶之象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五
  元 趙采 撰
  ䷆坎下坤上
  程子曰師之興由有爭也所以次訟也為卦坤上坎下以二體言之地中有水為衆聚之象以二卦之義言之内險外順險道而以順行師之義也以爻而言一陽而為衆隂之主統衆之象比以一陽為衆隂主而在上君之象也師以一陽為衆隂主而在下將帥之象也
  愚曰言争不已爰及干戈匹鬭不已黨𩔖以多訟而師勢也争起於心故訟莫狠於心言語為末兵莫𢡚於志莫邪為下此兩卦皆以坎之堅多心在體所致也心以道制易於此示聽訟无訟以戈止戈之道焉訟自下起故訟卦辭為興訟者設師自上出故師卦辭為出師者設
  師貞丈人吉无咎
  程子曰師之道以正為本興師動衆以毒天下而不以正民弗從也彊驅之耳故師以貞為主其動雖正也帥之者必丈人則吉而無咎葢有吉而有咎者有無咎而不吉者吉且無咎乃盡善也丈人者尊嚴之稱帥師緫衆非衆所尊信畏服則安能得人心之從故司馬穰苴擢自微賤授之以衆乃以衆心未服請莊賈為將也所謂丈人不必素居崇貴但其才謀徳業衆所畏服則是也如穰苴既誅莊賈則衆心畏服乃丈人矣又如淮隂侯起於㣲賤遂為大將葢其謀為有以使人尊畏也
  朱子曰師兵衆也下坎上坤坎險坤順坎水坤地古者寓兵於農伏至險於大順藏不測於至静之中又卦惟九二一陽居下卦之中為將之象上下五隂順而從之為衆之象九二以剛居下而用事六五以柔居上而任之為人君命將出師之象故其卦之名曰師丈人長老之稱用師之道利於得正而任老成之人乃得吉而無咎戒占者亦必如是也
  彖曰師衆也貞正也能以衆正可以王矣
  程子曰能使衆人皆正可以王天下矣得衆心服從而歸正王道止於是也
  朱子曰此以卦體釋師貞之義以謂能左右之也一陽在下之中而五隂皆為所以也能以衆正則王者之師矣
  剛中而應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吉又何咎矣
  程子曰言二也以剛處中剛而得中道也六五之君為正應信任之專也雖行險道而以順動所謂義兵王者之師也上順下險行險而順也師旅之興不无傷財害人毒害天下然而民心從之者以其義動也古者東征西怨民心從也如是故吉而无咎吉謂必克无咎謂合義又何咎矣其義固无咎也
  朱子曰又以卦體卦徳釋丈人吉无咎之義剛中謂九二應謂六五應之行險謂行危道順謂順人心此非有老成之徳者不能也毒害也師旅之興不无害於天下然以其有是才徳是以民悦而從之也
  愚曰二剛中而有應於五二將兵之主五將將之主也二有功即五之功矣以健行險以勢勝以順行險以理勝兵猶藥也人不得已而後御於藥然藥毒所以巳疾故兵雖毒而人從之人知其一日之毒百世之利也如是而後无咎
  象曰地中有水師君子以容民畜衆
  程子曰地中有水水聚於地中為衆聚之象故為師也君子觀地中有水之象以容保其民畜聚其衆也
  愚曰外卦坤順内卦坎險文公謂伏至險於大順藏不測於至静之中説得地中有水好中是藏於中而不露地中有水之義與地上有水便不同地中有水人不知也遇其欲用随取而凡所謂容民畜衆井田之象也民即比閭族黨州鄉之衆即其民之所推以為兵者伍兩卒旅師軍是也凡師之盡善无出井田井田廢矣能倣古為之使兵農合一亦後世之利也
  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師出以律失律凶也程子曰初始之始也故言出師之義及行師之道在邦國興師而言合義理則是以律法也謂以禁亂誅𭧂而動茍動不以義則雖善亦凶道也善謂克勝凶謂殃民害義也在行師而言律謂號令節制行師之道以號令節制為本所以統制於衆不以律則雖善亦凶雖使勝㨗猶凶道也制師无法幸而不敗且勝者時有之矣聖人之所戒也愚曰度量衡之法起於黄鍾之九寸黄鍾坎位也爾雅曰坎律銓也師出以律則教道素明兵卒有制勝敵之道也否臧失律也否讀為可否之否劉遵曰否字古之不字也失律者為不善否臧則不善杜預亦曰否不也故辭曰否臧象曰失律失律則凶矣或曰師出无名而以律可謂臧乎曰司馬掌九伐之法不正而動是亦失律安得不凶
  九二在師中吉无咎王三錫命象曰在師中吉承天寵也王三錫命懐萬邦
  程子曰師卦唯九二一陽為衆隂所歸五居君位是其正應二乃師之主專制其事者也居下而專制其事唯在師則可自古命將閫外之事得專制之在師專制而得中道故吉而無咎葢恃專則失為下之道不專則無成功之理故得中為吉凡師之道威和並至則吉也既處之盡其善則能成功而安天下故王錫寵命至於三也凡事至於三者極也六五在上既專𠋣任復厚其寵數葢禮不稱則威不重而下不信也他卦九二為六五所任者有矣惟師專主其事而為衆隂所歸故其義最大人臣之道於事无所敢專唯閫外之事則專制之雖制之在已然因師之力而能致者皆君所與而職當為也世儒有論魯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以為周公能為人臣不能為之功則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禮樂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則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為者皆所當為也周公乃盡其職耳子道亦然唯孟子為知此義故曰事親若曾子可也未甞以曾子之孝為有餘也盖子之身所能為者皆所當為也在師中吉者以其天之寵任也天謂王也人臣非君寵任之則安得專征之權而有成功之吉象以二專主其事故𤼵此義與前所云世儒之見異矣王三錫以恩命褒其成功所以懐邦
  朱子曰九二在下為衆隂所歸而有剛中之徳上應於五而為所寵任故其象占如此
  六三師或輿尸凶象曰師或輿尸大無功也
  程子曰三居下卦之上居位當任者也不惟其才隂柔不中正師旅之事任當專一二既以剛中之才為上信𠋣必專其事乃有成功若或更使衆人主之凶之道也輿尸衆主也葢指三也以三居下之上故𤼵此義軍旅之事任不專一覆敗必矣𠋣付二三安能成功豈惟無功所以致凶也
  朱子曰輿尸謂師徒撓敗輿尸而歸也以隂居陽才弱志剛不中不正而犯非其分故其象占如此
  六四師左次無咎
  程子曰師之進以强勇者也四以柔居隂非能進而克捷者也知其不能進而退故左次左次舎也量宜進退乃所當也故無咎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師之常也唯取其退之得宜不論其才之能否也度不能勝而完師以退愈於覆敗逺矣可進而退乃為咎也易之𤼵此義以示後世其戒深矣
  朱子曰左次謂退舎也隂柔不中而居隂得正故其象如此全師以退賢於六三逺矣故其占如此
  象曰左次無咎未失常也
  程子曰行師之道因時施宜乃其常也故左次未為失也如四退次乃得其宜是以無咎
  朱子曰知難而退師之常也
  六五田有禽利執言無咎長子帥師弟子輿尸貞凶程子曰五君位興師之主也故言興師任將之道師之興必以蠻夷猾夏寇賊姦宄為生民之害不可懐来然後奉辭以誅之若禽獸入於田中侵害稼穡於義宜獵取則獵取之如此而動乃得無咎若輕動以毒天下其咎大矣執言奉辭也明其罪而討之也若秦皇漢武皆窮山林以索禽獸者也非田有禽也任將授師之道當以長子帥師二在下而為師之主長子也若以弟子衆主之則所為雖正亦凶也弟子凡非長者也自古任將不專而致覆敗者如晋荀林父邲之戰唐郭子儀相州之敗是也
  朱子曰六五用師之主柔順而中不為兵端者也敵加於已不得已而應之故為田有禽之象而其占利以搏執而無咎也言語辭也長子九二也弟子三四也又戒占者專於委任若使君子任事而又使小人參之則是使之輿尸而歸故雖貞而亦不免於凶也
  象曰長子帥師以中行也弟子輿尸使不當也
  程子曰長子謂二以中正之徳合於上而受任以行若復使其餘者衆尸其事是任使之不當也其凶宜矣
  上六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
  程子曰上師之終也功之成也大君以爵命賞有功也開國封之為諸侯也承家以為卿大夫也承受也小人者雖有功不可用也故戒使勿用師旅之興成功非一道不必皆君子也故戒以小人有功不可用也賞之以金帛禄位可也不可使有國家而為政也小人平時易致驕盈况挾其功乎漢之英彭所以亡也聖人之深慮逺戒也此專言師終之義不取爻義蓋以其大者若以爻言則六以柔居順之極師既終而在無位之地善處而無咎者也
  朱子曰師之終順之極論功行賞之時也坤為土故有開國承家之象然小人則雖有功亦不可使之得有爵土但優以金帛可也戒行賞之人於小人則不可用此占而小人遇之亦不得用此爻也
  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亂邦也
  程子曰大君持恩賞之柄以正軍旅之功師之終也雖賞其功小人則不可以有功而任用之用之必亂邦小人恃功而亂邦者古有之矣
  朱子曰聖人之戒深矣
  愚曰師濟矣上六何為哉論功行賞而已坤為土為國邑故大君論功行賞功大者爵之國功小者承之家惟小人用此例象以有命為正功正前勲也以勿用為必亂邦杜後患也當師之時偏禆行陣間未必皆君子小人有功何以待之伊川言小人有功不可用賞之以金帛禄位可也不可使有國有家而為政此漢英彭所以亡朱文公本義亦如此説後来思量得他既一例有功如何不及他得㸔来開國承家是公共㡳未分君子小人到小人勿用是勿更用他與謀議經畫光武自定天下之後一例論功行賞其所用在左右者則鄧禹耿弇賈復數人他不與焉此意未曾改入本義晏淵因問古之行封真是裂土地與之非如後世虚帶爵邑若使小人得之終必有弊文公云勢不容不封他但聖人須别有以處之今雖未知得如何只如舜封象使吏治其國則知待小人亦必有道也但文公謂光武所用在左右者則鄧禹耿弇賈復數人不知光武正不曽用得此數人所以南軒論寇鄧賈識明智達量洪器逺以當時大臣論之三子者過之逺甚用以圖政豈不可乎而乃執一槩之嫌廢大公之義以此觀之則是髙帝犯小人勿用之戒光武又懲創髙帝太過雖功臣是君子亦一例不用悲夫
  ䷇坤下坎上
  程子曰序卦衆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比親輔也人之類必相親輔然後能安故旣有衆則必有所比比所以次師也為卦上坎下坤以二體言之水在地上物之相切比无間莫如水之在地上故為比也又衆爻皆隂獨五以陽剛居君位衆所親附而上亦親下故為比也
  比吉原筮元永貞无咎不寜方来後夫凶
  程子曰比吉道也人相親比自為吉道故雜卦云比樂師憂人相親比必有其道茍非其道則有悔咎故必推原占決其可比者而比之筮謂占決卜度非謂以蓍龜也所比必元永貞則无咎元謂有君長之道永謂可以常久貞謂得正道上之比下必有此三者下之從上必求此三者則无咎也
  朱子曰九五以陽剛居上之中而得其正上下五隂比而從之以一人而撫萬邦以四海而仰一人之象故筮者得之則當為人所親輔然必再筮以自審有元善長永貞固之徳然後可以當衆之歸而无咎其未比而有所不安者亦將皆来歸之若又遲而後至則此交巳固彼来巳晚而得凶矣若欲比人則亦以是而反觀之耳
  愚曰衆隂无主則亂一陽无輔則孤合而成比斯吉矣葢自乾坤定位以来屯以匡濟蒙以教訓需以飬育訟以息争師以去梗至是天下一家中國一人矣夫比以久逺託也寜擇而比无比而擇故必原筮以決其所比伊川謂原是推原筮是占決卜度非所以蓍龜也文公云筮只做占決説亦不妨然亦不必説不是龜筮原者再也如周官禁原蠶之原比自復来一變師二變謙三變豫自謙豫有艮手持震草之象故曰原筮原筮謹所求也衆隂皆於五從之可无疑矣然且初筮之曰五可從乎筮之曰我可從五乎元大也永久也貞正也五若有是三徳我則從之可无咎矣夫上有可比之徳則四海之内奔走聽命之不暇故曰不寜方来坎勞卦也不寜也坤為方文公云有不安者皆来歸之則是不寜之方皆来親比後至者則取凶之道也酈生説田横以天下後服者先亡正此意伊川乃云来比之至不速而後則雖夫亦凶恐不若文公説後来者此與左傳崔子言前夫當之矣是一類語
  彖曰比吉也比輔也下順從也
  程子曰比吉也比者吉之道也物相親比乃吉道也比輔也釋比之義比者相親輔也下順從也解卦所以為比也五以陽居尊位羣下順從以親輔之所以為比也
  原筮元永貞无咎以剛中也
  程子曰推原筮決相比之道得元永貞而後可以无咎所謂元永貞如五是也以陽剛居中正盡比道之善者也以陽剛當尊位為君徳元也居中得正能永而貞也卦辭本泛言比道彖言元永貞之九五以剛處中正是也
  不寜方来上下應也
  程子曰人之生不能保其安寜方且来求附比民不能自保故戴君以求寜君不能獨立故保民以為安不寜而来比者上下相應也以聖人之公言之固至誠求天下之比以安民也以後王之私言之不求下民之附則危亡矣故上下之志必相應也在卦言之上下羣隂比於五五比其衆乃上下應也
  後夫凶其道窮也
  程子曰衆必相比而後能遂其生天地之間未有不相親比而能遂者也若相從之志不疾而後則不能成比雖夫亦凶矣無所親比困屈以致窮之道也愚曰彖言比吉也多箇也字當云比吉比輔也下順從也比輔是解比字下順從是解吉字以剛中言九五具三徳為衆所比也上下應言五隂從一陽有萬國戴一人之象也其道窮非人外已已自外人其道窮孤所以凶也謂上也
  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
  程子曰夫物相親比而無間者莫如水在地上所以為比也先王觀比之象以建萬國親諸侯建立萬國所以比民也親撫諸侯所以比天下也
  朱子曰地上有水水比於地不容有間建國親侯亦先王所以比於天下而无間者也彖意人来比我此取我往比人
  愚曰易不可確定説如地中有水師乃取順中伏險之義地上有水比便不説險了只取地上親宻无間之義此卦九五陽剛居中而得正上下五隂皆比之四海仰一人一人撫萬邦之象也
  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終来有它吉象曰比之初六有它吉也
  程子曰初六比之始也相比之道以誠信為本中心不信而親人人誰與之故比之始必有孚誠乃无咎也孚信在中也誠信充實於内若物之盈滿缶中也缶質素之器言若缶之盈實其中外不加文飾則終能来有它吉也它非此也外也若誠實充於内物无不信豈用飾外以求比乎誠信中實雖它外皆當感而来從孚信比之本也言比之初六者比之道在乎始也始能有孚則終致有它之吉其始不誠終焉得吉上六之凶由无首也
  愚曰此卦五隂皆主五以為比而比道以誠信為本有孚者五以剛中有此誠信也比之者初以五誠信而比之也有孚比之言其始有孚盈缶言其終五有誠信而初比之固无咎矣而誠信充實於中心之素无一髪欠缺然後終来有它吉也如肅慎来賀越裳入貢所謂舟車所至日月所照霜露所墜莫不尊親皆它吉也
  六二比之自内貞吉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程子曰二與五為正應皆得中正以中正之道相比者也二處於内自内謂由巳也擇才而用雖在乎上而以身許國必由於已已以得君道合而進乃得正而吉也以中正之道應上之求乃自内也不自失也汲汲以求比者非君子自重之道乃自失也守已中正之道以待上之求乃不自失也易之為戒嚴宻二雖中正質柔體順故有貞吉自失之戒戒之自守以待上之求无乃涉後凶乎曰士之自脩乃求上之道降志辱身非自重之道也故伊尹武侯救天下之心非不切必待禮至然後出也
  朱子曰柔順中正上應九五自内比外而得其正吉之道也占者如是則正而吉矣
  愚曰二居中得正有應在五不上往以外比乎君惟居内以待其自比守正不回吉在其中矣湯幣不三往伊尹不翻然草廬不三顧武侯不許以驅馳象曰不自失也此之謂不失身於人
  六三比之匪人象曰比之匪人不亦傷乎
  程子曰三不中正而所比皆不中正四隂柔而不中二存應而比初皆不中正匪人也比於匪人其失可知悔吝假言也故可傷二之中正而謂之匪人随時取義各不同也人之相比求安吉也乃比於匪人必將反得悔吝其亦可傷矣深戒失所比也
  朱子曰隂柔不中正承乗應皆隂所比皆非其人之象其占大凶不言可知後来與潘時舉言三應上乃比之無首故為匪人此説方是
  愚曰伊川以二四為匪人而二與四未可為匪人蓋上六無首乃匪人也三以隂柔無知人之明戀其正應無見幾之剛上以無首而三比之可謂比之非其人矣比非其人失所親矣能無傷乎
  六四外比之貞吉象曰外比於賢以從上也
  程子曰四與初不相應而五比之外比於五乃得貞正而吉也君臣相比正也相比相與宜也五剛陽中正賢也居尊位在上也親賢從上比之正也故為貞吉以六居四亦為得正之義又隂柔不中之人能比於剛明中正之賢乃得正而吉也又比賢從上必以正道則吉也
  朱子曰以柔居柔外比九五為得其正吉之道也占者如是則正而吉矣
  愚曰四應在初而鄰於五初内卦也五外卦也今四捨初而外比於五非應而曰貞曰吉何也初弱而卑五賢而尊比以賢為正賢以居位為正正則吉矣
  九五顯比王用三驅失前禽邑人不誡吉象曰顯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順失前禽也邑人不誡上使中也程子曰五居君位處中得正盡比道之善者也人君比天下之道當顯明其比道而已如誠意以待物恕已以及人𤼵政施仁使天下蒙其惠澤是人君親比天下之道也如是天下孰不親比於上若乃暴其小人違道干譽欲以求下之比其道亦已狹矣其能得下之比乎故聖人以九五盡比道之正取三驅為喻曰王用三驅失前禽邑人不誡吉先王以四時之畋不可廢也故推其仁心為三驅之禮乃禮所謂天子不合圍也成湯祝網是其義也天子之畋圍合其三面前開一路使之可去不忍盡物好生之仁也止取其不用命者不出而反入者也禽獸前去者皆免矣故曰失前禽也王者顯明其比道天下自然来比来者撫之固不呴呴然求比於物若田之三驅禽之去者從而不追来者則取之也此王道之大所以其民皡皡而莫知為之者也邑人不誡吉言其至公不私無逺邇親疎之别也邑者居邑易中所言邑皆同王者所都諸侯國中也誡期約也待物之一不期誡於居邑如是則吉也聖人以大公無私治天下於顯比見之矣顯比所以吉者以其所居之位得正中也處正中之地乃由正中之道也比以不偏為善故云正中凡言正中者其處正得中也比與随是也言中正者得中與正也訟與需是也禮取不用命者乃是舍順取逆也順命而去者皆免矣比以向背而言謂去者為逆来者為順也故所失者前去之禽也來者撫之去者不追也不期於親近上之使下中平不偏逺近如一也
  朱子曰伊川説邑人不誡吉似可疑恐易之文義不如此蓋言上之人顯明其比道而不必人之從已雖私邑化之亦不相誡以使人從已也必誡而後聽是以言而使之聽也不誡而聽則上之所以使之聽者中而巳
  愚曰王者之於田也三面驅之缺其一面順而来者取之逆而去者舍之前禽逆而去之也九五以大中至正顯明比道以示人使天下自為去就用三驅之法以待物雖前禽之失有所不問是以天下信其心而親其仁邑人不誡而自聽矣邑人國中之人也自耳目所際言之耳其顯比之所及舉天下皆聽何止邑人亦知聖人以无心處比故也曰上使中也者言人居用中之所致也聖人以皇極之道待天下不以小失而害大得是以雖縱釋前禽惟其所之而吾之所得於比者不亦光大矣哉
  上六比之无首凶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終也
  程子曰六居上比之終也首謂始也几比之道其始善則其終善矣有其始而无其終者或有矣未有无其始而有終者也故比之无首至終則凶也此據比終而言然上六隂柔不中處險之極固非克終者也始比不以道隙於終者天下多矣比既无首何所終乎相比有首猶或終違始不以道終復何保故曰无所終也
  誠齋曰上六无首所謂後夫凶也四隂皆從五而已獨後焉見之不早從之不先下則棄於四隂之類上則絶於一陽之君凶而无終必矣萬國朝禹而防風獨後諸侯朝齊而譚子不至其凶何如哉雖然君子之於時其從違豈一端而足哉光武興而馮衍不至棄而不為愚髙祖興而堯君素不從死而不為凶豈可盡以比之上六咎之哉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六
  元 趙采 撰
  ䷈巽上乾下
  程子曰物相比附則為聚聚畜也又相親比則志相畜小畜所以次比也畜止也止則聚矣為卦巽上乾下乾在上之物乃居巽下夫畜止剛健莫如巽順為巽所畜故為畜也然巽隂也其體柔順唯能以巽順柔其剛健非能力止之也畜道之小者也
  朱子曰小隂也畜止之之義也上巽下乾以隂畜陽又卦唯六四一隂上下五陽皆為所畜故為小畜又以隂畜陽能繫而不能固亦為所畜者小之象
  小畜亨宻雲不雨自我西郊
  程子曰隂陽之氣二氣交而和則相畜固而成雨陽倡而隂和順也若隂先陽倡不順也故不和不和則不能成雨雲之畜聚雖密而不雨者自西郊故也東北陽方西南隂方自隂倡故不和而不能成雨
  朱子曰内健外巽二五皆陽各居一卦之中而用事有剛而能中其志得行之象故其占當得亨通然畜未極而施未行故又有密雲不雨自我西郊之象葢密雲隂物西郊隂方我者文王自我也文王演易於羑里視岐周為西方正小畜之時也筮者得之則占亦如其象云
  愚按文公云小畜以巽之柔順畜三陽畜他不住亨是説陽縁隂畜他不住故得亨此得小畜之義蓋乾是十分剛健豈為巽順所畜其志必行其道必亨而後止也密雲不雨自我西郊雲而密必雨之道也密而不雨者何也葢隂陽相薄然後成雨密雲隂氣西郊隂方巽風又東南吹之雲為風散如何㑹雨又以爻變言上九變則為坎坎即雨也外卦未變而有變之道故曰密雲不雨至上九則變矣故曰既雨既處中互兑故云西郊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應之曰小畜
  程子曰言成卦之義也以隂居四又處上位柔得位也上下五陽皆應之為所畜也以一隂而畜五陽能繫而不能固是以為卜畜也彖解成卦之義而加曰字者皆重卦名文勢當然單名卦唯革有曰字文勢然也
  愚曰以六居四雖為得位而非尊位雖以一隂而上下五陽應之然非中也故曰小畜若大有柔得尊位又大中而上下應之斯為大矣
  健而巽剛中而志行乃亨密雲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内健而外巽健而能巽也二五居中剛中也陽性上進下復乾體志在於行也剛居中為剛而得中又為中剛言畜陽則以柔巽言能亨則由剛中以成卦之義言則為隂畜陽以卦才言則陽為剛中才如是故畜雖小而能亨也畜道不能成大如密雲而不成雨隂陽交而和則相固而成雨二氣不和陽尚往而上故不成雨蓋自我隂方之氣先倡故不和而不能成雨其功施未行也小畜之不能成大猶西郊之雲不能成雨也
  愚曰健而巽以二體言也乾剛健而為巽所畜畜他不住况三以剛中待之乾雖在下迹不行而志行矣曰尚往也言乾剛之性所尚在往未即受畜也曰施未行也雖未底乎雲行雨施言未則見其終必也昔之言易者有爻變之説以小畜之爻觀之外卦巽也上爻變而為隂則坎也坎即雨矣在卦未變而有變之道故曰密雲爻至上九則變矣既雨既處自其變言之也説易者知其必變往而求用是以其志必行其道必亨故曰尚往尚如尚志之尚
  象曰風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徳
  程子曰乾之剛健為巽所畜夫剛健之性唯柔順為能畜止之雖可以畜止之然非能固制其剛健也但柔順以擾繫之耳故為小畜也君子觀小畜之義以懿美其文徳畜聚為藴畜之義君子所藴畜者大則道徳經綸之業小則文章才藝君子觀小畜之象以懿美其文徳文徳方之道義為小也
  朱子曰風有氣而无質能畜而不能久故為小畜之象懿文徳言未能厚積而逺施也
  愚曰懿文徳之謂小畜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徳之謂大畜此句只重在懿字上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曰浸以光大不亦懿乎言文王未得位之時也故曰懿徳美之未著者也文徳如誕敷文徳矢其文徳均此文徳也然彼乃大功效小畜只可懿美之而已此是以巽之柔文得乾剛些子之意
  初九復自道何其咎吉象曰復自道其義吉也
  程子曰初五陽爻而乾體陽在上之物必剛健之才足以上進而復與在上同志其進復於上乃其道也故云復自道復既自道何過咎之有无咎而又有吉也諸爻言无咎者如是則无咎矣故云无咎者善補過也雖使爻義本善亦不害於不如是則有咎之義初九乃由其道而行无有過咎故云何其咎无咎之甚明也
  朱子曰下卦乾體本皆在上之物志欲上進而為隂所畜然初九體乾居下得正前逺於隂雖與四為正應而能自守以正不為所畜故有進復自道之象占者如是則无咎而吉也 又曰復自道之復與復卦之復不同復卦言向前不見了這陽如今復在此這復自道是復歸他本位從那道路上去言初九乾體居下得正雖與四為正應而能自守以正不為四所畜復歸他本位
  愚曰聖人欲明陽不受畜於隂之義故於履小畜二卦反復明之小畜履之反初本在上二本在五三本在四故初二皆以復言三則受畜而不得復者也故不言復復自道是復他本位又從那道路上去是不為隂所畜也何咎之有故曰何其咎以見无咎之甚明也其義吉也者以見其吉之非幸也
  九二牽復吉象曰牽復在中亦不自失也
  程子曰二以陽居下體之中五以陽居上體之中皆以陽剛居中為隂所畜俱欲上復五雖在四上而為其所畜則同是同志者也夫同患相憂二五同志故相牽連而復二陽並進而隂不能勝則遂其復矣故吉也曰遂其復則離畜矣乎曰凡爻之辭皆謂如是則可以如是若已然則時已變矣尚何教誡乎五為巽體巽畜於乾而反與二相牽何也曰舉二體而言則巽畜乎乾全卦而言則一隂畜五陽也在易随時取義皆如此也二居中得中者也剛柔進退不失乎中道也陽之復其勢必强二以處中故雖强於進亦不至於過剛過剛乃自失也爻止言牽復而吉之義象復𤼵明其在中之美
  朱子曰三陽志同而九二漸近於隂以其剛中故能與初九牽連而復亦吉道也占者如是則吉矣愚曰二五俱陽爻雖若失應然皆中也二五皆中同志相求故相牽挽而復其所二牽挽而後復雖非自然猶幸志同相牽不自失其正而遂其復此其所以吉也
  九三輿説輻夫妻反目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程子曰三以陽爻居不得中而密比於四隂陽之情相求也又䁥比而不中為隂畜制者也故不能前進猶車輿説去輪輻言不能行也夫妻反目隂制於陽者也今反制陽如夫妻之反目也反目謂怒目相視不順其夫而反制之也婦人為夫寵惑既而遂反制其夫未有夫不失道而妻能制之者也故説輻反目三自為也夫妻反目葢由不能正其室家也三自處不以道故四得制之不使進猶夫不能正其室家故致反目也
  朱子曰九三亦欲上進然剛而不中迫近於隂而又非正應但以隂陽相説而為所繫畜不能自進故有輿説輻之象然以志剛故又不能平而與之争故又為夫妻反目之象戒占者如是則不得進而有所争也
  愚曰三若變則互震震上坤為輿陽畫輿下横木也故為輻三若見畜而不可動互兑兑為毁折輿説輻矣其能進乎三四剛柔接故曰夫妻上下卦體分故曰反目又離為目巽為多白眼九三亦欲上進但剛而不中見畜而怒故反目相視聖人不責婦人女子而責夫夫正而後妻正焉故象曰不能正室責三也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程子曰四於畜時處近君之位畜君者也若内有孚誠則五志信之從其畜也卦獨一隂畜衆陽者也諸陽之志繫於四四茍欲以力畜之則一柔敵衆剛必見傷害唯盡其孚誠以應之則可以感之矣故其傷害逺見其危懼免也如此則可以无咎不然則不免乎害矣此以柔畜剛之道也四既有孚則五信任之與之合志所以得惕出而无咎也惕出則血去可知舉其輕者也五既合志衆陽皆從之矣
  朱子曰以一隂畜衆陽本有傷害憂懼以其柔順得正虚中巽體二陽助之是有孚而血去惕出之象也无咎宜矣故戒占者亦有其徳則无咎也
  愚曰以徳而論四以一隂而畜五陽以位而言四以近臣而畜君以臣畜君天下之至難也茍無忠信誠確之心以蒞之其不見疑於上而見傷於巳者幾希今四有中孚象孚誠内充與五同志君臣相得物莫能間則傷我者去而惕懼之心出矣此伊尹周公事如霍光便不免傷害况其下者乎
  九五有孚攣如富以其隣象曰有孚攣如不獨富也朱子曰巽體三爻同力畜乾隣之象也而九五居中處尊勢能有為以兼乎上下故為有孚攣固用富厚之力而以其隣之象以猶春秋以某師之以言能左右之也占者有孚則能如是也 又曰富以其隣上合志皆是説上面巽體同力畜乾隣如東家取一箇西家取一箇説上兩畫言五居尊位能使動得那上下底攣如手巴攣住之象
  愚曰四之有孚以中虚五之有孚以中實中虚信之本中實信之質四孚於五故曰上合志五孚於四故曰富以其隣四以一隂而畜乾畜他不住今也四五相孚而攣如攣有手巴攣之象言恊力也五以剛實益四之隂虚恊力畜乾則三陽皆吾有也陽實為富言五攣隣之四始有其富故曰不獨富也五之止衆剛雖以巽止健實以健止健葢五巽體而乾徳此五有孚之效與四之有孚便自不同 又曰伊川之説似非小畜本㫖葢乾本畜不住而六四柔順巽體有孚信亦非力畜衆陽求以困君子厄正人者惟朱文公言富以其隣是説巽體同力畜乾為得小畜之義
  上九既雨既處尚徳載婦貞厲月幾望君子征凶象曰既雨既處徳積載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程子曰九以巽順之極居卦之上處畜之終從畜而止者也為四所止也既雨和也既處止也隂之畜陽不和則不能止既和而止畜之道成矣尚徳載四用柔巽之徳積滿而至於成也隂柔之畜剛非一朝一夕能成由積累而至可不戒乎載積滿也詩云厥聲載路婦貞厲婦謂隂以隂而畜陽以柔而制剛婦若貞固守此危厲之道也安有婦制其夫臣制其君而能安者乎月望則與日敵矣幾望言其盛將敵也隂已能畜陽而云幾望何也此以柔巽畜其志也非力能制也然不已則將盛於陽而凶矣於幾望而為之戒曰婦將敵矣君子動則凶也君子謂陽征動也幾望將盈之時若已望則陽己消矣尚何戒乎既雨既處言畜道積滿而成也隂既盛極君子動則有凶也隂敵陽則必消陽小人抗君子則必害君子安得不疑慮乎若前知疑慮而警懼求所以制之則不至於凶矣
  朱子曰畜極而成隂陽和矣故為既雨既止之象葢尊尚隂徳至於積滿而然也隂加於陽故雖正亦厲然隂既盛而亢陽則君子亦不可以有行矣其占如此為戒深矣
  愚曰上以巽隂之極畜九三乾剛之最三既説輻則畜道成矣故曰既雨既處既者已了之辭蓋前日密而不雨者至是則既雨矣前日尚徃者至是則既處矣此豈非柔巽之徳積滿而至於成之所致乎况上巽體而陽徳積柔成剛也隂道至此極矣聖人復寓夫逆制小人護持君子之意焉曰婦貞厲言婦制其夫雖正必危月幾望言隂盛必消君子征凶言隂勢方盛行有可疑犯之而征必罹凶咎大扺隂畜陽亦只有許多功効隂過於畜陽必危此卦所以為小畜而不可以為大也
  ䷉兑下乾上
  程子曰序卦物畜然後有禮夫物之聚則有大小之别髙下之等美惡之分是物畜然後有禮履所以繼畜也履禮也禮人之所履也為卦天上澤下天而在上澤而處下上下之分尊卑之義理之當也
  履虎尾不咥人亨
  程子曰履人所履之道也天在上而澤處下以柔履藉於剛上下各得其義事之至順理之至當也人之履行如此雖履至危之地亦无所害故履虎尾而不見咥嚙所以能亨也
  朱子曰履有所躡而進之意也以兑遇乾和説以躡剛彊之後有履虎尾而不見傷之象故其卦為履而占如是也人能如是則處危而不傷矣
  彖曰履柔履剛也説而應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程子曰兑以隂柔履藉乾之陽剛柔履剛也兑以説順應乎乾剛而履藉之不順乎上隂承乎陽天下之正理也所履如此至順至當雖履虎尾亦不見傷害以此履行其亨可知
  剛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程子曰九五以陽剛中正尊履帝位茍無疚病得履道之至善光明者也疚謂疵病夬履是也光明徳盛而輝光也
  愚曰此卦一柔而履二剛上為乾剛所履不言剛履柔者三柔履之主也以柔履剛此以六三一爻言履之義也卦後為尾乾之剛虎也四向後尾也三自下而履之我説而應彼感而順故乾雖剛而不忤何者乾剛為物順之則利逆之則害莊子曰虎之與人異類而媚養己者順也順則不見噬咥可以亨矣彖釋虎尾足矣别出帝位何也人之應世無過逆順二境逆境莫危於履虎順境莫大於為君然人之情不蹶於羊腸九折而蹶於平地者有矣是以履帝位之難尤難於履虎尾之難
  象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程子曰天在上澤居下天下之正理也人之所履當如是故取其象而為履君子觀履之象以辨别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明而後民志有定民志定然後可以言治民志不定天下不可得而治也古之時公卿大夫而下位各稱其徳終身居之得其分也位未稱徳則君舉而進之士脩其學學至而君求之皆非有預於己也農工商賈勤其事而所享有限故皆有定志而天下之心可一後世自庶士至於公卿日至於尊榮農工商賈日至於富侈億兆之心交騖於利天下紛然如之何其可一也欲其不亂難矣此由上下無定志也君子觀履之象而分辨上下使各得其分以定民之心志也
  愚曰地卑矣澤又卑焉上天下澤其象則辨矣君子以是象制是法使卑者安其卑尊者安其尊百執事無離次四民有常業此上下之所以辨也上下辨則天下元倖心葢其志自定也
  初九素履往无咎象曰素履之往獨行願也
  程子曰履下處者行之義初處至下素在下者也而陽剛之才可以上進若安其卑下之素而往則无咎矣夫人不能自安於貧賤之素則其進也乃貪躁而動求去乎貧賤矣非欲有為也既得其進驕溢必矣故往則有咎賢者則安履其素其處也樂其進也將有為也故得其進則有為而無不善乃守其素履者也安履其素而往者非茍利也獨行其志願爾獨專也若欲貴之心與行道之心交戰於中豈能安履其素也
  愚曰履如升階自下而上初跬步之始也凡異日或履坦或履虎尾或履帝位皆權輿於此豈可無其素哉素者平日素所踐履者也以其素而往則無咎矣象曰獨行願也謂幼學壯行行其所素乃所願也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象曰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程子曰九二居柔寛裕得中其所履坦坦然平易之道也雖所履得坦易之道亦必幽静安恬之人處之則能貞固而吉也九二陽志上進故有幽人之戒履道在於安静其中恬正則所履安裕中若躁動豈能安其所履故必幽人則能堅固而吉葢其中心安静不以利欲自亂也
  朱子曰伊川這一卦説那大象并索履履道坦坦處都説得好
  愚曰九二以剛中之徳居臣位之正而五不我應焉二豈以患得患失累其心哉所履之道坦坦而平蕩所抱之節幽獨而貞固吉於天理而已象曰中不自亂益知世之富貴利逹未有能亂人者人實自亂耳
  六三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于大君象曰眇能視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與行也咥人之凶位不當也武人為于大君志剛也
  程子曰三以隂居陽志欲剛而體本隂柔安能堅其所履故如盲𦕈之視其明不見跛躄之履其行不逺才既不足而又處不得中履非其正以柔而務剛其履如此是履於危地故曰履虎尾以不善履履危地必及禍患故曰咥人凶武人為於大君如武暴之人而居人上肆其躁率而已非能順履而逺到也不中正而志剛乃為羣陽所不與是以剛躁蹈危而得凶也
  愚按文公謂此爻武人為於大君必有此象但六三隂柔不見得有武人之象處不可曉以愚觀之九二六三九四互離六三九四九五互巽離為目為甲胄巽為股下卦兑為毁折是離目而兑毁之𦕈也巽股而兑折之跛也甲胄則為武人又兑西方金亦武人之象此三所以言眇跛武人也六以隂柔居三之剛徳弱而志暴也以無能為之徳濟之以不輕為之心萬一有濟以無恐懼之心行其無能為之徳鮮不及禍聖人於此三致其意曰猶眇之無見而自任以能視跛之無行而自任以能履僵仆而已猶智不足以禦虎而直履其尾見咥而已猶武人薄於藴藉而躁暴欲為人上志徒剛而已所謂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若人者與彖言不咥此言咥者卦體説而應乎乾應則以柔應剛以説應健如列禦寇所謂達其怒心也爻則才智不足而有為於大君妄動也是不知宋王之猛者也
  九四履虎尾愬愬終吉象曰愬愬終吉志行也
  程子曰九四陽剛而乾體雖居四剛勝者也在近君多懼之地無相得之義五復剛決之過故為履虎尾愬愬畏懼之貌若能畏懼則當終吉葢九雖剛而志柔四雖近而不處故能兢慎畏懼則終免於危而獲吉也能愬愬畏懼則終得其吉者志在於行而不處也去危則獲吉矣陽剛能行者也居柔以順自處者也
  愚曰三四均為履虎尾三既凶矣四涉危而知懼志在於行而不處也四動成震震為恐懼脩省非獨可以免禍而終因之以獲吉象曰志行也九四志行畏虎之見咥也而六三之志方剛不恤其咥我也此所以三凶而四終吉
  九五夬履貞厲象曰夬履貞厲位正當也
  程子曰夬剛決也五以陽剛乾體居至尊之位任其剛決而行者也如此則雖得正猶危厲也古之聖人居天下之尊明足以照剛足以決勢足以專然而未甞不盡天下之議雖芻堯之微必取乃其所以為聖也履帝位而光明者也若自任剛明決行不顧雖使得正亦危道也可固守乎有剛明之才茍專自任猶為危道况剛明不足者乎易中言貞厲義各不同随卦可見也戒夬履者以其正當尊位居至尊之位據能專之勢而自任剛決不復畏慎雖使得正亦危道也愚曰夬決也以剛決之威履至尊之位雖正猶危何也古之聖王至明而不自視至剛而不自決求以盡人之情夫是以剛者為之決明者為之視而吾兼受之然後可以居正而不勞矣若夫自任其決以求正天下鮮有不為夬履之厲者漢宣帝唐徳宗是也宣帝猶能相丙魏以隂濟其所不及至徳宗則剛明自恃忌正士以資姦臣則又危矣其曰位正當也言正位而不言中乾剛用之於獨㫁也故曰貞厲彖曰剛中正故履帝位而不疚光明義互見也
  上九視履考祥其旋元吉象曰元吉在上大有慶也程子曰上處履之終於其終視其所履行以考其善惡禍福若其旋則善且吉也旋謂周旋完備無不至也人之所履考視其終若終始完備無疚善之至也是以元吉人之吉凶繫其所履善惡之多寡吉凶之小大也上履之終也人之所履善而至其終周旋無虧乃大有福慶之人也人之行貴乎有終
  愚曰祥者吉之先見生於所履者也視我之所履則吉之来可考而知之矣旋團旋也我之踐履若做得團旋周備則吉必元吉慶必大有若只是半截時無由考得其祥後面半截却不好未可知上履之終故其祥可考焉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六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七
  元 趙采 撰
  ䷊乾下坤上
  程子曰序卦履而泰然後安故受之以泰履得其所則舒泰泰則安矣泰所以次履也為卦坤隂在上乾陽居下天地隂陽之氣相交而和則萬物生成故為通泰
  朱子曰泰通也為卦天地交而二氣通故為泰正月之卦也
  泰小往大来吉亨
  程子曰小謂隂大謂陽往往之於外也来来居於内也陽氣下降隂氣上交也隂陽和暢則萬物生遂天地之泰也以人事言之大則君上小則臣下君推誠以任下臣盡忠以事君上下之志通朝廷之泰也陽為君子隂為小人居子来處於内小人往處於外是君子得位小人在下天下之泰也㤗之道吉而且亨也不云元吉元亨者時有汚隆治有小大雖泰豈一概哉
  朱子曰言坤往居外乾来居内又自歸妹来則六往居四九来居三也占者有陽剛之徳則吉而亨矣
  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
  程子曰小往大来隂往而陽来也則是天地隂陽之氣相交而萬物得遂其通泰也在人則上下之情交通而其志意同也
  内陽而外隂内健而外順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
  程子曰陽来居内隂往居外陽進而隂退也乾健在内坤順在外為内健而外順君子之道也君子在内小人在外是君子道長小人道消所以為泰也既取隂陽交和又取君子道長隂陽交和乃君子之道長也
  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程子曰天地交而隂陽和則萬物茂遂所以泰也人君當體天地通泰之象而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生民也財成謂體天地交泰之道而財制成其施為之方也輔相天地之宜天地通泰則萬物茂遂人君體之而為法制使民用天時因地利輔助化育之功成其豐美之利也如春氣𤼵生萬物則為播殖之法秋氣成實萬物則為收歛之法乃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輔助於民也民之生必賴君上為之法制以教率輔翼之乃得遂其生養是左右之也
  愚曰易之乾坤以體言否泰之乾坤以氣言體欲一而不雜氣欲交而感化夫泰通也交而後通之謂也然天不能獨陽而無隂𪸓不能獨健而無順國不能皆君子而無小人聖人治泰只要陽則内之隂則外之健則内之順則外之君子則内之小人則外之外小人不是迫而逐之使之窮无所歸葢陽一隂二世之小人不可勝盡但使君子在内當權常制其命而其道長小人在外不為无措而其道消是謂兩得其所而三極自然成泰矣此便是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處大率開泰運在天文王言小往大来吉亨是也成泰治在人夫子言后以財成輔相是也天地雖交萬物雖通使无聖人以主張綱維於其間則氣運之来亦有過與不及之偏安能自然成泰或曰泰无不否此氣數自然雖聖人亦留他不住不思若聖人處此終是内君子外小人把得這局面定泰如何便㑹否葢道足以御數也
  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吉象曰拔茅征吉志在外也程子曰初以陽爻居下是有剛明之才而在下者也時之否則君子退而窮處時將泰則志在上進也君子之進必與其朋類相牽援如茅之根然拔其一則牽連而起矣茹根之相牽連者故以為象彚類也賢者以其類進而同志以行其道是以吉也君子之進必以其類不惟志在相先樂於與善實乃相賴以濟故君子小人未有能獨立不賴朋類之助者也自古君子得位則天下之賢萃於朝廷同志恊力以成天下之泰小人在位則不肖者並進然後其黨勝而天下否矣葢各從其類也時將泰則羣賢皆欲上進三陽之進志欲進同也故取茅茹彚征之象志在外上進也
  朱子曰易最難㸔須識聖人作易之意且如泰之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吉謂其引賢類進也却不正説引賢類進而云拔茅茹何耶如此之類須要思量著愚曰泰否之初皆言拔茅茹伊川以茅比君子故於泰之征吉否之貞吉亨皆主君子言文公則以茅茹是君子小人連類而進之象當泰之時三陽類進拔茅連茹之象也當否之時三隂類進亦拔茅連茹之象也但泰言征吉喜君子之往進而吉也否言貞吉亨戒小人當安於貞而後吉亨也葢否之初小人之惡未著故戒其能正則吉而亨如此剖析然後否泰之義明外是外卦志在外不欲家食也
  九二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尚於中行象曰包荒得尚於中行以光大也
  程子曰二以陽剛得中上應於五五以柔順得中下應於二君臣同德是以剛中之才為上所專任故二雖居臣位主治泰者也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也故治泰之道主二而言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四者處泰之道也人情安肆則政舒緩而法度廢弛庶事無節治之之道必有包含荒穢之量則其施為寛裕詳密弊革事理而人安之若無含𢎞之度有忿疾之心則無深逺之思有暴擾之患深弊未去而近患已生矣故在包荒用馮河泰寜之世人情習於久安安於守常惰於因循憚於更變非有馮河之勇不能有為於斯時也馮河謂其剛果足以濟深越險也自古泰治之世必漸至於衰替葢猶狃習安逸因循而然自非剛㫁之君英烈之輔不能挺特奮𤼵以革其弊也故曰用馮河或疑上云包荒則是包含寛容此云用馮河則是奮𤼵改革似相反也不知以含容之量施剛果之用乃聖賢之為也不遐遺泰寜之時人心狃於泰則茍安逸而已烏能復深思逺慮及於遐逺之事哉夫治泰者當周及庶事雖遐逺不可遺若事之微隱賢才之在僻陋皆遐逺者也時泰則固遺之矣朋亡夫時之既泰則人習於安其情肆而失節將約而正之非絶去其朋與之私則不能也故云朋亡自古立法制事牽於人情卒不能行者多矣若夫禁奢侈則害於近戚限田産則妨於貴家如此之類既不能㫁以大公而必行則是牽於朋比也治泰不能朋亡則為之難矣治泰之道有此四者則能合於九二之徳故曰得尚於中行言能配合中行之義也尚配也象舉包荒一句而通解四者之義言如此則能配合中行之徳而其道光明顯大也
  朱子曰九二以剛居柔在下之中上有六五之應主乎泰而得中道者也占者能包容荒穢而果㫁剛決不遺遐逺而不昵朋比則合乎此爻中行之道矣愚曰二五為泰之中非若他卦以下體之中在二上體之中在五也二雖中若以六居之則偏於隂矣今以九之陽而位二之隂中也五雖中若以九居之則偏於陽矣今也以六之隂而位五之陽亦中也此二五所以為泰之主也然二五雖均為泰之主而致泰則在二何者五為柔中之君其才則弱二為剛中之大臣其才足以有為故五虚心以任二二秉誠以輔五是主泰雖在五而致泰則在二故泰之一卦唯九二之爻辭獨貫六爻之義爻辭凡五句十五字一句主一事一字有一義不容輕視也何謂荒荒者榛蕪而未治之謂也初九是已初雖陽徳之賢窮而在下行則未成名則未立荒莫甚焉九二大臣也乃能容而受之而引之以進於上非包荒而何何謂馮河馮河者無舟而涉過於勇者也九三是已三雖陽徳之賢剛而不中好勇過我馮河莫甚焉九二大臣也乃能材而使之而不嫌其在己上非用馮河而何何謂遐外三隂是已三隂在外其於二也可謂逺矣然三隂雖小人君子於小人亦必有誘掖誨化之道而無擯斥絶棄之理九二大臣也乃能不以其逺而遺棄之非不遐遺而何何謂朋内三陽朋也初與三與九二同徳可謂朋矣然君子與君子亦不當阿附朋比之私九二大臣也雖包初之荒用三之馮河而本無私暱之意非朋亡而何九二有此四者此所以得尚於中行也中行六五也何謂尚企而配之之謂也以臣而賔於天子曰尚賢以今人而友古人曰尚友以臣庶妻天子之女曰尚主舜尚見帝是也二與五同心相孚剛柔相應是以謂之尚觀六五帝乙歸妹之辭則九二謂之尚宜也以中行之臣配中行之君其道不既光大矣乎
  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復艱貞无咎勿恤其孚於食有福象曰无往不復天地際也
  程子曰三居泰之中在諸陽之上泰之盛也物理如循環在下者必升居上者必降泰久而必否故於泰之盛與陽之將進而為之戒曰无常安平而不險陂者謂无常泰也无常往而不返者謂隂當復也平者陂徃者復則為否矣當知天理之必然方泰之時不敢安逸常艱危其思慮正固其施為如是則可以无咎處泰之道既能艱貞則可常保其泰不勞憂恤得其所求也不失所期為孚如是則於其禄食有福益也禄食謂福祉善處泰者其福可長也蓋徳善日積則福禄日臻徳踰於禄則雖盛而非滿自古隆盛未有不失道而䘮敗者也无往不復言天地之交際也陽降於下必復於上隂升於上必復於下屈伸往来之常理也因天地交際之道明否泰不常之理以為戒也愚曰泰否之相為倚伏此天道之當然而可信者也雖然聖人不謂天也泰至三而變無平者而不偏陂無上往者而不復来此雖天道也然君子所以善御乎泰者唯艱畏存心守正立事勿恤其倚伏信然之數則非特無咎又可安食於泰而有福焉此成王能持盈守成而既醉備五福者也然非用九二剛健之才安能輔之致此歟
  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鄰不戒以孚象曰翩翩不富皆失實也不戒以孚中心願也
  程子曰六四處泰之過中以隂在上志在下復上二隂亦志在趨下翩翩疾飛之貌四翩翩就下與其鄰同也隣其類也謂五與上夫人富而其類從者為利也不富而從者其志同也三隂皆在下之物居上乃失其實其志皆欲下行故不富而相從不待告戒而誠意相合也夫隂陽之升降乃時運之否泰或交或散理之常也泰既過中則將變矣聖人於三尚云艱貞則有福葢三為將中知戒則可保四已過中矣理必變也故專言始終反復之道五泰之主則復言處泰之義翩翩下往之疾不待富而隣從者以三隂在上皆失其實故也隂本在下之物今乃居上是失實也不待告戒而誠意相與者葢其中心所願故也理當然者天也衆所同者時也
  朱子曰已過乎中泰已極矣故三隂翩然而下復不待富而其類從之不待戒令而信也其占為有小人合交以害正道君子所當戒也隂虚陽實故凡言不富者皆隂爻也
  愚曰陽實為富隂虚為貧不富隂爻也隣五與上也陽升隂沉本性也隂上陽下時數也時去則性復矣泰至三則變變則三陽失實則六四牽三隂之隣而復其性故翩翩然来下所謂無往不復也五上從四出於中心不待要結告戒故曰不戒以孚小人伺君子之衰而連黨以竊位其情狀如此可不畏哉
  六五帝乙歸妹以祉元吉象曰以祉元吉中以行願也程子曰史謂湯為天乙厥後有帝祖乙亦賢王也後又有帝乙多士曰自成湯至於帝乙罔不明徳恤祀稱帝乙者未知誰是以爻義觀之帝乙制王姬下嫁之禮法者也自古帝女雖皆下嫁至帝乙然後制為禮法使降其尊貴以順從其夫也六五以柔隂居君位下應於九二剛明之賢五能倚任其賢而任從之如帝乙之歸妹然降其尊而順從於陽則以之受祉且元吉也元吉大吉而盡善者也謂成治泰之功也所以能獲祉福且元吉者由以其中道合而行其志願也有中徳所以能任剛中之賢所聽從者皆其志願也非其所欲能從之乎
  朱子曰以隂居尊為泰之主柔中虚已下應九二吉之道也而帝乙歸妹之時亦甞占得此爻占者如是則有祉而元吉矣凡經以古人為言如髙宗箕子之類者放此
  愚按帝乙歸妹湯之歸妹也湯一曰天一京房載湯嫁妹之辭曰無以天子之尊而乗諸侯無以天子之富而驕諸侯隂之從陽女之從夫本天地之義也往事爾夫必以禮義則帝乙湯也卦中互震帝出乎震故云帝乙又互兑震為長男兑為少女由長男言之兑妹也又卦中互歸妹故云帝乙歸妹六五降其尊位下交九二又有歸妹之象五以柔中下交九二剛明之賢而順從之九二復以剛中上交於五而其道上行以是成治泰之功則以中道致福而獲元吉也夫上交於五者豈惟九二之願亦九五之願二五皆以中而行其所願此所以得祉而且元吉也
  上六城復于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象曰城復于隍其命亂也
  程子曰掘隍土積累以成城如治道積累以成泰及泰之終將反於否如城土頽圯復反于隍也上泰之終六以小人處之行將否矣勿用師君之所以能用其衆者上下之情通而心從也今泰之將終失泰之道上下之情不通矣民心離散不從其上豈可用也用之則亂衆既不可用方自其親近而告命之雖使所告命者得其正亦可羞吝邑所居謂親近大率告命必自近始凡貞凶貞吝有二義有貞固守此則凶吝者有雖得正亦凶吝者此不云貞凶而云貞吝者將否而方告命為可羞吝吝不由於告命也
  愚曰隍城外濠塹也城築之初於此取土今城頽圯復入于隍反泰為否也自邑告命文公云邑是私邑不受我之命而反来命令自己雖其言正人君至此羞吝甚矣葢命令倒置衰世之君敗家之主莫不皆然善治泰者當深以為戒也大抵泰基於初成於二極於五聖人賛其吉其光大其元吉固不待論泰變於三壊於四殞滅於上聖人憂之之心過於前日喜之之心焉三是聖人以艱貞詞道意切使天下覺而早圖四上不復告戒意出詞表使天下懼而改圖吁深矣
  ䷋坤下乾上
  程子曰序卦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終通故受之以否夫物理往来通泰之極則必否否所以次泰也為卦天處上地處下是天地隔絶不相交通所以為否也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来
  程子曰天地交而萬物生於中然後三才備人為最靈故為萬物之首凡生天地之中者皆人道也天地不交則不生萬物是無人道故曰匪人謂非人道也消長闔闢相因而不息㤗極則復否終則傾無常而不變之理人道豈能無也既否則泰矣夫上下交通剛柔和㑹君子之道也否則反是故不利君子貞君子貞道否塞不行也大往小来陽往隂来也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之象故為否也
  朱子曰否閉塞也七月之卦也正與泰反故曰匪人謂非人道也其占不利於君子之正道葢乾往居外坤来居内又自漸卦而来則九往居四六来居三也或疑之匪人三字衍文由比六三而誤也傳不特解其義亦可見
  愚曰否雖天地隂陽之運然亦不徒否也所以致否者由用世者之匪人也伊川言匪人是無人道㸔来不是否之世都無人道只是有人道者不出来無人道者出来用世若謂都無人道則道在天地間曷甞一日無人道曷甞一日息只是否者以小人在位所以説否之匪人是非人之得時得位所以如此聖人為君子謀故告之曰不利君子貞使君子安於天以俟其復不能安之求以正之非君子之利大往小来時也故不復致吉凶之辭
  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来則是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也内隂而外陽内柔而外剛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也程子曰夫天地之氣不交則萬物无生成之理上下之義不交則天下无邦國之道建邦國所以為治也上施政以治人民戴君而從命上下相交所以治安也今上下不交是天下無邦國之道也隂柔在内陽剛在外君子往居於外小人来處於内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之時也
  愚曰彖辭盡與泰反毋庸贅論或曰上下不通如何便到無邦曰逺臣不通乎君則畿甸而外非吾有也庭臣不通乎君則堂下非吾有也邇臣不通乎君則措足之外非吾有也羣雄敂關二世弗知韓擒虎渡江後主弗聞可不謂之無邦乎
  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儉徳辟難不可榮以禄程子曰天地不相交通故為否否塞之時君子道消當觀否之象而以儉損其德避免禍難不可榮居禄位也否者小人得志之時君子居顯榮之地禍患必及其身故宜晦處窮約也
  朱子曰收歛其徳不形於外以辟小人之難人不得以禄位榮之
  愚曰坤六四天地閉賢人隱則以譽為咎否之象天地不交君子以儉徳避難則以榮為辱若貴且戚則所以濟其否者又非疎逺者之比也
  初六拔茅茹以其彚貞吉亨象曰拔茅貞吉志在君也程子曰泰與否皆取茅為象者以羣陽羣隂同在下有牽連之象也泰之時則以同征為吉否之時則以同貞為亨始以内小人外君子為否之義復以初六否而在下為君子之道易随時取義變動无常否之時在下者君子也否之三隂上皆有應在否隔之時隔絶不相通故无應義初六能與其類貞固其節則處否之吉而其道之亨也當否而能進者小人也君子則伸道免禍而已君子進退未甞不與其類同也爻以六自守於下明君子處否之道象復推明以盡君子之心君子固守其節以處下者非樂於不進獨善也以其道方否不可進故安之耳心固未甞不在天下也其志常在得君而進以康濟天下故曰志在君也
  朱子曰三隂在下當否之時小人連類而進之象而初之惡則未形也故戒其貞則吉而亨葢能如是則變而為君子矣小人而變為君子則能以愛君為念而不計其私矣 又曰初六是小人欲為惡而未𤼵露時
  愚曰文公言泰否拔茅是君子小人牽連而進之象但小人進多不正故戒以貞則吉而亨象言志在君何也小人其初未遇志亦要得君求用未有害君子之心到得如願遂志方漸漸做不好底事所以初六只言小人之初心本自如此
  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象曰大人否亨不亂羣也程子曰六二其質則隂柔其居則中正以隂柔小人而言則方否於下志所包畜者在承順乎上以求濟其否為身之利小人之吉也大人當否則以道自處豈肯枉已屈道承順於上唯自守其否而已身之否乃其道之亨也或曰上下不交何所承乎曰正則否矣小人順上之心未甞無也夫人於否之時守其貞節不雜亂於小人之羣類身雖否而道之亨也故曰否亨不以道而身亨乃道之否也不云君子而云大人能如是則其道大也
  朱子曰隂柔而中正小人而能包容承順乎君子之象小人之吉道也故占者小人如是則吉大人則當安守其否而後道亨葢不可以彼包承於我而自失其守也 又曰否六二包承龜山做包承小人一句言否之世當包承那小人却不成句龜山專説這一叚葢為自解洗他從蔡京父子之失也
  愚曰包有善不善泰之包荒則包容之義否之包承包羞則包藏之義也二以隂邪之小據内而應君包藏其心承順其上足以得之小人固吉矣邪正不兩立小人吉則大人將如何易曰能安於否深自閉藏則亨矣象以不亂羣釋之夫冠章甫而適越越斯嫉誦詩書而入秦秦斯戮以皎皎潔潔之行驚羣小羣小斯禍能入小人之羣而不亂真避難之良法東京二十四友愚哉此卦於二稱小人吉五稱大人吉小人吉其身吉天下國家之禍也大人吉其身吉天下國家之福也是知惟大人有吉小人無吉易曰小人吉者若曰小人自以為吉耳
  六三包羞象曰包羞位不當也
  程子曰三以隂柔不中不正而居否又切近於上非能守道安命窮斯濫矣極小人之情狀者也其所包畜謀慮邪濫无所不至可羞恥也隂柔居否而不中不正所謂可羞者處不當故也處不當位所為不以道也
  朱子曰六三包羞是有那志於傷善而未能之意他六二括自包承到這六三已是要害君子然做事不得所以包許多羞恥 又曰六三便是做那小人了所以包許多羞恥世間小人做了罪過他心下也自不安者甚多
  愚曰三以隂柔據剛位且居下卦之上小人之位極矣徳不稱位恥莫甚焉矧切近於陽見聞所漸亦知其可羞矣而不能行其所知以至於忍恥而冐處故謂之包羞曰位不當者言不當居此位也或曰聖人於泰否只管説包字必是卦有此象曰㤗否兩卦皆乾坤之變天地无所不包故泰否多取包字為義然天包地外故泰有包荒之象地只含洪光大做天底不得故只包承包羞乾坤分量如此
  九四有命无咎疇離祉象曰有命无咎志行也
  程子曰四以陽剛健體居近君之位是有濟否之才而得髙位者也足以輔上濟否然當君道方否之時處逼近之地所惡在居功取忌而已若能使動必出於君命威柄一歸於上則无咎而其志行矣能使事皆出於君命則可以濟時之否其疇類皆附離其福祉離麗也君子道行則與其類同進以濟天下之否離祉也小人之進亦以其類也有君命則得无咎乃可以濟否其志得行也
  朱子曰九四有命无咎疇離祉是吉凶到此未判須是有命方得无咎故須得一箇幸㑹方能轉禍為福本是隂長之卦知九五休否上九傾否又自大故好葢隂之與陽自是不可相无者今以四時寒暑而論若無隂陽亦做事不成以善惡及君子小人而論則聖人直是要消盡了惡去盡了小人方得葢亦抑隂助陽之義
  愚曰否泰之相反也泰之四其隂翩翩而下復則否之四其君子亦聮志而上行然四則小人之黨尚壯君子之勢方微易恐君子次且未進也乃作其氣曰否將轉泰此天命也既有天命自今濟否君子可无咎矣小人疇類且將離君子可受祉矣象又明曰此正君子志得道行之秋吁易於否極而㤗曰有命於剛陽来復曰人心於剛浸而長曰天道於剛自外来曰天命是知天道多在君子
  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繋于苞桑象曰大人之吉位正當也
  程子曰五以陽剛中正之徳居君位故能休息天下之否大人之吉也大人當位能以其道休息天下之否以馴致於泰猶未離於否也故有其亡之戒否既休息漸將反泰不可便為安肆當深慮逺戒常虞否之復来曰其亡矣其亡矣其繋于苞桑謂為安固之道如維繋于苞桑也桑之為物其根深固苞謂叢生者其固尤甚聖人之戒深矣有大人之徳而得至尊之位故能休息天下之否是以吉也无其位則雖有其道將何為乎故聖人之位謂之大寶
  愚曰易於否言休否於復言休復伊川釋休復則以休為休美於否則以休為休息今愚於此亦只以休美言休美事也有仁恤斯民之意九五以乾之剛居尊而履正以其時之否也一切為休美之事以仁恤其民葢知危而欲安其位者也知亡而欲保其存者也知亂而欲有其治者也故常常曰吾其亡矣吾其亡矣其操心危慮患深欲措天下於大安久固之地而後已桑根最深固繫于桑固也叢包之桑尤為不可拔繫于苞桑則固之固也九五大人懲前日之危亡為後日之堅固此其所以吉也此卦兩大人五之大人在上之大人也二之大人在下之大人也二之大人否亨僅足以亨其身五之大人亨則天下蒙福矣
  上九傾否先否後喜象曰否終則傾何可長也
  程子曰上九否之終也物理窮則必反故㤗極則否否極則泰上九否既極矣故否道傾覆而變也先極否也後傾喜也否傾則泰矣否終則必傾豈有長否之理極而必反理之常也然反危為安易亂為治必有剛陽之才而後能也故否之上九則能傾否屯之上六則不能變屯也
  朱子曰且如否内二爻是小人得志時然不大故不㑹做得事初則如此二又如此三雖做得些箇也不濟事到四便聖人説他那君子得時否漸次反底道理五説苞桑繋辭中説得條暢盡之上九之傾否到這裏傾了否做泰
  愚曰否易而泰難勢也故泰卦未久至三而已變矣否至於上始有可變之㑹焉葢隂上而陽下物必思復其變之也速今隂陽定位欲變而為泰是必至於傾蕩無餘而後可夫休否繋乎人傾否存乎天故九五曰大人吉言人事也上九曰否終則傾言天運也否傾則復於泰矣然徒知天而不知人則亦不逹所以傾之之道先否後喜與仁者先難後獲之意同見聖人只理㑹傾否不問他喜所以象言否終則傾更不言喜了用世者宜知之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八
  元 趙采 撰
  ䷌離下乾上
  程子曰序卦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同人夫天地不交則為否上下相同則為同人否義相反相次又世之方否必與人同力乃能濟同人所以次否也為卦乾上離下以二象言之天在上者也火之性炎上與天同之故為同人以二體言之五居正位為乾之主二為離之主二五以中正相應上下相同同人之義也又卦唯一隂三陽所欲同亦同人之義也他卦固有一隂者在同人之時而二五相應天火相同故其義大
  愚曰否是上下不交同人則上下相同然不謂之泰而謂之同人此只是時将開泰與人同心同力之初未說到泰泰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已自泰了同人是方理㑹泰所以言利渉大川
  同人于野亨利渉大川利君子貞
  程子曰野謂曠野取逺與外之義夫同人者以天下大同之道則聖賢大公之心也常人之同者以其私意所合乃暱比之情耳故必于野謂不以暱近情之所私而于郊野曠遠之地既不繋所私乃至公大同之道无逺不同也其亨可知既與天下大同是天下皆同之也天下皆同何險阻之不可濟何艱危之不可亨故利渉大川利君子貞上言于野止謂不成暱比此復言宜以君子正道君子之貞謂天下至公大同之道故雖居千里之遠生千嵗之後若合符節推而行之四海之廣兆民之衆莫不同小人則唯用其私意所比者雖非亦同所惡者雖是亦異故其所同者則為阿黨盖其心不正也故同人之道利在君子之貞正
  愚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目有同視耳有同聽至於心獨無所同然乎然人每每自異不能同人者無他私意障之也故居家但同其所親居鄉但同其所比是同也非同也乃暱比之私同也若夫野者曠遠無適莫之所無得喪利害之相關合也二人適相值于野不期同而自同焉此同以天也同以天者是為大同大同則天下一家四海兄弟安徃而不亨安徃而不利故曰利渉大川天下唯大同者然後能濟大難故也然君子之同以正不正則有所不同不正而同非君子之利程氏發明小人不正之同極好學者冝細觀之
  彖曰同人柔得位得中而應乎乾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渉大川乾行也
  程子曰言成卦之義柔得位謂二以隂居隂得其正位也五中正而二以中正應之得中而應乎乾也五剛健中正而二柔順中正應之各得其正其德同也故為同人五乾之主故云應乎乾象取天火之象而彖專以二言至誠無私可以蹈險難者乾之行也無私天德也
  朱子曰乾行也言是這般剛健之人方做淂這般事若是柔弱如何㑹出去外面同人又去渉險
  愚曰乾與柔似乎異今也以二之柔應五之乾乃曰同人此非以水濟水之同也同人曰云者舉繇辭而彖之也人只為有私意故與天不相似今同人于野大公至正無遠近无親踈同人以濟大難此與天合德故彖以乾行賛之也
  文明以健中正而應君子正也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
  程子曰又以二體言其義有文明之德而剛健以中正之道相應乃君子之正道也天下之志萬殊理則一也君子明理故能通天下之志聖人視億兆之心猶一心者通於理而已文明則能燭理故能明大同之義剛健則能克己故能盡大同之道然後能中正合乎乾行也
  朱子曰通天下之志乃為大同不然則是私情之合而已何以致亨而利渉哉
  愚曰此卦以全體言之則健必欲明明必欲健健而不明不足以廣于野之公明而非健不足以成渉川之利以二體言之二五皆中正也上有剛健中正之君子則下必有文明中正之君子出而應之乾只是健離只是明健資乎明以燭天下之理明資乎健以行天下之公明而无蔽健而無息中正相應此聖人能以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故曰通天下之志天下之志久欲成大同之治前日不相應故塞今中正以應則通矣
  象曰天與火同人君子以類族辨物
  程子曰不云火在天下天下有火而云天與火者天在上火性炎上與天同故云同人之義君子觀同人之象而以類族辨物各以其類族辨物之同異也若君子小人之黨善惡是非之理物情之離合事理之異同凡同異者君子能辨明之故處物不失其方也吕東莱曰天與火同人天在上火炎上故謂之同易之有象與春秋同下一與字精神都在上須是詳㸔便見得是真同若云火在天下便不見同意君子以類族辨物大抵同之中自有異如天同一天而日月星辰自了然不可亂地同一地而山川草木亦了然不可亂道同一道而君臣父子自了然不可亂此同人類族辨物之謂也謂之同矣而又謂之辨者常人以同為同如以剛遇剛以柔對柔則謂之同如以水濟水以火濟火則謂之同殊不知剛柔相應水火相濟乃為同
  初九同人于門无咎象曰出門同人又誰咎也
  程子曰九居同人之初而无係應是無所偏私同人之公者也故為出門同人出門謂在外在外則無私昵之偏其同愽而公如此則無過咎也出門同人于外是其所同者廣無所偏私人之同也有厚薄親戚之異過咎所由生也既無所偏黨誰其咎之
  愚曰初九變則成艮艮為門艮陽畫居三爻人道也故曰同人于門人只為私意小智限隔在門裏猶同得出門便同不得于門于是徃也象恐人不曉于義故直截分明說出門同人一出乎門則自是而徃同乎比鄰自是而徃同乎邑人自是而徃同乎天下四逹皇皇又誰得而咎我哉雖然屋之有門木為之心之有偏私為之同人以去私為先
  六二同人于宗吝象曰同人于宗吝道也
  程子曰二與五為正應故曰同人于宗宗謂宗黨也同於所係應是有所偏與在同人之道為私狹矣故可吝二若陽爻而為剛中之德乃以中道相同不為私也諸卦以中正相應為善而在同人則為可吝故五不取君義葢私比非人君之道相同以私為可吝也
  愚曰六二變動則為巽巽與離皆坤隂也故為宗坤為吝嗇故曰吝伊川解此爻謂二與五為正應故曰同人于宗同于所係應有所偏倚在同人之道為私狹故可吝如此却與彖辭相反彖以柔應乾曰同人正喜二五相應不當有吝㸔来于宗不必指九五况于野于門皆不指為某爻何獨于于宗而指五耶盖二以柔居柔恐知有親而不知有踈知有近而不知有遠故戒其如此
  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髙陵三嵗不興象曰伏戎于莽敵剛也三嵗不興安行也
  程子曰三以陽居剛而不得中是剛暴之人也在同人之時志在於同卦唯一隂諸陽之志皆欲同之三又與之比然二以中正之道與五相應三以剛彊居二五之間欲奪而同之然理不直義不勝故不敢顯發伏藏兵戎于林莽之中懐惡而内負不直故又畏懼時升髙陵以顧望如此至于三嵗之久終不敢興此爻深見小人之情狀然不曰凶者既不敢發故未至凶也所敵者五既剛且正其可奪乎故畏憚伏藏也至于三嵗不興矣
  朱子曰剛而不中上无正應欲同於二而非其正懼九五之見攻故有此象
