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訂義 (四庫全書本)/卷18
周禮訂義 卷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周禮訂義卷十八 宋 王與之 撰
鄉師之職各掌其所治鄉之教而聴其治
王昭禹曰鄉師教官之長也所以教其屬故謂之師○易氏曰鄉師下大夫四人則二人共主三鄉故曰各掌其所治鄉之教
鄭康成曰聴謂平察之○劉執中曰六鄉大夫既專其鄉之治矣此又聴其治者大事非鄉大夫之可斷者鄉師受而聴其治大司徒審而聴其斷〈○賈氏曰自鄉大夫以下至伍長各自聴斷其民今鄉師又聴其治者恐鄉官有濫失〉
以國比之灋以時稽其夫家衆寡辨其老幼貴賤廢疾馬牛之物辨其可任者與其施舍者掌其戒令糾禁聴其獄訟
鄭鍔曰小司徒有九比之法以稽夫家之數謂之比法鄉師用法則謂之國比之法言其法乃國之法而非鄉師之所制也〈○林氏曰即大司徒五家為比之法〉○項氏曰小司徒先貴賤鄉師先老幼蓋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可任為軍所謂可任者家三人之類戒之使謹令之使行糾之使不肆禁之使勿為○易氏曰稽其夫家衆寡謂其可任者辨其老幼貴賤廢疾謂其可施舍者牛以力而載馬以力而駕不能無老壯强弱之異亦有可任可施舍者鄉師皆從而辨之〈○王氏曰小司徒使登六畜辨其物而鄉師止辨馬牛之物者以帥田役為事則所須馬牛而已〉先之以戒令次之以糾禁終之以聴獄訟是固聴其治而非所以為教然逆折其萌於未爭未有過之始乃所以為治鄉之教也○史氏曰凡政皆視小司徒但主一鄉之事耳
大役則帥民徒而至治其政令既役則受州里之役要以攷司空之辟以逆其役事
王昭禹曰大役任衆力役之大者若城郭溝渠之役○史氏曰未役為民既役為徒○鄭康成曰至至作部曲也○王昭禹曰州里州所里也五黨為州民所居曰里而所役之民出於州里役要役數之要書欲知役數之多寡〈○鄭氏曰所遣民徒之數〉○項氏曰司空掌役州里出役即州里所遣役之本數以攷司空治役之章程〈○鄭氏曰辟功作章程○鄭司農曰辟法也〉則役事可得而鉤考矣○呂氏曰司空營國職在興功司徒治役職在登民茍司徒不攷興功之小大而㑹其民則民必有告病者故鄉師專攷司空之辟緜詩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亦此意也○黄氏曰凡役皆司馬徵發唯六鄉之民則司徒自致故既役則鄉師受州里比要而以攷司空之辟以逆其役事要與法參互之其事可逆而知其餘則司馬受要而攷之者察其事之不攻堅也
凡邦事令作秩敘
王昭禹曰凡有所興治皆謂之事言邦事則非鄉里之自興治者也秩則制其常賜之多寡敘則差其事治之先後作秩敘者鄉吏也鄉師令之而已〈○黄氏曰周禮凡兵政皆司馬政典凡役事皆司空事典秩敘廩食等次也凡以事役民夫為秩宮伯曰月終則均秩嵗終則均敘鄭曰秩祿廩敘才等至鄉師令作秩敘則曰事之常次非也功力常次在司空之辟非鄉師所當作也〉○鄭鍔曰謂之作則因所役之事始作之量功大小為之報稱而已
大祭祀羞牛牲共茅蒩
賈氏曰大司徒奉牛牲此羞牛牲佐大司徒也○王昭禹曰言羞不言奉贊其羞不贊其奉也
鄭鍔曰茅可用以縮酒〈○鄭康成曰蒩士虞禮所謂苴刌茅長五寸束之者是也祝設于凡東席上命佐食取黍稷祭于苴三取膚祭祭如初此所以承祭既祭蓋束而去之守祧職云既祭藏其隋是與〉亦可用以藉〈○鄭氏曰蒩讀為藉謂祭前藉也易曰藉用白茅无咎〉甸師言祭祀共蕭茅矣鄉師又共茅蒩司巫則共蒩館蓋甸師共以縮酒鄉師所共以為藉何以知其然觀甸師言共蕭茅蕭以祭脂茅以縮酒皆求神之所須也共於王藉所以見其誠此言茅蒩蒩藉也藉祭器之所用則多矣故共於六鄉所以致其備司巫則以其多也又為館以藏之○項氏曰縮酒以達氣故天官主之束蒩以藉形故地官主之
大軍旅㑹同正治其徒役與其輂輦戮其犯命者王昭禹曰大軍旅㑹同固有稍人作其同徒輂輦帥而以至鄉師則正治之而已○賈氏曰正治其徒役者六軍之外别有民徒使役皆出於鄉○鄭鍔曰不有以正之則所出者或非其夫家衆寡之正數不有以治之則所聚者或違乎會同軍旅之戒禁此鄉師平日掌戒令糾禁之職也
鄭康成曰輂駕馬輦人輓行所以載任器也止以為蕃營司馬法曰夏后氏謂輦曰余車殷曰胡奴車周曰輜輦輦一斧一斤一鑿一梩〈○賈氏曰梩者或解以為插或解以為鍬〉一鋤周輦加二版二築又曰夏后氏二十人而輦殷十八人而輦周十五人而輦
易氏曰戮則不特誅之而已小司徒之用衆庶遂人之起野役皆有犯命之誅而鄉師四時之田與此言戮者軍旅㑹同事大體重以肅衆志也
大喪用役則帥其民而至遂治之
鄭康成曰治謂監督其事
及葬執纛以與匠師御匶〈音舊〉而治役
鄭司農曰翿羽葆幢也爾雅纛翳也以指麾輓柩之役正其行列進退
鄭康成曰匠師事官之屬其於司空若鄉師之於司徒鄉師主役匠師主衆匠共主葬引雜記曰升正柩諸侯執綍五百人四紼皆銜枚司馬執鐸左八人右八人匠人執翿以御柩天子六引禮依此云
賈氏曰柩在路恐其傾覆故與匠師御正其柩治役亦謂監督役人
及窆執斧以涖匠師
鄭司農曰窆謂葬下棺也春秋傳曰日中而堋禮記所謂封者涖謂臨視也○鄭康成曰匠師主豐碑之事執斧涖之使戒其事
賈氏曰檀弓云公室視豐碑鄭注天子斲大木為之豐大也天子六繂四碑前後各一碑各重鹿盧兩畔各一碑皆單鹿盧天子千人分置於六紼其棺當於壙上皆背碑負引擊鼔以為縱舍之節匠師主當之王氏曰葬而治役正其挽匶之行列故執纛以為儀已窆而涖匠師則以防匶之傾虧使戒飭焉故執斧以為威
凡四時之田前期出田灋于州里簡其鼓鐸旗物兵器脩其卒伍
黄氏曰四時田法詳在大司馬鄭言人徒及所當有蓋一端也○鄭鍔曰先王四時之田因農隙講事以教民坐作進退之節然田畝之民三時務農安知講武之備鼓鐸旗物久而或弊伍兩卒伍久而或廢一旦集之于田安能無失事之愆田法雖掌於司馬而預以告民則在鄉師故於未田之前出以示民使之簡其已弊者而去之脩其或廢者而新之則鼔鐸旗物無不可用之物伍兩卒伍無有或闕之人觀唐明皇初元幸新豐講武驪山之下召兵二十萬旗連亘五十餘里以軍容不整坐郭元振於纛下將斬之謂其有功不殺以唐紹制軍旅不肅而斬之未嘗不痛紹之無辜而恨明皇之不審也夫以即位之初號令未明紀律未定一旦合二十餘萬不教之兵而閱之遽怒兵容不肅而斬其官此何理也
王昭禹曰鼔鐸以聲衆旗物以麾衆兵器以勝敵簡則閱而選之也軍旅之法立於伍成於卒脩則習而治之也簡之則其器械有所完脩之則其行列有所正田雖以獵取禽獸而實以教戰則簡而脩之皆軍法之所寓也
及期以司徒之大旗致衆庶而陳之以旗物辨鄉邑而治其政令刑禁巡其前後之屯而戮其犯命者斷其爭禽之訟
黄氏曰鄉師致衆庶各致其鄉之民也將田先閱於其鄉而以司徒之旗致之使知有所統也○易氏曰大旗鄭氏以為熊虎之旗據司常所言司徒卿也卿當建旜必建旗者蓋九旗之為用有所將者有所畫無所將者無所畫通帛為旜則無所畫熊虎為旗則有所畫司徒雖卿其於師田則為軍吏而有所將矣所以建熊虎之旗而謂之大旗下文辨鄉邑之旗非司徒之旗也鄉即六鄉邑即公邑之屬鄉邑既聚則旗之相類者衆矣衆則揉雜而未易辨故於大旗之外各辨以鄉邑之名或鄉邑各為之名司常所謂州里各象其名是也○黄氏曰鄭以陳之以旗物句絶當以致衆庶而陳之句絶陳列之也陳列之故有先後之屯○鄭康成曰辨别異也○王氏詳說曰旗物之辨有三曰名曰號曰事司馬曰帥以門名縣鄙各以其名家以號名鄉以州名野以邑名百官各象其事是以三者分而為六司常曰官府各象其事州里各象其名家各象其號是以六者約而為三夫帥軍將也縣鄙六遂也家采地也鄉六鄉也野公邑也百官以職事從於王者也司馬之田六者畢至然則鄉師於司徒之田而以旗物辨鄉邑鄉則六鄉矣而六遂無預焉邑則公邑矣而采地無預焉豈非鄉師之職不出於六鄉與○鄭康成曰前後屯車徒異部也〈○黄氏曰即大司馬所謂前後有屯百步有司巡其前後者也〉