  愚曰内卦離離為戈兵三變動有震巽艮之象震巽草木為莽艮為山在下體之上陵也卦唯一隂而五陽皆欲同之初上遠於利害之交故不争也二五為正應不可間然則却五而奪二者其九三九四乎九三以剛居剛欲奪二而同之摟初九以為戎伏之草莽之下以掩其不備掩之不得又升其髙陵以窺九五之隙髙陵下卦之極也然二五正應名正分定豈九三强有力者所能奪哉五之援二爻之情也五之為敵剛矣三豈能速得志于二哉故忸怩猶豫三歲而不敢興其不敢興者非力不足盖尚知有義命而安之以行也三德剛正未至為小人之歸所以此爻不言凶悔吝也
  九四乗其墉弗克攻吉象曰乗其墉義弗克也其吉則困而反則也
  程子曰四剛而不中正其志欲同亦與五為仇者也墉垣所以限隔也四之近于五如隔墉耳乗其墉欲攻之知義不直而不克也茍能自知義之不直而不攻則為吉也若肆其邪而不能反思義理妄行攻奪則其凶大矣三以剛居剛故終其强而不能反四以剛居柔故有困而能反之義能反則吉矣畏義而能改其吉冝矣所以乗其墉而弗克攻之者以其義之弗克也以邪攻正義不勝也其所以得吉者由其義不勝困窮而反于法則也二者衆陽所同欲也獨三四有争奪之義者二爻居二五之間也初終遠故取義别
  朱子曰剛不中正又无應與亦欲同于六二而為三所隔故為乗墉以攻之象然以剛居柔故有自反而不克攻之象占者如是則是能改過而得吉也愚曰九三動而爭二成坤坤土在内外之際墉也九四動成坎入險有相攻之象乗墉是居九三之上伊川謂乗墉是近九五不知易中言乗皆是乗下爻九四要乗九三之墉奪九五之應顯然攻之五用大師四遂不克不克則屈屈則懲尚可以獲令終之吉象以乗墉為義弗克言非力屈理屈也以其吉為困而反則則者理之當然也幸其知困而猶反於則也粗不至於凶所以為吉者如此耳非吉祉之吉也
  九五同人先號咷而後笑大師克相遇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大師相遇言相克也
  程子曰九五同于二而為三四二陽所隔五自以義直理勝反不勝憤而至號咷然邪不勝正雖為所隔終必得合故後笑也大師克相遇五與二正應而二陽非理隔奪必用大師克勝之乃得相遇也云大師云克者見二陽之彊也九五居君位而爻不取人君同人之義者盖五專以私暱應于二而失其中正之德人君當與天下大同而獨私一人非君道也又先隔則號咷後遇則笑是私暱之情非大同之體也二之在下尚以同于宗為吝况人君乎五既于君道無取故更不言君道先所以號咷者以中誠理直故不勝其忿切而然也雖其敵剛彊至用大師然義直理勝終能克之故言相克也相克謂能勝見二陽之彊也朱子曰五剛中正二以柔中正相應於下同心者也而為三四所隔不得其同然義理所同物不得而間之故有此象然六二柔弱而三四剛彊故必用大師以勝之然後得相遇也
  愚曰三四動而争二則五成巽震坤坤為䘮巽為號震為聲號咷也五非三四所能有三四不動二自徃同于五離自動為故曰先號咷而後笑天下唯中與直不可以勢屈也二五之誠同也而三四間之乃至于用大師焉不能無號咷也然以其始之中直也不以 之三四為難終於克之以相遇是以復笑曽子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徃矣縮直也一人不足以敵千萬人勢也而以義不以勢五有徃而已則中直之可恃也夫同人之道當其无事不見其為同經變而不失其同者乃同人之至者也伊川謂九五居位而爻不取人君者盖五以私暱應于二失中正之德非君道也夫彖既以二五相應為中正恐不當以九五為私暱其不言君者此乃天下争相同之時未有君不可言到得削平患難成大同了方有大君此同人
  
  上九同人于郊无悔象曰同人于郊志未得也
  程子曰郊在外而逺之地求同者必相親相與上九居外而无應終无與者也始有同則至終或有睽悔處逺而无與故雖无同亦无悔雖欲同之志不遂而其終无所悔也居遠莫同故終无所悔然而在同人之道求同之志不得遂雖无悔非善處也
  愚曰上九動則上體成坤坤為郊郊在野之内未至於曠遠上九處外无應三四争二已无與焉亦同人之善者也止言无悔何耶曰同人之道于野乃亨郊猶邇城邑已无好惡見他人之好惡已无争奪見他人之争奪此心未能豁然嗟夫于郊則无競矣于野則无私也能无競未至於大公无私所以能无悔而未能亨也象曰志未得豈非君子之志必至于野而後得與
  ䷍乾下離上
  程子曰序卦與人同者物必歸焉故受之以大有夫與人同者物之所歸也大有所以次同人也為卦火在天上火之處髙其明及遠萬物之衆无不照見為大有之象又一柔居尊衆陽並應居尊執柔物之所歸也上下應之為大有之義大有盛大豐有也
  大有元亨
  程子曰卦之才可以元亨也凡卦德有卦名自有其義者如比吉謙亨是也有因其卦義便為訓戒者如師貞丈人吉同人于野亨是也有以其卦才而言者大有元亨是也由剛健文明應天時行故能元亨也
  彖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應之曰大有
  程子曰言卦之所以為大有也五以隂居君位柔得尊位也處中得大中之道也為諸陽所宗上下應之也夫居尊執柔固衆之所歸也而又有虗中文明之德故上下同志應之所以為大有也
  愚曰陽為大大有元亨此四字彖辭盡之位加以尊居天下之廣居也中加以大皇建其有極也應加以上下天人交歸也成卦主六五而言一隂五陽凡六卦唯大有六五為五陽所宗其小畜則初九復自道九二牽復九三反目何嘗盡從六四履則二坦坦四愬愬五夬履何嘗皆歸六三夬則五陽正决一隂姤則一隂反消五陽同人則六二徃應九五盖陽為隂主可以常隂為陽主不可常使非六五文明柔順居中而尊安能宗五陽而上下應之
  其德剛健而文明應乎天而時行是以元亨
  程子曰卦之德内剛健而外文明六五之君應于乾之九二五之體性柔順而明能順應乎二二乾之主也是應乎乾也順應乾行順乎天時也故曰應乎天而時行其德如此是以元亨也王弼云不大通何由得大有乎大有則必元亨矣此不識卦義離乾成大有之義非大有之義便有元亨由其才故得元亨大有而不善者與不能亨者有矣諸卦具元亨利貞則彖皆釋為大亨恐疑與乾坤同也不兼利貞則釋為元亨盡元義也元有大善之義有元亨者四卦大有蠱升鼎也唯升之彖誤随他卦作大亨曰諸卦之元與乾不同何也曰元之在乾為元始之義為首出庶物之義他卦則不能有此義為善為大而已曰元之為大可矣為善何也曰元者物之先也物之先豈有不善者乎事成而後有敗敗非先成者也興而後有衰衰固後于興也得而後有失非得則何以有失也至于善惡治亂是非天下之事莫不皆然必善為先故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
  愚曰内體剛健外體文明則德不偏矣應乾之天與時偕行則用不息矣此大有所以既元且亨有乾坤之二德不如他卦之彖大亨而已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善順天休命程子曰火髙在天上照見萬物之衆多故為大有大有繁庶之義君子觀大有之象以遏絶衆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明善類以奉順天休羙之命萬物衆多則有善惡之殊君子享大有之盛當代天工治飬庶類治衆之道在遏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善而已惡懲善勸所以順天命而安羣生也
  朱子曰火在天上凡有物須是自家照見方見得有無若不照見是有是無不可知何名為有
  愚曰遏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善當无時不然何獨于大有言之大有火在天上大明中天无物不照而下體乾既明且剛故能遏止天下之惡使不終為遏如遏絶苖民之遏是止之之義遏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善便是順天休命處
  初九无交害匪咎艱則无咎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程子曰九居大有之初未至於盛處卑无應與未有驕盈之失故无交害未渉于害也大凡富有鮮不有害以子貢之賢未能盡免况其下者乎匪咎艱則无咎言富有本匪有咎也人因富有自為咎耳若能享富有而知難處則自无咎也處富有而不能思艱兢畏則驕侈之心生矣所以有咎也
  朱子曰雖當大有之時然以陽居下上无繫應而在事初未涉乎害者也何咎之有然亦必艱以處之則无咎戒占者宜如是也
  愚曰害是驕奢滛佚僣差躐等之事大有之初都未涉此害便戒謹好禮守分制節使無此等患害之萌故匪咎六十四卦只此一爻言匪咎盖无交害匪是有咎之時亦匪畏咎而然乃是大有之初自合知艱難便无這驕侈僣差等害所以匪咎也
  九二大車以載有攸徃无咎象曰大車以載積中不敗也
  程子曰九以陽剛居二為六五之君所倚任剛健則才勝居柔則謙順得中則无過其才如此所以能勝大有之任如大車之材彊壯能勝載重物也可以任重行遠故有攸徃而无咎也大有豐盛之時有而未極故以二之才可徃而无咎至於盛極則不可以徃矣壯大之車重積載于其中而不損敗猶九二材力之彊能勝大有之任也
  愚曰以剛健履中位其德全矣有應在五五謙虗而倚之其任重矣以全德當重任凡六五所有之大二悉能載之以此而徃上可以尊主下可以庇民何咎之有此一相之事象又曰積中不敗伊川言積重載于中則中字輕過了㸔来是所載得中則不敗如萬斛之舟只載萬斛過則必沉百鈞之力只舉百鈞多則必躓大車而所載得中尚何敗覆之患哉
  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象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程子曰三居下體之上在下而居人上諸侯人君之象也公侯上承天子天子居天下之尊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在下者何敢專其有凡土地之富人民之衆皆王者之有也此理之正也故三當大有之時居諸侯之位有其富盛必用亨通乎天子謂以其有為天子之有也乃人臣之常義也若小人處之則專其冨有以為私不知公以奉上之道故曰小人弗克也公當亨于天子若小人處之則為害也自古諸侯能守臣節忠順奉上者則蕃養其衆以為王之屏翰豐殖其財以待上之徵賦若小人處之則不知為臣奉上之道以其有為己之私民衆財豐則反擅其富彊益為不順是小人大有則為害又大有為小人之害也朱子曰亨春秋傳作享謂朝獻也古者亨通之亨享獻之享烹飪之烹皆作亨字九三居下之上公侯之象剛而得正上有六五之君虗中下賢故為亨于天子之象占者有其德則其占如是小人無剛正之德則雖得此爻不能當也
  愚按春秋傳晋文公將納王使卜偃筮之遇大有之暌曰吉遇公用亨于天子之卦戰克而王享吉孰大焉杜預曰大有九三爻辭也則卜偃時讀易作公用享于天子又古書亨享通用君之大有莫盛於五臣之大有莫極於三三者公之位也按周室班爵之制天子一位公一位則公之尊亞於一人按周官上公朝于天子饗禮九獻食禮九舉則天子之享公禮數隆矣有德以當之福也无德以當之害也三剛且正可謂德而福矣故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也
  九四匪其彭无咎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晳也
  程子曰九四居大有之時已過中矣是大有之盛者也過盛則凶咎所由生也故處之之道匪彭則得无咎謂能謙損不處其太盛則得无咎也四近君之髙位茍處太盛則致凶咎彭盛多之貌詩載驅云汶水湯湯行人彭彭行人盛多之状詩大明云駟騵彭彭言武王戎馬之盛也能不處其盛而得无咎者盖有明辨之智也晳明智也賢智之人明辨物理當其方盛則知咎之將至故能損抑不敢至于滿極也
  愚曰彭字釋文盛也詩出車彭彭注壯盛也駟騵彭彭彊盛也易註滿貌大率皆盛大滿盈之義九三外臣之尊九四内臣之寵以分而言則四不若三之等威以情而論則三不若四之親昵今四以剛居柔德剛則明而燭理位柔則謙虗不伐殊無彭亨盛滿之態何咎之有盖九四九五皆屬離君臣俱明辨晳荀氏作晰明之極也下无盈滿之累上无假寵之私此所以為大有之世也
  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象曰厥孚交如信以發志也威如之吉易而无備也
  程子曰六五當大有之時居君位虛中為孚信之象人君執柔守中而以孚信接于下則下亦盡其誠信以事于上上下孚信相交也以柔居尊位當大有之時人心安易若專尚柔順則陵慢生矣故必威如則吉威如有威嚴之謂也既以柔和孚信接于下衆志説從又有威嚴使之有畏善處有者也亦可知矣下之志從乎上者也上以孚信接于下則下亦以誠信事其上故厥孚交如由上有孚信以發其下孚信之至下之從上猶響之應聲也威如之所以吉者謂若無威嚴則下易慢而無戒備也謂無恭敬備上之道備謂備上之求責也
  朱子曰大有之世柔順而中以處尊位虗已以應九二之賢而上下歸之是其孚信之交也然君道貴剛太柔則廢當以威濟之則吉故其象占如此亦戒辭也
  愚曰五以一柔而有五剛為大有之主何道以有之曰信而已孚者信之本我以孚交于彼彼以孚交於我両孚相交啐啄同時故曰厥孚交如然又曰威如吉何也見君臣交孚之中有截然等威者寓象以交孚為信以發志者言以我之信發彼之志也以威如為易而无備者又就威如上説出一層言威如雖是分守森嚴元自簡易不設備非如公孫述之見馬援嚴陛㦸陳儀衛也
  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象曰大有上吉自天祐也程子曰上九在卦之終居无位之地是大有之極而不居其有者也處離之上明之極也唯至明所以不居其有不至於過極也有極而不處則无盈滿之災能順乎理者也五之孚信而履其上為蹈履誠信之義五有文明之德上能降志以應之為尚賢崇善之義其處如此合道之至也自當享其福慶自天祐之行順乎天而獲天祐故所徃皆吉无所不利也大有之上有極當變由其所為順天合道故天祐助之所以吉也君子滿而不溢乃天祐也
  朱子曰大有之世以剛居上而能下從六五是能履信思順而尚賢也滿而不溢故其占如此
  愚曰此爻伊川文公言五有文明之德上能降志以應之六五是人君了更有誰為之上除是太上皇方可今只當用夫子繫辭釋之盖大有之上九六五之妙用也子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履信思乎順又以尚賢也夫六五之用藏矣而其效之見於上者乃如此非至聖絶識詎能表出之哉孚以相交履信也以柔居尊思順也二賢也五下之尚賢也動則履信居則思順又能尊尚于賢使賢人君子樂為吾用不自大其大以極于大不自有其有以不失其有吾无求於天而天自祐之吾无求于吉而吉自備之此言六五之君實盡此而言于上九者非上九之才能得此也盖言大有之吉以此終也故象曰大有上吉則知此吉大有之吉非止上九之吉也聖人變文立義如此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八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九
  元 趙采 撰
  ䷎艮下坤上
  程子曰序卦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謙其有既大不可至于盈滿必在謙損故大有之後受之以謙也為卦坤上艮下地中有山也地體卑下山髙大之物而居地之下謙之象也以崇髙之德而處卑之下謙之義也
  謙亨君子有終
  程子曰謙有亨之道也有其德而不居謂之謙人以謙巽自處何徃而不亨乎君子有終君子志存乎謙巽逹理故樂天而不競内充故退讓而不矜安履乎謙終身不易自卑而人益尊之自晦而德益光顯此所謂君子有終也在小人則有欲必競有德必伐雖使勉慕于謙亦不能安行而固守不能有終也朱子曰謙者有而不居之義止乎内而順乎外謙之意也山至髙而地至卑乃屈而止于其下謙之象也占者如是則亨通而有終矣有終謂先屈而後伸也愚曰易六十四卦皆有凶惟謙六爻无凶以能謙故也謙猶歉也居有餘之地懐不足之心孔子曰聰明睿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損之又損之道是也謙則无不亨然唯君子有終何也小人有假為謙以濟其欲者今日謙而明日亢滿有矣故謙之義專以屬君子盖要其終言之曰謙謙曰勞謙曰撝謙曰鳴謙謙之事固有等級不齊然皆非小人之為也
  彖曰謙亨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終也
  程子曰濟當為際此明謙而能亨之義天之道以其氣下際故能化育萬物其道光明下際謂下交也地之道以其處卑所以其氣上行交于天皆以卑降而亨也以天行而言盈者則虧謙者則益日月隂陽是也以地勢而言盈滿者傾變而反䧟卑下者流注而益増也鬼神謂造化之跡盈滿者禍害之謙損者福祐之凡過而損不足而益者皆是也人情疾惡於盈滿而好與於謙巽也謙者人之至德故聖人詳言所以戒盈而勸謙也謙為卑巽也而其道尊大而光顯自雖卑屈而其德實髙不可加尚是不可踰也君子至誠于謙恒而不變有終也故尊光
  朱子曰變謂傾壊流謂聚而歸之人能謙則其居尊者其德愈光其居卑者人亦莫能過此君子所以有終也
  愚曰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此言謙者之亨也下濟天之謙卑地之謙光明天之亨上行地之亨天地豈利其亨而行謙哉道之自然也天之虧益日月之進退是也地之變流山川之髙卑是也鬼神害禍人事之得喪是也人情好惡物論之取舍是也一盈而有四損一謙而有四益以此知謙之一字尊而行之其道固光顯卑而行之其道亦不可踰故曰君子之終也
  象曰地中有山謙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
  程子曰地體卑下山之髙大而在地中外卑下而内蘊髙大之象故為謙也不云山在地中而曰地中有山言卑下之中蘊其崇髙也若曰崇髙蘊於卑下之中則文理不順諸象皆然觀文可見君子觀謙之象山而在地下是髙者下之卑者上之見抑髙舉下損過益不及之義以施於事則裒取多者増益寡者稱物之多寡以均其施與使得其平也
  愚曰地中有山藴髙於卑也聖人發謙之象而其辭乃曰裒多益寡稱物平施此欲人以中行謙也中者謙之當體者也裒多益寡稱物平施所以廣中之用於天下
  初六謙謙君子用渉大川吉象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
  程子曰初六以柔順處謙又居一卦之下為自處卑下之至謙而又謙也故曰謙謙能如是者君子也自處至謙衆所共與也雖用渉險難亦无患害况居平易乎何所不吉也初處謙而以柔居下得无過于謙乎曰柔居下乃其常也但見其謙之至故曰謙謙未見其失也謙謙謙之至也謂君子以謙卑之道自牧也自牧自處也詩云自牧歸荑
  愚曰謙處一卦之下初又在艮止之下謙而又謙之象也如是之君子何往不濟非獨可以居平世用以濟難亦无不吉矣囚奴自居商辛不能害肉𥘵牽羊楚子不能殺臨難過謙君子自生全之道故曰卑以自牧牧養也
  六二鳴謙貞吉象曰鳴謙貞吉中心淂也
  程子曰二以柔順居中是為謙德積于中謙德充積於中故發於外見于聲音顔色故曰鳴謙居中得正有中正之德也故云貞吉凡貞吉有為貞且吉有為得正則吉者六二之貞吉所自有也二之謙德由至誠積于中所以發于聲音中心所自得也非勉為之也
  朱子曰鳴謙在六二又言貞吉謙而有聞得其正者則吉盖是六二以隂處隂所以戒他要貞謙而不貞近于邪佞
  愚曰鳴謙獨見于二上雨爻謙本不求人知不當鳴而二乃鳴謙者鳴其謙之得正也盖六二以隂居隂謙易至于佞二不鳴焉則人必以二為邪佞之謙二之中心不得白矣二之鳴謙非鳴謙也鳴其貞也鳴其守貞而不佞也二既鳴則二守貞之中心得以白矣
  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象曰勞謙君子萬民服也程子曰三以陽剛之德而居下體為衆隂所宗履得其正為下之上是上為君所任下為衆所從有功勞而持謙德者也故曰勞謙古之人有當之者周公是也身當天下之大任上奉㓜弱之主謙恭自牧夔夔如畏然可謂有勞而謙矣既能勞謙又須君子行之有終則吉夫樂髙喜勝人之常情平時能謙固已鮮矣况有功勞可尊乎雖使知謙之善勉而為之若矜負之心不忘則不能常久欲其有終不可得也唯君子安履謙順乃其常行故久而不變乃所謂有終有終則吉也九三以剛居正能終者也此爻之德最盛故象辭特重能勞謙之君子萬民所尊服也
  愚曰三互坎坎勞卦故曰勞謙謙言君子有終者二繇辭一卦之體九三一爻之主也三與五同功今三以一陽統五隂在下體之上居人臣之極功而為謙之主其不伐亦明矣子曰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又曰謙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夫三有功矣不以德于人而求以下於人是雖有功而不自以為功也盖曰功業臣子之所當立位分臣子之所當守而天下所以大服其功者非以其功也服其心也然則繇詞所謂有終之吉非九三君子不足以當之禹周公曹彬其人也
  六四无不利撝謙象曰无不利撝謙不違則也
  程子曰四居上體切近君位六五之君又以謙柔自處九三又有大功德為上所任衆所宗而已居其上當恭畏以奉謙德之君卑巽以譲勞謙之臣動作施為无所不利於撝謙也撝施布之象如人手之撝也動息進退必施于謙盖居多懼之地又在賢臣之上故也凡人之謙有所宜施不可過其宜也如六五或用侵伐是也唯四以處近君之地據勞臣之上故凡所動作靡不利施謙如是然後中於法則故曰不違則也謂得其宜也
  朱子曰撝謙言發撝其謙盖四是隂位又在上卦之下九三之上所以更當發撝其謙不違則言不違法則也
  愚曰六四坤體柔順上近五謙恭之君下據三勞謙之臣而能揮散其謙布于上下所以奉上比下无不利者非事是君為容悦也非持禄養交也不違其則而已則者何天理之當然此是无妬功嫉能之心而有顯功著善之羙者也何者三有大功故也
  六五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无不利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程子曰富者衆之所歸唯財為能聚人五以君位之尊而執謙順以接於下衆所歸也故不以富而能有其鄰也鄰近也不富而得人之親也為人君而持謙順天下所歸心也然君道不可專尚謙柔必須威武相濟然後能懐服天下故利用行侵伐也威徳並著然後盡君道之宜而无所不利也盖五之謙柔當防于過故發此義征其文德謙巽所不能服者也文德所不能服而不用威武何以平治天下非人君之中道謙之過也
  愚曰天下莫柔弱于水水雖柔莫柔弱于道盖水猶有形故也天下唯无形者足以致有形者為之使謙之六五是也五君位而以柔居之當謙之世衆爻皆以謙名而此獨不名者有其道而无其形故也是以衆謙皆為之用三與四鄰也是以尤致力焉陽實富也隂實貧也富而能以其鄰者常也不富而能以其鄰者以九五處尊位而謙虗也不富而能以其鄰則三之有功即五之功也四之无不利即五之利也五雖不著其謙而天下之謙者樂為之用故曰利用侵伐无不利五爻變成離坎離為甲胄入坎險侵伐也夫謙之為德天下之所歸宜无有不服者矣而爻與象云爾者以爻中有此象聖人設為之辭以為或有之我既謙虗彼决不負固故曰利用象又發之曰征不服也亦不過拯民水火之中為匹夫匹婦復讎非忿兵貪兵之謂推是以徃将无所不利焉吾是以知六五之謙之妙也
  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象曰鳴謙志未得也可用行師征邑國也
  程子曰六以柔處柔順之極又處謙之極極乎謙者也以極謙而反居髙未得遂其謙之志故至發於聲音又柔處謙之極亦必見于聲音故曰鳴謙雖居无位之地非任天下之事然人之行已必須剛柔相濟上謙之極也至于太甚則反為過矣故在以剛武自治邑國已之私有行師謂用剛武征邑國謂自治其私謙極而居上欲謙之志未得故不勝其切至于鳴也雖不當位謙既過極宜以剛武自治其私故云利用行師征邑國也
  愚曰柔德之謙上位之亢以謙德居亢位事違其志志未暴白故君子乃自鳴曰吾之謙如是吾之謙如是而人猶有干我者不得已而師征焉然止用以征邑國而已坤為國邑故此爻有此象邑國近屬上无位只可征此與利用征伐便不同夫二與上均鳴謙也二鳴而中心得是因其鳴而謙貞之本心得以白也上鳴而志未得是謙之志未得暴白而不得不鳴也此兩鳴謙之義
  ䷏坤下震上
  程子曰序卦有大而能謙必豫故受之以豫承二卦之義而為次也有既大而能謙則有豫樂也豫者安和説樂之義為卦震上坤下順動之象動而和順是以豫也九四為動之主上下羣隂所共應也坤又承之以順是以動而上下順應故為和豫之義以二象言之雷出於地上陽始閉潜於地中及其動而出地奮發其聲通暢和豫故為豫也
  豫利建侯行師
  程子曰豫順而動也豫之義所利在于建侯行師夫建侯樹屏所以共安天下諸侯和順則萬民説服兵師之興衆心和説則順從而有功故説豫之道利于建侯行師也又上動而下順諸侯從王師衆順令之象君萬邦聚大衆非和説不能使之服從也
  彖曰豫剛應而志行順以動豫豫順以動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師乎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聖人以順動則刑罰清而民服豫之時義大矣哉程子曰剛應謂四為羣隂所應剛得衆應也志行謂陽志上行動而上下順從其志得行也順以動豫震動而坤順為動而順理順理而動又為動而衆順所以豫也以豫順而動則天地如之而弗違况建侯行師豈有不順乎天地之道萬物之理唯至順而已大人所以先天後天而不違者亦順乎理而已復詳言順動之道天地之運以其順動所以日月之度不過差四時之行不愆忒聖人以順動故經正而民興於善刑罰清簡而萬民服也既言豫順之道矣然其㫖味淵永言盡而意有餘也故復賛之云豫之時義大矣哉欲人研味其理優柔涵泳而識之也時義謂豫之時義諸卦之時與義用大者皆賛其大矣哉豫以下十一卦是也豫遯旅言時義坎睽蹇言時用頥大過解革言時各以其大者也
  愚曰豫和也然和極則流故亦為逸卦羙和爻戒逸互備也此卦下五爻有比之體故曰利建侯又謙九三在三公之位自二以上有師體反而為豫則三升四四為諸侯三公出封之象故利建侯行師動而徃行師之象故利行師彖辭主九四合坤震二體而言豫也九四一陽為豫之主上下五隂應之和樂之至也故志行四爻辭亦曰豫大有得志大行也順以動豫豫順以動此兩句義各不同順以動豫是能順理而動則衆心和説此是順動後方和説豫順以動是人心雖和説必順理而動此是和說後尤當順動天地如之是天地亦如其理而動而况建侯行師乎下文就實天地如之之事天地惟以順動故在日月四時者皆无過差聖人唯以順動故在刑罰者皆清直不撓而民自服豫之時義其大有如此者孔子因繇詞而廣之也彖凡言時義時用及時之大矣哉者十一皆因而大之也故多言天地以及聖人王公云
  象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
  程子曰雷者陽氣奮發隂陽相薄而成聲也陽始潜閉地中及其動則出地奮震也始閉鬰及奮發則通暢和豫故為豫也坤順震發和順積中而發于聲樂之象也先王觀雷出地而奮和暢發于聲之象作聲樂以褒崇功徳其殷盛至於薦之上帝推配之以祖考殷盛也禮有殷奠謂盛也薦上帝配祖考盛之至也愚曰作樂崇徳必言先王盖是昔之先王功成然後作樂中庸言茍无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禮樂雷之聲皆至陽充積而後宣暢樂之聲皆至徳盛大而後發越皆順動之極功古先聖王有徳有位然後作樂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殷者徳極盛而樂極和也薦之上帝則郊焉而天神假以配祖考則廟焉而人鬼享先王之樂无所不用此但言薦上帝配祖考亦舉其大者言耳
  初六鳴豫凶象曰初六鳴豫志窮凶也
  程子曰初六以隂柔居下四豫之主也而應之是不中正之小人處豫而為上所寵其志意滿極不勝其豫至發于聲音輕淺如是必至于凶也鳴發于聲也云初六謂其以隂柔處下而志意窮極不勝其豫至於鳴也必驕肆而致凶矣
  朱子自隂柔小人上有彊援得時主事故不勝其豫而以自鳴凶之道也故其占如此卦之得名本為和樂然卦辭為衆樂之義爻詞除九四與卦同外皆為自樂所以有吉凶之異
  愚曰九四為豫之主卦爻上下所由以為豫者也亦不專應于初六但初六以隂柔小人既不中正自以九四為與已得時主事倡為逸豫之説以謟説九四矜誇張大發于聲音如蔡京倡豐亨豫大是已始若未害志窮慾肆必成大凶聖人于此安得不逆折其萌芽哉
  六二介于石不終日貞吉象曰不終日貞吉以中正也程子曰逸豫之道放則失正故豫之諸爻多不得正才與時合也惟六二一爻處中正又无應為自守之象當豫之時獨能以中正自守可謂特立之操是其節介如石之堅也介于石其介如石也人之于豫樂心説之故遲遲遂至於耽戀不能已也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使終日故貞正而吉也處豫不可安且久也久則溺矣如二可謂見幾而作者也朱子曰豫雖主樂然易以溺人溺則反而憂矣卦獨此爻中而得正是上下皆溺於豫而獨能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也其德安静而堅確故其思慮明審不俟終日而見凡事之幾㣲也大學曰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意正如此占者如是則正而吉矣
  愚曰六二上應乎隂柔逸豫之君下立乎鳴旴兩佞臣之間茍无操守鮮不耽於逸豫矣二也中正自持其處豫也介然如石不可撼揺其去豫也見幾便作不待終日之頃此其所以為貞也吉孰大焉此吾夫子許之以知㡬其神之事
  六三盱豫悔遲有悔象曰盱豫有悔位不當也
  程子曰六三隂而居陽不中不正之人也以不中而處豫動皆有悔盱上視也上瞻望于四則以不中正不為四所取故有悔也盖處身不正進退皆有悔吝當如之何在身正而已君子處已有道以禮制心雖處豫時不失中正故无悔自處不當失中正也是以進退有悔
  朱子曰盱上視也隂不中正而近于四四為卦主故六三上視于四而下溺于豫冝有悔者也故其象如此而其占為事當速悔若悔之遅則必有悔也又曰盱豫悔言覷着九四之豫便當速悔遅時便有悔
  愚曰睢盱視不審貌三陽位而隂居之且當豫之時見之不明冐居其位冝其有悔然速悔則可若悔遅必然有悔當其時非六二介然于逸豫之外與九四獨能兼制于羣豫之聚者何以自免于悔吝哉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簮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程子曰豫之所以為豫者由九四也為動之主動而衆隂説順為豫之義四大臣之位六五之君順從之以陽剛而任上之事豫之所由也故云由豫大有得言得大行其志以致天下之豫也勿疑朋盍簮四居大臣之位承柔弱之君而當天下之任危疑之地也獨當上之倚任而下无同德之助所以疑也唯當盡其至誠勿有疑慮則其朋類自當合聚夫欲上下之信唯至誠而已茍盡其至誠則何患其无助也簮聚也簮之名簮取聚髪也或曰卦唯一陽安得同德之助曰居上位而至誠求助理必得之姤之九五曰有隕自天是也四以陽剛迫近君位而專主乎豫聖人宜為之戒而不然者豫和順之道也由和順之道不失為臣之正也如此而專主于豫乃是任天下之事而致時於豫者也故唯戒以至誠勿疑由已而致天下於樂豫故為大有得謂志得大行也
  愚曰九四一卦之所由豫也簮聚髪之物盍簮聚首之象也九居四為動之主雷出地而鼔動萬物大臣得位而鼓動萬化大有得陽為大以九四之陽而得位得君得衆隂之歸皆大有得也然四以近君之位承柔弱之君處多懼之地危疑之時也斯時也天下視吾身以為安危輕重自非陽剛之君子至誠盡已勿用疑慮有以合天下之同志相與左右扶持以適于豫則利害之相反間不容髪此周公所以不恤流言之變終于制禮作樂以興太平也
  六五貞疾恒不死象曰六五貞疾乗剛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程子曰六五以隂柔居君位當豫之時沈溺于豫不能自立者也權之所主衆之所歸皆在于四四之陽剛得衆非耽惑柔弱之君所能制也乃柔弱不能自立之君受制于專權之臣也居得君位貞也受制于下有疾苦也六五尊位權雖失而位未亡也故曰貞疾恒不死言貞而有疾常疾而不死如漢魏末世之君也
  愚按伊川謂權之所主衆之所歸皆在于四四陽剛得衆非柔弱耽惑之主所能制乃受制于專權之臣是貞疾也不思九四以剛居柔為順動之主恐非專權而侵逼于上者然夫子于六五言貞疾恒不死者謂五以柔德居尊位當逸豫而在動體不能不動心于逸樂然九四陽剛之臣切近在旁五欲動于逸而不能反貞正守已而不自縱如疾之痼已而不自安故曰貞疾然外體不縱則内心不失此其所以為恒不死之道也象曰貞疾乗剛也言剛為之疾也恒不死中未亡也中謂樂豫得中不至耽迷是以无可亡之道也此成王畏相事吾然後知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上六㝠豫成有渝无咎象曰㝠豫在上何可長也程子曰上六隂柔非有中正之德以隂居上不正也而當豫極之時以君子居斯時亦當戒懼况隂柔乎乃耽肆于豫昏迷不知反者也在豫之終故為昏㝠已成也若能有渝變則可以无咎矣在豫之終有變之義人之失茍能自變皆可以无咎故㝠豫雖已成能變則善也聖人發此義所以勸遷善也故更不言冥之凶專言渝之无咎昏㝠于豫至于終極災咎行及矣其可長然乎當速渝也
  愚曰以隂居亢昏㝠之豫于此而成禍敗之来勢不能久然居震動之終故聖人曰若有渝變可得免咎所謂許人改過也漢武輪臺之詔有此意象言何可長若不速變危亡至矣秦始皇寔似之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十
  元 趙采 撰
  ䷐震下兑上
  程子曰序卦豫必有随故受之以随夫説豫之道物所随也随所以次豫也為卦兑上震下兑為説震為動説而動動而説皆随之義女随人者也以少女從長男随之義也又震為雷兑為澤雷震于澤中澤随而動随之象也又以卦變言之乾之上来居坤之下坤之初徃居乾之上陽来下于隂也以陽下隂隂必説随為随之義凡成卦既取二體之義又有取爻義者復有更取卦變之義者如随之取義尤為詳備朱子曰随程傳説説而動動而説此説不是不當説説而動凡卦都從内説出去盖是卦自内生動而説却是若説説而動却是自家説他後他動不成随了我動彼説此之謂随
  愚按伊川説而動是歸妹似不當引以訓随又言女随人者也以少女從長男随之義也随卦是長男随少女不是女從男兑説在外震動在内所以夫子言動而説随則震動而兑方説是動者為主而説者為客也
  随元亨利貞无咎
  程子曰随之道可以致大亨也君子之道為衆所随與已随於人及臨事擇所随皆随也随得其道則可以致大亨也凡人君之從善臣下之奉命學者之徙義臨事而從長皆随也随之道利在于貞正随得其正然後能大亨而无咎失其正則有咎矣豈能亨乎朱子曰随從也以卦變言之本自困卦九来居初又自噬嗑九来居五而自未濟来者兼此二變皆剛来随柔之義以二體言之為此動而彼説亦随之義故為随已能随物物来随已彼此相從其通易矣故其占為元亨然必利于正乃得无咎若所随不正則雖大亨而不免于有咎矣春秋傳穆姜曰有是四德随而无咎我皆无之豈随也哉今按四德雖非本義然其下云云深得占法之意
  愚按伊川言君子為衆所随與已随于人臨事擇所随人君從善臣下奉命學者徙義臨事從長皆随之義發明盡矣但言随得其正然後大亨而无咎却似與本文倒了盖随有大亨之理利在于正所亨在正始得无咎易中随與比相類故聖人于比曰吉原筮元永貞无咎於随曰元亨利貞无咎夫吉與亨大于无咎舉其大則畧其細易之通例今二卦之辭既言吉言大亨又以无咎終豈非比随不正雖吉尤不免咎必元永貞利貞然後至无咎而盡善焉
  彖曰随剛来而下柔動而説随大亨貞无咎而天下随時随時之義大矣哉
  程子曰卦所以為隨以剛来而下柔動而説也謂乾之上九来居坤之下坤之初六徃居乾之上以陽剛来下於隂柔是以上下下以貴下賤能如是物之所説随也又下動而上説動而可説也所以随也如是則可大亨而得正能大亨而得正則為无咎不能亨不得正則非可随之道豈能使天下随之乎天下所随者時也故云天下随時君子之道随時而動從宜適變不可為典要非造道之深知機能權者不能與于此也故賛之曰随時之義大矣哉凡賛之者欲人知其義之大也玩而識之也此賛随時之義大與豫等諸卦不同諸卦時與義是兩事
  愚曰剛来而下柔謂否變為随也成卦在初九初九之剛来自上九降而居此陽徃下于隂也伊川言乾之上来居坤之下坤之初徃居乾之上陽来下于隂如此則又是男随女不是女從男矣文公謂剛来而下柔乃是困卦九二来居初噬嗑上九来居五未濟兼此二變這一卦是三卦變来皆是陽来下柔夫子彖辭包盡一卦之義不容更過為之詞也彼春秋穆姜時以随元亨利貞為四德夫子作彖辭然後明元亨利貞者大亨貞非若乾之四徳也天下之随其正也抑又有時焉堯舜之揖遜不可從湯武之征伐湯武之征伐不可從桓文之詛盟然使桓文以仁義從湯武湯武以韶夏從堯舜何動而不説之有此又随時之義有不可勝述者故曰大矣哉
  象曰澤中有雷随君子以嚮晦入宴息
  程子曰雷震于澤中澤随震而動為随之象君子觀象以随時而動随時之宜萬物皆然取其最明且近者言之君子以嚮晦入宴息君子晝則自彊不息及嚮昏晦則入居於内宴息以安其身起居随時適其宜也禮君子晝不居内夜不居外随時之道也愚按伊川言君子晝則自强不息及嚮晦則入居于内又引晝不居内夜不居外為随不知象只言向晦入宴息不言晝底事盖雷動于澤是長男随少女以剛随柔以陽随隂所以只言向晦之時休息其身則可若非向晦之時而入宴息非随之道矣古之聖人宵衣旰食親士大夫以圖天下之政而近宦官女子之時少宰予晝寝夫子以朽木糞墻責之俱是嚮晦入宴息之義剛豈宜常下于柔陽豈宜常随于隂長男豈宜于随少女學者豈容不朝夕孜孜問學而不以逸肆為戒哉
  初九官有渝貞吉出門交有功象曰官有渝從正吉也出門交有功不失也
  程子曰九居随時而震體且動之主有所随者也官主守也既有所随是其所主守有變易也故曰官有渝貞吉所随得正則吉也有渝而不得正乃過動也出門交有功人心所從多所親愛者也常人之情愛之則見其是惡之則見其非故妻孥之言雖失而多從所憎之言雖善而為惡也茍以親愛而随之則是私情所與豈合正理故出門而交則有功也出門謂非私暱交不以私故其随當而有功既有随而變必所從得正則吉也所從不正則有悔吝出門而交非牽于私其交必正矣正則无失而有功
  朱子曰卦以物随為義爻以随物為義初九以陽居下為震之主卦之所以為随者也既有所随則有所偏主而變其常矣唯得其正則吉又當出門以交不私其随則有功也故其象占如此亦因以戒之愚曰物有正主一之謂官渝變也謂改事也初内卦本坤也今分一隂以上變乎乾為兑外卦本乾也今割一陽以下變乎坤為震是官之改事者也官而改事将以随時也然時有可否事有得失在動之初不可妄随須要得正方吉不正便凶出門交有功盖初九以陽居陽其才健其位剛可以有為然无應于四拒戸而處何以見随時經濟之功内外两卦之限謂之門又四艮為門今初越四而從五故曰出門然出而交五不失其正何往而无功故曰不失也
  六二係小子失丈夫象曰係小子弗兼與也
  程子曰二應五而比初随先于近柔不能固守故為之戒云若係小子則失丈夫也初陽在下小子也五正應在上丈夫也二若志係于初則失九五之正應是失丈夫也係小子而失丈夫捨正應而從不正其咎大矣二有中正之徳非必至于是也在随之時當為之戒也人之所随得正則逺邪從非則失是无兩從之理二茍係初則失五矣弗能兼與也所以戒人從正當專一也
  愚按程朱二先生皆以初為小子五為丈夫不知卦中第四爻艮為少男又二體本乾父坤母四小子也初震為長男三至五互巽婦則初丈夫也随利于正初九正也九四不正也二與四同功以情言之柔必随剛隂必從陽初九九四皆陽也其能兼與之乎言无兩從之理四雖在上不正也初雖在已下正也六二係情於四與初雖相比而情不親是二雖有中正之徳而所随非其人矣然爻不言吉凶但三言有得則此爻无得可知
  六三係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貞象曰係丈夫志舍下也
  程子曰丈夫九四也小子初也陽之在上者丈夫也居下者小子也三雖與初同體而切近于四故係于四也大抵隂柔不能自立常親係于所近者上係于四故下失于初舍初從上得随之宜也上随則善也如昏之随明事之從善上随也背是從非舍明逐暗下随也四亦无應无随之者也近得三之随必與之親善故三之随四有求必得也人之随于上而上與之是得所求也又凢所求者可得也雖然固不可非理枉道以随于上茍取愛説以遂所求如此乃小人邪諂趋利之為也故云利居正自處于正則所謂有求而必得者乃正事君子之随也既随于上則是其志舍下而不從也舍下而從上舍卑而從髙也于随為善矣
  朱子曰丈夫謂九四小子亦謂初也三近係四而失于初其象與六二正相反四陽當任而已随之有求必得然非正應故有不正而為邪媚之嫌故其占如此而又戒以居貞也
  愚曰四三相比宜相親也以隂承陽以下随上順也三寜失其親比而順者而係情於初以初正而四不正也二之所係三不求而任失之二之所失三則求而欲係之是三之随初正而所求得矣兹非三之利乎三之利非以其居正乎象又發之曰係丈夫志舍下也按張弼讀舍字與乾九二時舍也之舍同音訓居也弼讀為長三之係丈夫其志居下謂係初也巽為繩故為係
  九四随有獲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象曰随有獲其義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程子曰九四以陽剛之才處臣位之極若于随有獲則雖正亦凶有獲謂得天下之心随於已為臣之道當使㤙威一出于上衆心皆歸于君若人心從已危疑之道也故凶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誠積于中動為合於道以明哲處之則又何咎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周公孔明是也皆德及于民而民随之其得民之随所以成其君之功致其國之安其志誠存乎中是有孚也其所施為无不中道在道也唯其明哲故能如是以明也復何過咎之有是以下信而上不疑位極而无逼上之嫌勢重而无專權之過非聖人大賢則不能也其次如唐之郭子儀威震主而主不疑亦由中有誠孚而處无甚失也非明哲能如是乎愚曰二當随五今二係情于四四據而有之獲也凡得出於意外曰獲二之從四非其主也時也四于是而有獲焉亦時也四之所獲非四求之非求而獲未必不正但以義言之以近臣而得人心損君之柄義則不可故雖正亦凶然時事適爾特四不能權之以義之過也今使五有孚信不疑于四則有君臣之正道在倘君臣之道以明必能推其有獲者而致之君何咎之可言象曰明功也戒九四明于君臣之道也
  九五孚于嘉吉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程子曰九五居尊得正而中實是其中誠在于隨善其吉可知嘉善也自人君至于庶人随道之吉唯在随善而已下應二之正中為随善之義處正中之位由正中之道孚誠所随者正中也所謂嘉也其吉可知所孚之嘉謂六二也随以得中為善随之所防者過也盖心所説随則不知其過矣
  愚曰配之正者曰嘉在禮婚禮為嘉九五之配則二也随之世衆爻各親其鄰獨九五位乎中正而有應乎二此配之嘉者也然二嘗為四所有則既處可疑之地矣爻進乎五則二知其從四之非正也返而求歸焉五以其配之嘉也而開誠以納之則夫衆爻之无所附麗者未必不悔泣而皆来也二五皆中正故曰孚曰嘉曰吉
  上六拘係之乃從維之王用亨于西山象曰拘係之上窮也
  程子曰上六以柔順而居随之極極乎随者也拘係之謂随之極如拘持縻係之乃從維之又從而維係之也謂随之固結如此王用亨于西山随之極如是昔者太王用此道亨王業于西山太王避狄之難去豳来岐豳人老稚扶𢹂以隨之如歸市盖其人心之隨固結如此用此故能亨盛其王業于西山西山岐山也周之王業盖興于此上居隨極固為太過然在得民之随與随善之固如此乃為善也施于他則過矣随之固如拘係維持随道之窮極也
  愚曰三與上相應三有艮巽體艮手拘之也巽繩係之也上窮反三成巽乃從而係維之也上六随之極也極則變變則不随然而随者非誠意之極如大王之亨于西山則斯民之心安能固結而不可解如有物拘之使不動係之使相屬維之使不得去乎且㸔大王避狄去邠分明别其民使自求主而徙居未嘗維係他民自随之不忍離今讀大王不以養人者害人等語其誠意惻怛便有感動民心處民安得不懷附有似那拘係縶維之者象曰上窮是随之極功更无去處了或言卦爻辭不是周公作觀此爻便見得是周公分曉
  ䷑巽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蠱承二卦之義以為次也夫善説以随于人者必有事也无事則何喜何随蠱所以次随也蠱事也蠱非訓事蠱乃有事也為卦山下有風風在山下遇山而囬則物亂是為蠱象蠱之義壊亂也在文為蟲皿皿之有蟲蠱壊之義左氏云風落山女惑男以長女下于少男亂其情也風遇山而回物皆撓亂是為有事之象故云蠱者事也既蠱而治之亦事也以卦之象言之所以成蠱也以卦之才言之所以治蠱也
  蠱元亨利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程子曰既蠱則有復治之理自古治必因亂亂則開治理自然也如卦之才以治蠱為能致元亨也蠱之大者濟時之艱難險阻也故曰利涉大川甲數之首事之始也如辰之甲乙甲第甲令皆謂首也事之端也治蠱之道當思慮其先後三日盖推原先後為救弊可乆之道先甲為先於此究其所以然也後甲謂後于此慮其將然也一日二日至于三日言慮之深推之遠也究其所以然則知救之之道慮其將然則知備之之方善救則前弊可革善備則後利可乆此古之聖王所以新天下而垂後世也後之治蠱者不明聖人先甲後甲之誡慮淺而事近故勞于救世而亂不革功未及成而弊已生矣甲者事之首庚者變更之首制作政教之類則云甲舉其首也發號施令之事則云庚庚猶更也有所更變也
  朱子曰蠱壊極而有事也其卦艮剛居上巽柔居下上下不交下卑巽而上茍止故其卦為蠱或曰剛上柔下謂卦變自賁来者初上二下自井来者五上上下自既濟来者兼之亦剛上而柔下皆所以為蠱也蠱壊之極亂當復治故其占為元亨而利渉大川甲日之始事之端也先甲三日辛也後甲三日丁也前事過中而將壊則可自新以為後事之端而不使至于大壊後事方始而尚新然便當致其丁寜之意以監前事之失而不使至于速壊聖人之戒深也
  彖曰蠱剛上而柔下巽而止蠱蠱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渉大川徃有事也先甲三日後甲三日終則有始天行也
  程子曰以卦變及二體之義而言剛上而柔下謂乾之初九上而為上九坤之上六下而為初六也陽剛尊而在上者也今往居於上隂柔卑而在下者也今来居于下男雖少而居上女雖長而在下尊卑得正上下順理治蠱之道也由剛之上柔之下變而為艮巽艮止也巽順也以巽順之道治蠱是以元亨也治蠱之道如卦之才則元亨而天下治矣夫治亂者茍能使尊卑上下之義正在下者巽順在上者能止齊安定之事皆止于順則何蠱之不治也其道大善而亨也如此則天下治矣方天下壊亂之際宜渉艱險以往而濟之是往有所事也夫有始則必有終既終則必有始天之道也聖人知終始之道故能原始而究其所以然要終而備其将然先甲後甲而為之慮所以能治蠱而致元亨也愚曰蠱者敗自内出者也故女惑男而疾痼之謂之蠱風薄山而虗落之謂之蠱于文皿之有蟲而空蠧之謂之蠱于國則事之内弊而積敗之謂之蠱事積敗則非事矣而序卦曰蠱事也何也事壊則事生故蠱為事也元始也此以初上之交言治蠱之道也治蠱之道在于上下交盡初六動則復為泰之初九始而亨者也故曰蠱元亨弗為胡成弗徃胡濟故曰利涉大川先甲後甲只當從文公之説剛上柔下巽而止蠱伊川以為男雖少而居上女雖長而在下尊卑得正上下順理治蠱之道然觀彖意却不是如此乃因剛上柔下巽而止所以為蠱此言蠱壊之由非治蠱之道也盖泰初九之剛上而為艮上六之柔下而為巽有天地不交上下不交之象又下巽而莫予違上止而不復有為頺靡不振所以蠱壊故曰巽而止蠱此以泰變合二體而言蠱也然治蠱之道不遠初六為一卦之始始變則復為泰泰則亨而天下復治矣泰則上下交可以濟大難徃有事乎蠱矣天下事向前則有功不向前百年只如此盖徃則有功也甲庚聖人特于巽蠱二卦明之蠱東方卦也巽西方卦也甲者事之始庚者事之終始則有終終則更始以日言之春分旦出于甲秋分暮入於庚甲庚者天地之終始也故曰天行也蠱事之壊也巽行事也變更之始當慮其終事乆而蠱當圖其始先甲後甲圖其始也
  象曰山下有風蠱君子以振民育德
  程子曰山下有風風遇山而囬則物皆散亂故為有事之象君子觀有事之象以振濟于民養育其德也在已則養德于天下則濟民君子之所事无大于此二者
  愚曰振民育德伊川謂在已則養德于天下則振民以象觀之風言振民山言育德皆主天下而言若曰育已之德則君子育德不在蠱卦左傳曰風落山謂之蠱夫風落山則榮者枯矣然巽風以振之艮山以養之則枯者必再榮壊者必再成蠱是天下事已壊民不得其所而德行不修之世然上之人作而新之涵而養之則好善興仁有不期然而然者盖振民則蠱之弊可去育德則蠱之治可乆
  初六幹父之蠱有子考无咎厲終吉象曰幹父之蠱意承考也
  程子曰初六雖居最下成卦由之有主之義居内在下而為主子幹父蠱也子幹父蠱之道能堪其事則為有子而其考淂无咎不然則為父之累故必惕厲則得終吉也處卑而尸尊事自當兢畏以六之才雖能巽順體乃隂柔在下无應而主幹非有能濟之義若以不克幹而言則其義甚小故專言為子幹蠱之道必克濟則不累其父能厲則可以終吉乃備見為子幹蠱之大法也子幹父蠱之道意在承當於父之事也故祗敬其事以致父於无咎之地常懐惕厲則自得其吉也盡誠於父事吉之道也
  朱子曰幹如木之幹枝葉之所附而立者也蠱者前人已壊之緒故諸爻皆有父母之象子能幹之則飭治而振起矣初六蠱未深而事易濟故其占為有子則能治蠱而考得无咎然亦危矣戒占者宜如是又知危而能戒則終吉也
  愚曰事壊于父而子幹之人必以父為幸哉有子父之弊事有子幹之考可以免咎矣然以新易舊稍犯痕跡是暴父之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己之善故不免于危厲然終之以吉者以初六隂爻處巽體之下巽順以行之事雖不承乎考而意則承乎考也盖跡若不順而意則順此爻既曰父又曰考易恐天下疑父在而子幹也故以既歿者稱焉宋朝神宗崩哲宗嗣位相司馬光盡變新法此非承以事正是承以意當時小人不察遂起紹述之論使知大易意承考之義則此禍息矣
  九二幹母之蠱不可貞象曰幹母之蠱得中道也程子曰九二以剛陽為六五所應是以陽剛之才在下而幹夫在上隂柔之事也故取子幹母蠱為義以剛陽之臣輔柔弱之君義亦相近二巽體而處柔順義為多幹母之蠱之道也夫子之于母當以柔巽輔導之使淂于義不順而致敗蠱則子之罪也從容將順豈无道乎以婦人言之則隂柔可知若伸已陽剛之道遽然矯拂則傷㤙所害大矣亦安能入乎在乎屈己下意巽順將承使之身正事治而已故曰不可貞謂不可貞固盡其剛直之道如是乃中道也又安能使之為甚髙之事乎若於柔弱之君盡誠竭忠致之於中道則可矣又安能使之大有為乎且以周公之聖輔成王成王非甚柔弱也然能使之為成王而已守成不失道則可矣固不能使之為羲皇堯舜之事也二巽體而得中是能巽順而得中道合不可貞之義淂幹母蠱之道也二得中道而不過剛幹母蠱之善者也
  愚按此爻朱文公謂程傳説得是東莱又發明程意以為伊川晚年更練世變故見得到此但幹母之蠱幹亦是能植立方不蠱壊只植立而得中不要過剛若一向巽順將承如鄭莊公從其母之請以致共叔叚之亂亦不得此又不可不知也
  九三幹父之蠱小有悔无大咎象曰幹父之蠱終无咎也
  程子曰三以陽剛之才居下之上主幹者也子幹父之蠱也以陽處剛而不中剛之過也然而在巽體雖剛過而不為无順順事親之本也又居得正故无大過以剛陽之才克幹其事雖以剛過而有小小之悔終无大過咎也然有小悔已非善事親也以三之才幹父之蠱雖小有悔終无大咎也盖剛斷能幹不失正而有順所以終无咎也
  愚曰初陽位而以柔幹之故初吉三亦陽位而以陽幹之則過剛恐失父之心故小有悔然志在幹蠱直道而行故无大咎孔子曰父有争子則身不䧟于不義九三之位歟吁止矣不可過矣稍過則為匡章之責善又過則為直躬之証攘
  六四裕父之蠱徃見吝象曰裕父之蠱徃未得也程子曰以隂居隂柔順之才也所處得正故為寛裕以處其父之事者也夫柔順之才而處正僅能循常自守而已若徃幹過常之事則不勝而見吝也以隂柔而无應助徃安能濟以四之才守常居寛裕之時則可矣欲有所徃則未得也加其所任則不勝矣愚曰純隂不能幹蠱反更裕之裕有寛順之意是養父之過則其蠱將日深故不曰幹焉夫有才當其任可也无其才辭其事可也以裕蠱之才而欲徃以有濟其見吝必矣其晉申生乎獻公惑驪姬姬禍晉國其蠱甚矣或謂申生曰子辭君必辯焉申生曰我辭姬必有罪是裕之也不為吳太伯之謀而為伐狄之徃卒嬰大禍非徃見吝乎
  六五幹父之蠱用譽象曰幹父用譽承以德也
  程子曰五居尊位以隂柔之質當人君之幹而下應於九二是能任剛陽之臣也雖能下應剛陽之賢而倚任之然已實隂柔固不能為創始開基之事承其舊業則可矣故為幹父之蠱夫創業垂統之事非剛明之才則不能繼世之君雖柔弱之資茍能信任剛賢則可以為善繼而成令譽也太甲成王皆以臣而而用譽者也幹父之蠱而用有令譽者以其在下之賢承輔之以剛中之德也
  愚曰庶人幹一家之蠱以一身幹之而有餘人君幹天下之蠱以衆賢幹之而不足以身幹故貴乎剛以衆賢幹故貴乎柔柔則虗而能任矣今六五以柔履尊有應在二惟賢用德无為不成故曰用譽譽如譽髦斯士之譽故象云承以德也宣王承厲王之烈任賢使能周室大興焉斯之謂與
  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則也程子曰上九居蠱之終无係應于下處事之外无所事之地也以剛明之才无應援而處无事之地是賢人君子不偶于時而髙潔自守不累於世務者也故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望之始曽子子思之徒是也不屈道以狥時既不得施設於天下則自善其身尊髙敦尚其事守其志節而已士之自髙尚亦非一道有懷抱道德不偶於時而髙潔自守者有知止足之道退而自保者有量能度分安于不求知者有清介自守不屑天下之事獨潔其身者所處雖有得失小大之殊皆自髙尚其事者也象所謂志可則者進退合道者也
  愚曰五爻以父子言上九以君臣言子之幹父與臣之幹君一也自初之幹以逹於上則蠱去矣蠱去不復見而臣子之事備矣臣子之事備全節而退臣子之髙致也故表記曰終事而退臣之厚也然君子之道或出或處不以一退盡天下之變周公之於周孔明之于漢豈一退所難哉而義不可以其受再世之託佩天下安危之寄於身耳故蠱之君子其志可以為則而義或不可者聖人不責也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十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十一
  元 趙采 撰
  ䷒兑下坤上
  程子曰序卦有事而後可大故受之以臨臨者大也蠱者事也有事則可大矣故受之以臨也韓康伯曰可大之業由事而生二陽方長而盛大故為臨也為卦澤上有地澤上之地岸也與水相際臨近乎水故為臨天下之物宻邇相臨者莫若地與水故地上有水則為比澤上有地則為臨也臨者臨民臨事凡所臨皆是在卦取自上臨下臨民之義
  臨元亨利貞至于八月有凶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臨之道如卦之才則大亨而正也二陽方長於下陽道嚮盛之時聖人豫為之戒曰陽雖方長至于八月則其道消矣是有凶也大率聖人為戒必于方盛之時方盛而慮衰則可以防其滿極而圖其永久若既衰而後戒亦無及矣自古天下安治未有久而不亂者盖不能戒于盛也方其盛而不知戒故狃安富則驕侈生樂舒肆則綱紀壊忘禍亂則釁孽萌是以浸滛不知亂之至也
  朱子曰臨進而凌逼于物也二陽浸長以逼於隂故為臨十二月之卦也又其為卦下兑説上坤順九二以剛居中上應六五故占者大亨而利于正然至于八月當有凶也八月謂自復卦一陽之月至于遯卦二隂之月隂長陽遯之時也或曰八月謂夏正八月於卦為觀亦臨之反對也又因占而戒之
  愚曰臨不特是上臨下凡進相逼近皆謂之臨四隂下臨二陽二陽自下進上臨四隂皆為臨也元亨利貞與乾不同自屯随以下言元亨利貞者凡六卦皆是大亨而利于正陽雖浸長而臨不以正亦有不利者矣至于八月有凶謂乾九二為臨歴九三九四上九至坤六三每爻當一月凡八月而成否君子有凶矣盖易之八月不以三正數月如復言七日来復言陽氣自姤消去歴七爻為復而一陽方来此言八月有凶言二陽自臨浸長歴八爻至否三隂成而有凶自復而逆數于姤從姤而来故曰来自臨而順數至否故曰至于於一陽生言日日言来復喜君子也于三陽長言月月言有凶憂小人也於二陽浸長而憂小人辨之貴早也先儒論八月各異孔頴逹從建丑至建申褚氏從建寅至建酉何氏王昭素胡旦從建子至建未若從建子是自復數從建寅是自泰數豈有聖人於臨卦發詞而諸儒乃從他卦起數哉然則孔氏之説為優
  彖曰臨剛浸而長説而順剛中而應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程子曰浸漸也二陽長於下而漸進也下兑上坤和説而順也剛得中道而有應助是以能大亨而得正合天之道剛正而和順天之道也化育之功所以不息者剛正和順而已以此臨人臨事臨天下莫不大亨而得正也兑為説説乃和也臨二陽生陽方漸盛之時故聖人為之戒云陽雖方長然至于八月則消而凶矣八月謂陽生之八月陽始生於復自復至遯凡八月自建子至建未也二隂長而陽消矣故云消不乆也在隂陽之氣言之則消長如循環不可易也以人事言之則陽為君子隂為小人方君子道長之時聖人為之誡使知極則有凶之理而虞備之常不不至于滿極則无凶也
  愚曰剛浸而長説而順剛中而應此三句言臨之卦爻有此三善也剛長是二陽浸臨四隂剛自一而二長必以浸則進不驟矣説而順是兑上臨坤坤下臨兑内體和説外體柔順則行不暴矣剛中而應則單説九二六五之相臨二居中以剛而應乎五五居中以柔而應乎二則德不偏矣大亨以正緫説二陽為臨之道此便是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乆也夫以六陽言之其長至二猶有四也推至八月則四爻之外又歴三隂可謂久矣而曰不乆者言臨二陽浸長切道長之時進逼治安之際雖未是泰而踐開泰之機雖未丕平而接丕平之際正當隂陽消長之㑹泰之與否只反掌間事耳故曰消不久也君子當思消不久之戒他日臨事必不失枝落節若持八月尚久之心事到面前必无措置
  象曰澤上有地臨君子以教思无窮容保民无疆程子曰澤之上有地澤岸也水之際也物之相臨與含容无若水之在地故澤上有地為臨也君子觀親臨之象則教思无窮親臨于民則有教導之意思也无窮至誠无斁也觀含容之象則有容保民之心无疆廣大无疆限也含容有廣大之意故為无窮无疆之義
  愚曰澤上有地臨是地澤相接得逼近君子以教思无窮是日日與民相親相接處正好教導訓廸无窮是無日不臨无日不教便是教不倦底意周禮地官掌教得臨之義自鄊大夫至州閭族黨皆以教民為職為他日日與民相接臨得親切故也容保民无疆非立城郭繕甲兵以保衛之教之即是保之教民而知仁義禮智忠信孝悌便能保身保家无徃而不安也教思无窮即保民无疆教有所止則保民亦有限止无疆是无有限域
  初九咸臨貞吉象曰咸臨貞吉志行正也
  程子曰咸感也陽長之時感動于隂四應于初感之者也比他卦相應尤重四近君之位初得正位與四感應是以正道為當位所信任得行其志獲乎上而得行其正道是以吉也他卦初上爻不言得位失位盖初終之義為重也臨則以初得位居正為重凡言貞吉有既正且吉者有得正則吉者有貞固守之則吉者各随其時也所謂貞吉九之志在於行正也以九居陽又應四之正其志正也
  愚曰臨有應者為咸咸感之无心者也初以説而感乎四四以順而應乎初剛柔感而相臨故曰咸臨然初與四處兑坤之下俱不中正故言貞吉戒其感或不以正也
  九二咸臨吉无不利象曰咸臨吉无不利未順命也程子曰二方陽長而漸盛感動于六五中順之君其交之親故見信任得行其志所臨吉而无不利也吉者已然如是故吉也无不利者将然於所施為无所不利也未者非遽之辭孟子或問勸齊伐燕有諸曰未也又云仲子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歟抑亦盗蹠之所樹歟是未可知也史記侯嬴曰人固未易知古人用字之意皆如此今人大率用對已字故意似異然實不殊也九二與五感應以臨下蓋以剛德之長而又得中至誠相感非由順上之命也是以吉而无不利五順體而二説體又隂陽相應故象特明其非由説順也
  愚曰此爻便不言貞吉而直言吉者為是九二以剛居中六五以柔居中二不過乎剛五不偏于柔相感相臨皆得其正故吉而无不利矣然象詞乃曰未順命何也言正臣感柔君必有䋲愆糾繆之事非但委已聼命而已孟子曰唯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是之謂歟要之以跡而論曰未順命以道而觀實順之至
  六三𠂀臨无攸利既憂之无咎象曰𠂀臨位不當也既憂之咎不長也
  程子曰三居下之上臨人者也隂柔而説體又處不中正以𠂀説臨人者也在上而以𠂀説臨下失德之甚无所利也兑性既説又乗二陽之上陽方長而上進故不安而益𠂀既知危懼而安之若能持謙守正至誠以自處則无咎也邪説由已能憂而改之復何咎乎隂柔之人處不中正而居下之上復乗二陽是處不當位也既能知懼而憂之則必勉强自改故其過咎不長也
  愚曰六三以邪柔之徳據二陽剛之上處兑之口恐不見容于君子遂𠂀言軟語以臨浸長之君子二陽剛非邪媚所能説故无所利也既而三自𮗜其不正而憂已之得罪君子憂則必自反而改修其道故終无咎君子小人无定分只在一念之間禍福无定理只在自求之際易闢小人實化小人其化小人實福小人此聖人如天之心
  六四至臨无咎象曰至臨无咎位當也
  程子曰四居上之下與下體相比是切臨于下臨之至也臨道尚近故以比為至四居正位而下應于剛陽之初處近君之位守正而任賢以親臨于下是以无咎所處當也居近君之位為得其任以隂處四為得其正與初相應為下賢所以无咎盖由位之當也愚曰事凡盡情曰至所謂仁之至義之至是也四以隂柔小人居君子之上本當有咎然以隂居隂純任柔順有應在前凡所以承君子者无所不用其至是質雖小人實與君子同心者與君子同心何咎之有象曰位當也言位正德亦化而正焉
  六五知臨大君之宜吉象曰大君之冝行中之謂也程子曰五以柔中順體居尊位而下應于二剛中之臣是能倚任于二不勞而治以知臨下者也夫以一人之身臨乎天下之廣若區區自任豈能周于萬事故自任其知者適足為不知唯能取天下之善任天下之聦明則无所不周是不自任其知則其知大矣五順應于九二剛中之賢任之以臨下乃已以明知臨天下大君之所宜也其吉可知君臣道合盖以氣類相求五有中德故能倚任剛中之賢得大君之宜成知臨之功盖由行其中德也人君之于賢才非道同德合豈能用也
  愚曰知非知巧之知乃明知之知六五之知足以明見九二之賢不忌剛長感以相臨委而任之以此為知非中才常主之知而大君之知也以此為治非中才常主之所宜而大君之宜也大君者豈有求過于人哉行中而已矣中庸曰舜其大知也與又曰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是之謂與
  上六敦臨吉无咎象曰敦臨之吉志在内也
  程子曰上六坤之極順之至也而居臨之終敦厚於臨也與初二雖非正應然大率隂求於陽又其至順故志在從乎二陽尊而應卑髙而從下尊賢取善敦厚之至也故曰敦臨所以吉而无咎隂柔在上非能臨者宜有咎也以其敦厚於順剛是以吉而无咎六居臨之終而不取極義臨无過極故止為厚義上无位之地止以在上言志在内應乎初與二也志順剛陽而敦篤其吉可知
  愚曰上六居一卦之上二陽浸長本不應上而上之志常在於内之二陽此所謂敦臨也大率彼應我而我厚之者常也彼不應我而我猶厚之非常也敦也敦有過厚之義上與三正應本當相厚未足為敦唯初與二非相應而厚之所以為敦吉而无咎莫大于斯象曰志在内内謂内卦二陽
  ䷓坤下巽上
  程子曰序卦臨者大也物大然後可觀故受之以觀觀所以次臨也凡觀視於物則為觀為觀于下則為觀如樓觀謂之觀者為觀于下也人君上觀天道下觀民俗則為觀修德行正為民瞻仰則為觀風行地上徧觸萬類周觀之象也二陽在上四隂在下陽剛居尊為羣下所觀仰觀之義也在諸爻則唯取觀見随時為義也
  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
  程子曰予聞之胡翼之先生曰君子居上為天下之表儀必極其莊敬則下觀仰而化也故為天下之觀當如宗廟之際始盥之時不可如既薦之後則下民盡其至誠顒然瞻仰之矣盥謂祭祀之始盥手酌鬱鬯於地求神之時也薦謂獻腥獻熟之時也盥者事之始人心方盡其精誠嚴肅之至也至既薦之後禮數繁縟則人心散而精一不若始盥之時矣居上者正其表儀以為下民之觀當使荘嚴如始盥之初勿使誠意少散如既薦之後則天下之人莫不盡其孚誠顒然瞻仰之矣顒仰望也
  朱子曰觀者有以示人而為人所仰也九五居上四隂仰之又内順外巽而九五以中正示天下所以為觀盥將祭而潔手也薦奉酒食以祭也顒然尊嚴之貌言致其潔清而不輕自用則其孚信在中而顒然可仰戒占者當如是也或曰有孚顒若謂在下之人信而仰之也此卦四隂長而二陽消正為八月之卦而名卦繫辭更取他義亦扶陽抑隂之意
  愚曰觀物曰觀平聲為物所觀曰觀去聲此卦二陽在上為四隂所觀所以曰觀聖人示儀之道也示人示儀之道貴誠誠貴精君子曰不精不誠不能動人今觀之為觀如臨祭之時盥手而未薦腥薦熟精誠專一其粹面盎背施于四體物不能揜觀之者已有孚信之心而顒然敬順矣詩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其是之謂與
  彖曰大觀在上順而巽中正以觀天下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
  程子曰五居尊位以剛陽中正之德為下所觀其德甚大故曰大觀在上下坤而上巽是能順而巽也五居中正以巽順中正之德為觀于天下也為觀之道嚴敬如始盥之時則下民至誠瞻仰而從化也不薦謂不使誠意少散也天道至神故曰神道觀天之運行四時無有差忒則見其神妙聖人見天道之神體神道以設教故天下莫不服也夫天道至神故運行四時化育萬物无有差忒至神之道莫可名言唯聖人黙契體其妙用設為政教故天下之人涵泳其德而不知其功鼔舞其化而莫測其用自然仰觀而戴服故曰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
  愚曰成卦之義在九五大者陽也九以陽剛之大而居五位四隂在下觀之故曰大觀在上又坤為衆巽為多白眼有衆觀上之象此以九五釋觀也巽而順此以卦體卦德言也内體順外體巽順則心无違理巽則動无拂經中正以位言也九五位居中正如大明當午則照者普辰極居中則指者周此其所以為觀于天下也有孚顒若下觀而化此以四隂觀感言也有孚顒若便是那下觀而化却不是説在人君身上觀天之神道聖人以神道此因感道而舉天以並聖人也天之神道只是自然運行四時自然不忒聖人神道亦只是使人自然觀感而化此四句聖人又進一層説了中庸言聲色之於化民末也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此猶是借形色所謂徳輶如毛毛猶有倫者也至于天與聖人之神道則无聲无臭其所以感化雖天與聖人亦不知其所以然此是觀之極至處又與文王彖辭别非夫子孰能發之
  象曰風行地上觀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
  程子曰風行地上周及庶物為由歴周覽之象故先王體之為省方之禮以觀民俗而設政教也天子廵省四方觀視民俗設為政教如奢則約之以儉儉則示之以禮是也省方觀民俗設教為民觀也
  愚曰風行地上無所不徧先王體之為省方之制如虞之廵四岳周之廵狩王制言廵狩之禮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此省方觀民設教也省方象風之行觀民設教象風行於地上觀民則自上觀下設教使下觀上