賈氏曰田獵得大獸公之小獸私之有爭禽之訟鄉師斷之
鄭鍔曰及當田之日用司徒大旗以致民於司徒既至則列而陳之慮其鄉邑難辨則用旗物以别之慮其犯命不率則治其政令刑禁以防之慮其車徒或亂則巡其前後之屯以視之有敢犯命者必又戮以戒懼之及已田得禽或爭所獲則為之斷其是非曲直始焉戒之有素使民無倉卒失事之罪終焉治之有法使民無紛紜爭鬭之禍其法如此非惟民熟於坐作進退之節而有事於軍為司馬者亦無失律之愆矣
凡四時之徵令有常者以木鐸徇于市朝
鄭康成曰徵令有常者謂田狩及正月命脩封疆二月命雷且發聲○鄭鍔曰周家春夏秋冬有蒐苗獮狩之事皆徵令鄉遂之民而又有公旬用民之日有屬民讀法之日皆四時之常事臣民習知而素曉者也不煩號令之勞但振木鐸以徇之使聞其所警而自知可謂上素信於其下民習知於其政可以無為而治○王氏曰市朝衆所聚之地使皆聞而知之也
以嵗時巡國及野而賙萬民之囏〈古艱字〉阨以王命施惠鄭康成曰嵗時者隨其事之時不必四時艱阨饑乏也○鄭司農曰賙讀為周急之周○黄氏曰施惠即遺人鄉里之委積以恤囏阨鄉法本教其民相救相賙而上之徳意當先之故嵗時使鄉師賙其囏阨以上命施惠野自甸以往非鄉師所治欲使民皆識此意教法大抵皆自鄉推行之〈○易氏曰巡國及野包六鄉之内外言也〉鄭鍔曰此施惠與司救同必使之稱王命以施布者明其恩出於天子也蓋民之感恩常在於囏阨之時君之得民常本於賑貸之惠田氏執齊之政有意得民賦粟之際以私量貸而以公量收之故齊民知有田氏而不知有公齊卒為田氏所有為天下國家者詎可使恩出於臣下邪然則以王命施惠言於鄉師又於司徒言之聖人之意微矣
嵗終則攷六鄉之治以詔廢置
鄭鍔曰非特鄉師考六鄉以詔廢置而已司諫縣師皆言以詔廢置者司諫以時書徳行道藝辨其能而可任於國事者以考鄉里之治以詔廢置則所攷者人才之賢否也縣師三年大比則以攷羣吏而以詔廢置則所攷者夫家之衆寡也鄉師以攷六鄉之治以詔廢置其語同而意異然詔上以行升黜則一而已
正嵗稽其鄉器比共吉凶二服閭共祭器族共喪器黨共射器州共賓器鄉共吉凶禮樂之器
鄭鍔曰先王之世宮室車輿以為居衣裳冕弁以為服尊爵俎豆以為器金石絲竹以為樂非特用之朝廷又用之閭里民日從事於其間耳聞而目見之所以知禮樂之意而成粹美之俗竊疑閭里之間何從有是器而用之及攷鄉師然後知六鄉之民俱合衆財以為之人衆則財用足財用足則器用備故觀其人所聚之衆寡各因其財力使制其器比五家耳財適足以制吉凶弔祭之二服故比集財為之而一比共用焉器則未能備也閭二十五家財適足以制簠簋鼎俎之器故閭集財以為之而一閭共用焉族之百家財適足以制夷槃輁軸之器故族集財以為之而一族共用焉〈○鄭康成曰三者民所以相共也〉至於射器則定其位有物課其功有算詔之有旌節之有鼓有弓有矢有侯有布用財多故合五百家之財而為之賓器則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有爵有罍有笙有瑟其用尤多故合二千五百家之財而為之然後共用也〈○鄭康成曰為鄉大夫或時賓賢能於此州〉吉凶禮樂之器即閭族黨州所共者是已〈○王昭禹曰吉器非必祭器凡飲食冠昏之屬皆是凶器非必喪器凡干戈戚揚之屬皆是禮樂之器非必賓射之器凡有其其於禮樂者皆是吉凶禮樂之器衆矣故集一鄉之財為之然後足以供也〉然止於一閭一族一黨一州之用非可以用於鄉也鄉大夫或有一鄉吉凶禮樂之事不可取諸閭族州黨宜合一鄉之財為之不惟可足鄉官之用比閭族黨州有故而服器不備則鄉又為之移用以相補則事無自而廢禮行而教成矣鄉師稽其器焉慮其財不足而器不備禮樂之事廢而不講故也然必於正嵗者豈非以春秋之祭酺祭禜㑹民而射于序索鬼神而飲酒之類皆用夏人之正故與後世禮樂之器縉紳大夫尚無能知而况欲民知之而成俗哉○王氏詳說曰鄉器有出於民者有出於公者比之吉凶二服閭之祭器族之喪器此出於民者也黨之射器州之賓器鄉之吉凶禮樂之器此出於公者也何以知其然邪曰以酒正之文約之而知之也蓋酒正有公酒之文夫鄉之鄉飲酒州黨之鄉射皆得用公酒自族而下則春秋祭酺但自為酒以相酬酢耳夫所飲之酒出於公則所用之器亦出於公家之所為也所飲之酒出於私則所用之器亦出於私家之所為也豈非公事之小者私家之所易為公事之大者私家之所難辦今王昭禹以鄉器皆集民財而為之則是射也賓也吉凶禮樂也皆為行禮以教吾民而反取吾民乎又非周公行禮之本心也鄭氏謂比閭族黨之所謂吉凶二服與夫祭祀喪器亦出於比閭族黨之所罰而為之案載師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里布屋粟不輸之於公而復用之於民亦仁政矣此族師閭胥皆以掌其罰為言者此也
若國大比則攷教察辭稽器展事以詔誅賞
王昭禹曰六鄉之吏各主教其所屬之民或書其敬敏任恤或書其孝悌睦婣有學者或書其徳行道藝或攷其徳行道藝而勸之若此之屬無非教矣然教之不明也常起於辭之不正辭茍不正則言偽而辨順非而澤飾智以驚愚訛言以惑衆將至於不可禦矣〈○易氏曰賢能出於鄉教之成也然有行僻而堅學非而博者於此攷之則賢能見矣賢能稱於鄉辭之公也然有言偽而辨順非而澤者於此察之則賢能審矣〉○賈氏曰稽器謂考鄉中禮樂兵器等〈○王昭禹曰吉凶賓軍凡備物致用者○王氏曰稽其足否與良窳〉鄭康成曰展猶整具也〈○賈氏曰展事謂行事展省視之知其善惡○王昭禹曰凡施於名物者無非事也〉
鄭鍔曰攷教則察其辭稽器則展其事設教而辭不逆理制器而事不廢常是遵守法職而可賞者也教法頒於上而為非聖人之言器用制於鄉而有不舉之禮是違法曠職而可誅者也故以詔上而行誅賞則黜陟幽明又不特詔廢置而已
鄉老二鄉則公一人鄉大夫每鄉卿一人
陳及之曰六鄉之地鄭氏謂在四郊中然秋官鄉士掌六鄉獄而云掌國中以此知不獨在四郊亦有在國中者所以置六鄉者以天子六軍七萬五千人出於六鄉之中每家出一人以為定員供徒役之事故曰凡起役毋過家一人○王氏曰鄉老公也尊之於鄉憲其言行不累以事故稱老鄉老於司徒之官非屬而無職○易氏曰天下達尊三鄉老兼焉故在朝稱公在鄉稱老不列以職故上與天子坐而不為偪下與百姓相親而不為䙝惟道所在方其在鄉稱老則三年大比乃與鄉大夫帥其吏與其衆寡而行賓興賢能之禮則三公北面而州長百姓得與其列建外朝之位則三公面三槐而州長衆庶亦在其後蓋州長即鄉大夫以下也百姓衆庶即前日賓興所帥之衆寡也道之所在下親乎民上親乎君超衆職之表而能宰制衆職者乎〈○禮庫曰周官之書三公無職與王而論道蓋公議所自出至於命鄉論士鄉老以三公之貴而進退其間又公議之所由定至於陳詩納言通工商士農之謗大抵不過下酌民言以扶持公論於上耳〉○黄氏曰鄉大夫猶有職掌鄉老惟大比興賢能獻書于王則與焉所謂師也父兄也六鄉三公為之師書曰周公師保萬民舉其實也○鄭氏曰王置六鄉則公有三人也三公者内與王論道中參六官之事外與六鄉之教其要為民是以