  初六童觀小人无咎君子吝象曰初六童觀小人道也程子曰六以隂柔之質居遠于陽是以觀見淺近如童稚然故曰童觀陽剛中正在上聖賢之君也近之則見其道德之盛所觀深遠初乃逺之所見不明如童䝉之觀也小人下民也所見昏淺不能識君子之道乃常分也不足謂之過咎若君子而如是則可鄙吝也所觀不明如童稚乃小人之分故曰小人道也愚按此爻伊川謂居逺於陽觀見淺近如童稚然但爻辭只言童觀不言逺近止合於童字上求其義况童稚之人縱近九五所見豈能遠大如童䝉非不居五只是童䝉此蓋言六以隂柔識闇居坤之始所見不大如童稚焉然在小人則不足咎何者小人可使小知而已在君子則吝道也何者君子成德之人自當識見廣大豈可與童稚一般見識象云小人道也辭雖指小人意却屬君子小人則可君子則不可也
  六二闚觀利女貞象曰闚觀女貞亦可醜也
  程子曰二應於五觀於五也五剛陽中正之道非二隂暗柔弱所能觀見也故但如闚覘之觀耳闚覘之觀雖少見而不能甚明也二既不能明見剛陽中正之道則利如女子之貞雖見之不能甚明而能順從者女子之道也在女子為貞也二既不能明見九五之道能如女子之順從則不失中正乃為利也君子不能觀剛陽中正之大道而僅能闚覘其彷彿雖能順從乃同女子之貞亦可羞醜也
  愚曰有所隂伺而行之謂闚闚觀伺人之顔色而順之者也然此女子之常君子不致責焉故曰利女貞孟子曰无違夫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在君子而為妾婦之道則失我者也君子而失我豈不可醜哉
  六三觀我生進退象曰觀我生進退未失道也
  程子曰三居非其位處順之極能順時以進退者也若居當其位則无進退之義也觀我生我之所生謂動作施為出於已者觀其所生而随冝進退所以處雖非正而未至失道也随時進退求不失道故无悔吝以能順也觀已之生而進退以順乎冝故未至於失道也
  愚曰生如人之生也直之生我之所生者人道之正也三居上下之交可進可退之際當自觀我之平生以卜自已之進退我生而道全德備歟其為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之孟子我生而一善未備其為吾斯未能信之漆雕開雖一進一退之未決而象以為未失道者謂處三之能審也
  六四觀國之光利用賔于王象曰觀國之光尚賓也程子曰觀莫明于近五以剛陽中正居尊位聖賢之君也四切近之觀見其道故云觀國之光觀見國之盛德光輝也不指君之身而云國者在人君而言豈止觀其行一身乎當觀天下之政化則人君之道德可見矣四雖隂柔而巽體居正切近于五觀見而能順從者也利用賔于王夫聖明在上則懐抱才德之人皆願進于朝廷輔戴之以匡濟天下四既觀見人君之德國家之治光華盛羙所宜賔于王朝効其智力上輔於君以施澤天下故云利用賔于王也古者有賢德之人則人君賔禮之故士之仕進于王朝則謂之賔君子懐負才業志在乎兼善天下然有卷懐自守者盖時无明君莫能用其道不得已也豈君子之志哉既觀見國之盛德光華古人所謂非常之遇也所以志願登進王朝以行其道故云觀國之光尚賔也尚謂志尚其志意願慕賔于王朝也
  愚曰易凡言國邑皆是有坤卦六三德位未當惟觀我以進退六四德位既當可以觀國而用賔矣九五大觀在上德輝赫奕四近而觀之覽德輝而下利用受賔禮于王朝古者諸侯朝王王以賔禮禮之士而未受禄亦賔之詩燕羣臣曰嘉賔周官曰以賓禮賔之此之謂也象曰尚賔尚尊也義則君臣情則賔友也
  九五觀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觀我生觀民也
  程子曰九五居人君之位時之治亂俗之羙惡係乎已而已觀已之生若天下之俗皆君子矣則是已之所為政化善也乃无咎矣若天下之俗未合君子之道則是已之所為政治未善未能免于咎也我生出于已者人君欲觀已之施為善否當觀于民民俗善則政化善也王弼云觀民以察已之道是也愚曰九以陽剛居五位以儀表示人必自檢正其身焉故必反觀我生盡君子之道斯可免咎矣象曰觀我生觀民也夫觀我於我恕而不自𮗜觀我于民公而无所遁知民之仁鄙則我之得失彰矣
  上九觀其生君子无咎象曰觀其生志未平也
  程子曰上九以陽剛之德處于上為下之所觀而不當位是賢人君子不在于位而道德為天下所觀仰者也觀其生觀其所生也謂出于已者德業行義也既為天下所觀仰故自觀其所生若皆君子矣則无過咎也茍未君子則何以使人觀仰矜式是其咎也雖不在位然以人觀其德用為儀法故當自慎省觀其所生常不失于君子則人不失所望而化之矣不可以不在于位故安然放意无所事也是其志意未得安也故云志未平也平謂安寜也
  愚曰我者内辭也其者外辭也上居觀道之成故又觀民之生以驗已之教化人皆君子也而後无咎人有士君子之行焉而後為太平之世我可以免咎矣象曰志未平平滿也觀之君子不以一身為君子自足而欲天下皆君子而後愜志也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十二
  元 趙采 撰
  ䷔震下離上
  程子曰序卦可觀而後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嗑者合也既有可觀然後有來合之者也噬嗑所以次觀也噬齧也嗑合也口中有物間之齧而後合之也卦上下二剛爻而中柔外剛中虚人頥口之象也中虚之中又一剛爻為頥中有物之象口中有物則隔其上下不得嗑必齧之則得嗑故為噬嗑聖人以卦之象推之于天下之事在口則為有物隔而不得合在天下則為有強梗或讒邪間隔于其間故天下之事不得合也當用刑法小則懲誡大則誅戮以除去之然後天下之治得成矣凡天下至于一國一家至于萬事所以不和合者皆由有間也无間則合矣以至天地之生萬物之成皆合而後能遂凡未合者皆有間也若君臣父子親戚朋友之間有離貳怨隙者葢讒邪間于其間也除去之則和合矣故間隔者天下之大害也聖人觀噬嗑之象推之于天下萬事皆使去其間隔而合之則无不和且治矣噬嗑者治天下之大用也去天下之間在任刑罰故卦取用刑為義在二體明照而威震乃用刑之象也
  噬嗑亨利用獄
  程子曰噬嗑亨卦自有亨義也天下之事所以不得亨者以有間也噬而嗑之則亨通矣利用獄噬而嗑之之道宜用刑獄也天下之間非刑獄何以去之不云利用刑而云利用獄者卦有明照之象利于察獄也獄者所以究治情偽得其情則知為間之道然後可以設防與致刑也
  朱子曰噬齧也嗑合也物有間者齧而合之也為卦上下兩陽而中虚頥口之象九四一陽間于其中必齧之而後合故為噬嗑其占當得亨通者有間故不通齧之而合則亨通矣又三隂三陽剛柔中半下動上明下雷上電本自益卦六四之柔上行以至于五而得其中是知以隂居陽雖不當位而利用獄盖治獄之道唯威與明而得其中之為貴故筮得之者有其徳則應其占也
  彖曰頥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剛柔分動而明雷電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雖不當位利用獄也
  程子曰頥中有物故為噬嗑有物間於頥中則為害噬而嗑之則其害亡乃亨通也故云噬嗑而亨剛柔分動而明雷電合而章以卦才言也剛爻與柔爻相間剛柔分而不相雜為明辨之象明辨察獄之本也動而明下震上離其動而明也雷電合而章雷震而電耀相湏並見合而章也照與威並行用獄之道也能照則无所隠情有威則莫敢不畏上既以二象言其動而明故復言威照並用之意六五以柔居中為用柔得中之義上行謂居尊位雖不當位謂以柔居五為不當而利於用獄者治獄之道全剛則傷于嚴暴過柔則失于寛縱五為用獄之主以柔處剛而得中得用獄之宜也以柔居剛為利用獄以剛居柔為利否曰剛柔質也居用也用柔非治獄之宜也愚曰此推爻卦象以論用獄之道又歸諸五以贊用獄之人何謂推爻卦象以論用獄之道以爻言噬嗑自否而變下卦本坤也乾分一爻以變坤之初為震上卦本乾也坤分一爻以變乾之中為離乾坤等判雜而有分故曰剛柔分以卦言震在下而動離在上而明震動離明並行不悖故曰動而明以象言震雷也離電也雷動電明剛柔相文合一而成章故曰雷電合而章何謂歸諸五以贊用獄之人此成卦在九四四互坎坎為律為𣗥獄象也六五以柔得中而行九四之上下據九四之坎用獄也然以柔居中雖不當位而利用獄者則以治獄旡若威明柔中之為利也葢獄事以威明為用以恕為主雷電合而章威明也柔得中而上行恕也明而不恕不如不明若専用威則申韓之慘刻矣彖所以言利用獄在柔得中之後也
  象曰雷電噬嗑先王以明罰敕法
  程子曰象无倒置者疑此文互也雷電相須並見之物亦有嗑象電明而雷威先王觀電雷之象法其明與威以明其刑罰飭其法令法者明事理而為之防者也
  愚曰重卦皆兩象或有先言上象者山下出泉蒙之類是也或有先言下象者地上有水比之類是也惟雲雷屯雷電噬嗑雷電皆至豐風雷益雷風恒不以先後上下言葢風雲雷電此四者有氣无質有聲无形來莫知其始去莫知其終聖人未嘗强别之也伊川疑此文互文公以為倒兩字皆未允夫雷威電明一時並至天所以去萬物之梗體其明以明罰體其威以敇法先王所以去萬民之梗文公云雷電噬嗑與雷電豐似同而少異噬嗑明在上動在下是明得事理先立法了未有犯底人留待異日用故云明罰敕法豐卦威在上明在下是用罰之時明見下情曲折方得故云折獄致刑此是従上卦説下來若従下卦説上去則噬嗑是動而明是動而刑人須要明故言明罰敕法豐是明以動是明見事情了方動故言折獄致刑二義參互而其義始備
  初九屨校滅趾无咎象曰屨校滅趾不行也
  程子曰九居初最在下无位者也下民之象為受刑之人當用刑之始罪小而刑輕校木械也其過小故屨之于足以滅傷其趾人有小過校而滅其趾則當懲懼不敢進於惡矣故无咎繫辭曰小懲而大誡此小人之福也言懲之于小與初故得无咎也初與上无位為受刑之人餘四爻皆為用刑之人初居最下无位者也上處尊位之上過于尊位亦无位者也王弼以為無隂陽之位隂陽係于竒偶豈容无也然諸卦初上不言當位不當位者盖初終之義為大臨之初九則以位為正若需上六云不當位乾上九云无位爵位之位非隂陽之位也屨校而滅傷其趾則知懲戒而不敢長其惡故云不行也古人制刑有小罪則校其趾葢取禁止其行使不進于惡也
  朱子曰初上无位為受刑之象中四爻為用刑之象初在卦始罪薄過小又在卦下故為屨校滅趾之象止惡於初故得无咎占者小傷而无咎也
  愚曰卦中言滅趾滅鼻滅耳宜同一義而伊川於滅趾滅耳言傷滅之滅于滅鼻言滅没之滅文公本義滅鼻云傷滅之滅見得噬膚安得傷鼻是没其鼻為正三字均滅没之滅也校木械也屨校械其足也古者五刑皆肉刑肉刑有斬左趾右趾施之得其當故小懲大誡懲一勸百人知畏而不敢犯趾者一動之初也聖人用刑于其一動之初而遏
  絶之使雖有惡不能行此猶為小人之福待其惡積而不可解罪大而不可掩則勢不得不棄之耳故曰聖人常善救人故无棄人常善救物故无棄物若以傷字訓滅字則恐未的又與滅鼻義異也
  六二噬膚滅鼻无咎象曰噬膚滅鼻乗剛也
  程子曰二應五之位用刑者也四爻皆取噬為義二居中得正是用刑得其中正也用刑得其中正則罪惡者易服故取噬膚為象噬齧人之肌膚為易入也滅没也深入至没其鼻也二以中正之道其刑易服然乗初剛是用刑于剛强之人刑剛强之人必須深痛故至滅鼻而无咎也中正之道易以服人與嚴刑以待剛强義不相妨深至滅鼻者乗剛故也乗剛乃用刑于剛强之人不得不深嚴也深嚴則得其宜乃所謂中也
  朱子曰祭有膚鼎葢肉之柔脆噬而易嗑者六二中正故其所治如噬膚之易然以柔乗剛故雖甚易亦不免於傷滅其鼻占者雖傷而終无咎也
  愚按伊川釋滅鼻謂刑剛强之人必須深痛其義當矣然又云六二用刑中正罪惡易服故取噬膚為象罪惡易服則不至滅鼻葢六二柔而中正治獄平易有如噬膚而初九剛强必須深嚴乃為得中故滅鼻滅鼻劓刑也劓而耻之乃云无咎者用刑之道視其罪而輕重之雖至于滅鼻而吾无心焉故无咎无咎者中也葢剛失于嚴非中也柔失之寛亦非中也二者皆非用刑之利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象曰遇毒位不當也程子曰三居下之上用刑者也六居三處不當位自處不得其當而刑于人則人不服而怨懟悖犯之如噬齧乾腊堅韌之物而遇毒惡之味反傷于口也用刑而人不服反致怨傷是可鄙吝也然當噬嗑之時大要噬間而嗑之雖其身處位不當而强梗難服至于遇毒然用刑非為不當也故雖可吝亦小噬而嗑之非有咎也
  朱子曰腊肉謂獸腊全體骨而為之者堅韌之物也隂柔不中正治人而人不服為噬腊遇毒之象占雖小吝然時當噬嗑於義為无咎也
  愚按腊肉文公謂全體骨肉之堅韌難合者噬之亦以其為間而當治者但六三隂柔不中正治人而人不服反遇其毒故小吝然彼本當治故无咎看來遇毒只是逢其毒不是被其毒故小吝若已被其毒則非止小吝又安得无咎六三九四六五皆位不當然三獨遇毒四五或得金矢或得黄金何也曰得所以治之之道則不為所傷不得所以治之之道則為所傷理必然也
  九四噬乾胏得金矢利艱貞吉象曰利艱貞吉未光也程子曰九四居近君之位當噬嗑之任者也四已過中是其間愈大而用刑愈深也故云噬乾胏胏肉之有聮骨者乾肉而兼骨至堅難噬者也噬至堅而得金矢金取剛矢取直九四陽徳剛直為得剛直之道雖用剛直之道利在克艱其事而貞固其守則吉也九四剛而明體陽而居柔剛明則傷於果故戒以知難居柔則守不固故戒以堅貞剛而不貞者有矣凡失剛者皆不貞也在噬嗑四最為善凡言未光其道未光大也戒以利艱貞葢其所不足也不得中正故也朱子曰胏肉之帶骨者與胾通用周禮獄訟入鈞金束矢而後聴之九四以剛居柔得用刑之道故有此象言所噬愈堅而得聴訟之宜也然必利于艱難正固則吉戒占者宜如是也
  愚曰此爻乾體為金離體為矢故有此象伊川云金取剛矢取直九四得剛直之道愚謂金矢乃獄訟者所入之物不在九四身上朱文公引周禮鈞金束矢當矣金取其剛而不可變矢取其直而不可返皆聖人禁民獄訟之深意得者得其情也方九四之聴訟也既得其金則不信者自反而服其辜矣既得其矢則不直者自反而服其非矣然其利艱貞而後吉者曽子曰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象又曰未光豈欲刑期无刑而後光歟
  六五噬乾肉得黄金貞厲无咎象曰貞厲无咎得當也程子曰五在卦愈上而為噬乾肉反易于四之噬胏者五居尊位乗在上之勢以刑于下其勢易也在卦將極矣其為間甚大非易嗑也故為噬乾肉也得黄金黄中色金剛物五居中為得中道處剛而四輔以剛得黄金也五无應而四居大臣之位得其助也貞厲無咎六五雖處中剛然實柔體故戒以必貞固而懐危厲則得无咎也以柔居尊而當噬嗑之時豈可不貞固而懐危懼哉所以能無咎者以所為得其當也所謂當居中用剛而能守正慮危也
  朱子曰噬乾肉難于膚而易於腊胏者也黄中色金亦謂鈞金六五柔順而中以居尊位用刑于人人无不服故有此象然必貞厲乃得无咎亦戒占者之辭愚曰此爻坤為黄乾為金故有此象乾肉文公謂難於膚而易於腊與胏黄是中色黄金又金之中者六五柔順而中以居尊位刑人而无不服得黄金與得金矢各别九四是司寇聴獄訟必要鈞金束矢之兩全治其詳者也六五是人君聴司寇所上之獄訟只要得中更不用乎矢故惟言黄金治其要者也大臣盡剛直之義以聴訟人君極剛中之明以宥刑用獄之道盡于此矣然亦貞厲而後無咎以見用刑之誠重也或曰用刑言噬何也曰此聖人深意也孔子曰聴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夫不争則无訟今物至於噬而後合徳已衰矣噬之當也猶愧乎無訟矧噬之有不當者乎故六五曰貞厲而僅得其當以无咎亦猶九四之未光也
  上九何校滅耳凶象曰何校滅耳聰不明也
  程子曰上過乎尊位無位者也故為受刑者居卦之終是其間大噬之極也繫辭所謂惡積而不可揜罪大而不可解者也故何校而滅其耳凶可知矣何負也謂在頸也人之聾暗不悟積其罪惡以至於極古人制法罪之大者何之以校為其无所聞知積成其惡故以校而滅傷其耳誡聰之不明也
  愚曰校在頸曰何屨校不懲至于此極没耳而凶自取之也滅耳刵刑也象以滅耳為聰不明葢耳目聰明則知義理而不犯刑法今何校至于滅耳為聰不明聞善言而不用也噬嗑六爻初上為受刑之人四爻皆以噬言用刑者也然噬者不過乎肉骨葢以頥中梗塞之物亦不過乎肉骨也頥是齒上下兩旁不是咽喉故可噬而嗑若咽喉中有梗則不可噬而嗑死亡隨之矣聖人去讒邪强梗之間只當在梗頥之時若待其梗咽喉則无如之何矣此又噬嗑之餘意
  ䷕離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茍合而已故受之以賁賁者飾也物之合則必有文文乃飾也如人之合聚則有威儀上下物之合聚則有次序行列合則必有文也賁所以次噬嗑也為卦山下有火山者草木百物之所聚也下有火則照見其上草木品彚皆被其光彩有賁飾之象故為賁也
  愚按伊川謂合則必有文賁所以次噬嗑也葢有物為間之時正在憂患如何興得文明之治今既噬嗑而亨則人情物意通達和㑹可以興文明之治矣便如時君世主既已削平患難可以立制度興禮樂備典章文物便是不可茍合故受之以賁之意若既合了更不理㑹禮樂教化便是茍合而已
  賁亨小利有攸往
  程子曰物有飾而後能亨故曰无本不立无文不行有實而加飾則可以亨矣文飾之道可増其光彩故能小利于進也
  朱子曰賁飾也卦自損來者柔自三來而文二剛自二上而文三自既濟而來者柔自上來而文五剛自五上而文上又内離而外艮有文明而各得其分之象故為賁占者以其柔來文剛陽得隂助而離明于内故為亨以其剛上文柔而艮止于外故小利有所往
  彖曰賁亨柔來而文剛故亨分剛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
  程子曰卦為賁飾之象以上下二體剛柔相交為文飾也下體本乾柔來文其中而為離上體本坤剛來文其上而為艮乃為山下有火止于文明而成賁也天下之事无飾不行故賁則能亨也柔來而文剛故亨柔來文于剛而成文明之象文明所以為賁也賁之道能致亨實由飾而能亨也分剛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分乾之中爻往文于艮之上也事由飾而加盛由飾而能行故小利有攸往夫往而能利者以有本也賁飾之道非能増其實也但加之文彩耳事由文而顯盛故為小利有攸往亨者亨通也往者加進也二卦之變共成賁義而彖分上下各主一事者葢離明足以致亨文柔又能小進也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此承上文言隂陽剛柔相文者天之文也止于文明者人之文也止謂處于文明也質必有文自然之理理必有對待生生之本也有上則有下有此則有彼有質則有文一不獨立二則為文非知道者孰能識之天文天之理也人文人之道也
  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程子曰天文謂日月星辰之錯列寒暑隂陽之代變觀其運行以察四時之遷改也人文人理之倫序觀人文以教化天下天下成其禮俗乃聖人用賁之道也賁之象取山下有火又取卦變柔來文剛剛上文柔凡卦有以二體之義及二象而成者如屯取動乎險中與雲雷訟取上剛下險與天水違行是也有取一爻者成卦之由也柔得位而上下應之曰小畜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應之曰大有是也有取二體又取消長之義者雷在地中復山附于地剥是也有取二象兼二爻交變而為義者風雷益兼取損上益下山下有澤損兼取損下益上是也有既以二象成卦復取爻之義者夬之剛決柔姤之柔遇剛是也有以用成卦者巽乎水而上水井木上有火鼎是也鼎又以卦形為象有以形為象者山下有雷頥頤中有物曰噬嗑是也此成卦之義也如剛上柔下損上益下謂剛居上柔在下損于上益于下據成卦而言非謂就卦中升降也如訟无妄云剛來豈自上體而來也凡以柔居五者皆云柔進而上行柔居下者也乃居尊位是進而上也非謂自下體而上也卦之變皆自乾坤先儒不達故謂賁本是泰卦豈有乾坤重而為泰又由泰而變之理下離本乾中爻變而成離上艮本坤上爻變而成艮離在内故云柔來艮在上故云剛上非自下體而上也乾坤變而為六子八卦重而為六十四皆由乾坤之變也
  朱子曰程𫝊説乾坤變為六子非是卦不是逐一卦畫了旋變去這話難説伊川説兩儀四象自下分明卦不是旋取象後方畫須是都畫了這卦方只就已成底卦上面取象所以有剛柔往來上下
  愚按伊川文剛文柔之説本王輔嗣而以先儒賁本是泰為非善乎文公云彖言剛柔往來上下皆是就已畫成底卦上面取象説出所以本義既説賁自損來自既濟來又説是節卦變則先儒云賁本泰亦自説得葢泰上坤下乾隂陽正交今賁于泰交中又交焉坤之柔下來六二以文乾之剛則下卦陽質而隂章也乾之剛往升上九以文坤之柔則上卦隂質而陽章也以文下逮居中得正故極亨通以文上升無位失正故止獲小利内體文明故可以攸往外體艮止不可尚往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一句無來歴先儒言上有剛柔相錯四字今缺義亦有然卦之六畫剛柔等而位序錯如日月之運行隂陽之代謝天文露焉卦之二體内離明而外艮止如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婦内合交感之情外列森嚴之分人文露焉觀乎天文觀乎人文當看兩觀字此理在天人常昭然未嘗滅没人唯不加考察則不見其為文爾倘能觀察此理則在天者可以知時變在人者可以化成天下也
  象曰山下有火賁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獄
  程子曰山者草木百物所聚生也火在其下而上照庶類皆被其光明為賁飾之象也君子觀山下有火明照之象以修明其庶政成文明之治而无果敢於折獄也折獄者人君之所致慎也豈可恃其明而輕自用乎乃聖人之用心也為戒深矣象之所取唯以山下有火明照庶物以用明為戒而賁亦自有無敢折獄之義折獄者專用情實有文飾則没其情矣故无敢用文以折獄也
  愚曰古人謂草木之文為賁湯誥曰賁若草木山有草木固已為文而下又有火照燭之則其文著明庶政離明也无敢折獄艮止也庶政雖明猶无敢折獄何也葢噬嗑之後王化方新亦不宜果敢用刑只當修明庶政寛恤刑罰周禮刑新國用輕典便是此意
  初九賁其趾舍車而徒象曰舎車而徒義弗乗也程子曰初九以陽剛居明體而處下君子有剛明之徳而在下者也君子在无位之地无所施于天下唯自賁飾其所行而已趾取在下而所以行也君子修飾之道正其所行守節處義其行不茍義或不當則舍車輿而寜徒行衆人之所羞而君子以為賁也舎車而徒之義兼于比應取之初比二而應四應四正也與二非正也九之剛明守義不近與于二而逺應于四舎易而従難如舎車而徒行也守節義君子之賁也是故君子所賁世俗所羞世俗所貴君子所賤以車徒為言者因趾與行為義也舎車而徒行者于義不可以乗也
  愚曰初九陽也居一卦之下有趾之象焉二以其隂施賁于趾乗車賁之至也然義有弗可則寜舎車徒行以従義葢初之應四義也舎六二之車徒行以従五之正應所以賁吾趾者在此而不在彼也是之謂義初以徒步為賁上以白賁為无咎始終懼其文飾而喪其實也
  六二賁其須象曰賁其須與上興也
  程子曰卦之為賁雖由兩爻之變而文明之義為重二實賁之主也故主言賁之道飾于物者不能大變其質也因其質而加飾耳故取須義須隨頥而動者也動止唯繫所附猶善惡不由于賁也二之文明唯為賁飾善惡則繫其質也以須為象者謂其與上同興也隨上而動動止唯係所附也猶加飾于物因其質而賁之善惡在其質也
  愚曰此爻先儒以須為髭非也易以上為首初為尾正例也唯三居下卦之上亦得為角唯四居上卦之下亦得為尾變例也二在咸艮為腓在明夷為股非鬚之位若以賁趾為並則何不並濡如皤如哉須只當作須待之義賁之六爻以剛柔相錯為文初九六四相應而為文二與三五與六相近而為文也今二以柔中之徳與五无應須待九三與之俱起故曰與上興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學以待問懐忠信以待舉力行以待取其須之義乎
  九三賁如濡如永貞吉象曰永貞之吉終莫之陵也程子曰三處文明之極與二四二隂間處相賁賁之盛者也故云賁如如辭助也賁飾之盛光彩潤澤故云濡如光彩之盛則有潤澤詩云麀鹿濯濯永貞吉三與二四非正應相比而成相賁故戒以常永貞正賁者飾也賁飾之事難乎常也故永貞則吉三與四相賁又下比于二二柔文一剛上下交賁為賁之盛也飾而不常且非正則人所陵侮也故戒能永貞則吉也其賁既常而正誰能陵之乎
  愚曰九三居離之上文極矣又以陽居陽立乎二隂之間伏坎故賁而至于濡潤此文之潤色者然必曰永貞吉何也葢文之賁須當守以正大大凡有文之人自為人所重而象乃曰終莫之陵者葢文士雖為人所愛亦為所薄若唐之王楊盧駱雖有文彩終為人所薄者以不正故也此爻教以永貞之吉者欲其文明以正正則文不勝質文質彬彬人莫之陵矣
  六四賁如皤如白馬翰如匪寇婚媾象曰六四當位疑也匪寇婚媾終无尤也
  程子曰四與初為正應相賁者也本當賁如而為三所隔故不獲相賁而皤如皤白也未獲賁也馬在下而動者也未獲相賁故云白馬其従正應之志如飛故云翰如匪為九三之寇讐所隔則婚媾遂其相親矣已之所乗與動于下者馬之象也初四正應終必獲親第始為其間隔耳四與初相逺而三介于其間是所當之位為可疑也雖為三寇讎所隔未得親其婚媾然其正應理直義勝終必得合故云終无尤也尤怨也終得相賁故无怨尤也
  朱子曰皤白也馬人所乗人白則馬亦白矣四與初相賁者乃為九三所隔而不得遂故皤如而其往來之心如飛翰之疾也然九三剛正非為寇者也乃求婚媾耳故其象如此
  愚曰皤素貎四當位又與初為正應而疑初何也慮夫初之誘於車之飾以従二而初乃舎車而徒則非四之寇乃四之婚媾也此所以質素以交初其従正應之志如馬之翰飛始雖遲疑終用其迅決矣尚何尤焉嗟夫挽士以信不以疑以實不以文茍徒相與致飾于外而情實虧焉安能保其終合而无尤哉
  六五賁于丘園束帛戔戔吝終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朱子曰六五柔中為賁之主敦本尚實得賁之道故有丘園之象然隂性吝嗇故有束帛戔戔之象束帛薄物戔戔淺小之意人而如此雖可羞吝然禮奢寜儉故得終吉 又曰賁于丘園是箇務實底束帛戔戔是賁得不甚大所以說吝兩句是兩意
  愚曰丘園清髙自樂之地謂上九也五无應于下而施賁于上故束帛戔戔束帛者五匹為一端三𤣥二纁戔戔者委積之象此賁賢之禮也然徒賁賢以致其文而弗與共天位治天職食天禄則賁賢之道有所未充故不免于吝然事當人心天下聞之得不有喜故雖吝終吉賁之世上下相交以成賁治四以大臣挽士所挽者初九舎車従義之賢也五以大君而聘賢所聘上九潔白守道之賢也以不茍合之賢遇樂得賢之君此所以成賁治歟
  上九白賁无咎象曰白賁无咎上得志也
  程子曰上九賁之極也賁飾之極則失于華偽唯能質白其賁則无過失之咎白素也尚質素則不失其本真所謂尚質素者非无飾也不使華没實耳朱子曰賁極反本復于无色善補過矣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白賁是所謂丘園之賢也居六爻之上而自得其志白吾之白乃所以為吾之賁也尚文之世非質无以救之故无咎昔孔子自占得此卦而不懌門人問之孔子不答葢孔子欲為東周興起文治而此卦文明以止又小利有攸往又六爻如舎車賁須皤如白馬白賁皆反于質此夫子所以不懌也然夫子不能賁于一時而刪詩定書繫易作春秋卒能賁于萬世要之斯文興喪皆天也非人所能為也故曰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二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三
  元 趙采 撰
  ䷖坤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賁者飾也致飾然後亨則盡矣故受之以剥夫物至于文飾亨之極也極則必反故賁終則剥也卦五隂而一陽隂始自下生漸長至于盛極羣隂消剥於陽故為剥也以二體言之山附于地山高起地上而反附著于地頽剥之象也
  愚按伊川釋序卦之辭云物至于文飾亨之極也極則必反故賁終則剥夫物至于有文則必剥譬如草木萌芽之後漸有文彩及至一開之後則便殘謝彫落故周家郁郁之文至秦則有焚坑之禍理勢然也唯明理者能持盈守成恭儉反本便不至于文靡之盛則可以常久伊川謂聖人无復夫剥復相為消長聖人无復則亦无剥矣
  剥不利有攸往
  程子曰剥者羣隂長盛消剥于一陽之時衆小人剥喪於君子故君子不利有所往唯當㢲言晦迹隨時消息以免小人之害也
  朱子曰剥落也五隂在下而方生一陽在上而將盡隂盛長而陽消落九月之卦也隂盛陽衰小人壯而君子病又内坤順外艮止有順時而止之象故占得之者不可以有所往也
  彖曰剥剥也柔變剛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長也順而止之觀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程子曰剥剥也謂剥落也柔變剛也柔長而剛變也夏至一隂生而漸長一隂長則一陽消至建戌則極而成剥是隂柔變剛陽也隂小人之道方長盛而剥消于陽故君子不利有所往也君子當剥之時知不可有所往順時而止乃能觀剥之象也卦有順止之象乃處剥之道君子當觀而體之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理有消衰有息長有盈滿有虚損順之則吉逆之則凶君子隨時敦尚所以事天也
  愚曰剥有禠奪之義隂自下奪陽位而變其實也不利有攸往雖是小人之道長盛君子不利有所往亦是内坤外艮有順止之象君子于此豈與争勝負之間哉觀坤艮之象順而止之而已何者小人方盛逆之則激順之則止易又為君子謀曰消則息虚則盈天道之行有不可違者而能因時觀象見可而為之以御其變此君子之所尚也尚是好尚尊尚君子動思與天合安得不尚之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程子曰艮重於坤山附于地也山高起于地而反附著于地圮剥之象也上謂人君與居人上者觀剥之象而厚固其下以安其居也下者上之本未有基本固而能剥者也故上之剥必自下下剥則上危矣為人上者知理之如是則安養人民以厚其本乃所以安其居也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寜
  初六剥牀以足蔑貞凶象曰剥牀以足以滅下也程子曰隂之剥陽自下而上以牀為象者取身之所處也自下而剥漸至于身也剥牀以足剥牀之足也剥始自下故為剥足隂自下進漸消蔑於貞正凶之道也蔑无也謂消亡于正道也隂剥陽柔變剛是邪侵正小人消君子其凶可知
  六二剥牀以辨蔑貞凶象曰剥牀以辨未有與也程子曰辨分隔上下者牀之幹也隂漸進而上剥至于辨愈蔑于正也凶益甚矣隂之侵剥于陽得以益盛至于剥辨者以陽未有應與故也小人侵剥君子若君子有與則可以勝小人不能為害矣唯其无與所以被蔑而凶當消剥之時而无徒與豈能自存也言未有與剥之未盛有與猶可勝也示人之意深矣
  愚曰初與二爻辭同只足與辨兩字異象辭却别葢剥卦是大底艮卦有牀廬之象又初動為震震為足隂之剥陽必自下始故先牀足而後牀幹不一頓剥將去漸漸消爍聖人言蔑貞凶者非是便凶是蔑正則凶若隂雖長而不滅正道則不至于凶凶雖主君子然小人蔑正亦凶矣剥牀以辨夫子言未有與伊川云以陽未有應與若有與則可以勝小人今觀剥卦五隂已盛雖上九亦將剥而為坤安得君子更有應與此是六二剥牀以辨未至剥膚剥廬者以未有同惡共濟之人耳葢六二以柔居中六五以宫人寵非相與肆為凶暴者然處羣隂之中其能終无與乎故夫子不曰无與而曰未與未者將有而未有之辭君子于此當知所以自處矣
  六三剥之无咎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程子曰衆隂剥陽之時而三獨居剛應剛與上下之隂異矣志従于正在剥之時為无咎者也三之為可謂善矣不言吉何也曰方羣隂剥陽衆小人害君子三雖従正其勢孤弱所應在无位之地於斯時也難乎免矣安得吉也其義為无咎耳言其无咎所以勸也三居剥而无咎者其所處與上下諸隂不同是與其同類相失於處剥之道為无咎如東漢之吕强是也
  朱子曰衆隂方剥陽而已獨應之去其黨而従正无咎之道也占者如是則得无咎
  愚曰剥之世小人至于成羣君子幾于无與然小人成羣非小人之福事勢之相反則凶禍之道也剥卦之无咎者唯六三耳以其失上下四隂而獨應于上也雖失上下四隂而猶與之處則小人不咎之雖居羣隂之中而志應乎上九故君子亦不之咎是之謂剥之无咎
  六四剥牀以膚凶象曰剥牀以膚切近災也
  程子曰始剥于牀足漸至于膚膚身之外也將滅其身矣其凶可知隂長已盛陽剥已甚貞道已消故更不言蔑貞直言凶也五為君位剥已及四在人則剥其膚矣剥及其膚身垂亡矣切近于災禍也
  愚曰剥至四則牀已剥盡及人肌膚者也衆正已去禍及君身何凶如之象訓凶為災明君子之无辜天實為之也嗟夫初二之剥足剥辨有貞可蔑則殃在衆正四之剥膚无貞可蔑則殃在君身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吾於此爻傷之
  六五貫魚以宫人寵无不利象曰以宫人寵終无尤也程子曰剥及君位剥之極也其凶可知故更不言剥而别設義以開小人遷善之門五羣隂之主也魚隂物故以為象五能使羣隂順序如貫魚然反獲寵爱于在上之陽如宫人則无所不利也宫人宫中之人妻妾侍使也以隂言且取獲寵愛之義以一陽在上衆隂有順従之道故發此義羣隂消剥于陽以至于極六五若能長率羣隂駢首順序反獲寵愛於陽則終无過尤也於剥之將終復發此義聖人勸遷善之意深切之至也
  愚曰㢲為魚為䋲艮為手持繩下連衆隂貫魚也羣隂貫魚而進能如宫人取寵愛不踰禮越法以干預外事擅權専恣以自作威福自然无不利此開諭小人以受福之道而隂致其戒者也六居五宜尤而以正制小人使如宫人受制于陽故終无尤也或曰説卦㢲不為魚而先儒以㢲為魚何也曰漢上謂以重卦離知之包羲氏結繩而為罔罟以佃以漁葢取諸離離中有㢲㢲復有離㢲為魚以漁也離為雉以佃也魚龍同氣東方鱗蟲龍為之長震為龍水之王氣㢲為魚木之廢氣故先儒以巽為魚
  上九碩果不食君子得輿小人剥廬
  程子曰諸陽消剥已盡獨有上九一爻尚存如碩大之果不見食將有復生之理上九一變則純隂矣然陽無可盡之理變于上則生于下无間可容息也聖人發明此理以見陽與君子之道不可亡也或曰剥盡則為純坤豈復有陽乎曰以卦配月則坤當十月以氣消息言則陽剥盡為坤陽復來為復然陽未嘗盡也剥盡于上則復生于下矣故十月謂之陽月恐疑其无陽也隂亦然聖人不言耳隂道盛極之時其亂可知亂極則自當思治故羣心願載於君子君子得輿也詩匪風下泉所以居變風之終也理既如是在卦亦衆隂宗陽為共載之象小人剥廬若小人則當剥之極剥其廬矣无所容其身也更不論爻之隂陽但言小人處剥極則及其廬矣廬取在上之象或曰隂陽之消必待盡而後復生于下此在上便有復生之義何也夬之上六何以言終有凶曰上九居剥之極止有一陽陽无可盡之理故明其有復生之義見君子之道不可亡也夬者陽消隂隂小人之道也故但言其消亡耳何用更言却有復生之理乎
  象曰君子得輿民所載也小人剥廬終不可用也正道消剥既極則人復思治故陽剛君子為民所承載也若小人處剥之極則小人之窮耳終不可用也非謂九為小人但言剥極之時小人如是也
  愚曰五陽已剥獨上九巍然不動如堅大之果不被蠧食則將墜于下而生于上矣食如螬食寔之食若如伊川以為不見食則上九終是剥盡安得長存只為不蠧食則核仁存全便自㑹生此可見陽无可盡之理也葢氣有剥復理无剥復碩果不食其理之不可剥者乎到這裏見得陽終不可泯滅君子終不可不用小人若更剥他反是自剥其廬舎象曰小人剥廬終不可用也見得小人終是用不得此是天理五隂載一陽輿之象一陽覆五隂廬之象又此爻艮為果為門闕下卦坤為輿或曰小人何故以一陽為廬曰君子者小人之所賴以庇存者也君子去則世道可知小人至此亦无容身之所矣
  ䷗震下坤上
  程子曰序卦物不可以終盡剥窮上反下故受之以復物無剥盡之理故剥極則復來隂極則陽生陽剥極于上而復生于下窮上而反下也復所以次剥也為卦一陽生五隂之下隂極而陽復也嵗十月隂盛既極冬至則一陽復生於地中故為復也陽君子之道陽消極而復反君子之道消極而復長也故為反善之義
  復亨出入无疾朋來无咎反復其道七日來復利有攸往
  程子曰復亨既復則亨也陽氣復生於下漸亨盛而生育萬物君子之道既復則漸以亨通澤于天下故復則有亨盛之理也出入无疾出入謂生長復生于内入也長進于外出也先云出語順耳陽生非自外也來于内故謂之入物之始生其氣至微故多屯艱陽之始生其氣至微故多摧折春陽之發為隂寒所折觀草木於朝暮則可見矣出入无疾謂微陽生長无害之者也既无害之而其類漸進而來則將亨盛故无咎也所謂咎在氣則為差忒在君子則為抑塞不得盡其理陽之當復雖使有疾之固不能止其復也但為阻礙耳而卦之才有无疾之義乃復道之善也一陽始生至微固未能勝羣隂而發生萬物必待諸陽之來然後能成生物之功而无差忒以朋來而无咎也三陽子丑寅之氣生成萬物衆陽之功也若君子之道既消而復豈能便勝于小人必待其朋類漸盛則能協力以勝之也
  朱子曰復陽復生于下也剥盡則為純坤十月之卦而陽氣已生于下矣積之踰月然後一陽之體始成而來復故十有一月其卦為復以其陽既往而復反故有亨道又内震外坤有陽動于下而以順上行之象故其占又為已之出入既得无疾朋類之來亦得无咎又自五月姤卦一隂始生至此七爻而一陽來復乃天運之自然故其占又為反復其道至于七日當得来復又以陽德方長故其占又為利有攸徃也反復其道徃而復来来而復徃之意七日者所占来復之期也又曰復之一陽不是頓然便生乃是自坤卦中積来且
  一月三十日以復之一陽分作三十分便一日生一分上面儧得一分下面便生一分到十一月便一陽始成也以此見得天地无休息處
  愚曰復之為義大則天地間陽氣无有不復小則人之一心善端亦无有不復雖窮凶極惡之人昬迷中忽然悔悟便是復纔復便亨通且以卦爻觀之初九一陽潛伏于五隂之下雖五隂積累在上而一陽既動便覺五隂已有消散披靡氣象人有千過萬惡叢聚一身到善心一復雖有千過萬惡亦便覺有消散披靡氣象是纔復便有亨通之理隂陽之反皆自内出非由外來剥極成坤陽降而入坤極而動陽升而出入其反也出其動也其出其入以順而行未嘗疾速陡頓故曰出入无疾朋陽之類也謂一陽既復則二三四五六次第而來陽類既盛何咎之有故曰朋來无咎聖人喜陽剛之復于是數來復之數曰反復其道七日來復言陽剛之反而復其道成數凡七葢陽无終窮之理自姤至復不過七日而來復也復言剛反則計其日愛之欲其來速也臨言剛消則計其月惡之欲其消遲也此聖人扶陽抑隂之意也
  彖曰復亨剛反動而以順行是以出入无疾朋來无咎反復其道七日來復天行也利有攸往剛長也復其見天地之心乎程子曰復亨謂剛反而亨也陽剛消極而來反既來反則漸長盛而亨通矣動而以順行是以出入无疾朋來无咎以卦才言其所以然也下動而上順是動而以順行也陽剛反而順動是以得出入无疾朋來而无咎也朋之來亦順動也其道反復往來迭消迭息七日而來復者天之運行如是也消長相因天之理也陽剛君子之道長故利有攸往一陽復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静為見天地之心葢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也非知道者孰能識之朱子曰復卦剛反此二字乃解復亨下云動而以順行乃是解出入无疾以下大抵彖辭解得易極分明仔細尋索儘有條理 問程子以動之端為天地之心先生曰此須就卦上看上坤下震坤静震動十月純坤當貞之時萬物收歛寂無蹤跡到此一陽復生便動然不直下動字却云動之端端是従此起雖動而物未生未到大動處凡發生萬物却是従這裏起豈不是天地之心 又問復見天地之心先生曰要認得見字親切葢此時天地之間无物可見天地之心只有一陽初生浄浄潔潔見得天地之心在此若是三陽發生萬物之後則天地之心散在萬物則不能見得如此端的
  愚曰彖辭釋出入无疾云剛反動而以順行此合坤震二體而釋初九也葢初九之陽自十月小雪積將來到冬至方足三十分成一畫見得一陽不頓生便是動而以順行處故曰出入无疾伊川謂微陽生長无害之者疾字作疾害之疾恐與彖辭動而以順行文義不相貫釋七日來復云天行也葢天道之有復是天行之自然學者觀天行二字則人之善念復處亦是人心固有之理但天道到復時便運行無間人則于善念復時多易得泯沒葢為天以无心運用人以私意障蔽人雖以私意障蔽然秉彛天性終不可泯没便亦是天行无間之理釋利有攸往云剛長也葢陽剛始復便自此浸浸而往人于日用間善念復處甚多只又為人欲障蔽不能有攸往故至於頻復耳若于善念復時便自此迤邐充長將去這便是有攸往何不利之有夫子于繇辭外又發明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王輔嗣以為静見天地之心伊川以動見天地之心天地之心何心也一㸃陽氣所以為生生不窮之根本者是也只為前日剥之時萬物悉收歛寂无蹤跡天地之心不可得見那品物流形天地之心盡發見品物上又叢雜難見今初九一陽動于坤下五隂雖未息機一陽却再起頭邵子所謂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朱子所謂大黒暗中一㸃明然則天地之心其見于動静之際乎其見于坤震之間乎非知道也孰能識之
  象曰雷在地中復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程子曰雷者隂陽相薄而成聲當陽之微未能發也雷在地中陽始復之時也陽始生于下而甚微安静而後能長先王順天道當至日陽之始生安静以養之故閉闗使商旅不得行人君不省視四方觀復之象而順天道也在一人之身亦然當安静以養其陽也
  愚曰雷在地中静中含動然五隂一陽隂力壯而陽力微必須涵養待陽力漸壯然後可以抉至静而奮發先王以天人為一體隨天時之動静而應之故當復之時閉闗止旅不省方静以處之所以助養陽氣盡裁成輔相之道也
  初九不逺復无祗悔元吉象曰不逺之復以修身也程子曰復者陽反來復也陽君子之道故復為反善之義初剛陽來復處卦之初復之最先者也是不逺而復也失而後有復不失則何復之有唯失之不逺而復則不至于悔大善而吉也祗抵也无祗悔不至于悔也坎卦曰祗既平无咎謂至既平也顔子无形顯之過夫子謂其庶幾乃无祗悔也過既未形而改何悔之有既未能不勉而中所欲不踰矩是有過也然其明而剛故一有不善未嘗不知既知未嘗不遽改故不至于悔乃不逺復也不逺而復者君子所以修其身之道也學問之道无他唯其知不善則速改以従善而已
  六二休復吉象曰休復之吉以下仁也
  程子曰二雖隂爻處中正而切比于初志従于陽能下仁也復之休美者也復者復于禮也復禮則為仁初陽復復于仁也二比而下之所以美而吉也為復之休美而吉者以其能下仁也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初復于仁二能親而下之是以吉也
  六三頻復厲无咎象曰頻復之厲義无咎也
  程子曰三以隂躁處動之極復之頻數而不能固者也復貴安固頻復頻失不安于復也復善而屢失危之道也聖人開遷善之道與其復而危其屢失故云厲无咎不可以頻失而戒其復也頻失則為危屢復何咎過在失而不在復也
  愚曰既復而失之既失而又復之此頻復也頻復雖危亦可以无咎者聖人許人以改過而不許其遂也復而至于頻其事豈得无咎獨其義可免耳
  六四中行獨復象曰中行獨復以従道也
  程子曰此爻之義最宜詳玩四行衆隂之中而獨能復自處于正下應于陽剛其志可謂善矣不言吉凶者葢四以柔居羣隂之間初方甚微不足以相援无可濟之理故聖人但稱其能獨復而不欲言其獨從道而必㓙也曰然則不云无咎何也曰以隂居隂柔弱之甚雖有従陽之志終不克濟非无咎也稱其獨復者以其従陽剛君子之善道也
  朱子曰四處羣隂之中而獨與初應為與衆俱行而獨能従善之象當此之時陽氣甚微未足以有為故不言吉然理所當然吉凶非所論也董子曰仁人者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于剥之六三及此爻見之
  愚曰六四居五隂之間而獨従初非狥道者不能也道指初九又震為大塗亦道也或曰四在外卦不在二五何得稱中夫中無定體自初至三以二為中自四至上以五為中此卦五隂自二至上則四為中中行謂爻處五隂之中而獨復也
  六五敦復无悔象曰敦復无悔中以自考也
  程子曰六五以中順之徳處君位能敦篤于復善者也故无悔雖本善戒亦在其中矣陽復方微之時以柔居尊下復无助未能致亨吉也能无悔而已以中道自成也五以隂居尊處中而體順能敦篤其志以中道自成則可以无悔也自成謂成其中順之徳愚曰臨曰敦臨復曰敦復皆以上卦坤故也坤厚也五動而正成艮艮為篤實而篤實敦也敦復如所謂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古之君子其責已重以周是也何悔之有考如視履考祥之考象言六五之敦復者以居中而能自考正也自考如太甲之自怨自艾成王之唯予冲人弗及知復與无妄皆言性分中事故六爻不論位
  上六迷復凶有災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象曰迷復之凶反君道也
  程子曰以隂柔居復之終終迷不復者也迷而不復其凶可知有災眚災天災自外來眚已過由自作既迷不復善在已則動皆過失災禍亦自外而至葢所招也迷道不復无施而可用以行師則終有大敗以之為國則君之凶也十年者數之終至于十年不克征謂終不能行既迷于道何時而可行也復則合道既迷於復與道相反也其凶可知以其國君凶謂其反君道也人君居上而治衆當従天下之善乃迷于復反君之道也非止人君凡人迷于復者皆反道而凶也
  愚曰上居外卦之外最逺于陽復歸无所故曰迷復上窮矣不可動動則降三成坎坎災眚也自天而至曰災自已致之曰眚有災眚則天禍人患无所不有故曰凶然又曰用行師何也上動降三有師體下為離離為甲胄用行師也行師之義以正去不正已迷不復而行師人誰服之終有大敗師六三師或輿尸坎為血大无功也三下之終故曰終有大敗坤四諸侯立國也五君也師敗而舉國以行禍不及國必及其君楚武王伐隨而心蕩鄧曼之歎葢知之矣十者坤之極數十年不克征者上窮也災也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者眚也二者反君道故也復道好先初為一卦之先四為上卦之先初之不逺善莫大焉四之獨復亦瞠若乎其後矣復道惡後三為下卦之後上為一卦之後故三之頻雖危无咎上之迷何嗟及矣若乃二之休五之敦雖不與初四同功亦不與三上同過中之為用尚矣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四
  元 趙采 撰
  ䷘震下乾上
  程子曰序卦復則无妄矣故受之以无妄復者反於道也既復于道則合正理而无妄故受之以无妄也為卦天上震下震動也動以天為无妄動以人欲則妄矣无妄之義大矣哉
  无妄元亨利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程子曰无妄者至誠也至誠者天之道也天之化育萬物生生不窮各正其性命乃无妄也人能合无妄之道則所謂與天地合其徳也无妄有大亨之理君子行无妄之道則可以致大亨矣无妄天之道也卦言人由无妄之道也利貞法无妄之道利在貞正失貞正則妄也雖无邪心茍不合正理則妄也乃邪心也故有匪正則為過眚既已无妄不宜有往往則妄也朱子曰无妄實理自然之謂史記作无望謂无所期望而有得焉者其義亦通為卦自訟而變九自二來而居于初又為震主動而不妄也故為无妄又二體震動而乾健九五剛中而應六二故其占大亨而利于正若其不正則有眚而不利有所往也
  愚按此卦朱文公謂史記作无望謂无所期望而有得焉者愚謂无所期望而得者便是天理天理便正天理如何不大亨正如何不利其匪正者謂有希望有希望如何㑹正不正便非天理所以不亨而眚所以利轉為不利不利有攸徃是説那匪正的事不是說无妄
  彖曰无妄剛自外來而為主于内動而健剛中而應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
  程子曰謂初九也坤初爻變而為震剛自外而來也震以初爻為主成卦由之故初為无妄之主動以天為无妄動而以天動為主也以剛變柔為以正去妄之象又剛正為主于内无妄之義也九居初正也下動而上健是其動剛健也剛健无妄之體也剛中而應五以剛居中正二復以中正相應是順理而不妄也故其道大亨通而貞正乃天之命也天命謂天道所謂无妄也所謂无妄正而已小失于正則為有過乃妄也所謂匪正葢由有往若无妄而不往何由有匪正乎无妄者理之正也更有往將何之矣乃入于妄也往則悖于天理天道所不佑可行乎哉
  朱子曰自文王以來説做希望之望這事只得倚閣在這裏難為㫁殺他程𫝊似不是本意剛自外來是所以做這无妄動而健是有卦後説底 又曰剛自外來説卦變動而健説卦徳剛中而應説卦體大亨以正説元亨利正
  愚曰此彖與臨彖皆于繇詞元亨利貞上加三句其曰剛自外來此以初九言无妄也无妄大畜之反大畜上九之剛自外來為主于内主謂震也其曰動而健此以震乾二體言无妄也其曰剛中而應此以二五言无妄也合是數義此无妄所以大亨也其大亨者以正也正者天之所以命我者也唯君子為能不失其所命以正也小人則反乎天命其匪正也天命我以至正而我不正焉行欲安之乎夫子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只是發明匪正不利有往之義非謂无妄不可往也伊川于初九言卦辭不利有攸往是无妄不可有所往爻辭言往吉是以无妄之道而行則吉殊不知初九言往吉六二言利有攸往是无妄本利有攸往其不利者謂匪正也
  象曰天下雷行物與无妄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程子曰雷行于天下隂陽交和相薄而成聲于是驚蟄藏振萌芽發生萬物其所賦與洪纎髙下各正其性命无有差忒物與无妄也先王觀天下雷行發生賦與之象而以茂對天時養育萬物使各得其宜如天與之无妄也茂盛也盛對之為言猶盛行永言之比對時謂順合天時天道生萬物各正其性命而不妄王者體天之道發育人民至昆蟲草木使各得其宜乃對時育物之道也
  愚曰雷天之號令无妄發者雷既无妄物亦與之无妄焉與俱詞也先王茂對時體雷之无妄也下育萬物遂物之无妄也
  初九无妄往吉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程子曰九以陽剛為主于内无妄之象以剛變柔而居内中誠不妄者也以无妄而往何所不吉卦辭言不利有攸往謂既无妄不可復有往也過則妄矣爻言往吉謂以无妄之道而行則吉也以无妄而往无不得其志也葢誠之于物无不能動以之修身則身正以之治事則事得其理以之臨人則人感而化无所往而不得其志也
  愚曰剛自外來而為主于内所以為无妄者初九也以剛居初正也以正而往往則必吉何志之不得哉觀此无妄往吉則卦辭言不利有攸往不是説无妄不可復有往只是説匪正不可往正則往吉矣
  六二不耕穫不菑畬則利有攸往象曰不耕穫未富也程子曰凡理之所然者非妄也人所欲為者乃妄也故以耕穫菑畬譬之六二居中得正又應五之中正居動體而柔順為動能順乎中正乃无妄者也故極言无妄之義耕農之始穫其成終也田一嵗曰菑三嵗曰畬不耕而穫不菑而畬謂不首造其事因其事理所當然也首造其事則是人心所作為乃妄也因事之當然則是順理應物非妄也穫與畬是也盖耕則必有穫菑則必有畬是理之固然非心意之所造作也如是則為无妄不妄則所往利而无害也或曰聖人制作以利天下者皆造端也豈非妄乎曰聖人隨時制作合乎風氣之宜未嘗先時而開之也若不待時則一聖人足以盡為矣豈待累聖繼作也時乃事之端聖人隨時而為也未者非必之辭臨卦曰未順命是也不耕而穫不菑而畬因其事之當然既耕則必有穫既菑則必成畬非必以穫畬之富而為也其始耕菑乃設心在于求穫畬是以其富也心有欲而為者則妄也
  朱子曰柔順中正因時順理而无私意期望之心故有不耕穫不菑畬之象言其无所為于前无所冀于後也占者如是則利有所往矣 不耕穫兩句程𫝊作三意説不耕而穫耕而不穫耕而必穫看來只是也不耕也不穫只見成領㑹他物事无妄本是无望這是没理㑹時節忽然如此得來在面前李某所謂无妄之福是也桑樹中箭柳樹汁出 不耕穫不菑畬易𫝊但取不首造𥨸謂耕菑亦自然之理似與首造事端者不同如何答曰耕菑固必因時而作然對穫畬而言則為首造矣易中取象亦不可以文害辭辭害意若必字字拘泥則不耕而望穫不菑而望畬亦豈有此理耶
  愚曰二動體而中正无妄者也故極言无妄可往之理初至五有益體耕也二震為稼艮為手二往之五五來應二兑見震毁兑金也銍刈之象穫也二為田田一嵗曰菑三嵗曰畬初九震足動田之始菑象也五來之二歴三爻畬也妄猶望也有所望于外即妄也文公云自文王以來説做希望之望夫種田望穫人之情也二以柔居下處未足之勢而中正交五无私意希望之心不耕不菑始則无所為不穫不畬終則无所冀守正以求其志无妄者也是惟无往往則與五合矣何不利之有夫子以不耕穫為未富言欲富則希望之心生二隂虚不足幸未有欲富之心也
  六三无妄之災或繫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災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災也
  朱子曰卦之六爻皆无妄者也六三處不得正故遇其占者无故而有災如行人牽牛以去而居者反遭詰捕之擾也
  愚曰六三以柔居剛匪正者也震乃坤體坤為牛三至四艮艮為手三至五㢲㢲為繩繫牛之象也震為大塗為足行人也坤為邑邑人也六三匪正故无故得災譬有人繫牛於此舎而之他行路之人見其无主掠之而去彼繫牛者回責牛于邑人夫邑人未嘗竊牛也而受償牛之責是无妄之災也此便是匪正有眚處程𫝊糊塗不若本義分曉
  九四可貞无咎象曰可貞无咎固有之也
  程子曰四剛陽而居乾體復无應與无妄者也剛而无私豈有妄乎可貞固守此自无咎也九居隂得為貞乎曰以陽居乾體若復處剛則為過矣過則妄矣居四无尚剛之志也可貞與利貞不同可貞謂其所處可貞固守之利貞謂利于貞也貞固守之則无咎也
  愚曰九四无應而不希望求應以正自處者也聖人曰四雖隂位而九以陽剛處之可以固守其不希望求應之正正則又何咎焉象曰四之守正非外鑠也我固有之也葢剛則无慾无慾則无希望无希望則正矣
  九五无妄之疾勿藥有喜象曰无妄之藥不可試也程子曰九以中正當尊位下復以中正順應之可謂无妄之至者也其道无以加矣疾為之病者也以九五之无妄如其有疾勿以藥治則有喜也人之有疾則以藥石攻去其邪以養其正若氣體平和本无疾病而攻治之則反害其正矣故勿藥則有喜也有喜謂疾自亡也无妄之所謂疾者謂若治之而不治率之而不従化之而不革以妄而為无妄之疾舜之有苗周公之管蔡孔子之叔孫武叔是也既已无妄而有疾之者則當自如无妄之疾不足患也若遂自攻治乃是渝其无妄而遷於妄也五既處无妄之極故唯戒在動動則妄矣人之有妄理必修改既无妄矣復藥以治之是反為妄也其可用乎故曰不可試也試暫用也猶曰少嘗之也
  愚曰以九居五剛中而正无妄者也然五動則四為坎坎有毒藥之象醫師聚毒以攻邪故爻有疾藥之詞唯有故得疾則假藥以攻无故得疾少須而疾平矣有故之疾真疾也无故之疾客疾也客疾何用攻之故曰不可試也五以剛中而下有坎體故云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象曰无妄之行窮之災也程子曰上九居卦之終无妄之極者也極而復行過于理也過于理則妄也故上九而行則有過眚而无所利也无妄既極而復加進乃為妄矣是窮極而為災害也
  愚曰彖云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謂上九也行則必有眚上之不可行者以窮極不可耳非以有妄不可也
  ䷙乾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有无妄然後可畜故受之以大畜无妄則為有實故可畜聚大畜所以次无妄也為卦艮上乾下天而在于山中所畜至大之象畜為畜止又為畜聚止則聚矣又取天在山中之象則為藴畜取艮之止乾則為畜止止而後有積故止為畜義
  大畜利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
  程子曰莫大於天而在山中艮在上而止乾于下皆藴畜至大之象也在人為學術道徳充積于内乃所畜之大也凡所畜聚皆是専言其大者人之藴畜宜得正道故云利貞若夫異端偏學所畜至多而不正者固有矣既道徳充積于内宜在上位以享天禄施為于天下則不獨一身之吉天下之吉也若窮處而自食于家道之否也故不家食則吉所畜既大宜施之于時濟天下之艱險乃大畜之用也故利涉大川此只據大畜之義而言彖更以卦之才徳而言諸爻則唯有止畜之義葢易體道隨宜取明且近者朱子曰大陽也以艮畜乾又畜之大者也又以内乾剛健外艮篤實輝光是以能日新其徳而為畜之大也以卦變言此卦自需而來九自五而上以卦體言六五尊而尚之以卦徳言又能止健皆非大正不能故其占為利貞而不家食吉也又六五下應于乾為應乎天故其占又為利涉大川也不家食謂食禄于朝不食于家也
  愚曰小畜以㢲止乾㢲力弱乾力壯畜不住故曰小畜大畜以艮止乾艮力厚乾氣伏真能畜矣故曰大畜小畜君子之徳則為文柔所畜之人則為剛暴大畜君子之徳則為剛正所畜之人則為賢哲然二畜非相反也積小成大耳繇詞言利貞者何大畜之世賢人畜徳以待用君能畜而養之此正也何不利之有今有三陽之賢不能畜而養之使自食于家未見其吉也故不家食則吉其吉者乃天下之吉也所畜既大宜施之于時濟天下之艱險乃大畜之用也故利涉大川此據大畜之義而言彖更以卦變及才徳言之諸爻唯有止畜之義易道隨宜取明且近者
  彖曰大畜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徳剛上而尚賢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養賢也利涉大川應乎天也程子曰以卦之才徳而言也乾體剛健艮體篤實人之才剛健篤實則所畜能大充實而有輝光畜之不已則其徳日新也剛上陽居上也陽剛居尊位之上為尚賢之義止居健上為能止健之義止乎健者非大正則安能以剛陽在上與尊尚賢徳能止至健皆大正之道也大畜之人所宜施其所畜以濟天下故不食于家則吉謂居天位享天禄也國家養賢賢者得行其道也利涉大川謂大有藴畜之人宜濟天下之艱險也彖更發明卦才云所以能涉大川者以應乎天也六五君也下應乾之中爻乃大畜之君應乾而行也所行能應乎天无艱險之不可濟況其他乎愚曰乾體剛健艮體篤實以卦變言大畜者大壯九四變也一變為需再變為大畜需體有坎離發為輝光艮體互兊震兊西震東日之所出入日新其徳也此以艮乾二體又推大壯之變以言大畜也以卦才言剛賢也大壯再變九四之剛進居君位之上賢者置之上位六五以柔下之尚賢也以卦徳言健謂下三陽也有三陽方説得健三陽自内而往難畜者也六五尚賢忘勢故能止之止之者畜而養之也以陽剛之賢六五能止而養之此大正之理三至上有頥體養賢也二居内為家兑口為食六五尚賢又下應乾九二九二受畜而往應之不家食也此非賢者之吉國家養賢國家之吉也卦中兑澤決為川震變兑成坎有涉川之象六五能止健而交二二受畜而應五何險難之不濟哉故曰利涉大川應乎天者乾為天言涉川之所以利者以六五之應乾也此以上九九二言六五之能大畜也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徳程子曰天為至大而在山之中所畜至大之象君子觀象以大其藴畜人之藴畜由學而大在多聞前古聖賢之言與行考跡以觀其用察言以求其心識而得之以畜成其徳乃大畜之義也
  愚曰惟天為大而山包之以无有入无間以有有含无有天何嘗在山中此只言其理氣而已非特泰山喬岳可見試以一拳石觀之方春動時生意鬱勃未嘗虧欠所以為大畜君子之心不盈方寸而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則所畜者大矣堯舜禹若稽古髙宗學于古訓夫子信而好古同一法
  初九有厲利已象曰有厲利已不犯災也
  程子曰大畜艮止畜乾也故乾三爻皆取被止為義艮三爻皆取止之為義初以陽剛又健體而居下必上進者也六四在上畜止于已安能敵在上得位之勢若犯之而進則有危厲故利在已而不進也在他卦則四與初為正應相援者也在大畜則相應乃為相止畜上與三皆陽則為合志葢陽皆上進之物故有同志之象而无相止之義有危則宜已不可犯災危而行也不度其勢而進有災必矣
  愚曰初九與六四為應又隂陽相得胡為而有厲葢四艮體而止初九乾體而進兩不相合然四在上初在下若初九務于進則勢必犯上故危厲而利於止以九居初位與爻俱剛故聖人為之戒欲其養而後進進則有厲止則不犯災矣
  九二輿説輹象曰輿説輹中无尤也
  程子曰二為六五所畜止勢不可進也五據在上之勢豈可犯也二雖剛健之體然其處得中道故進止无失雖志于進度其勢之不可則止而不行如車輿説去輪輹謂不行也輿説輹而不行者葢其處得中道動不失宜故无過尤也善莫善于剛中柔中者不至于過柔耳剛中者中而才也初九處不得中故戒以有危宜已二得中進止自无過差故但言輿説輹謂其能不行也不行則无尤矣初與二乾體剛健而不足以進四與五隂柔而能止時之盛衰勢之强弱學者所宜深識也
  愚曰輹輿下横木也坤為輿自三而五為震震為木横木為輹二不動兑毁折之為輿説輹之象葢二以剛居柔而得中見六五來畜便脱其輹止而不行以受畜于五二之中正可謂有涵養矣則亦何尤之有
  九三良馬逐利艱貞曰閑輿衞利有攸往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程子曰三剛健之極而上九之陽亦上進之物又處畜之極而思變也與三乃不相畜而志同相應以進者也三以剛健之才而在上者與合志而進其進如良馬之馳逐言其速也雖其進之勢速不可恃其才之健與上之應而忘備與慎也故宜艱難其事而由貞正之道輿者用行之物衞者所以自防當日閑習其車輿與其防衞則利有攸往矣三乾體而居正能貞者也當其鋭進故戒以知難與不失其貞也志欲鋭于進雖剛明有時而失不得不誡也所以利有攸往者以與在上者合志也上九陽性上進且畜已極故不下畜三而與三合志上進也
  愚曰説卦乾為良馬震為作足三陽並進良馬逐也九三剛健當位上九以一陽引類于上與之合志乾至此不可與初與二等而復却矣然馳逐不已必有奔蹶之患不可恃應而不備故戒之以艱貞使之艱難守正姑閑習其輿衞以待之夫以馬之良猶且艱貞閑習而後往九三可謂養之至矣何往而不利哉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程子曰以位而言則四下應于初畜初者也初居最下陽之微者微而畜之則易制猶童牛而加牿大善而吉也槩論畜道則四艮體居上位而得正是以正徳居大臣之位當畜之任者也大臣之任上畜止人君之邪心下畜止天下之惡人人之惡止于初則易既盛而後禁則扞格而難勝故上之惡既甚則雖聖人救之不能免違拂下之惡既甚則雖聖人治之不能免刑戮莫若止之于初如童牛而加牿則元吉也牛之性觝觸以角故牿以制之若童犢始角而加之以牿使觝觸之性不發則易而无傷以況六四能畜止上下之惡于未發之前則大善之吉也天下之惡已甚而止之則上勞于禁制而下傷于刑戮故畜止于微小之前則大善而吉不勞而无傷故可喜也四之畜初是也上畜亦然
  朱子曰童者未角之稱牿施横木于牛角以防其觸詩所謂楅衡者也止之于未角之時為力則易大善之吉也故其象占如此學記曰禁於未發之謂豫正此意也
  愚曰六四坤體坤為牛坤初為童牛牿横角之木所以防觸也四畜初者也方初有厲而未能自已之時四何以畜之哉畜道莫優于豫譬之牛方童而未角已為之牿而豫防其觸此聖人教人畜其剛于始也至善之吉莫加于此象曰有喜非四之私喜天下之公喜也
  六五豶豕之牙吉象曰六五之吉有慶也
  程子曰六居君位止畜天下之邪惡夫以億兆之衆發其邪欲之心人君欲力以制之雖宻法嚴刑不能勝也夫物有總攝事有機㑹聖人操得其要則視億兆之心猶一心道之斯行止之則戢故不勞而治其用若豶豕之牙也豕剛躁之物而牙為猛利若强制其牙則用力勞而不能止其躁猛雖縶之維之不能使之變也若豶去其勢則牙雖存而剛躁自止其用如此所以吉也君子法豶豕之義知天下之惡不可以力制也則察其機持其要塞絶其本原故不假刑法嚴峻而惡自止也且如止盜民有欲心見利則動茍不知教而迫于饑寒雖刑殺日施其能勝億兆利欲之心乎聖人則知所以止之之道不尚威刑而修政教使之有農作耕桑之業知廉耻之道雖賞之不竊矣故止惡之道在知其本得其要而已不嚴刑于彼而修政于此是猶患豕牙之利不制其牙而豶其勢也在上者不知止惡之方嚴刑以敵民欲則其傷甚而无功若知其本制之有道則不勞无傷而俗革天下之福慶也
  愚曰九二犯五則三成坎坎為豕五成㢲㢲為白自三至上有頥體豕頥中有剛且白者豕牙之象也五畜二者也方二未脱輹之時五何以畜之哉譬之豕方生牙已豶去其勢則能制其淫而易肥腯矣牙只是幼穉非謂其牙難制也程𫝊乃謂牙為猛利若制其牙則用力勞若豶其勢則牙雖存而剛躁自止今時有不豶之豕其牙何嘗猛利難制夫豕之牙猶牛之童也聖人言此皆是教人禁之在初也吉而有慶非五一人之慶天下之公慶也在心曰喜在事曰慶
  上九何天之衢亨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程子曰聞之胡先生曰天之衢亨誤加何字事極則反理之常也故畜極而亨小畜畜之小故極而成大畜畜之大故極而散既極當變又陽性上行故遂散也天衢天路也謂虚空之中雲氣飛鳥往來故謂之天衢天衢之亨謂其亨通曠濶无有蔽阻也在畜道則變矣變而亨非畜道之亨也何以謂之天衢以其无止礙道路大通行也以天衢非常語故象特設問曰何謂天之衢以道路大通行取空豁之狀也以象有何字故爻下亦誤加之
  朱子曰何天之衢言何其通達之甚也畜極而通豁達无礙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上畜三者也三如良馬之逐動无悖理上乃盡撤其防閑之具入其途而受之此三陽之幸㑹也故歎而言曰是何天之衢路如此之亨非歎天之衢路樂其道之行也葢三陽皆君子君子之道行則天下治矣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四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十五
  元 趙采 撰
  ䷚震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物畜然後可養故受之以頥夫物既畜聚則必有以養之无養則不能存息頥所以次大畜也卦上艮下震上下二陽爻中含四隂上止而下動外實而中虚人頤頷之象也頥養也人口所以飲食養人之身故為頤聖人設卦推養之義大至於天地養育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與人之養生養形養徳養人皆頥養之道也動息節宣以養生也飲食衣服以養形也威儀行義以養徳也推已及物以養人也
  頥貞吉觀頥自求口實彖曰頥貞吉養正則吉也觀頥觀其所養也自求口實觀其自養也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頥之時大矣哉
  程子曰頥之道以正則吉也人之養身養徳養人養于人皆以正道則吉也天地造化育養萬物各得其宜者亦正而已矣觀頥自求口實觀人之所頥與其自求口實之道則善惡吉凶可見矣貞吉所養者正則吉也所養謂所養之人與養之之道自求口實謂其自求養身之道皆以正則吉也聖人極言頥之道而賛其大天地之道則養育萬物養育萬物之道正而已矣聖人作養賢才與之共天位使之食天禄俾施澤於天下養賢以及萬民也養賢所以養萬民也夫天地之中品物之衆非養則不生聖人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養天下至於鳥獸草木皆有養之之政其道配天地故夫子推頥之道賛天地與聖人之功曰頥之時大矣哉
  愚曰頥口車之名聖人見震艮之合外實中虚有口象下動上止有嚼象故名之曰頥頥之用養也養以正則吉養不正則凶故曰頥貞吉卦自臨四變為頥頥是大畫底離離為目觀也觀人之所養必自求口實處覘之口實不過言語飲食言語飲食得其正則足以知所養之正若不正則足以知其所養之邪口實即觀頥之自也彖辭言觀頥觀其所養自求口實觀其自養兩句只一意言欲觀其所養觀其自求口實養者何如至於象辭聖人又専以慎言語節飲食為言可見觀頥只在觀口實上分曉故觀辭寡可知為吉人觀辭多可知為躁人觀飯糗茹草若將終身可知為舜觀陋巷簞瓢其樂不改可知為顔觀不食周粟可知為夷齊觀曲肱飲水可知為孔子則言語飲食豈非觀頥之自乎彖又於震艮之象推之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乾天也坤地也乾交坤之初為震交坤之上為艮隂陽相交養萬物也上九尚賢在五位之上坤衆為民聖人養賢以及萬民也養萬物本乎隂陽隂陽正則萬物遂矣養萬民本乎養賢正人在上萬民遂矣養物養民以時為大故曰頥之時大矣哉
  象曰山下有雷頥君子以慎言語節飲食
  程子曰以二體言之山下有雷雷震于山下山之生物皆動其根荄發其萌芽為養之象以上下之義言之艮止而震動上止下動頥頷之象也以卦形言之上下二陽中含四隂外實中虚頥口之象口所以養身也故君子觀其象以養其身慎言語以養其徳節飲食以養其體不唯就口取養義事之至近而所繋至大者莫過于言語飲食也在身為言語于天下則凡命令政教出于身者皆是慎之則必當而无失在身為飲食于天下則凡貨資財用養于人者皆是節之則適宜而无傷推養身之道則養徳養天下莫不然也
  愚曰震為決躁艮在上而止之慎言語也頥中无物節飲食也言語不慎則招禍飲食不節則生疾皆非所養之道故觀頥觀于此而已
  初九舎爾靈龜觀我朶頥凶象曰觀我朶頥亦不足貴也
  程子曰蒙之初六蒙者也爻乃主發蒙而言頥之初九亦假外而言爾謂初也舍爾之靈龜乃觀我而朶頥我對爾而設初之所以朶頥者四也然非四謂之也假設之辭爾九陽體剛明其才智足以養正者也龜能咽息不食靈龜喻其明智而可以不求養于外也才雖如是然以陽位居動體而在頥之時求頥人所欲也上應于四不能自守志在上行説所欲而朶頥者也心既動則其自失必矣迷欲而失已以陽而従隂則何所不至是以凶也朶頥為朶動其頥頷人見食而欲之則動頥垂涎故以為象九動體朶頥謂其説隂而志動既為欲所動則雖有剛健明智之才終必自失故其才亦不足貴也人之貴乎剛者為其能立而不屈于欲也貴乎明者為其能照而不失其正也既惑所欲而失其正何剛明之有為可賤也愚曰頥自明夷之離三變成頥又頥是大畫底離離為龜故初九有龜之象伏于坤上之下龜蟄時也龜所以靈者蟄則咽息不動无求于外君子在下所養以正靈龜之類也今初九靈龜自可不食乃舎而上應六四是舎爾所以為靈龜者觀我而朶其頥也初在動體之下頥而動朶頥也爾言初九我言六四舎爾觀我忘已従欲動而不正凶之道也夫貴于陽者為其特立不屈於欲今躁妄徒餔无耻自辱不足貴矣何者飲食之人人皆賤之
  六二顛頥拂經于丘頥征凶象曰六二征凶行失類也程子曰女不能自處必従男隂不能獨立必従陽二隂柔不能自養待養於人者也天子養天下諸侯養一國臣食君上之禄民賴司牧之養皆以上養下理之正也二既不能自養必求養于剛陽若反下求于初則為顛倒故云顛頥顛則拂違經常不可行也若求養于丘則徃必有凶丘在外而髙之物謂上九也卦止二陽既不可顛頥于初若求頥于上九往則凶在頥之時相應則相養者也上非其應而往求養非道妄動是以凶也顛頥則拂經不獲其養爾妄求于上往則得凶也今有人才不足以自養見在上者勢力足以養人非其族類妄往求之取辱得凶必矣六二中正在他卦多吉而凶何也曰時然也隂柔既不足以自養初上二爻皆非其與故往求則悖理而得凶也征而従上則凶者非其類故也往求而失其類得凶宜矣行往也
  朱子曰求養於初則顛倒而違于常理求養于上則往而得凶丘土之髙者上之象也
  愚曰初上二陽為一卦之主初以失已而凶上以由頥而吉理之自然也至二與四三與五則或顛或拂于頥之道有所不順葢逺近相取勢有所就耳亦視其所向之得失而吉凶可知矣就養于下曰顛違其常理曰拂以上養下此常理也常理謂之經二宜求養于五今顛倒而求養于初可謂拂其上養下之經常矣上六之艮為山山半為丘五也以五養二謂之丘頥于往也越也今二既求養于初而倒施矣又欲越丘頥而上征以従上九上下求養皆失之故曰凶象曰行失類也以五乃二之類上非二類也
  六三拂頥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程子曰頥之道唯正則吉三以隂柔之質而處不中正又在動之極是柔邪不正而動者也其養如此拂違于頥之正道是以凶也得頥之正則所養皆吉求養養人則合于義自養則成其徳三乃拂違正道故戒以十年勿用十數之終謂終不可用无所往而利也所以戒終不可用以其所由之道大悖義理也愚曰此爻就養于上故不曰顛然亦違養道之正故曰拂夫上為養主已為之利何拂之有曰上尊道而貴徳下守道而尊已此所謂養之正道也今六三以不正之徳居動躁之極不以道義交于上九而以口腹累上九則拂其養道之正矣如之何而不凶不正之人必見屏棄故曰十年勿用十坤數之極坤為年本欲求利反更得害故曰无攸利象曰道大悖也謂大乖養道也
  六四顛頥吉虎視眈眈其欲逐逐无咎象曰顛頥之吉上施光也
  程子曰四在人上大臣之位六以隂居之隂柔不足以自養況養天下乎初九以剛陽居下在下之賢也與四為應四又柔順而正是能順于初賴初之養也以上養下則為順今反求下之養顛倒也故曰顛頥然已以不勝其任求在下之賢而順従之以濟其事則天下得其養而已无曠敗之咎故為吉也夫居上位者必有才徳威望為下民所尊畏則事行而衆心服従若或下易其上則政出而人違刑施而怨起輕于凌犯亂之由也六四雖能順従剛陽不廢厥職然質本隂柔賴人以濟人之所輕故必養其威嚴眈眈然如虎視則能重其體貎下不敢易又從于人者必有常若間或无繼則其政敗矣其欲謂所須用者必逐逐相繼而不乏則其事可濟若取于人而无繼則困窮矣既有威嚴又所施不窮故能无咎也二顛頥則拂經四則吉何也曰二在上而反求養于下下非其應類故為拂經四則居上位以貴下賤使下之賢由已以行其道上下之志相應而澤施于民何吉如之自三以下養口體者也四以上養徳者也以君而資養于臣以上位而賴養于下皆養徳也顛倒求養而所以吉者葢得剛陽之應以濟其事致已居上之徳施光明被于天下吉孰大焉愚曰頥以上養下六四近君當位下交初九故曰顛頥然求賢自助用上敬下于剛柔為正正則吉故曰顛頥吉虎視謂四交初也艮為伏虎初往四成離離為目虎視也下交不可瀆故虎視眈眈眈眈威重貎久與賢人處則貪鄙之心消故曰其欲逐逐逐逐消散之貎象曰顛頥之吉上施光也屈已下賢繼粟繼肉以君命將之上之所施者光矣二顛而就初則曰拂經四顛而就初則曰吉葢初非二之應故拂四乃初之匹故吉或曰艮何以為虎按虞仲翔云艮為虎艮為虎者寅位也在天文尾為虎艮也
  六五拂經居貞吉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貞之吉順以従上也
  程子曰六五頥之時居君位養天下者也然其隂柔之質才不足以養天下上有剛陽之賢故順従之賴其養已以濟天下君者養人者也反賴人之養是違拂于經常既以已之不足而順従于賢師𫝊上師𫝊之位也必居守貞固篤于委信則能輔翼其身澤及天下故吉也隂柔之質无貞剛之性故戒以能居貞則吉以隂柔之才雖倚賴剛賢能持循于平時不可處艱難變故之際故云不可涉大川也以成王之才不至甚柔弱也當管蔡之亂幾不保于周公況其下者乎故書曰王亦未敢誚公賴二公得終信故艱難之際非剛明之主不可恃也不得已而濟艱險者則有矣發此義者所以深戒于為君也于上九則據為臣致身盡忠之道言故不同也居貞之吉者謂能堅固順従于上九之賢以養天下也
  愚曰據域中之大當養賢以及民今六以隂虚不足反資養于上焉可謂拂養之常經矣然居貞守分則亦吉但不能濟艱危而成治安也凡濟難者必以剛五與上相易成坎艮坎為川震足而艮止之不可涉也象以居貞為順以従上夫能委已聴賢與愚而好自用者異矣使太甲不聴伊尹則終身為狂人成王終疑周公則當時天下未可知也
  上九由頥厲吉利涉大川象曰由頥厲吉大有慶也程子曰上九以剛陽之徳居師𫝊之任六五之君柔順而従於已賴已之養是當天下之任天下由之以養也以人臣而當是任必常懐危厲則吉也如伊尹周公何嘗不憂勤兢畏故得終吉夫以君之才不足而倚賴於已身當天下之大任宜竭其才力濟天下之艱危成天下之治安故曰利涉大川得君如此之専受任如此之重茍不濟天下之艱危何足稱委遇而謂之賢乎當盡誠竭力而不顧慮然惕厲則不可忘也若上九之當大任如是能兢畏如是天下被其徳澤是大有福慶也
  愚曰上九一卦所由以頥者宜其无不吉也然必小心危厲而始吉者葢當六五養人之寄任天下艱難之託此豈可易而為之哉古之盡是道者唯禹稷伊周禹稷之由已飢溺伊尹之若推溝中周公之施四事天下安得不大有慶乎此卦于六五曰拂經于上九曰厲君臣之分也然五居貞而上濟難君臣之相得也故雖拂經而吉雖厲而大有慶
  ䷛巽下兑上
  程子曰序卦頥者養也不養則不可以動故受之以大過凡物養而後能成成則能動動則有過大過所以次頥也為卦上兑下㢲澤在木上滅木也澤者潤養於木乃至滅没於木為大過之義大過者陽過也故為大者過過之大與大事過也聖賢道徳功業大過于人凡事之大過于常者皆是也如堯舜之禪譲湯武之放伐皆由此道也道无不中无不常以世人所不常見故謂之大過于常也
  大過棟橈利有攸往亨
  程子曰小過隂過于上下大過陽過于中陽過于中而上下弱矣故為棟橈之象棟取其勝重四陽聚于中可謂重矣九三九四皆取棟象謂任重也橈取其本末弱中强而本末弱是以橈也隂弱而陽强君子盛而小人衰故利有攸往而亨也
  朱子曰大陽也四陽居中過盛故為大過上下二隂不勝其重故有棟橈之象又以四陽雖過而二五得中内巽外説有可行之道故利有所往而得亨也
  彖曰大過大者過也棟橈本末弱也剛過而中巽而説行利有攸往乃亨大過之時大矣哉
  程子曰大者過謂陽過也在事為事之大者過與其過之大棟橈謂上下二隂衰弱陽盛則隂衰故為大者過在小過則曰小者過隂過也剛過而中言卦才之善也剛雖過而二五皆得中道也下巽上兑是以巽順和説之道而行也在大過之時以中道㢲説而行故利有攸往乃所以能亨也大過之時其事甚大故賛之曰大矣哉如立非常之大事興不世之大功成絶俗之大徳皆大過之事也
  愚曰遯四變而為大過巽為木為長為髙兑者巽之反長木反在上而髙非棟而何巽風橈萬物者而體弱此棟橈之象也又卦中四陽爻有棟象上下隂柔兩爻不能勝四陽爻之重正如棟雖合抱之木而兩頭朽故繇詞曰棟橈然棟雖橈而不言凶者謂四陽雖過剛而二與五兩爻却得中又卦體上説下㢲得用强扶弱之道也何者剛過而得中則不至激烈而暴戾㢲入而説行則不至拂理而逆忤用此道而有所往則必利而亨尚何凶之有哉聖人恐後世知積强之救壊而不知有道以用其强也大過之時大矣哉其存亡成敗之交乎
  象曰澤滅木大過君子以獨立不懼遯世无悶
  程子曰澤潤養於木者也乃至滅没於木則過甚矣故為大過君子觀大過之象以立其大過人之行君子所以大過人者以其能獨立不懼遯世无悶也天下非之而不顧獨立不懼也舉世不見知而不悔遯世无悶也如此然後能自守所以為大過也
  愚曰水聚為澤而至於滅木大過之象也然木植物也水能滅木不能變其植之性君子以之獨立憂患之中而心不懼肥遯衰亂之世而心无悶此君子所以大過人也夫大過之世貴扶危象曰獨立遯世何也葢不能獨立之人不能遯世不能濟世辦天下之大事者有天下之大節者也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程子曰初以隂柔㢲體而處下過於畏慎者也以柔在下用茅藉物之象不措諸地而藉以茅過于慎也是以无咎茅之為物雖薄而用可重者以用之能成敬慎之道也慎守斯術而行豈有失乎大過之用也繋辭云茍措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茅雖至薄之物然用之可甚重以之薦藉則為重慎之道是用之重也以隂柔處卑下之道唯當過于敬慎而已以柔在下為茅藉物之象敬慎之道也愚曰㢲為白為草交乎乾剛草白而剛白茅也大過爻畫為器之象置器者茍措諸地可也而用白茅以承藉之過于慎也大過之初何以過于慎徳不足以濟衰位不當乎大任而能慎護細行以行於世則亦可以无所失此善用柔者也象曰柔在下藉白茅之象也
  九二枯楊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象曰老夫女妻過以相與也
  程子曰陽之大過比隂則合故二與五皆有生象九二當大過之初得中而居柔與初宻比而相與初既切比于二二復无應于上其相與可知是剛過之人而能以中自處用柔相濟者也過剛則不能有所為九三是也得中用柔則能成大過之功九二是也楊者陽氣易感之物陽過則枯矣楊枯而復生稊陽過而未至於極也九二陽過而與初老夫得女妻之象老夫而得女妻則能成生育之功二得中居柔而與初故能生稊而无過極之失无所不利也在大過陽爻居隂則善二與四是也二不言吉言无所不利未遽至吉也稊根也
  愚曰兑為澤㢲為木澤邉木楊也虞仲翔曰稊穉也楊葉未舒也按戴記夏小正篇曰正月柳稊稊者發芽也程𫝊云根者未允此爻以陽徳居隂位所謂剛過而中㢲而説者濟衰扶危莫此為甚在物則如枯楊再生稊在人則如老夫得女妻稊有敷榮之兆妻有生育之端故无不利象曰過以相與二至四互乾乾為老陽老夫也㢲初爻女妻也一老一少過也相與則過化而中矣大抵此爻陽得隂而有濟
  九三棟橈凶象曰棟橈之凶不可以有輔也
  程子曰夫居大過之時興大過之功立大過之事非剛柔得中取於人以自輔則不能也既過於剛强則不能與人同常常之功尚不能獨立況大過之事乎以聖人之才雖小事必取於人當天下之任則可知矣九三以大過之陽復以剛自居而不得中剛過之甚者也以過甚之剛動則違于中和而拂于衆心安能當大過之任乎故不勝其任如棟之橈傾敗其室是以凶也取棟為象者以其无輔而不能勝重任也或曰三㢲體而應于上豈无用柔之象乎曰言易者貴乎識勢之重輕時之變易三居過而用剛㢲既終而且變豈復有用柔之義應者謂志相従也三方過剛上能繋其志乎剛强之過則不能取於人人亦不肯親輔之如棟橈折不可支輔也棟當室之中不可加助是不可以有輔也
  九四棟隆吉有他吝象曰棟隆之吉不橈乎下也程子曰四居近君之位當大過之任者也居柔為能用柔相濟既不過剛則能勝其任如棟之隆起是以吉也隆起取不下橈之義大過之時非陽剛不能濟以剛處柔為得宜矣若又與初六之隂相應則過也既剛柔得宜而志復應隂是有他也有他則有累于剛雖未至于大害亦可吝也葢大過之時動則過也有他謂更有他志吝為不足之義謂可少也或曰二比初則无不利四若應初則為吝何也曰二得中而比於初為以柔相濟之義四與初為正應志相繋者也九既居四剛柔得宜矣復牽繋于隂以害其剛則可吝也棟隆起則吉不橈曲以就下也謂不下繋于初也
  愚曰四陽為棟而三四當棟心是著力處故聖人于此説橈隆之義三之棟何以橈也曰以剛居剛則折也又上九雖所與乃過涉滅頂弱不能勝无有可輔助之理此必橈之道四之棟何以隆也曰以陽居隂剛柔得所也剛柔得所不橈乎下棟安得不隆哉若有他志而求係于初則橈曲就下隂柔大過取吝之道也大抵此卦初與上皆為二五所比不能濟三與四此三既凶而四亦不免有他吝也
  九五枯楊生華老婦得其士夫无咎无譽象曰枯楊生華何可久也老婦士夫亦可醜也
  程子曰九五當大過之時本以中正居尊位然下無應助固不能成大過之功而上比過極之隂其所相濟者如枯楊之生華枯楊下生根稊則能復生如大過之陽興成事功也上生華秀雖有所發无益于枯也上六過極之隂老婦也五雖非少比老婦則為壯矣一作壯夫一作士夫于五无所賴也故反稱婦得過極之隂得陽之相濟不為无益也以士夫而得老婦雖无罪咎殊非美也故云无咎无譽象復言其可醜也枯楊不生根而生華旋復枯矣安能久乎老婦而得士夫豈能成生育之功亦為可醜也
  愚曰二五均剛過而中之爻然五以剛居剛中猶不中也在物如枯楊更生華如老婦得士夫華生无種植之理婦老無生育之端无咎无譽言不足加毁譽其間象又以生華為不可久得夫為可醜過而不濟是謂過矣宜聖人薄之大抵此爻言上六過極之隂不足以濟五而有成功也
  上六過涉滅頂凶无咎象曰過涉之凶不可咎也程子曰上六以隂柔處過極是小人過常之極者也小人之所謂大過非能為大過人之事也直過常越理不恤危亡履險蹈禍而已如過涉于水至滅没其頂其凶可知小人狂躁以自禍葢其宜也復將何尤故曰无咎言自為之無所怨咎也因澤之象而取涉義過涉至溺乃自為之不可以有咎也言无所怨咎朱子曰處過極之地才弱不足以濟然于義為无咎矣葢殺身成仁之事故其象占如此 嘗謂東漢諸人不量深淺至於殺身亡家此是凶然而其心何罪故不可咎也
  愚曰乾為首上六在首之上頂也上六本遯之六二自二進而上行涉四爻在至上成兑兑澤滅頂涉難之過也然涉難過甚雖不免凶而志在拯溺則不可咎此如陳蕃竇武之徒雖蹈滅頂之患至於殺身亡家然其心何罪故不可咎也然則大過之時濟難者其唯中乎故六爻中隂得隂位正也此卦乃以居陽而為美陽居陽位正也此卦乃以居隂之為善无他反常體以協中也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六
  元 趙采 撰
  ䷜坎下坎上
  程子曰序卦物不可以終過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過極則必陷坎所以次大過也習謂重習他卦雖重不加其名獨坎加習者見其重險險中復有險其義大也卦中一陽上下二隂陽實隂虚上下无據一陽陷于二隂之中故為坎陷之義陽居隂中則為陷隂居陽中則為麗凡陽在上止之象在中陷之象在下動之象隂在上說之象在中麗之象在下㢲之象䧟則為險習重也如學習温習皆重復之義也坎陷也卦之所言處險難之道坎水也一始于中有生之最先者也故為水陷之體也
  或問程𫝊云一始于中有生之最先者也故為水夫陽氣之生必始于下復卦之象是也今曰始于中其義未詳
  朱子曰氣自下而上為是程説别是一義各有所主不相妨然應不可相雜
  習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
  程子曰陽實在中為中有孚信維心亨維其心誠一故能亨通至誠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險難之不可亨行有尚謂以誠一而行則能出險有可嘉尚朱子曰習重習也坎險陷也其象為水陽陷隂中外虚而中實也此卦上下皆坎是為重險中實為有孚心亨之象以是而行必有功矣故其占如此
  愚曰八純卦皆兩象聖人獨加習于坎者甚其險也甚之者使天下防其入而圖其出也其繇曰有孚維心亨行有尚者何天地間不可磨滅者只是這一畫陽葢物生先與立物壊不與亡者也這一畫陽在理為孚在人為心亨孚而心亨外面雖千重險阻終是透徹出去然抱此信心坐待險衰亦无是理不如見可而進自求出豁是之謂行有尚葢孚心是立本處行是致用處
  彖曰習坎重險也水流而不盈行險而不失其信維心亨乃以剛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險不可升也地險山川丘陵也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險之時用大矣哉程子曰習坎者謂重險也兩險相重也初六云坎窞是坎中之坎重險也水流而不盈陽動于險中而未出于險乃水性之流行而未盈于坎既盈則出乎坎矣行險而不失其信陽剛中實居險之中行險而不失其信者也坎中實水就下皆為信義有孚也維其心可以亨通者乃以其剛中也中實為有孚之象至誠之道何所不通以剛中之道而行則可以濟險難而亨通也以其剛中之才而往則有功故可嘉尚若止不行則常在險中矣坎以能行為功髙不可升天之險也山川丘陵地之險也王公君人者觀坎之象知險之不可陵也故設為城郭溝池之險以守其國保其民人是有用險之時其用甚大故賛其大矣哉山河城池設險之大端也若夫尊卑之辨貴賤之分明等威異物采凡所以杜絶陵僣限隔上下者皆體險之用也
  愚曰習坎重險也聖人訓習為重訓坎為險耳王輔嗣以習為便習又曰習乎重險險如何便習習字只是重義象言習教事亦只是重疊教民水流不盈盈滿也水滿坎便流一坎滿流下去一坎又滿又流下去流則不盈矣行險而不失信聖人于水土皆言信土之信以其生水之信以其行夫水必就下流濕萬折而必東故天下之至信莫如水維心亨乃以剛中此以二五言卦徳也二五有心之象亨只是陽剛得中有些隂柔便不亨人當險難不可不亨其心也心亨而行則能出險心纔不亨便陷于險而不能出行有尚行有功也聖人破口説有功則出險特餘事耳坎在上天險也震足止于下故云不可升坎在下地險也卦互艮為山坎為川半山為丘陵五為王三四為公侯坤為國上下皆坎設險守國也設險不惟城郭溝池甲兵之利紀綱法度人所不可踰者皆是所以法天地此推明爻畫以盡習坎之義也難生者險之時用險以濟難者險之用不知時不得用不以心亨而行之小則亡身大則亡國故聖人曰險之時用大矣哉
  象曰水洊至習坎君子以常徳行習教事
  程子曰坎為水水流仍洊而至兩坎相習水流仍洊之象也水自㳙滴至于尋丈至于江海洊習而不驟者也其因勢就下信而有常故君子觀坎水之象取其有常則常久其徳行人之徳行不常則偽也故當如水之有常取其洊習相受則以習熟其教令之事夫發政行教必使民熟于聞聴然後能従故三令五申之若驟告未喻遽責其従雖嚴刑以驅之不能也故當如水之洊習
  初六習坎入于坎窞凶象曰習坎入坎失道凶也程子曰初以隂柔居坎險之下柔弱无援而處不得當非能出乎險也唯益陷于深險耳窞坎中之陷處已在習坎中更入坎窞其凶可知由習坎更入坎窞失道也是以凶能出于險乃不失道也
  愚曰初六本臨之六五自外歴重坎而入于初故曰習坎窞坎底也道心亨也初六隂柔不中心不能亨失道也既遇重險又入于窞其凶可知
  九二坎有險求小得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程子曰二當坎險之時陷上下二隂之中乃至險之地是有險也然其剛中之才雖未能出乎險中亦可小自濟不至如初益陷入于深險是所求小得也君子處險難而能自保者剛中而已剛則才足自衛中則動不失宜方為二隂所陷在至險之地以剛中之才不至陷于深險是所求小得然未能出坎中之險也
  愚曰二剛中可謂心亨矣而止于小得何也葢居重險下卦之中而陷于二隂雖以剛中居之猶未可以有為其間故求小得如護紀綱小小節目之類直未大而已矣夫以不可必得之勢而猶有小得焉以見中之不可須臾離也設更出中雖小得亦不可僥倖矣
  六三來之坎坎險且枕入于坎窞勿用象曰來之坎坎終无功也
  程子曰六三在坎險之時以隂柔而居不中正其處不善進退與居皆不可者也來下則入于險之中之上則重險也退來與進之皆險故云來之坎坎既進退皆險而居亦險枕謂支倚居險而支倚以處不安之甚也所處如此唯益入于深險耳故云入于坎窞如三所處之道不可用也故戒勿用進退皆險處又不安若用此道當益入于險終豈能有功乎以隂柔處不中正雖平易之地尚致悔咎況處險乎險者人之所欲出也必得其道乃能去之求去而失其道益困窮耳故聖人戒如三所處不可用也
  朱子曰以隂柔不中正而履重險之間來往皆險前險而後枕其陷益深不可用也故其象占如此枕倚著未安之意
  愚曰六三徳弱處剛當兩險之間不能居易俟命來則入下坎上之則入上坎前臨虚而有險後礙實而且枕陸希聲曰枕者閡礙險害之貎前後遇坎進退无門決入于坎窞之中而已身自陷險如何濟險勿用可也天下惟心亨而後可以濟險三以柔而不中心不亨矣安能成濟險之功哉此象以終无功而絶之也或曰初與三俱言坎窞何也曰初之坎窞下坎之穴也三之坎窞上坎之穴也三居上坎之底故云
  六四樽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終无咎象曰樽酒簋貳剛柔際也
  程子曰六四隂柔而下无助非能濟天下之險者以其在髙位故言為臣處險之道大臣當險難之時唯至誠見信于君其交固而不可間又能開明君心則可保无咎矣夫欲上之篤信唯當盡其質實而已多儀而尚飾莫如燕享之禮故以燕享喻之言當不尚浮飾唯以質實所用一樽之酒二簋之食復以瓦缶為器質之至也其質實如此又須納約自牖納約謂進結于君之道牖者開通之義室之暗也故設牖所以通明自牖言自通明之處以況君心所明處詩云天之牖民如壎如箎毛公訓牖為道亦開通之義人臣以忠信善道結于君心必自其所明處乃能入也人心有所蔽有所通所蔽者暗處也所通者明處也當就其明處而告之求信則易也故云納約自牖能如是則雖艱險之時終得无咎也且如君心蔽于荒樂唯其蔽也故爾雖力詆其荒樂之非如其不省何必于所不蔽之事推而及之則能悟其心矣自古能諫其君者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故訐直强勁者率多取忤而温厚明辨者其説多行且如漢祖愛戚姬將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羣臣爭之者衆矣嫡庶之義長少之序非不明也如其蔽而不察何四老者髙祖素知其賢而重之此其不蔽之明心也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則悟之如反手且四老之力孰與張良羣公卿及天下之士其言之切孰與周昌叔孫通然而不従彼而従此者由攻其蔽與就其明之異耳又如趙王太后愛其少子長安君不肯使質于齊此其蔽于私愛也大臣諫之雖强既曰蔽矣其能聴乎愛其子而欲使之長久富貴者其心之所明也故左師觸龍因其所明而導之以長久之計故其聽也如響非惟告于君者如此為教者亦然夫教必就人之所長所長者心之所明也従其心之所明而入然後推及其餘孟子所謂成徳達才是也象只舉首句如此比多矣樽酒簋貳質實之至剛柔相際接之道能如此則可終保无咎君臣之交能固而常者在誠實而已剛柔指四與五謂君臣之交際也
  朱子曰晁氏云先儒讀樽酒簋為一句貳用缶為一句今従之貳益之也周禮大祭三貳弟子職左執虚豆右執挾𠤎周旋而貳是也九五尊位六四近之在險之時剛柔相際故有但用薄禮益以誠心進結自牖之象牖非所由之正而室之所以受明也始雖艱阻終得无咎故其占如此
  愚曰爻中自初至五有震坎艮坤體坎震酒也艮鼻震足坤腹有樽簋之象四三坤為土為腹土器有腹缶也坤為闔户坎艮為穴穴其户牖也六四徳柔而位近君徳柔易入跡近易通矧四无應于初方有求于五五无應于二亦有求于四君臣之情急于相須者如此又四與五適居剛柔之際可相與而有為焉是以一樽之酒二簋之食瓦缶之器以此自納于君而誠信固結有若盟約而不可解焉然不由户庭而由牖者何也牖者通明之處也夫君患不信于其臣者有所蔽也臣患不見信于君者不能避其所蔽而就其所通者為之説也今四因五之所明而納其誠信之約則言辭易入而險難不難濟矣此所以終无咎也程𫝊以四皓觸龍事明之善矣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程子曰九五在坎之中是不盈也盈則平而出矣祗音柢抵也必抵于己平則无咎既曰不盈則是未平而尚在險中未得无咎也以九五剛中之才居尊位宜可以濟于險然下无助也二陷于險中未能出餘皆隂柔无濟險之才人君雖才安能獨濟天下之險居君位而不能致天下出於險則為有咎必抵既平乃得无咎九五剛中之才而得尊位當濟天下之險難而坎尚不盈乃未能平乎險難是其剛中之道未光大也險難之時非君臣協力其能濟乎五之道未大以无臣也人君之道不能濟天下之險難則為未大不稱其位也
  愚曰九五居尊而心亨可以出險矣然上六一爻猶揜其上是水未能溢出坎面僅能平而當坎心焉夫水盈而後流流而後其功大五坎不盈不能滿起非五之力不裕也勢也如此則亦无所咎之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言雖剛中而未有大為也心亨而大有為可以出險矣未者俟之之辭也爻于二曰求小得象于五曰中未大皆不足于二五之詞此繇所以言行有尚彖所以言往則有功勉二五見可而進以出險也
  上六係用徽纆寘于叢棘三嵗不得凶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嵗也
  程子曰上六以隂柔而居險之極其陷之深者也以其陷之深取牢獄為喻如係縛之以徽纆囚寘于叢𣗥之中隂柔而陷之深其不能出矣故云至于三嵗之久不得免也其凶可知以隂柔而自處極險之地是其失道也故其凶至于三嵗也三嵗之久而不得免焉終凶之辭也
  愚曰上爻動成㢲㢲為繩坤坎為黒變㢲徽纆也㢲木交坎為叢𣗥㢲木數三故云三嵗坎六爻自初至五是墜險求出之人上六以隂居上是為險陷人者也天道好還陷人者至是受殃焉所以被係用墨索寘于刑庭三嵗不得出凶可知矣古者圜扉之外種九𣗥故曰叢𣗥嗚呼初以失道而陷險上以失道而受刑上下皆失道是以為坎之始終焉
  ䷝離下離上
  程子曰序卦坎者陷也陷必有所麗故受之以離離者麗也陷于險難之中則必有所附麗理自然也離所以次坎也離麗也明也取其隂麗于上下之陽則為附麗之義取其中虚則為明義離為火火體虚麗於物而明者也又為日亦以虚明之象
  離利貞亨畜牝牛吉
  程子曰離麗也萬物莫不皆有所麗有形則有麗矣在人則為所親附之人所由之道所主之事皆其所麗也人之所麗利于貞正得其正則可以亨通故曰離利貞亨畜牝牛吉牛之性順而又牝焉順之至也既附麗于正必能順于正道如牝牛則吉也畜牝牛謂養其順徳人之順徳由養以成既麗于正當養習以成其順徳也
  朱子曰離麗也隂麗於陽其象為火體隂而用陽也物之所麗貴乎得正牝牛柔順之物也故占者能正則亨而畜牝牛則吉也
  愚曰天下惟剛能獨立无所藉乎隂柔不能自立必有所依乎陽故隂居陽中為麗離麗也陽居隂中為陷坎陷也是知小人可以依附君子君子于小人羣衆中決无容身之地陽性正隂麗之麗者正則已正正則无不通故曰利貞亨然人之情又有身雖麗正而心未能委順於正者故曰畜牝牛吉牛順之性也牝順之質也養此至順表裏如一然後為吉也畜字不可輕看人欲附麗人必恭敬和柔乃可然非一朝夕之所致必畜養有素乃可又伊川謂離明也取其中虚則為明義葢火之為物不託則不𫝊不虚則不明一隂附于二陽之中託也附麗也上下二剛而一柔虚也明麗也此麗所以有二義也然離之明來自外火為外光故離用坤以畜其明而曰畜牝牛吉則順以養之坎之明根乎中水為内明故坎用乾以亨其明而曰有孚維心亨則剛以行之此坎離之明所以不同而君子取以為養心盡性之學也
  彖曰離麗也日月麗乎天百穀草木麗乎土重明以麗乎正乃化成天下柔麗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程子曰離麗也謂附麗也如日月則麗乎天百穀草木則麗乎土萬物莫不各有所麗麗得其正則能亨也重明以卦才言也上下皆離重明也五二皆處中正麗乎正也君臣上下皆有明徳而處中正可以化天下成文明之俗也二五以柔順麗乎中正所以能亨人能養其至順以麗中正則吉故曰畜牝牛吉也或曰二則中正矣五以隂居陽得為正乎曰離主所麗五中正之位六麗于正位乃為正也學者知時義而不失重輕則可以言易矣
  愚曰離自遯初六變而之三成无妄再變初六之四成家人三變初六之五成離自初變四言之離成坎日降而月升也自初變五言之坎復成離月降而日升也乾為天故曰日月麗乎天自初變三言之有震㢲體震為稼㢲為木坤為土故曰百穀草木麗乎土此推卦變以廣麗義也日月麗天氣麗氣也百穀草木麗土形麗形也明麗正柔麗中正理依理也重明只是明而又明若半明半暗所麗不正如何化成天下朱文公謂六二中正六五中而不正今言麗乎正麗乎中正次第説六二分數多殊不知六雖柔弱得五則為剛剛正也五中也以六居五正所謂柔麗乎中正乾為馬而坤為牝馬健而順也坤為牛離為牝牛順而又順也離卦陽包隂是畜柔順之物之象
  象曰明兩作離大人以繼明照于四方
  程子曰若云兩明則是二明不見繼明之義故云明兩明而重兩謂相繼也作離明兩而為離繼明之義也震㢲之類亦取洊隨之義然離之義尤重也大人以徳言則聖人以位言則王者大人觀離明相繼之象以世繼其明徳照臨于四方大凡以明相繼皆繼明也舉其大者故以世襲繼照言之
  愚按伊川釋重明麗正謂君臣上下皆有明徳而處中正至大象則又云繼世重明之義何前後相戾也文公云明兩作是一句作起也今日日出明日又出謂兩作只一箇明而見兩畨非明兩乃兩作也說做明兩則是有二日也此說盡之繼明是明而又明續續不㫁之義
  初九履錯然敬之无咎象曰履錯之敬以辟咎也程子曰陽固好動又居下而離體陽居下則欲進離性炎上志在上麗幾于躁動其履錯然謂交錯也雖未進而跡已動矣動則失居下之分而有咎也然其剛明之才若知其義而敬慎之則不至于咎矣初在下无位者也明其身之進退乃所麗之道也其志既動不能敬慎則妄動是不明所麗乃有咎履錯然欲動而知敬慎不敢進所以求辟免過咎也居明而剛故知而能避不剛明則妄動矣
  愚曰離遯之三變遯下卦為艮艮為指離之初九在遯下體之下趾也遯五來踐之而成離故初九有履之説初以剛居剛處離體之下志欲上進以麗乎四而為㢲所進退故其履交錯而不成步聖人乃設戒曰敬之凡人敬謹則不輕於麗人可以無咎何者處離之始榮辱安危繋于所麗奈何不敬以取咎乎故象曰履錯之敬以辟咎也
  六二黄離元吉象曰黄離元吉得中道也
  程子曰二居中得正麗于中正也黄中之色文之羙也文明中正美之盛也故云黄離以文明中正之徳上明于文明中順之君其明如是大善之吉也所以元吉者以其得中道也不云正者離以中為重所以成文明由中也正在其中矣
  九三日昃之離不鼓缶而歌則大耋之嗟凶象曰日昃之離何可久也
  程子曰八純卦有二體之義乾内外皆健坤上下皆順震威震相繼㢲上下順隨坎重險相習離二明繼照艮内外皆止兑彼此相説而離之義在人事最大九三居下體之終是前明將盡後明當繼之時人之始終時之革易也故為日昃之離日下昃之明也昃則將没矣以理言之盛必有衰始必有終常道也達者順理為樂缶常用之器也鼓缶而歌樂其常也不能如是則以大耋為憂乃為凶也大耋傾没也人之終盡達者則知其常理樂天而已遇常皆樂如鼓缶而歌不達者則恐懼有將盡之悲乃大耋之嗟為其凶也此處死生之道也日既有傾昃明能久乎明者知其然也故求人以繼其事退處以休其身安常處順何足以為凶也
  愚曰離為日三為下卦之終日昃也三爻變有坤艮體坤為腹缶形也艮為手撃之鼓缶也夫日未有不昃人未有不老死生晝夜之變葢理之常初无可樂可嗟者彼昧者不知不鼓缶而歌以為達則大耋之嗟而憂死是皆為死生所動故皆凶象曰何可久見得日既昃自然傾没雖萬計不能使之留此君子所以頽然委順不以死生累其心也
  九四突如其來如焚如死如棄如象曰突如其來如无所容也
  程子曰九四離下體而升上體繼明之初故言繼承之義在上而近君繼承之地也以陽居離體而處四剛躁而不中正且重剛以不正而剛盛之勢突如而來非善繼者也夫善繼者必有㢲譲之誠順承之道若舜啟然今四突如其來失善繼之道也又承六五隂柔之君其剛盛陵爍之勢氣熖如焚然故云焚如四之所行不善若此必被禍害故曰死如失繼紹之義承上之道皆逆徳也衆所棄絶故云棄如至于死棄禍之極矣故不假言凶也上陵其君不順所承人惡衆棄天下所不容也
  愚按此一爻東萊得之謂九四處近君之位聖人于此一爻嚴其義峻其辭正天下之大分明君臣之大閑謂九四大臣茍侵君位突然而來則受莫大之罪焚者古之極刑然六十四卦近君之位皆不明此意獨于離一卦言之何哉葢離有相繼之義九四以剛强之才上逼君下繼下體之上大抵人臣之繼君必如舜繼堯禹繼舜乃可无舜禹之心即是莽卓吕謂焚者古之極刑按古有焚刑刑人之䘮不居兆域不序昭穆焚而棄之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象曰六五之吉離王公也程子曰六五居尊位而守中有文明之徳可謂善矣然以柔居上在下无助獨附麗于剛强之間危懼之勢也唯其明也故能畏懼之深至于出涕憂慮之深至于戚嗟所以能保其吉也出涕戚嗟極言其憂懼之深耳時當然也居尊位而文明知憂畏如此故得吉若自恃其文明之徳與所麗中正泰然不懼則安能保其吉也六五之吉者所麗得王公之正位也據在上之勢而明察事理畏懼憂虞以持之所以能吉也不然豈能安乎
  愚曰離目兑澤出涕也自目出曰涕兑口嗟若也六五柔居尊位為九四强臣所逼故出涕戚嗟然有吉之道者五上相麗五王也上公也王公相麗未可犯也公即王所使以出征者也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獲匪其醜无咎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程子曰九以陽居上在離之終剛明之極者也明則能照剛則能㫁能照足以察邪惡能㫁足以行威刑故王者宜用如是剛明以辨天下之邪惡而行其征伐則有嘉美之功也征伐用刑之大者夫明極則无微不照㫁極則无所寛宥不約之以中則傷於嚴察矣去天下之惡若盡究其漸染詿誤則何可勝誅所傷殘亦甚矣故但當折取其魁首所執獲者非其醜類則无傷暴之咎也書曰殱厥渠魁脅従罔治王者用此上九之徳明照而剛㫁以察除天下之惡所以正治其邦國剛明居上之道也
  愚曰乾為首兑為毁折折首象也六五雖弱有大臣以為之禦侮是以九四不敢凌突而五得吉然五亦善用上九曰吾使汝出征也葢有嘉美之意焉其要在折敵之魁首而已雖其醜類之詿誤者不必盡獲也書曰殱厥渠魁脅従罔治此六五之所用以正邦者也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六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𠂻卷十七
  元 趙采 撰
  下經
  愚曰乾坤坎離在上經以其正隂正陽上下不相反不變者也震艮巽兑在下經以其偏隂偏陽上下相反變者也乾坤所以為天地艮兑所以為男女天地萬物之始男女人道之始故上經著天地開闢以來萬事萬物之變通下經著男女配合以來閨門人事之變通
  ䷞艮下兊上
  程子曰序卦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天地萬物之本夫婦人倫之始所以上經首乾坤下經首咸繼以恒也天地二物故二卦分為天地之道男女交合而成夫婦故咸與恒皆二體合為夫婦之義咸感也以悦為主恒常也以正為本而説之道自有正也正之道固有説焉巽而動剛柔皆應説也咸之為卦兑上艮下少女少男也男女相感之深莫如少者故二少為咸也艮體篤實止為誠慤之義男志篤實以下交女心悦而上應男感之先也男先以誠感則女悦而應也
  愚按伊川云男志篤實以下交女心悦而上應與釋彖云柔上變剛而成兑剛下變柔而成艮上下字恐非卦與彖之本意蓋咸卦只取男下女之義言兑女在上艮男在下方合本文或曰下經咸為之主而序卦言男女而不斥咸何也曰此與上經乾為之主而聖人於象辭言天而不言乾意亦有㣲㫖故發其端以待知者
  咸亨利貞取女吉
  程子曰咸感也不曰感者咸有皆義男女交相感也物之相感莫如男女而少復甚焉凡君臣上下以至萬物皆有相感之道物之相感則有亨通之理君臣能相感則君臣之道通上下能相感則上下之志通以至父子夫婦親戚朋友皆情意相感則和順而亨通事物皆然故咸有亨之理也利貞相感之道利在於正也不以正則入於惡矣如夫婦之以婬姣君臣之以媚悦上下之以邪僻皆相感之不以正也取女吉以卦才言也卦有柔上剛下二氣感應相與止而悦男下女之義以此義取女則得正而吉也
  朱子曰咸交感也兑柔在上艮剛在下而交相感應又艮止則感之専兑説則應之至又艮以少男下於兑之少女男先於女得男女之正婚姻之時故其卦為咸其占亨而利正取女則吉蓋感有必通之理然不以正則失其亨而所為皆凶矣
  愚曰少男下少女為咸咸感也夫婦之相感莫甚於少者然不曰感而曰咸者感偏詞咸俱詞有感必通故曰亨感道貴正故曰利貞亨則情意交孚貞則禮義不愆此取女之吉之道也
  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剛下二氣感應以相與止而説男下女是以亨利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萬物化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程子曰咸之義感也在卦則柔爻上而剛爻下柔上變剛而成兑剛下變柔而成艮隂陽相交為男女交感之義又兑女在上艮男居下亦柔上剛下也隂陽二氣相感相應而和合是相與也止而説止於説為堅慤之意艮止於下篤誠相下也兑説於上和説相應也以男下女和之至也相感之道如此是以能亨通而得正取女如是則吉也卦才如此大率感道利於正也既言男女相感之義復推極感道以盡天地之理聖人之用天地二氣交感而化生萬物聖人至誠以感億兆之心而天下和平天下之心所以和平由聖人感之也觀天地交感化生萬物之理與聖人感人心致和平之道則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感通之理知道者黙而觀之可也
  朱子曰以卦體卦徳卦象釋卦辭或以卦變言柔上剛下之義曰咸自旅來柔上居六剛下居五也亦通愚曰咸感也釋卦名也感觸也與詩无感我帨莊子感周之類同義咸自否變六三之柔上去做上六上九之剛下來做九二柔反居上剛反居下隂陽感應上下相與此以三與二爻而言咸也艮止於兑下兑説於艮上男止而下女女説而應男此以艮兑二體而言咸也止則无外誘之邪説則得唱和之正此所以既亨且貞而得取女之吉也止而説三字聖人説盡感義感是身心不動而精神交契之理若奔走求人其感幾何天地感聖人感此彖以互體而廣咸之義也天地感而萬物化生氣感氣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心感心也觀其所感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情者動而誠然者也此感彼應出於誠然可見者不容以偽言也中庸論至誠曰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聖人和平天下亦是道也
  象曰山上有澤咸君子以虚受人
  程子曰澤性潤下土性受潤澤在山上而其漸潤通徹是二物之氣相感通也君子觀山澤通氣之象而虚其中以受於人夫人中虚則能受實則不能入矣虚中者无我也中无私主則无感不通以量而容之擇交而受之非聖人有感必通之道也
  愚曰山體内虚澤氣上通交感也君子體之以虛而受之虚者感應之宅也幽谷虚有至斯響洪鐘虚无來不應咸者感以无心之謂无心虚之至也惟虚足以盡天下之情故大象以虚言備其義矣
  初六咸其拇象曰咸其拇志在外也
  程子曰初六在下卦之下與四相感以㣲處初其感未深豈能動於人故如人拇之動未足以進也拇足大指人之相感有淺深輕重之異識其時勢則所處不失其宜矣初志之動感於四也故曰在外志雖動而感未深如拇之動未足以進也
  朱子曰拇足大指也咸以人身取象感於最下咸拇之象也感之尚淺欲進未能故不言吉凶此卦雖主於感然六爻皆宜静而不宜動也
  愚曰卦近取身自足至首莫如咸艮然咸六爻皆應乃无全爻艮不應乃反之蓋咸以動而感艮以静而止故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故聖人戒人於咸為多拇足大指也艮為指初在艮體之下故云拇拇之附足勢不能自步足舉而拇從之言初得四之應乃始有感也故曰志在外吉凶悔吝生乎動凡物不能自動者吉凶之所不在也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象曰雖凶居吉順不害也
  程子曰二以隂在下與五為應故設咸腓之戒腓足肚行則先動足乃舉之非如腓之自動也二若不守道待上之求而如腓自動則躁妄自失所以凶也安其居而不動以待上之求則得進退之道而吉也二中正之人以其在咸而應五故為此戒復云居吉若安其分不自動則吉也二居中得正所應又中正其才本善以其在咸之時質柔而上應故戒以先動求君則凶居以自守則吉象復明之云非戒之不得相感唯順理則不害謂守道不先動也
  愚曰巽為股二在下體之中故云腓腓足肚也足之上股之下欲行則先自動二感五不能守道自止動而遽趨之躁動凶之道也易憫二牽於情而失其性故教之曰居吉蓋二以隂居隂徳正而性静制其動而居其所則内與理順外與物順何害之有
  九三咸其股執其隨往吝象曰咸其股亦不處也志在隨人所執下也
  程子曰九三以陽居剛有剛陽之才而為主於内居下之上是宜自得於正道以感於物而乃應於上六陽好上而説隂上居感説之極故三感而從之股者在身之下足之上不能自由隨身而動者也故以為象言九三不能自主隨物而動如股然其所執守者隨於物也剛陽之才感於所説而隨之如此而往可羞吝也云亦者蓋象辭本不與易相比自作一處故諸爻之象辭意有相續者此言亦者承上爻辭也上云咸其拇志在外也雖凶居吉順不害也咸其股亦不處也前二隂爻皆有感而動三雖陽爻亦然故云亦不處也不處謂動也有剛陽之質而不能自主志反在於隨人是所操執者卑下之甚也
  愚曰巽為股三以剛居剛為内卦之主當位宜處乃感於上六而其股動故曰咸其股亦不處也夫股之動隨心心所欲行股為之行心所欲止股為之止是股之所守者隨而已上以説感三三之股遂隨而往其往安得不吝象又因其外之詭隨照破其内之汙下故曰所執下也
  九四貞吉悔亡憧憧往來朋從爾思
  程子曰咸者人之動也故皆就人身取象拇取在下而動之㣲腓取先動股取其隨九四无所取直言感之道不言咸其心感乃心也四在中而居上當心之位故為感之主而言感之道貞正則吉而悔亡感不以正則有悔也又四説體居隂而應初故戒於貞感之道无所不通有所私係則害於感通乃有悔也聖人感天下之心如寒暑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无不通无不應者亦貞而已矣貞者虚中无我之謂也憧憧往來朋從爾思夫貞一則所感无不通若往來憧憧然用其私心以感物則思之所及者有能感而動所不及者不能感也是其朋類則從其思也以有係之私心既主於一隅一事豈能廓然无所不通乎繋辭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夫子因咸極論感通之道夫以思慮之私心感物所感狹矣天下之理一也塗雖殊而其歸則同慮雖百而其致則一雖物有萬殊事有萬變統之以一則无能違也故貞其意則窮天下无不感通焉故曰天下何思何慮用其思慮之私心豈能无所不感也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嵗成焉往者屈也來者伸也屈伸相感而利生焉此以往來屈伸明感應之理屈則有信信則有屈所謂感應也故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嵗成功用由是而成故曰屈信相感而利生焉感動也有感必有應凡有動皆為感感則必有應所應復為感所感復有應所以不已也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前云屈信之理矣復取物以明之尺蠖之行先屈而後信蓋不屈則无信信而後有屈觀尺蠖則知感應之理矣龍蛇蟄藏所以存息其身而後能奮迅也不蟄則不能奮矣動息相感乃屈信也君子潜心精㣲之義入於神妙所以致其用也潜心精㣲積也致用施也積與施乃屈信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承上文致用而言利其施用安處其身所以崇大其徳業也所為合理則事正而身安聖人能事盡於此矣故云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徳之盛也既云過此以往未之或知更以此語終之云窮極至神之妙知化育之道徳之至盛也无以加於此矣
  朱子曰九四居股之上脢之下又當三陽之中心之象咸之主也心之感物當正而固乃得其理今九四乃以陽居隂為失其正而不能固故因占設戒以為能正而固則吉而悔亡若憧憧往來不能正固而累於私感則但其朋類從之不復能及逺矣
  象曰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來未光大也
  程子曰貞則吉而悔亡未為私感所害也係私應則害於感矣憧憧往來以私心相感感之道狹矣故云未光大也
  朱子曰感害言不正而感則有害也
  愚曰四上體而居三陽之中心之位也感之主也然心以正為本感以无心為正无心者何无思无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者也天下惟寂則能感无思而感者感之正也然此非純乎天理者不能到此今四以陽居隂天理雜於人欲易遂戒曰能固守其正則吉而其悔乃亡懼其以有思而感不能正也今四果感於初之志動而説於應初亦感於四之我應而志於從初與四朋也是以九四以一往一來憧憧於胷次間而未定蓋惟爾朋之從是思也不知天地間往來感應有自然之常理何用擾擾於思慮象曰貞吉悔亡未感害也言以正感則吉而且悔亡恐未為感之害若夫憧憧只管著思慮去將迎他便是私意非擴然而大公恐未能致於高明光大之地也兩未字辭婉而意切到繫辭聖人又究言天地感應自然之常理以盡此爻之義
  九五咸其脢无悔象曰咸其脢志末也
  程子曰九居尊位當以至誠感天下而應二比上若係二而説上則偏私淺狹非人君之道豈能感天下乎脢背肉也與心相背而所不見也言能背其私心感非其所見而説者則得人君感天下之正而无悔也
  愚曰心之上曰脢子夏易𫝊曰在脊曰脢脢背脊肉也猶艮所謂艮其背背无私脢无思也无欲則止无思則咸故九四之思不足為咸之主謂有思未光大也必如九五之脢而後為无思之至故是爻也以志應為末拇之志外股之志隨皆末也以志應為末則以无思者為之本也寂然不動何悔之有
  上六咸其輔頰舌象曰咸其輔頰舌滕口説也
  程子曰上隂柔而説體為説之主又居感之極是其欲感物之極也故不能以至誠感物而發見於口舌之間小人女子之常態也豈能動於人乎不直云口而云輔頰舌亦猶今人謂口過曰脣吻曰頰舌也輔頰舌皆所用以言也唯至誠為能感人乃以柔説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口舌言説豈能感於人乎
  朱子曰輔頰舌皆所以言者而在身之上上六以隂居説之終處感之極感人以言而无其實又兑為口舌故其象如此凶咎可知
  愚曰咸之上則口象也輔為上頷輔頰舌三者口之象也皆其言語之具恃口説以感人則又其末者也故於上六焉咸道窮矣
  ䷟巽下震上
  程子曰序卦夫婦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久也咸夫婦之道夫婦終身不可變者也故咸之後受之以恒也咸少男在少女之下以男下女是男女交感之義恒長男在長女之上男尊女卑夫婦居室之常道也論交感之情則少為深切論尊卑之序則長當謹正故兑艮為咸而震巽為恒也
  愚曰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此男女與萬物齊生之男女也故夫婦在男女後夫婦自男女而配也必以少男少女成其始長男長女保其終下經始咸次恒其義取此
  恒亨无咎利貞利有攸往
  程子曰恒者常久也恒之道可以亨通恒而能亨乃无咎也恒而不可以亨非可恒之道也為有咎矣如君子之恒於善可恒之道也小人恒於惡失可恒之道也恒所以能亨由貞正也故云利貞夫所謂恒謂可常久之道非守一定而不知變也故利於有往惟其有往故能恒也一定則不能常矣又常久之道何往不利朱子曰恒常久也為卦震剛在上巽柔在下震雷巽風二物相與巽順震動為巽而動二體六爻隂陽相應四者皆理之常故為恒其占為能久於其道則亨而无咎然又必利於守正則乃為得其常久之道而利有所往也
  彖曰恒久也剛上而柔下雷風相與巽而動剛柔皆應恒恒亨无咎利貞久於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終則有始也
  程子曰恒者常久之義也卦才有此四者成恒之義也剛上而柔下謂乾之初上居於四坤之四下居於初剛爻上而柔爻下也二爻易處則成震巽震上巽下亦剛上而柔下也剛處上而柔居下乃恒道也雷風相與雷震則風發二者相須交助其勢故云相與乃其常也巽而動下巽順上震動為以巽而動天地造化恒久不已者順動而已巽而動常久之道也動而不順豈能常也剛柔皆應恒一卦剛柔之爻皆相應剛柔相應理之常也此四者恒之道也卦所以為恒也恒之道可致亨而无過咎但所恒宜得其正失正則非可恒之道也故曰久於其道其道可恒之正道也不恒其徳與恒於不正皆不能亨而有咎也天地之所以不已蓋有恒久之道人能恒於可恒之道則合天地之理也天下之理未有不動而能恒者也動則終而復始所以恒而不窮凡天地所生之物雖山岳之堅厚未有能不變者也故恒非一定之謂也一定則不能恒矣唯隨時變易乃恒道也故云利有攸往明理之如是懼人之泥於常也
  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觀其所恒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此極言常理日月隂陽之精氣耳唯其順天之道往來盈縮故能久照而不已得天順天理也四時隂陽之氣耳往來變化生成萬物亦以得天故常久不已聖人以常久之道行之有常而天下化之以成美俗也觀其所恒謂觀日月之久照四時之久成聖人之道所以能常久之理觀此則天地萬物之情理可見矣天地常久之道天下常久之理非知道者孰能識之
  愚曰卦自泰變初九之剛上去居四六四之柔下來居初剛柔上下各得其序常久之道也雷風相與剛柔皆應伊川以為卦所以為恒也文公亦以為二體六爻隂陽相應為恒然八卦皆剛柔相應如天地定位山澤通氣豈特是恒為然又雷風相與恒與益同而聖人於風雷不言恒止於雷風言恒者此必有説也夫雷震於上風作於下雷聲被風在下吹散了其聲不疾殷殷然人聞之只以為常故曰恒若夫益則雷震於下風作於上雷聲被疾風自上吹下迅怒霹靂此乃天地不常之氣使人震懼悔罪省愆故曰益此取象同而名義所以不同以卦體言剛上柔下而分定以卦象言雷動風散而氣應以卦徳言内巽外動而行順以卦爻言剛柔皆應而體合此彖合數者以言恒也恒亨无咎利貞乆於其道者言恒之亨出於正正本於道也道當然之理也天下惟正道而後可久非正道則决不能久漢文好黄老黄老之道豈能久梁武好浮圖浮圖之道豈能久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終則有始也此言恒以正為體正以往為用也夫天地之道所以常久者只為其運而不已人之道利有攸往者只為其終而有始也使造化而或止則萬化停機人道而有終則萬務斷緒焉在其為恒哉是故日月得天之不已而能久照四時變化不已而能久成聖人終則有始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皆此恒為之耳觀其所恒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所之一字讀易者當深體之
  象曰雷風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程子曰君子觀雷風相與成恒之象以常久其徳自立於大中常久之道不變易其方所也
  愚曰雷出有時風至有候不常之中有至常者有常之物而常未足為常不常之物而常始足為常故聖人以雷風為恒君子體之以立身於可久之地而不易其所
  初六浚恒貞凶无攸利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程子曰初居下而四為正應柔暗之人能守常而不能度勢四震體而陽性以剛居高志上而不下又為二三所隔應初之志異乎常矣而初乃求望之深是知常而不知變也浚深之也浚恒謂求恒之深也守常而不度勢求望於上之深堅固守此凶之道也泥常如此无所往而利矣世之責望故素而至悔咎者皆浚恒者也志既上求之深是不能恒安其處者也柔㣲而不恒安其處亦致凶之道凡卦之初終淺與深㣲與盛之地也在下而求深亦不知時矣居恒之始而求望於上之深是知常而不知度勢之甚也所以凶隂暗不得恒之宜也
  朱子曰初與四為正應理之常也然初居下而在初未可以深有所求四震體而陽性上而不下又為二三所隔應初之意異乎常矣初之柔暗不能度勢又以隂居巽下為巽之主其性務入故深以常理求之浚恒之象也占者如此則雖正亦凶而无所利矣愚曰初六泰六四之變也九出六入有隂陽相求之象泰六四入於巽底在兑澤之下巽為股股入於澤下入之深者也非浚之象乎恒道惡驟故君臣信而後諫朋友定而後求夫婦恩而後勞今初六在恒之初處卦之底雖與四為應然四以陽剛處非其位不能下初初以不正不量而入始與四交求之太深自謂可久之道故曰浚恒夫人道交際貴乎知時而適深淺之宜以浚為恒雖正亦凶无所往而可也故詞曰浚恒之凶始求太深也
  九二悔亡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程子曰在恒之義居得其正則常道也九陽爻居隂位非常理也處非其常本當有悔而九二以中徳而應於五五復居中以中而應中其處與應皆得中也是能恒久於中也能恒久於中則不失正矣中重於正中則正矣正不必中也九二以剛中之徳而應於中徳之勝也足以亡其悔矣人能識重輕之勢則可以言易矣所以得悔亡者由其能恒久於中也人能恒久於中豈止亡其悔徳之善也
  愚曰久於其中蓋无不吉者咸恒无全爻至恒以久居二乃悔亡焉此中之故也易至於中則約言之知言之无加也
  九三不恒其徳或承之羞貞吝象曰不恒其徳无所容也
  程子曰三陽爻居陽位處得其位是其恒處也乃志從於上六不唯隂陽相應風復從雷於恒處而不處不恒之人也其徳不恒則羞辱或承之矣或承之謂有時而至也貞吝固守不恒以為恒豈不可羞吝乎人既无常何所容處當處之地既不能恒處非其據豈能恒哉是不恒之人无所容處其身也
  朱子曰位雖得正然過剛不中志從於上不能久於其所故為不恒其徳或承之羞之象或者不知其何人之辭承奉也言人皆得奉而進之不知其所自來也貞吝者正而不恒為可羞吝申戒占者之辭愚曰三以陽居陽位不可謂无徳者也然三乃巽體之極其究為躁為進退且過中以剛躁不中之人當上下无常之際志欲從上而進退反覆不恒其徳者也二承乎三者二以久中而悔亡見三不中而不恒或者為之羞然二以為羞三則自以為貞此其所以為吝也爻曰羞曰吝尚恕以戒之象曰无所容則嚴以絶之言此等反覆不常之人決无所容於天地間此朝晉暮楚之鄭所以不容於春秋半項半劉之丁公所以不容於漢也
  九四田无禽象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程子曰以陽居隂處非其位處非其所雖常何益人之所為得其道則久而成功不得其道則雖久何益故以田為喻言九之居四雖使常久如田獵而无禽獸之獲謂徒用力而无功也處非其位雖久何所得乎以田為喻故云安得禽也
  愚曰四泰初九之變也初往為四二遂成巽巽為雞禽也二在地上田也然二之所應在五則巽禽為五有矣四雖陽徳處非其所欲待二至則巽二之禽不應欲與初相易則巽伏而不見禽是田无禽之象也既非其所縱是久處亦終无得禽之理二四均陽之失位也二失位而中聖人幸之四失位而不中聖人憫之
  六五恒其徳貞婦人吉夫子凶象曰婦人貞吉從一而終也夫子制義從婦凶也
  程子曰五應於二以隂柔而應陽剛居中而所應又中隂柔之正也故恒久其徳則為貞也夫以順從為恒者婦人之道在婦人則為貞故吉若丈夫而以順從於人為恒則失其剛陽之正乃凶也五君位而不以君道言者如六五之義在丈夫猶凶况人君之道乎在他卦六居君位而應剛未為失也在恒則不可耳君道豈可以柔順為恒也如五之從二在婦人則為正而吉婦人以從為正以順為徳當終守於從一夫子則以義制者也從婦人之道則為凶也
  愚曰六五坤體坤順也六五之德坤德也以坤徳而中又恒而不變謂之非貞不可也然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婦用之則吉夫子用之則凶今震夫也凶可逃乎雖然夫制義者也君尤制命為義者也知坤徳在夫子為凶則知君當以乾徳為恒矣知從一不變為從婦之凶則知通變達權者為夫君之恒矣易之書大率取通變為義變而或流聖人戒之三與上是也執而不變聖人亦戒之四與五是也唯知以變為恒然後可以語聖人與權之義
  上六振恒凶象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
  程子曰六居恒之極在震之終恒極則不常震終則動極以隂居上非其安處又隂柔不能堅固其守皆不常之義也故為振恒以振為恒也振者動之速也如振衣如振書抖擻運動之意在上而其動无節以此為恒其凶宜矣居上之道必有恒徳乃能有功若躁動不常豈能有所成乎居上而不恒其凶甚矣象又言其不能有所成立故曰大无功也
  愚曰上六處震之極震動也振動之亟也六隂性變遷上震體而躁勢必至於振而妄動以妄動為恒凶其宜矣夫子逆折其妄為之心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夫恒本不惡動但欲巽動不欲振動振則妄為矣妄為則下不應誰與成功哉恒六爻二五中也三上正也然二五中而不能變非時中矣二妻道也臣道也不變尚可以悔亡五夫道也君道也不變則凶矣三上變而失正三在下而反覆何以得君上居高而妄動何以得民初之浚恒其求之也深上之振恒其動之也妄初則貞凶上則大无功此始終之戒也










  周易程朱𫝊義折𠂻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𠂻卷十八
  元 趙采 撰
  下經
  ䷠艮下乾上
  程子曰序卦恒者久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遯者退也夫久則有去相須之理也遯所以繼恒也遯退也避也去之之謂也為卦天下有山天在上之物陽性上進山高起之物形雖高起體乃止物有上陵之象而止不進天乃上進而去之下陵而上去是相違遯故為遯去之義二隂生於下隂長將盛陽消而退小人漸盛君子退而避之故為遯也
  遯亨小利貞
  程子曰遯者隂長陽消君子遯藏之時也君子退藏以伸其道道不屈則為亨故遯所以有亨也在事亦有由遯避而亨者雖小人道長之時君子知幾退避固善也然事有不齊與時消息无必同也隂柔方長而未至於甚盛君子尚有遲遲致力之道不可大貞而尚利小貞也
  朱子曰遯退避也為卦二隂浸長陽當退避故為遯六月之卦也陽雖當遯然九五當位而下有六二之應若猶可以有為但二隂浸長於下則其勢不可以不遯故其占為君子能遯則身雖退而道亨小人則利於守正不可以浸長之故而遂侵迫於陽也小謂隂柔小人也此卦之占與否之初二兩爻相類愚曰卦二隂内長四陽外遯夫子曰遯退也言剛退而避柔陽退而避隂君子退而避小人故六爻以遯之早遯之逺遯之肥者為吉若去不早避不逺便危便凶蓋隂陽剛柔君子小人无兩立之理彼長則此消彼進則此退然遯退而曰亨何也君子之通塞與世俗之通塞異世俗以身之通塞為通塞君子以道之通塞為通塞君子見幾而作全道以遯身雖遯而道則亨也故曰遯亨然二隂方長小人亦未至酷烈肆禍聖人且欲訓正之曰小利貞小指隂也利貞欲其任運徐長而不驟肆也此與賁小利有攸往旅小亨之小異
  彖曰遯亨遯而亨也剛當位而應與時行也小利貞浸而長也遯之時義大矣哉
  程子曰小人道長之時君子遯退乃其道之亨也君子遯藏所以伸道也此言處遯之道自剛當位而應以下則論時與卦才尚有可為之理也雖遯之時君子處之未有必遯之義五以剛陽之徳處中正之位又下與六二以中正相應雖隂長之時如卦之才尚當隨時消息茍可以致其力无不至誠自盡以扶持其道未必於遯退而不為故曰與時行也當隂長之時不可大貞而尚小利貞者蓋隂長必以浸漸未能遽盛君子尚可小貞其道所謂小利貞扶持使未遂亡也遯者隂之始長君子知㣲故當深戒而聖人之意未便遽已也故有與時行小利貞之教聖賢之於天下雖知道之將廢豈肯坐視其亂而不救必區區致力於未極之間强此之衰艱彼之進圖其蹔安茍得為之孔孟之所屑為也王允謝安之於漢晉是也若有可變之道可亨之理更不假言也此處遯時之道也故聖人賛其時義之大矣哉或久或速其義皆大也
  愚曰遯而亨言身不遯則道不亨亨自遯而致也剛當位而應與時行也夫聖賢盡遯則人道絶彖遂舉二五以見意焉五剛而當位故上有嘉遯之君二柔而上應故下有留賢之臣與時行者五與二不得已當遯之時只得隨時而處以行道也小利貞夫小人得勢安肯徐徐而進然進得太驟亦非小人之福聖人以浸而長釋利貞雖是為君子謀然於小人亦无不愛也遯之時義大矣哉義因時制時同義異去留異跡大矣哉意有餘而言不足以盡之也
  象曰天下有山遯君子以逺小人不惡而嚴
  程子曰天下有山山下起而乃止天上進而相違是遯避之象也君子觀其象以避逺乎小人逺小人之道若以惡聲厲色適足以致其怨忿唯在乎矜莊威嚴使知敬畏則自然逺矣
  愚曰天下有山不相附之象君子觀小人浸長之時勢不可相附亦猶天山之遼邈也不惡而嚴此君子待小人之道不用其惡以象天之容蓋小人之情嫉之則亂必用嚴以象天之高蓋小人之情近之則不遜茍能用此道雖合堂同席而睚眦不萌况用之於遯之時乎
  初六遯尾厲勿用有攸往象曰遯尾之厲不往何災也程子曰他卦以下為初遯者往遯也在前者先進故初乃為尾尾在後之物也遯而在後不及者也是以危也初以柔處㣲既已後矣不可往也往則危矣㣲者易於晦藏往既有危不若不往之无災也見幾先遯固為善也遯而為尾危之道也往既有危不若不往而晦藏可免於災處微故也古人處㣲下隠亂世而不去者多矣
  愚曰凡卦以上為首為角以初為足為尾初隂方進君子之遯已為尾厲何也知幾其神違禍貴早今為六所止而落後文公所謂去不迭了所以危厲更不可有所往只得看他如何象曰不往何災何也當遯尾之時倘冒然竟往欲自明其節必遇險災蓋初往成離坎也若不往而退藏於下自晦其明則何災之有伊川謂處㣲故也古人處㣲下隠亂世而不去者多矣此説是也
  六二執用黄牛之革莫之勝説象曰執用黄牛固志也程子曰二與五為正應雖在相違遯之時二以中正順應於五五以中正親合於二其交自固黄中色牛順物革堅固之物二五以中正順道相與其固如執繋之以牛革也莫之勝説謂其交之固不可勝言也在遯之時故極言之上下以中順之道相固結其心志其堅如執之以牛革也
  愚曰艮為手執也艮坤體坤為牛坤色黄艮為革此執之用黄牛之革之象也説如輿説輹之説黄色之中牛性之順二雖柔然與五應又其徳中順見五嘉君子之遯也已亦欲縶之維之挽回君子不欲其遯故曰執之用黄牛之革革有變義言用中順之道以變其欲遯之心是以君子為其所執矣象曰執用黄牛固志也蓋先有以固其志而後君子不可得而脫二之意雖不惡惜君子无知幾之見也
  九三係遯有疾厲畜臣妾吉象曰係遯之厲有疾憊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程子曰陽志説隂三與二切比係乎二者也遯貴速而逺有所係累則安能速且逺也害於遯矣故為有疾也遯而不速是以危也臣妾小人女子懐恩而不知義親愛之則忠其上係戀之私恩懐小人女子之道也故以畜養臣妾則得其心為吉也然君子之待小人亦不如是也三與二非正應以暱比相親非待君子之道若以正則雖係不得為有疾蜀先主之不忍棄士民是也雖危為无咎矣遯而有係累必以困憊致危其有疾乃憊也蓋力亦不足矣以此暱愛之心畜養臣妾則豈可以當大事乎
  愚曰三有陽徳君子也然在内卦而近二二欲執之已遂係於二而不得遯焉二互巽巽為繩係也故曰係遯夫魚羈網而遊鳥嬰籠而翔可遯乎二害乎遯則三有疾憊矣三既為二所係則必以臣妾畜我矣以臣妾畜我豈无暱愛之私故亦吉但既為人所係所畜豈可大事乎三雖剛而不中所以不知幾而不能逺遯也
  九四好遯君子吉小人否象曰君子好遯小人否也程子曰四與初為正應是所好愛者也君子雖有所好愛義茍當遯則去而不疑所謂克己復禮以道制欲是以吉也小人則不能以義處暱於所好牽於所私至於陷辱其身而不能已故在小人則否也否不善也四乾體能剛斷者聖人以其處隂而有係故設小人之戒恐其失於正也君子雖有好而能遯不失於義小人則不能勝其私意而至於不善也
  愚曰有身遯有心遯身遯則山林心遯則朝著四有剛徳位又近君身弗遯也心實好遯焉君子以之吉小人則弗能也
  九五嘉遯貞吉象曰嘉遯貞吉以正志也
  程子曰九五中正遯之嘉美者也處得中正之道時止時行乃所謂嘉美也故為貞正而吉九五非無係應然與二皆以中正自處是其心志及乎動止莫非中正而无私係之失所以為嘉也在彖則概言遯時故云與時行小利貞尚有濟遯之意於爻至五遯將極矣故唯以中正處遯言之遯非人君之事故不主君位言然人君之所避逺乃遯也亦在中正而已志正則動必由正所以為遯之嘉也居中得正而應中正是其志正也所以為吉人之遯也正也唯在正其志而已矣
  朱子曰剛陽中正下應六二亦柔順而中正遯之嘉美者也占者如是而正則吉矣
  李過曰以剛陽之君而居中所謂剛當位而應者也已為遯主使小人得進而君子棄去誰之咎也必不得已必致禮以褒寵之以示嘉尚之意故曰嘉遯如鳴騶入谷鶴書赴隴物色邱園皆所以嘉其遯也使其肯來歟尚足以共國使其不肯來歟清風義概又賴以激貪而起懦故爻曰貞吉象曰以正志也
  上九肥遯无不利象曰肥遯无不利无所疑也
  程子曰肥者充大寛裕之意遯者唯飄然逺逝无所係滯之為善上九乾體剛斷在卦之外矣又下无所係是遯之逺而无累所謂寛綽有餘裕也遯者窮困之時也善處則為肥矣其遯如此何所不利其遯之逺无所疑滯也蓋在外則已逺无應則无累故為剛决无疑也
  朱子曰以剛陽居卦外下无係應遯之逺而處之裕者也故其象占如此肥者寛裕自得之意
  愚曰上九无應故翻然獨往富貴利達一毫不入於心烟霞泉石自樂其樂遯之肥也肥者充實之謂山梁之雌在亂之鳳冥飛之鴻其類是乎此卦前輩以為内三爻不能遯外三爻能遯者也殊不知二五與時行者也九四身遯心留三係初尾均不能去肥遯長往獨上九歟卦以遯名而爻之不得遯者五得遯者一何也蓋遯亦非易事非見理明用心剛者不能故不脫冕接淅遂行惟孔子浩然有歸志者惟孟子或曰孔子不去魯衛孟子不去齊梁曷嘗决於遯曰此亦只是李氏未受女樂靈公未問陳梁惠未卒齊宣未就見以前事到得不脫冕遂行有歸志時更如何住得了
  ䷡乾下震上