屬之鄉○陳君舉曰古者羲和分守四岳朝有大議必咨焉僉言師錫於是乎取則寰内亦𨽻所掌夏書六卿出將蓋鄉一卿也周制三公統六卿各治其一以倡九牧故周公畢公以太師保釐東郊而召公以太保率西方諸侯蓋二伯兼鄉老者方叔涖中鄉之師則卿為鄉大夫者與春秋傳宋右師令鄉而司徒令隧管仲率齊士鄉十五公與高國各率其五雖損益非古而列國卿亦董鄉事所以中外相維而治出于一〈○周氏曰或謂鄉老是三公退朝謝事者立朝則進退百官退閒亦搜舉賢能〉陳君舉曰鄉大夫卿也謂之大夫卿知進止之義大夫以智帥人者也進止所以事人帥人所以臨下列職於朝名之曰卿正其位也分治六鄉名之曰大夫非卑之也蓋掌鄉之政教禁令非以智帥人不可鄉大夫之職所以異於他官者以此
薛平仲曰先王内諸夏而外夷狄内京師而外諸夏而六鄉實置於國城之中以及於郊焉所以使天下之知所鄉方於此也所以風化之必自近者始故鄉之名所以立則其設官也容可得而易哉是以六官之建未聞三公之列于官也而於鄉則見之未聞六卿為之屬者而於鄉則見之以公卿之尊不嫌于下行六鄉之事則教化之務顧不重與雖然先王以三公為鄉老所以重教事而不以三公任其職者則道徳之尊無非所以為教先王以六卿而為鄉大夫所以嚴教事而必以六卿聨其職者則自治而至於禮刑政事皆其所以為教
陳君舉曰鄉遂官吏皆土居人也其大官如卿則朝臣兼之以下大夫命士之屬分㪚在各處且鄉遂之人勢不可兼者則各置焉
劉執中曰王都之外百里之内為地四同而畫為六鄉專其徳行道藝之職則三公也六卿也中大夫三十人也下大夫百五十人也上士七百五十人也中士三千人也下士萬五千人也上下相維禮義之俗成於六鄉而化天下之本立矣○薛平仲曰今見於鄉者下士且萬有八千八百六人焉則推而上之至於大夫祿廩稍餼將若何以共之乎六官之屬莫不各有府史胥徒今見於鄉者曾無一之具此焉則文書調度將何所責之不知鄉大夫於三年之大比所以使民興賢而使之出長使民興能而使之入治則六鄉之大夫士大抵皆取諸此〈攷説見遂大夫〉夫彼皆受田於六鄉者也則祿廩稍餼果何煩於上哉自鄉大夫受教法而頒之於鄉吏凡羣吏之周旋於鄉以行教事大抵皆身親之况夫鄉師居於教官之府而鄉吏之治惟其所令則府史胥徒其列之於彼者亦悉矣而文書調度又何煩於其下哉
鄉大夫之職各掌其鄉之政教禁令
鄭司農曰萬二千五百家為鄉○王氏詳說曰案六卿有正有貳有老皆以職稱如宰之職小宰之職宰夫之職是已其他官屬則不以職稱今鄉大夫非正非貳非老而以職稱何邪蓋六卿之正六命也曰貳與老四命也惟鄉大夫六人皆六命以掌六鄉之事雖為地官之屬其爵位實與六卿之正同况其上有鄉老又八命之公也每鄉公二人六鄉則三公矣三公無職事而職事預於六鄉若鄉大夫不以職稱而同於六鄉之屬則周公設官分職而尊卑小大之序紊矣
又曰鄉大夫云政教禁令州長云教治政令黨正云政令教治族師云戒令政事閭胥云閭之徵令比長云比之治六鄉之官尊卑不同故周公命官之意其輕重皆一字間也且地官掌邦教大司徒之職又不止於邦教而且及其土地之圖人民之數至於小司徒則掌建邦之教法矣鄉師則各掌其所治之教而聴其治矣若乃六鄉之吏閭胥比長則於政教之事有所不足稱也初不過掌閭之政令與比之治而已鄉大夫州長則詳於教黨正族師則詳於政此政教之所以異也〈○呂氏曰鄉大夫各掌其鄉之政教禁令州長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黨正各掌其政令教治古者政教非二事也〉禁令為上政令次之戒令又次之徵令為下比長則於令又有所不足稱也
正月之吉受教灋于司徒退而頒之于其鄉吏使各以教其所治
賈氏曰教法若大司徒十二教以下其法皆受於司徒已受得教法遂分與州長以下至比長使各教其所治○王昭禹曰六鄉之吏所受之教法出于鄉大夫鄉大夫所受之教法出于司徒司徒所受之教法出于天子上下相承所由者一道所識者一徳風俗烏得不同
以攷其徳行察其道藝
林氏曰徳行六徳六行道藝六藝○王氏曰攷攷知其實偽察察見其精麤○王昭禹曰攷則案書而攷之察則審視之察詳於攷
以嵗時登其夫家之衆寡辨其可任者國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
鄭康成曰登成也定也〈○劉氏曰昔未上籍今則籍之謂之登以其初成丁也〉○王昭禹曰族師職卑所統者寡故使之校其數然後登上其籍鄉大夫職尊所統者衆故登其籍不校其數小司徒頒比法于六鄉之大夫使各登其鄉之衆寡則使登其籍於大司徒也辨其可任者辨其力强而可任以事者也〈○陳及之曰所謂任者著名於六軍籍也〉○鄭康成曰國中城郭中也〈○黄氏曰國中張横渠謂自郊門以内通為國中孟子曰臣聞郊闗之内野自甸以往大抵政令皆自鄉出推行於甸稍縣都故鄉官多兼野法掌之〉
黄氏曰征不言嵗而言七尺六尺者嵗雖登而身不及則為疾所謂痤短侏儒者也則舍之國中晚征而早舍為其近而役多野則早征而晚舍以其逺而役少〈○張氏曰國中以免者多役者少故晚征而早蠲之貴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多居國中故免者多〉○王氏曰征之者以其材舍之者以其齒〈○王昭禹曰其材七尺六尺征之則以其材之强壯故可征其齒六卜六十有五以上則以其氣體之衰所不征也〉○鄭鍔曰征者謂任其力以給繇役也〈○賈氏曰所征稅者謂築作挽引道渠之役〉
陳及之曰六鄉之民雖有定員至其征之執役貴者以下皆免非是六等則皆征之以此見六鄉七萬五千家特立此為國家武備耳或者見鄉中有師田行役之説遂謂軍役一切調發非矣
愚案古者兵法與役法不同兵法自外及内如有兵事先遣邦國不得已及遂又不得已及鄉若役法先内及外此先王均内外輕重之意
其舍者國中貴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鄭司農曰舍者謂有復除舍不收役事也○劉氏曰貴者自命士以上賢者能者俊造學士○鄭司農曰服公事者謂若今吏有復除〈○陳及之曰謂執技事上者〉疾者謂若今廢不可事者復之○鄭鍔曰王制謂升於司徒者不征於鄉升於學者不征於司徒則賢能宜舍八十者一子不從政九十者其家不從政五十不從力政六十不與服戎則老者宜舍自漢以來宗室及闗内侯皆復則貴者舍征之法也八十九十皆復羨卒則老者舍征之法也
以嵗時入其書
鄭康成曰入其書者言於大司徒○鄭鍔曰繇役至勞民之事有征之者有舍之者不有書以備稽考則吏或以私意為姦役使必有不均之歎矣小司徒以比法頒之六鄉使登衆寡六畜車輦所比者數也故以嵗時入其數鄉大夫所舍所征者則為書以登載之故以嵗時入其書
三年則大比攷其徳行道藝而興賢者能者
劉執中曰大比謂比而求其徳行道藝○鄭康成曰賢有徳行者能有道藝者變舉言興謂合衆而尊寵之○王氏詳説曰周家作成人材之法何其詳且悉耶五家之比比有長初未有可書之事不過防其奇衺而已五比之閭則書其敬敏任恤是於六行之中可書者二四閭之族則書其孝悌睦婣是於六行之中可書者四其於徳行道藝有所未備矣五族之黨書其徳行道藝然書之而未能攷之五黨之州又從而攷之攷之而未能賓興之五州之鄉於是而賓興之以見其人材之成也
鄉老及鄉大夫帥其吏與其衆寡以禮禮賓之
王昭禹曰周官無三公之職以坐而論道異乎作而行之此所以惟鄉大夫興賢能而三公與之矣蓋務引其君以當道者大人所以事君也樂得天下英材而教育之者大人所以治民者也吏謂鄉官衆寡謂鄉民〈○鄭氏曰衆寡謂鄉人之善者無多寡也〉鄉官與民皆在明非出於上之私意所謂使民興賢能也○鄭氏曰以鄉飲酒之禮禮而賓之