  程子曰序卦遯者退也物不可以終遯故受之以大壯遯為違去之義壯為進盛之義遯者隂長而陽遯也大壯陽之壯盛也衰則必盛消長相須故既遯則必壯大壯所以次遯也為卦震上乾下乾剛而震動以剛而動大壯之義也剛陽大也陽長已過中矣大者壯盛也又雷之威震而在天上亦大壯之義也
  大壯利貞
  程子曰大壯之道利於貞正也大壯而不得其正强猛之為耳非君子之道壯盛也
  朱子曰大謂陽也四陽盛長故為大壯二月之卦也陽壯則占者吉亨不假言但利在貞固而已
  愚曰陽動於復長於臨交於泰至四爻而後壯泰不曰壯者以隂陽敵也過於隂則壯矣然大壯而曰利貞者何也譬之用兵師直為壯曲為老内藴外施一出於正則此壯也何往而不利
  彖曰大壯大者壯也剛以動故壯
  程子曰所以名大壯者謂大者壯也隂為小陽為大陽長已盛是大者壯也下剛而上動以乾之至剛而動故為大壯為大者壯與壯之大也
  大壯利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矣
  程子曰大者既壯則利於貞正正而大者道也極正大之理則天地之情可見矣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至大至正也正大之理學者黙識心通可也不云大正而云正大恐疑為一事也
  愚曰大者壯也以剛陽之盛壯而釋卦名也剛以動此以二體而論壯之義也大者正也又以正之一字而釋大壯之所以利貞也天下惟壯故大亦惟正故大然人欲大而卒不能成其大者蓋恃已之强以為壯此乃血氣之壯用壯於血氣者是蔽於私欲小智反所以自狹自弱烏能成其大哉不知天下至大之理無過於正故大壯必和於正惟知以正道為壯便與天地同其大蓋天地之所以大者亦以正耳吾能動以天徳盡克去一己之私則正者既大而天地之情亦不能外也故曰天地之情可見矣咸恒萃言天地之情便兼萬物此卦不兼萬物者可見除天地外萬物之情未必一一能正
  象曰雷在天上大壯君子以非禮勿履
  程子曰雷震於天上大而壯也君子觀大壯之象以行其壯君子之大壯者莫若克己復禮古人曰自勝之謂强中庸於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皆曰强哉矯赴湯火蹈白刄武夫之勇可能也至於克己復禮則非君子之大壯不可能也故云君子以非禮勿履愚按左氏曰雷乘乾曰大壯蓋雷是剛猛之物又動於九天之上聲既高大自常人處之必以此壯平四夷伐鬼方惟君子用此壯以非禮勿履蓋勝人者非壯自勝者乃真壯也所以克己復禮先儒以為乾道非至健不能又以為是殺賊工夫非壯而何
  初九壯于趾征凶有孚象曰壯于趾其孚窮也
  程子曰初陽剛乾體而處下壯於進者也在下而用壯壯于趾也趾在下而進動之物九在下用壯而不得其中夫以剛處壯雖居上猶不可行况在下乎故征則其凶有孚孚信也謂以壯往則得凶可必也在最下而用壯以行可必信其窮困而凶也
  朱子曰趾在下而進動之物也剛陽處下而當壯時壯於進者也故有此象居下而壯于進其凶必矣故其占又如此
  愚曰初九應震足而動趾也以九居初在乾體之下四陽同居正合卦名何故云趾蓋體既壯能用以克己復禮則吉用以勇鋭躁進則凶今初處卑下用壯不中恃足趾之壯强欲求應而躁往不思兩剛相敵四不我應壯豈得用哉故曰征凶有孚言往而得凶蓋理之必信而无疑者也象曰其孚窮與泰之勿恤其孚未濟之有孚失是皆謂必然如此不可與訟有孚之類同義
  九二貞吉象曰九二貞吉以中也
  程子曰二雖以陽剛當大壯之時然居柔而處中是剛柔得中不過於壯得貞正而吉也或曰貞非以九居二為戒乎曰易取所勝為義以陽剛健體當大壯之時處得中道无不正也在四則有不正之戒人能識時義之輕重則可以學易矣所以貞正而吉者以其得中道也中則不失正况陽剛壯而乾體乎朱子曰以陽居隂已不得其正矣然所處得中則猶可因以不失其正故戒占者使因中以求正然後可以得吉也
  愚曰二與初皆陽資質既同何故在初則凶在二則吉蓋二中之位用壯而以中則周子所謂剛善中焉已矣人將謂大壯是猛厲聖人却以中為吉更不加一辭直謂之貞吉知中之不可復加也
  九三小人用壯君子用罔貞厲羝羊觸藩羸其角象曰小人用壯君子罔也
  程子曰九三以剛居陽而處壯又當乾體之終壯之極者也極壯如此在小人則為用壯在君子則為用罔小人尚力故用其壯勇君子志剛故用罔罔无也猶云蔑也以其至剛蔑視於事而无所忌憚也君子小人以地言如君子有勇而无義為亂剛柔得中則不折不屈施於天下而无不宜茍剛之太過則无和順之徳多傷莫與貞固守此則危道也凡物莫不用其壯齒者囓角者觸蹄者踶羊壯於首羝為喜觸故取為象羊喜觸藩籬以藩籬當其前也蓋所當必觸喜用壯如此必羸困其角矣猶人尚剛壯所當必用必至摧困也三壯甚如此而不至凶何也曰如三之之為其往足以致凶而方言其危故未及於凶也凡可以致凶而未至者則曰厲也在小人則為用其强壯之力在君子則為用罔志氣剛强蔑視於事靡所顧憚也
  朱子曰過剛不中當壯之時是小人用壯而君子則用罔也罔无也視有如无君子之過於勇者也如此則雖正亦危矣羝羊剛壯喜觸之物藩籬也羸困也貞厲之占其象如此
  愚曰九三者乾之上體若可用壯矣而聖人則不之許也曰是爻也以剛居剛强而弗友淺識之小人用此以為壯君子用之則不然也曰以純剛為貞危厲之道如羝羊恃狠以觸藩祗自羸焉卦互兑兑為羊震為反生羊角反生羝羊也蔡季通以此卦有夾柱兌象故多言羊羊性剛喜觸又兌為毁折故曰羸其角藩謂震為萑葦為竹木在外為藩
  九四貞吉悔亡藩決不羸壯于大輿之輹象曰藩決不羸尚往也
  程子曰四陽剛長盛壯已過中壯之甚也然居四為不正方君子道長之時豈可有不正也故戒以貞則吉而悔亡蓋方道長之時小失則害亨進之勢是有悔也若在他卦重剛而居柔未必不為善也大過是也藩所以限隔也藩籬決開不復羸困其壯也高大之車輪輹强壯其行之利可知故云壯於大輿之輹輹輪之要處也車之敗常在折輹輹壯則車强矣云壯於輹謂壯於進也陽剛之長必至於極四雖已盛然其往未止也以至盛之陽用壯而進故莫有當之藩决開而不羸困其力也尚往其進不已也
  朱子曰貞吉悔亡與咸九四同占藩決不羸承上文而言也決開也三前有四猶有藩焉四前三隂則藩决矣壯於大輿之輹亦可進之象也以陽居隂不極其剛故其象如此
  愚曰四陽進於此勢不可復禦矣所向者又順是以貞吉悔亡壯於大輿之輹然三以剛過而羸其角四則不羸何也蓋三雖以陽上進然遇四陽之剛為藩所以羸其角九四四陽並進上二爻以隂柔之質焉能禦剛强之陽故藩决不羸坤為輿震木在輿下為輹九四陽壯大輿而輹壯其往利矣在下之三陽皆不言往此獨言尚往非取其壯而可往乎
  六五喪羊于易无悔象曰喪羊于易位不當也
  程子曰羊羣行而喜觸以象諸陽並進四陽方長而並進五以柔居上若以力制則難勝而有悔唯和易以待之則羣羊无所用其剛是喪其壯于和易也如此則可以无悔五以位言則正以徳言則中故能用和易之道使羣羊雖壯无所用也所以必用柔和者以隂柔居尊位故也若以陽剛中正得居尊位則下无壯矣以六五位不當也故設喪羊於易之義然大率治壯不可用剛夫君臣上下之勢不相侔也茍君之權足以制乎下則雖有强壯跋扈之人不足謂之壯也必人君之勢有所不足然後謂之治壯故治壯之道不可以剛也
  朱子曰卦體似兑有羊象焉外柔而内剛者也獨六五以柔居中不能抵觸雖失其壯然亦无所悔矣其象如此而占亦與咸九五同易容易之意言忽然不覺其亡也或作疆埸之埸亦通漢食貨志埸作易愚曰大壯之世必剛明之主而後可以得四陽之助羣羊觸藩如四陽並進今以六居五隂柔之質不當其位且承藩决之後所以喪羊于易也按漢食貨志埸字作易朱文公以為作疆埸之埸亦通先儒以為和易或以為容易未允然常情既失之必悔之然五以六而徳劣乘剛而志暴禍而不悛此與死而無悔之義同象専以位不當訂之謂非剛明之君所以如此也
  上六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艱則吉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詳也艱則吉咎不長也
  程子曰羝羊但取其用壯故隂爻亦稱之六以隂處震終而當壯極其過可知如羝羊之觸藩籬進則礙身退則妨角進退皆不可也才本隂柔故不能勝已以就位是不能退也隂柔之人雖極用壯之心然必不能終其壯有摧必縮是不能遂也其所為如此无所往而利也隂柔處壯不能固其守若遇艱困必失其壯失其壯則反得其柔弱之分矣是艱則得吉也用壯則不利知艱而處柔則吉也居壯之終有變之義也非其處而處故進退不能是其自處之不詳慎也艱則吉柔遇艱難又居壯終當自變矣變則得其分過咎不長乃吉也
  朱子曰壯終動極故觸藩而不能退然其質本柔故又不能遂其進也其象如此其占可知然猶幸其不剛故能艱以處則尚可以得吉也
  愚曰此爻純隂亦曰羝羊觸藩何也曰居壯之極極則必變六變成九前剛也前剛有角之象下有震藩也故亦曰羝羊觸藩前剛又動之終不能遂也退則三不應不能退也進退不能无往而利聖人於此苦不可用力矣然聖人於不能退不能遂之時又自有以處之惟艱難自處不為玩易則復可獲其吉象以不能退遂歸咎於慮之不詳既能艱難處之則前日无攸遂之咎必不長也巽為長震者巽之反故曰不長






  周易程朱𫝊義折𠂻卷十八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𠂻卷十九
  元 趙采 撰
  下經
  ䷢坤下離上
  程子曰序卦物不可以終壯故受之以晉晉者進也物无壯而終止之理既盛壯則必進晉所以繼大壯也為卦離在坤上明出地上也日出於地升而益明故為晉晉進而光明盛大之意凡物漸盛為進故彖曰晉進也卦有有徳者有无徳者隨其宜也乾坤之外云元亨者固有也云利貞者所不足而可以有功也有不同者革漸是也隨卦可見晉之盛而无徳者无用有也晉之明盛故更不言亨順乎大明无用戒正也
  愚按朱氏門人問文公曰物進而後至於壯盛既壯盛則衰退繼之矣今程𫝊謂壯盛則必進此義未詳先生曰物固有壯而後進者亦有進而後壯者且以十二月卦論之大壯之為夬夬之為乾豈非壯而後進乎至乾乃極而衰也
  晉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
  程子曰晉為進盛之時大明在上而下體順附諸侯承王之象也故為康侯康侯者治安之侯也上之大明而能同徳以順附治安之侯也故受其寵數錫之馬衆多也車馬重賜也蕃庶衆多也不唯錫予之厚又見親禮晝日之中至於三接言寵遇之至也晉進盛之時上明下順君臣相得在上而言則進於明在臣而言則進升高顯受其光寵也
  朱子曰晉進也康侯安國之侯也錫馬蕃庶晝日三接言多受大賜而顯被親禮也蓋其為卦上離下坤有日出地上之象順而麗乎大明之徳又其變自觀而來為六四之柔進而上行以至於五占者有是三者則亦當有是寵也
  彖曰晉進也明出地上順而麗乎大明柔進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也
  程子曰晉進也明進而盛也明出於地益進而盛故為晉所以不謂之進者進謂前進不能包明盛之義明出地上離在坤上也坤麗於離以順麗於大明順徳之臣上附於大明之君也柔進而上行凡卦離在上者柔居君位多云柔進而上行噬嗑睽鼎是也六五以柔居君位明而順麗為能待下寵遇親宻之義是以為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也大明之君安天下者也諸侯能順附天子之明徳是康民安國之侯也故謂之康侯是以享寵錫而見親禮晝日之間三接見於天子也不曰公卿而曰侯天子治於上者也諸侯治於下者也在下而順附於大明之君諸侯之象也
  愚曰晉自離來觀之變也離為明自六五言之為大明明出地上以離言晉之君也順而麗乎大明以坤言晉之臣也柔進而上行謂觀六四之柔進而上行為六五此又言晉之君非止明照四海又以柔道理天下也以此之故所以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大行人職曰諸公三饗三問三勞諸侯三饗再問再勞子男三饗一問一勞即天子三接諸侯之禮也或曰午為馬火畜也故古者差馬以午而説卦以乾坎震為馬何也蓋乾離同位以五行言之火為馬以八卦言之乾為馬觀諸天文漢中之四星曰天駟東壁之北四星曰天廏建星六星四天馬乾坎也房為天駟東一星為天馬震也故馬以三卦言之
  象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徳
  程子曰昭明之也𫝊曰昭徳塞違昭其度也君子觀明出地上而益明盛之象而以自昭其明徳去蔽致知昭明徳於已也明明徳於天下昭明徳於外也明明徳在已故云自昭
  愚曰大象六十四獨於乾言自强於晉言自昭何也天左旋日右轉其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窮晝夜而一周未始相逺也然日之進也纔足以當晝夜之運而天之行常超一度則所謂强者非天不足以當之故於乾曰自强當其日之出辰入申也晝行地上百四十六度强出寅入戌也晝行地上二百一十九度弱此明出地上也其光明烜赫容光必照萬物皆被其光輝天下更有恁至明者過於日則所謂昭者非日不足以當之故於晉言自昭强曰自强昭曰自昭亦以天行日進誰實使之凡皆自不能已焉耳人之一心其光明亦若是此君子所以體之而求之自己也大學之𫝊引帝典曰克明峻徳康誥曰克明徳而訂之曰皆自明也正此象之義
  初六晉如摧如貞吉㒺孚裕无咎象曰晉如摧如獨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
  程子曰初居晉之下進之始也晉如升進也摧如抑退也於始進而言遂其進不遂其進唯得正則吉也罔孚者在下而始進豈遽能深見信於上茍上未見信則當安中自守雍容寛裕无急於求上之信也茍欲信之心切非汲汲以失其守則悻悻以傷於義矣皆有咎也故裕則无咎君子處進退之道也无進无抑惟獨行正道也寛裕則无咎者始欲進而未當位故也君子之於進退或遲或速唯義所當未嘗不裕也聖人恐後之人不達寛裕之義居位者廢職失守以為裕故特云初六裕則无咎者始進未受命當職任故也若有官守不信於上而失其職一日不可居也然事非一概久速唯時亦容有為之兆者
  朱子曰以隂居下應不中正欲進見摧之象占者如是而能守正則吉設不為人所信亦當處以寛裕則无咎也
  愚曰初居晉之始與四有應四援於上故晉如然四為鼫鼠不足恃故又摧如也然君子唯一正以待之正故吉也方晉如摧如之時未有孚於我者而君子泰然常裕何也事君難進而易退君子之常惟一正以盡進退之義而已是以裕而无咎也未受命者未受官守言責之命孟子曰我無官守我無言責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其是之謂夫
  六二晉如愁如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程子曰六二在下上无應援以中正和柔之徳非强於進者也故於進為可憂愁謂其進之難也然守其貞正則當得吉故云晉如愁如貞吉王母祖母也謂隂之至尊者指六五也二以中正之道自守雖上無應援不能自進然其中正之徳久而必彰上之人自當求之蓋六五大明之君與之同徳必當求之加之寵禄受介福於王母也介大也受兹介福以中正之道也人能守中正之道久而必亨况大明在上而同徳必受大福也
  朱子曰六二中正上無應援故欲進而愁占者如是而能守正則吉而受福于王母也王母指六五蓋享先妣之吉占而凡以隂居尊者皆其類也
  愚曰六二以中正得位而猶不免於愁如以五不應无大君以受之也當此之時小人以進為喜君子以進為憂惟其持之以正是以獲吉吉者受福于六五也六五以隂居陽而處尊位坤為母故曰王母王母祖母也其宋之高太皇后乎六二受其福可謂正吉而無愧矣雖然易以此盡變非以體常也人臣受介福於王母豈事之常也哉宋司馬文正之心其六二之愁如者乎
  六三衆允悔亡象曰衆允之志上行也
  程子曰以六居三不得中正宜有悔吝而三在順體之上順之極者也三隂皆順上者也是三之順上與衆同志衆所允從其悔所以亡也有順上向明之志而衆允從之何所不利或曰不由中正而與衆同得為善乎曰衆所允者必至當也况順上之大明豈有不善也是以悔亡蓋亡其不中正之失矣古人曰謀從衆則合天心上行上順麗於大明也上從大明之君衆志之所同也
  朱子曰三不中正宜有悔者以其與下二隂皆欲上進是以為衆所信而悔亡也
  愚曰坤為衆三隂衆也三不當位衆所未允宜有悔然晉之世三隂同順乎上三順之極而有應三志上行二隂因之進乎大明之世是衆允也衆允則悔斯亡矣
  九四晉如鼫鼠貞厲象曰鼫鼠貞厲位不當也
  程子曰以九居四非其位也非其居而居之貪據其位者也貪處高位既非所安而又與上同徳順麗於上三隂皆在已下勢必上進故其心畏忌之貪而畏人者鼫鼠也故云晉如鼫鼠貪於非據而存畏忌之心貞固守此其危可知言貞厲者開有改之道也賢者以正徳宜在高位不正而處高位則為非據貪而懼失則畏人固處其地危可知也
  愚按子夏𫝊作碩鼠碩大也艮坎為鼠陽為大坎為加憂九四處晉之時剛而不正竊據高位剛則貪不正則畏人若大鼠然不當其位者也大明之世三隂進而麗乎明處位不當而扼其路易曰使四居之而正猶為危厲况不正乎為厲必矣雖然鼠晝伏夜動今晉晝也鼠何能為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象曰失得勿恤往有慶也
  程子曰六以柔居尊位本當有悔以大明而下皆順附故其悔得亡也下既同徳順附當推誠委任盡衆人之才通天下之志勿復自任其明恤其失得如此而往則吉而无不利也六五大明之主不患其不能明照患其用明之過至於察察失委任之道故戒以失得勿恤也夫私意偏任不察則有蔽盡天下之公豈得復用其私察也以大明之徳得下之附推誠委任則可以成天下之大功是往而有福慶也
  朱子曰以隂居陽宜有悔矣以大明在上而下皆順從故占者得之則其悔亡又一切去其計功謀利之心則往吉而无不利也然亦必有其徳乃應其占耳愚曰晉之六五君位也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者也君臣相得而不疑悔既亡矣然剛明能斷柔明多疑若能總其大綱委任大臣而失得勿問使在下者得盡心力為之則无往而不利不然屑屑然親細務而憂其失得何以為大明之世哉
  上九晉其角維用伐邑厲吉无咎貞吝象曰維用伐邑道未光也
  程子曰角剛而居上之物上九以剛居卦之極故取角為象以陽居上剛之極也在晉之上進之極也剛極則有强猛之過進極則有躁急之失以剛而極於進失中之甚也无所用而可維獨用於伐邑則雖厲而吉且无咎也伐四方者治外也伐其居邑者治内也言伐邑謂内自治也人之自治剛極則守道愈固進極則遷善愈速如上九者以之自治則雖傷於厲而吉且无咎也嚴厲非安和之道而於自治則有功也復云貞吝以盡其義極於剛進雖自治有功然非中和之徳故於貞正之道為可吝也不失中正為貞維用伐邑既得吉而无咎復云貞吝者其道未光大也以正理言之猶可吝也夫道既光大則无不中正安有過也今以過剛自治雖有功矣然其道未光大故亦可吝聖人言盡善之道
  朱子曰角剛而居上上九剛進之極有其象矣占者得之而以伐其私邑則雖危而吉且无咎然以極剛治小邑雖得其正亦可吝矣
  愚曰九居上前剛也有角之象上進而至於角晉之窮也故不可用以伐天下維可用以伐私邑蓋上窮則反三入於坎下内卦坤為私邑故曰維用伐邑厲吉无咎貞吝夫上反則非進晉道不光矣故用以自治雖厲猶吉用以伐天下雖貞亦吝上反三坎毁離未光之象也
  ䷣離下坤上
  程子序卦晉者進也進必有所傷故受之以明夷夷者傷也夫進之而不已必有所傷理自然也明夷所以次晉也為卦坤上離下明入地中也反晉成明夷故義與晉正相反晉者明盛之卦明君在上羣賢並進之時也明夷昏暗之卦暗君在上明者見傷之時也日入於地中明傷而昏暗也故為明夷
  愚按程𫝊云明夷昏暗之卦暗君在上明者見傷朱文公以為明夷未是説暗主只是説君子明而見傷到上六方是説暗主以愚觀之坤體在上為地為晦離為日為明明入地中非暗君在上明者見傷而何
  明夷利艱貞
  程子曰君子當明夷之時利在知艱難而不失其貞正也在昏暗艱難之時而能不失其正所以為明君子也
  朱子曰夷傷也為卦下離上坤日入地中明而見傷之象故為明夷又其上六為暗之主六五近之故占者利於艱難以守正而自晦其明也
  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順以蒙大難文王以之
  程子曰明入地中其明滅也故為明夷内卦離離者文明之象外卦坤坤者柔順之象為人内有文明之徳而外能柔順也昔者文王如是故曰文王以之當紂之昏暗乃明夷之時而文王内有文明之徳外柔順以事紂蒙犯大難而内不失其明聖而外足以逺禍患此文王所用之道也故曰文王以之
  利艱貞晦其明也内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
  程子曰明夷之時利於處艱厄而不失其貞正謂能晦藏其明也不晦其明則被禍患不守其正則非賢明箕子當紂之時身處其國内切近其難故云内難然箕子能晦藏其明而自守其正志箕子所用之道也故曰箕子以之
  愚曰彖舉文王箕子事者蓋聖人翼易至此思商辛之暴有合乎明夷之世緬懐文王箕子實得夫用明夷之道何者文王之所以用明夷者用一卦之全體也箕子之所以用明夷者應六五一爻之義也文王處君臣之間故曰大難箕子處親親之間故曰内難内文明如詩歌大明書述聰明之類外柔順如夫子所謂服事殷韓子所謂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之類利艱貞晦其明如中有九疇大法外乃佯狂為奴之類能正其志如卒為武王陳洪範以詒萬世是其志之所以正也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衆用晦而明
  程子曰明所以照君子無所不照然用明之過則傷於察太察則盡事而无含𢎞之度故君子觀明入地中之象於莅衆也不極其明察而用晦然後能容物和衆衆親而安是用晦乃所以為明也若自任其明无所不察則已不勝其忿疾而无寛厚含容之徳人情睽疑而不安失莅衆之道適所以為不明也古之聖人設前旒屏樹者不欲明之盡乎隠也
  愚按程𫝊謂用明之過則傷於察不極其明察而用晦然後能容物和衆但用晦而明聖人於明夷卦言之恐非不傷察之意蓋明夷之用晦只與邦無道危行言遜相似亦不是和世同塵所以彖以艱貞為晦其明即中庸素患難行乎患難使之昭昭若揭日月而行亦豈明夷之世處衆之道哉
  初九明夷于飛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象曰君子于行義不食也
  程子曰初九明體而居明夷之初見傷之始也九陽明上升者也故取飛象昏暗在上傷陽之明使不得上進是于飛而傷其翼也翼見傷故垂朶凡小人之害君子害其所以行者君子于行三日不食君子明照見事之㣲雖始有見傷之端未顯也君子則能見之矣故行去避之君子於行謂去其禄位而退藏也三日不食言困窮之極也事未顯而處甚艱非見幾之明不能也夫知幾者君子之獨見非衆人所能識也故明夷之始其見傷未顯而去之則世俗孰不疑怪故有所往適則主人有言也然君子不以世俗之見怪而遲疑其行也若俟衆人盡識則傷已及而不能去矣此薛方所以為明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所以不獲其去也愚曰明夷晉之反晉離在上離為鳥下而為明夷於飛也夫飛者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翼今朶而垂之則翼无乃傷乎傷翼而不疾去則傷身必矣故君子於行三日不暇食也行者客也住者主人也主人必與初去留異趣者故初有所往則主人見譏而有言也象曰君子於行義不食也言君子不食而去亦義當然此孔子接淅而去齊者也程𫝊既言翼見傷故垂朶又云傷未顯而去之引魏生申公白公不待見傷而去者以明爻義不思其已見傷何得以為事未顯恐不若本義直以垂朶為見傷之象為簡易也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馬壯吉象曰六二之吉順以則也
  程子曰六二以至明之才得中正而體順順時自處處之至善也雖君子自處之善然當隂闇小人傷明之時亦不免為其所傷但君子自處有道故不能深相傷害終能違避之爾足者所以行也股在脛足之上於行之用為不甚切左又非便用者手足之用以右為便唯蹶張用左蓋右立為本也夷於左股謂傷害其行而不甚切也雖然亦必自免有道拯用其壯健之馬則獲免之速而吉也君子為隂闇所傷其自處有道故其傷不甚自拯有道故獲免之疾用拯之道不壯則被傷深矣故云馬壯則吉也二以明居隂闇之下所謂吉者得免傷害而已非謂可以有為於斯時也六二之得吉者以其順處而有法則也則謂中正之道能順而得中正所以處明傷之時而能保其吉也
  朱子曰傷而未切救之速則免矣故其象占如此愚曰初往四二成巽巽為股震為左左股也坎為美脊之馬震為作足坎震得位馬之壯健者也初云垂翼二云夷股傷翼則害其飛傷股則害其行夷於左股將併其右而及之傷之漸深也二何以受傷之深二在明體之中大臣之位明盛者招殃之道位隆者賈禍之基矧當暗君在上之時乎此所以傷於左股也傷股有救乎曰有馬壯則吉馬所以載傷也象又以二之吉為順以則何也蓋傷股以馬救傷明以順救順以則言豈非順帝之則之謂乎先儒以此為文王之事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貞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程子曰九三離之上明之極也又處剛而進上六坤之上暗之極也至明居下而為下之上至暗在上而處窮極之地正相敵應將以明去暗者也斯義也其湯武之事乎南在前而明方也狩畋而去害之事也南狩謂前進而除害也當克獲其大首大首謂暗之魁首上六也三與上正相應為至明克至暗之象不可疾貞謂誅其元惡舊染汙俗未能遽革必有其漸革之遽則駭懼而不安故酒誥云惟殷之迪諸臣惟工乃湎於酒勿庸殺之姑惟教之至於既久尚曰餘風未殄是漸漬之俗不可以遽革也故曰不可疾貞正之不可急也上六雖非君位以其居上而暗之極故為暗之主謂之大首夫以下之明除上之暗其志在去害而已如商周之湯武豈有意於利天下乎得其大首是能去害而大得其志矣志茍不然乃悖亂之事也
  朱子曰以剛居剛又在明體之上而屈於至暗之下正謂上六闇主為應故有向明除害得其首惡之象然不可以亟也故有不可疾貞之戒成湯起於夏臺文王興於羑里正合此爻之義而小事亦有然者愚曰此爻程子以為湯武之事朱子以為夏臺羑里事楊誠齋以為武王事愚敢從誠齋説而於不可疾貞見作易者之有憂患也大抵此時此事只當徐救而緩圖之若疾於求其正則於仁義終有未盡善處或曰武王五年觀政於商然後有牧野之舉則亦不可謂疾貞矣愚以為使武王聴伯夷之諫少緩孟津之渡以俟商紂之自亡則周之靖安當無窮期惟伯夷之諫不行故後來周公之憂益大則一戎之定三監之階也作易者謂不可疾貞詎不信夫
  六四入于左腹獲明夷之心于出門庭象曰入于左腹獲心意也
  朱子曰竊疑左腹者幽隠之處獲明夷之心于出門庭者得意於逺去之義言筮而得此者其自處當如是也蓋離體為至明之徳坤體為至闇之地下三爻明在闇外故隨其逺近高下而處之不同六四以柔正居闇地而尚淺故猶可以得意於逺去五以柔中居闇地而已迫為内難正志以晦其明之象上則極乎闇矣故為自傷其明以至於闇而又足以傷人之明蓋下五爻皆為君子獨上一爻為暗君也
  愚曰上六暗君也九三居明極上之敵也六四逺上而近三三為離之極離為大腹初有震象震左也四與初應故由外入内是入於左腹也互坎坎為心初九往四離變艮艮為門此言六四以柔正居闇地入於左腹去闇就明也蓋四處闇尚淺乃今得遂其逺去之心以就九三之明况四與三僅門庭之隔耳出其門庭即就三矣象曰入于左腹獲心意也言四之心意在於去闇君就明主今既入於左腹是獲心意也此與㣲子事相類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貞象曰箕子之貞明不可息也程子曰五為君位乃常也然易之取義變動隨時上六處坤之上而明夷之極隂闇傷明之極者也五切近之聖人因以五為切近至暗之人以見處之之義故不専以君位言上六隂暗傷明之極故以為明夷之主五切近傷明之主若顯其明則見傷害必矣故當如箕子之自晦藏則可以免於難箕子商之舊臣同姓之親可謂切近於紂矣若不自晦其明被禍可必也故佯狂為奴以免於害雖晦藏其明而内守其正所謂内難而能正其志所以謂之仁與明也若箕子可謂貞矣以五隂柔故為之戒云利貞謂宜如箕子之貞固也箕子晦藏不失其貞固雖遭内難其明自存不可滅息也
  朱子曰居至闇之地近至闇之君而能正其志箕子之象也貞之至也利貞以戒占者
  愚曰六五之為君夷於明者也明傷而不已任道之君子欲正之則勢不順救之則力不能去之則義不可此最難處者也必如箕子之所為而後可故曰箕子之明夷利貞箕子之處此何以為貞也甘心為奴身可辱也而自靖自獻一念之正初未嘗息終成異日法受聖化及民之事故曰明不可息也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後入于地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國也後入于地失則也
  程子曰上居卦之終為明夷之主又為明夷之極上至高之地明在至高本當逺照明既夷傷故不明而反昏晦也本居於高明當及逺初登于天也乃夷傷其明而昏暗後入於地也上明夷之終又坤隂之終明傷之極者也初登於天居高而明則當照及四方也乃被傷而昏暗是後入於地失明之道也失則失其道也
  朱子曰以隂居坤之極不明其徳以至於晦始則處高位而傷人之明終必至於自傷而墜厥命故其象如此而占亦在其中矣
  愚曰此爻按程𫝊云居高而明常照四方乃被傷而昏晦是後入於地但上六乃坤之極隂闇之甚安得有明故曰不明晦又是闇主安得被傷而昏闇不如本義之説明白初登於天愚謂明夷之初離也離本乾體故曰登天明夷之後坤也坤為地故曰後入於地此爻言明夷之主當其初也本具離明可以照四方乃但據高位以傷人之明至其後也昏暗之極失其為君之則遂墜厥命而竟入於地矣故雜卦曰明夷誅也為明夷之主而不誅者鮮矣明夷六爻當聖人作易時上似為紂三為武王四為㣲子五為箕子二為文王初其避紂之伯夷太公乎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二十
  元 趙采 撰
  下經
  ䷤離下巽上
  程子曰序卦夷者傷也傷於外者必反於家故受之以家人夫傷困於外則必反於内家人所以次明夷也家人者家内之道父子之親夫婦之義尊卑長幼之序正倫理篤恩義家人之道也卦外巽内離為風自火出火熾則風生風生自火自内而出也自内而出由家及於外之象二與五正男女之位於内外為家人之道明於内而巽於外處家之道也夫人有諸身者則能施於家行於家者則能施於國至於天下治治天下之道蓋治家之道也推而行之於外耳故取自内而出之象為家人之義也
  家人利女貞
  程子曰家人之道利在女正女正則家道正夷夫夫婦婦而家道正獨云利女貞者夫正者身正也女正者家正也女正則男正可知矣
  愚曰此卦辭也言家人一卦其要利於女之固守其貞也家人一卦男女皆在其中而卦辭獨以女之貞為利則所重在女也又卦之二體皆女孔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周子曰家人離必起於婦人天下之難正者莫婦人若此世之治亂國之存亡家之興替所從出也故卦辭以利女貞三字斷之女始為女中為婦終為母一家之中女正婦正母正則家道無餘事矣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
  程子曰彖以卦才而言陽居五在外也隂居二處内也男女各得其正位也尊卑内外之道正合天地隂陽之大義也
  愚曰彖以卦才言下卦為内二乃内卦之主為隂位之正以六居二女正位乎内也上卦為外卦之主為陽位之正以九居五男正位乎外也先言女而後言男因卦辭之本文也前卦辭専言女貞此兼言男女正則知女雖正而男或不正則家道亦不能成必是男女俱正各不出其正位然後天地之大義以全正位二字最要看外者男之正位也故禮男子不晝居於内晝居於内問其疾曰汝有疾歟何為晝居於内也内者女之正位也故禮婦人晝不遊庭非傅母保母不下堂出必擁蔽其面夜行以燭無燭則止如此則男女各於正位上處不相侵凌男女安得不正男女正一家無事矣此先男而後女者地無先天之禮所以明一家大分之常也夫天高地下各有其位位不相狎乾健坤順各有其道道不相亂故曰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然天地大義一句意聖人亦是從卦爻上説來上卦之巽由坤一索於乾而成九五一爻乃乾九五未變之本體故言男正為天之大義下卦之離由坤再索於乾而成六二一爻乃坤六二為之故曰女正為地之大義聖人言此亦是要人識得男女以正非是强揠乃天地自然之大義家其可以不正乎
  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
  程子曰家人之道必有所尊嚴而君長者謂父母也雖一家之小无尊嚴則孝敬衰无君長則法度廢有嚴君而後家道正家者國之則也
  愚曰此言父母亦是就五與二兩爻上説来變男言父變女言母者蓋家人之屬始則為人男女終則為人父母故合始終而言之也家人之道有嚴君嚴君之責在父母无尊嚴則愛敬衰无君長則家法壊唯九五之假有家居中守正極盡尊嚴君長之道六二之无攸遂貞正不奸克相尊嚴君長之道則非唯不失吾始焉為男女之正且可使一家男女皆得其正矣或曰母親而不尊豈得為嚴君乎曰主嚴君之道在父相嚴君之道在母父若盡其道而母或反是則非以姑息牽之必以長舌撓之矣家欲正可得乎
  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程子曰父子兄弟夫婦各得其道則家道正矣推一家之道可以及天下故家正則天下定矣
  朱子曰上父初子五三夫四二婦五兄三弟以卦畫推之又有此象
  愚按文公解此節謂有六親之象王氏解九五爻交相愛云六親交相愛言家道之正皆係於五也愚敢合二説而言之蓋九五正位乎外乃一家之主一身正否一家係焉五於初為父於上為子於三為兄於二為夫五父父則初子子初之悔亡以五而正也五子子則上父父上之終吉以五而正也五兄兄則三弟弟三知嗃嗃為吉嘻嘻為吝以五而正也五夫夫則二婦婦二之无攸遂而貞吉以五而正也四之婦婦而順在位雖屬乎三之夫夫而無與於五然推正家之本皆由三視五而盡夫道之正故四亦視二而盡婦道之正也所謂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也六親正則一家正天下乃一家之移也蓋能正一家父子之道則天下之為父子者定矣定如瞽叟底豫天下之為父子者定之定兄弟夫婦皆由是也然觀彖𫝊説天下二字可見上面許多宗主只在九五身上若非位居九五則雖善不尊正家之化安能遽致天下定耶雖然正家而天下定一句雖是王者事而家道正以上自天子至於庶人一也大抵家道正須是六親箇箇要正然總正之綱者則又在九五一人而已
  象曰風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程子曰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動不可易也君子觀風自火出之象知事之由内而出故所言必有物所行必有恒也物謂事實恒謂常度法則也徳業之著於外由言行之謹於内也言慎行脩則身正而家治矣
  愚曰以兩卦外象言巽為風離為火風自火出朱子謂火中有風如一堆火在此氣自薰蒸上出亦猶家之君子言有物則聴者皆務實勝行有恒則見者皆有恒心此即大學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之意言有物蓋誠則有物不誠則無物故不言誠而言有物只此一卦卦辭専以女言彖辭以男女言象辭以君子言君子者其指九五與蓋家必有主君子者一家之主言行者君子之樞機
  初九閑有家悔亡象曰閑有家志未變也
  程子曰初家道之始也閑謂防閑法度也治其有家之始能以法度為之防閑則不至於悔矣治家者治乎衆人也茍不閑之以法度則人情流放必至於有悔失長幼之序亂男女之别傷恩義害倫理无所不至能以法度閑之於始則无是矣故悔亡也九剛明之才能閑其家者也不云无悔者羣居必有悔以能閑故亡耳閑之於始家人志意未變動之前也正志未流散變動而閑之則不傷恩不失義處家之善也是以悔亡志變而後治則所傷多矣乃有悔也朱子曰初九以剛陽處有家之始能防閑之其悔亡矣戒占者當如是也
  愚曰初為有家之始九是陽剛之才以陽剛之才處有家之始而能防閑其家者也閑如馬之有閑所以閑其内出也然閑之於良心未變之時易閑之於良心既變之後難故曰閑有家志未變也程𫝊云正志未流散變動而閑之則不傷恩不失義正之一字最善夫人之心本正迨夫流散然後失正於其正志未變動之前而閑之何往而不正哉易雖不可確定説然以朱子言爻中有六親之象推之則此爻其九五之子與
  六二无攸遂在中饋貞吉象曰六二之吉順以巽也朱子曰六二柔順中正女之正位乎内者也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六二以隂而居内卦之中女之正位乎内者也女之處乎内必有所聴命而不敢専所謂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無一得自遂故曰无攸遂遂如大夫無遂事之遂其職不過居中主饋而已潔粢盛以承祭祀進甘㫖以奉舅姑為酒醴以饌賓客皆中饋之職也詩曰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是也雖然此婦職也而有婦徳焉在貞之一字而已貞則吉一失其貞萬有俱喪故家人一卦獨此一爻言貞而卦辭言利女貞者豈指此一爻而言與象又賛曰順以巽也所謂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然此六二之貞却是因九五正家有道若女正而男不正將有大不利於女貞者矣
  九三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婦子嘻嘻失家節也
  程子曰嗃嗃未詳字義然以文義及音意觀之與嗷嗷相類又若急束之意九三在内卦之上主治乎内者也以陽居剛而不中雖得正而過乎剛者也治内過剛則傷於嚴急故家人嗃嗃治家過嚴不能无傷故必悔於嚴厲骨肉恩勝嚴過故悔也雖悔於嚴厲未得寛猛之中然而家道齊肅人心祗畏猶為家之吉也若婦子嘻嘻則終至羞吝矣在卦非有嘻嘻之象蓋對嗃嗃而言謂與其失於放肆寧過於嚴也嘻嘻笑樂无節也自恣无節則終至敗家可羞吝也蓋嚴謹之過雖於人情不能无傷然茍法度立倫理正乃恩義之所存也若嘻嘻无度乃法度之所由廢倫理之所由亂安能保其家乎
  朱子曰以剛居剛而不中過乎剛者也故有嗃嗃嚴厲之象如是則雖有悔厲而吉也嘻嘻者嗃嗃之反吝之道也占者各以其徳為應故兩言之
  愚曰此爻以陽剛處陽位以嚴治家者也治家而雍肅兼備夫何憾必不得已寧以嚴成毋以寛敗嗃嗃焦急嗷嗷之狀如詩多將熇熇之義嘻嘻嘻笑快樂之狀九三剛而過中治家太嚴使家人嗷嗷然不自安於下故不能不傷恩而悔於嚴厲然家道齊肅人心祗畏反為家之吉也若夫縱之以寛使為婦為子者終日嘻嘻或歌或咢或笑或謔一時雖似適意乃法度所由廢倫理所由亂豈保家之道乎故終歸於吝象賛嗃嗃未失言雖非家道之善然未至於有失嘻嘻則失節多矣以六爻六親之象推之此爻其九五之弟而六四之夫與
  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順在位也
  程子曰六以柔巽之體而居四得其正位居得其正為安處之義巽順於事而由正道能保有其富者也居家之道能保其富則為大吉也
  朱子曰陽主義隂主利四以隂居隂而在上位能富其家者也
  愚按朱子云隂主利四以隂居隂而在上位能富其家者也但富字是活動字言富盛其家非貧富之富恐不當専主利言象又賛曰順在位也可見家之所以富只在四之順位順位者言四以柔順之徳而得隂位之正以本義二四婦推之則家人一卦二女同居今也二順以巽四亦順在位以順為正不愧於六二焉此所以能富盛其家亦猶禮言夫婦和家之肥也四迫近九五四之能富家其亦九五主家之正之效與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象曰王假有家交相愛也程子曰九五男而在外剛而處陽居尊而中正又其應順正於内治家之至正至善者也王假有家五君位故以王言假至也極乎有家之道也夫王者之道修身以齊家家正則天下治矣自古帝王未有不以恭已正家為本故有家之道既至則不憂勞而天下治矣勿恤而吉也五恭已於外二正家於内内外同徳可謂至矣王假有家之道者非止能使之順從而已必致其心化誠合夫愛其内助婦愛其刑家交相愛也能如是者文王之妃乎若身修法立而家未化未得為假有家之道也
  朱子曰假至也如假於太廟之假有家猶言有國也九五剛健中正下應六二之柔順中正王者以是至於其家則勿用憂恤而吉可必矣蓋聘納后妃之吉占而凡有是徳者遇之皆吉也
  愚曰九五以陽居外卦之中男正位乎外者也九五為天下國家之主居中守正有家之道無纖悉不至處故曰王假有家假至也言家道極至了家道既至則不憂勞而天下治故曰勿恤吉大學曰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必齊其家是也象又賛曰交相愛言六親因九五正家之道極至而交相愛也文王為君以太姒為配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其不交相愛乎詩曰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此交相愛也
  上九有孚威如終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程子曰上卦之終家道之成也故極言治家之本治家之道非至誠不能也故必中有孚信則能常久而衆人自化為善不由至誠已且不能守常也况欲使衆人乎故治家以有孚為本治家者在妻孥情愛之間慈過則無嚴恩勝則掩義故家之患常在禮法不足而瀆慢生也長失尊嚴少忘恭順而家不亂者未之有也故必有威嚴則能終吉保家之終在有孚威如二者而已故於卦終言之治家之道以正身為本故云反身之謂爻辭謂治家當有威嚴而夫子又復戒云當先嚴其身也威嚴不先行於己則人怨而不服故云威如而吉者能自反於身也孟子所謂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也
  朱子曰上九以剛居上在卦之終故言正家久逺之道占者必有誠信嚴威則終吉也
  愚曰上九以陽居上在卦之終程𫝊云家道之成也故極言治家之本非至誠不能又云慈過則无嚴恩勝則掩義家之患常在於禮法不足而生悖慢義兩得矣但孚自孚威自威今觀辭義乃是孚誠之中自有威嚴如春風和氣中有嚴霜烈日在使吾威嚴不出於孚誠則其威暴戾之威而已故必出於孚誠則其威乃威也故得其家道之終吉茍在我者不先有孚誠則人將曰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於正也何以致家之齊乎象又賛曰反身之謂也尤發明得威如之義不是厲聲正色乃事事反身而求使无一毫愧恨孚信於一家之中自然不怒而威故為終吉
  ䷥兑下離上
  程子曰序卦家道窮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家道窮則睽乖離散理必然也故家人之後受之以睽也中少二女雖同居而所歸各異是其志不同行也亦為睽義
  睽小事吉
  程子曰睽者睽乖離散之時非吉道也以卦才之善雖處睽時而小事吉也
  朱子曰睽乖異也為卦上火下澤性相違異中女少女志不同歸故為睽然以卦徳言之内説而外明以卦變言之則自離來者柔進居三自中孚來者柔進居五自家人來者兼之以卦體言之則六五得中而下應九二之剛是以其占不可大事而小事尚有吉之道也
  愚曰家人睽均二女而有離合何也曰家人之巽離婦姑也婦姑參辰而骨肉睽之離兑姊妹也姊妹骨肉而參辰此其所以為離合也卦雖睽以才徳言尚可小有為故繇詞曰小事吉
  彖曰睽火動而上澤動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程子曰彖先釋睽意次言卦才終言合睽之道而贊其時用之大火之性動而上澤之性動而下二物之性違異故為睽義中少二女雖同居其志不同行亦為睽義女之少也同處長則各適其歸其志異也言睽者本同也本不同則非睽也
  説而麗乎明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是以小事吉程子曰卦才如此所以小事吉也兑説也離麗也又為明故為説順而附麗於明几離在上而彖欲見柔居尊者則曰柔進而上行晉鼎是也方睽乖之時六五以柔居尊位有説順麗明之善又得中道而應剛雖不能合天下之睽成天下之大事亦可以小濟是於小事吉也五以明而應剛不能致大吉何也曰五隂柔雖應二而睽之時相與之道未能深固故二必遇主於巷五噬膚則无咎也天下睽散之時必君臣剛陽中正至誠協力而後能合也
  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萬物睽而其事類也睽之時用大矣哉
  程子曰推物理之同以明睽之時用乃聖人合睽之道也見同之同者世俗之知也聖人則明物理之本同所以能同天下而和合萬類也以天地男女萬物明之天高地下其體睽也然陽降隂升相合而成化育之事則同也男女異質睽也而相求之志則通也生物萬殊睽也然而得天地之和稟隂陽之氣則相類也物雖異而理本同故天下之大羣生之衆睽散萬殊而聖人為能同之處睽之時合睽之用其事至大故云大矣哉
  愚曰以卦之二體言則水火同動而勢異二女同居而志乖以卦之才徳言兑徳之説麗離徳之明柔上行於五而得中五下應乎剛而濟柔而不可以大事何哉睽之時人情乖隔相與者未固非剛明中正不能合天下之睽故五之柔僅可吉於小事况六爻多乖疑不合二五雖正應亦遇於巷乃得通焉不能至誠相與安可吉於大事哉雖然理有以睽為貴者患人不善用之耳是故天地上下其位不同而化育之事同萬物㪚殊其趣不同而生長歛藏之事類男外女内其别不同而倡和之志通因睽而志其同則居睽之時致睽之用豈不大哉
  象曰上火下澤睽君子以同而異
  程子曰上火下澤二物之性違異所以為睽離之象君子觀睽異之象於大同之中而知所當異也夫聖賢之處世在人理之常莫不大同於世俗所同者則有時而獨異蓋於秉彜則同矣於世俗之失則異也不能大同者亂常拂理之人也不能獨異者隨俗習非之人也要在同而能異耳中庸曰和而不流是也愚曰離兑同為隂而所趨未始不異君子體之以同於道而異其跡㣲子箕子比干同於仁而去奴死各異其志伯夷伊尹栁下惠同於聖而清任和各守其節禹稷顔回同道而出處不同非所拘曽子子思易地皆然而去留非所泥
  初九悔亡喪馬勿逐自復見惡人无咎象曰見惡人以避咎也
  程子曰九居卦初睽之始也在睽乖之時以剛動於下有悔可知所以得亡者九四在上亦以剛陽睽離无與自然同類相合同是陽爻同居下又當相應之位二陽本非相應者以在睽故合也上下相與故能亡其悔也在睽諸爻皆有應夫合則有睽本異則何睽唯初與四雖非應而同徳相與故相遇馬者所以行也陽上行者也睽獨無與則不能行是喪其馬也四既與之合則能行矣是勿逐而馬復得也惡人與已乖異者也見者與相通也當睽之時雖同徳者相與然小人乖異者至衆若棄絶之不幾盡天下以仇君子乎如此則失含𢎞之義致凶咎之道也又安能化不善而使之合乎故必見惡人則无咎也古之聖王所以能化姦凶為善良革仇敵為臣民者由弗絶也睽離之時人情乖違求和合之且病其不能得也若以惡人而拒絶之則將衆仇於君子而禍咎至矣故必見之所以免辟怨咎也无怨咎則有可合之道朱子曰上无正應有悔也而居睽之時同徳相應其悔亡矣故有喪馬勿逐而自復之象然亦必見惡人然後可以辟咎如孔子之於陽貨也
  愚曰初與四不相應所以為睽本有悔四有坎象坎馬也兑為毁折為附决喪馬之象也初往應四則初為得馬今四剛也兩剛不應則初為喪馬矣然睽諸爻皆有應四獨无與安得不動而求初乎矧初同徳也四以初同徳而之初初因四先而往四是初喪馬不逐而馬自復也坎又為盜盜惡人也四不正而剛險非惡人乎然四既先初安得不往往所以辟咎故无咎先儒以為如孔子之於陽貨是也
  九二遇主于巷无咎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程子曰二與五正應為相與者也然在睽乖之時隂陽相應之道衰而剛柔相戾之意勝學易者識此則知變通矣故二五雖正應當委曲以相求也二以剛中之徳居下上應六五之君道合則志行成濟睽之功矣而居睽離之時其交非固二當委曲求於相遇覬其得合也故曰遇主於巷必能合而後无咎君臣睽離其咎大矣巷者委曲之塗也遇者會逢之謂也當委曲相求期於會遇與之合也所謂委曲者以善道宛轉將使就合而已非枉已屈道也當睽之時君心未合賢臣在下竭力盡誠期使之信合而已至誠以感動之盡力以扶持之明義理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誠其意如是宛轉以求其合也遇非枉道迎逢也巷非邪僻由徑也故夫子特云遇主於巷未失道也未非必也非必謂失道也
  朱子曰二五隂陽正應居睽之時乖戾不合必委曲相求而得㑹遇乃為无咎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睽家人之反家人之六二有艮象艮為門為徑家門之有徑者巷也巷委曲之道主五也睽之時乖戾不合必委曲求通而後遇委曲非枉道之謂也乃至誠宛轉以蘄於合故曰未失道也曰未失聖人恐後世以遇巷為非正也
  六三見輿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終象曰見輿曳位不當也无初有終遇剛也
  程子曰隂柔於平時且不足以自立况當睽離之際乎三居二剛之間處不得其所安其見侵陵可知矣三以正應在上欲進與上合志而四阻於前二牽於後車牛所以行之具也輿曳牽於後也牛掣阻於前也在後者牽曳之矣當前者進者之所力犯也故重傷於上為四所傷也其人天且劓天髠首也劓截鼻也三從正應而四隔止之三雖隂柔處剛而志行故力進以犯之是以傷也天而且劓言重傷也三不合於二與四睽之時自無合義適合居剛守正之道也其於正應則睽極有終合之理始為二陽所戹是无初也後必得合是有終也掣從制從手執止之義也以六居三非正也非正則不安又在二陽之間所以有如是艱戹由位不當也无初有終者終必與上九相遇而合乃遇剛也不正而合未有久而不離者也合以正道自無終睽之理故賢者順理而安行智者知幾而固守
  朱子曰六三上九正應而三居二陽之間後為二所曳前為四所掣而當睽之時上九猜狠方深故又有髠劓之傷然邪不勝正終必得合故其象占如此愚曰三以坤變乾坤為輿為牛坎為曳離為目故曰見輿曳六三欲從上九而處不當位其柔不能上行而二與四皆恃其陽或曳其輿於後或掣其牛於前三其能進而從上乎然三與上隂陽正應天合也二四之曳掣人力也彼恃人力以阻己己又以人力敵之則必見傷然動得其正睽極則通天合豈人力所能終扼之哉故初雖睽終必有合象曰遇剛也剛上九也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厲无咎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程子曰九四當睽時居非所安无應而在二隂之間是睽離孤處者也以剛陽之徳當睽離之時孤立无與必以氣類相求而合是以遇元夫也夫陽稱元善也初九當睽之初遂能與同徳而无睽之悔處睽之至善者也故目之為元夫猶云善士也四則過中為睽已甚不若初之善也四與初皆以陽處一卦之下居相應之位當睽乖之時各有應援自然同徳相親故會遇也同徳相遇必須至誠相與交孚各有孚誠也上下二陽以至誠相合則何時之不能行何危之不能濟故雖處危厲而无咎也當睽離之時孤居二隂之間處不當位危且有咎也以遇元夫而交孚故得无咎也初四皆陽剛君子當睽乖之時上下以至誠相交協志同力則其志可以行不止无咎而已卦辭但言无咎夫子又從而明之亦可以行其志救時之睽也蓋以君子陽剛之才而至誠相輔何所不能濟也唯有君子則能行其志矣
  朱子曰睽孤謂无應遇元夫謂得初九交孚謂同徳相信然當睽時故必危厲乃得无咎占者亦如是也愚曰初與四皆失應故初喪馬而四睽孤然二剛同徳相求故初則勿逐而自復四則遇元夫而交孚初見惡人欲求通於四也四遇元夫則交孚於初也元夫初九之謂也兩相遇故曰志行
  六五悔亡厥宗噬膚往何咎象曰厥宗噬膚往有慶也程子曰六以隂柔當睽離之時而居尊位有悔可知然而下有九二剛陽之賢與之為應以輔翼之故得悔亡厥宗其黨也謂九二正應也噬膚噬囓其肌膚而深入之也當睽之時非入之者深豈能合也五雖隂柔之才二輔以陽剛之道而深入之則可往而有慶復何過咎之有以周成之幼稚而興盛王之治以劉禪之昏弱而有中興之勢蓋由任聖賢之輔而姬公孔明所以入之者深也爻辭但言厥宗噬膚則可以往而无咎象復推明其義言人君雖己才不足若能信任賢輔使以其道深入於己則可以有為是往而有福慶也
  朱子曰以隂居陽悔也居中得應故能亡之厥宗指九二噬膚言易合六五有柔中之徳故其象占如是愚曰五柔居尊位合有悔然五得中而應二之剛則以剛輔柔故悔亡五離也二雖兑而有離體是與五同宗而為五所宗也噬膚謂自二至上有噬嗑體故曰厥宗噬膚程𫝊解噬膚云囓肌膚而深入却似解噬膚滅鼻恐非此爻義本義以為易合得之矣却又不曽説得明白愚敢發之睽離之時五往就應人謂必為剛所傷然二雖剛實在兑體五又以柔下之假令傷亦必淺而易合往亦何咎往則有濟睽之功而成國家之慶也
  上九睽孤見豕負塗載鬼一車先張之弧後說之弧匪冦婚媾往遇雨則吉象曰遇雨之吉羣疑亡也
  程子曰上居卦之終睽之極也陽剛居上剛之極也處離之上用明之極也睽極則拂戾而難合剛極則躁暴而不詳明極則過察而多疑上九有六三之正應實不孤而其才性處此自睽孤也如人雖有親黨而多自疑猜妄生乖離雖處骨肉親黨之間而常孤獨也上之與三雖為正應然居睽極无所不疑其見三如豕之汚穢而又背負泥塗見其可惡之甚也既惡之甚則猜成其罪惡如見載鬼滿一車也鬼本無形而見載之一車言其以无為有妄之極也大凡失道既極則必反正理故上於三始疑而終必合也先張之弧始疑惡而欲射之也疑之者妄也妄安能常故終必復於正三實无惡故後説弧而弗射睽極而反故與三非復是冦讎乃婚媾也隂陽交而和暢則為雨上於三始疑而睽睽極則不疑而合隂陽合而益和則為雨故云往遇雨則吉往者自此以往也雨者隂陽和也始睽而能終和故吉也所以能和者以羣疑盡亡也其始睽也无所不疑故云羣疑睽極而合則皆亡也
  朱子曰睽孤謂六三為二陽所制而已以剛處明極睽極之地又自猜狠而乖離也見豕負塗見其汚也載鬼一車以无為有也張弧欲射之也説弧疑稍釋也匪冦婚媾知其非冦而實親也往遇雨則吉疑盡釋而睽合也上九之於六三先睽後合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睽未有不孤者也上始疑三故亦曰睽孤離為目坎為豕坤為鬼坎為輪坤在坎上下載鬼一車也離為矢坎為弓弧也上與三本相應睽之世乃各以所見之妄而有疑焉見三之上有豕也則疑其不能近見有車也則疑其載鬼其先虚實未辨則張弧而欲射之其後見其非害也則説弧而姑置之聖人曰凡汝所見皆妄也三非汝冦乃汝婚媾也往而遇雨隂陽和合則吉矣睽未有不同者也蓋上往應三則必遇坎水隂根陽故曰遇雨又贊之曰羣疑亡也方羣疑之未亡則千猜萬忌無的事以為有相毁相謗皆無著實故有見豕載鬼之説及羣疑之亡也則豕非豕也塗非塗也鬼非鬼也車非車也如煩熇蒸鬱之遇雨頓然胷中蕩滌而消釋無一或存至此則知百年之嫌隙可以一日解終身之蒙蔽可以一語通滔天之過咎可以一念消始之大乖終未有不大合者也然則睽之時其所以用睽者可不求其所以同哉

  周易程朱𫝊義折衷卷二十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一
  元 趙采 撰
  ䷦艮下坎上
  程子曰序卦睽者乖也乖必有難故受之以蹇蹇者難也睽乖之時必有蹇難蹇所以次睽也蹇險阻之義為卦坎上艮下坎險也艮止也險在前而止不能進也
  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
  程子曰西南坤方坤地也體順而易東北艮方艮山也體止而險在蹇難之時利於順處平易之地不利止於危險也處順易則難可紓止於險則難益甚矣蹇難之時必有聖賢之人則能濟天下之難故利見大人也濟難者必以大正之道而堅固其守故貞則吉也凡處難者必在守貞正設使難不解不失正德是以吉也若遇難而不能固其守入於邪濫雖使茍免亦惡德也知義命者不為也
  朱子曰蹇難也足不能進行之難也為卦艮下坎上見險而止故為蹇西南平易東北險阻又艮方也方在蹇中不宜走險又卦自小過而來陽進則徃居五而得中退則入於艮而不進故其占曰利西南不利東北當蹇之時必見大人然後可以濟難又必守正然後得吉而卦之九五剛健中正有大人之象自二以上五爻皆得正位則又貞之義也故其占又曰利見大人貞吉盖見險者貴於能止而又不可終於止處險者利於進而不可失其正也
  彖曰蹇難也險在前也
  程子曰蹇難也蹇之為難如乾之為健蹇有險阻之義屯亦難也困亦難也同為難而義則異坎險在前下止而不進故為蹇
  見險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徃得中也不利東北其道窮也利見大人徃有功也當位貞吉以正邦也蹇之時用大矣哉
  程子曰以卦才言處蹇之道也上險而下止見險而能止也犯險而進則有悔咎故美其能止為知也方蹇難之時唯能止為善故諸爻除五與二外皆以徃為失來為得也蹇之時利於處平易西南坤方為順易東北艮方為險阻九上居五而得中正之位是徃而得平易之地故為利也五居坎險之中而謂之平易者盖卦本坤由五徃而成坎故但取徃而得中不取成坎之義也方蹇而又止危險之地則蹇益甚矣故不利東北其道窮也謂蹇之極也蹇難之時非聖賢不能濟天下之蹇故利於見大人也大人當位則成濟蹇之功徃而有功也夫子又取卦才而言蹇之諸爻除初外餘皆當正位故為貞正而吉也初六雖以隂居陽而處下亦隂之正也如以此正道正其邦可以濟於蹇矣處蹇之時濟蹇之道其用至大故云大矣哉天下之難豈易平也非聖人不能順時而處量險而行從平易之道由至正之理乃蹇之時用也愚曰卦彖言利西南不利東北東北謂下體艮卦西南却無其象先儒皆以平易釋西南然必卦有西南象聖人方說出來此當以卦變言盖蹇是小過變也小過未變時三四五爻互兊兊西也至震初爻進於五為蹇又互離離南也然西南何以言利東北何以不利小過之九四徃居於五而得中此濟蹇之大人也蹇之大人以剛德而得中道於濟難也何有故曰利西南若艮則見險而止難何由濟乎故曰不利東北然彖於見險能止乃以智許之於不利東北又以道窮訂之且以徃見大人為利者何也盖當蹇之時用蹇之道能止智也能徃亦智也知所不利而止與擇所利而徃皆智之事智則終有功矣大人立險中何以能正邦當位而貞吉也程朱二先生以為除初六外餘爻皆當位盖是說隂陽之位但夫子未有除初爻意思而初亦無凶辭㸔來只是說九五蹇之時用大矣哉使用易者變通於爻象之外也
  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程子曰山之峻阻上復有水坎水為險䧟之象上下險阻故為蹇也君子觀蹇難之象而以反身修德君子之遇艱阻必反求諸已而益自修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故遇艱蹇必自省於身有失而致之乎是反身也有所未善則改之無歉於心則加勉乃自修其德也君子修德以俟時而已
  愚曰水冒於山蹇之象也自古惟德足以已難是以君子必自反也陸贄之告德宗不過如此
  初六徃蹇來譽象曰徃蹇來譽宜待也
  程子曰六居蹇之初徃進則益入於蹇徃蹇也當蹇之時以隂柔無援而進其蹇可知来者對徃之辭上進則為徃不進則為來止而不進是有見幾知時之美來則有譽也方蹇之初進則益蹇時之未可進也故宜見幾而止以待時可行而後行也諸爻皆蹇徃而善來然則無出蹇之義乎曰在蹇而徃則蹇也蹇終則變矣故上六有碩義
  愚曰當蹇之初才德俱弱位應兩亡退而自修可也故徃則招蹇來則有譽象不絶其無徃惟戒其速徃故以宜待釋之待者待蹇平也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象曰王臣蹇蹇終无尤也程子曰二以中正之德居艮體止於中正者也與五相應是中正之人為中正之君所信任故謂之王臣雖上下同德而五方在大蹇之中致力於蹇難之時其艱險至甚故為蹇於蹇也二雖中正以隂柔之才豈易勝其任所以蹇於蹇也志在濟君於蹇難之中其蹇蹇者非為身之故也雖使不勝志義可嘉故稱其忠盖不為已也然其才不足以濟蹇也小可濟則聖人當盛稱以為勸矣雖艱戹於蹇時然其志在濟君難雖未能成功然終無過尤也聖人取其志義而謂其無尤所以勸忠藎也
  朱子曰柔順中正正應在上而在險中故蹇而又蹇以求濟之非以其身之故也不言吉凶者占者但當鞠躬盡力而已至於成敗利鈍則非所論也
  愚曰五王也二五之臣也故曰王臣二欲濟五之坎險必涉坎而後可卦中有重坎故曰王臣蹇蹇二徃濟五盖為君謀非為身計故曰匪躬之故象以終無尤蔽之若曰忘身徇君假使無成亦無過也
  九三徃蹇來反象曰徃蹇來反内喜之也
  程子曰九三以剛居正處下體之上當蹇之時隂柔不能自立故皆附於九三之陽而喜愛之九之處三在蹇為得其所也處蹇而得下之心可以求安故以來為反猶春秋之言歸也
  愚曰卦除五外惟此一陽有濟蹇之才然居不得其位非得君之應臣之助也三應上而鄰二宜擇所去就焉二上之才德均而權位異上在外無位三徃而就之安能濟難祗益蹇耳故曰徃蹇二勤勞王室三若來而就之當反蹇而為夷焉故曰來反象曰内喜之内二也二德隂柔喜得剛助也
  六四徃蹇來連象曰往蹇來連當位實也
  程子曰徃則益入於坎險之深徃蹇也居蹇難之時同處艱戹者其志不謀而同也又四居上位與在下者同有得位之正又與三相比相親者也二與初同類相類者也是與下同志衆所從附也故曰來連來則與在下之衆相連合也能與衆合得處蹇之道也四當蹇之時居上位不徃而來以誠實與下故能連合而下之二三亦各得其實初以隂居下亦其實也處蹇難非誠實何以濟當位不曰正而曰實上下之交主於誠實用各有其所也
  愚曰四以隂柔之資介兩坎之間欲徃就五則近而非應欲求趨初則逺而無應進不勇前如或礙之故曰往蹇退不勇後如或絆之故曰來連象曰當位實也若曰所以進退連蹇者縁他以隂得隂位又上下皆坎坎中實也徃來皆險難連者難之相仍也
  九五大蹇朋來象曰大蹇朋來以中節也
  程子曰五居君位而在蹇難之中是天下之大蹇也當蹇而又在險中亦為大蹇大蹇之時而二在下以中正相應是其朋助之來也方天下之蹇而得中正之臣相輔其助豈小也得朋來而無吉何也曰未足以濟蹇也以剛陽中正之君而方在大蹇之中非得剛陽中正之臣相輔之不能濟天下之蹇也二之中正固有助矣欲以隂柔之助濟天下之難非所能也自古聖王濟天下之蹇未有不由賢聖之臣為之助者湯武得伊吕是也中常之君得剛明之臣而能濟大難者則有矣劉禪之於孔明唐肅宗之於郭子儀德宗之於李晟是也雖賢明之君茍無其臣則不能濟於難也故凡六居五九居二者則多由助而有功蒙泰之類是也九居五六居二則其功多不足屯否之類是也盖臣賢於君則輔君以所不能臣不及君則贊助之而已故不能成大功也
  愚曰有天下者不畏多難而畏寡助不患寡助而患失中坎人所畏而不犯者也五獨處坎中而不畏盖其以剛得中足以任天下之大難而不辭是以多助之至不特二為之應而九三之朋亦不約而自來三與五同德故曰朋象曰大蹇朋來以中節也五不特已得中又能以其中者節三之剛使不過節二之柔使不至不及然後可與同濟天下之大蹇天子以天下之難為難故曰大蹇
  上六徃蹇來碩吉利見大人象曰徃蹇來碩志在内也利見大人以從貴也
  程子曰六以隂柔居蹇之極冐極險而徃所以蹇也不徃而來從五求二得剛陽之助是以碩也蹇之道戹塞窮蹙碩大也寛裕之稱來則寛大其蹇舒矣蹇之極有出蹇之道上六以隂柔故不得出得剛陽之助可以舒蹇而已在蹇極之時得舒則為極矣非剛陽中正豈能出乎蹇也利見大人蹇極之時見大德之人則能有濟於蹇也大人謂五以相比發此義五剛陽中正而居君位大人也在五不言其濟蹇之功而上六利見之何也曰在五不言以其居坎險之中無剛陽之助故無能濟蹇之義在上六蹇極而見大德之人則能濟於蹇故為利也各爻取義不同如屯初九之志正而於六二則目之為㓂也諸爻皆不言吉上獨言吉者諸爻皆得正各有所善然皆未能出於蹇故未足為吉唯上處蹇極而得寛裕乃為吉也上六應三而從五志在内也六以隂柔當蹇之極宻近陽剛中正之君自然其志從附以求自濟故利見大人謂從九五之貴也所以云從貴恐人不知大人為指五也
  朱子曰已在卦極徃無所之益以蹇耳來就九五與之濟蹇則有碩大之功大人指九五曉占者宜如是也
  愚曰碩謂三也貴謂五也蹇之六爻獨三與五為陽易以陽為大隂為小陽為貴隂為賤碩之為言大碩果不食亦謂陽也上六居蹇之極出蹇者也然猶曰徃蹇何也隂不能獨濟必應三從五而後有濟也故曰徃蹇來碩又曰利見大人三在内卦之上志在内謂九三也九五者大人之位也利見大人以從貴也從九五也
  ䷧坎下震上
  程子曰序卦蹇者難也物不可以終難故受之以解物無終難之理難極則必散解者散也所以次蹇也為卦震上坎下震動也坎險也動於險外出乎險也故為患難解散之象又震為雷坎為雨雷雨之作盖隂陽交感和暢而發散故為解解者天下患難解散之時也
  解利西南无所往其來復吉有攸往夙吉
  程子曰西南坤方坤之體廣大平易當天下之難方解人始離艱苦不可復以煩苛嚴急治之當濟以寛大簡易乃其宜也如是則人心懷而安之故利如西南也湯除桀之虐而以寛治武王誅紂之暴而反商政皆從寛易也无所往其來復吉有攸往夙吉无所往謂天下之難已解散无所為也有攸往謂尚有所當解之事也夫天下國家必紀綱法度廢亂而後禍患生聖人既解其難而安平无事矣是无所往也則當脩復治道正紀綱明法度進復先代明王之治是來復也謂反正理也天下之吉也其發語辭自古聖王救難定亂其始未暇遽為也既安定則為可久可繼之治自漢以下亂既除則不復有為姑隨時維持而已故不能成善治盖不知來復之義也有攸往夙吉謂尚有當解之事則早為之乃吉也當解而未盡者不早去則將復盛事之復生者不早為則將漸大故夙則吉也
  彖曰觧險以動動而免乎險解解利西南往得衆也其來復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拆解之時大矣哉程子曰坎險震動險以動也不險則非難不動則不能出難動則出於險外是免乎險難也故為解解難之道利在廣大平易以寛易而往濟解則得衆心之歸也不云无所往省文耳救亂除難一時之事未能成治道也必待難解无所往然後來復先王之治乃得中道謂合宜也有所為則夙吉也早則往而有功緩則惡滋而害深矣既明處蹇之道復言天地之解以見解時之大天地之氣開散交感而和暢則成雷雨雷雨作則萬物皆生發甲拆天地之功由觧而成故贊觧之時大矣哉王者法天道行寛宥施恩惠養育兆民至於昆蟲草木乃順解之時與天地合德也愚曰此卦蹇之反九二蹇之九五也九四蹇之九三也九四在蹇為艮艮欲其止不止則犯難九四在觧為震震欲其動不動則不能免乎險艮坎震皆坤體故二卦皆曰利西南解不言不利東北者其象乃東北之卦也坤體順又為衆當蹇難之後人皆厭亂九四以剛而立乎至順之地而衆從之故曰往得衆也其者指二也難方在外二往濟險則處乎險中以身任之而不辭當是時以往為中大難既解无所事於往也則五來復二當是時以來得中得中則吉也然既曰无所往復吉矣又曰有攸徃夙吉何也盖无所徃復吉此以解之内卦釋解也蹇之九五來為内卦之二外難解矣難觧則宜靜靜則復常而得中武王之歸馬放牛豈復更有所往乎有攸往夙吉此以觧之外卦釋解也蹇之九三往為外卦之四震足動矣難有則宜動動而後免乎險使周公不往而征四國難豈解而功豈有乎動而往則衆心之所歸故有功靜而復則中道之所在故乃得中往宜夙則復亦不宜後也天地解而雷雨作此數句不過因震坎象而發出解之時義
  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過宥罪
  程子曰天地解散而成雷雨故雷雨作而為解也與明兩而作離語不同赦釋之宥寛之過失則赦之可也罪惡而赦之則非義也故寛之而已君子觀雷雨作解之象體其發生則施恩仁體其解散則行寛釋也
  愚曰赦宥行於難平之後宜也過失則赦之罪惡而赦之則非義也故寛之而已程子此說甚善今之肆赦猶然也雖然世不獨肆赦乃并與慶賞而行之先儒病其太寛而長惡此立治之確論而天意主生聖人法天以用其仁故至於今不廢也
  初六无咎象曰剛柔之際義无咎也