鄭司農曰賓敬也敬所舉賢者能者〈○鄭鍔曰行鄉飲之禮而所舉之人特見賓異主人拜迎之於庠門之外而坐之於西北方尊嚴之地則其榮寵可謂極矣〉
厥明鄉老及鄉大夫羣吏獻賢能之書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内史貳之
鄭康成曰厥其也其賓興之明日也○王氏詳說曰鄉舉里選之法在三代已不同夏商進士之制自鄉而升之司徒自司徒而升之學自學而升之司馬〈曰進士始為有官君子〉皆以逓推而以身至于天子畿内成周賓興之法初不過賓之於鄉而用之於鄉耳是未嘗逓推也又不過獻其書耳是其身未嘗至於天子之畿内也○鄭康成曰獻進也○鄭鍔曰再拜之禮亦以表先王尊賢重道之意
鄭康成曰王上其書於天府天府掌祖廟之寶藏者○賈氏曰賢能之書亦是寶物故藏於天府
鄭康成曰内史副寫其書者當詔王爵祿之時〈○朱氏曰内史掌册命諸侯羣臣於賢能之書内史貳之謂副本也古者封建諸侯内史讀册命之非特命諸侯亦以命在廷詢其可否〉
呂氏曰周禮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只看賓之一字當時蓋甚尊士試攷前一段本度末數精詳具舉固不必説只看他賓興之三年大比獻賢能之書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内史貳之如此其重及至後世如棘圍如糊名若防寇盜然為士者須深思其故何古如此重後世如此輕當深究之三代時士惟進徳脩業上之人自求之故如此重又須看當時上之於士待之甚重而攷之則甚詳後世乃士求上之爵祿故上之人待之甚輕攷之又畧且如王制論鄉秀士升於司徙曰選士司徒又論其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然後方免其繇役大樂正又論造士之秀者升諸司馬曰進士這裏方可以受爵祿司馬政官也以其可使從政凡經四級然後始可從政然猶未也司馬又辨論官材論其賢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祿之一人之身未入仕之前凡經四級已入仕之後凡經三級經七級然後得祿其攷之之詳如此成周時見得官爵皆天位天祿不敢輕授後世與之甚遽全以文字高下為進退蓋有一日之長決取終身之富貴此後之所以異於古也
退而以鄉射之禮五物詢衆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興舞
賈氏曰謂獻賢能之書于王退來鄉内○鄭康成曰以用也行鄉射之禮而以五物詢於衆民當射之時民必觀焉因詢之也孔子射于矍相之圃蓋觀者如堵牆射至于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誓射者又使公㒺之裘序觶而語詢衆庶之儀若是乎○鄭司農曰詢謀也問於衆庶以寧復有賢能者