  程子曰六居解初患難既解之時以柔居剛以隂應陽柔而能剛之義既無患難而自處得剛柔之宜患難既解安寧無事唯自處得宜則為无咎矣方解之初宜安靜以休息之爻之辭寡所以示意初四相應是剛柔相際接也剛柔相際為得其宜難既解而處之剛柔得宜其義无咎也
  愚曰難之初解天下之所同幸言不足以盡意故止曰无咎則言簡而意有餘孔子釋其義其辭亦約曰剛柔之際夫解之外卦屯之内卦也屯之彖曰剛柔始交而難生謂震也今震居外則外難解矣初雖係應於四然聖人曰剛柔之際則是言初六之柔接九二之剛不待四應而隂陽已和患難自解故一言以蔽之曰无咎義盡於无咎也
  九二田獲三狐得黄矢貞吉象曰九二貞吉得中道也程子曰九二以陽剛得中之才上應六五之君用於時者也天下小人常衆剛明之君在上則明足以照之威足以懼之剛足以斷之故小人不敢用其情然猶常存警戒慮其有間而害正也六五以隂柔居尊位其明易蔽其威易犯其斷不果而易惑小人一近之則移其心矣況難方解而治之初其變尚易二既當用必須能去小人則可以正君心而行其剛中之道田者去害之事狐者邪媚之獸三狐指卦之三隂時之小人也獲謂能變化除去之如田之獲狐也獲之則得中直之道乃貞正而吉也黄中色矢直物黄矢謂中直也羣邪不去君心一入則中直之道无由行矣桓敬之不去武三思是也所謂貞吉者得其中道也除去邪惡使其中直之道得行乃正而吉也愚曰二為田自二至五有艮坎離象艮坎為狐離為矢二剛上行歴三爻而坎毁田獲三狐也二動離為坤黄坤之中色得黄矢也致難者小人獲狐獲隼去小人之為亂首者也狐隂也三衆也解之六五用剛中之君子以平難九二是也黄矢中正之謂也中則无不正惟君子之中正為能去厲階以平天下之難故三狐雖幽狡隠伏之物終見獲於九二中正之君子矧二處險中知險之情以斯解險宜无不濟
  六三負且乗致㓂至貞吝象曰負且乗亦可醜也自我致戎又誰咎也
  程子曰六三隂柔居下之上處非其位猶小人宜在下以負荷而且乗車非其據也必致冦奪之至雖使所為得正亦可鄙吝也小人而竊盛位雖勉為正事而氣卑下本非在上之物終可吝也若能大正則如何曰大正非隂柔所能也若能之則是化為君子矣三隂柔小人宜在下而反處下之上猶小人宜負而反乗當致㓂奪也難解之時而小人竊位復致㓂矣負荷之人而且乗載為可醜惡也處非其據德不稱其器則㓂戎之至乃已招取將誰咎乎聖人又於繫辭明其致冦之道謂作易者其知盜乎盜者乗釁而至茍無釁隙則盜安能犯負者小人之事乗者君子之器非其所能安也故盜乗釁而奪之小人而居君子之位非其所能堪也故滿假而陵慢其上侵暴其下盜則乗其過惡而伐之矣伐者聲其罪也盜横暴而至者也貨財而輕慢其藏是教誨乎盜使取之也女子而夭冶其容是教誨淫者使暴之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是招盜使奪之也皆自取之謂也
  愚曰三上負九四下乘九二坎為輪為盜解者難平之卦也聖人於爻象乃推其所以致亂之由甚矣聖人憂世之深也六隂也小人也而居剛僣也乘剛又僣也如負販小人一旦乘軒小人而乗君子之器斯所以為致㓂之道小人云者非但奸邪之小人也才下慮淺志陋識凡皆不可竊居盛位使是人勉而為貞猶可吝也況不正乎況奸邪乎然則凡小人之竊位固大盜之招也象曰自我致㓂又誰咎也不罪盜而罪小人其罪小人者罪用夫小人者也
  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象曰解而拇未當位也
  程子曰九四以陽剛之才居上位承六五之君大臣也而下與初六之隂為應拇在下而微者謂初也居上位而親小人則賢人正士逺退矣斥去小人則君子之黨進而相得也四能解去初六之隂柔則陽剛君子之朋來至而誠合矣不解去小人則已之誠未至安能得人之孚也初六其應故謂逺之為解朱子曰拇指初初與四皆不得其位而相應應之不以正者也然四陽初隂其類不同若能解而去之則君子之朋至而相信矣
  愚曰四震為足初六在下體之下動而應九四之足有拇之象陽與陽為朋謂二也九四君子也當去小人今乃應初初小人類也四與小人相應則二之君子與我為朋者不信而去盖觀近臣以其所主也故解其拇則二自至而孚於五矣象曰未當位盖九四德位未當而跡近小人所以起疑若九當其位則青天白日雖受小人之歸可无疑也
  六五君子維有解吉有孚于小人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程子曰六五居尊位為解之主人君之解也以君子通言之君子所親比者必君子也所解去者必小人也故君子維有解則吉也小人去則君子進矣吉孰大焉有孚者世云見驗也可驗之於小人小人之黨去則是君子能有解也小人去則君子自進正道自行天下不足治也君子之所以解者謂退去小人也小人去則君子之道行是以吉也
  朱子曰卦凡四隂而六五當君位與三隂同類者必解而去之則吉也孚驗也君子有解以小人之退為驗也
  愚曰成天下之難者必小人也則解天下之難者必君子也卦自初至二自三至四皆有巽象巽為繩難之未平如亂繩焉故曰維平艱者如理繩而解其結故曰維有解六五以柔居尊位无戡難之才故聖人教之以用君子而平難曰君子維有解言解維君子之事非小人事也用君子而使維有解則吉然亦要有孚于小人大率小人之魁當去小人之羣未能盡去既去其魁且慰其羣使有以相孚而退聽君子之所為而難平矣何者小人進而爭功非已難之道也故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君子九四九二是也
  上六公用射隼于髙墉之上獲之无不利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
  程子曰上六尊髙之地而非君位故曰公但據解終而言也隼鷙害之物象為害之小人墉牆内外之限也害若在内則是未解之時也若出墉外則无害矣復何所解故在墉上離乎内而未去也云髙見防限之嚴而未去者上解之極也解極之時而獨有未解者乃害之堅强者也上居解極解道已盡器已成也故能射而獲之既獲之則天下之患解已盡矣何所不利夫子於繋辭復申其義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動而不括是以出而有獲語成器而動者也鷙害之物在墉上茍無其器與不待時而發則安能獲之所以解之之道器也事之當解與已解之之道至者時也如是而動故無括結發而無不利矣括結謂阻礙聖人於此發明藏器待時之義夫行一身至於天下之事茍無其器與不以時而動小則括塞大則喪敗自古喜有為而無成功或顛覆者皆由是也至解終而未解者悖亂之大者也射之所以解之也解則天下平矣
  朱子曰繫辭備矣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二
  元 趙采 撰
  ䷨兊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解者緩也緩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損縱緩則必有所失失則損也損所以繼解也為卦艮上兊下山體髙澤體深下深則上益髙為損下益上之義又澤在山下其氣上通潤及草木百物是損下而益上也又下為兊說三爻皆上應是說以奉上亦損下益上之義又下兊之成兊由六三之變也上艮之成艮自上九之變也三本剛而成柔上本柔而成剛亦損下益上之義損上而益於下則為益取下而益於上則為損在人上者施其澤以及下則益也取其下以自厚則損也譬如累土損於上以培厚其基本則上下安固矣豈非益乎取於下以増上之髙則危墜至矣豈非損乎故損者損下益上之義益則反是
  損有孚元吉无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程子曰損減損也凡損抑其過以就義理皆損之道也損之道必有孚誠謂至誠順於理也損而順理則大善而吉所損无過差可貞固常行而利有所往也人之所損或過或不及或常或不常皆不合正理非有孚也非有孚則无吉而有咎非可貞之道不可行也損者損過而就中損浮末而就本實也聖人以寧儉為禮之本故於損發明其義以享祀言之享祀之禮其文最繁然以誠敬為本多儀備物所以將飾其誠敬之心飾過其誠則為偽矣損飾所以存誠也故云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之約可用享祭言在乎誠而已誠為本也天下之害无不由末之勝也峻宇雕牆本於宫室酒池肉林本於飲食淫酷殘忍本於刑罰窮兵黷武本於征討凡人欲之過者皆本於奉養其流之逺則為害矣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後人流於末者人欲也損之義損人欲以復天理而已朱子曰損減省也為卦損下卦上畫之陽益上卦上畫之隂損兊澤之深益艮山之髙損下益上損内益外剥民奉君之象所以為損也損所當損而有孚信則其占當有此下四者之應矣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言當損時則至薄无害
  彖曰損損下益上其道上行損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應有時損剛益柔有時損益盈虚與時偕行
  程子曰損之所以為損者以損於下而益於上也取下以益上故云其道上行夫損上而益下則為益損下而益上則為損損基本以為髙者豈可謂之益乎謂損而以至誠則有此元吉以下四者損道之盡善也夫子特釋曷之用二簋可用享卦辭簡直謂當損去浮飾曰何所用哉二簋可以享也厚本損末之謂也夫子恐後人不達遂以為文飾當盡去故詳言之有本必有末有實必有文天下萬事无不然者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父子主恩必有嚴順之體君臣主敬必有承接之儀禮讓存乎内待威儀而後行尊卑有其序非物采則无别文之與實相須而不可缺也及夫文之勝末之流逺本喪實乃當損之時也故云曷所用哉二簋足以薦其誠矣謂當務實而損飾也夫子恐人之泥言也故復明之曰二簋之質用之當有時非其所用而用之不可也謂文飾未過而損之與損之至於過甚則非也損剛益柔有時剛為過柔為不足損益皆損剛益柔也必順時而行不當時而損益之則非也或損或益或盈或虚唯隨時而已過者損之不足者益之虧者盈之實者虚之與時偕行也愚曰卦何以為損彖釋之曰損下益上其道上行曰損下益上者謂損自泰變損下卦之九三以益上卦之上六如損下之財物以益上之征求也曰其道上行者謂以象言則澤上潤於山以爻言則下三爻皆應於上如下樂輸以奉上也於有孚則釋之曰損而有孚言損之貴乎信也不信而損人誰樂輸以奉上哉孔子曰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已也可見先信而後可行損損而有孚則元吉无咎可貞利有攸徃自然之道也以天則元吉以人則无咎以道則可貞以事則利往損之四美皆自一孚中來也於曷之用二簋可用享則釋之曰二簋應有時損剛益柔有時損益盈虚與時偕行則因釋二簋併廣損益盈虚隨時之義二簋雖可享應必有時如遇坎險則樽酒可以納約遇旣濟則禴祭可以受福是也使當萃革之時而亦行之則君子以為隘矣損剛益柔亦有其時如當大壯大過之時損剛可也使當小過剥之時而亦損之則正道滅矣要之損中當有益盈中當有虚與時偕行用之達變唯知道者能之
  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慾
  程子曰山下有澤氣通上潤與深下以増髙皆損下之象君子觀損之象以損於己在修己之道所當損者惟忿與慾故以懲戒其忿怒窒塞其意慾也愚曰兊為和艮為止君子法兊之和以懲忿法艮之止以窒慾
  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損之象曰已事遄往尚合志也程子曰損之義損剛益柔損下益上也初以陽剛應於四四以隂柔居上位賴初之益者也下之益上當損已而不自以為功所益於上者事既已則速去之不居其功乃无咎也若享其成功之益非損已益上也於為下之道為有咎矣四之隂柔應初者也故聽於初初當酌度其宜而損己以益之過與不及皆不可也尚上也時之所崇用為尚初之所尚者與上合志也四賴於初初益於四與上合志也
  朱子曰初九當損下益上之時上應六四之隂輟所為之事而速往以益之無咎之道也故其象占如此然居下而益上亦當斟酌其淺深也
  愚曰凡益人者先事而往則人有所不受後事而往則我有所不及已有事而遄即往既不先之又不後之與之合志矣彼六四之疾也初往益之先焉不可也後焉亦不可也必待其已疾而往焉故藥為益而疾遄喜合志故也如此則何咎之有雖然以剛益柔又當有以酌之太剛則柔有不受不剛則無益於柔之疾故曰酌損之
  九二利貞征凶弗損益之象曰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程子曰二以剛中當損剛之時居柔而說體上應六五隂柔之君以柔說應上則失其剛中之德故戒所利在貞正也征行也離乎中則失其貞正而凶矣守其中乃貞也弗損益之不自損其剛貞則能益其上乃益之也若失其剛正而用柔說適足以損之而已非損已而益上也世之愚者有雖無邪心而唯知竭力順上為忠者盖不知弗損益之之義也九居二非正也處說非剛也而得中為善若守其中德何有不善豈有中而不正者豈有中而有過者二所謂利貞謂以中為志也志存乎中則自正矣大率中重於正中則正矣正不必中也能守中則有益於上矣朱子曰九二剛中志在自守不肯妄進故占者利貞而征則凶也弗損益之言不變其所守乃所以益上也
  愚曰二五皆中也二欲益宜如何志乎中足矣中則正正則利若往而益之則凶何者益君雖臣子之分然理有不容益則弗損已以益之者乃所以深益之也中也者性之全道之未散者也五既中矣尚奚益哉二或征焉而往益之則將散五之全二雖損而五不為益矣九雖剛德而二居兊體剛則好動兊則好說故聖人告之以利貞征凶欲全二五固有之中也中以為志不知其他也
  六三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也
  程子曰損者損所餘也益者益不足也三人謂下三陽上三隂三陽同行則損九三以益上三隂同行則損上六以為三三人行則損一人也上以柔易剛而謂之損但言其減一耳上與三雖本相應由二爻升降而一卦皆成兩相與也初二二陽四五二隂同德相比三與上應皆兩相與則其志專皆為得其友也三雖與四相比然異體而應上非同行者也三人則損一人一人則得其友盖天下無不二者一與二相對待生生之本也三則餘而當損矣此損益之大義也夫子又於繫辭盡其義曰天地絪緼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易曰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言致一也絪緼交宻之狀天地之氣相交而宻則生萬物之化醇醇謂醲醲厚猶精一也男女精氣交構則化生萬物唯精醇專一所以能生也一隂一陽豈可二也故三則當損言專致乎一也天地之間當損益之明且大者莫過此也一人行而得一人乃得友也若三人行則疑所與矣理當損去其一人損其餘也
  朱子曰下卦本乾而損上爻以益坤三人行而損一人也一陽上而一隂下一人行而得其友也兩相與則專參則雜而亂卦有此象故戒占者當致一也愚曰此爻程傳云三人謂下三陽上三隂三陽同行則損九三以益上三隂同行則損上六以為三是三人行則損一人也不知卦以損下益上為義下可言損上不可言損三人行損一人只是乾三爻同進損九三一爻以益坤若上下皆損則是六人而損二人也又程傳云初二二陽四五二隂同德相比三與上應皆兩相與皆為得其友也不知夫子繫辭以天地絪緼男女構精發此爻之義只是說九三上去交隂得上六下來相與為得友也若以二陽二隂同德相比為友豈所謂絪緼構精者乎盖此卦自泰變泰則乾坤位交損則乾坤氣交氣交則致一而為生化之本也何者交則一天地之氣交故致一而萬物之氣化日以厚男女之道交故致一而萬物之形化日以滋夫乾益坤而為艮兊是以有天地男女之象也象曰一人行三則疑何也此言乾損九三而一人行則天地男女之氣交而致于一若當來三人同行則參錯不能致一便是疑貳了
  六四損其疾使遄有喜无咎象曰損其疾亦可喜也程子曰四以隂柔居上與初之剛陽相應在損時而應剛能自損以從剛陽也損不善以從善也初之益四損其柔而益之以剛損其不善也故曰損其疾疾謂疾病不善也損於不善唯使之遄速則有喜而無咎人之損過唯患不速速則不至於深過為可喜也朱子曰以初九之陽剛益已而損其隂柔之疾惟速則善戒占者如是則無咎也
  愚曰六四下從初九六九易位則四為坎坎為心病為耳痛疾之象也初九既益各復其位則坎毁而四之疾損矣故曰損其疾夫人方疾則憂疾而損則喜可知也使遄有喜者初九也初九見四已有事而速往故能損六四之疾使遄有喜而無咎若夫無疾則無憂無憂則無喜六四偏於隂不能無疾初九以剛正藥之積年之病一旦損去為喜豈不遄哉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元吉象曰六五元吉自上祐也
  程子曰六五於損時以中順居尊位虚其中以應乎二之剛陽是人君能虚中自損以順從在下之賢也能如是天下孰不損己自盡以益之故或有益之之事則十朋助之矣十衆辭龜者決是非吉凶之物衆人之公論必合正理雖龜筴不能違也如此可謂大善之吉矣古人曰謀從衆則合天心所以得元吉者以其能盡衆人之見合天地之理故自上天降之福祐也
  朱子曰柔順虛中以居尊位當損之時受天下之益者也兩龜為朋十朋之龜大寶也或以此益之而不能辭其吉可知占者有是德則獲其應也
  愚按此爻程傳於十朋之絶句朱子云兩龜為朋十朋之龜大寶也又按崔憬謂元龜直二十大貝雙貝曰朋則十朋之龜元龜也程子之說恐未允泰一變歸妹二變節皆有離象又六五應九二九六易位亦有離象離為龜坤數十故曰十朋之龜六五虛中自損以應二天下爭益之或云者衆之謂也衆皆益之不知其然而然也凡易稱自天祐之謂非人力之所能為也六五損德之脩故元龜不能違元龜之不違天不違之也天且弗違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故曰元吉上祐
  上九弗損益之无咎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象曰弗損益之大得志也
  程子曰凡損之義有三損己從人也自損以益於人也行損道以損於人也損己從人徙於義也自損益人及於物也行損道以損於人行其義也各因其時取大者言之四五二爻取損己從人下體三爻取自損以益人損時之用行損道以損天下之當損者也上九則取不行其損為義九居損之終損極而當變者也以剛陽居上若用其剛以損削於下非為上之道其咎大矣若不行其損變而以剛陽之道益於下則無咎而得其正乃吉也如是則宜有所往往則有益矣在上能不損其下而益之天下孰不服從從服之衆無有内外也故曰得臣無家得臣謂得人心歸服無家謂無有逺近内外之限也居上不損下而反益之是君子大得行其志也君子之志唯在益於人而已
  朱子曰上九當損上益下之時居卦之上受益之極而欲自損以益人也然居上而益下有所謂惠而不費者不待損己然後可以益人也能如是則無咎然亦必以正則吉而利有所往惠而不費其惠廣矣故又曰得臣無家
  愚曰此正受益之爻然處損之極居艮之上損極必變則我之損人者當弗艮止也人之益我者當止變損人而為弗損止人益而為益人此盖知理有徃復受而能施故可以免咎可以為正而獲吉可以利於有往便與繇詞所云同又可以得國爾忘家之臣夫為臣忘家義也今待益而後忘家何耶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況此就上九言之象以弗損益之為大得志可見損人非聖人本心大抵損義有三有損人有損惡有損過損人者貴止上九弗損是也損惡者貴速六四去疾大象懲忿是也損過者貴中初九酌損九二利貞彖二簋有時損剛有時是也他可隨事制宜矣
  ䷩震下巽上
  程子曰序卦損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盛衰損益如循環損極必益理之自然益所以繼損也為卦巽上震下雷風二物相益者也風烈則雷迅雷激則風怒兩相助益所以為益此以象言也巽震二卦皆由下變而成陽變而為隂者損也隂變而為陽者益也上卦損而下卦益損上益下所以為益此以義言也下厚則上安故益下為益
  益利有攸往利渉大川
  程子曰益者益於天下之道也故利有攸徃益之道可以濟險難利渉大川也
  朱子曰益増益也為卦損上卦初畫之陽益下卦初畫之隂自上卦而下於下卦之下故為益卦之九五六二皆得中正下震上巽皆木之象故其占利有攸往而利涉大川也
  愚曰損益二卦均為損剛益柔然損下名損益下名益者謂損下乃自損益下乃自益損彖言與時偕行則兼益言欲其損中有益益彖言與時偕行則不兼損欲其長益而不損也損繇歴四言而後到利有攸往益繇義盡卦名更不加詞便說利有攸往損止於利有攸往益說利有攸往又說利涉大川益之功用其大如此
  彖曰益損上益下民說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攸往中正有慶利涉大川木道乃行益動而巽日進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與時偕行
  程子曰以卦義與卦才言也卦之為益以其損上益下也損於上而益下則民說之無疆謂無窮極也自上而降己以下下其道之大光顯也陽下居初隂上居四為自上下下之義五以剛陽中正居尊位二復以中正應之是以中正之道益天下天下受其福慶也益之為道於平常無事之際其益猶小當艱危險難則所益至大故利涉大川也於濟艱難乃益道大行之時也益誤作木或以為上巽下震故云木道非也又以二體言卦才下動而上巽動而巽也為益之道其動巽順於理則其益日進廣大無有疆限也動而不順於理豈能成大益也以天地之功言益道之大聖人體之以益天下也天道資始地道生物天施地生化育萬物各正性命其益可謂無方矣方所也有方所則有限量無方謂廣大無窮極也天地之益萬物豈有窮際乎天地之益無窮者理而已矣聖人利益天下之道應時順理與天地合與時偕行也愚曰彖何以釋卦名謂益自否變損否上卦之九四益下卦之初六是為益也坤為衆民也益之巽乃損之兊故曰民說益惟損上益下惠足以使人故民說無疆益惟自上下下以成其益故其道大光此以九四下益初六而言益也利有攸往中正有慶利渉大川木道乃行此以二五巽震二象而釋繇詞也盖二五之君臣相與以中正而為斯民之慶是以有攸往而無不利也木道乃行伊川云是益道乃行文公以為不必改木字為益字盖文王八卦震巽皆為木木之道行是言震動巽順足以渉大川而安利否變漸渙皆有渉坎之象故云又漸渙亦互離離日也故曰日進無疆否變益則天施一陽於地地得之以生萬物萬物出乎震故曰天施地生此以卦變而廣益義也凡益之道與時偕行益道至此盖與日月合明天地合德四時合序又豈有方體之可求哉
  象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
  程子曰風烈則雷迅雷激則風怒二物相益者也君子觀風雷相益之象而求益於己為益之道無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也見善能遷則可以盡天下之善有過能改則無過矣益於人者無大於是
  愚曰恒風在雷下則雷雖迅而其聲為風所隔故雷聲徹上不至震驚人只以為尋常故曰恒益則風在雷上雷震於下而風自上壓之雷聲下而不上故迅烈震驚人皆恐懼震怖悔咎省愆故曰益
  初九利用為大作元吉无咎象曰元吉无咎下不厚事也
  程子曰初九震動之主剛陽之盛也居益之時其才足以益物雖居至下而上有六四之大臣應於已四巽順之主上能巽於君下能巽於賢才也在下者不能有為也得在上者應從之則宜以其道輔於上作大益天下之事利用為大作也居下而得上之用以行其志必須所為大善而吉則無過咎不能元吉則不唯在已有咎乃累於上為上之咎也在至下而當大任小善不足以稱也故必元吉然後得無咎在下者本不當處厚事厚事重大之事也以為在上所任所以當大事必能濟大事而致元吉乃為無咎能致元吉則在上者任之為知人已當之為勝任不然則上下皆有咎也
  朱子曰初雖居下然當益下之時受上之益者也不可徒然無所報効故利用為大作必元吉然後得無咎
  愚曰初九民象也卦取損上益下為義四損以益初彖謂民說無疆於此爻見之利用為大作陽為大震為作大作者興作之大者也興作之大而下不厚事謂初不以興作事重大而難之也一線之溜可以達石心誠達之物無厚者矣禹疏九河鑿山通道民以為是益我也而勸趨之夫豈以為厚事而難之者哉孟子曰故民之從之也輕其不厚事之謂乎元吉無咎者盖初九之民感四之益我有大役焉皆曰是役也上之人所以吉我而其事無咎故不以為重大而難之也可知矣損上益下其為益也如此
  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永貞吉王用享于帝吉程子曰六二處中正而體柔順有虚中之象人處中正之道虚其中以求益而能順從天下孰不願告而益之孟子曰夫茍好善則四海之内皆將輕千里而來告之以善夫滿則不受虛則來物理自然也故或有可益之事衆則助而益之十者衆辭衆人所是理之至當也龜者占吉凶辨是非之物言其至是龜不能違也永貞吉就六二之才而言二中正虛中能得衆人之益者也然而質本隂柔故戒在常永貞固則吉也求益之道非永貞則安能守也損之六五十朋之則元吉者盖居尊自損應下之剛以柔而居剛柔為虛受剛為固守求益之至善故元吉也六二虛中求益亦有剛陽之應而以柔居柔疑從益之未固也故戒能常永貞固則吉也王用享于帝吉如二之虛中而能永貞用以享上帝猶當獲吉况與人接物其意有不通乎求益於人有不應乎祭天天子之事故云王用也
  朱子曰六二當益下之時虚中處下故其象占與損九五同然爻位皆隂故以永貞為戒以其居下而受上之益故又為卜郊之吉占
  象曰或益之自外來也
  程子曰既中正虛中能受天下之善而固守則有有益之事衆人自外來益之矣或曰自外來豈非謂五乎曰如二之中正虚中天下孰不願益之五為正應固在其中矣
  愚曰益之二損之五也故爻詞同然有異者損六五以柔居剛剛能持守故曰元吉益六二以柔居柔柔易變遷故曰永貞吉如坤之利永貞也坤永貞而後免龍戰之災益永貞而後得臣道之吉又有異者損五君位受益無疑益二臣位臣無受益之理故二受衆人之益不敢自享以之享王王以之享帝此其所以再言吉也乾五為王五兼上九為巽巽為工帝者天之工宰又帝出乎震皆有帝象故曰王用享于帝象曰或益之自外來也聖人特變文不使與六五之詞同也損之六五曰自上祐之君之詞也益之六二曰自外來臣之詞也大臣虛心守正而人自益之故白自外來也
  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
  程子曰三居下體之上在民上者也乃守令也居陽應剛處動之極居民上而剛決果於為益者也果於為益用之於凶事則無咎凶事謂患難非常之事三居下之上在下當承稟於上安得自任擅為益乎唯於患難非常之事則可量宜應卒奮不顧身力庇其民故無咎也下專自任上必忌疾雖當凶難義在可為然必有其孚誠而所為合於中道則誠意通於上而上信與之矣專為而無為上愛民之至誠固不可也雖有誠意而所為不合中行亦不可也圭者通信之物禮云大夫執圭而使所以申信也凡祭祀朝聘用圭玉所以通達誠信也有誠孚而得中道則能使上信之是猶告公上用圭玉也其孚能通達於上矣或曰三乃隂柔何得反以剛果任事為義曰三質雖本隂然其居陽乃自處以剛也應剛乃志在乎剛也居動之極剛果於行也以此行益非剛果而何易以所勝為義故不論其本質也
  朱子曰六三隂柔不中不正不當得益者也然當益下之時居下之上故有益之以凶事者盖警戒震動乃所以益之也占者如此然後可以無咎又戒以有孚中行而告公用圭也用圭所以通信
  象曰益用凶事固有之也
  程子曰六三益之獨可用於凶事者以其固有之也謂專固自任其事也居下當稟承於上乃專任其事唯救民之凶災拯時之艱急則可也乃處急難變故之權宜故得無咎若平時則不可也
  六四中行告公從利用為依遷國象曰告公從以益志也
  程子曰四當益時處近君之位居得其正以柔巽輔上而下順應於初之剛陽如是可以益於上也唯處不得其中而所應又不中是不足於中也故云若行得中道則可以益於君上告於上而獲信從矣以柔巽之體非有剛特之操故利用為依遷國為依依附於上也遷國順下而動也上依剛中之君而致其益下順陽剛之才以行其事利用如是也自古國邑民不安其居則遷遷國者順下而動也爻詞但云得中行則告公而獲從象復明之曰告公而獲從者告之以益天下之志也志茍在於益天下上必信而從之事君者不患上之不從患其志之不誠也
  朱子曰三四皆不得中故皆以中行為戒此言以益下為心而合於中行則告公而見從矣傳曰周之東遷晉鄭焉依盖古者遷國以益下必有所依然後能立此爻又為遷國之吉占也
  愚曰三居二上四在五下皆非中位聖人於此兩爻皆曰中行何也中無定位二五上下二體之中三四合六爻觀亦中也三欲益民四欲益國各不私其心而克協于上下夫是之謂中行其皆曰告公何也公也者政事之地所以公天下而行之者也人臣無遂事三既遂事而後告諸公公信之四不敢遂事先告諸公而公從之水旱荒札大兵之後皆凶事也方民之急人臣欲益之當如救焚拯溺豈暇先告諸公而後益之此三所以既遂事而後告公也若夫遷國大事也非人臣所宜擅行者故先告諸公公從而後遷之則利於用民力矣夫用民力莫大於遷國遷國亦民所為依賴者其用之固所以利之也矧初九之民不厚事而可與大有作者哉聖人於三之象曰固有之者謂凶事不告公而先益之者世固有之也非詫事也於四之象曰以益志也謂四以遷國先告公而公從之者為四以益民為志而公信之也益道非一端人臣者以通變而遂事聖人於此兩爻以盡天下之變也
  九五有孚惠心勿問元吉有孚惠我德象曰有孚惠心勿問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
  程子曰五剛陽中正居尊位又得六二中正相應以行其益何所不利以陽實在中有孚之象也以九五之德之才之位而中心至誠在惠益於物其至善大吉不問可知故云勿問元吉人君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權茍至誠於益天下天下受其大福其元吉不假言也有孚惠我德人君至誠於益天下天下之人無不至誠愛戴以君之德為恩惠也人君有至誠惠益天下之心其元吉不假言也故云勿問之矣天下至誠懐吾德以為惠是其道大行人君之志得矣朱子曰上有信以惠于下則下亦有信以惠于上矣不問而元吉可知
  愚曰此爻兩言有孚者二變應五有中孚象上之惠下出於孚誠下之德上亦出於孚誠夫問焉而後惠非天地之施也天地不擇物而生聖人不擇人而益其益無方而民說無疆此其所以為元吉此其所以為大得志
  上九莫益之或擊之立心勿恒凶
  程子曰上居無位之地非行益於人者也以剛處益之極求益之甚者也所應者隂非取善自益者也利者衆人所同欲也專欲益己其害大矣欲之甚則昏蔽而忘義理求之極則侵奪而致仇怨故夫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孟子謂先利則不奪不饜聖賢之深戒也九以剛而求益之極衆人所共惡故無益之者而或攻擊之矣立心勿恒凶聖人戒人存心不可專利云勿恒如是凶之道也所當速改也
  朱子曰以陽居益之極求益不已故莫益而或擊之立心勿恒戒之也
  象曰莫益之偏辭也或擊之自外來也
  程子曰理者天下之至公利者衆人所同欲茍公其心不失其正理則與衆同利無侵於人人亦欲與之若切於好利蔽於自私求自益以損於人則人亦與之力爭故莫肯益之而有擊奪之者矣云莫益之者非其偏已之辭也茍不偏已合於公道則人亦益之何擊之乎既求益於人至於甚極則人皆惡而欲攻之故擊之者自外來也人為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六二中正虛已益之者自外而至是也茍為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上九求益之極擊之者自外而至是也愚曰上九益之極極則必變故有莫益者矣古之君子所以益人者於言動交際之間見之必安其身而後動必易其心而後言必定其交而後求其者指人而言也我既安人之身而不危之則動而人必與我矣我既易人之心而不懼之則言而人必應我矣我既與人交而有以定之則我求而人必多助矣此所謂益人所以益已今上九皆莫益之宜其或有擊奪之者此所謂傷人正所以傷已君子修三者之益是立心於恒久之地上九反之是立心勿恒也故凶象於莫益之曰偏辭夫修此三者故全全則不偏矣今上九不知益人故偏於或擊之曰自外來也我既不益外則傷必自外來鹿臺鉅橋非所以來外之武王乎瓊林大盈非所以致外冦乎自外來則凶無及矣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二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𠂻卷二十三
  元 趙采 撰
  ䷪乾下兊上
  程子曰序卦益而不已必決故受之以夬夬者決也益之極必決而後止理無常益益而不已已乃決也夬所以次益也為卦兊上乾下以二體言之澤水之聚也乃上於至髙之處有潰決之象以爻言之五陽在下長而將極一隂在上消而將盡衆陽上進決去一隂所以為夬也夬者剛決之義衆陽進而決去一隂君子道長小人消衰將盡之時也
  夬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王庭孚號有厲
  程子曰小人方盛之時君子之道未勝安能顯然以正道決去之故含晦俟時漸圖消之之道今既小人衰微君子道盛當顯行之於公朝使人明知善惡故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王庭孚信之在中誠意也號者命衆之辭君子之道雖長盛而不敢忘戒備故至誠以命衆使知尚有危道雖以此之甚盛決彼之甚衰若易而無備則有不虞之悔是尚有危理必有戒懼之心則無患也聖人設戒之意深矣
  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徃
  程子曰君子之治小人以其不善也必以已之善道勝革之故聖王誅亂必先修已舜之敷文德是也邑私邑告自邑先自治也以衆陽之盛決於一隂力固有餘然不可極其剛至於太過太過乃如䝉上九之為冦也戎兵者强武之事不利即戎謂不宜尚壯武也即從也從戎尚武也利有攸徃陽雖盛未極乎上隂雖微猶有未去是小人尚有存者君子之道有未至也故宜進而往也不尚剛武而其道益進乃夬之善也
  朱子曰夬決也陽決隂也三月之卦也以五陽去一隂決之而已然其決之也必正名其罪而盡誠以呼號其衆相與合力然亦尚有危厲不可安肆又當先治其私而不可專尚威武則利有所徃也皆戒之之辭
  彖曰夬決也剛決柔也健而說決而和
  程子曰夬為決義五陽決上之一隂也健而說決而和以二體言卦才也下健而上說是健而能說決而能和決之至善也兊說為和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王庭柔乘五剛也孚號有厲其危乃光也
  柔雖消矣然居五剛之上猶為乗陵之象隂而乗陽非理之甚君子勢既足以去之當顯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罪於王朝大庭使衆知善惡也盡誠信以命其衆而知有危懼則君子之道乃無虞而光大也
  告自邑不利即戎所尚乃窮也利有攸徃剛長乃終也當先自治不宜專尚剛武即戎則所尚乃至窮極矣夬之時所尚謂剛武也陽剛雖甚長猶未終尚有一隂更當決去則君子之道純一而無害之者矣乃剛長之終也
  愚曰此卦以二體言則乾健而兊說乾決而兊和以互伏言則上體伏艮為庭左傳陳侯筮遇觀之否曰庭實旅百杜氏曰艮為門庭以爻變言上六與九三相應成巽離巽為號巽風者天之號令故號令號呼命皆取巽象離為光以卦變言夬自姤變一變同人二變履三變小畜四變大有同人六二自坤來坤為邑履下卦兊為口告邑也自同人至大有皆有離象離為戈兵戎也夫夬五陽決一隂勢至易也今觀繇彖爻辭皆不言吉而有危懼之詞者斷蛇不殛刺虎不斃傷人愈多是以聖人為君子謀而憂小人者其戒有四何者上六以一柔乘五剛其害未易去也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王庭聲其乘剛之罪憂其罪不白彼尚有詞而未去其戒一也王庭之號令孚矣天下皆信君子之所為矣而猶欲君子之有厲者盖憂君子無危厲之心則事或疎而小人之為謀也莫測其戒二也罪白矣號孚矣心厲矣然猶曰告自邑者盖憂小人之魁去而小人之餘黨尚存故告于吾國中使反側者安而小人之餘黨自離可也若君子自以為吾五陽已盛不用告而遽加誅焉則君側之惡不可以兵兵之則小人之勢窮而黨復合非君子之利也其戒三也即戎雖非君子之利然五陽不往則一隂不退故又曰利有攸往曰剛長乃終盖欲五陽往而剛長則一隂消而陽純此聖人望君子終之之事也剛不長陽不純君子不終也
  象曰澤上於天夬君子以施祿及下居德則忌
  程子曰澤水之聚也而上於天至髙之處故為夬象君子觀澤決於上而注溉於下之象則以施禄及下謂施其禄澤以及於下也觀其潰決之象則以居德則忌居德謂安處其德則約也忌防也謂約立防禁有防禁則無潰散也王弼作明忌亦通不云澤在天上而云澤上於天則意不安而有決潰之勢云在天上乃安辭也
  愚曰澤上於天則為雨有澤物之象焉萬物之所欣快也故君子以之施禄及下施禄及下可也而以德自居則不可也忌當作畏忌之忌言可以施禄及下所忌者自居其徳天降雨澤於下亦豈自居其徳哉則夫決去小人亦不可自居其功也
  初九壯于前趾往不勝為咎象曰不勝而往咎也程子曰九陽爻而乾體剛健在上之物乃在下而居決時壯于前進者也前趾謂進行人之決於行也行而宜則其決為是往而不宜則決之過也故往而不勝則為咎也夬之時而往往決也故以勝負言九居初而壯於進躁於動者也故有不勝之戒隂雖將盡而已之躁動自宜有不勝之咎不計彼也人之行必度其事可為然後決之則無過矣理不能勝而且往其咎可知凡行而有咎者皆決之過也
  愚曰大壯震在上為足初九在下體之下如足之動趾也夬自大壯而積大壯既以四剛而壯趾矣今夬五剛則初九壯于前大壯之趾矣大壯初九云征凶者以初無應不可動而先動也今初亦無應又震足毁折此豈可動而徃哉徃則必不勝夫見勝而往勝在往前不能必其勝而往宜其為咎矣陽好動而剛喜自任故聖人戒之以此
  九二惕號莫夜有戎勿恤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程子曰夬者陽決隂君子決小人之時不可忘戒備也陽長將極之時而二處中居柔不為過剛能知戒備處夬之至善也内懐兢惕而外嚴戒號雖莫夜有兵戎亦可勿恤矣莫夜有兵戎可懼之甚也然可勿恤者以自處之善也既得中道又知惕懼且有戒備何事之足恤也九居二雖得中然非正其為至善何也曰陽決隂君子決小人而得中豈有不正也知時識勢學易之大方也
  朱子曰九二當決之時剛而居柔又得中道故能憂惕號呼以自戒備而莫夜有戎亦可無患也
  愚曰九二動成離巽離目巽多白眼惕懼之象巽為號故曰惕號離日在兊方之下莫也巽為入日入于地莫夜也離為戈兵戎也坎為憂離見坎伏勿恤也莫夜者隂伏之時也小人之害君子必隂伏而潛中之今九二君子以剛居柔德壯而小心於莫夜之時必危惕而申警之則有備無患雖有兵戎卒至勿用憂恤可也象曰得中道以九居二非得中道乎得中而無所過備患而無所不及小人雖有隂謀何所復施哉故曰有戎勿恤夫先事而憂之則事至勿憂矣
  九三壯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獨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程子曰爻辭差錯安定胡公移其文曰壯于頄有凶獨行遇雨若濡有愠君子夬夬無咎亦未安也當云壯于頄有凶獨行遇雨君子夬夬若濡有愠無咎夬決尚剛健之時三居下體之上又處健體之極剛果於決者也頄顴骨也在上而未極於上者也三居下體之上雖在上而未為最上上有君而自任其剛決壯于頄者也有凶之道也獨行遇雨三與上六為正應方羣陽共決一隂之時已若以私應之故不與衆同而獨行則與上六隂陽和合故云遇雨易中言雨者皆謂隂陽和也君子道長決去小人之時而已獨與之和其非可知唯君子處斯時則能夬夬謂夬其夬果決其斷也雖其私與當逺絶之若見濡汙有愠怒之色如此則無過咎也三健體而處正非必有是失也因此義以為教耳爻文所以交錯者由有遇雨字又有濡字故誤以為連也
  朱子曰頄顴也九三當夬之時以剛而過乎中是欲決小人而剛壯見于面目也如是則有凶道矣然在衆陽之中獨與上六為應若能果決其決不係私愛則雖合於上六如獨行遇雨至於若濡而為君子所愠然終必能決去小人而無所咎也温嶠之於王敦其事類此
  愚曰三變有重兊之象二三四爻有離體離為目下兊為口目口之間為頄又兊為頰頄頰骨也雨兊澤也夬夬決之又決也既決上六兊三動復成兊夬夬也九三剛而不中始也欲決小人其剛壯之氣見於顔面間似傷乎暴暴則有凶而三乃曰我君子也決而又決我之事也然進銳者退必速終也四陽皆不應上而三乃獨行應之雖以陽遇隂和洽為雨至於沾濡然視四陽豈不愧哉是以中心愠恨悔其獨行竟欲決去小人以冀無咎此正是善補過文公謂顔杲卿受禄山衣服中道忿然歸借兵伐之正是此義
  象曰君子夬夬終无咎也
  程子曰牽梏於私好由無決也君子義之與比決於當決故終不至於有咎也
  九四臀无膚其行次且牽羊悔亡聞言不信象曰其行次且位不當也聞言不信聰不明也
  程子曰臀无膚居不安也行次且進不前也次且進難之狀九四以陽居隂剛決不足欲止則衆陽並進於下勢不得安猶臀傷而居不能安也欲行則居柔失其剛壯不能强進故其行次且也牽羊悔亡羊者羣行之物牽者挽拽之義言若能自强而牽挽以從羣行則可以亡其悔然既處柔必不能也雖使聞是言亦必不能信用也夫過而能改聞善而能用克己以從義唯剛明者能之在他卦九居四其失未至如此之甚在夬而居柔其害大矣九處隂位不當也以陽居柔失其剛決故不能强進其行次且剛然後能明處柔則遷失其正性豈復有明也故聞言而不能信者盖其聰聽之不明也
  朱子曰以陽居隂不中不正居則不安行則不進若不與衆陽競進而安出其後則可以亡其悔然當決之時志在上進必不能也占者聞言而信則轉凶而吉矣牽羊者當其前則不進縱之使前而隨其後則可以行矣
  愚曰九四乃姤九三之反也姤九三居巽上巽為股股上為臀夬四與姤三皆變則臀無膚矣三四皆卦外爻有皮膚之象巽為進退故其行次且二卦象同故其詞亦同此爻大抵謂一隂在上衆陽所欲共決也四以陽處隂陽喜進故居則不安隂喜退故行則不進譬臀傷膚既不可處又不可行此其所以次且也然則為九四者宜如何哉避四而居初讓三陽使先行而已出其後則無悔矣四動成兊兊為羊羊性狠牽挽則抵觸不行却行而隨之則行然斯言也但恐九四未必聞而信之何者不足於剛決也九四動有坎離坎為耳離為目聰明之象也不動則耳塞目毁聰不明矣當夬之時聖人病九四之柔不當位不聰明不足與共事也
  九五莧陸夬夬中行无咎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程子曰五雖剛陽中正居尊位然切近於上六上六說體而卦獨一隂陽之所比也五為決隂之主而反比之其咎大矣故必決其決如莧陸然則於其中行之德為無咎也中行中道也莧陸今所謂馬齒莧是也曝之難乾感隂氣之多者也而脆易折五若如莧陸雖感於隂而決斷之易則於中行無過咎矣不然則失其中正也感隂多之物莧陸為易斷故取為象卦辭言夬夬則於中行為無咎矣象復盡其義云中未光也夫人心正意誠乃能極中正之道而充實光輝五心有所比以義之不可而决之雖行於外不失中正之義可以無咎然於中道未得為光大也盖人心一有所欲則離道矣夫子於此示人之意深矣朱子曰莧陸今馬齒莧感隂氣之多者九五當決之時為決之主而切近上六之隂如莧陸然若決而決之而又不為過暴合於中行則無咎矣戒占者當如是也
  愚曰莧陸古今諸儒之說或以為一物或以為二物或以為一物而二名此不可以臆斷也朱漢上云兊為澤莧蕢澤草也葉柔根小堅且赤爻云莧陸則生於陸地喻小人之在顯位者五居尊為決之主四陽助之決去上六之一柔如去莧焉本非難事然易每危君子必使去之盡善而後為光也若曰彼上六之小人如莧生於陸何難決去今衆剛決之又決之恐或傷暴則於國家亦有害必得中道而行乃為無咎中行無咎矣而聖人猶以為中未光何也盖去疾以全元氣不如初無疾而元氣自全去小人以靖國家不如初無小人而國家自靖今使隂柔之小人至於在顯位而後衆剛決而去之亦非九五之光也曰中未光盖不足於九五之詞
  上六无號終有凶象曰无號之凶終不可長也
  程子曰陽長將極隂消將盡獨一隂處窮極之地是衆君子得時決去危極之小人也其勢必須消盡故云無用號咷畏懼終必有凶也陽剛君子之道進而益盛小人之道既已窮極自然消亡豈復能長久乎雖號咷無以為也故云終不可長也先儒以卦中有孚號惕號欲以無號為無號作去聲謂無用更加號令非也一卦中適有兩去聲字一平聲字何害而讀易者率皆疑之或曰聖人之於天下雖大惡未嘗必絶之也今且使之無號謂必有凶可乎曰夬者小人之道消亡之時也決去小人之道豈必盡誅之乎使之變革乃小人之道亡也道亡乃其凶也
  朱子曰隂柔小人居窮極之時黨類已盡無所號呼終必有凶也占者有君子之德則其敵當之不然反是
  愚曰孚號惕號號令之號也上六無號哀號之號也小人安而得志則驕以喜危而不得志則哀以號此其常態也今上六以三我應也欲號以求免而三則壯頄有愠以五我比也欲號以求免而五則決之又決然則上六無告呼之地矣此所以無號而終有凶也彖於五陽則告之曰利有攸徃爻於一隂則喻之曰無號終有凶小人至此欲延一旦之命可得乎凶而可號以免所謂天作孽猶可違無號之凶所謂自作孽不可逭聖人所以為萬世小人戒也
  ䷫巽下乾上
  程子曰序卦夬決也決必有遇故受之以姤姤遇也決判也物之決判則有遇合姤所以次夬也為卦乾上巽下以二體言之風行天下天之下者萬物也風之行無不經觸乃遇之象又一隂始生於下隂與陽遇也故為姤
  姤女壯勿用取女
  程子曰一隂始生自是而長漸以盛矣是女之將長壯也隂長則陽消女壯則男弱故戒勿用取如是之女取女者欲其柔和順從以成家道姤乃方進之隂漸壯而敵陽者是以不可取也女漸壯則失男女之正家道敗矣姤雖一隂甚微然有漸壯之道所以戒也
  朱子曰姤遇也決盡則為純乾四月之卦至姤然後一隂可見而為五月之卦以其本非所望而卒然值之如不期而遇者故為遇遇已非正又一隂而遇五陽則女德不貞而壯之甚也取以自配必害乎陽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此卦朱文公云不是說隂漸長為女壯乃是一隂遇五陽是不正當底女人此說固是然程子謂姤雖一隂甚微然有漸長之道是以戒也二義互觀可也夫隂陽之遇主于一則專以一遇五則無君子偕老之德而有鶉之奔奔之羞聖人於是詔君子曰勿用取此女絶之於其始也不絶之於始鮮不受制於其手矣繇詞首言姤女壯夫陽至四五而後言壯今姤一隂方長即為壯者見得隂陽之情不同而女子小人漸不可長也
  彖曰姤遇也柔遇剛也勿用取女不可與長也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剛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時義大矣哉
  程子曰姤之義遇也卦之為姤以柔遇剛也一隂方生始與陽相遇也一隂既生漸長而盛隂盛則陽衰矣取女者欲長久而成家也此漸盛之隂將消勝於陽不可與之長久也凡女子小人夷狄勢茍漸盛何可與久也故戒勿用取如是之女隂始生於下與陽相遇天地相遇也隂陽不相交遇則萬物不生天地相遇則化育庶類品物咸章萬物章明也以卦才言五與二皆以陽剛居中與正以中正相遇也君得剛中之臣臣遇剛中之君君臣以剛陽遇中正其道可以大行於天下也贊姤之時與姤之義至大也天地不相遇則萬物不生君臣不相遇則政治不興聖賢不相遇則道德不亨事物不相遇則功用不成姤之時與義皆甚大也
  愚曰姤之為遇何謂也剛之為道難乎其合而柔之為遇也易柔遇剛則消剛隂遇陽則消陽小人遇君子則消君子夷狄遇中國則消中國天下之理剛遇柔則順柔遇剛則逆坤只順承天臣只順承君子只順承父婦只從夫隂不可為主況不期而遇乎是以不可取也其不可取以其不貞而不可與久也聖人既言遇之不善又言遇之善者姤者乾末坤始也故曰天地相遇以四時言之則建午之月品物咸章之際也荀爽曰坤出於離與乾相遇故萬物皆相見相見咸章也剛遇中二也剛遇中正五也隂之長自九二變而為遯始無臣也自九五變而為剥始無君也姤之世上有君下有臣君子之欲有為無所不可故曰剛遇中正天下大行也聖人懼學者止以女子之道言姤故又極天地明教化而言其義之大也
  象曰天下有風姤后以施命誥四方
  程子曰風行天下無所不周為君后者觀其周徧之象以施其命令周誥四方也風行地上與天下有風皆為周徧庶物之象而行於地上徧觸萬物則為觀經歴觀省之象也行於天下周徧四方則為姤施發命令之象也諸象或稱先王或稱后或稱君子大人稱先王者先王所以立法制建國作樂省方勑法閉關育物享帝皆是也稱后者后王之所為也財成天地之道施命誥四方是也君子則上下之通稱大人者王公之通稱
  愚曰與物相遇無逺弗届風也天之命也周官曰以十有二風察天地之命是也故后體之以施命誥四方必曰后者惟君能制命
  初六繫于金柅貞吉有攸往見凶羸豕孚蹢躅象曰繫于金柅柔道牽也
  程子曰姤隂始生而將長之卦一隂生則長而漸盛隂長則陽消小人道長也制之當於其微而未盛之時柅止車之物金為之堅强之至也止之以金柅而又繫之止之固也固止使不得進則陽剛貞正之道吉也使之進往則漸盛而害於陽是見凶也羸豖孚蹢躅聖人重為之戒言隂雖甚微不可忽也豖隂躁之物故以為況羸弱之豖雖未能强猛然其中心在乎蹢躅蹢躅跳躑也隂微而在下可謂羸矣然其中心常在消陽也君子小人異道小人雖微弱之時未嘗無害君子之心防於微則無能為矣牽者引而進也隂始生而漸進柔道方牽也繫之于金柅所以止其進也不使進則不能消正道乃貞吉也
  朱子曰柅所以止車以金為之其剛可知一隂始生靜正則吉往進則凶故以二義戒小人使不害於君子則有吉而無凶然其勢不可止也故以羸豕蹢躅曉君子使深為之備云
  愚曰柅諸儒皆以為止車之物按說文作檷云絡絲趺也王肅作柅從手朱漢上云離巽之柔為絲謂巽為木為風巽變離木中含火火生風風化蠱蠶為龍馬之精龍大火馬火畜蠶以火出而浴故太𤣥以火為絲賈逵以離為絲郭璞曰巽為風蠱屬龍馬絲出中乾為金金堅重之物也金柅以金為絡絲趺也乾初九甲子坎位為豕乾初九變六陽變隂羸豕也羸豕牝豕也此爻大抵謂初六隂柔不正與九二遇其心如亂絲然倘九二如金柅繫絡而經理之使之從正則得其吉也二若降初初剥剛而往則見凶矣何以見凶也初六又如羸豕然羸豕雖羸弱未能强猛然其感陽欲往其中心未嘗不蹢躅躁動使忽其羸不深防之則突而難制矣女子小人未得志詐以示弱似無能為然其中心未嘗一日不欲消陽也茍不於其羸弱之時防之使纔得勢不可復遏可不慎哉唐武后裴延齡之類是也
  九二包有魚无咎不利賓象曰包有魚義不及賓也程子曰姤遇也二與初宻比相遇者也在他卦則初正應於四在姤則以遇為重相遇之道主於專一二之剛中遇固以誠然初之隂柔羣陽在上而又有相應者其志所求也隂柔之質鮮克貞固二之於初難得其誠心矣所遇不得其誠心遇道之乖也包者苴褁也魚隂物之美者陽之於隂其所說美故取魚象二於初若能固畜之如包苴之有魚則於遇為無咎矣賓外來者也不利賓包苴之魚豈能及賓謂不可更及外人也遇道當專一二則雜矣二之遇初不可使有二於外當如包苴之有魚包苴之魚義不及於賓客也
  朱子曰魚隂物二與初遇為包有魚之象然制之在已故猶可以無咎若不制而使遇於衆則其為害廣矣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先儒謂巽為魚其多白眼乎郭璞曰魚者震之廢氣巽王則震廢故以巽為魚魚謂初也初民象也古者以魚比民初六之民出遇九二九二以剛中之德近而包有之於遇道為得故無咎然初與四為正應四是初之賓也四欲有初奈勢逺於初二既勢近而有之豈容遜而為四之利乎故曰不利賓古者有分土無分民得道則歸往失道則攜持而去顧民所遇何如耳我既得之義豈可及賓乎或曰繇詞以女壯言初此與四以民言初何也易不可確定說矧姤之一隂該女子小人民庶言之不然何以為易
  九三臀無膚其行次且厲无大咎象曰其行次且行未牽也
  程子曰二與初既相遇三說初而密比於二非所安也又為二所忌惡其居不安若臀之無膚也處既不安則當去之而居姤之時志求乎遇一隂在下是所欲也故處雖不安而其行則又次且也次且進難之狀謂不能遽舎也然三剛正而處巽有不終迷之義若知其不正而懷危懼不敢妄動則可以無大咎也非義求遇固已有咎矣知危而止則不至於大咎也其始志求遇於初故其行遲遲未牽不促其行也既知危而改之故未至於大咎也
  朱子曰九三過剛不中下不遇於初上無應於上居則不安行則不進故其象占如此然既無所遇則無隂邪之傷故雖危厲而無大咎也
  愚曰姤之九三則夬之九四也故二爻同象初六求遇而剥陽者也既遇九二為二所包矣又欲往遇三焉夫兩相求遇隂陽之情也初既求遇於三三安得不進而與之遇乎易曰遇則必為初六所剥矣故曰臀無膚三既知必為初所傷其行所以次且欲進未進也進退不可安得不危厲然九三剛正處巽必不為初六所牽而行故無咎然象曰牽未行曰未則亦未保其終之不相牽以遇而至於剥陽也嗚呼柔之遇剛如此聖人所以為剛慮者深矣
  九四包无魚起凶象曰无魚之凶逺民也
  程子曰包者所褁蓄也魚所美也四與初為正應當相遇者也而初已遇於二矣失其所遇猶包之無魚亡其所有也四當姤遇之時居上位而失其下下之離由已之失德也四之失者不中正也以不中正而失其民所以凶也曰初之從二以比近也豈四之罪乎曰在四而言義當有咎不能保其下由失道也豈有上不失道而下離者乎遇之道君臣民庶夫婦朋友皆在内四以下睽故主民而言為上而下離必有凶變起者將生之謂民心既離難將作矣下之離由已致之逺民者已逺之也為上者有以使之離也愚曰九二包有魚而不及賓則九四無魚自然之理也爻詞義九二而凶九四何哉聖人玩無魚起凶之象曰此無他逺民之故也言四逺於初六也矧四剛而不中無德以包有之乎宜民之歸二而去四也故曰起凶言凶之所自起起於失民然則民豈可失哉
  九五以𣏌包瓜含章有隕自天象曰九五含章中正也有隕自天志不舍命也
  程子曰九五下亦無應非有遇也然得遇之之道故終必有遇夫上下之遇由相求也𣏌髙木而葉大處髙體大而可以包物者𣏌也美實之在下者瓜也美而居下者側微之賢之象也九五尊居君位而下求賢才以至髙而求至下猶以𣏌葉而包瓜能自降屈如此又其内藴中正之德充實章美人君如是則無有不遇所求者也雖屈已求賢若其徳不正賢者不屑也故必含蓄章美内積至誠則有隕自天矣猶云自天而降言必得之也自古人君至誠降屈以中正之道求天下之賢未有不遇者也髙宗感於夢寐文王遇於漁釣皆由是道也所謂含章謂其含藴中正之德也德充實則成章而有輝光命天理也舎違也至誠中正屈已求賢存志合於天理所以有隕自天必得之矣
  朱子曰瓜隂物之在下者甘美而善潰𣏌髙大堅實之木也五以剛陽中正主卦於上而下防始生必潰之隂其象如此然隂陽迭勝時運之常若能含晦章美靜以制之則可以回造化矣有隕自天本無而倐有之象也
  愚曰巽為木𣏌良材南方之木巽木也指九二也初與二有艮象艮為果蓏瓜蓏屬指初六也九五為姤之主知初六之勢必至於盡剥夫陽而後止故用九二之𣏌以包初六之瓜包之則不動繫之則不往所謂繫而不食者也九五既得九二剛中之臣為之金柅為之包為之𣏌所以制夫隂者無不至我何為哉含章不露中正自守使隂不得以窺吾際彖曰剛遇中正天下大行二五之謂也其曰有隕自天何哉隕之為言消落也一隂初生浸而剥陽君子不得不用其防待夫天者定則瓜未有不隕落者但君子於其未隕也其志不可舎而不防吾亦惟盡道以俟命可也命即天也
  上九姤其角吝无咎象曰姤其角上窮吝也
  程子曰至剛而在最上者角也九以剛居上故以角為象人之相遇由降屈以相從和順以相接故能合也上九髙亢而剛極人誰與之以此求遇固可吝也已則如是人之逺之非他人之罪也由已致之故無所歸咎既處窮上剛亦極矣是上窮而致吝也以剛極居髙而求遇不亦難乎
  愚曰前剛角也姤至上九遇道窮矣夫隂在下極已在上極焉得有遇吝之道也只當罪已之亢安可歸咎於人雖然初六之往則凶上九之窮不過於吝此剛柔所以分也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四
  元 趙采 撰
  ䷬坤下兊上
  程子曰序卦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後萃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物相㑹遇則成羣聚萃所以次姤也為卦兊上坤下澤上於地水之聚也故為萃不言澤在地上而云澤上於地言上於地則為方聚之義也
  萃亨王假有廟
  程子曰王者萃聚天下之道至於有廟極也羣生至衆也而可一其歸仰人心莫知其鄉也而能致其誠敬鬼神之不可度也而能致其來格天下萃合人心揔攝衆志之道非一其至大莫過於宗廟故王者萃天下之道至於有廟則萃道之至也祭祀之報本於人心聖人制禮以成其德耳故豺獺能祭其性然也萃下有亨字羨文也亨字自在下與渙不同渙則先言卦才萃乃先言卦義彖辭甚明
  利見大人亨利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天下之萃必得大人以治之人聚則亂物聚則爭事聚則紊非大人治之則萃所以致爭亂也萃以不正則人聚為茍合財聚為悖入安得亨乎故利貞萃者豐厚之時也其用宜稱故用大牲吉事莫重於祭故以祭享而言上交鬼神下接民物百用莫不當然當萃之時而交物以厚則是享豐富之吉也天下莫不同其富樂矣若時之厚而交物以薄乃不享其豐美天下莫之與而悔吝生矣盖隨時之宜順理而行故彖云順天命也夫不能有為者力之不足也當萃之時故利有攸往大凡興功立事貴得可為之時萃而後用是以動而有裕天理然也
  朱子曰萃聚也坤順兊說九五剛中而二應之又為澤上於地萬物萃聚之象故為萃亨字衍文王假有廟言王者可以至乎宗廟之中王者卜祭之吉占也祭義曰公假于太廟是也廟所以聚祖考之精神又人必能聚已之精神則可以至于廟而承祖考也物既聚則必見大人而後可以得亨然又必利於正所聚不正則亦不能亨也大牲必聚而後有聚則可以有所往皆吉占而有戒之辭
  彖曰萃聚也順以說剛中而應故聚也王假有廟致孝享也利見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順天命也觀其所聚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程子曰萃之義聚也順以說以卦才言也上說而下順為上以說道使民而順於人心下說上之政令而順從於上既上下順說又陽剛處中正之位而下有應助如此故能聚也欲天下之萃才非如是不能也王者萃人心之道至於建立宗廟所以致其孝享之誠也祭祀人心之所自盡也故萃天下之心者無如孝享王者萃天下之道至於有廟則其極也萃之時見大人則能亨盖聚以正道也見大人則其聚以正道得其正則亨矣萃不以正其能亨乎用大牲承上有廟之文以享祀而言凡事莫不如是豐聚之時交於物者當厚稱其宜也物聚而力贍乃可以有為故利有攸往皆天理然也故云順天命也觀萃之理可以見天地萬物之情也天地之化育萬物之生成凡有者皆萃也有無動靜終始之理聚散而已故觀其所聚則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
  愚曰萃自臨來小過之三變五而為萃也小過艮為門闕巽為髙其上為宗廟四爻震長子也小過之三自門闕外髙至五五上宗廟有長子奉祀之象萃之為卦四隂團結於二陽所以成萃萃聚也聚必有主五是也萃之時必建邦設都宗廟為先宫室次之盖天地鬼神宗廟是第一件事聖人先立其大者其他可次第舉也故繇詞首言王假有廟廟者所以聚祖宗之精神人須聚一已之精神至于廟而享祖考然渙卦散而不聚亦言王假有廟何也此是聖人因卦名渙思祖考之精神既散當立廟以聚之故二卦皆言有廟也利見大人此以二五相易而言萃也天下既聚未見大人其萃必不正不正必有爭爭則安得亨乎九五以剛德居中正大人也六二又以中正而往聚之君臣之聚既正則民志定而亨矣五二相易成離目見也故曰利見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此以小過之九三變五而言萃也坤為牛兊為刑殺殺牛以奉宗廟用大牲也物聚則力贍而有成何往不利哉伊川云豐萃之時若不用大牲便是以天下儉其親此時不比得利用禴朱文公云也有此理但彖辭是散漫說言王假有廟又言利見大人又言用大牲吉是聖人觀象節節見有許多道理見這一象便說這一句見那一象便說那一句看得最好繇彖不是一串說如大象夫子見得萃卦中有此一象彖未說着所以於象中說出來
  象曰澤上於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程子曰澤上於地為萃聚之象君子觀萃象以除治戎器用戒備於不虞凡物之萃則有不虞度之事故衆聚則有爭物聚則有奪大率既聚則多故矣故觀萃象而戒也除謂簡治也去𡚁惡也除而聚之所以戒不虞也
  初六有孚不終乃亂乃萃若號一握為笑勿恤往无咎象曰乃亂乃萃其志亂也
  程子曰初與四為正應本有孚以相從者也然當萃之時三隂聚處柔無守正之節若捨正應而從其類乃有孚而不終也乃亂惑亂其心也乃萃與其同類萃也初若守正不從號呼以求正應則一握笑之矣一握俗語一團也謂衆聚以為笑也若能勿恤而往從剛陽之正應則無過咎不然則入小人之羣矣其心志為同類所惑亂故乃萃於羣隂也不能固其守則為小人所惑亂而失其正矣
  朱子曰初六上應九四而隔於二隂當萃之時不能自守是有孚而不終志亂而妄聚也若呼號正應則衆以為笑但勿恤而往從正應則無咎矣戒占者當如是也
  愚曰初與四為正應四有巽體巽為進退故有孚不終乃亂乃萃兊為口巽為號故若號艮為手故一握其手兊為口為說有笑象夫鳥之聚也擇木民之聚也擇主萃之所謂大人者四五二剛是也二陽固四隂之主二剛固四柔所萃然當萃之初擇主未定之時四又初之應初當始終信四而主之可也今初柔而不正處三隂之下雖信四為吾之主欲與萃又疑四非君位恐不足為主也於是所以信四者不克終焉信四不終進退疑貳或退而雜亂於三隂之中或進而又欲與四相萃其志惑亂莫知適從若四在上而號召之則又為同類握手而笑聖人見初之情如此遂教以勿恤人之笑也往從四則無咎矣何者四我應也我從四則得主而志一志一則不亂勸之往使之一其志也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
  程子曰初隂柔又非中正恐不能終其孚故因其才而為之戒二雖隂柔而得中正故雖戒而其辭微凡爻之辭闗得失二端者為法為戒亦各隨其才而設也引吉無咎引者相牽也人之交相求則合相待則離二與五為正應當萃者也而相逺又在羣隂之間必相牽引則得其萃矣五居尊位有中正之德二亦以中正之道往與之萃乃君臣和合也其所共致豈可量也是以吉而無咎也無咎者善補過也二與五不相引則過矣孚乃利用禴孚信之在中誠之謂也禴祭之簡薄者也菲薄而祭不尚備物直以誠意交於神明也孚乃者謂有其孚則可不用文飾專以至誠交於上也以禴言者謂薦其誠而已上下相聚而尚飾焉是未誠也盖其中實者不假飾於外用禴之義也孚信者萃之本也不獨君臣之聚凡天下之聚在誠而已
  朱子曰二應五而雜於二隂之間必牽引以萃乃吉而無咎又二中正柔順虚中以上應九五剛健中正誠實而下交故卜祭者有其孚誠則雖薄物亦可以祭矣
  象曰引吉无咎中未變也
  萃之時以得萃為吉故九四為得上下之萃二與五雖正應然異處有間乃當萃而未合者也故能相引而萃則吉而無咎以其有中正之德未遽至改變也變則不相引矣或曰二既有中正之德而象云未變辭若不足何也曰羣隂比處乃其類聚方萃之時居其間能自守不變逺須正應剛立者能之二隂柔之才以有中正之德可覬其未至於變耳故象含其意以存戒也
  愚曰二至四五有艮巽象艮為手巽為繩引也二居中得正為羣隂之長使二止於受羣隂之歸而安於下是植黨而割據也惟六二居中而應五又引三隂以從五引者引其類而往之謂也迷於道者不引則不得其所之三隂方迷而二引以同升故吉且無咎也誠之至者不外飾六二之孚於五利用夫簡約之禮禴者禮之至簡者也二之中誠確然未變禴祭之薄可以交於神明以是從五固三隂之所藉而往哉
  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象曰往无咎上巽也
  程子曰三隂柔而不中正之人也求萃於人而人莫與求四則非其正應又非其類是以不正為四所棄也與二則二以中正應五是以不正為二所不與也故欲萃如則為人棄絶而嗟如不獲萃而嗟恨也上下皆不與無所利也唯往而從上六則得其萃為無咎也三與上雖非隂陽正應然萃之時以類相從皆以柔居一體之上又皆無與居相應之地上復處說順之極故得其萃而無咎也易道變動無常在人識之然而小吝何也三始求萃於四與二不獲而後往從上六人之動為如此雖得所求亦可小羞吝也朱子曰六三隂柔不中不正上無應與欲求萃於近而不得故嗟如而無所利唯往從於上可以無咎然不得其萃困然後往復得隂極無位之爻亦小可羞矣戒占者當近捨不正之强援而逺結正應之窮交則無咎矣
  愚曰三隂而不正無應於上欲萃於四四應初欲萃於二二應五莫知所萃故曰萃如嗟如巽為號兊為口嗟也在萃而嗟何事可成故曰無攸利聖人曰上與三雖無隂陽相求之情而究是爻位相匹之應三若往而從之可以免咎不過有小吝而已象曰上巽上乃反體巽卦巽則不亢三往上必納之矣
  九四大吉无咎象曰大吉无咎位不當也
  程子曰四當萃之時上比九五之君得君臣之聚也下比下體羣隂得下民之聚也得上下之聚可謂善矣然四以陽居隂非正也雖得上下之聚必得大吉然後為無咎也大為周遍之義無所不周然後為大無所不正則為大吉大吉則無咎也夫上下之聚固有不由正道而得者非理枉道而得君者自古多矣非理枉道而得民者盖亦有焉如齊之陳恒魯之季氏是也然得為大吉乎得為無咎乎故九四必能大吉然後為無咎也以其位之不當疑其所為未能盡善故云必得大吉然後能無咎也非盡善安得為大吉乎
  朱子曰上比九五下比衆隂得其萃矣然以陽居隂不正故戒占者必大吉然後得無咎也
  愚曰坤為國邑羣隂萃於五正也九四乃以剛而不正之德當其前受三隂之聚據有國邑豈所宜乎茍非有大德足以得天下者寧免於咎乎大吉如詩豈弟君子福禄攸降大有自天祐之吉無不利者也盖世亦有非理枉道而得民者決無非理枉道而得天者今曰大吉則其有大德而得天可知必有大德者則可以受羣隂之聚而無咎象曰位不當也言九四不當聚人之位茍有大吉之德亦可免咎不然無聚人之位又無聚人之德是程子所謂陳恒季氏之為矣得為無咎乎
  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貞悔亡象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程子曰九五居天下之尊萃天下之衆而君臨之當正其位修其德以陽剛居尊位稱其位矣為有其位矣得中正之道無過咎也如是而有不信而未歸者則當自反以修其元永貞之德則無思不服而悔亡矣元永貞者君之德民所歸也故比天下之道與萃天下之道皆在此三者王者既有其位又有其德中正無過咎而天下尚有未信服歸附者盖其道未光大也元永貞之道未至也在修德以來之如苗民逆命帝乃誕敷文德舜德非不至也盖有逺近昏明之異故其歸有先後既有未歸則當修德也所謂德元永貞之道也元首也長也為君德首出庶物君長羣生有尊大之義焉有主統之義焉而又恒永貞固則通於神明光于四海無思不服矣乃無匪孚而其悔亡也所謂悔志之未光心之未慊也象舉爻上句王者之志必欲誠信著於天下有感必通含生之類莫不懐歸若尚有匪孚是其志之未光大也
  朱子曰九五剛陽中正當萃之時而居尊固無咎矣若有未信則亦修其元永貞之德而悔亡矣戒占者當如是也
  愚曰以剛居尊為萃之主其曰有位無咎匪孚者何盖九四受羣隂之歸五獨尸位而已僅能免咎非能大孚於天下也聖人曰萃之九五具比體比之繇詞曰元永貞使五有比之三德天下自捨四而比五矣悔可亡焉四五二爻萃之成卦也聖人於四則止曰無咎於五則止曰悔亡何也盖萃卦是合豫比兩卦而成者也萃九四即豫九四萃九五即比九五但萃九四爻詞不若豫九四萃九五爻詞不若比九五者豫九四上無剛君故使天下由豫而無疑今萃九四上有剛君而已受天下之萃位豈當哉比九五下無强臣故以一人顯比道於天下而獲吉今萃九五下有强臣而已徒有其位志則未光大也此二爻所以僅無咎悔亡也與
  上六齎咨涕洟无咎象曰齎咨涕洟未安上也
  程子曰六說之主隂柔小人說髙位而處之天下孰肯與也求萃而人莫之與其窮至於齎咨而涕洟也齎咨咨嗟也人之絶之由己自取又將誰咎為人惡絶不知所為則隕穫而至嗟涕真小人之情狀也小人所處常失其宜既貪而從欲不能自擇安地至於困窮則顛沛不知所為六之涕洟盖不安於處上也君子慎其所處非義不居不幸而有危困則泰然自安不以累其心小人居不擇安常履非據及其窮迫則隕穫躁撓甚至涕泣為可羞也未者非遽之辭猶俗云未便也未便能安於上也隂而居上孤處無與既非其據豈能安乎
  朱子曰處萃之終隂柔無位求萃不得故戒占者必如此然後可以無咎也
  愚曰齎持也咨歎息也艮為手上與三相持歎息也艮為鼻兊澤下流在目曰涕在鼻曰洟上六以柔乘剛處上獨立夫處上則必危獨立則無助當萃之極六三隂柔不正不足以為之援但與上相持歎息出涕洟而無所歸咎上既如是其能久安上位乎六既不安上則必反反則成巽六三所謂上巽是也上體巽德則三上相應未安者必安也
  ䷭巽下坤上
  程子曰序卦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謂之升故受之以升物之積聚而益髙大聚而上也故為升所以次於萃也為卦坤上巽下木在地下為地中生木木生地中長而益髙為升之象也
  升元亨用見大人勿恤南征吉
  程子曰升者進而上也升進則有亨義而以卦才之善故元亨也用此道以見大人不假憂恤前進則吉也南征前進也
  朱子曰升進而上也卦自解來柔上居四内巽外順九二剛中而五應之是以其占如此南征前進也
  彖曰柔以時升巽而順剛中而應是以大亨用見大人勿恤有慶也南征吉志行也
  程子曰以二體言柔升謂坤上行也巽既體卑而就下坤乃順時而上升以時也謂時當升也柔既上而成升則下巽而上順以巽順之道升可謂時矣二以剛中之道應於五五以中順之德應於二能巽而順其升以時是以元亨也彖文誤作大亨凡升之道必由大人升於位則由王公升於道則由聖賢用巽順剛中之道以見大人必遂其升勿恤不憂其不遂也遂其升則己有福慶而福慶及物也南人之所向南征謂前進也前進則遂其升而得行其志是以吉也愚曰何謂柔以時升升者萃之反萃卦坤柔在下今反非下坤柔升而在上上體坤下體風木坤道上行非時不生木非時不長故曰以時升元是時時升也此以萃反坤在上而言升也何謂巽而順剛中而應是以大亨此言成卦在二也二巽而順乎五二剛中而應乎五二備此德而升所以大致亨通也此合二體以二之五而明升也何謂用見大人勿恤有慶也南征吉志行也大人九二之五也二之五成離離目為見九二欲升隂道凝盛未可遽進然九二六五應也巽下順上升之時也雖坤隂在上何憂乎不遂故文王曰勿恤夫子曰有慶文王曰南征吉夫子曰志行皆所以去其疑畏而强其志誘其必見而勉其必征也夫必曰南征云者欲其升于至陽之地大明之方巽坤之間離也出乎巽則升乎離非南征乎此卦通體是泰泰變初爻而成也泰之未變隂升而陽降故取交泰之義今既變矣乾毁巽成巽亦隂故專取柔升之義所謂髙明柔克者也曰時升所以立隂之懦曰大亨所以破隂之窒曰見大人所以化隂之邪曰南征所以發隂之闇
  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髙大
  程子曰木生地中長而上升為升之象君子觀升之象以順修其徳積累微小以至髙大也順則可進逆乃退也萬物之進長皆以順道也善不積不足以成名學業之充實道德之崇髙皆由積累而至積小所以成髙大升之義也
  初六允升大吉象曰允升大吉上合志也
  程子曰初以柔居巽體之下又巽之主上承於九二之剛巽之至者也二以剛中之德上應於君當升之任者也允者信從也初之柔巽唯信從於二信二而從之同升乃大吉也二以德言則剛中以力言則當任初之隂柔又無應援不能自升從於剛中之賢以進是由剛中之道也吉孰大焉與在上者合志同升也上謂九二從二而升乃與二同志也能信從剛中之賢所以大吉
  朱子曰初以柔順居下巽之主也當升之時巽於二陽占者如之則信能升而大吉矣
  愚曰初與四雖不應然四坤也坤為衆為順二三四為兊兊為口衆口順之允也初六巽之主然位卑德柔且無正應豈能自振而升哉今也二三以一體而信初四以應位而信初合衆之口允然相信汲引而升故曰允升大吉象曰上合志也言不特二三信之四雖上體本不應初今亦與二三同口說順於初非志合能如是乎
  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象曰九二之孚有喜也
  程子曰二陽剛而在下五隂柔而居上夫以剛而事柔以陽而從隂雖有時而然非順道也以暗而臨明以剛而事弱若黽勉於事勢非誠服也上下之交不以誠其可久乎其可以有為乎五雖隂柔然居尊位二雖剛陽事上者也當内存至誠不假文飾於外誠積於中則自不事外飾故曰利用禴謂尚誠敬也自古剛强之臣事柔弱之君未有不為矯飾者也禴祭之簡質者也云孚乃謂既孚乃宜不事文飾專以其誠感通於上也如是則得無咎以剛强之臣而事柔弱之君又當升之時非誠意相交其能免於咎乎二能以孚誠事上則不唯為臣之道無咎而已可以行剛中之道澤及天下是有喜也凡象言有慶者如是則有福慶及於物也言有喜者事既善而又有可喜也如大畜童牛之牿元吉象云有喜盖牿於童則易又免强制之難是有可喜也
  愚曰二以剛中之德應柔中之君以我中實之孚感彼中虛之孚兩誠相合何用乎繁文末節其交於君者如禴祭然以見一孚相與固無待於外飾也或曰此爻與萃六二同詞何也曰升乃萃之反萃六二之孚以中虛而應中實此爻之孚以中實而應中虚是孚也在萃在升無往不利此二爻所以俱言無咎而此又云有喜也
  九三升虛邑象曰升虚邑无所疑也
  程子曰三以陽剛之才正而且巽上皆順之復有應援以是而升如入無人之邑孰禦哉入無人之邑其進無疑阻也
  朱子曰陽實隂虚而坤有國邑之象九三以陽剛當升時而進臨於坤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坤為國邑隂為虛虛邑也升至于三上卦之三隂皆靡然順之升虛邑之象也以剛升柔柔莫之拒以三升上上為之應此升道之不疑者也巽為不果三升上巽毁矣故曰無所疑也
  六四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象曰王用亨于岐山順事也
  程子曰四柔順之才上順君之升下順下之進已則止其所焉以隂居柔隂而在下止其所也昔者文王之居岐山之下上順天子而欲致之有道下順天下之賢而使之升進已則柔順謙恭不出其位至德如此周之王業用是而亨也四能如是則亨而吉且無咎矣四之才固善矣復有無咎之辭何也曰四之才雖善而其位當戒也居近君之位在升之時不可復升升則凶咎可知故云如文王則吉而無咎也然處大臣之位不得無事於升當上升其君之道下升天下之賢已則止其分焉分雖當止而德則當升也道則當亨也盡斯道者其唯文王乎四居近君之位而當升時得吉而無咎者以其有順德也以柔居坤順之至也文王之亨于岐山亦以順時順事而已上順於上下順乎下已順處其義故云順事也
  愚曰此爻伊川之說詳矣然文公云亨于岐山亨于西山皆是說祭享山川想不到如伊川說然言祭享亦是人積誠意以事鬼神有上通之義三至四成兊兊為西方岐山西山也坤為順巽為事三分有二以服事殷順事也或以為太王避狄徙岐之爻誤矣
  六五貞吉升階象曰貞吉升階大得志也
  程子曰五以下有剛中之應故能居尊位而吉然質本隂柔必守貞固乃得其吉也若不能貞固則信賢不篤任賢不終安能吉也階所由而升也任剛中之賢輔之而升猶登進自階言有由而易也指言九二正應然在下之賢皆用升之階也能用賢則彚升矣倚任賢才而能貞固如是而升可以致天下之大治其志可大得也君道之升患無賢才之助爾有助則由自階而升也
  朱子曰以隂居陽當升而居尊位必能正固則可以得吉而升階矣階升之易者
  愚曰六五以隂居尊聖人恐其不正故以貞吉勉之然五之所以為貞者何也虚中以降接九二也五既虚中以接九二則九二必升階以輔六五六五安得不大得志乎言大得志五之吉也五不守正則不能虚中五不虚中則二不升上二不升上則五不得志吉安在哉巽為髙有升階之象
  上六𠖇升利于不息之貞象曰𠖇升在上消不富也程子曰六以隂居升之極昏冥於升知進而不知止者也其為不明甚矣然求升不已之心有時而用於貞正而當不息之事則為宜矣君子於貞正之德終日乾乾自强不息以上六不已之心用之於此則利也以小人貪求無已之心移於進德則何善如之昏冥於升極上而不知已唯有消亡豈復有加益也不富無復増益也升既極則有退而無進也
  朱子曰以隂居升極昏冥不已者也占者遇此無適而利但可反其不已於升之心施之於不息之正而已
  愚曰坤為𠖇晦隂虚為不富升至上六極矣而猶不知止焉升之𠖇者也雖然有升之貞焉何謂升之𠖇昏𠖇無識貪進勢位愈髙愈升不思髙則必危升極必降其升也不為升而為消為不富何謂升之貞自强不息日進正道愈升而愈不足其為升也為不息之升其為利也為不息之利其為富也為不息之富使上六移其𠖇升之心而為進德之心則升之為道豈有不利者哉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四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五
  元 趙采 撰
  ䷮坎下兊上
  程子曰序卦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升者自下而上自下升上以力進也不已必困矣故升之後受之以困也困者憊乏之義為卦兊上而坎下水居澤上則澤中有水也乃在澤下枯涸无水之象為困乏之義又兊以隂在上坎以陽居下與上六在二陽之上而九二陷於二隂之中皆隂柔揜於陽剛所以為困也君子為小人所掩蔽窮困之時也
  困亨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程子曰如卦之才則困而能亨且得貞正乃大人處困之道也故能吉而无咎大人處困不唯其道自吉樂天安義乃不失其吉也況隨時善處復有裕乎有言不信當困而言人誰信之
  朱子曰困者窮而不能自振之義坎剛為兊柔所掩九二為二隂所掩四五為上六所掩所以為困坎險兊説處險而説是身雖困而道則亨也二五剛中又有大人之象占者處困能亨則得其正矣非大人其孰能之故曰貞又曰大人者明不正之小人不能當也有言不信又戒以當務晦黙不可尚口益取窮困
  彖曰困剛掩也險以説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貞大人吉以剛中也有言不信尚口乃窮也
  程子曰卦所以為困以剛為柔所掩蔽也陷於下而掩於上所以困也陷亦掩也剛陽君子而為隂柔小人所掩蔽君子之道困窒之時也以卦才言處困之道也下險而上説為處險而能説雖在困窮艱險之中樂天安義自得其説樂也時雖困也處不失義則其道自亨困而不失其所亨也能如是者其唯君子乎若時當困而反亨身雖亨乃其道之困也君子大人通稱困而能貞大人所以吉也葢其以剛中之道也五與二是也非剛中則遇困而失其正矣當困而言人之不信欲以口免困乃所以致窮也以説處困故有尚口之戒
  愚曰此卦與井通體是坎坎變六四為九四成困變六三為九三成井二卦俱坎體而困為窮井為通何也夫君子之於天下得志澤加於民故水在木上斯為井邦无道卷而懐之故水在澤下斯為困彖詞釋困曰剛掩者何言九二為初六六三所掩九四九五為上六所掩三隂掩三陽以小人而困君子也此以卦爻言困也釋亨而曰險以説困而不失其所以亨者何言險在勢説在心困在身亨在道非君子孰能之此以卦德言亨也釋貞大人吉而曰以剛中也何大人二五也二五以剛居中坎之心亨也大人之所以為貞也心亨能出險況困窮乎故吉此以二五言大人之善處困也甚矣處困非小德所能也文王稱大人孔子稱君子二聖人其自道乎羑里之演易陳蔡之絃歌夫孰能困之釋有言不信曰尚口乃窮者何此以上卦兊為口有言也下无應有言不信也此聖人因上六以戒不善處困者也或曰彖言尚口乃窮而繫詞則曰困德之辨何也曰當有言不信之時以口則窮以德則辨
  象曰澤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程子曰澤无水困乏之象也君子當困窮之時既盡其防慮之道而不得免則命也當推致其命以遂其志知命之當然也則窮塞禍患不以動其心行吾義而已茍不知命則恐懼於險難隕穫於窮戹所守亡矣安能遂其為善之志乎
  初六臀困於株木入於幽谷三嵗不覿象曰入於幽谷幽不明也
  程子曰六以隂柔處於至卑又居坎險之下在困不能自濟者也必得在上剛明之人為援助則可以濟其困矣初與四為正應九四以陽而居隂為不正失剛而不中又方困於隂掩是惡能濟人之困猶株木之不能䕃覆於物株木无枝葉之木也四近君之位在他卦不為无助以居困而不能庇物故為株木臀所以居也臀困於株木謂无所庇而不得安其居居安則非困也入於幽谷隂柔之人非能安其所遇既不能免於困則益迷闇妄動入於深困幽谷深暗之所也方益入於困无自出之勢故至於三嵗不覿終困者也不覿不遇其所亨也幽者不明也謂益入昏闇自陷於深困也明則不至於陷矣
  朱子曰臀物之底也困於株木傷而不能安也初六以隂柔處困之底居暗之甚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初與四為正應臀謂四也株木亦四也巽為股股上為臀巽為木四為二隂所掩木不得敷榮株木也四剛而不中如臀困株木不安其居豈能濟人之困哉初既失四之援自四反二二為坎坎陷也為溝瀆入幽谷也幽者北方不明之地初在坎底又入幽谷困窮益甚无自出之勢故三嵗不覿自初覿四厯三爻三嵗也二至四有離體離目為覿也困六爻隂為小人之困陽為君子之困然三隂掩陽小人困君子君子不終困小人實自取困焉故初六出則不得應於四入則不得比於二非自取困辱而何
  九二困於酒食朱紱方來利用享祀征凶无咎象曰困於酒食中有慶也
  程子曰酒食人所欲而所以施惠也二以剛中之才而處困之時君子安其所遇雖窮戹險難无所動其心不恤其為困也所困者唯困於所欲耳君子之所欲者澤天下之民濟天下之困也二未得遂其欲施其惠故為困於酒食也大人君子懐其道而困於下必得有道之君求而用之然後能施其所藴二以剛中之德困於下上有九五剛中之君道同德合必來相求故云朱紱方來方且來也朱紱王者之服蔽膝也以行來為義故以蔽膝言之利用享祀享祀以至誠通神明也在困之時利用至誠如享祀然其德既誠自能感通於上自昔賢哲困於幽逺而德卒升聞道卒為用者唯自守至誠而已征凶无咎方困之時若不至誠安處以俟命往而求之則犯難得凶乃自取也將誰咎乎不度時而征乃不安其所為困所動也失剛中之德自取凶悔何所怨咎諸卦二五以隂陽相應而吉唯小畜與困乃戹於隂故同道相求小畜陽為隂所畜困陽為隂所掩也雖困於所欲未能施惠於人然守其剛中之德必能致亨而有福慶也雖使時未亨通守其中德亦君子之道亨乃有慶也朱子曰困於酒食厭飫苦惱之意酒食人之所欲然醉飽過宜則是反為所困矣朱紱方來上應之也九二有剛中之德以處困時雖无凶害而反困於得其所欲之多故其象如此而其占利以享祀若征行則非其時故凶而於義為无咎也
  愚曰二五相易為震震為稼二坎水注之為酒兊為口食也朱紱謂五也巽為股膝以上也乾為大赤坤為黄赤黄為朱乾為衣蔽乎膝上朱紱也酒食君子所以養五不應二二未得君困於酒食无以自養也朱紱方來五以同德終求乎二兩困相求惟誠能通故曰利用享祀上六宗廟五動二往震為長子艮為門闕長子升自門闕至於宗廟享祀也享祀心專一之義也上求下應順也下進上不納逆也故易戒二曰征則凶凶自取之无所咎也象曰困於酒食中有慶也言五未應二二雖困於酒食及五同德相求應則困之中又未嘗无可慶者焉
  六三困于石據於蒺藜入于其宫不見其妻凶象曰據于蒺藜乗剛也入于其宫不見其妻不祥也
  程子曰六三以隂柔不中正之質處險極而用剛居陽用剛也不善處困之甚者也石堅重難勝之物蒺藜刺不可據之物三以剛險而上進則二陽在上力不能勝堅不可犯益自困耳困於石也以不善之德居九二剛中之上其不安猶藉刺據於蒺藜也進退既皆益困欲安其所益不能矣宫其居所安也妻所安之主也知進退之不可而欲安其居則失其所安矣進退與處皆不可唯死而已其凶可知繫詞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據而據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期將至妻其可得見乎二陽不可犯也而犯之以取困是非所困而困也名辱其事惡也三在二上固為據之然茍能謙柔以下之則无害矣乃用剛險以乗之則不安而取困如據蒺藜謂乗九二之剛不安猶藉刺也不祥者不善之徵失其所安者不善之效故云不見其妻不祥也
  朱子曰隂柔而不中正故有此象而其占則凶石指四蒺藜指二宫謂三而妻則六也其義則繫辭備矣
  愚曰上卦兊伏艮艮為石四五石也坎為蒺藜二是也坎為宫為夫離為妻為目見也三隂掩剛莫甚於六三六三上掩四五而下掩二天下之所疾惡而危害之者非斯人也耶夫子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據而據焉身必危夫石堅而不可勝者也九四九五是也而三欲困之是非所困而困也以不肖困賢以下凌上公議之所不容也名安得不辱夫蒺藜剛而不可乗者也九二是也而三乃據之是非所據而據也以小人掩君子以柔乗剛事理之至不順也身安得而不危既辱且危死期將至宫雖其所安而不得久矣妻雖其所與而不得見矣歸无所容死无所託天下之至不祥何以過之斯人也犯義之甚神怒人怨視初上為最凶也
  九四來徐徐困於金車吝有終象曰來徐徐志在下也雖不當位有與也
  程子曰唯力不足故困亨困之道必由援助當困之時上下相求理當然也四與初為正應然四以不中正處困其才不足以濟人之困初六比二二有剛中之才足以拯困宜為初所從矣金剛也車載物者也二以剛在下載已故謂之金車四欲從初而阻於二故其來遲疑而徐徐是困於金車也已之所應疑其少已而之他將從之則猶豫不敢遽前豈不可羞吝乎有終者事之所歸者正也初四正應終必相從也寒士之妻弱國之臣各安其正而已茍擇勢而從則惡之大者不容於世矣二與四皆以陽居隂而二以剛中之才所以能濟困也居隂者尚柔也得中者不失剛柔之宜四應初而隔於二志在下求故徐徐而來雖居不當位為未善然其正應相與故有終也朱子曰初六九四之正應九四處位不當不能濟物而初六方困於下又為九二所隔故其象如此然邪不勝正故其占雖為可吝而必有終也金車為九二象未詳疑坎有輪象也
  愚曰四與初正應也初之從四宜速也而來徐徐者何哉初與六三共困九二九二金車也九乾陽乾為金二坎坤體坤為輿坎為輪故二為金車初與三何以困之是適自困也故初六入於幽谷三嵗不得覿四故曰來徐徐困於金車吝始吝而終通者九四之剛不失夫初之應其志在下是以有終也九四於三陽之中雖不當位然上比九五而下資九二雖困於隂然有剛以相與故曰雖不當位有與也
  九五劓刖困於赤紱乃徐有説利用祭祀象曰劓刖志未得也乃徐有説以中直也利用祭祀受福也
  程子曰截鼻曰劓傷於上也去足為刖傷於下也上下皆掩於隂為其傷害劓刖之象也五君位也人君之困由上下无與也赤紱臣下之服取行來之義故以紱言人君之困以天下不來也天下皆來則非困也五雖在困而有剛中之徳下有九二剛中之賢道同德合徐必相應而來共濟天下之困是始困而徐有喜説也利用祭祀祭祀之事必致其誠敬而後受福人君在困時宜念天下之困求天下之賢若祭祀然致其誠敬則能致天下之賢濟天下之困矣五與二同德而云上下无與何也曰隂陽相應者自然相應也如夫婦骨肉分定也五與二皆陽爻以剛中之德同而相應相求而後合者也如君臣朋友義合也方其始困安有上下之與有與則非困也故徐合而後有説也二云享祀五云祭祀大意則宜用至誠乃受福也祭與祀享泛言之則可通分而言之祭天神祀地示享人鬼五君位言祭二在下言享各以其所當用也始為隂掩无上下之與方困未得志之時也徐而有説以中直之道得在下之賢共濟於困也不曰中正與二合者云直乃宜也直比正意差緩盡其誠意如祭祀然以求天下之賢則能亨天下之困而享受其福慶也
  朱子曰劓刖者傷於上下下既傷則赤紱无所用而反為困矣九五當困之時上為隂掩下則乗剛故有此象然剛中而説體故能遲久而有説也占具象中又利用祭祀久當獲福
  愚曰兊伏艮艮為鼻巽伏震震為足兊金刑之劓刖也二坎為赤乾為衣巽為股膝以上也赤紱臣之紱也謂二也二以征為凶五以无助而困困於赤紱也巽為不果徐也兊為説祭祀已見二爻劓者刑其上也刖者刑其下也困之時三隂上下共掩剛九五豈終受制者必劓之刖之去其所以掩陽剛者既去梗除君子必合故曰乃徐有說言二五君臣之間始困而終亨也兊為説君臣相説則神人和同故利用祭祀而上下均受其福二之有慶五之受福二五剛中其所以在困而亨者中直也
  上六困于葛藟于臲卼曰動悔有悔征吉象曰困于葛藟未當也動悔有悔吉行也
  程子曰物極則反事極則變困既極矣理當變也葛藟纒束之物臲卼危動之狀六處困之極為困所纒束而居最髙危之地困於葛藟與臲卼也動悔動輒有悔无所不困也有悔咎前之失也曰自謂也若能曰如是動皆得悔當變前之所為有悔也能悔則往而得吉也困極而征則出於困矣故吉三以隂在下卦之上而凶上居一卦之上而无凶何也曰三居剛而處險困而用剛險故凶上以柔居兊上為困極耳困極則有變困之道也困與屯之上皆以无應居卦終屯則泣血漣如困則有悔征吉屯險極而困説體故也以説順進可以離乎困也為困所纒而不能變未得其道也是處之未當也知動則得悔遂有悔而去之可出於困是其行而吉也
  朱子曰以隂柔處困極故有困於葛藟於臲卼曰動悔之象然物窮則變故其占曰若能有悔則可以征而吉矣
  愚曰巽為草六三巽象也故為葛藟上與三其位當應上六困極求助而六三柔而不正不能相濟又纒繞之故曰困於葛藟又以小人在上位髙而必危故曰於臲卼雖然易窮則變變則通故易告之曰動悔有悔征吉言動著悔吝之機便有悔生矣若從正道而行則反為吉明示兩途惟人自擇象以困于葛藟為未當言上六求六三為未當也以動悔有悔為吉行言避悔而趨吉也
  ䷯巽下坎上
  程子曰序卦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承上升而不已必困為言謂上升不已而困則必反於下也物之在下者莫如井井所以次困也為卦坎上巽下坎水也巽之象則木也巽之義則入也木器之象木入於水下而上乎水汲井之象也
  井改邑不改井无喪无得往來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程子曰井之為物常而不可改也邑可改而之他井不可遷也故曰改邑不改井汲之而不竭存之而不盈无喪无得也至者皆得其用往來井井也无喪无得其德也常往來井井其用也周常也周也井之道也汔幾也繘綆也井以濟用為功幾至而未及用亦與未下繘於井同也君子之道貴乎有成所以五穀不熟不如荑稗掘井九仭而不及泉猶為棄井有濟物之用而未及物猶无有也羸敗其瓶而失之其用喪矣是以凶也羸毁敗也
  朱子曰井者穴地出水之處以巽木入乎坎水之下而上出其水故為井改邑不改井故无喪无得而往者來者皆井其井也汔幾也繘綆也羸敗也汲井幾至未盡綆而敗其瓶則凶也其占為事仍舊无得喪而又當敬勉不可幾成而敗也
  彖曰巽乎水而上水井井養而不窮也改邑不改井乃以剛中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功也羸其瓶是以凶也程子曰巽入於水下而上其水者井也井之養於物不有窮已取之而不竭德有常也邑可改井不可遷亦其德之常也二五之爻剛中之德其常乃如是卦之才與義合也雖使幾至既未為用亦與未繘井同井以濟用為功水出乃為用未出則何功也瓶所以上水而致用也羸敗其瓶則不為用矣是以凶也愚按程子云坎水也巽之象木也巽之義入也木器之象木入於水而上乎水汲水之象也文公云井象只取巽入之義不取木義又曰以木是汲器則後面却有瓶却是瓦器又曰若作汲井桶則解不通且與後面羸其瓶凶之説不相合也以愚觀之繇詞言瓶者謂上卦坤體坤為腹二至四兊象兊為口井中之器有腹有口瓶也自四至初成反兊兊口在下巽繩反上而毁折之羸其瓶也不是古人汲水只用瓦器不用木桶亦不是卦中不取木義易中有一象則説一句聖人見卦中有瓶象則説瓶巽木也巽乎水而上水安知非又以木而汲水乎今人汲水二物皆用亦可見矣朱漢上謂此卦彖辭脱錯當云巽乎水而上水井改邑不改井乃以剛中也无喪无得往來井井養而不窮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功也羸其瓶是以凶也其言亦有理夫子於改邑不改井曰以剛中者何坎本坤體坤為邑乾以一陽變之成坎故曰改邑坎剛居中震巽艮兊皆可改坎不可改故曰不改井井以不變為德者也於无喪无得往來井井曰井養而不窮者何夫无喪无得而隨取隨與往來井井而取之不竭井以養為用者也於汔至亦未繘井曰未有功於羸其瓶曰凶者何汔如汔可小康之汔汔幾也幾至於水也繘井綆上於井也今曰未繘井則水不上出曰羸瓶則汲井无具非凶而何井以上出為功者也故曰未有功又曰是以凶也
  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勞民勸相
  程子曰木承水而上之乃器汲水而出井之象君子觀井之象法井之德以勞徠其民而勸勉以相助之道也勞徠其民法井之用也勸民使相助法井之施也
  愚曰木上有水井文公云巽在坎下便是木在下面漲得水上來如桶中盛得兩斗水若將大一斗之木沈在水底則木上之水亦漲一斗便是此義又如草木生津潤皆上行直至樹末便是木上有水井之義以愚觀之若説漲水上來豈止用木為然其他器物沈下水底水亦漲起且草木生津潤於井義皆無干涉程傳亦自稳當
  初六井泥不食舊井无禽象曰井泥不食下也舊井无禽時舍也
  程子曰井與鼎皆物也就物以為義六以隂柔居下上无應援无上水之象不能濟物乃井之不可食也井之不可食以泥汙也在井之下有泥之象井之用以其水之養人也无水則舍置不用井水之上人獲其用禽鳥亦就而求焉舊廢之井人既不食水不復上則禽鳥亦不復往矣葢无以濟物也井本濟人之物六以隂居下无上水之象故為不食井之不食以泥也猶人當濟物之時而才弱无援不能及物為時所舍也以隂而居井之下泥之象也无水而泥人所不食也人不食則水不上无以及禽鳥禽鳥亦不至矣見其不能濟物為時所舍置不用也若能及禽鳥是亦有所濟也
  朱子曰井以陽剛為泉上出為功初六以隂居下故為此象葢井不泉而泥則人所不食而禽鳥亦莫之顧矣
  愚曰初為井底坤水汨之泥也夫輕清者上升重濁者下降物皆然水為甚此初六所以為井泥而不為人所食也泥而不食遂為廢井舊井廢井也不特人不食禽亦不飲象曰井泥不食下也言居下流也舊井无禽時舍也衆所共棄也嗟夫德之不修行之不潔而怨時不我用惑哉
  九二井谷射鮒甕敝漏象曰井谷射鮒无與也
  程子曰二雖剛陽之才而居下上无應而比於初不上而下之象也井之道上行者也澗谷之水則旁出而就下二居井而就下失井之道乃井而如谷也井上出則養人而濟物今乃就下汚泥注於鮒而已鮒或以為蝦或以為蟇井泥中微物耳射注也如谷之下流注於鮒也甕敝漏如甕之破漏也陽剛之才本可以養人濟物而上无應援故不能上而就下是以无濟用之功如水之在甕本可為用乃破敝而漏之不為用也井之初二无功而不言悔咎何也曰失則有悔過則為咎无應援而不能成用非悔咎也居二比初豈非過乎曰處中非過也不能上由无援非以比初也井以上出為功二陽剛之才本可濟反以在下而上无應援是以下比而射鮒若上有與之者則當汲引而上成井之功矣
  朱子曰九二剛中有泉之象然上无正應下比初六功不上行故其象如此
  愚曰程義已詳爻云谷者以下卦伏艮云鮒者以巽為魚鮒魚之類也云甕者以三四五離象離為大腹兊為口有口而腹大者甕也云敝漏者以兊為毁折也九二雖剛中君子然九五不應而下比初是以用舍皆不濟何者用則當如井之上行而其德宣舍則當如甕之貯水而其德畜今井下注既不能宣以濟用甕敝漏又不能畜以待用象曰无與也以五不應无與之者以致此也
  九三井渫不食為我心惻可用汲王明並受其福象曰井渫不食行惻也求王明受福也
  程子曰三以陽剛居得其正是有濟用之才者也在井下之上水之清潔可食者也井以上為用居下未得其用也陽之性上又志應上六處剛而過中汲汲於上進乃有才用而切於施為未得其用則如井之渫治清潔而不見食為其心之惻怛也三居井之時剛而不中故切於施為異乎用之則行舍之則藏者也然明王用人豈求備也故王明則受福矣三之才足以濟用如井之潔清可用汲而食也若上有明王則當用之而得其效賢才見用則已得行其道君得享其功下得被其澤上下並受其福也井渫治而不見食乃人有才知而不見用以不得行為憂惻也既以不得行為惻則豈免有求也故求王明而受福志切於行也
  朱子曰渫不停汚也井渫不食而使人心惻可用汲矣王明則汲井以及物而施者受者並受其福也九三以陽居陽位在下之上而未為時用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巽為股為入股入坎下渫井之象也兊口在上不食也坎為加憂為心病心惻也乾五為王離為明陽為福三居下卦之上下離滓濁上接清泠井之渫治者也井渫可以食矣而不食焉三與上為正應上於是惻之曰是井也猶君子之修其身而不見用為我心之所傷也渫則可用汲矣汲者誰歟若有明王汲之則天下並受其福矣此望五也象曰行惻謂行道之人所惻也指上六曰求王明受福謂上六求明王而告之以汲曰井不汲於井无喪賢不用於賢无戚我之所求於王自欲受福而已井不汲賢不用福不我與心安得不傷乎
  六四井甃无咎象曰井甃无咎修井也
  程子曰四雖隂柔而處正上承九五之君才不足以廣施利物亦可自守者也故能修治則得无咎甃砌累也謂修治也四雖才弱不能廣濟物之功修治其事不至於廢可也若不能修治廢其養人之功則失井之道其咎大矣居髙位而得陽剛中正之君但能處正承上不廢其事亦可以免咎也
  朱子曰以六居四雖得其正然隂柔不泉則但能修治而无及物之功故其象為井甃而占則无咎占者能自修治則雖无及物之功而亦可以无咎矣愚曰甃井用塼塼者坎水坤土合而甄者也四有甃井之象故云井甃九三六四君子之潔修者也三之渫抱潔而可用汲四之甃自脩而不使廢然九三而上六應之故為我心惻而求王明六四而初不應之故但守正自修免咎而已不修井四之咎也修矣或食焉或否焉則九五之責也何者四近君也
  九五井洌寒泉食象曰寒泉之食中正也
  程子曰五以陽剛中正居尊位其才其德盡善盡美井洌寒泉食也洌謂其潔也井泉以寒為美甘潔之寒泉可為人食也於井道為至善也然而不言吉者井以上出成功未至於上未及用也故至上而後言元吉泉寒而可食井道之至善者也九五中正之德為至善之義
  朱子曰洌潔也陽剛中正功及於物故為此象占者有其德則契其象也
  愚曰陽為清潔坎水陽也九五以陽居陽清潔之至故為洌坎中一陽是乾乾為寒井五月卦隂氣自上而下寒矣故九五有寒泉之象井泉寒洌而後可飲人君德中正而後能用士九三渫之六四修之至此則寒洌而九五食之矣以中正之君用自修清潔之士此天下所以並受其福也
  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象曰元吉在上大成也程子曰井以上出為用居井之上井道之成也收汲取也幕蔽覆也取而不蔽其利无窮井之施廣矣大矣有孚有常而不變也博施而有常大善之吉也夫體井之用博施而有常非大人孰能他卦之終為極為變唯井與鼎終乃為成功是以吉也以大善之吉在卦之上井道之大成也井以上為成功
  朱子曰收汲取也晁氏云收轆轤收繘者也亦通幕蔽覆也有孚謂其出有原而不窮也井以上出為功而兊口不掩故上六雖非陽剛而其象如此然占者應之則必有孚乃元吉也
  愚按幕于氏本作冪亡狄切覆也今作幕音莫者傳寫誤也井至上六既渫矣既甃矣既食矣井道成无所事矣故曰井收猶曰收成功云爾然井養賢不窮既收功矣勿可覆冪當與人共之夫不言而信謂之孚與人共之不言而信使天下並受其福為吉之大何以過此象曰元吉在上大成也可見井食於五猶是小成勿冪於上則博施濟衆然後為成之大吉之元矣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六
  元 趙采 撰
  ䷰離下兊上
  程子曰序卦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井之為物存之則穢敗易之則潔清不可不革者故井之后受之以革也為卦兊上離下澤中有火也革變革也水火相息之物水滅火火涸水相變革者也火之性上水之性下若相違行則睽而已乃火在下水在上相就而相克相滅息者也所以為革也又二女同居而其歸各異其志不同為不相得也故為革也
  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貞悔亡
  程子曰革者變其故也變其故則人未能遽信故必已日然後人心信從元亨利貞悔亡弊壊而後革之革之所以致其通也故革之而可以大亨革之而利於正道則可久而得去故之義无變動之悔乃悔亡也革而无甚益猶有可悔也况反害乎古人所以重改作也
  朱子曰革變革也兊澤在上離火在下火然則水乾水決則火滅中少二女合為一卦而少上中下志不相得故其卦為革也變革之初人未之信故必已日而後信又以其内有文明之德而外有和説之氣故其占為有所更革皆大亨而得其正所革皆當而所革之悔亡也一有不正則所革不信不通而反有悔矣
  愚曰革變也事不極不可以變董子曰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革之為義小則更化三代百王之損益是也大則革命湯武之事是也然必極而後可革不極則天命未改人心未厭不可遽革也故曰已日乃孚已日朱漢上謂當作戊己之已葢革自遯來一變无妄二變家人三變離四變革无妄之震納庚革之離納已自庚至已十日浹矣十者數之極也言待其極而後革人斯信之矣夫日未至而革固不可也日雖至矣未至於極亦未可也已日乃孚如桀之民曰時日曷喪紂之民曰天曷不降威而伊尹猶去亳適夏武王猶觀政於商是也革有悔者也然必具乾徳者革之而悔亡矣乾德天德也无欲者也故曰乾道乃革離兊皆乾體故云
  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已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説大亨以正革而當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革之時大矣哉
  程子曰澤火相滅息又二女志不相得故為革息為止息又為生息物止而後有生故為生義革之相息謂止息也事之變革人心豈能便信必終日而後孚在上者於改為之際當詳告申令至於已日使人信之人心不信雖强之行不能成也先王政令人心始以為疑者有矣然其久也必信終不孚而成善治者未之有也文明以説以卦才言革之道也離為文明兊為説文明則理无不盡事无不察説則人心和順革而能照察事理和順人心可致大亨而得貞正如是變革得其至當故悔亡也天下之事革之不得其道則反致弊害故革有悔之道唯革之至當則新舊之悔皆亡也推革之道極乎天地變易時運終始也天地隂陽推遷改易而成四時萬物於是生長成終各得其宜革而後四時成也時運既終必有革而新之者王者之興受命於天故易世謂之革命湯武之王上順天命下應人心順乎天而應乎人也天道變改世故遷易革之至大也故贊之曰革之時大矣哉
  愚曰彖釋革而曰水火相息二女不相得者何此言凡物不合則變生是以革也水火二女此以上下卦體而言革也或曰坎為水兊為澤今彖以兊為水何也曰坎兊一也坎為陽水兊為隂水故屯需之坎為雲小畜之兊亦為雲坎為川大畜之兊亦為川坎為水革兊亦為水又兊為金金者水之母此兊所以言水也釋已日乃孚曰革而信之者何言革者非常之事事不極而革人豈遽信哉必待十日數極而後革革則人乃信之矣此以卦變震離納甲而言革之不可輕也釋元亨利貞而曰文明以説大亨以正者何此言有乾德而後可革革則四德不全不可同乾矣故但曰文明以説大亨以正不曰利者革則天下以為利非聖人之利故不言也文明以説謂離變六五而為兊成革也大亨以正謂九五當位而正正則大亨也釋悔亡而曰革而當者何言離六五之上五與上革而得其當此以離變革而言革之道所以悔亡也離兊皆乾體坤來革之天地革也天地革則寒暑相代而四時成寒暑亦水火也湯武之革亦天地之革也故曰順乎天而應乎人易之有革其為湯武設乎聖人贊之曰革之時大矣哉葢更革之時非常時比也
  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厯明時
  程子曰水火相息為革革變也君子觀變革之象推日月星辰之遷易以治厯數明四時之序也夫變易之道事之至大理之至明跡之至著莫如四時觀四時而順變革則與天地合其序矣
  愚曰天地間寒暑相代謝只是水火相變革至變莫如水火知變莫如治厯君子治厯之變以四時之變則千嵗之日可坐而致矣堯之厯象箕子之厯數是也
  初九鞏用黃牛之革象曰鞏用黃牛不可以有為也程子曰變革事之大也必有其時有其位有其才審慮而慎動而後可以无悔九以時則初也動於事初則无審慎之意而有𨅶易之象以位則下也无時无援而動於下則有僭妄之咎而无體勢之重以才則離體而陽也離性上而剛體健皆速於動也其才如此有為則凶咎至矣葢剛不中而體躁所不足者中與順也當以中順自固而无妄動則可也鞏局束也革所以包束黄中色牛順物鞏用黄牛之革謂以中順之道自固不妄動也不云吉凶何也曰妄動則有凶咎以中順自固則不革而已安得便有吉凶乎朱子曰雖當革時居初无應未可有為故為此象鞏固也黄中色牛順物革所以固物亦取卦名而義不同也其占為當堅確固守而不可以有為聖人之於變革其謹如此
  愚曰以陽居陽雖有剛正之才在下无應未有變更之時此宜固守其中順之節不可以有為也黄者中之色也牛者順之德也離六二之象也初九宜體六二之中順固守如革之堅而後可夫革於他爻義皆取改於初九義又取堅象又言不可有為夫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他日能革皆基
  於此
  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象曰已日革之行有嘉也程子曰以六居二柔順而得中正又文明之主上有剛陽之君同德相應中正則无偏蔽文明則盡事理應上則得權勢體順則无違悖時可矣位得矣才足矣處革之至善者也然臣道不當為革之先又必待上下之信故已日乃革之也如二之才德所居之地所逢之時足以革天下之弊新天下之治當進而上輔於君以行其道則吉而无咎也不進則失可為之時為有咎也以二體柔而處當位體柔則其進緩當位則其處固變革者事之大故有此戒二得中而應剛未至失於柔也聖人因其有可戒之疑而明其義耳使賢才不失可為之時也已日而革之征則吉而无咎者行則有嘉慶也謂可以革天下之弊新天下之事處而不行是无救弊濟世之心失時而有咎也朱子曰六二柔順中正而為文明之主有應於上於是可以革矣然必已日然後革之則征吉而无咎戒占者猶未可遽變也
  愚曰離之六二納已故曰已日乃革之乃者難之也已日則時久而事極矣猶難之而後動湯武是也以是而往故吉且无咎道亨而時㑹謂之嘉六二居中處順又已日而後革之此其行所以有嘉也
  九三征凶貞厲革言三就有孚象曰革言三就又何之矣
  程子曰九三以剛陽為下之上又居離之上而不得中躁動於革者也在下而躁於變革以是而行則有凶也然居下之上事茍當革豈可不為也在乎守貞正而懐危懼順從公論則可行之不疑革言謂當革之論就成也合也審察當革之言至於三而皆合則可信也言重慎之至能如是則必得至當乃有孚也已可信而衆所信也如此則可以革矣在革之時居下之上事有當革若畏懼而不為則失時為害唯當慎重之至不自任其剛明審稽公論至於三就而後革之則无過矣又何之矣乃俗語更何往也
  朱子曰過剛不中居離之極躁動於革者也故其占有征凶貞厲之戒然其時則當革故至於革言三就則亦有孚而可革也
  愚曰九三剛正而明居下卦之上可進而革者也聖人曰往則必凶雖正亦危何也以九三剛明過中又離體務上故戒之然與上應其時則當革革言謂以當革之説言之於衆也三就謂三番商量方結果成就易於革道可謂慮之周謀之悉兊為口革言也九三爻歴三位三就也三就人斯信之矣伊尹五就桀既醜有夏復歸於亳所與汝鳩汝方言者何言哉必當革之言也武王三誓而後陳於商郊亦皆當革之言也革言三就又何之矣言必至於革也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程子曰九四革之盛也陽剛革之才也離下體而進上體革之時也居水火之際革之勢也得近君之位革之任也下无繫應革之志也以九居四剛柔相際革之用也四既具此可謂當革之時也事之可悔而後革之革之而當其悔乃亡也革之既當唯在處之以至誠故有孚則改命吉改命改為也謂革之也既事當而弊革行之以誠上信而下順其吉可知四非中正而至善何也唯其處柔也故剛而不過近而不逼順承中正之君乃中正之人也易之取義无常也隨時而已改命而吉以上下信其志也誠既至則上下信矣革之道以上下之信為本不當不孚則不信當而不信猶不可行也况不當乎
  朱子曰以陽居隂故有悔然卦已過中水火之際乃革之時而剛柔不偏又革之用也是以悔亡然又必有孚然後革乃可獲吉明占者有其德而當其時又必有信乃悔亡而得吉也
  愚曰進而至於四其卦為兊革而説者也革而當矣悔可亡矣不惟吾自信吾之志而天下亦皆信吾之志矣此改命之所以為吉也改命大事也天下不信其事而信其志无湯武之志則簒也故必曰悔亡有孚而後曰改命吉然則易之有革所以重湯武之事而憂後世亂臣賊子之為哉
  九五大人虎變未占有孚象曰大人虎變其文炳也程子曰九五以陽剛之才中正之德居尊位大人也以大人之道革天下之事无不當也无不時也所過變化事理炳著如虎之文采故曰虎變龍虎大人之象也變者事物之變曰虎何也曰大人變之乃大人之變也以大人中正之道變革之炳然昭著不待占決知其至當而天下必信也天下蒙大人之革不待占決知其至當而信之也事理明著若虎文之炳煥明盛也天下有不孚乎
  朱子曰虎大人之象變謂希革而毛毨也在大人則自新新民之極順天應人之時也九五以陽剛中正為革之主故有此象占而得此則有此應然亦必自其未占之時人已信其如此乃足以當之耳
  愚曰夫革一物易一物未足以盡革也變凡為聖變臣為君變亂世為文明革道大矣革至九五大人以天德宅天位煥乎其有文章赫然其有威德无可云喻如虎之變焉則其精神之所感召不待占卜必有孚信之者矣乾五為大人兊為虎二離為龜兊為決占決龜也二五未易而應未占有孚也乾稱龍取其飛革稱虎取其變非九五至變安能不言而信如是乎
  上六君子豹變小人革面征凶居貞吉
  程子曰革之終革道之成也君子謂善人良善則已從革而變其著見若豹之彬蔚也小人昏愚難遷者雖未能心化亦革其面以從上之教令也龍虎大人之象故大人云虎君子云豹也人性本善皆可以變化然有下愚雖聖人不能移者以堯舜為君以聖繼聖百有餘年天下被化可謂深且久矣而有苗有象其來格烝又葢亦革面而已小人既革其外革道可以為成也茍便從而深治之則為已甚已甚非道也故至革之終而又征則凶也當貞固以自守革至於極而不守以貞則所革隨復變矣天下之事始則患乎難革已革則患乎不能守也故革之終戒以居貞則吉也居貞非為六戒乎曰為革終言也莫不在其中矣人性本善有不可革者何也曰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所謂下愚有二焉自暴也自棄也人茍以善自治則无不可移者雖昏愚之至皆可漸磨而進也唯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天下自棄自暴者非必皆昏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聖人以其自絶於善謂之下愚然考其歸則誠愚也既曰下愚其能革面何也曰心雖絶於善道其畏威而寡罪則與人同也唯其有與人同所以知其非性之罪也
  朱子曰革道已成君子如豹之變小人亦革面以聴從矣不可以往而居正則吉變革之事非得已者不可以過而上六之才亦不可以有行也故占者如之
  象曰君子豹變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順以從君也程子曰君子從化遷善成文彬蔚見於外也中人以上莫不變革雖不移之小人則亦不敢肆其惡革易其外以順從君上之教令是革面也至此革道成矣小人勉而假善君子所容也更往而治之則凶矣愚曰上六革道已成大人以炳然之文君子以蔚然之文相與揭一世於離明之治當是時也小人亦知改容以事其上矣離二文之中也故二交五其文炳離三文已過故三交上其文蔚蔚者茂蔚文之過也君子文而蔚小人説而順為上者宜如何哉无為守正斯可矣故曰征凶居貞吉武王既革商命即歸馬放牛包干戈而不用列爵分土以處君子重民五教惟食喪祭以安小人垂拱而天下治得此道也革道已成而又革焉是紛更也故以征凶戒之
  ䷱巽下離上
  程子曰序卦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鼎之為用所以革物也變腥而為熟易堅而為柔水火不可同處也能使相合為用而不相害是能革物也鼎所以次革也為卦上離下巽所以為鼎則取其象焉取其義焉取其象者有二以全體言之則下植為足中實為腹中實受物在中之象對峙於上者耳也横亘於上者鉉也鼎之象也以上下二體言之則中虚在上下有足以承之亦鼎之象也取其義則木從火也巽入也順從之義以木從火為然之象火之用惟燔與烹燔不假器故取烹象而為鼎以木巽火烹飪之象也制器取諸象也乃象器以為卦乎曰制器取於象也象存乎卦而卦不必先器聖人制器不待見卦而後知象以衆人之不能知象也故設卦以示之卦器之先後不害於義也或疑鼎非自然之象乃人為也曰固人為也然烹飪可以成物形制如是則可用此非人為自然也在井亦然器雖在卦先而所取者乃卦之象卦復用器以為義也
  鼎元吉亨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如卦之才可以致元亨也止當曰元亨文羡吉字卦才可以致元亨未便有元吉也彖復止云元亨其羡明矣
  朱子曰鼎烹飪之器為卦下隂為足二三四陽為腹五隂為耳上陽為鉉有鼎之象又以巽木入離火而致烹飪鼎之用也故其卦為鼎下巽巽也上離為目而五為耳有内巽順而外聰明之象卦自巽來隂進居五而下應九二之陽故其占曰元亨吉衍文也愚曰鼎在天地為中和調一之器帝王守之則曰神器聖人鑄之則曰象器水火相巽則為養人之器水火相濟則為養身之器凡鼎之義无不吉也无不亨也義盡於辭故其辭簡
  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飪也聖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養聖賢巽而耳目聰明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是以元亨
  程子曰卦之為鼎取鼎之象也鼎之為器法卦之象也有象而後有器卦復用器而為義也鼎大器也重寳也故其制作形模法象尤嚴鼎之名正也古人訓方方實正也以形言則耳對植於上足分峙於下周圓内外髙卑厚薄莫不有法而至正至正然後成安重之象故鼎者法象之器卦之為鼎以其象也以二體言鼎之用以木巽火以木從火所以亨飪也鼎之為器生人所賴至切者也極其用之大則聖人亨以享上帝大亨以養聖賢上既言鼎之用復以卦才言人能如卦之才可以致元亨也下體巽為巽順於理離明而中虚於上為耳目聰明之象凡離在上者皆云柔進而上行柔在下之物乃居尊位進而上行也以明居尊而得中道應乎剛能用陽剛之道也五居中而又以柔而應剛為得中道其才如是所以能元亨也
  愚曰六十四卦皆象也而鼎之象見於畫初為趾二三四為腹五為耳上為鉉而鼎具矣其用則以木巽火有烹飪之功烹飪之功二祭祀也賔客也祭莫嚴於上帝賔莫重於聖賢曰聖人亨者嚴之也曰大亨者重之也大亨非亨也取鼎之用施之天下謂之大亨鼎之用極於享帝而已以其道養聖賢則亨之大者也乾為天在上為帝指上九也在下為聖賢指二三四爻也鼎器也極其用則道也此以六爻言鼎之用也鼎自遯三變而成一變訟坎為耳在下聴卑聰也再變巽離為目在四三變鼎離目在上其視逾逺明也巽而耳目聰明者義則兼離而用則主巽天下之患莫大乎聰明自任以壅蔽其耳目聖人惟知夫耳目不可自任是以巽為聴受以廣其聰明不巽則无以得聖賢耳目之助故曰巽而耳目聰明此以卦爻三變而言鼎之才也六二之柔進而上行而為六五以柔履尊則剛柔得中而无過不及之咎以柔應剛則君臣道合凡天下之聖賢皆為我養矣斯所以為元亨也此言革反二為五成鼎也
  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程子曰木上有火以木巽火也烹飪之象故為鼎君子觀鼎之象以正位凝命鼎者法象之器其形端正其體安重取其端正之象則以正其位謂正其所居之位君子所處必正其小至於席不正不坐毋跛毋倚取其安重之象則以凝其命令安重其命令也凝聚止之義謂安重也今世俗有凝然之語以命令而言耳凡動為皆當安重也
  愚曰以木巽火火木二體未然之火也木上有火火木一體既然之火也二卦皆乾體乾為金火木鑄之巽風吹之鑄鼎之象也離南面正位也巽為金凝命也革既改命鼎所以凝之也故鼎次革
  初六鼎顛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象曰鼎顛趾未悖也利出否以從貴也
  程子曰六在鼎下趾之象也上應於四趾而向上顛之象也鼎覆則趾顛趾顛則覆其實矣非順道也然有當顛之時謂傾出敗惡以致潔取新則可也故顛趾利在於出否否惡也四近君大臣之位初在下之人而相應乃上求於下下從其上也上能用下之善下能輔上之為可以成事功乃善道如鼎之顛趾有當顛之時未為悖理也得妾以其子无咎六隂而卑故為妾得妾謂得其人也若得良妾則能輔助其主使无過咎也子主也以其子致其主於无咎也六隂居下而卑巽從陽妾之象也以六上應四為顛趾而發此義初六本无才德可取故云得妾言得其人則如是也鼎覆而趾顛悖道也然非必為悖者葢有傾出否惡之時也出故而納新瀉惡而受美從貴之義也應於四上從於貴也
  朱子曰居鼎之下鼎趾之象也上應九四則顛矣然當卦初鼎未有實而舊有否惡之積焉因其顛而出之則為利矣得妾而因得其子亦由是也此爻之象如此而其占无咎盖因敗以為功因賤以致貴也愚曰此爻顛趾程傳謂鼎有當顛之時謂傾出敗惡致潔取新則是鼎當顛而出其否似今時傾鼎鐺以致新文公云因其顛而出之葢因敗以為功因賤以致貴則是鼎不當顛而偶然顛因其顛而出否則可以无咎是顛本不好是有咎却出否故无咎大抵鼎是重器不可提掇縱有否惡只當就而滌之豈可顛其趾此是初六為鼎足不能持重却上應九四故鼎足顛仰足顛本不好今因其顛而出否故亦得无咎古者奔則為妾得妾亦豈是好今以其子有子故亦无咎以卦變推之初往四成震兊震為足兊為毁折顛也兊又為少女得妾也震為長子以其子象也象以顛趾為未悖以出否為從貴者鼎利出否以從新妾利有子而出賤出否即出賤出賤者母以子貴也若是則顛趾亦何悖得妾亦何嫌哉
  九二鼎有實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象曰鼎有實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終无尤也
  程子曰二以剛實居中鼎中有實之象鼎之有實上出則為用二陽剛有濟用之才與五相應上從六五之君則得正而其道可亨然與初宻比隂從陽者也九二居中而應中不至失正已雖自守彼必相求故戒能逺之使不來即我則吉也仇對也隂陽相對之物謂初也相從則非正而害義是有疾也二當以正自守使之不能來就已人能自守以正則不正不能就之矣所以吉也鼎之有實乃人之有才業也當慎所趨向不慎所往則亦陷於非義二能不昵於初而上從六五之正應乃是慎所之也我仇有□舉上文也我仇對已者謂初也初比已而非正是有疾也既自守以正則彼不能即我所以終无過尤也
  朱子曰以剛居中鼎有實之象也我仇謂初隂陽相求而非正則相陷於惡而為仇矣二能以剛中自守則初雖近不能以就之是以其象如此而其占為如是則吉也
  愚曰陽為實隂為虚二鼎腹以九居二鼎有實也五二之仇也君子好仇仇匹也六居五隂失位有疾也又乗剛亦疾也即就也二動則成艮艮止也二不可往則五不能來不我即也不我即則怨耦然在九二為吉者何哉鼎實則不可復加今二鼎實矣五若又來加之則反傷其實而有悔尤也五隂虚即則傷其實五不我即二不妄有所之則能守其中而全其實矣故象以慎之一字戒其輕有所之也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虧悔終吉象曰鼎耳革失其義也
  程子曰鼎耳六五也為鼎之主三以陽居巽之上剛而能巽其才足以濟物然與五非應而不同五中而非正三正而非中不同也未得於君者也不得於君則其道何由而行革變革為異也三與五異而不合也其行塞不能亨也不合於君則不得其任无以施其用膏甘美之物象禄位雉指五也有文明之德故謂之雉三有才用而不得六五之禄位是不得雉膏食之也君子藴其德久而必彰守其道其終必亨五有聰明之象而三終上進之物隂陽交暢則雨方雨且將雨也言五與三方將和合虧悔終吉謂不足之悔終當獲吉也三懐才而不偶故有不足之悔然其有陽剛之德上聰明而下巽正終必相得故吉也三雖不中以巽體故无過剛之失若過剛則豈能終吉始與鼎耳革異者失其相求之義也與五非應失求合之道也不中非同志之象也是以其行塞而不通然上明而下才終必和合故方雨而吉也
  朱子曰以陽居鼎腹之中本有美實者也然以過剛失中越五應上又居下之極為變革之時故為鼎耳方革而不可舉移雖承上卦文明之腴有雉膏之美而不得以為人之食然以陽居陽為得其正茍能自守則隂陽將和而失其悔矣占者如是則初雖不利而終得吉也
  愚曰二鼎實矣三則鼎實過中三動成離坎坎為耳以三之離近五之離火壯矣夫熟物謂之革鼎之有耳所以受鉉而行非以革物也今九三實盈火壯鼎沸及耳耳炎而不可加鉉是以不可移掇而其行塞離為雉雉膏八珍之一也鼎不可移掇雖有雉膏之美於何所烹飪而食之兊口在上不食也雖然玉在炎而不灼倘上九以玉鉉而舉之則得剛柔之節為隂陽之和而成雨則火壯可解而九三行塞不食之悔可失矣悔失則終有吉也象曰鼎耳革失其義也言鼎不可以耳而熟物以耳熟物失烹飪之義也
  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象曰覆公餗信如何也程子曰四大臣之位任天下之事者也天下之事豈一人所能獨任必當求天下之賢智與之協力得其人則天下之治可不勞而致也用非其人則敗國家之事貽天下之患四下應於初初隂柔小人不可用者也而四用之其不勝任而敗事猶鼎之折足也鼎折足則傾覆公上之餗餗鼎實也居大臣之位當天下之任而所用非人至於覆敗乃不勝其任可羞愧之甚也其形渥謂赧汗也其凶可知繫辭曰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少而任重鮮不及矣言不勝其任也蔽於所私徳薄知小也大臣當天下之任必能成天下之治安則不誤君上之所倚下民之所望與己致身任道之志不失所期乃所謂信也不然則失其職誤上之委任得為信乎故曰信如何也
  朱子曰晁氏云形渥諸本作刑剭謂重刑也今從之九四居上任重者也而下應初六之隂則不勝其任矣故其象如此而其占凶也
  愚曰四與初應四動之初成震兊震為足兊為毁折鼎折足也餗鼎實也李鼎祚曰雉之屬也謂卦有離也初之四離毁矣覆餗也鼎之量極於四其上則耳受實必有餘量二已不可復加三已過中四則溢而覆矣九四近君處之不當位豈能任天下之重况與初應而信用初六之小人所以折足致傾敗而覆其鼎之所有故國敗身辱而受大刑何凶如之其形渥輔嗣謂霑濡之貌伊川從輔嗣曰赧汗也文公云渥當作剭重刑也若只作沾渥却只是洗濕渾身覆餗大事不止於赧汗霑濡而已按鄭康成虞仲翔本作其刑剭凶王㳂曰古之大刑有剭誅之法此文公所以不取程説也
  六五鼎黄耳金鉉利貞象曰鼎黄耳中以為實也程子曰五在鼎上耳之象也鼎之舉措在耳為鼎之主也五有中德故云黄耳鉉加耳者也二應於五來從於耳者鉉也二有剛中之德陽體剛中色黄故為金鉉五文明得中而應剛二剛中巽體而上應才无不足也相應至善矣所利在貞固而已六五居中應中不至於失正而質本隂柔故戒以貞固於中也六五以得中為善是以中為實德也五之所以聰明應剛為鼎之主得鼎之道皆由得中也
  朱子曰五於象為耳而有中徳故云黄耳金堅剛之物鉉貫耳以舉鼎者也五虚中以應九二之堅剛故其象如此而其占則利在貞固而已或曰金鉉以上九而言更詳之
  上九鼎玉鉉大吉无不利象曰玉鉉在上剛柔節也程子曰井與鼎以上出為用處終鼎功之成也在上鉉之象剛而温者玉也九雖剛陽而居隂履柔不極剛而能温者也居成功之道唯善處而已剛柔適宜動静不過則為大吉无所不利矣在上為鉉雖居无位之地實當用也與他卦異矣井亦然剛而温乃有節也上居功成致用之地而剛柔中節所以大吉无不利也井鼎皆以終為成功而鼎不云元吉何也曰井之功用皆在上出又有博施有常之德是以元吉鼎以烹飪為功居上為成德與井異以剛柔節故得大吉也
  朱子曰上於象為鉉而以陽居隂剛而能温故有玉鉉之象而其占為大吉无不利葢有是德則如其占也
  愚曰五離中之隂為坤坤為黄五在鼎象為耳又伏坎亦為耳金鉉指九二也二自遯九五乾金變而為二二應五舉鼎耳而行故為金鉉鼎至六五黄以為耳金以為鉉中以為實鼎之貴不可復加矣而復有上九之玉鉉何哉曰此聖賢之辨也鼎大烹以養聖賢於六五上九見之六五譬則賢也上九譬則聖也故六五利貞而上九則无不利六五利貞言必貞固而後不失也至玉鉉在上非剛非柔而剛柔得其節是以大吉而无不利也易井之上九元吉在上然後足以為井功之大成鼎之上九義猶是也或曰上九言玉者何曰上九遯乾之不變者也乾為玉故云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六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七
  元 趙采 撰
  ䷲震上震下
  程子曰序卦主器者莫若長子故受之以震鼎者器也震為長男故取主器之義而繼鼎之後長子傳國家繼位號者也故為主器之主序卦取其一義之大者為相繼之義震之為卦一陽生於二隂之下動而上者也故為震震動也不曰動者震有動而奮發震驚之義乾坤之交一索而成震生物之長也故為長男其象則為雷其義則為動雷有震奮之象動為震懼之義
  震亨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
  程子曰陽生於下而上進有亨之義又震為動為恐懼為有主震而奮發動而進懼而修有主而保大皆可以致亨故震則有亨當震動之來則恐懼不敢自寧旋顧周慮虩虩然也虩虩顧慮不安之貌蠅虎謂之虩者以其周環顧慮不自寧也處震如此則保其安裕而笑言啞啞啞啞言笑和適之貌動之大者莫若雷震為雷故以雷言雷之震動驚及百里之逺人无不懼而自失雷聲所及百里也唯宗廟祭祀執匕鬯者則不至於喪失人之致其誠敬莫如祭祀匕以載鼎實升之於俎鬯以灌地而降神方其酌灌以求神薦牲而祈饗盡其誠敬之心則雖雷震之威不能使之懼而失守故臨大震懼能安而不自失者唯誠敬而已此處震之道也卦才无取故但言處震之道朱子曰震動也一陽始生於二隂之下震而動也其象為雷其屬為長子震有亨道震來當震之來時也虩虩恐懼驚顧之貌震驚百里以雷言匕所以舉鼎實鬯以秬黍酒和鬱金所以灌地降神者也不喪匕鬯以長子言也此卦之占為能恐懼則致福而不失其所主之重
  愚曰卦自臨來九二之四也一陽萌於重隂之下為震震動也懼也雷震斯達物動斯出人懼斯成故震有亨義雖然與震俱震者畏心也有畏心者可以成後喜故曰震來虩虩笑言啞啞虩虩懼貌宣王遇災而懼天下喜於王化復行是也不與震俱震者定力也有定力者可以當大事故曰震驚百里不喪匕鬯一雷所震百里為之不寧而長子在廟未嘗以之而喪匕鬯舜納大麓烈風雷雨弗迷是也
  彖曰震亨震來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震驚百里驚逺而懼邇也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也
  程子曰震自有亨義非由卦才震來而能恐懼自修自謹則可反致福吉也笑言啞啞言自若也由能恐懼而後自處有法則也有則則安而不懼矣處震之道也雷之震及於百里逺者驚邇者懼言其威逺大也彖文脱不喪匕鬯一句卦辭云不喪匕鬯本謂誠敬之至威懼不能使之自失彖以長子宜如是因承上文用長子之義通解之謂其誠敬能不喪匕鬯則君出而可以守宗廟社稷為祭主也長子如是而後可以守世祀承國家也
  愚曰震來者謂九四來也彖言恐致福者何言因恐懼致福慶也此以震四之初言震亨也四來之三成離離目動笑也之二成兊兊口動言也彖言後有則者何言未震之前踐履必有違則處所以懼既震之後遂修省而有則所以笑傳曰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是也此亦以震來而言震亨也自初至四乾坤之策百有二十百里舉大數也驚逺四也懼邇初也邇於雷者懼逺於雷者驚懼甚於驚也此以初二三四言震也坤為肉為棘艮為手以棘載肉而升之者匕也坎震為酒離為黄酒黄鬱鬯也徐氏謂彖文脱不喪匕鬯一句是也上六宗廟也艮為門闕坤土在上為社震為榖稷者百穀之長宗廟社稷之象也四者諸侯位長子居之監國之象也臨二之四出也古者諸侯出而朝覲㑹同世子監國以奉宗廟社稷之粢盛横渠張子曰此卦純以君出子在為言則震之體全而用顯故曰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也
  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
  程子曰洊重襲也上下皆震故為洊雷雷重仍則威益盛君子觀洊雷威震之象以恐懼自修飭循省也君子畏天之威則修正其身思省其過咎而改之不唯雷震凡遇驚懼之事皆當如是
  初九震來虩虩後笑言啞啞吉象曰震來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
  程子曰初九成震之主致震者也在卦之下處震之初也知震之來當震之始若能以為恐懼而周旋顧慮虩虩然不敢寜止則終必保其安吉故後笑言啞啞也是能因恐懼而反致福也因恐懼而自修省不敢違於法度是由震而後有法則故能保其安吉而笑言啞啞也
  愚曰震之陽爻震人者也隂爻被震者也初與四皆震人之爻而通言被震之道焉夫震道莫善於初初則迅雷不及掩耳人皆畏之被震者亦莫善於初一儆而覺則善心油然而生此震之初所以盡卦彖之義也况又以陽居初陽則見善明而用心剛初則去性近而辨理早是以能此
  六二震來厲億喪貝躋於九陵勿逐七日得象曰震來厲乗剛也
  程子曰六二居中得正善處震者也而乘初九之剛九震之主震剛動而上奮孰能禦之厲猛也危也彼來既猛則已處危矣億度也貝所有之資也躋升也九陵陵之髙也逐往追也以震來之厲度不能當而必喪其所有則升至髙以避之也九言其重崗陵之重髙之至也九重之多也如九天九地也勿逐七日得二之所貴者中正也遇震懼之來雖量勢巽避當守其中正无自失也億知必喪也故逺避以自守過則復其常矣是勿逐而自得也逐即物也以已即物失其守矣故戒勿逐避逺自守處震之大方也如二者當危懼而善處者也卦位有六七乃更始事既終時既易也不失其守雖一時不能禦其來然時過事已則復其常故云七日得當震而乗剛是以彼厲而已危震剛之來其可禦乎
  朱子曰六二乗初九之剛故當震之來而危厲也億字未詳又當喪其貨貝而升之九陵之上然柔順中正足以自守故不求而自獲也此爻占具象中但九陵七日之象則未詳耳
  愚曰二以虚弱之質邇初爻之震被震而懼者也況九四之震又自上來而乗初九之剛來而近二上下皆震二能无危厲乎故曰震來厲按虞氏本億作噫於其反九四震來歴三則二成離五成兊兊為口噫也虞翻曰噫惜也離為蠃為龜蠃貝也龜亦貝也二之所利也今四來歴三二驚逺懼邇避而之五則離毁貝喪二之五必躋三三艮山之中在大塗之下陵也二躋三三三成九九陵也五雖口惜二喪貝而不應之勿為逐也二只得復還中正自守則所喪不逐而自得謂復成離象也夫物吾之物失之不以道數窮必復能无獲乎七日謂二歴三至五復自五之二成七數也
  六三震蘇蘇震行无𤯝象曰震蘇蘇位不當也
  程子曰蘇蘇神氣緩散自失之狀三以隂居陽不正處不正於平時且不能安況處震乎故其震懼而蘇蘇然若因震懼而能行去不正而就正則可以无過𤯝過也三行則至四正也動以就正為善故二勿逐則自得三能行則无𤯝以不中正而處震懼有𤯝可知其恐懼自失蘇蘇然由其所處不當故也不中不正其能安乎
  朱子曰蘇蘇緩散自失之狀以隂居陽當震時而居不正是以如此占者若因懼而能行以去其不正則可以无𤯝矣
  愚曰蘇蘇氣微貌三處下卦之上逺於初震而懼甚於二何也位不當也所履不正聞震而懾神色沮喪氣息蘇蘇而微故曰震蘇蘇聖人教之曰爾若因此震懼改爾所行使歸於正則无𤯝矣无𤯝何懼焉象曰震蘇蘇位不當也言三之蘇蘇非震之為災位實災之
  九四震遂泥象曰震遂泥未光也
  程子曰九四居震動之時不中不正處柔失剛健之道居四无中正之德陷溺於重隂之間不能自震者也故云遂泥泥滯溺也以不正之陽而上下重隂安能免於泥乎遂无反之意處震懼則莫能守也欲震動則莫能奮也震道亡矣豈復能光亨也陽者剛物震者動義以剛處動本有光亨之道乃失其剛正而陷於重隂以致遂泥豈能光也云未光見陽剛本能震也以失德故泥耳
  朱子曰以剛處柔不中不正陷於二隂之間不能自震也遂者无反之意泥滯溺也
  愚曰震道莫不善於洊雷霆日轟轟於天下人誰畏之被震者亦莫不善於洊人之情一警而不覺則頑再則聾三則蔑如也此爻正洊雷也辭曰遂泥象曰未光得非陷於四之中不中不正如足陷於坎不能自奮震者乎宜其滯泥而不光大也
  六五震往來厲億无喪有事象曰震往來厲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喪也
  程子曰六五雖以隂居陽不當位為不正然以柔居剛又得中乃有中德也不失中則不違於正矣所以中為貴也諸卦二五雖不當位多以中為美三四雖當位或以不中為過中當重於正也葢中則不違於正正不必中也天下之理莫善於中於六二六五可見五之動上往則柔不可居動之極下來則犯剛是往來皆危也當君位為動之主隨宜應變在中而已故當億度无喪失其所有之事而已所有之事謂中德茍不失中雖有危不至於凶也億度謂圖慮求不失中也五所以危由非剛陽而无助若以剛陽有助為動之主則能亨矣往來皆危時則甚難但期於不失中則可自守以柔主動固不能致亨濟也往來皆厲行則有危也動皆有危唯在无喪其事而已其事謂中也能不失中則可自守也大无喪以无喪為大也
  朱子曰以六居五而處震時无時而不危也以其得中故无所喪而能有事也占者不失其中則雖危无喪也
  愚曰五被四震者也以六居之履非其正欲往而上則无位欲來而下則乗剛往來皆危行也故曰震往來厲然往來雖厲而吾无喪失者孟子曰必有事焉吾之所事者何也曰中而已矣天下之理莫善於中中豈有喪失哉二五兩爻二止於來厲尚可以往也五往來厲不可以行也然二反喪貝五乃无喪何也天下唯剛足以有守而柔不能焉二之以柔居柔正也五之以柔居剛中也中无不正正未必中此一喪一无喪所以異也
  上六震索索視矍矍征凶震不於其躬於其鄰无咎婚媾有言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雖凶无咎畏鄰戒也程子曰索索消索不存之狀謂其志氣如是六以隂柔居震動之極其驚懼之甚志氣殫索也矍矍不安定貌志氣索索則視瞻徊徨以隂柔不中正之質而處動震之極故征則凶也震之及身乃於其躬也不於其躬謂未及身也鄰近於身者也能震懼於未及身之前則不至於極矣故得无咎茍未至於極尚有可改之道震終當變柔不固守故有畏鄰戒而能變之義聖人於震終示人知懼能改之義為勸深矣婚媾所親也謂同動者有言有怨咎之言也六居震之上始為衆作震動之首今乃畏鄰戒而不敢進與諸處震者異矣故婚媾有言也所以恐懼自失如此以未得於中道也謂過中也使之得中則不至於索索矣極而復征則凶也若能見鄰戒而知懼變於未極之前則无咎也上六動之極震極則有變義也
  朱子曰以隂柔處震極故為索索矍矍之象以是而行其凶必矣然能及其震未及身之時恐懼修省則可以无咎而亦不能免於婚媾之有言戒占者當如是也
  愚曰震盡衰矣上懼尤甚何也表裏俱虚无主張於内也神氣盡散謂之索索視瞻不寧謂之矍矍甚懼之貌也雖然震道在四被震在五上非所震也非所震而懼焉不失為見幾預防故曰震不於其躬於其鄰无咎三與上應婚媾也然兩隂必睽睽則有言故曰婚媾有言象以索索為中未得言中无主故也以无咎為畏鄰而戒戒如前車覆後車戒之義
  ䷳艮下艮上
  程子曰序卦震者動也物不可以終動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動静相因動則有静静則有動物无常動之理艮所以次震也艮者止也不曰止者艮山之象有安重堅實之意非止義可盡也乾坤之交三索而成艮一陽居二隂之上陽動而上進之物既至於上則止矣隂者静也上止而下静故為艮也然則與畜止之義何異曰畜止者制畜之義力止之也艮止者安止之義止其所也
  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无咎