黄氏曰和内志正也容外體直也主皮中也復曰和容中不驕不中不懾也興舞其節比於樂也○薛氏曰五物皆以射為主則和容之類乃鄉射之五物也射以觀人之徳而和為徳之末射以别人之行而容為行之末射不主皮而主皮為射之末射之節欲比於禮而和容為禮之末射之文欲比於樂而興舞為樂之末皆六藝之中射之一藝也○易氏曰射以觀徳古者諸侯貢士於天子天子試之于射宮大射猶然則鄉射為可知今以其禮推之凡射之儀天子與諸侯卿大夫尊卑雖異而皆發乘矢乘矢四矢也皆有樂以為之節射義所謂何以射何以聴是已蓋天子騶虞九節則四節以射五節以聴諸侯貍首七節則四節以射三節以聴卿大夫士采蘋采蘩五節則四節以射一節以聴方其未射其聴審矣内志正而其節比於樂是之謂和外體直而其容比於禮是之謂容及其射也持弓矢審固而以中鵠為主鵠以皮為之是之謂主皮乘矢皆循聲而發發而不失正鵠禮樂交作而前之和容備焉是之謂和容及其已射皆有舞以為發揚蹈厲之舉是之謂興舞且射之物有五而其節有三曰和曰容見於未射之時曰主皮曰和容見於射侯之際曰興舞特見於既射之後此射之序以此推鄉射其禮可攷矣
此謂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
鄭康成曰言是乃所謂使民自舉賢者因出之而使之長民教以徳行道藝於外使民自舉能者因入之而使之治民之貢賦田役之事於内言為政以順民為本也古今未有遺民而可為治〈○賈氏曰賢者徳大故遣出外或為都鄙之主或諸侯皆可也以其有徳行道藝故還使教民以徳行道藝能者徳小不可以為大夫諸侯等故還入鄉中量徳大小以為比長鄰長已上之官治民之貢賦田役〉○易氏曰賢者在位則服休足以長民居於本所則分勢不足以相臨故出於其鄉以長之所以任其教也能者在職則服采足以治乎民居於他所則事情必至於不相諳故入於其鄉以治之所以任其事成周賓興賢能出於鄉不過賓之於鄉而亦用之於鄉此正所謂出使長之入使治之者也〈○禮庫曰此意甚好大抵一鄉利病風俗善惡惟一鄉知之今一鄉之中有可推者因民興之而因以治民必能興利除害與民周旋於比閭族黨之間可謂公天下之心自後世鄉舉里選之法壊如天下之官吏悉總於吏部至吏部而受任者其為人賢不肖何自知之〉
嵗終則令六鄉之吏皆㑹政致事正嵗令羣吏攷灋于司徒以退各憲之於其所治之國
鄭康成曰㑹計也致事言其嵗盡文書○易氏曰政其要也事其詳也
愚案㑹政致事各有等級比長則致於閭胥閭胥則致於族師族師則致於黨正黨正則致於州長州長則致於鄉大夫鄉大夫又致於司徒六遂鄰長以上亦如之
鄭鍔曰嵗終則羣吏㑹其所行之政而來致其事者將以攷之而上於長貳故使之先自審也〈○史氏曰贊小司徒也〉正嵗令羣吏攷法于司徒〈○史氏曰稟令而行也〉退而憲於其所治者〈○史氏曰憲之於治羣吏又於鄉大夫而取法也〉以我所頒者或有可疑又使之自往而驗之致事於嵗終上奉時王之政也攷法於正嵗不失四時之正也○項氏曰必攷之者欲教無異法法無異義
大詢于衆庶則各帥其鄉之衆寡而致於朝
鄭康成曰大詢者詢國危詢國遷詢立君○鄭司農曰洪範所謂謀及庶民○王氏曰帥其鄉之衆寡則鄉官咸在焉若州長則所帥衆若閭胥則所帥寡○賈氏曰國有大事必順於民心故與衆庶詢謀則六鄉大夫各帥其衆寡而致於朝謂外朝三槐九棘之所○易氏曰衆庶超出乎利害之外而深察乎是非之理况漸陶乎司徒之教為有素其詢之也宜矣若小司寇外朝之位而州長百姓亦得與其後百姓即六鄉所帥之衆庶
國有大故則令民各守其閭以待政令
賈氏曰大故謂災變寇戎之事警急須人故鄉大夫令州長已下使民各守其閭〈○鄭康成曰使民皆聚於閭胥所治處○呂氏曰各守其閭則不擾亂〉
以旌節輔令則達之
黄氏曰徵發雖有號令無節不達守法之嚴如此鄉大夫專行攷察行藝以興賢能而令民守閭之事參焉鄉大夫皆卿也是為軍將○鄭鍔曰令出於口或得以偽為旌節則有合符之驗大司徒所謂令無節者不行於天下則使天下皆不得通鄉大夫所不達者特鄉閭之間而已
周禮訂義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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