  程子曰人之所以不能安其止者動於欲也欲牽於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故艮之道當艮其背所見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不見也止於所不見則无欲以亂其心而止乃安不獲其身不見其身也謂忘我也无我則止矣不能无我无可止之道行其庭不見其人庭除之間至近也在背則雖至近不見謂不交於物也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於止為无咎也
  朱子曰艮止也一陽止於二隂之上陽自下升極上而止也其象為山取坤地而隆其上之狀亦止於極而不進之意也其占則必能止於背而不有其身行其庭而不見其人乃无咎也葢身動物也唯背為止艮其背則止於所當止也止於所當止則不隨身而動矣是不有其身也如是則雖行於庭除有人之地而亦不見其人矣葢艮其背而不獲其身者止而止也行其庭而不見其人者行而止也動静各止其所而皆主夫静焉所以得无咎也
  彖曰艮止也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静不失其時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敵應不相與也是以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无咎也
  程子曰艮為止止之道唯其時行止動静不以時則妄也不失其時則順理而合義在物為理處事為義動静合理義不失其時也乃其道之光明也君子所貴乎時仲尼行止久速是也艮體篤實有光明之義艮其止謂止之而止也止之而能止者由止得其所也止不得其所則无可止之理夫子曰於止知其所止謂當止之所也夫有物必有則父止於慈子止於孝君止於仁臣止於敬萬物庶事莫不各有其所得其所則安失其所則悖聖人所以能使天下順治非能為物作則也唯止之各於其所而已上下二體以敵相應无相與之義隂陽相應則情通而相與乃以其敵故不相與也不相與則相背與艮其背止之義同也相背故不獲其身不見其人是以能止能止則无咎也
  愚曰震反為艮震初九越五而之上一人背而往也九四去四而之三一人背而來也兩人相背而去止見其背而不得見其身故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艮為門闕五四中爻而虛在門闕之中庭也卦互震震為足行也既背而去行於庭中但見其背不見其人故曰行其庭不見其人彖辭因重艮之象而言艮也夫子作彖辭既曰艮止也又曰時止時行動静不失其時者何哉此以艮震反體卦中又互震而發艮之止非一定之止之謂也天下知止之為止而不知行之為止故聖人特發此義以贊艮曰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敵應而不相與也此釋繇辭艮其背之義也人之四體皆能動唯背不動所以文公云身動物也唯背為止艮其背止於所當止所當止即大學至善之地止於所當止即止於敬孝慈信之類也文公云艮其背渾只見得道理合如此入自家一分子不得著一些私意不得葢只於道理當止處便止不見自家身不見人不見利不見害只見箇道理如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皆是道理當止處曰上下敵應而不相與也此是言上卦下卦各止其所而不相與也敵應是初與四二與五三與上亦各止其所而不相與也文公曰八純卦都不相與艮卦是止尤不相與曰是以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无咎也葢不把行其庭對艮其背並説艮其背但只止於所當止也不管身也不管人所以彖辭云是以不獲其身至无咎也文公云伊川謂艮其背止於所不見竊恐未然恐是失㸃檢又曰艮其背背字恐是止字彖中分明解云艮其止止其所也此亦見得好
  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程子曰上下皆山故為兼山此而并彼為兼謂重複也重艮之象也君子觀艮止之象而思安所止不出其位也位所處之分也萬事各有其所得其所則止而安若當行而止當速而久或過或不及皆出其位也況踰分非據乎
  愚曰一身之中至難止者思也思不出其位位猶所也如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也无思静而止也思不出其位動而止也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貞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程子曰六在最下趾之象趾動之先也艮其趾止於動之初也事止於初未至失正故无咎也以柔處下當止之時也行則失其正矣故止乃无咎隂柔患其不能常也不能固也故方止之初戒以利在常永貞固則不失止之道也
  朱子曰以隂柔居艮初為艮趾之象占者如之則无咎而又以其隂柔故又戒其利永貞也
  愚曰四震為足初動於下而應之趾也艮其趾不是止而不行是一舉趾之初便要止於正也止於正則无咎矣其又曰利永貞者何欲其始之以正終之以正始終不失其正然後為艮道之善也象曰未失正也初未失正而止之則天理全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隨其心不快象曰不拯其隨未退聴也
  程子曰六二居中得正得止之道者也上无應援不獲其君矣二居下之上成止之主主乎止者也乃剛而失中不得止之宜剛止於上非能降而下求二雖有中正之德不能從也二之行止繫乎所主非得自由故為腓之象股動則腓隨動止在股而不在腓也二既不得以中正之道拯救三之不中則必勉而隨之不能拯而唯隨也雖咎不在已然豈其所欲哉言不聴道不行也故其心不快不得行其志也士之處髙位則有拯而无隨在下位則有當拯有當隨有拯之不得而後隨所以不拯之而唯隨者在上者未能下從也退聴下從也
  朱子曰六二居中得正既止其腓矣三為限則腓所隨也而過剛不中以止乎上二雖中正而體柔弱不能往而拯之是以其心不快也此爻占在象中下爻放此
  愚曰二動成巽巽為股腓股輔骨垂肉也艮之初為趾則二為腓二以柔居下卦之中知中而欲止者也然腓制於股股制於心腓雖欲止豈能救於股之隨心哉其心不快則動而後已卦互坎坎為心病不快也夫股上聴於心者腓上聴於股者今六二腓雖欲止然心豈肯退聴於股股豈肯退聴於腓耶聖人於六二教人以心止而後為止心不止腓欲止得乎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厲薰心象曰艮其限危薰心也程子曰限分隔也謂上下之際三以剛居剛而不中為成艮之主決止之極也已在下體之上而隔上下之限皆為止義故為艮其限是確乎止而不復能進退者也在人身如列其夤夤膂也上下之際也列絶其夤則上下不相從屬言止於下之堅也止道貴乎得宜行止不能以時而定於一其堅强如此則處世乖戾與物睽絶其危甚矣人之固止一隅而舉世莫與宜者則艱蹇忿畏焚撓其中豈有安裕之理厲薰心謂不安之勢薰爍其中心也
  朱子曰限身上下之際即腰胯也夤膂也止於腓則不進而已九三以過剛不中當限之處而艮其限則不得屈伸而上下判隔如列其夤矣危厲薰心不安之甚也
  愚曰異端有止心之學者制其身使不動九三是也夫限者一身上下之際所以為俯仰之節也夤者脊之肉自上而屬下熏心馬融王肅作熏謂熏灼其心虞翻曰未聞易道以坎水熏灼人也荀爽以熏傳寫之誤按古本當作動心以互體有震震為動今也三制其身使不動當上下之際俯仰之間强坐而止之坐久至傷裂其夤亦危厲矣然身雖不動而心則動此正所謂坐馳者也豈得為善止心者乎坎為心病故曰厲薰心若孟子之不動心則善止心者也
  六四艮其身无咎象曰艮其身止諸躬也
  程子曰四大臣之位止天下之當止者也以隂柔而不遇剛陽之君故不能止物唯自止其身則可无咎所以能无咎者以止於正也言止其身无咎則見其不能止物施於政則有咎矣在上位而僅能善其身无取之甚也不能為天下之止能止於其身而已豈足稱大臣之位也
  愚按此爻程傳得之四坤體坤為身四三兊象兊折之為躬所貴乎大臣者以其能格君心之非今四不能止君而但能止躬豈足稱近君之位乎然以六居四得其正故无咎无咎者善補過者也
  六五艮其輔言有序悔亡象曰艮其輔以中正也程子曰五君位艮之主也主天下之止者也而隂柔之才不足以當此義故止以在上取輔之義人之所當慎而止者唯言行也五在上故以輔言輔言之所出也艮其輔則不妄出而有序也言輕發而无序則有悔止之於輔則悔亡也有序中節有次序也輔與頰舌皆言所由出而輔在中艮其輔謂止於中也五之所善者中也艮其輔謂止於中也言以得中為正止之於輔使不失中乃得正也
  愚曰此爻亦只從伊川説三至上有頥體震為動頥動輔也艮伏兊兊為口言也艮其輔非止其口而不言者也言而有序言滿天下無口過也夫人而止於中正豈復有餘事哉道而止於中正豈復有餘理哉言而止於中正豈復有餘悔哉此五所以悔亡也
  上九敦艮吉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終也
  程子曰九以剛實居上而又成艮之主在艮之終止之至堅篤者也敦篤實也居止之極故不過而為敦人之止難於久終故節或移於晚守或失於終事或廢於久人之所同患也九能敦厚於終止道之至善所以吉也六爻之德唯此為吉天下之事唯終守之為難能敦於止有終者也上之吉以其能厚於終也愚曰艮本坤體坤厚也五爻言施艮之地未嘗言艮道也言艮道者其上九乎艮道何道也曰厚而已天下之物薄則易摇厚則難動上九重艮之極所謂嶽不動者也何厚如之故曰敦艮在聖人也大德敦化見於中庸安土敦乎仁見於易所以法艮道也象曰以厚終者何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非厚不能終也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八
  元 趙采 撰
  ䷴艮下巽上
  程子曰序卦艮者止也物不可以終止故受之以漸漸者進也止必有進屈伸消息之理也止之所生亦進也所反亦進也漸所以次艮也進以序為漸今人以緩進為漸進以序不越次所以緩也為卦上巽下艮山上有木木之髙而因山其髙有因也其髙有因乃其進有序也所以為漸也
  漸女歸吉利貞
  程子曰以卦才兼漸義而言也乾坤之變為巽艮巽艮重而為漸在漸體而言中二爻交也由二爻之交然後男女各得正位初終二爻雖不當位亦陽上隂下得尊卑之正男女各得其正亦得位也與歸妹正相對女之歸能如是之正則吉也天下之事進必以漸者莫如女歸臣之進於朝人之進於事固當有序不以其序則陵節犯義凶咎隨之然以義之輕重廉恥之道女之從人最為大也故以女歸為義男女萬事之先也諸卦多有利貞而所施或不同有涉不正之疑而為之戒者有其事必正乃得宜者有言所以利者以其有貞也所謂涉不正之疑而為戒者損之九二是也處隂居説故戒以宜貞也有其事必貞乃得宜者大畜是也言所畜利於貞也有言所以利者以其有貞者漸是也言女歸之所以吉利於如此貞正也葢其固有非設戒也漸之義宜能亨而不云亨者葢亨者通達之義非漸進之義也
  朱子曰漸漸進也為卦止於下而巽於上為不遽進之義有女歸之象焉又自二至五位皆得正故其占為女歸吉而又戒以利貞也
  彖曰漸之進也女歸吉也進得位往有功也進以正可以正邦也其位剛得中也止而巽動不窮也
  程子曰如漸之義而進乃女歸之吉也謂正而有漸也女歸為大耳它進亦然漸進之時而隂陽各得正位進而有功也四復由上進而得正位三離下而為上遂得正位亦為進得位之義以正道而進可以正邦國至於天下也凡進於事進於德進於位莫不皆當以正也上云進得位往有功也統言隂陽得位是以進而有功復云其位剛得中也所謂位者五以剛陽中正得尊位也諸爻之得正亦可謂之得位矣然未若五之得尊位故特言之内艮止外巽順止為安静之象巽為和順之義人之進也若以欲心之動則躁而不得其漸故有困窮在漸之義内止静而外巽順故其進動不有困窮也
  愚曰漸否之變也變否九四之剛下柔而成艮變六三之柔上進而成巽漸柔之進也漸義多端女歸為甚納采問名納吉納徴請期親迎一毫不可躐而此卦以艮之男下巽之女女待男而後進正合斯義故曰女歸吉雖然女歸貴漸漸貴正漸而不正烏用漸哉卦艮男下女然後巽女往進艮陽居三巽隂居四男女各得其正故曰利貞彖於女歸吉下又以四者釋漸曰進得位曰進以正曰剛得中曰止而巽皆主三四二爻而言葢三四相易漸之所以成卦也伊川云漸體中二爻交也曰進得位往有功者何言四隂位六三往居之進得位也自六三往而得位而隂陽上下各正有功也故曰往有功曰進以正可以正邦者何言四為諸侯位坤土在下為邦六三以艮男下之而後往進四正也女進以正則家正正家而天下治矣故曰可以正邦也此兩者以六居四而言漸也曰其位剛得中者何其位謂陽剛之位也陽剛之位在六爻為一三五一始進也五進已極三得中也剛得中謂九三也此以九三言漸也曰止而巽動不窮者何動止否之六三六三因九四止於内而后動而順於外動以漸此動所以不窮也此以三四相易而言漸也
  象曰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徳善俗
  程子曰山上有木其髙有因漸之義也君子觀漸之象以居賢善之德化美於風俗人之進於賢德必有其漸習而後能安非可陵節而遽至也在已且然教化之於人不以漸其能入乎移風易俗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故善俗必以漸也
  愚曰地中生木曰升升有速義山上有木曰漸漸有緩義山木之長養也漸而後可成材君子之居賢德也漸而後可成德賢德之善俗也亦漸而後可成俗居賢德居止也止乎德所以體艮善俗風化之也所以體巽
  初六鴻漸於干小子厲有言无咎象曰小子之厲義无咎也
  程子曰漸諸爻皆取鴻象鴻之為物至有時而羣有序不失其時序乃為漸也干水湄水鳥止於水之湄水至近也其進可謂漸矣行而以時乃所謂漸進不失漸得其宜矣六居初至下也隂之才至弱也而上无應援以此而進常情之所憂也君子則深識逺照知義理之所安時事之所宜處之不疑小人㓜子惟能見已然之事從衆人之所知非能燭理也故危懼而有言葢不知在下所以有進也用柔所以不躁也无應所以能漸也於義自无咎也若漸之初而用剛急進則失漸之義不能進而有咎必矣雖小子以為危厲在義理實无咎也
  朱子曰鴻之行有序而進有漸干水涯也始進於下未得所安而上復无應故其象如此而其占則為小子厲雖有言而於義則无咎也
  愚曰離為雉巽為雞為鸛皆為飛鳥之象邵子曰隂交於陽而生羽翼之類是也漸卦有巽離坎象故六爻皆取鴻為言以飛而又宿食近於水也干水涯初之二二近坎故云干鴻之起必附地盤旋自下而上有漸之義艮三為少男小子也初進二艮成兊兊為口有言也初六之鴻方漸於水涯未驟進也而九三疑其欲應四而為其无應至於有言然初豈孟浪而進者初之漸固於進退之義无咎矣小子危之彼豈知鴻鵠之志哉
  六二鴻漸於磐飲食衎衎吉象曰飲食衎衎不素飽也程子曰二居中得正上應於五進之安裕者也但居漸故進不速磐石之安平者江河之濵所有象進之安自干之磐又漸進也二與九五之君以中正之道相應其進之安固平易莫加焉故其飲食和樂衎衎然吉可知也爻辭以其進之安平故取飲食和樂為言夫子恐後人之未喻又釋之云中正君子遇中正之主漸進於上將行其道以及天下所謂飲食衎衎謂其得志和樂不謂空飽飲食而已素空也
  朱子曰磐大石也漸逺於水進於磐而益安矣衎衎和樂意六二柔順中正進以其漸而上有九五之應故其象如此而占則吉也
  愚曰自二至上有巽離坎象故此後皆言鴻二之五變巽為艮艮為石巽為髙磐石之髙大得安之所也五之二變坎為兊坎為水飲也兊為澤食也為説衎衎而樂也六二應於九五進之最安者也故曰鴻漸於磐君臣相得則飲食衎衎詩所謂嘉賔式燕以衎是也君臣和樂豈徒飲食云乎哉象曰不素飽也其詩不素餐之謂乎
  九三鴻漸於陸夫征不復婦孕不育凶利禦冦象曰夫征不復離羣醜也婦孕不育失其道也利用禦冦順相保也
  程子曰平髙曰陸平原也三在下卦之上進至於陸也陽上進者也居漸之時志將漸進而上无應援當守正以俟時安處平地得漸之道若或不能自守欲有所牽志有所就則失漸之道四隂在上而宻比陽所説也三陽在下而相親隂所從也二爻相比而无應相比則相親而易合无應則无適而相求故為之戒夫陽也謂三三若不守正而與四合是知征而不知復征行也復反也不復謂不反顧義理婦謂四若以不正而合則雖孕而不育葢非其道也如是則凶也三之所利在於禦冦非理而至者㓂也守正以閑邪所謂禦冦也不能禦冦則自失而凶矣夫征不復則失漸之正從欲而失正離叛其羣類為可醜也卦之諸爻皆无不善若獨失正是離其羣類婦孕不由其道所以不育也所利在禦冦謂以順道相保君子之與小人比也自守以正豈惟君子自完其已而已乎亦使小人得不陷於非義是以順道相保禦止其惡故曰禦冦
  朱子曰鴻水鳥陸非所安也九三過剛不中而无應故其象如此而其占夫征則不復婦孕則不育凶莫甚焉然以其過剛也故利禦冦
  愚曰三艮山也九三若動而上進則三變坤坤為平地故曰陸三艮夫也四巽婦也羣醜三隂爻也離麗也九三剛而不中不能止乎禮義牽於情欲進往交四而不知反夫隂陽相求者也三既以不正而交四四亦必以不正而交三卦互離四離體離為大腹孕也四動離毁婦孕不育也何凶如之象曰夫征不復離羣醜也言九三征則三隂相附麗而為羣曰婦孕不育失其道也言四不正而合失其道豈能育乎曰利禦冦順相保也坎為盗離為戈兵冦也三往四來則坎離毁冦无矣故曰利禦冦順相保謂下復為坤也三四皆无正應然隂陽相比而易合故作易者戒之
  六四鴻漸於木或得其桷无咎象曰或得其桷順以巽也
  程子曰當漸之時四以隂柔進據剛陽之上陽剛而上進豈能安處隂柔之下故四之處非安地如鴻之進於木也木漸髙矣而有不安之象鴻趾連不能握枝故不木棲桷横平之柯唯平柯之上乃能安處謂四之處本危或能自得安寧之道則无咎也如鴻之於木本不安或得平柯而處之則安也四居正而巽順宜无咎者也必以得失言者因得失以明其義也桷者平安之處求安之道唯順與巽若其義順正其處卑巽何處而不安如四之順正而巽乃得桷也朱子曰鴻不木棲桷平柯也或得平柯則可以安矣六四乘剛而順巽故其象如此占者如之則无咎矣愚曰鴻趾連有膜不能棲木巽為木今鴻漸於木則居非所安若或得桷則木方平鴻可立足而少安故得无咎象曰或得其桷順以巽也謂六四介二剛之間猶鴻之棲倘四能巽事五順以接三則猶鴻得桷可以安身而无咎矣三與四皆不中也三剛而征則凶四柔而巽則免咎易於其不中者又欲使知所處也
  九五鴻漸于陵婦三嵗不孕終莫之勝吉象曰終莫之勝吉得所願也
  程子曰陵髙阜也鴻之所止最髙處也象君之位雖得尊位然漸之時其道之行固亦非遽與二為正應而中正之德同乃隔於三四三比二四比五皆隔其交者也未能即合故三嵗不孕然中正之道有必亨之理不正豈能隔害之故終莫之能勝但其合有漸耳終得其吉也以不正而敵中正一時之為耳久其能勝乎君臣以中正相交其道當行雖有間其間者終豈能勝哉徐必得其所願乃漸之吉也
  朱子曰陵髙阜也九五居尊六二正應在下而為二三所隔然終不能奪其正也故其象如此而占者如是則吉也
  愚曰巽為髙二艮之五山進於髙陵也巽為婦離為大腹孕也二五相易則離毁二至五厯三爻三嵗不孕也勝猶奪也以六二中正之臣而仕九五中正之君進而在髙位猶鴻漸於陵然士之得君如女之從人茍非其道不可妄合故三嵗不孕守正而終莫能奪其節者女之吉也然女終有家二與五正應也終得其願者也士能无以三嵗之久而茍於進則外應終莫能勝之而卒得所願吉莫大焉
  上九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為儀吉象曰其羽可用為儀吉不可亂也
  安定胡公以陸為逵逵雲路也謂虛空之中爾雅九達謂之逵逵通達无阻蔽之義也上九在至髙之位又益上進是出乎位之外在他時則為過矣於漸之時居巽之極必有其序如鴻之離所止而飛於雲空在人則超逸乎常事之外者也進至於是而不失其漸賢達之髙致也故可用為儀法而吉也羽鴻之所用以進也以其進之用况上九進之道也君子之道自下而上由微而著跬步造次莫不有序不失其序則无所不得其吉故九雖窮髙而不失其吉可用為儀法者以其有序而不可亂也
  朱子曰胡氏程氏皆云陸當作逵謂雲路也今以韻讀之良是儀羽旄旌纛之飾也上九至髙出乎人位之外而其羽毛可用以為儀飾位雖極髙而不為无用之象故其占為如是則吉也
  ䷵兊下震上
  程子曰序卦漸者進也進必有所歸故受之以歸妹進則必有所至故漸有歸義歸妹所以繼漸也為卦震上兊下以少女從長男男動而女說又以說而動皆男說女女從男之義
  歸妹征凶无攸利
  程子曰以說而動動而不當故凶不當位不當也征凶動則凶也如卦之義不獨女歸无所往而利也朱子曰婦人謂嫁曰歸妹少女也兊以少女而從震之長男而其情又為以說而動皆非正也故卦為歸妹而卦之諸爻自二至五皆不得正三五又皆以柔乘剛故其占征凶而无所利也
  愚曰歸妹漸之反也漸曰女者有父母之辭此曰妹者无父而有兄之辭漸先言女而後歸者據歸者為文此先言歸而後妹者據歸之者為文漸繇辭言利言吉此繇辭言凶言无攸利者漸四爻皆當位二隂皆承陽故為吉為利此卦四爻皆失位二隂皆乘陽故為征凶為无攸利
  彖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也天地不交而萬物不興歸妹人之終始也說以動所歸妹也征凶位不當也无攸利柔乘剛也
  程子曰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交感男女配合天地之常理也歸妹女歸於男也故云天地之大義也男在女上隂從陽動故為女歸之象天地不交則萬物何從而生女之歸男乃生生相續之道男女交而後有生息有生息而後其終不窮前者有終而後者有始相續不窮是人之終始也以二體言男女相感說而動者少女之事故以説而動所歸者妹也所以征則凶者以諸爻皆不當位所處皆不正何動而不凶大率以說而動安有不失正者不唯位不當又有乘剛之過三五皆乘剛男女有尊卑之序夫婦有倡隨之禮此常理也如恒是也茍不由常正之道狥情肆欲唯說是動則夫婦瀆亂男牽欲而失其剛婦狃說而忘其順如歸妹之乘剛是也所以凶无所往而利也夫隂陽之配合男女之交媾理之常也然從欲而流放不由義理則淫邪无所不至傷身敗德豈人理哉歸妹之所以征凶也
  愚曰文王繇辭說征凶无攸利夫子彖辭却言天地之大義人之終始何相反也葢此卦其義正其情邪繇辭以其情言也彖辭先言其義後言其情也何者歸妹本是天地間常理只是說而動則凶而无所利位不當柔乘剛皆說而動之失也曰天地之大義者何歸妹自泰變乾九三交坤而成震坤六四交乾而成兊天地之交莫大乎日月震兊日月之所出入也兊西也月之所生震東也日之所出然離為日互於二四而酉象交於日中坎為月互於三五而卯象交於月中震兊之交於日月者是乃天地之交也而有夫婦之道焉故曰天地之大義曰人之終始者何人之為道自男女為夫婦而此生有所終自夫婦有父子而生生從此始故曰人之終始也此以三四相易合三才以贊歸妹之義也曰說以動所歸妹者何說以色而動以情則隂未有不先於陽女未有不加於夫柔未有不乘於剛者文王以為是象也征凶无攸利夫子曰征凶者以隂位乎陽之上而位不當也无攸利者以柔乘剛牝雞之晨惟家之索故无所往而利也此以中爻說以動而戒歸妹之情也
  象曰澤上有雷歸妹君子以永終知敝
  程子曰雷震於上澤隨而動陽動於上隂說而從女從男之象也故為歸妹君子觀男女配合生息相續之象而以永其終知有敝也永終謂生息嗣續永久其傳也知敝謂知物有敝壞而為相繼之道也女歸則有生息故有永終之義又夫婦之道當常永有終必知其有敝壞之理而戒慎之敝壞謂離隙歸妹說以動者也異乎恒之巽而動漸之止而巽也少女之說情之感動動則失正非夫婦正而可常之道久必敝壞知其必敝則當思永其終也天下之反目者皆不能永終者也不獨夫婦之道天下之事莫不有終有敝莫不有可繼可久之道觀歸妹則當思永終之戒也
  愚曰說萬物者莫說乎澤動萬物者莫疾乎雷說與動皆情也歸妹而得其義則可以永終而其終自无敝歸妹而動於情則説色妄從終必有敝君子觀其象知其敝之必至此故謀之於始所以永其終焉
  初九歸妹以娣跛能履征吉象曰歸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程子曰女之歸居下而无正應娣之象也剛陽在婦人為賢貞之德而處卑順娣之賢正者也處說居下為順義娣之卑下雖賢何所能為不過自善其身以承助其君而已如跛之能履言不能及逺也然在其分為善故以是而行則吉也歸妹之義以説而動非夫婦能常之道九乃剛陽有賢貞之德雖娣之微乃能以常者也雖在下不能有所為如跛者之能履然征而吉者以其能相承助也能助其君娣之吉也朱子曰初九居下而无正應故為娣象然陽剛在女子為賢正之德但為娣之賤僅能承助其君而已故又為跛能履之象而其占則征吉也
  愚曰古者諸侯一娶九女貴者為嫡賤或少者為媵廣繼嗣也娣媵也此卦六爻五在震中兄之象二在兊中妹之象餘爻言娣者媵也此爻當妹之歸而已以娣從之然娣賤者賤者之不能專適猶跛者之不能自行不能自行與貴同歸如跛者一旦能履何吉如之初應四震為足兊為毁折跛也四至初有履象跛能履也象曰歸妹以娣以恒也言妹歸娣從亦禮之常也跛能履吉相承也言娣襲妹之吉也
  九二眇能視利幽人之貞象曰利幽人之貞未變常也程子曰九二陽剛而得中女之賢貞者也上有正應而反隂柔之質動於說者也乃女賢而配不良故二雖賢而不能自遂以成其内助之功適可善其身而小施之如眇者之能視而已言不能及逺也男女之際當以正禮五雖不正二自守其幽静貞正乃所利也二有剛正之德幽静之人也二之才如是而言利貞者利言宜於如是之貞非不足而為之戒也守其幽貞未失夫婦常正之道也世人之媟狎為常故以貞静為變常不知乃常久之道也
  朱子曰眇能視承上爻而言九二陽剛得中女之賢也上有正應而反隂柔不正乃女賢而配不良不能大成内助之功故為眇能視之象而其占則利幽人之貞也幽人亦抱道守正而不偶者也
  愚曰九二離體離為目兊毁其右眇也兊三爻初九六三皆言娣此不言者二妹也二下卦之中也女子之身居則重閨出則設茀何異眇也一旦從夫豁然見天地之大日月之明何異眇者之能視然二以剛中之才女之最賢者故雖已嫁而未嘗少變其常幽閑獨處如幽人之守正此二所以利也象曰幽人之貞未變常也言二歸而不改女節也昔宋伯姬待姆而被火君子以女而不婦隘之今二之妹无乃伯姬之類也曰婦人以貞為重者也與其濫也寧隘
  六三歸妹以須反歸以娣象曰歸妹以須未當也程子曰三居下之上本非賤者以失德而无正應故為欲有歸而未得其歸須待也待者未有適也六居三不當位德不正也柔而尚剛行不順也為說之主以說求歸動非禮也上无應无受之者也无所適故須也女子之處如是人雖取之不可以為人配矣當反歸而求為娣媵則可也以不正而失其所也未當者其處其德其求歸之道皆不當故无取之者所以須也
  朱子曰六三隂柔而不中正又為說之主女之不正人莫之取者也故為未得所適而反歸為娣之象或曰須女之賤者
  愚按初至五有需體三居需之中故曰以須須需也待也三為說主以隂柔不中正而比四說而動者也不正之女也夫女所貴者為其正也為其動以理也今六三動以情而上无應之者不正之女女之賤者人誰娶之只宜反歸而以娣從二可也女之賤者只宜為妾不當適人故象曰歸妹以須未當也言女賤而適人則未當也又按天官書須女四星亦賤妾之象也
  九四歸妹愆期遲歸有時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程子曰九以陽居四四上體地之髙也陽剛在女子為正德賢明者也无正應未得其歸也過時未歸故云愆期女子居貴髙之地有賢明之資人情所願娶故其愆期乃為有時葢自有待非不售也待得佳配而行也九居四雖不當位而處柔乃婦人之道以无應故為愆期之義而聖人推理以女賢而愆期葢有待也所以愆期由已而不由彼賢女人所願娶所以愆期乃其志欲有所待待得佳配而後行也
  朱子曰九四以陽居上體而无正應賢女不輕從人而愆期以待所歸之象正與六三相反
  愚曰此爻離體離為中女然以陽居上體而近五女之賢而貴者也意亦五之妹非媵也嫡妹既歸二娣以從則四亦當以次而適人四既許嫁自納采至請期禮將成矣四乃愆期而不歸何也易曰四之愆期非不歸也有時也又明其志曰有待而後行也何待親迎也後世親迎之禮廢而女之自獻其身者多矣是以聖人大之
  六五帝乙歸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幾望吉象曰帝乙歸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貴行也
  程子曰六五居尊位妹之最貴者也下應於二為下嫁之象王姬下嫁自古而然至帝乙而後正婚姻之禮明男女之分雖至貴之女不得失柔巽之道有貴驕之志故易中隂尊而謙降者則曰帝乙歸妹泰六五是也貴女之歸唯謙降以從禮乃尊髙之德也不事容飾以説於人也娣媵者以容飾為事者也衣袂所以為容飾也六五尊貴之女尚禮而不尚飾故其袂不及其娣之袂良也良美好也月望隂之盈也盈則敵陽矣幾望未至於盈也五之貴髙常不至於盈極則不亢其夫乃為吉也女之處尊貴之道也以帝乙歸妹之道言其袂不如其娣之袂良尚禮而不尚飾也五以柔中在尊髙之位以尊貴而行中道也柔順降屈尚禮而不尚飾乃中道也
  朱子曰六五柔中居尊下應九二尚德而不貴飾故為帝女下嫁而服不盛之象然女德之盛无以加此故又為月幾望之象而占者如之則吉也
  愚曰五諸妹之兄也諸妹皆受命於兄而下降故此爻曰君曰娣備言之帝乙殷之賢君其歸妹也何如袂婦飾也其小君之袂反不如諸娣之袂之美以見嫡妹之能儉也月婦道也月盈則掩日婦强則敵夫今幾望而未望以見嫡妹之能謙也月在震東日在兊西日月望也二之五則坎離毁幾望而不望也妹具此二美何吉如之然易不言於二而言於五者二之美五之教也妹无失德則兄有令聞也象曰帝乙歸妹不如其娣之袂良其位在中以貴行也言二在位之中中則能儉能謙二貴為帝妹又陽為貴貴則不以容飾為說也
  上六女承筐无實士刲羊无血无攸利象曰上六无實承虚筐也
  程子曰上六女歸之終而无應女歸之无終者也婦者所以承先祖奉祭祀不能奉祭祀則不可以為婦矣筐篚之實婦職所供也古者房中之俎葅歜之類后夫人職之諸侯之祭親割牲卿士大夫皆然割取血以祭禮云血祭盛氣也女當承事筐篚而无實无實則无以祭謂不能奉祭祀也夫婦共承宗廟婦不能奉祭祀乃夫不能承祭祀也故刲羊而无血亦无以祭也謂不可以承祭祀也婦不能奉祭祀則當離絶矣是夫婦之无終者也何所往而利哉
  朱子曰上六以隂柔居歸妹之終而无應約婚而不終者也故其象如此而於占為无所利也
  愚曰上六之女謂三兊也震為竹坤動為方竹器而方筐也三之上兊女承震筐也隂虛无實承虛筐也三兊為羊士震也坎為血上動之三坎毁兊見兊為刑殺士刲羊无血也女之適人贄有榛栗棗脩盛之以筐以見舅姑今但有筐而无實則不成見舅姑矣娶女者必刲羊以告廟毛血必具今士刲羊而无血則不成告廟矣三與上皆失應故有是象文公云約婚而不終者也此說得之夫約婚不終由不慎始也此君子之於歸妹所以永終知敝者此也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九
  元 趙采 撰
  ䷶離下震上
  程子曰序卦得其所歸者必大故受之以豐物所歸聚必成其大故歸妹之後受之以豐也豐盛大之義為卦震上離下震動也離明也以明而動動而能明皆致豐之道明足以照動足以亨然後能致豐大也
  豐亨王假之勿憂宜日中
  程子曰豐為盛大其義自亨極天下之光大者唯王者能至之假至也天位之尊四海之富羣生之衆王道之大極豐之道其唯王者乎豐之時人民之繁庶事物之殷盛治之豈易周為可憂慮宜如日中之盛明廣照无所不及然後无憂也
  朱子曰豐大也以明而動盛大之勢也故其占有亨道焉然王者至此盛極當衰則又有憂道焉聖人以為徒憂无益但能守常不至於過盛則可矣故戒以勿憂宜日中也
  彖曰豐大也明以動故豐王假之尚大也勿憂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
  程子曰豐者盛大之義離明而震動明動相資而成豐大也王者有四海之廣兆民之衆極天下之大也故豐大之道唯王者能致之所有既大其保之治之之道亦當大也故王者之所尚至大也所有既廣所治既衆當憂慮其不能周及宜如日中之盛明普照天下无所不至則可勿憂矣如是然後能保其豐大豈小才小知之所能也既言豐盛之至復言其難常以為戒日中盛極則有昃昳月既盈滿則有虧缺天地之盈虚尚與時消息况人與鬼神乎盈虚謂盛衰消息謂進退天地之運亦隨時進退也鬼神謂造化之跡於萬物盛衰可見其消息也於豐盛之時而為此誡欲其守中不至過盛處豐之道豈易也哉愚曰豐者盛大之稱當其盛大凡物未有不亨者也夫子作彖辭曰明以動故豐者何此以離震二體言致豐之道也葢明而不動則明无所用空明而已動而不明則行无所向冥行而已豐亨盛大之治唯明而有為之君能致之故豐曰勿憂宜日中宜照天下者何此以下卦離體而言保豐之道也坎為加憂卦中離見巽伏勿憂也離為日為午日在午日中也光照天下也宜日中者謂當盛而慮衰兢兢業業如捧盤水使之滿而不溢中而不昃則為長治久安不然盛極必衰治極必亂故下文便言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以天地日月言却似聖人到此亦无著力處曰是不然聖人主持造化扶植天地者也堯之治正日中也不傳子而傳舜故不昃舜之治亦日中也不傳子而傳禹故不昃周自文武至於成王亦日中也而周公畢公君陳戒慎兢業扶持盛治至康王之世頌聲洋溢有如一日亦未嘗有昃食之證信知宜日中者在人豈可便謂囿於盈虚消息之數而不以明動保之哉
  象曰雷電皆至豐君子以折獄致刑
  程子曰雷電皆至離震並行也二體相合故云皆至明動相資成豐之象離明也照察之象震動也威斷之象折獄者必照其情實唯明克允致刑者以威其姦惡唯斷乃成故君子觀雷電動明之象以折獄致刑也噬嗑言先王勅法豐言君子折獄以明在上而麗於威震王者之事故為制刑立法以明在下而麗於威震君子之用故為折獄致刑旅明在上而云君子者旅取慎用刑與不留獄君子皆當然也
  初九遇其配主雖旬无咎往有尚象曰雖旬无咎過旬災也
  程子曰雷電皆至成豐之象明動相資致豐之道非明无以照非動无以行相須猶形影相資猶表裏初九明之初四動之初宜相須以成其用故雖旬而相應位則相應用則相資故初謂四為配主已所配也配雖匹稱然就之者也如配天以配君子故初於四云配四於初云夷也雖旬无咎旬均也天下之相應者常非均敵如隂之應陽柔之從剛下之附上敵則安肯相從唯豐之初四其用則相資其應則相成故雖均是剛陽相從而无過咎也葢非明則動无所之非動則明无所用相資而成用同舟則秦越一心共難則仇怨協力事勢使然也往而相從則能成其豐故云有尚有可加尚也在他卦則不相下而離隙矣聖人因時而處宜隨事而順理夫勢均則不相下者常理也然有雖敵而相資者則相求也初四是也所以雖旬而无咎也與人同而力均者在乎降已以相求協力以從事若先壞已之私有加上之意則患當至矣故曰過旬災也均而先已是過旬也一求勝則不能同矣
  朱子曰配主謂四旬均也謂皆陽也當豐之時明動相資故初九之遇九四雖皆陽剛而其占如此也愚曰離性上升故下卦三爻皆上適於震初九適四以其配之所在也卦以泰九二之四而成豐則九四者成卦之主也四雖配所在而九非其配故曰配主遇者不期而㑹四不應初而初主之不期㑹而㑹故曰遇其配主數窮於十既周則曰旬四非初配故初雖遇四不可久處然雖旬日尚可无咎所以无咎者以初既遇四四必往初四初相易則初亦尚乎四尚亦配也以下配上曰尚今之尚主是也若過旬日則為災矣數窮則宜變易之道也
  六二豐其蔀日中見斗往得疑疾有孚發若吉象曰有孚發若信以發志也
  程子曰明動相資乃能成豐二為明之主又得中正可謂明者也而五在正應之地隂柔不正非能動者二五雖皆隂而在明動相資之時居相應之地才不足耳既其應之才不足資則獨明不能成豐既不能成豐則喪其明功故為豐其蔀日中見斗二至明之才以所應不足與而不能成其豐喪其明功无明功則為昏暗故云見斗斗昏見者也蔀周匝之義用障蔽之物掩晦於明者也斗屬隂而主運之象五以隂柔而當君位日中盛明之時乃見斗猶豐大之時而遇柔弱之主斗以昏見言見斗則是明喪而暗矣二雖至明中正之才所遇乃柔暗不正之君既不能下求於已若往求之則反得疑猜忌疾暗主如是也然則如之何而可夫君子之事上也不得其心則盡其至誠以感發其志意而已茍誠意能動則雖昏蒙可開雖柔弱可輔也雖不正可正也古人之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已之誠意上達而君見信之篤耳管仲之相桓公孔明之輔後主是也若能以誠信發其志意則得行其道乃為吉也有孚發若謂以已之孚信感發上之心志也茍能發則其吉可知謂柔暗有可發之道也
  朱子曰六二居豐之時為離之主至明者也而上應六五之柔暗故為豐蔀見斗之象蔀障蔽也大其障蔽故日中而昏也往而從之則昏暗之主必反見疑唯在積其誠意以感發之則吉戒占者宜如是也虚中有孚之象
  愚曰此卦與離卦相似但上九一爻變而不全耳故下三爻離體全有明德者也上三爻離體缺暗而不明者也故彖有昃食之辭爻有蔀斗沛沬之喻而諸爻以明暗為吉凶也蔀者用草覆曖掩蔽之物或曰草苫也震巽為草故曰蔀喻暗也下體離為日中五兊伏艮艮離賁象天文也震少陽其䇿七天文而數七斗象也六二以明哲中正之才當豐之世而遇六五暗昧之君猶當晝而見夜斗其暗甚矣五當下求二者也今五暗不應二二若自往以求之五必反見疑何者夜光明月无因而前匹夫且為之按劍况五暗甚二懷明德不待招而往見疑必矣故曰往得疑疾然六二中虚有信之本孚信相感五之疑心必昭然若發矣吉孰大焉象曰信以發志言以二之信發五之志則五之暗昧亦必明矣
  九三豐其沛日中見沬折其右肱无咎象曰豐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終不可用也
  程子曰沛者古本有作斾字者王弼以為幡幔則是斾也幡幔圍蔽於内者豐其沛其暗更甚於蔀也三明體而反暗於四者所應隂暗故也三居明體之上陽剛得正本能明者也豐之道必明動相資而成三應於上上隂柔又无位而處震之終既終則止矣不能動者也他卦至終則極震至終則止矣三无上之應則不能成豐沬星之微小无名數者見沬暗之甚也豐之時而遇上六日中而見沬者也右肱人之所用乃折矣其无能為可知賢智之才遇明君則能有為於天下上无可賴之主則不能有為如人之折其右肱也人之為有所失則有所歸咎曰由是故致是若欲動而无右肱欲為而上无所賴則不能而已更復何言无所歸咎也三應於上上隂而无位隂柔无勢力而處既終其可共濟大事乎既无所賴如右肱之折終不可用矣
  朱子曰沛一作斾謂幡幔也其蔽甚於蔀矣沬小星也三處明極而應上六雖不可用而非咎也故其象占如此
  愚按沛古本作斾輔嗣以為幡幔震為𤣥黄兊金斷之斾也斾之蔽明尤甚於蔀三之上成艮艮離亦天文沬斗後小星隨斗而動者見沬則暗尤甚於見斗三以離體之極至明剛正當豐之世而上六以隂柔極暗應之猶當晝而見斗後小星其暗極矣斯人也豈可與共大事哉兊為右伏艮為肱兊折之折右肱也上六暗極既不可以大事三若從之必罹其咎故自折其右肱以示終不可用右肱致用者也右肱折尚可用乎退居无能庶幾免咎
  九四豐其蔀日中見斗遇其夷主吉象曰豐其蔀位不當也日中見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行也
  程子曰四雖陽剛為動之主又得大臣之位然以不中正遇隂暗柔弱之主豈能致豐大也故為豐其蔀蔀周圍掩蔽之物周圍則不大掩蔽則不明日中見斗當盛明之時反昏暗也夷主其等夷也相應故謂之主初四皆陽而居初是其德同又居相應之地故為夷主居大臣之位而得在下之賢以為之助則能致豐大乎曰在下者上有當位為之與在上者下有賢才為之助豈无益乎故吉也然而致天下之豐有君而後能也五隂柔居尊而震體无虚中巽順下賢之象下雖多賢亦將何為葢非陽剛中正不能致天下之豐也位不當謂以不中正居髙位所以暗而不能致豐日中見斗謂幽暗不能光明君隂柔而臣不中正故也陽剛相遇吉之行也下就於初故云行下求則為吉也
  朱子曰象與六二同夷等夷也謂初九也其占為當豐而遇暗主下就同德則吉也
  愚曰四居震巽之中震巽為草掩蔽覆曖蔀也兊有伏艮四應離初艮離為天文震動也其策七天文動而七斗也離目為見九四處不當位如在蔀中自蔽其明又上卦離體毁缺其幽而不明乃自取之非二三比矣夷均也主四也夷主謂初也初與四皆是陽為同德故曰夷主初四雖不應倘四以同德之故行而遇初則亦吉何者四得以資其明也故曰吉行行則吉也初曰往四曰行兩相求而相遇曰配主就初而言也曰夷主就四而言也
  六五來章有慶譽吉象曰六五之吉有慶也
  程子曰五以隂柔之才為豐之主固不能成其豐大若能來致在下章美之才而用之則有福慶復得美譽所謂吉也六二文明中正章美之才也為五者誠能致之在位而委任之可以致豐大之慶名譽之美故吉也章美之才主二而言然初與三四皆陽剛之才五能用賢則彚征矣二雖隂有文明中正之德大賢之在下者也五與二雖非隂陽正應在明動相資之時有相為用之義五若能來章則有慶譽而吉也然六五无虚已下賢之義聖人設此義以為教耳其所謂吉者可以有慶福及於天下也人君雖柔暗若能用賢才則可以為天下之福唯患不能耳
  朱子曰質雖柔暗若能來致天下之明則有慶譽而吉矣葢因其柔暗而設此以開之占者能如是則如其占矣
  愚曰六二離之中爻有明德而含章者也六五能不自尊屈已以來之則慶集於國家而譽歸於已六五震體也其所以吉者以明動相資有得賢之慶也
  上六豐其屋蔀其家闚其戸閴其无人三嵗不覿凶象曰豐其屋天際翔也闚其戸閴其无人自藏也
  程子曰六以隂柔之質而居豐之極處動之終其滿假躁動甚矣處豐大之時宜乎謙屈而處極髙致豐大之功在乎剛健而體隂柔當豐大之任在乎得時而不當位如上六者處无一當其凶可知豐其屋處太髙也蔀其家居不明也以隂柔居豐大而在无位之地乃髙亢昏暗自絶於人人誰與之故闚其戸閴其无人也至於三嵗之久而不知變其凶宜矣不覿謂尚不見人葢不變也六居卦終有變之義而不能遷是其才不能也六處豐大之極在上而自髙若飛翔於天際謂其髙大之甚闚其戸而无人者雖居豐大之極而實无位之地人以其昏暗自髙大故皆棄絶之自藏避而弗與親也
  朱子曰以隂柔居豐極處動終明極而反暗者也故為豐大其屋而反以自蔽之象无人不覿亦言障蔽之深其凶甚矣
  愚曰自二至上有大壯體棟宇之象也震巽為草蔀也上卦所以不明而暗者以上六也上六為暗之主所以掩五四而失明者也上以柔暗之極不知盈虚消息之理自以位髙處上而欲豐大其屋至使屋楹翔於天際然物惡太盛盛則必虧上極必變則豐其屋者乃所以蔀其家言家敗而草蔽其家也曰闚其戸閴其无人者謂因家敗家人遁逃鬼瞰其室閴乎其无人跡也曰三嵗不覿者謂自此三嵗更不見有人到其家言敗之速也此所謂中則昃盈則食不能宜日中者也其所以不能宜日中者以處暗之極也
  ䷷艮下離上
  程子曰序卦豐大也窮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豐盛至於窮極則必失其所安旅所以次豐也為卦離上艮下山止而不遷火行而不居為違去不處之象故為旅也又麗乎外亦旅之象
  旅小亨旅貞吉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如卦之才可以小亨得旅之貞正而吉也
  朱子曰旅羇旅也山止於下火炎於上為去其所止而不處之象故為旅以六五得中於外而順乎上下之二陽艮止而離麗於明故其占可以小亨而能守其旅之正則吉旅非常居若可茍者然道无不在故自有其正而不可須臾離也
  愚曰寓於兩間凡有形者莫非旅也天地旅於太虚萬物旅於天地物无久居其所之理故有旅旅客於外也旅无勢无權无親不足以成大事旅得其道可以小亨窮不可以失義困不可以舍命而客不可以貶損道德故曰旅貞吉
  彖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止而麗乎明是以小亨旅貞吉也旅之時義大矣哉
  程子曰六上居五柔得中乎外也麗乎上下之剛順乎剛也下艮止上離麗止而麗於明也柔順而得在外之中所止能麗於明是以小亨得旅之貞正而吉也旅困之時非陽剛中正有助於下不能致大亨也所謂得在外之中中非一揆旅有旅之中也止麗於明明則不失時宜然後得處旅之道天下之事當隨時各適其宜而旅為難處故稱其時義之大
  愚曰彖以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止而麗乎明釋繇辭者何旅否變也變否六三之柔而居乎五失其所居而在外旅也然柔得中而能順乎上下之剛不為二剛所掩而小者亨此以上卦六五言旅也變否九五之剛而居於三九居三雖未為失所然自五而反下猶為旅也剛居三成艮艮止也以艮之止而附麗乎離之明所以為貞而獲吉也此以下卦九三言旅也能順剛能麗明是以小亨是以貞吉旅貞吉繇辭語脉不與小亨接故兩言旅各一義也
  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獄
  程子曰火之在髙明无不照君子觀明照之象則以明慎用刑明不可恃故戒於慎明而止亦慎象觀火行不處之象則不留獄獄者不得已而設民有罪而入豈可留滯淹久也
  朱子曰慎刑如山不留如火
  初六旅瑣瑣斯其所取災
  程子曰六以隂柔在旅之時處於卑下是柔弱之人處旅困而在卑賤所存汚下者也志卑之人既處旅困鄙猥瑣細無所不至乃其所以致悔辱取災咎也瑣瑣猥細之狀當旅困之時才質如是上雖有援无能為也四陽性而離體亦非就下者也又在旅與他卦為大臣之位者異矣
  朱子曰當旅之時以隂柔居下位故其象占如此
  象曰旅瑣瑣志窮災也
  程子曰志意窮迫葢自取災也災𤯝對言則有分獨言則謂災患耳
  六二旅即次懐其資得童僕貞
  程子曰二有柔順中正之德柔順則衆與之中正則處不失當故能保其所有童僕亦盡其忠信雖不若五有文明之德上下之助亦處旅之善者也次舍旅所安也財貨旅所資也童僕旅所賴也得就次舍懐畜其資財又得童僕之貞良旅之善也柔弱在下者童也强壯處外者僕也二柔順中正故得内外之心在旅所親比者童僕也不云吉者旅遇之際得免於災厲則已善矣
  朱子曰即次則安懐資則裕得其童僕之貞信則无欺而有賴旅之最吉者也二有柔順中正之德故其象占如此
  象曰得童僕貞終无尤也
  程子曰羇旅之人所賴者童僕也既得童僕之忠貞終无尤悔矣
  九三旅焚其次喪其童僕貞厲
  程子曰處旅之道以柔順謙下為先三剛而不中又居下體之上與艮之上有自髙之象在旅而過剛自髙致困災之道也自髙則不順於上故上不與而焚其次失所安也上離為焚象過剛則暴下故下離而喪其童僕之貞信謂失其心也如此則危厲之道也旅焚失其次舍亦以困傷矣以旅之時而與下之道如此義當喪也在旅而以過剛自髙待下必喪其忠貞謂失其心也在旅而失其童僕之心為可危也朱子曰過剛不中居下之上故其象占如此喪其童僕則不止於失其心矣故貞字連下句為義
  愚曰九三處艮之上所謂止而麗乎明者也然離火迫近故有焚次之象諸儒多以九三為處旅不善是不然九三葢處旅之不幸未見其不善也何者三以剛正而麗明本是正當分曉底人而次焚僕喪羇旅之不幸也兊為毁傷既焚次主安得不傷主傷而童僕死之僕可謂能以正處危厲矣聖人曰僕所以死正者以九三在旅能與下相比其主既義宜僕之喪而得其死力也主不失義僕不失正九三非不善處旅也其焚次喪僕九三之不幸也二隂在下故曰與下
  九四旅於處得其資斧我心不快象曰旅於處未得位也得其資斧心未快也
  程子曰四陽剛雖不居中而處柔在上體之下有用柔能下之象得旅之宜也以剛明之才為五所與為初所應在旅之善者也然四非正位故雖得其處止不若二之就次舍也有剛明之才為上下所與乃旅而得貨財之資器用之利也雖在旅為善然上无剛陽之與下唯隂柔之應故不能伸其才行其志其心不快也云我者據四而言四以近君為當位在旅五不取君義故四為未得位也曰然則以九居四不正為有咎矣曰以剛居柔旅之宜也九以陽明之才欲得時而行其志故雖得資斧於旅為善其心志未快也
  朱子曰以陽居隂處上之下用柔能下故其象占如此然非其正位又上无剛陽之與下唯隂柔之應故其心有所不快也
  愚曰此爻資斧亦因離象而言離為蠃貝資也離為兵巽木貫之斧也九四居上卦之下近文明之君進不為亢退不為卑故在旅而於處進於次矣非惟得資又且得斧斷制矣四之心何以不快也曰九剛徳而居隂位非其正也夫德以位行位以正定居非正位而能行正道者无之是以君子不處也齊景公待孔子以季孟之間孔子曰吾老矣不能用宣王養孟子以萬鍾之禄孟子曰久於齊非我志聖賢之處旅豈茍然哉
  六五射雉一矢亡終以譽命象曰終以譽命上逮也程子曰六五有文明柔順之德處得中道而上下與之處旅之至善者也人之處旅能合文明之道可謂善矣羇旅之人動而或失則困辱隨之動而无失然後為善離為雉文明之物射雉謂取則於文明之道而必合如射雉一矢而亡之發无不中則終能致譽命也譽令聞也命福禄也五居文明之位有文明之德故動必中文明之道也五君位人君无旅旅則失位故不取君義有文明柔順之德則上下與之逮與也能順承於上而上與之為上所逮也在上而得乎下為下所逮也在旅而上下與之所以致譽命也旅者困而未得所安之時也終以譽命終當致譽命也已譽命則非旅也困而親寡則為旅不必在外也朱子曰雉文明之物離之象也六五柔順文明又得中道為離之主故得此爻者為射雉之象雖不无亡矢之費而所喪不多終有譽命也
  愚曰六五君位也君不可以旅也而言其義六五之旅其終也復得人譽受天命則以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離為雉文明之物人文也當其旅也六五不敢以文明自居曰吾一矢之无有而何以得雉所以順乎衆剛以為之矢也然後人皆譽之曰上能屈已虚心以逮下我不可不盡吾力焉而使吾君旅於外可乎唐德宗奉天之狩陸贄告之以下罪己之語而人心感悦天命復歸此之謂終以譽命也德宗平時自以為文能致理明能察物威能肅下今皆黜去其所有而无之然後人心復恱天命復歸以上逮下故也
  上九鳥焚其巢旅人先笑後號咷喪牛於易凶象曰以旅在上其義焚也喪牛於易終莫之聞也
  程子曰鳥飛騰處髙者也上九剛不中而處最髙又離體其亢可知故取鳥象在旅之時謙降柔和乃可自保而過剛自髙失其所安宜矣巢鳥所安止焚其巢失其所安无所止也在離上為焚象陽剛自處於至髙始快其意故先笑既而失安莫與故號咷輕易以喪其順德所以凶也牛順物喪牛於易謂忽易以失其順也離火性上為躁易之象上承鳥焚其巢故更加旅人字不云旅人則是鳥笑哭也以旅在上而以尊位自處豈能保其居其義當有焚巢之事方以極剛自髙為得志而笑不知喪其順德於躁易是終莫之聞謂終不自聞知也使自覺知則不至於極而號咷矣陽剛不中而處極困有髙亢躁動之象而火復炎上則又甚焉
  朱子曰上九過剛處旅之上離之極驕而不順凶之道也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離為飛鳥九動變六成震震為竹葦巽為木鳥隠其中巢也三下卦之上亢之亢也故變次稱巢以象其髙上九處旅而位髙亢豈其所宜巽木離火以焚其巢失其所也夫羇旅之人一旦髙位曷勝其喜故旅人先笑也樂不知戒禍至而泣故後號咷也卦離目動震有聲笑也兊澤流於目巽號出於口號咷也上六變上二畫成坤坤為牛上六髙亢不變坤象隠喪牛也易只作疆埸之易牛資之大者上有其牛不知保守喪於疆埸雖有告者聵然不聞剛愎之至也離伏坎坎為耳坎耳伏不聞也處旅惡髙而尤忌太髙所以三與上相似而上之焚巢尤凶於三之焚次也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二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三十
  元 趙采 撰
  ䷸巽下巽上
  程子曰序卦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覉旅親寡非巽順何所取容苟能巽順雖旅困之中何往而不能入巽所以次旅也為卦一隂在二陽之下巽順于陽所以為巽也
  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
  程子曰卦之才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也巽與兊皆剛中正巽兊義亦相類而兊則亨巽乃小亨者兊陽之為也巽隂之為也兊柔在外用柔也巽柔在内性柔也巽之亨所以小也
  朱子曰巽入也一隂伏于二陽之下其性能巽以入也其象為風亦取入義隂為主故其占為小亨以隂從陽故又利有所往然必知所從乃得其正故又曰利見大人也
  愚曰隂承陽成巽隂承陽可以亨矣隂為小故曰小亨剛在二五而得中正是以利有攸往柔在初四而順剛是以利見大人此巽所以小亨也
  彖曰重巽以申命
  程子曰重巽者上下皆巽也上順道以出命下奉命而順從上下皆順重巽之象也又重為重複之義君子體重巽之義以申復其命令申重復也丁寧之謂也
  剛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順乎剛是以小亨利有攸徃利見大人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陽剛居巽而得中正巽順於中正之道也陽性上其志在以中正之道上行也又上下之柔皆巽順于剛其才如是雖内柔可以小亨也巽順之道无往不能入故利有攸往巽順雖善道必知所從能巽順於陽剛中正之大人則為利故利見大人也如五二之陽剛中正大人也巽順不於大人未必不為過也
  愚曰彖曰重巽申命者何巽為命内巽命之始外巽申前之命巽而逹之於外夫舉天下而聽命於一人不有巽以入之不有重巽以申之幾何而不扞格齟齬哉此以二體言巽也曰剛巽乎中正而志行者何巽訟之變也訟變六三而之四故上下皆成巽九二之剛巽乎中也九五之剛巽乎中正也五之大人有剛健之徳巽就乎中正之位使剛不過中健不戾正然後為无不成欲无不遂而其志得行焉此以訟三四相易而言九五巽之中正所以利有攸往也曰柔皆順乎剛者何九二之剛巽乎中而初六之柔順之九五之剛巽乎中正而六四之柔順之剛巽者二五也順剛者初與四也柔皆順乎剛則隂柔亨故曰小亨此以三與四利見大人而言巽也
  象曰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程子曰兩風相重隨風也隨相繼之義君子觀重巽相繼以順之象而以申命令行政事隨與重上下皆順也上順下而出之下順上而從之上下皆順重巽之義也命令政事順理則合民心而民順從矣愚曰一風動一風隨命而又命之象故君子體之以申命行事夫命為事而發者也盤庚三篇為遷都設大誥一篇為黜殷設无事而命則民翫有事而不命則民惑
  初六進退利武人之貞象曰進退志疑也利武人之貞志治也
  程子曰六以隂柔居卑巽而不中處最下而承剛過於卑巽者也隂柔之人卑巽大過則志意恐畏而不安或進或退不知所從其所利在武人之貞若能用武人剛貞之志則為宜也勉為剛貞則无過卑恐懼之失矣進退不知所安者其志疑懼也利用武人之剛貞以立其志則其志治也治謂修立也
  朱子曰初以隂居下為巽之主卑巽之過故為進退不果之象若以武人之正處之則有以濟其所不及而得所宜矣
  愚曰巽為進退為不果故初六言進退而繼之以利武人之貞欲其果也卦互兊兊為右為刑殺有武人象武人剛決者也得武人之貞以治其志則疑可祛懦可立而見義必為不至疑而且進且退矣此教初六以順剛而勿疑也志疑則進退不決志治則果決不疑故曰巽徳之制也
  九二巽在牀下用史巫紛若吉无咎象曰紛若之吉得中也
  程子曰二居巽時以陽處隂而在下過於巽者也牀人之所安巽在牀下是過於巽過所安矣人之過於卑巽非恐怯則諂說皆非正也二實剛中雖巽體而居柔為過於巽非有邪心也恭巽之過雖非正可以逺恥辱絶怨咎亦吉道也史巫者通誠意於神明者也紛若多也茍至誠安於謙巽能使通其誠意者多則吉而无咎謂其誠足以動人也人不察其誠意則以過巽為諂矣二以居柔在下為過巽之象而能使通其誠意者衆多紛然由得中也陽居中為中實之象中既誠實人自當信之以誠意則非諂畏也所以吉而无咎
  朱子曰二以陽處隂而居下有不安之意然當巽之時不厭其卑而二又居中不至已甚故其占為能過於巽而丁寧煩悉其辭以自道逹則可以吉而无咎亦竭誠意以祭祀之吉占也
  愚曰巽卦有牀象又巽卑也為木為股兩木卑而股見焉牀也牀下則卑而又卑謂二在重巽之下也二有剛徳而處隂位又在下體過乎巽者也二大臣位卦中互兊兊為口舌為使巫聖人曰二之卑巽用之為大臣則流於諂曲而巽為失用之為史巫則雖以口舌媚神言辭紛若而二之中實孚誠相感而巽未為不善此其所以吉也象曰紛若之吉得中也言得中之孚誠所以雖紛若而吉也
  九三頻巽吝象曰頻巽之吝志窮也
  程子曰三以陽處剛不得其中又在下體之上以剛亢之質而居巽順之時非能巽者勉而為之故屢失也居巽之時處下而上臨之以巽又四以柔巽相親所乗者剛而上復有重剛雖欲不巽得乎故頻失而頻巽可吝也三之才質本非能巽而上臨之以巽承重剛而履剛勢不得行其志故頻失而頻巽是其志窮困可吝之甚也
  朱子曰過剛不中居下之上非能巽者勉為屢失吝之道也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志窮不若志疑志疑不若志治志治巽之果者也志疑則進退不決志窮則頻數卑巽而吝九三巽不由中其志窮屈屢卑以下人䘮其剛者也
  六四悔亡田獲三品象曰田獲三品有功也
  程子曰隂柔無援而承乗皆剛宜有悔也而四以隂居隂得巽之正在上體之下居上而能下也居上之下巽于上也以巽臨下巽於下也善處如此故得悔亡所以得悔亡以如田之獲三品也田獲三品及於上下也田獵之獲分三品一為乾豆一供賔客與充庖一頒徒御四能巽于上下之陽如田之獲三品謂遍及上下也四之地本有悔以處之至善故悔亡而復有功天下之事茍善處則悔或可以為功也巽於上下如田之獲三品而遍及上下成巽之功也朱子曰隂柔無應承乗皆剛宜有悔也而以隂居隂處上之下故得悔亡而又為卜田之吉占也三品者一為乾豆一為賔客一以充庖
  愚曰初六所謂利武人之貞者正謂六四也六四巽以順五非若初六之進退也其志治故疑悔皆亡其用如武人之貞故田獲三品此柔順乎剛利見九五之大人而有功也初六逺於五故志疑而進退六四近於五故志治而有功
  九五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終先庚三日後庚三日吉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程子曰五居尊位為巽之主命令之所出也處得中正盡巽之善然巽者柔順之道所利在貞非五之不足在巽當戒也既貞則吉而悔亡无所不利貞正中也處巽出令皆以中正為吉柔巽而不貞則有悔安能无所不利也命令之出有所變更也无初始未善也有終更之使善也若已善則何用命也何用更也先庚三日後庚三日吉出命更改之道當如是也甲者事之端也庚者變更之始也十干戊己為中過中則變故謂之庚事之改更當原始要終如先甲後甲之義如是則吉也解在蠱卦九五之吉以處正中也得正中之道則吉而其悔亡也正中謂不過无不及无過不及正得其中也處柔巽與出命令唯得中為善失中則悔也
  朱子曰九五剛徤中正而居巽體故有悔以有貞而吉也故得亡其悔而无不利有悔是无初也亡之是有終也庚更也事之變也先庚三日丁也後庚三日癸也丁所以丁寧于其變之前癸所以揆度于其變之後有所變更而得此占者如是則吉也
  愚聞劉文謙先生曰蠱之六五柔也而其變以剛則為巽矣故爻辭曰正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終言巽之所頼者獨九五之正雖失之於始因更而有終也夫蠱蔽事之積也蠱而無所始則極壊而後已故蠱當振作之于始而謂之甲巽卑柔之積也巽而无所終則風靡而已矣故巽當變更之於終而謂之庚蠱彖言終則有始則不可以不圗其始巽五言无初有終則不可以不圗其終此甲庚二義聖人特於蠱巽之卦發之也爻詞凡兩言吉徳以貞為吉命以申為吉此二吉者非九五以剛徳而位中正不能故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上九巽在牀下喪其資斧貞凶象曰巽在牀下上窮也䘮其資斧正乎凶也
  程子曰牀人所安也在牀下過所安之義也九居巽之極過於巽也資所有也斧以斷也陽剛本有斷以過巽而失其剛斷失其所有䘮資斧也居上而過巽至於自失在正道為凶也巽在牀下過於巽也處卦之上巽至於窮極也居上而過極於巽至於自失得為正乎乃凶道也巽本善行故疑之曰得為正乎復斷之曰乃凶也
  朱子曰巽在牀下過於巽者也䘮其資斧失所以斷也如是則雖正亦凶矣居巽之極失其剛陽之徳故其象占如此
  愚曰上九亦言牀下者何巽之極也巽之極者以不巽之極也諺曰敢於凌人者必敢於下人上亢而窮所以巽在牀下焉二巽牀下无資斧可䘮未見其害上巽牀下有資斧而䘮之正是凶也資者惟辟作福之具斧者惟辟作威之具也平王假晉文侯以彤弓矢而周以東惠王假齊桓公以存三亡國而周以替䘮資斧之凶也
  ䷹兊下兊上
  程子曰序卦巽者入也入而後說之故受之以兊兊者說也物相入則相說相說則相入兊所以次巽也
  兊亨利貞
  程子曰兊說也說致亨之道也能說於物物莫不說而與之足以致亨然為說之道利於貞正非道求說則為邪諂而有悔咎故戒利貞也
  朱子曰兊說也一隂進乎二陽之上喜之見乎外也其象為澤取其説萬物又取坎水而塞其下流之象卦體剛中而柔外剛中故說而亨柔外故利于正盖說有亨道而其妄說不可以不戒故其占如此又柔外故為說亨剛中故能利正亦一義也
  愚曰兊雖亨必曰利貞者我之說人必求諸道人之說我必求諸非道而後足以為兊之正兊利於正戒其妄相說也
  彖曰兊說也剛中而柔外說以利貞是以順乎天而應乎人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說之大民勸矣哉
  程子曰兊之義說也一隂居二陽之上隂說於陽而為陽所說也陽剛居中中心誠實之象柔爻在外接物和柔之象故為說而能貞也利貞說之道宜貞也卦有剛中之徳能貞者也說而能貞是以上順天理下應人心說道之至正至善者也若夫違道以干百姓之譽者茍說之道違道不順天干譽非應人茍取一時之說耳非君子之正道君子之道其說于民如天地之施感於其心而說服无斁故以之先民則民心說隨而忘其勞率之以犯難則民心說服於義而不恤其死說道之大民莫不知勸勸謂信之而勉力順從人君之道以人心說服為本故聖人賛其大應應對之應
  愚曰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故彖曰兊說也曰剛中而柔外者何兌巽之反也反初六而為上六反六四而為六三柔皆說乎外二五以剛而不失其中此以巽反兌而言兌也惟剛中故說而惟柔柔外故利於正又柔外為說亨剛中故利貞二說皆通兌雖為說而不可以妄說故曰說以利貞是以順乎天而應乎人此一句疑是繇詞盖彖中言是以者皆引文王繇詞而發明之也天无私剛中而貞所以順乎天人不能无私柔外而說所以應乎人此以二五三上而言兌也曰說以先民說以犯難者何郭氏曰說在事為之先則民可忘勞說在患難之先則民可忘死夫民豈樂於勞與死哉上之人有說道以鼓舞之彼犯險阻蹈白刄所甘心焉耳孟子曰以逸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逸道生道即說道也此廣說之義大也
  象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
  程子曰麗澤二澤相附麗也兩澤相麗交相浸潤互有滋益之象故君子觀其象而以朋友講習朋友講習互相益也先儒謂天下之可說莫若朋友講習朋友講習固可說之大者然當明相益之象
  康節邵子曰兌說也其他皆有所害惟朋友講習无說於此故言其極也
  愚曰說于物者有害亦有厭說于道者无害亦无厭始也講習而說及深造自得則樂矣
  初九和兌吉象曰和兌之吉行未疑也
  程子曰初雖陽爻居說體而在最下无所係應是能卑下和順以為說而无所偏私者也以和為說而无所偏私說之正也陽剛則不卑居下則能巽處說則能和无應則不偏處說如是所以吉也有求而利則涉於邪諂初隨時順處心无所係无所為也以利而已是以吉也象又以其處說在下而非中正故云行未疑也其行未有可疑謂未見其有失也若得中正則无是言也說以中正為本爻直陳其義象則推而盡之
  愚曰九以陽徳之剛處兌說之初无應于四與二同徳而相親比和說者也兩剛相和說而不流吉莫大焉象曰行未疑何謂也初九逺於六三无嫌於說小人九二未疑也二之上巽巽為不果疑也二未涉巽未疑也觀此見初與二可謂道義之說二有位初無位貴賤之勢如是其懸絶也二剛徳初亦剛兩剛之情如此其落落也然初和二而說正二受初而无疑豈非道義之合與子思顔班之從費惠公樂正裘牧仲之從孟獻子類此
  九二孚兌吉悔亡象曰孚兌之吉信志也
  程子曰二承比隂柔隂柔小人也說之則當有悔二剛中之徳孚信内充雖比小人自守不失君子和而不同說而不失剛中故吉而悔亡非二之剛中則有悔矣以自守而亡也心之所存為志二剛實居中孚信存於中也志存誠信豈至說小人而自失乎是以吉也
  朱子曰剛中為孚居隂為悔占者以孚而說則吉而悔亡矣
  愚曰二近比六三小人而无應于九五之君君臣扞格宜悔且凶然二以陽剛中實之孚履柔爻大臣之位誠可以動金石信可以及豚魚而况于君乎一孚上徹君臣相說而悔亡矣象曰信志也言五信二之誠心也
  六三來兌凶象曰來兌之凶位不當也
  程子曰六三隂柔不中正之人說不以道者也來兌就之以求說也比于在下之陽枉已非道就以求說所以凶也之内為來上下俱陽而獨之内者以同體而隂性下也失道下行也自處不中正无與而妄求說所以凶也
  朱子曰隂柔不中正為兌之主上无所應而反來就二陽以求其說凶之道也
  九四商兌未寧介疾有喜象曰九四之喜有慶也程子曰四上承中正之五而下比柔邪之三雖剛陽而處非正三隂柔陽所說也故不能決而商度未寧謂擬議所從而未決未能有定也兩間謂之介分限也地之界則加田義乃同也故人有節守謂之介若介然守正而疾逺邪惡則有喜也從五正也說三邪也四近君之位若剛介守正疾逺邪惡將得君以行道福慶及物為有喜也若四者得失未有定係所從耳所謂喜者若守正而君說之則得行其剛陽之道而福慶及物也
  朱子曰四上承九五之中正而下比六三之柔邪故不能決而商度所說未能有定然質本陽剛故能介然守正而疾惡柔邪也如此則有喜矣象占如此為戒深矣
  九五孚于剥有厲象曰孚于剥位正當也
  程子曰九五得尊位而處中正盡說道之善矣而聖人復設有厲之戒盖堯舜之盛未嘗無戒也戒所當戒而已雖聖賢在上天下未嘗無小人然不敢肆其惡也聖人亦說其能革面也彼小人者未嘗不知聖賢之可說也如四凶處堯朝隠惡而順命是也聖人非不知其終惡也取其畏罪而彊仁耳五若誠心信小人之假善為實而不知其包藏則危道也小人者僃之不至則害于善聖人為戒之意深矣剥者消陽之名隂消陽者也盖指上六故孚于剥則危也以五在說之時而宻比於上六故為之戒雖舜之聖且畏巧言令色安得不戒也說之惑人易入而可懼也如此戒孚于剥者以五所處之位正當戒也宻比隂柔有相說之道故戒在信之也
  朱子曰剥謂隂能剥陽者也九五陽剛中正然當說之時而居尊位宻近上六上六隂柔為說之主處說之極能妄說以剥陽者也故其占但戒以信于上六則有危也
  愚曰諸家多謂九五以正當之位而信小人有危之道觀爻象詞氣殆未然也夫剥者以隂消陽之名上六之引兌欲引隂而剥陽者也使九五而信之則失其所以為君矣凶可必也豈特有危之道而已哉象曰孚于剥位正當也此非不足於九五之辭也葢謂九五之剛能孚於剥如堯之孚信行乎四凶而四凶不得以害堯之治也然猶曰有厲何哉巧言令色孔壬固堯之所畏而佞人云者孔子之所謂殆而欲逺之今兌之九五一隂在上欲引其類以剥陽能无危乎此舜所以卒欲去四凶也兌之二五皆曰孚二五皆中實也故曰孚二之孚信於五五之孚信於上六此如詩萬邦作孚之孚非信所能盡也故象曰孚于剥位正當也人惟其正也而后邪說不得以相亂事惟其當也而后巧言不得以相易九五之所居者正且當也此其所以能孚于剥與
  上六引兌象曰上六引兌未光也
  程子曰他卦至極則變兌為說極則愈說上六成說之主居說之極說不知已者也故說既極矣又引而長之然而不至悔咎何也曰方言其說不知已未見其所說善惡也又下乗九五之中正无所施其邪說六三則承乗皆非正是以有凶說既極矣又引而長之雖說之之心不已而事理已過實无所說事之盛則有光輝既極而彊引之長其无意味甚矣豈有光也未非必之辭象中多用非必能有光輝謂不能光也
  朱子曰上六成說之主以隂居說之極引下二陽相與為說而不能必其從也故九五當戒而此爻不言其吉凶














  周易程朱傳義折衷卷三十
<經部,易類,周易程朱傳義折衷>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